球员拿的技的罗伯特·科瓦奇笔记升级,有影响吗

罗伯特·斯威夫特,走出黑暗
OUT FROM THE DARKNESS
美国《体育画报》记者 Chris Ballard
嘈杂的警用扩音喇叭将罗伯特·斯威夫特带进了现实。他觉得自己仍处于一片幻境之中,搞不清是在做梦还是醒着。直至再次听见刺耳的喇叭声,看到了一组爆破小队和一支支狙击步枪将其包围,他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2014年10月某个星期六的凌晨6点,在位于西雅图东北部的郊区柯克兰,一组反恐特警小队已将一座单层小楼团团围住。斯威夫特并不是他们的主要搜捕目标,真正的“大鱼”是特里格夫·比约克斯塔姆(特里格),在这座拥有4间卧室、隐蔽于树丛内的房子里(相隔不到一个街区就有一所当地小学),他不仅销售海洛因、冰毒,还养着一群瘾君子和妓女。即便在屋内活动,斯威夫特都会戴着一副挂肩枪套,里面装着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为追求更大的刺激,他会把冰毒掺进可乐里饮用;所以,半梦半醒他才将警方的行动视为一场幻觉。而根据法庭记录显示,从这座寓所内总共搜出了26件武器,甚至包括一个榴弹发射器。
此时,斯威夫特是唯一还醒着的人。他的状况很糟,由于之前混吸了冰毒和海洛因,他已经三天三夜都没睡觉了,身体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穿过几个胡乱摆放着针头和焦糊锡纸的木桌,斯威夫特踉踉跄跄地朝着特里格的房间移动着,他感觉到了恐惧,这意味着他并没有全面丧失理智。他在这里的工作就是保护特里格一行人、整理房间。作为回报,他拥有了一间卧室和稳定的毒品供应,只需小小的一袋海洛因,就能让斯威夫特暂时逃离呕吐、头痛的纠缠。
斯威夫特已经吸毒上瘾了。他没手机、没钱、也没精神。他已经两年没见过亲生儿子了;上次与父母联系则是更久之前的事情了。一年前法院拍卖了斯威夫特那座价值百万美金的豪宅,而他也被赶到了大街上。他曾相信自己将死在这间狗窝一般的卧室里,但他觉得这也OK了,反正一切都无所谓。
黎明前的黑暗下,特里格举起双手走向了警方,而斯威夫特则跟在他的身后。这伙人每两个被铐在一起,一名警官一直都在盯着斯威夫特反复打量。虽说在这个世界上确实会有几个身高2.16米、长着红头发、身上爬满了文身的家伙,但能够被西雅图超音速用乐透签将其从高中直接带进NBA的人却仅此一个。
虽然他已经完全换了一副模样——整个人瘦得如同骷髅、脏得打绺的头发全都黏在了额头上,但还是没有人能将其认错。这就是曾被认为能与比尔·沃顿比肩的神童;曾在麦当劳全美高中全明星赛中与德怀特·霍华德死磕过的家伙;一个曾在比赛暂停时与杰克·尼科尔森有过如此一番对话的年轻球员,“能否帮忙轻点虐待我的湖人——你正在杀死他们,”著名的大导演求饶道。
这些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而在这天凌晨,28岁的斯威夫特只能戴着手铐,低着头蹲在路旁,他在等待着警方的搜查结果。终于,那名一直盯着他的警察走近了他,说道:“你知道这间屋内的每个人都有犯罪前科。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这名警员又提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你究竟怎么了?”
究竟怎么了?又从何谈起?以下是一段回忆,一段还能残存至今的回忆。
位于贝克斯菲尔德市郊,有一个又脏又乱的拖车公园,一个瘦高个儿男孩正在里面狂奔。他年仅7岁,但已经拥有了10岁男孩的身高。他的头发居然是橙黄色的,就像他母亲朗达一样,另外,他也继承了朗达的高个儿基因。还有一个男孩在其身后吃力地跟随着,那是小他一岁的弟弟阿莱克斯。阿莱克斯的身高与哥哥相比差距悬殊,他的头发乌黑,皮肤也是深色的——这都遗传自他们的父亲布鲁斯,布鲁斯的母亲来自日本冲绳。你永远猜不出他们是亲兄弟,随着年龄的增大,两人的差别就更明显了——哥哥读八年级时已经疯长到了2.03米,但属于阿莱克斯的“野蛮生长期”却从未到来。
两兄弟知道他们必须要尽快回家,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一个时刻都在焦虑的女人。几年之后,情绪不稳定、易怒的朗达还患上了乳腺癌,这也摧毁她的生活——但这都是后话。父亲布鲁斯,拥有一对健身教练级别的臂膀,但说话却很温柔。他待在家中的时间很少,因为他总要外出给单元楼的住户修理、安装空调。他的脖子很僵硬,那是一次交通事故所致——有辆车闯了红灯,结果撞到了布鲁斯的皮卡上。当这个家庭迎来了一个女孩——萨曼莎之后,他们就会买下一栋拥有三间卧室的真正房子,就位于这个破公园的附近。
最初貌似是篮球选择了罗伯特·斯威夫特,然而在他感受到了争抢篮板、投篮进筐的快感之后,他也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项运动。布鲁斯往车库墙上钉了一个篮筐。青少年时期的罗伯特一直都在长个子,但家里的钱却不够花了。每隔一天,朗达就必须出门给食欲旺盛的儿子买回一加仑牛奶、两盒谷物片。有时候,她甚至需要给自家冰箱上一道锁。在Big 5连锁体育用品商店里,唯一适合罗伯特穿的球鞋就只有紫色或黄色的了。感到尴尬时,他索性就会光着脚。这样的身高经常会导致大家忽视一个事实:他还是一个孩子,一个敏感而固执的男孩,他的内心开始变得封闭。父亲回忆道:“即使玩得很开心,他的表情却仍是沮丧的。”
罗伯特让自己躲进了漫画书的世界,几小时几小时地流连于幻想之中。但阴郁的画风也影响到了他,他在晚上会梦到饿狼。一天夜里,他发现自己正站在走廊,从父母的卧室里传出了猫头鹰的叫声,后来他还听到什么东西在攀爬自家水管……他想逃跑,但双腿却不听使唤。他猛地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差点从胸口前跳了出来。
现在是2004年,这个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男人——至少别人都是这么说的,而他也就相信了。毕竟,男孩是没有机会受邀前往拉斯维加斯与NBA的新秀们一起比赛的;男孩也是无法登上国家级出版物的;更不会与艾尔·杰弗森、拉马库斯·阿尔德里奇一起入选麦当劳全美高中全明星队。还有,男孩不可能长着2.16米的身高。
每个人现在都希望能与罗伯特·斯威夫特牵扯上一点关系了,从大学球队的说客到献殷勤的经纪人,从主动上门的漂亮女孩到免费提供球鞋的神秘人。4年时间内,他代表过3支不同的高中校队打过比赛。尽管妒火中烧的队友曾试图孤立罗伯特,但他还是在读高三那年代表贝克斯菲尔德高中校队取得了场均18.8分、15.9个篮板、6.2次盖帽的惊人数据——尽管每场比赛他都会遭遇对手的三人夹击。他差点就加入南加州大学了,但最终却响应了NBA的召唤。球探得出的结论是:他将是一名首轮新秀。他的高中教练曾好心提醒过他“你还没有准备好”,他的家族朋友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这种声音很快就被更大的“浪潮”吞没了,更多人的呼声则是“此时不抓住梦想更待何时”……谁在乎这个体重100公斤的大家伙是不是有颗“玻璃心”?长期在NBA摸爬滚打,他迟早都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职业球员。“我很早就在工地里学会了干活,”父亲布鲁斯对记者说道,“边走边学就行。”
罗伯特决定跨出这一步。他为自己买了一件得体的西装、租了一辆凯雷德SUV,也没有参加高中毕业典礼。和以前一样,他仍会与母亲发生争吵,固执的两个人谁都不会轻易让步。朗达禁止罗伯特再跟自己的哥们儿在街头打球了,因为他已经变成了这个家庭最重要的资产。这把罗伯特气坏了。他已经18岁了,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于是他索性搬进了一个朋友的家里,还在身体上留下了第一个文身图案。就连自己的选秀日派对,都是在一名高中队友的家中举办的。
那天总共来了100多名他的朋友、队友,罗伯特需要通过电视来确定未来。他曾收到过一条由鲍勃·迈尔斯发来的短信。准确地说,阿恩·泰兰是罗伯特的经纪人,但迈尔斯身为泰兰的得力助手,才是负责与球员保持联系的人。
即使在选秀大会的当晚,斯威夫特这个名字依然还代表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听从了泰兰的建议,一直都没参加NBA或各支球队组织的试训。当你的身高达到2.16米,却极度缺乏力量与经验的时候,你就只能向外界兜售自己的未来,而不是现在。策略奏效了。罗伯特在首轮第12顺位就被选中了,算是乐透区的新秀。当他的名字刚刚被念出后,他马上就接到了超音速教练内特·麦克米兰打来的电话:“我真心期待着能看到你来露一手。”
三个星期后,斯威夫特就变成了百万富翁。他得到了一份为期3年,价值440万美元的合同。布鲁斯提醒过罗伯特,他能走得这么远,这都是全家人的功劳。因此,罗伯特给他的父母买了一座新房。搬入新居的前一年,布鲁斯曾宣告过个人破产——五年之内的第二次。而现在,他和妻子都不用出门干活了。就连阿莱克斯的大学学费也被哥哥承包了。这家人成功了。所有人都成功了。
“大人物拿破仑”!当时的超音速队友都这么叫他。别看这小伙儿长得挺高,但根本就没做好准备——无论在心理,还是身体上。在训练场或内部会议上,他从不说话。“想要从他嘴里挤出两个字,你得祈祷才行,”当时的超音速体能教练德怀特·多布回忆道。作为与年龄最接近的队友,卢克·里德诺也没办法与其沟通,毕竟这位组织后卫的年龄也比斯威夫特大4岁。麦克米兰——在联盟内以最不愿信任年轻球员著称,也开始将斯威夫特视为了空气。而球队的核心,雷·阿伦,就更不乐意与罗伯特一起操练战术了。“在职业生涯的这个阶段,我不愿看到那些‘半成品’——经过几年培养才能帮助到我们的人,”阿伦曾如此直白地告诉记者。
斯威夫特觉得茫然无措。但这支球队也并没有让罗伯特感到彻底窒息,毕竟球队的营养师、队务、专项训练教练都自觉地在其身旁扮演起了“老大哥”。进入NBA的第一个赛季,斯威夫特参加过16场比赛,总共才得到15分。即便如此,菜鸟赛季的生活仿佛还不算太糟——MLB的超级明星铃木一朗得知斯威夫特有部分日本血统后,曾主动联系过他并要求见面;他给自己买了一辆漂亮的大卡车;另外,他还有机会与自己的偶像面对面比赛了。当罗伯特第一次盯防蒂姆·邓肯的时候,他曾故意在低位狠命地顶住邓肯,试图让后者记住自己。
“不行,不行,别这么做,”邓肯说道。
斯威夫特愣住了。因为他印象中的邓肯永远都不跟对手说话……
“球就要转移到另一侧了,你赶紧站好位吧,”邓肯继续对他说道。
球真的被传到了另一边。按照邓肯的嘱咐,斯威夫特慌忙地挪到了篮筐的另一侧,但却已经慢了邓肯半步。
“不,往前迈一步,”邓肯说。斯威夫特照着做了,往前蹭了一小步。
“不,迈得大一点,别让我直接把你涮了。”
斯威夫特又照做了。
“好了,现在恢复原位吧,”邓肯一边说,一边又移动到了另一侧,“球又要被转移出去了,但这次不是我来攻你,所以别担心。你现在也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吧?”
那场比赛,邓肯始终都表现得很努力。但在那一瞬间,他却拉了斯威夫特一把。而斯威夫特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变成邓肯那样的“老将”。
然而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要在联盟中生存下来。多布愿意为其提供帮助。他邀请斯威夫特与自己的家人共进晚餐、共同度假。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显得很有礼貌。他们经常会坐下来聊几个小时——讨论自己的人生、家庭经历。罗伯特还与德怀特的儿子布莱斯成为好友,布莱斯是西雅图附近贝尔维学院的校队球员。相对于超音速更衣室内的那帮人,布莱斯仿佛更像是他的队友。
征战NBA的第二个赛季,斯威夫特的表现起码要比菜鸟赛季强很多。麦克米兰离开了超音速,转而投进了开拓者的怀抱,他的继任者是鲍勃·魏斯。魏斯仅仅执教了30场比赛,又将教鞭交给了鲍勃·希尔。斯威夫特在这一赛季打了47场比赛,其中有20场是先发上阵的,他交出的数据变成了:场均6.4分、5.6个篮板。
离开NBA仅仅6年之后,斯威夫特就住进了毒品贩子的家中。在一次警方搜查中,这里被发现了大量毒品和武器,而斯威夫特也因此被判有罪。
接下来的夏天,斯威夫特觉得自己已有资本在联盟中扎根了,于是他花了135万美元在西雅图东部郊区的瑟马米什给自己买下了一幢豪宅——里面自带运动场,而且透过大落地窗还能将周围的湖光山色一览于眼中。作为一名枪械的发烧友,他也要开始行动了:他先是买了一把狩猎步枪,然后是几把霰弹枪和几把手枪。他还在家中添置了几辆摩托车、轿车,甚至还有几条蛇。在健身房内跟多布一起下的苦功夫收到了成效,等到斯威夫特结束假期重返球队后,挡在自己身前的“大墙”已被撼动了,重新看到了光亮。罗伯特告别了朴素的平头,蓄起了长发。与此同时,文身也爬满了他的手臂、躯干。面对着大吃一惊的媒体记者,他答道:“只能说明我已经长大了,这就是真实的我。”
在那些身高超过2.10米的巨人球员之中,斯威夫特显得很另类。他移动灵活、竞争力强、投篮手感好、篮球智商高、而且在防守端也表现得格外积极。希尔已经准备把斯威夫特视为超音速“内外线结合”进攻套路中的一个重要支点了——斯威夫特要在低位持球,伺机再把球转移给两大超级投手——阿伦与拉沙德·刘易斯。
斯威夫特卖力地在训练营内表现着自己。一次次玩命灌篮、又一次次在篮下强吃对手。“看到罗伯特·斯威夫特了吗?”在一场队内对抗赛中,希尔指着罗伯特对记者说道,“我的上帝,我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拼命呢!”
季前赛到来了。与萨克拉门托国王的比赛开场不久,斯威夫特就因试图救回一个出界球而把自己弄伤了。一场“小规模的爆炸”摧毁了他的膝盖。他的膝盖前十字韧带断裂了,整个赛季就这样报销了。
他倒下了。但至少球队的主教练已经开始注意他了。而且他才只有20岁。
8场比赛。斯威夫特休战了长达1年半的时间后,打了这么几场比赛就撕裂了半月板,遭遇伤病的膝盖都是相同的。于是,又一个赛季被浪费了。再次进入伤病名单的那段时间里,西雅图超音速已经变成了俄克拉荷马雷霆。P·J·卡列西莫曾担任过球队的主教练,但无论是此人的上课还是下课,罗伯特未曾赶上。
时间来到了2009年年初,斯威夫特正在经历自己的第5个NBA赛季。他已经23岁了,这一年的薪水为360万美元,他一直居住在俄克拉荷马的一所短期租赁公寓中,在这里他经常与自己刚认识的一群“朋友”围聚在篝火前畅饮啤酒。以前在西雅图居住时,他曾经常做东帮助贝尔维学院的孩子们组织狂欢派对,希望借此感受一下自己从未经历过的“大学生活”。他与NBA的队友们依然保持着距离。但对于朋友和家人而言,他仍是有求必应。想要花钱买车?想要大学学费?斯威夫特就是你们的后盾!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在为父母提供“生活费”。“他们总说自己需要用钱,如果把所有这些钱加在一起,数量肯定会非常惊人,”多布告诉记者,“无论是否正确,他都那么做了。”
然而,篮球的竞争却很残酷。目睹着戴着膝盖护具的斯威夫特在比赛中一次次糟蹋配合良机、甚至出现接球脱手的失误时,雷霆内部的一些人都会怀疑他已经失去了对于这项运动的热爱。“我必须要替他说句话,每次当他准备朝着正确的方向重新上路时,他就会再次受伤……”作为卡列西莫的继任者,斯科特·布鲁克斯解释道。
死磕2004选秀状元霍华德?是的,在斯威夫特毁掉自己之前,他一直是这么干的。
斯威夫特最初还打过几场比赛。但在所有的客场之旅,他都会遭到弃用。百无聊赖的他,索性采取了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他将自己的长发推成了鸡冠头,这头型倒是与故意染黑的指甲蛮相配的。他会穿着格子衬衫、威格牛仔裤坐在现场观战。一些球迷爱上了他的这副做派,但其他一些人则对此并不感冒。
赛季一结束,雷霆就把斯威夫特给打发走了。他曾代表凯尔特人打过夏季联赛,但未能签约,后来他只得返回家乡代表贝克斯菲尔德灌篮队参加发展联盟的比赛。他的体重开始激增,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效率也变得低下了。他的教练,威尔·沃伊特表示自己从未发现罗伯特呈现过吸毒的症状,而且也从未当众喝醉过。但有些方面还是很明显的,比如说斯威夫特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日常行为。“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受过伤的孩子,”沃伊特告诉我们,“他受过很多伤害。”那年的12月初,代表灌篮队打完了第二场比赛后,斯威夫特就找到了沃伊特。他说道:“我不打了。我要去做自由搏击选手。”
这也是沃伊特最后一次见到斯威夫特。
还有最后一次掉头转弯的机会。那是2010年7月,鲍勃·希尔打来了电话:“我在日本当教练呢,过来给我打球吧。”
自由搏击?这件事从来就没靠谱过——就像他的父亲身份一样。当他还是一名超音速球员时,罗伯特曾跟一名叫做塔巴莎·史密斯的黑人美女发生过一夜情。他们的儿子瑞克在2008年4月诞生了。根据斯威夫特的NBA薪酬标准,法庭宣判他每月需要支付这个孩子5000美元的抚养费。斯威夫特根本没有上诉——因为他当时有的是钱。
离开了发展联盟后,罗伯特依然在家中组织着各种派对。实在是太多了。一些人喝6罐啤酒会醉,而他只需3罐。他已经放弃了练球,于是也就没球队再来联系他了。但这次希尔却主动找上门来了,斯威夫特也觉得希尔也是NBA中最懂自己的教练,这是一次应该抓住的机会。一位从普雷斯顿大学毕业的对冲基金经理人在日本买下了东京阿帕奇俱乐部,并且实施了大换血。他带来了美国的精英教练,美式的拉拉队和包装方案。
此时斯威夫特还在为别人的3.5份账单付着款。球队的助理教练凯西·希尔——鲍勃的儿子,很快与罗伯特成为朋友。他将斯威夫特视为一个孤独的小伙子,他总是轻易就相信他人、容易上当犯错、即便在NBA发展前景一片黯淡的情况下依然还要给人家买单。
在日本,斯威夫特终于成功减重32公斤,也赢回了篮球事业的另一个春天。希尔甚至还让他掌握了投三分的技术。他单场比赛砍下22分,抢到18个篮板;第二场比赛又取得了21分、16个篮板。再然后就是3月11日,待在公寓内的斯威夫特感受到了房屋在晃动、大地在撕裂。东日本大地震摧毁了这个国家,连续数日都处于了一种无秩序的状态,此时已经没人再关心篮球了。
投资人解散了球队,重新跑回到了美国。一些对斯威夫特感兴趣的球队,也重新联系到了他,有纽约,也有波士顿。4月份时,开拓者还为其安排了一次试训。当时他曾被告知自己已被录用,球队说他“有经验、打球聪明,加入新球队后还需保持耐心”……但一名开拓者教练很快就反悔了,又告诉他“抱歉,我们要朝另一方向走了”。斯威夫特很愤怒,也很失望。等到7月份,NBA又开始了停摆。他决定退出,彻底告别与篮球有关的一切东西。这一次,狼来了,他却不准备逃跑了。
每一名吸毒者的经历都不尽相同,但他们至少都有一个共同点:最初沾染毒品的时候,没有人相信自己会沦落成为一名瘾君子。斯威夫特完全相信自己的控制能力,他相信每周只碰一次的频率是不会上瘾的,但到后来即便用海洛因、冰毒掺可乐的方式也只能让身体的抖动暂停。斯威夫特不敢朝静脉注射毒品,这太危险了。
将这三种东西混合在一起能够让吸毒者产生出一种持续的、巅峰的快感——同时也极大地增加了因涉毒过量而丧命的风险。海洛因此时会发挥镇静的效果,能让他在处于恍惚状态时保持一种呼吸频率极低的状态。
但也正是海洛因,让斯威夫特陷入苦海。与所有起镇静作用的药物一样,服用者必须要大幅度增加药剂才能达到最初的状态。而且对于瘾君子而言,毒瘾通常只能被强制克服几个月,甚至仅有几个星期。在这个社会里,吸毒者的数量也呈现出了逐年递增的趋势。根据美国毒品滥用和精神健康服务管理局提供的数据显示,截止到2013年,美国的吸毒者已达到了82.8万人之巨。这组数据溜掉了斯威夫特,他在随后也加入了瘾君子的行列,过上了一种度日如年的悲惨生活。
有时候他也想过停下来,但在此时,毒瘾就会找到他的头上。想象一下你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严重感冒,然后将那种痛苦加倍,这差不多就是戒毒者的感受了。而如果想要彻底戒毒,还会出现发烧、头痛、全身关节疼痛、呕吐等症状。吸毒者经常会突然毒瘾发作,就像是在大中午忽然有人拉起了百叶窗。
到2014年的时候,斯威夫特几乎每天都要吸毒。他从不离开屋子,很少进食,而且通常连续三四天不合眼。当身体实在承受不住这番折腾时,他就会陷入一种无梦的昏迷状态。重新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有时候会躺在床上,有时候则会倒在客厅的躺椅上。
他很少会思考自己正面临的困境。别这样做了,最好还是待在幻境之中吧。他有时间就去YouTube看看自由搏击的纪录片,随手再写点日记——告诉自己毒品是能带来创意的,为再次吸毒找点什么理由。在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他不用再去寻思什么抚养费、朋友和家人了,也不用再留恋那座豪宅了——2013年1月,好几名警察突然出现在那座豪宅中,通知他这座房子已经被银行以75万零1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两名房地产商了。起初,斯威夫特拒绝搬家,但最终他还是不得不离开。等到新主人过来收房时,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他们一大跳:墙上被打满了枪眼、子弹铺了一地、水槽里全都是蛆、狗屎被堆了1英尺高。此外,屋子里还有100来个披萨空盒,以及上千个空酒瓶子,其中不乏香槟王、路易十三等极品佳酿。当然,“最打眼的”还是贴在正门上的告示牌,上面写着:“危险,有酒鬼!”
对于小报记者来说,这都是绝好的素材。他们曾写文章哀叹道:“NBA球星逃离了被银行强制收回的脏窝,他的堕落令人心碎。”此时的斯威夫特已经很难重新振作起来了。通常时间刚来到早晨9点,他就会打开今日的第一罐啤酒,然后他会泡酒吧,直至自己从高脚椅上跌落。他曾想过戒酒,但这样做会令其感到绝望。逐渐地,他的性格变得更为古怪,就连他的那群朋友也都被吓坏了。
最终,斯威夫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地消失了。杰森·詹克斯,作为《西雅图时报》的记者,曾用数月时间试图跟踪报道斯威夫特。但他的努力却在2014年5月宣告失败,詹克斯得出的结论是:“很明显,罗伯特·斯威夫特不想让别人找到他。”
当所有狐朋狗友都弃他而去的时候,斯威夫特做出了一个最糟糕的决定:搬到毒品贩子那里去住。据他回忆,在某天下午,正是特里格介绍自己吸毒的。他曾向特里格抱怨自己的腰很痛,而特里格却给他拿来了海洛因,看到身边的朋友都敢碰它,罗伯特也就范了。为了回报特里格的“收容”,斯威夫特决定给特里格帮忙——毕竟,面对着身高超过2.10米、扬言练过自由搏击的巨人,谁又敢惹麻烦呢?虽然,打篮球时所有值钱的纪念品都被用来换钱了,但斯威夫特却仍保留着6支枪,其中就包括一支12号口径的短筒散弹枪,它一直被放在自己的床下。有时候,当特里格找其他毒贩子讨债时,斯威夫特就会充当保镖。他带着武器跟在特里格身后,但在接受警察审讯时,他则表示自己只是“在维持秩序”。
开始在街头上挥舞枪械、摆弄炸弹的斯威夫特,已经越陷越深了。有时候,他也会仔细打量特里格,寻思为什么一个聪明的航空工程师、把两个孩子全都培养成人的54岁男人会变成毒品贩子?两人之间仿佛存在着一个特殊纽带:在满屋子的吸毒者中,他们应该是最聪明的两个人,存在某种共同语言。再后来,警察就来搜查了。警方特意将搜捕时间定在了周六,因为这一天附近的海伦·凯勒小学是关门的。斯威夫特进屋把特里格给晃醒了,而后者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针头都丢进壁炉内。“一切都太晚了……”斯威夫特告诉记者。
警方把特里格给带走了,对其实施了审讯。“我现在只想去死,”根据法庭记录显示,特里格曾如此告诉法官,“我的生命已经结束,没必要再让它延续下去了。”而当警方问到斯威夫特时,特里格则表示“他是一个好小伙儿”、“他与毒品交易毫无关系”、他只是负责整理房间、把坏东西赶走”。
后来,特里格被判了4年监禁。斯威夫特呢?接受了一次警方讯问、收到了一份出庭通知单后,就被释放了。
无家可归的斯威夫特回到了特里格的寓所,口袋里没有一分钱的他依然还需吸毒。他找出了几份被警察漏过的毒品。后来,他敲了邻居的家门,想向对方借一个电源插座。开门的是一个78岁的寡妇,名叫索菲·罗曼。她在这里居住了差不多50年了,由于担心被街上的流弹击中,她现在已经不敢坐在自家院里了。但眼前的斯威夫特,却给她留下了相当不错的第一印象。实诚的小伙。用借来的插座,罗伯特启动了华夫饼机。这间房子既没有有线电视,也没有Wi-Fi,百无聊赖的他只能用DVD把《变形金刚:绝迹重生》一连看了16遍。再次拜访老太太家中,斯威夫特拿了一个签名篮球和一件签名球衣作为谢礼。当罗曼决定邀请这名大个子与她的朋友一起共进晚餐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谁能说这个老太太不是上帝派来帮助罗伯特走出困境的“天使”?在她眼里,斯威夫特还是一个好人。他甚至在饭后还帮忙刷了盘子。“他是一个好孩子,很懂得尊重,”最近终于重新恢复了户外活动的罗曼说道,“他只是看起来有些忧伤,因为他是孤立无援的。我为他感到难过。”
再后来,他还是与另一名毒贩子混到了一起,那个人还是特里格的上线。在那里他只能睡在一把椅子上,而且只要一起身就会遮住房子的光亮。他从一张废报纸上看到了针对自己的通缉令——因为他错过了先前案子的庭审日期,而且还得到了一条“非法持有无牌照枪械”的新指控(警方先前在特里格寓所搜查到的枪榴弹发射器和其他三把枪都是斯威夫特的)。这令斯威夫特一连数月都不敢外出。
然而在2015年1月,他还是被逮到了,他被送进了斯诺霍米什郡警局。蜷缩在警车后座里的斯威夫特,此时的脑子一片空白。他被送至了西雅图金恩郡监狱,与其他22名囚犯一起关进了一间中级监管牢房内,他的保释金为2万美元。狱中的戒毒治疗通常是按照这种程序进行的:戒毒者使用低剂量却仍含有上瘾物质的药物,循序渐进地摆脱毒瘾,但这个过程通常会持续几个月、甚至几年;而斯威夫特则拒绝了这种方案。他只接受肌肉松弛剂的注射,然后就完全硬扛。
按照他的回忆,最初的十几天里,他一直都蜷缩在自己的铁床上,用床单蒙住自己的脑袋。每隔几分钟,他就要呕吐一次。他浑身颤抖,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能睡过去。
最终,他走了出来!他说这段经历让他想起了电影《最后的武士》中的情节——汤姆·克鲁斯扮演的角色终于想通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其他犯人也开始试图接触他了。一些人会跟他打听NBA的事情;还有一些人则会为其提供些糖果——用来缓解毒瘾。一个叫做皮特的壮汉递给了他一本《圣经》,他告诉罗伯特:“你要的一切都在这里面。”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斯威夫特才翻开了这本书。他从小就经常跟家人一起去教堂,他最早弄过的文身图案就包括后背上的大十字架——但在后来,他放弃了信仰。重新阅读《圣经》让他获得了安宁。他管狱警要来纸和笔,记下自己的心得。第一张纸写得很乱,上面有他的阅读心得、感悟后悔和未来心愿;第二张纸上的东西则更有条理,斯威夫特仔细地画了好几个方框,而每几个方框都指向一个目标。“重新获取抚养孩子的资格”、“每周日去教堂”、“给所有支出记账”、“着手学习日语”。在这张纸的最后,他还摘抄了一段《圣经》诗篇:“虽然我走过死亡的幽谷,我无惧邪恶。”
与此同时,他还要学会如何面对现实。他至今都还没见过自己的公共辩护律师;没有家人或朋友探望过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住在哪里。
一股股悔恨的浪潮不断拍击着他的内心。他已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斯威夫特给自己制订的这些计划,貌似都挺疯狂的。
然而就在弟弟阿莱克斯过来看望哥哥的时候,却被吓了一大跳。他印象中的罗伯特应该好几年都没碰篮球了,身体也被毒品搞垮了,再加上又在狱中度过了一个月的时光……但眼前的罗伯特却不是那样,2015年春天的某日,他的哥哥正在一家教会体育馆内不知疲倦地练习着投篮。
实话实说,看到罗伯特在打篮球,阿莱克斯还是感觉挺别扭的。没错,他确实尝过哥哥成功带来的“甜头”,但也曾长期处于罗伯特留下的阴影之中。高中三年级时他就主动退出了校队,因为身高1.83米的他知道自己永远都达不到罗伯特那样的高度。两兄弟现在都拥有了完全不同的兴趣和人生,但血缘又把他们联系到了一起,在罗伯特被关进监狱后,两人反而开始了书信上的来往。
即便如此,当阿莱克斯在日接到罗伯特打来的电话时,他还是对此深感意外。向警方承诺出狱后自己能在指定地点继续接受“辅导教育”后,罗伯特其实在前一天就已经出狱了。现在他拜托弟弟用车把他拉到城内,以方便自己找个可以对付过夜的公园。阿莱克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珍妮,珍妮则毫不犹豫地告诉丈夫:“带他回家吧。他可以住在我们楼上的那间卧室里。”
罗伯特把个人笔记、衬衫和几块牛肉干装进了一个帆布包内,穿着监狱发的鞋子和短裤,跟着他们回家了。他当时真的太瘦了,隔着衬衫都能看到他的肋骨。进监狱时,他就被告知自己的体重比“营养不良的标准”还低了2公斤,他也因此获得了额外的食物。而现在,他需要多吃很多东西。
出狱的前几天,罗伯特总会紧紧地与阿莱克斯拥抱,感谢他所做的一切。每天清晨5点,两兄弟都会一起出门,作为联邦快递的物流司机阿莱克斯需要上班,而罗伯特则要搭乘巴士前往社区中心以替代服刑。这里成为他所就读的第一所“大学”——选修的课程是生活技巧与理财,他挺喜欢里面的内容。然而在参与中心组织的戒毒治疗时,罗伯特却开始“旷课”了,因为他不愿见到那群根本无心戒毒、转身就得重新复吸的家伙。他连续5天都没来中心报到了。法庭传票又到了。2月25日那天,斯威夫特又被带回了监狱。就当身无分文的他必须接受6天拘留处罚的时候,他的舅舅斯科特·舒尔出现了,他掏钱为罗伯特支付了罚金,确保其当晚就能回到弟弟的家中。
在行动遭受限制的这段时期,罗伯特一没钱、二没驾照、三没下一站目的地,于是他用了一整月时间来整理弟弟家的后花园。不久之后,他开始受邀加入了珍妮一家举行的周日家宴,并履行狱中承诺前往教堂——他会穿上法兰绒外衣、威格牛仔裤,这是他仅有的一套像样行头了。他还经常跑去帮助珍妮的父亲K·亚当斯,收拾草坪、安装栅栏、照顾矮牵牛花、清理车库。作为回报,亚当斯会邀请罗伯特到自家大快朵颐,还给他买蛋白粉,有时干脆塞给他100美元。逐渐地,罗伯特恢复了正常体重。有空闲时间,珍妮的两个兄弟还会带着罗伯特去打场野球。罗伯特只愿站在弧顶位置跳投,但却依然是全场的焦点。他的计划现在看起来貌似不算脱离现实了吧?重返NBA打球?为什么不?
阿莱克斯和珍妮总在盯着罗伯特,害怕他会重新沾染毒品。根据某些调查报告显示:海洛因吸食者的复吸率高达97%!对于罗伯特而言,毒瘾时不时也会发作。比如,他的双手会颤抖。他偶尔会喝酒,曾与前女友出去喝过两次,但从未喝高过。按照珍妮的观点来看,斯威夫特家族遗传下来的固执性格,此时起到了作用。两兄弟只要决定做什么事情,十头牛都牵不回来,比如说:阿莱克斯决心要戒烟,罗伯特决心要戒毒……这两个倔强的男人也会产生矛盾。阿莱克斯就很不喜欢罗伯特在他家里饮酒;罗伯特则觉得自己在人家家里挺碍眼的——尤其在得知阿莱克斯与珍妮的第一个宝宝即将在9月底降生的时候。而在此前,罗伯特摊上的法律官司还并未彻底了断。
日,按照一名新辩护律师提供的建议,罗伯特认下了一项重罪。不过他不会再进监狱,提交600美元罚金的同时,他倒也获得了数月的安宁、避开了各种媒体的纠缠。他曾与阿莱克斯进行过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他告诉这个小时候需要时刻模仿自己的弟弟,两人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反转。像阿莱克斯一样,拥有一座房子、一个妻子和一个家庭,就是他的新目标。
于是,罗伯特把自己收藏的最后几把枪全都卖了。吃过珍妮家的最后一次家宴后,他决定要离开了。一位老朋友——同时也是他的自由搏击教练,从加州开车赶了过来,他同意让罗伯特寄宿在他的住所。斯威夫特随身带着两个露营包,与他一起坐上了驶往南部I-5公路的车上。此刻,他并未制订太多的计划,他只知道他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你究竟怎么了?我或许提了一个错误的问题。
2016年7月底,在一家位于罗斯维尔的亚洲餐厅,我正与斯威夫特面对面地坐着。他剪了干净利索的短发,穿着黑色T恤和大裤衩。而满下巴的红胡子,同时能让人想到巨人和小妖精。他的手臂和双腿上的文身依旧很抢眼,包括:神秘符号、短句、以及一头冲出烈火的狼。斯威夫特的体重变成了125公斤,增长的基本都是肌肉……他点了3份主食,但却吃得不多,剩余的食物会被他打包带走。这是斯威夫特近10年来第一次接受美国记者的专访,他很紧张,双腿不停地晃着。谈及未来的时候,他的状态很好;但谈到过去的话题时,他则显得顾虑十足。“过去发生的许多事情都令我深感后悔,即便是现在面对它们,也依然很困难,”斯威夫特坦言,“但我也很清楚,对于过去的种种事情,我是无能为力的。我必须要向前走。”
他选择暂住于罗斯维尔,是因为这里令他感觉自在,有很多商店、教堂、豪宅、酒馆……他的祖母以前曾居住于此,现在他的舅舅舒尔也在。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很流行打篮球。他告诉记者,他在过去16天已经打了14场比赛了——过去10年里他都从未如此忙碌过。
今晚在一家健身俱乐部,斯威夫特就要打两场比赛。除了高塔一般的斯威夫特,他的队友还包括几名曾在海外联赛打过球的球员和一位年轻的女士,她格外擅长远投。对面倒是有一名身高达到1.96米的防守球员,但他已经43岁了,他的头发花白还挺着啤酒肚,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老。斯威夫特先是从15英尺外发炮,擦板命中;然后他又命中了一记远距离三分;起身来一记灌篮;将对手的上篮按在了篮板上;更令人兴奋的是,他还能与队友完成高位的挡拆配合,他给内切的队友送出过两记令人叫绝的传球。他的篮球智商真的很高。我在随身携带的笔记簿上写着:“发展联盟?肯定能在海外联赛立足了。”
比赛结束后,斯威夫特与对手相互致敬、彼此拍打、说说笑笑。一个哥们儿想要在周末约斯威夫特一起出去聚聚,“大吃一顿,再带我的孩子们兜兜风怎么样?”他问道。罗伯特摇了摇头,答道:“人太多了。”
两个小时之后,斯威夫特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场比赛,他还穿着那件已经被汗水浸透了的背心。尽管与斯威夫特对位的球员仅有1.90米,但队友们却忽视了这个强点的存在,自顾自地胡乱投着三分球。最终,他们输了。这让斯威夫特很扫兴,他先是大骂裁判,后来又批评队友不给他传球。“这个破联赛,我是不打了,”他抱怨道,“本来我也是过来给别人帮忙的。”
他慢步走向了自己的1996福特探险者,脱下背心把它搭在了车门上。现在是周三的深夜,离开这家健身俱乐部,斯威夫特正驾驶在一条“回头路”上。
“罗伯特·斯威夫特?我一直都在想着他呢,”鲍勃·迈尔斯告诉记者,他是斯威夫特的前经纪人,也是现任金州勇士总经理。与记者采访过的每个人一样,迈尔斯也希望了解斯威夫特的现状——不只是篮球现状,还有生活现状。
“没能帮助到他,我感到很遗憾,”沃伊特则说道,“希望有人能帮到他。”
“他见到了这项运动的阴暗面,”目前在发展联盟圣克鲁斯勇士执教的凯西·希尔表示。“一名NBA球员,在年仅十八九岁时就赚了一大笔钱。而他的父母也趁机……”他欲言又止。
其余的采访对象在谈及斯威夫特的时候,则会要求记者停止记录,或需事先征得斯威夫特本人的同意。其中就包括达文·约翰逊,一名牧师,同时也是加州罗克林基督教会的体育部主管。他对斯威夫特就寄予了很深的期望。约翰逊表示,是上帝指派他来帮助斯威夫特的。两人经常坐在一起交心。在他的劝说下,斯威夫特每周三都会出席由他组织的宗教活动,甚至同意在《大卫和歌利亚》的话剧里扮演上帝。约翰逊将斯威夫特称为“一个胜利者”。帮助斯威夫特的另一阶段,是让他敢于和众人分享自己的经历与心得。约翰逊表示:“有些人可以公开说出来,而一些人只能私下聊。考虑到他已经取得了那么大的进步,希望试一试。他有自己的故事,但他做好了分享的准备吗?”
两周之后。斯威夫特发来了短信。他说自己已经准备好开口讲话了,说出一切。所以我们又见面了,在罗斯维尔平价连锁酒店三楼的一间客房内。窗外就是I-80公路,楼下就有银行、便利店和宗教用品商店。一个塑料桌子上摆着快餐盒、大桶的蛋白粉。他的床头有几瓶褪黑素和保健品的药瓶,床脚下放着六连包的啤酒、快餐用的打包袋。敞开的衣柜里挂着他的篮球装备。屋子里还有一堆书,他会用自己才能看懂的“秘语”写读书笔记。收拾好上面的衣服,他将一把转椅让给了我,并对屋子的混乱表达了歉意。“最近几周除了去健身之外,我几乎什么都没做,”他解释道。
在这个漫长的下午,斯威夫特彻底解除了内心的防备。他不再回避记者的提问,也不怕与人对视。他的腿不抖了,尴尬的笑容也都消失了。当我问道:“你究竟怎么了?谁应该遭受责备?”他毫不犹豫地答道:“一切决定都是由我做出的,没有其他人。即便有些人给我出过坏主意,我的身旁也没太多好人,但那也都是我做出的决定。”
他仿佛是在自我反省,但这是否发自肺腑则无从考证。自从出狱之后,斯威夫特就一直抗拒戒毒治疗,他觉得那些方案对自己来说是无效的。他告诉记者,自己已经19个月没碰毒品了。“既然是我开的头,就要由我将其了断,”他表示。他痛恨吸毒者为复吸寻找任何理由。
当记者表示“戒毒其实很难”的时候,他点头表示同意。“我能理解也尊重这种说法,但如果我本人说不,我就不会再做。我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做,但我最了解自己。”
斯威夫特正在竭力让你信任他。他说自己“年龄大了,不再冲动了”;表示自己已理解当初球队经理如何看待自己的“螺旋式下降”。“我当时很迷茫,愤怒、害怕,”斯威夫特继续说道,“我失去了目标。我机械地过着每一天。而现在,我已经拥有了目标、长期计划,我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我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去哪。我现在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与其相关,我问自己‘这么做能否让你达到下一步?’我不会再凭一时冲动来做任何事了。”
内向的他告诉记者,他已经有支持者了。在我们谈话期间,他收到了乔丹·威尔逊发来的短信,他是一名24岁的组织后卫,曾在威廉杰瑟普大学打过球。离开校园后,他就去新西兰打球了。他与斯威夫特每周在一起训练四五次,两人每天都互发短信。
此外,他还有舅舅舒尔的支持,他经常会借钱给罗伯特。听到我正在着手写这篇文章,他执意要跟我见一面(他说自己与妹妹朗达发生“争吵”后,已经11年没有相见了。他还拜托记者没必要写他的家庭)。对于斯威夫特而言,41岁的电影导演迪昂·泰勒或许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人。泰勒出生于印第安纳的盖里,年轻时曾通过打球获得过圣迭戈州立大学的奖学金,毕业后曾去过德国。他是一个大嗓门、风趣、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通过一名叫做克里斯·弗莱的律师介绍,他认识了斯威夫特。他很同情斯威夫特,让他加入了某个计划之中。他为其提供篮球装备、付了连锁酒店的房费。“我挺关心他的,”泰勒说,“我最想告诉斯威夫特的就是:篮球可以把你带向成功,但你不能只靠它活着。如果你最终无法重返NBA,那也不是生活末日。”
泰勒曾引导过斯威夫特,让其思考球场外的事情——他还有更大的计划吗?篮球之外有什么?当我也把这些问题抛给斯威夫特的时候,他坦言自己无法去想这类事情。“如果想到篮球这条路也走不通,哪怕是一分钟,它都会把我摧毁了,”斯威夫特承认。
这条回头路,其实也会走得很艰难。一直无偿为斯威夫特提供帮助的律师弗莱,表示罗伯特还面临着诸多障碍。比如说:斯威夫特还拖欠着一大笔抚养费;NBA最近曾给斯威夫特寄过一笔六位数的剩余合同支票,但却遭到了华盛顿州的冻结;一些海外国家不允许有犯罪前科的球员去他们那里打球,而弗莱目前正计划将斯威夫特送至日本——“这是现阶段唯一适合他的国度”。弗莱表示他希望自己能与NBA方面谈谈这件事(但联盟官员应该无意为斯威夫特提供特别关照)。“如果他们有机会看罗伯特一眼,就会发现他其实很善良、诚实,”弗莱告诉记者。
他的朋友给我列举了斯威夫特的很多优势。他只有30岁,比克里斯·保罗、勒布朗·詹姆斯还年轻;只在NBA亮相97次的经历,还没有“掏空”他的身体……“至少他是发展联盟需要的那种球员,”迈尔斯表示,“现在想找大个子球员已经很不容易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我而言,(雇佣他)这太难了,因为我的个人倾向性太强了。我个人太想给他一次机会了。让他重建生活,回到一个好地方,这是我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18岁就成为百万富翁,27岁却沦落为瘾君子,前NBA乐透区新秀罗伯特·斯威夫特现在正在尽全力拯救自己的篮球生涯、修复自己的家庭。
一个好地方?这种说法太过笼统了。斯威夫特难过地告诉记者,他至今还未见过儿子一面,但他知道在此之前必须先把自己的生活安顿好才行。在罗斯维尔,我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告诉我“斯威夫特依然是个纯洁的人。”但没有人能一直帮助他,这也是一个事实。威尔逊·康普顿博士——全美药物滥用研究所的副所长,表示他曾遇到过跟斯威夫特处境相似的一个人:他接触毒品的时间比较晚,吸毒时间相对较短,因此他就没有所谓的“双重心理问题”。随后斯威夫特让自己回到了一个健康的环境里,并制定了较大的目标。再然后,康普顿提醒道:“就像酒瘾之所以难戒,主要是因为压力的存在。”因此,环境压力也是非常危险的……
“如果某人能有重建生活的愿望,这就是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无论是通过治疗方式、还是其他什么方式来克服毒瘾,个人的主观意愿都是最重要的,”康普顿博士的这句话,多少还能让人看到些希望。
斯威夫特就是这样,最重要的事情都需由他自己来完成了。泰勒埋怨道:“我不了解他的家庭。但在我看来,他的家庭起码应该过来帮帮他才对。你知道,他们起码应该给他留一个打地铺的地方吧!”让斯威夫特开口谈论自己的家庭矛盾,这依然很难。他愿意谈自己的戒毒心得,却不愿透露父母的任何详细信息。曾有人告诉我,在西雅图打球的时候,每个月交到家里的“补助”就有好几万美元;另一个人曾表示“父母把他当成了提款机”……他表示这一切决定都是由他做出的。如果他的父母更喜欢他NBA球员的身份(而不是儿子的身份),他会怎么想?斯威夫特苦笑着回答:“我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
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他只与父母联系过一次。但他至少还没有放弃。谈到母亲时,他表示:“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固执的老太太,如果她看什么不顺眼,那就是错的。我记得有她的电话号码,我也说不准。我只和她在Facebook上说话。”谈到家庭其他成员时,罗伯特则会骄傲地掏出手机,给我们展示照片。我看到了他的妹妹,一个头发染成了蓝色的姑娘,身上的文身写着“我很好”,但如果换一个方向来念就变成了“救救我”;还有他的父亲,相貌年轻,上臂文着妻子朗达的头像。有一次我曾见过他给布鲁斯打电话,“我爱你,爸爸,”结束通话前他说了这么一句。
当NBA准备给他寄支票的那天,我恰好与斯威夫特在一起,也看到了朗达给他发来的信息。她说她很高兴,还说他们家真的需要1万美元。
“首先我应该把自己照顾好。然后,如果他们需要帮助,我再看看自己能否帮上忙,”谈到父母时,斯威夫特如此说道。事实上,斯威夫特不愿再去回忆自己的父母。而有人说“他们只把他当成了提款机”。
通过数周的努力,我终于有机会能与这对夫妻聊几句了。布鲁斯在拉斯维加斯找到了一份新工作,目前他和朗达就住在那里。据个人档案显示:在今年6月份,他再次提交了申请个人破产的相关材料。在电话中,布鲁斯显得礼貌而谨慎。他称罗伯特是一个“有爱心的人”、“非常聪明却也非常固执”。当谈到当初罗伯特跳过大学、直接进入NBA的往事时,布鲁斯表示:“这是他自己的决定,结果失败了。”此后的事情呢?“作为父母,你不能替他做决定”、“他不需要我来看管他”、“我试着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让他有了自己的房间”。他们一家对罗伯特有何期望?他答道:“希望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如果他希望重返NBA,我希望他能如愿。我能说的就是‘祝他一切顺利’。”朗达则一直拒绝接受采访。
罗伯特表示,自己希望能通过某种途径维持住自己与父母的关系。“我现在的想法是:首先应该把自己照顾好。然后,如果他们需要帮助,我再看看自己能否帮上忙,”他一边说,一边走向自己的福特车。“但在我实现目标之前,我觉得应该自私一点才对。”
随后几周时间里,斯威夫特一直都在参与着各种业余联赛的争夺,并不断地向我反馈着个人数据。今年9月初,我看见他参加了罗斯维尔当地组织的锦标赛,他打得很棒,成为当晚的并列MVP。
虽然比赛的级别不高,但斯威夫特在今年夏天所展现出的状态依旧值得称道。他证明了自己依然拥有与自己身高不相上下的篮球智商。
他告诉我,过去两天除了食用蛋白奶昔就没吃过其他东西了,因为他又没钱了;他说自己因为腰痛,每天爬楼梯都很吃力;他有时看起来喘气都变得费劲了;他的房间比上次见面时更乱了;他告诉记者,因为焦虑,他已经两周都没睡好觉了,他需要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身无分文的口袋、找不到训练的场地、没有教练的指导、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打球赚钱——他把找工作这件事交给了弗莱,但这位律师对于体育其实并不了解,所以很难……那天晚上,我感觉很难过,我希望这都只是场小风波,毕竟他已经足够努力了。就像是一堆篝火,在其黯淡的时候,我们还能把火给吹回来。
那天晚上,我请斯威夫特吃了两顿饭,再次回到了他所居住的连锁酒店。我看到了更多他留下的手稿——他正在创作一本非常精彩的小说。后来,我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此前一直忙着拍电影的泰勒回来了,他又为斯威夫特预存了几天的酒店住宿费——此前如果不是前台接待员好心的话,他就该夹包走人了。斯威夫特告诉我,自己不用收拾行李、再去睡公园座椅了。“我现在好了,”他说。
希望他一直都好。至少今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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