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70,那dnf狂战无限怒气套套还有前途吗

锄、镐、斧子,还有一副牛轭。墙上挂着图腾和符咒。这是一个典型的门德族人的农舍。只是在一个书
架上有几册英文课本。
点燃柴火的手从架子上取下课本,并用这些课本轻轻地推醒一个14岁的男孩。男孩名叫迪亚,他睡意朦胧地哼哼着不愿醒来。索罗门·万迪微笑着弓身贴近儿子。
索罗门(门德语,字幕):你不愿意迟到吧。
男孩坐起来,仍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他睡眼惺忪地把衬衣套在头上。正在接受英语教育的显然是他而不是他父亲。
迪亚(门德语,字幕):英国孩子是每天都要上学吗?
索罗门用一个马口铁的缸子冲好一缸奶粉。这是一个脾气温和又很耐心的门德族农民,穿着一条破旧的裤子、一件白棉布衬衣。他把缸子递给男孩。
索罗门(门德语,字幕):当然,天天上。
迪亚(门德语,字幕):不是天天都上。
索罗门(门德语,字幕):天天都要上学,跟你现在一样。你将来就能当个医生,不用像你爸爸这样跟在牛屁股后面受苦。
迪亚看见正在给小弟弟喂奶的妈妈抬头看了看他。12岁的妹妹尼央达依偎在妈妈身旁,朝哥哥吐了吐舌头。
索罗门(接前):别着急。她明年就跟你一块儿去上学了。
母亲杰西目送父子二人走出门去。
杰西(门德语,字幕):路上小心。
索罗门做了个“知道了”的表情。
2.外景 棚屋 村庄 接前
索罗门和迪亚出现在熹微的晨光中。他们的棚屋就坐落在一个小小的村庄里,村子周围是在丛林中开出的小片小片的木薯田。
迪亚:我不想当医生。(迪亚走出索罗门的视线)我想当大总统!
索罗门用胳臂搂住迪亚。两人向田野走去。
片头字幕出现
索罗门在田间劳动。
3.这是一幅时间不确定的画面,展示田园的美和纯朴。
4.正午时分,杰西和尼央达在吃午饭。
她们坐在一棵巨大的猴面包树的树阴里面。
5.迪亚背着书包回家来。迪亚跟父亲一起干活。
6.夕阳西下,他们走回村里。
片头字幕完
索罗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感觉到事情不好……几只鸡四散跑开,但没有叫声。套在轭里的两头牛惊慌地挣扎着。
索罗门:快进屋里去……赶快!
迪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索罗门把他推进棚屋,正在这时一群十来岁的武装叛乱分子气势汹汹地跑来,其中有一个穿图帕克(注1)衫的,用AK一47自动步枪肆意扫射着周围的一切:茅屋、牲畜、人。
索罗门扑倒在地上。村民们喊叫着四散奔逃,周围鸡飞狗跳,一片混乱。两辆沾满泥污的敞篷卡车,满载着革命联合阵线的武装叛军,冲过矮树丛开来,叛军纷纷跳下车——喊叫着,挥舞着砍刀和自动步枪,赤裸的上身交叉地挎着子弹带,腰带上别着手榴弹。
索罗门蜷缩着身子一边躲避着到处乱飞的枪弹,一边拼命地四处张望。一群男人和男孩子被围在一处。茅屋被放火点着。忽然他被两个叛乱分子猛地抓住并将他拖走……
杰西抱着孩子从棚屋里跑出来,不顾一切地追赶。
杰西:索罗门!
索罗门回头高声喊叫着两个字:快跑!
但她并不逃跑,只是站在那里喊叫着他的名字。这时索罗门的儿子和女儿也从棚屋里跑出来。
迪亚:爸爸!
索罗门被枪管逼着拖走。
索罗门:快跑!
杰西抓住迪亚的胳膊。迪亚甩开胳膊,痛心地注视着父亲。杰西拉住他,带着两个更小的孩子,跟随别人一起逃走。
索罗门望着他们消失在矮树丛中。
索罗门和另外一些男人被圈在一块地方。其中多半是些年老体衰的老人和惊恐万分的孩子。年轻力壮者只有不多几个。
叛军们用枪督着他们,让他们排成一行。一个戴墨镜的革联阵(革命联合阵线)长官监督着这一切。
一个村民被拉过来跪在一个树桩前面。一个上身赤裸、一身横肉的家伙扛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子趾高气扬地走过来。他目光呆滞,显然刚刚喝过棕榈酒,吸过大麻。另一名叛军抓住那个村民的手放在树桩上。那人拼命把手缩回。穿图
帕克衫的家伙用AK一47抵住他的脑袋。
这个动作的意思明白无误,你只能以手抵命,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村民拼命挣脱。砰的一声!子弹穿透了他的脑袋。队列里的下一个人又被拉过来跪在树桩前。
穿图帕克衫的家伙:留长点儿还是留短点儿?
在吸足了大麻而正在晕晕糊糊的叛军士兵中爆发出一阵狂笑。
索罗门的特写:他大睁双眼注视着断手的酷刑,周围一片惊恐的叫声。砍下来的一只胳膊被扔进一个口袋。
队列里的下一个,一个壮实的年轻人,被拉到树桩前。
革联阵长官:这个不砍。他能干活。
身体壮实的年轻人被赶上等候在一旁的卡车。下一个是~个老人,哆嗦着伸出干瘦的手。
索罗门的特写镜头。斧子的咔嚓声砍进了他的心灵。
已经昏厥的老人被从地上拉起,他的两只前臂成了两根冒着血的残桩。
革联阵长官(接前):你可以当个传话人。把话传出去。政府不是说未来在你们手中吗?我们说革命联合阵线才是未来。革命即将到来了。
下一个轮到了索罗门。他紧闭双眼,任人把他的手放在沾满黏糊糊的鲜血的树桩上。长官打量了索罗门一阵,示意那个行刑人住手。
革联阵长官:你还用得着你的手。
索罗门被推上卡车。
8.外景 塞拉利昂(从空中俯瞰)
一架水上飞机在丛林上空盘旋。驾机者是丹尼·阿彻。此人虽然只有30岁上下的年纪,但他所经历过的事情比大多数人一辈子从无聊的电视节目中看到的还要多。
他扫视了一遍眼前的地形,然后俯冲向一条宽阔河流的河口,最后降落在水面上停了下来。
9.不远处沙质的岸边
指挥官兰波坐在一个帆布折椅上。
这是一个20岁上下的革命联合阵线指挥官,蓄着一副山羊胡,戴着墨镜,穿着鲍勃·马利(注2)式的T恤。他身后站立着几名保镖,手持自动枪,嘴里嚼着玛斯巧克力糖豆。一台很大的便携式录音机正播放着图帕克的《如果我今夜死去》。
10.内景 机舱内
法瓦兹,一个精瘦的黎巴嫩人,坐在阿彻身旁,注视着下面河滩上的叛军,口中嘟嘟哝哝地用阿拉伯语做着祷告。
阿彻:替我祷告一下吧,伙计。
阿彻闭眼静默了片刻,然后察看了一下手枪的弹夹,把手枪塞在腰带上,用衬衣下摆盖住,深吸了一口气。
11.外景 河岸
阿彻涉水上岸,向那伙人走去。可以想象,一伙十来岁的娃娃兵正手持AK一47守在某个角落里,他们即使嬉笑着,互相传递着吸一支大麻卷烟,也让人感到是一种威胁。
阿彻:你是济洛上校吗?
兰波指挥官:我是指挥官兰波。
阿彻:济洛上校怎么不在?
没有人答话。几名叛军发出咯咯的笑声。
兰波指挥官:他不忠于革命。你是来帮助我们向压迫者做斗争的吧。
阿彻:我是来做生意的。
两人默默地对视着。
阿彻(接前):你给我准备货了吗?
兰波指挥官:先让我们看看你带来的。
阿彻:不行。你们得先交货。
兰波恶狠狠地盯着他。阿彻也同样恶狠狠地盯视着他。一阵令人不安的僵持。最后,兰波终于拿出一个肮脏的小布袋递给他。阿彻从袋里倒出几粒粗钻。
阿彻(接前,克里奥尔语,字幕):这不是原来说定的货色。
兰波指挥官(克里奥尔语,字幕):我也可以把武器扣下,什么都不给你。
阿彻又闭上眼睛,然后回头朝水上飞机望了望。货舱门滑开,露出一支M一130冲锋枪的枪口。法瓦兹拉了一下枪栓。见此情景,叛军们也都推上了枪栓。
阿彻(克里奥尔语,字幕):我也可以把武器卖给政府。压迫者们至少会照单付钱的。
他转身向飞机走去。
兰波指挥官:等一下……稍等一下……
兰波露出笑容,似乎刚才的话只不过是一句玩笑。他从一个生锈的咖啡桶里掏出一大把钻石。
兰波指挥官(接前):你要的是这样的吗?拿去好了……多得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他示意阿彻伸出双手,把一把钻石倒在他手里。
兰波指挥官:你下次带一副卫星天线来,行吗?我很想看《纽约重案组》。
11A.片刻之后
水上飞机开始起飞,我们看见一些叛军正在搬运着一箱箱打着“乌克兰制造”字样的火箭筒。
12.内景 飞机上
法瓦兹乐滋滋地察看着他分得的报酬。
法瓦兹:我要买下一处电子商店,整天坐着,喝茶,看DVD。你说怎么样,丹尼?
阿彻闭眼静默了片刻,如释重负。
13.外景 塞拉利昂的一处钻石矿 白天
一处露天的冲积层矿坑,紧挨着丛林中的一条河。一些成年的男人和未成年的男孩站在没膝深的泥水里干活。他们用手挖起泥浆,放在木槽里淘洗。所有人都处在持枪的革命联合阵线叛军的严密监视之下,叛军们站在岸上传着吸一支用报纸卷的粗大的大麻烟卷。
此时,叛军的一名首领——波伊森上尉,正在滔滔不绝地向矿工们宣讲革命大道理。
波伊森上尉:弗里敦政府和他们的白人主子霸占了你们的土地,去满足他们的贪欲!我们让你们得到了解放!你们不再是奴隶,你们成了这里的主人!我们大家都是平等的兄弟!
索罗门的身体因圆筛上的重负而紧绷,他直起腰,擦去快要流进眼里的汗水。一支枪戳了他一下,他抬起头,正碰上波伊森上尉那凶恶的目光。
波伊森上尉(接前):赶快干活儿!只有劳动才能得解放!加油干!加油挖!
索罗门弯下腰继续摇动他的筛槽。另外一个淘钻工人细细察看着他的木槽,捡出一个什么东西,放在手掌上。
淘钻工人:哈!
所有人都停下来。一名叛军军官走过来。那个工人把一小粒乳白色的晶体交给他。那是一粒钻石。军官一句话也不说,把钻石用一片纸包起来。
人们继续干活。索罗门看见上尉把那个纸包交给一个勤务兵,勤务兵跑着把它交给坐在棕榈叶编的大伞下看色情画报的长官。长官接过钻石看也不看一眼便放进衬衣口袋里。
离索罗门不远处,又有一个工人。他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偷偷把一粒钻石从筛子里拿起来放进嘴里。
他的目光和索罗门相遇。索罗门赶紧把目光移开,继续干活。这时他忽然觉得波伊森上尉把目光紧紧盯在他的身上,于是他卖力地摇动手中的筛子,仿佛要设法把上尉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摇开。
波伊森上尉继续注视着索罗门。然后他不声不响地走近那个把钻石含进嘴里的淘钻工人,突然举枪直接朝那工人开了一枪。
时光凝固了。
波伊森转向索罗门。
波伊森上尉:你,搜他。
索罗门放下手中的筛子,注视着在他身旁漂浮的尸体,血逐渐把浑浊的河水染红……
索罗门(画外音):亲爱的杰西,我无法在信里把我心中的思绪很好地写出来。
14.外景 革命联合阵线淘钻营地 黄昏
索罗门用一只铁缸子吃他领到的那份粥。一些人裹着又脏又臭的衣服躺在地上睡觉。
索罗门(画外音):即使我能写出来,看管我们的人也不会允许我寄出去。
15.外景 淘钻营地 夜晚
索罗门坐在那里瑟瑟发抖,抬眼窥视站岗的看守。远处,一座亮着灯的帐篷里,一群叛军一边喝酒一边看卫星电视,不时朝着电视发出一阵嚎叫。电视里演的是《谁想成为百万富翁》。
索罗门(画外音):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我连我自己这是在哪里也不知道。
16.外景 宾图玛尼山区某地
杰西带着孩子们和一群无家可归的门德人一起逃难。迪亚抱着小弟弟。忽然响起一阵卡车开来的声音,人们纷纷躲进树丛。一队革命联合阵线叛军呼啸而过。过了一会儿,人们重新走上大路。
索罗门(画外音):我只知道,我的思念越过千山万水向你飞去。
17.外景 草铺 夜晚
索罗门躺在那里,两眼大睁着,仿佛正陷入一场噩梦。
索罗门(画外音):我一定要找到你,杰西。即使需要付出我的一生。我们一定要团圆在一起。
18.外景 山区 白天
一处高高的隘口。远处山峰云雾缭绕。一块鲜艳的红色出现在画面上——那是一个豪萨族牧羊人的帽子。他扛着一支长矛,领着一群山羊,山羊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殿后的是阿彻,他正在查看着掌上GPs。他的卫星电话发出蜂鸣音……
阿彻:我们离降落点不远了。你那儿情况怎么样?
19.外/内景 一架双引擎涡轮螺旋桨飞机在空中飞行 时间同前
驾驶飞机的是法瓦兹,他一面朝卫星电话说话,一面焦灼不安地注视着下面大片浓密的丛林。
法瓦兹:……一队士兵。
20.外景 山区 时间同前
果然,从山那边走来一队西非维和部队(注3)士兵。队长走到阿彻面前。
队长:证件。
阿彻从口袋里麻利地掏出证件,递过去。
阿彻:埃利奥特·史密斯,《国家地理》记者。
队长:你正要进入利比里亚地界。
阿彻:我有内务部长的证明信,还有利比里亚签证。(队长查看证件)我正在做一篇关于豪萨人的报道,你知道,他们是可以越界寻找牧场的。
天空中,一架很小的飞机嗡嗡响着飞过。队长抬头望了望,然后看着阿彻。
阿彻一副巴结的样子,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盒未开封的纸烟递过去。
阿彻(接前):读过《国家地理》杂志吗?
队长不理会他的话,走近一只山羊,用手在山羊背上、脖颈下摸索。他的手分开一撮羊毛,露出羊皮上的一道外科手术缝合线。
阿彻摸了摸腰间的手枪,看了看周围持枪的巡逻队队员,他们的人太多。
队长拿出一把小刀,切入缝线的地方。山羊尖叫了一声,狠狠地踢着腿。队长从山羊皮肤下取出了十几粒不大的粗钻石。
队长掏出点45手枪对着阿彻。
队长:你以走私罪被捕了。
阿彻:你听我说,伙计。我是索莫拉部长的好朋友。他可不会高兴让你搅了他的生意。
索莫拉部长的名字显然有些分量。
阿彻(接前):你知道我是谁,不是吗?我是干什么的?我想你不打算干涉我和我的朋友,是不是?(改变口气)我想不妨通融一下,你收下一两粒钻石,给太太或是情人买点儿高级的礼品,啊?(指旁边的牧羊人)谁会去告发?他们?
牧羊人不知所措地看看阿彻,又看看旁边的士兵。
队长:不行。
队长忽然开了枪,一名牧羊人倒地死去。另一名想要逃跑,也立刻被撂倒。
队长气呼呼地转向阿彻,这回阿彻的事情算是彻底完了。
队长(接前):咱们现在就回弗里敦,看看索莫拉部长打算怎样酬谢他的合伙人。
21.内景 一处隐秘的房间 白天
阿彻被手铐铐在一把椅子上。一个庞大肥胖的身躯进入房间,侧影衬托在明亮的窗子上。
阿彻:部长先生,这里显然发生了极大的误会……
索莫拉扇了阿彻一个耳光。阿彻的头甩向后面。
索莫拉部长: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呐。
阿彻:您说得没错,您说得没错……我只是小小地自作主张了一下,可……
索莫拉又给了他一记耳光。
索莫拉部长:我对你还不够照顾吗?
阿彻(舔舔他裂开了的嘴唇):绝对是无微不至。我本打算算上您一份的。我不是一向……
索莫拉部长又一巴掌打得阿彻连同那把椅子一起向后摔倒在水泥地面上。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索莫拉的庞大身躯从上面俯视着他。
阿彻(接前):您瞧……您要是想杀我,早就可以把我杀了。您打算让我怎么办吧。
索莫拉露出笑容。他的一颗牙里镶着一小粒钻石。
22.内景 纽约联合国总部 白天
联合国秘书长正在向联合国大会会议发表演说。
秘书长:所以我们主张禁止从冲突地区向会员国领土直接或间接出口一切粗钻石。
他抬头看看前排座位的代表。其中有两位穿萨韦尔街(注4)高级西装的人士。其中一位先生40岁上下,浅棕色头发,名叫西蒙斯;另一位气宇不凡、一头白发的先生是他的上司,名叫德温特,年纪在60岁上下。
秘书长(接前):如我们所知,这些钻石只等于合法钻石生产的一小部分……合法的钻石贸易对于一些新兴国家的经济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这些国家支持上述主张,我表示赞赏。
衣着高贵的钻石业代表报以微笑。
23.稍后 一场有香槟酒的庆祝酒会
酒会大厅。钻石业代表和他们的夫人与联合国会员国代表以及其他显要人物互相交淡,频频举杯。美国驻联合国大使沃克来到德温特面前,向他伸出手来。
沃克大使:德温特先生……在下贾德·沃克……
德温特:大使,终于见到您,十分荣幸。
沃克大使:您不常到大西洋这边来。
德温特:我正希望改变这种情况。恐怕还有赖于您的帮助。
沃克大使:德温特先生,我想,我对业界是不是有能力自我监督不太有信心。
德温特:请您相信,先生,我们双方的愿望是一致的。这些来自“冲突地区”的钻石使我们整个产业的合法性成了问题。
德温特的夫人——一位年轻的金发美人出现在他身旁。让人很难确定的是,不知是这位夫人本人,还是她戴着的价值二百万美元的钻石项链更为美丽。
德温特(接前):亲爱的,这位是沃克大使。
德温特夫人:见到您十分荣幸。
德温特(伸出一支手臂搂住他的夫人):大使,我深深相信,钻石应该与爱情,与美丽联系在一起,而不是战争,您同意吗?
大使怎么可能不目眩神迷?镜头从那些闪闪发亮的钻石,切换至:
24.外景 钻石矿区 白天
索罗门站在浑浊的泥水里干活。他的目光痴痴地盯着河面上闪动的波光和树木的倒影,它们随风摇曳着,似乎对发生的种种残酷暴行完全无动于衷。
索罗门(画外音):亲爱的杰西。怎么可能一块石头就比另一块有更大的价值呢?
索罗门收回他的思绪,继续他单调烦闷的劳动。
忽然,一个水泵出了毛病,像消防水龙头似的射出强大的水流,把索罗门和另外一些淘钻工人击倒。索罗门手中的筛子顺水漂走,他游水去追。当他抓住筛子转身蹬水走回时,突然停了下来。
在河岸边的水下,有一个东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污泥被水冲去后,那个东西仍然留在水中。那是一块闪耀着奇异的粉红色光芒的钻石。
索罗门瞬目而视。那颗钻石也对他熠熠闪光。
索罗门(画外音,接前):一件出自大地的东西怎么可能会那样美丽,让人们为它而大动杀机?
索罗门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叛军士兵一边修理水泵,一边喝令工人们继续干活儿。
索罗门很快把钻石捡到筛子里,用泥浆把它盖住。他的心怦怦直跳,走向岸边。
叛军士兵:你发什么愣?回去干活儿!
索罗门连连点头,赶紧把他装满泥浆的筛子放进水里。
25.外景 浑浊的水流下面 接前
索罗门把筛子翻转,一只赤脚,用脚趾夹住了那颗钻石。
26.外景 水面以上 时间同前
索罗门举起一只手向看守报告,同时痛苦地捂着肚子。
索罗门:我要上厕所。(哀求地)我实在憋不住了,长官。
看守挥手让他去。索罗门爬上岸,谨慎地拖着一只脚行走。他正要向丛林边走去。
波伊森上尉:站住。
索罗门立刻停住。波伊森仔细搜查索罗门的全身。先查了他的头发、耳朵眼、鼻孔,然后又捏住他的两颊,查看他的嘴里。又搜摸了他的裤子,最后翻起他的裤腿。
波伊森上尉(接前):抬起脚。
索罗门抬起右脚,波伊森把脚趾掰开逐个搜查了一遍。终于认可了。
波伊森上尉(接前):快去快回。
索罗门脚部的特写:他把脚放下,脚趾用力地抓进泥泞的地面,显然是要从那里面找回什么东西。
27.外景 丛林边缘 片刻之后
索罗门在一棵横倒在地上的大树后面蹲下身来,眼睛透过宽阔的树叶紧盯着那些看守。
他很快地从脚趾间拿下一块裹满泥浆的土块,擦去泥浆,露出钻石。那种天然的美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回头望望,确信无人监视,于是从裤脚上撕下一块布条。
忽然在他头顶上咔的一响。
索罗门慢慢抬起头来……只见面前是一支点45手枪的枪管。
波伊森上尉:把它给我。
索罗门凝视不动。给和不给能有什么区别?就在他等待着枪响的时刻,丛林外突然响起一片追击炮弹炸开的轰隆声。
爆炸把索罗门掀倒在地上。
迫击炮弹连连爆炸。一队西非维和部队士兵从远处杀来,手中的自动武器不停地扫射着。索罗门爬到波伊森流着血的身体上面,取下他腰间的砍刀。
冒着在丛林间不断横飞的霰弹,索罗门用那把砍刀疯狂地在地上掘坑,将那块钻石用撕下来的绿布条包住放进坑里,用土埋住。
这时有人用枪托朝他头上一击。他倒在地上。维和部队士兵用门德语向他喊叫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砍刀,赶紧把砍刀扔下。
索罗门:别开枪!我不是革联阵的!
他看见身旁的士兵们用棍子殴打叛军俘虏,远处,另有一些士兵胡乱地处死一些俘虏。
28.外景 弗里敦 白天
一队军用卡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女人们头上顶着篮子,脚踝上传统的脚铃玎踏作响。在一座饭店门前有几个穿着白色西服的“生意人,,在用吸管啜饮可口可乐。一架有联合国标志的直升机在头顶上盘旋。
29.外景 一辆军车的后车厢 时间同前
索罗门坐在车上,铁链将他与一些叛军俘虏拴在一起。他从没有进过城,从没有看见过这么多人。这使他深感惊奇。
他注视着沿街奔跑的一些乞丐,那是一些战争孤儿,年纪和他儿子相仿。他仔细寻视着每一张脸……
30.内景 弗里敦的一处监狱(帕登巴路) 白天
阿彻在无聊地摆弄扑克牌,他抬眼看见一队叛军俘虏从他阴暗潮湿的牢房前面走过。
叛军甲:革联阵就要来了!就要实行砍手处置!小心些吧,伙计们!
阿彻把注意力收回到他的扑克牌上,这时隔壁牢房的门打开,索罗门被推进牢房。
索罗门:我不是革联阵的。我叫索罗门·万迪!我是个农民!
阿彻注意地打量他。索罗门狠狠地回了他~眼。
又有一些俘虏被押进来,其中一个被人用担架抬进来。这人半边脸被绷带遮着,但当他转过头时,我们看出那是波伊森上尉。索罗门转身避开。
波伊森抬起头来,隔着牢房的铁栅栏斜视着这边。
波伊森上尉:你把它怎么处置了?
索罗门不理会波伊森的叫喊。
波伊森上尉(接前):我跟你说话哪!你听见没有?你把那钻石藏在哪儿啦?
阿彻竖起耳朵,但继续玩他的扑克牌。
波伊森上尉(接前):一颗粉钻,我亲眼看见你拿着的!!
阿彻的手正要翻起一张牌,这时忽然停住。他注意倾听,但尽量不露声色。
索罗门:你是个疯子。我根本不认识你。
波伊森上尉:我亲眼看见的!!
波伊森伸手从他汗渍斑斑的衬衣里掏出他脖子上挂着的象牙护身符,举起来给大家看。
波伊森上尉(接前):有这么大!我从来没见到过那么大的!!
索罗门只顾拼命地摇头。
阿彻的眼睛注视着那个象牙护身符,但表面上仍在继续玩牌。波伊森向俘虏们喊叫。
波伊森上尉(接前):你们谁从他身上搜出来,我出一千美元!
这话使索罗门警觉起来,他站起身,扯开身上的衬衣,又使劲拉下裤子,脱掉所有的衣服,直到完全赤身裸体地隔着栅栏面对波伊森上尉。
索罗门:哪里有钻石?你看有钻石吗?你抓走了我的家人,毁了我的家,夺走了我的一切!让你看吧!看我还剩下了什么?看我还有什么?要是有钻石,你头一个就把它抢走了!
波伊森从担架上欠起上身。
波伊森上尉:说谎!他在这儿胡说八道!
维和部队的看守早已被吵得不耐烦,过来朝波伊森脸上一枪托打得他没了声音。看守们把波伊森弄走,同时狠狠看了索罗门一眼,意思是说:“你也给我小心点儿!”
阿彻重新摆起一把牌。他注视了索罗门一阵,然后把目光移开。他所需要的信息全都进了耳朵里。
索罗门开始重新把衣服穿上。眼睛里仍然冒着怒火。隔着栅栏,他又看了阿彻一眼。阿彻避过目光,仍旧玩他的牌。
过了一会儿,他小心地抽出一张方块A,把它对折起来。他站起来走到他的牢房门前,等到有看守从门前走过。
阿彻:劳驾,兄弟。你能替我给索莫拉部长传个信儿吧?
看守看见阿彻隔着栅栏递过来的一盒纸烟,还有一张折起的扑克牌。
31.外景 监狱大门 次日
阿彻走出监狱来到街上,被阳光照射得眯起了眼睛。
在街对面,从停在街边的一辆轿车的后视镜里看到的同一场景。驾驶座上的男子一头红发,理得很短,此人名叫朱斯特。
法瓦兹走来,把帽子递给阿彻。
法瓦兹:他们怎么把你放了?
阿彻:这里面有一个农民,他可能是找到了一颗粉钻。
法瓦兹:那又怎样?你告诉索莫拉你能把它搞到手?
阿彻:我得跟伦敦方面的朋友取得联系。
法瓦兹:我还以为咱们是为索莫拉干哪。
阿彻:如果真能弄到这颗粉钻,谁还用得着他索莫拉?
阿彻觉得法瓦兹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阿彻(接前):……怎么?
法瓦兹:伦敦方面不想跟你有牵连啦。
法瓦兹递给他一张剪报。
阿彻(读出声):“前雇佣兵、现同德温特钻石卡特尔有来往的钻石走私者丹尼尔·阿彻六月一日在塞拉利昂被捕一事引起人们对钻石走私问题的关注注注注……”(把那张剪报揉成一团)注他妈个屁。
他开始沿大街向前走去,回过头来对法瓦兹说:
阿彻(接前):他名叫索罗门什么什么的……万不得已的话,把飞机抵押出去——反正要设法把他弄出来。
32.内景 一家公寓式旅馆的简陋房间 白天
淋浴后的身子还湿着,阿彻正在费力地用电话联系上什么人。
阿彻(对电话里):……那么,你能不能转告德温特先生,阿彻来过电话邓可彻,A—R一……
跳接——过了一会儿——又拨通另一个电话。
阿彻已经在吸第十支烟了。
阿彻(接前,对电话里):他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跳接——又过了一会儿——又拨另一个电话。
阿彻用拳头捶着墙。
阿彻(接前):是的,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是的……是的……我一直……
他气急败坏地把电话机甩到房间另一头。
33.外景 弗里敦街头 白天
阿彻从那家破旅馆里出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一群纠缠不休的乞丐立刻围上来,叫着他的名字:“阿彻……阿彻……”
阿彻:走开,走开。
他不客气地摆脱他们的纠缠,没有丝毫的怜悯。
34.与此同时 阿彻旅馆房间的门被踹开
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个跟踪阿彻的朱斯特,闯进阿彻的房间开始搜索。他干得很在行,而且毫不手软——撕开被褥,砸破电话机,甚至用剃须刀片把地毯割成一条一条的。
显然他是要寻找某种很细小的东西。
35.外景 海滩酒吧 白天
每个打仗的地方都会有这样的酒吧。士兵、走私分子、各色各样的投机家,都会肩并肩地凑到竹子吧台跟前。坏蛋和好人,联合国人员和环保主义的背包旅行者,在这里喝着贵得离谱的、掺了水的酒,传播小道消息,寻求不顾死活的异
国艳遇。“非洲塞拉”音乐把土著的鼓和电声贝司掺和到一起。
时不时从远处山区传来低沉的爆炸声,升起巨大的烟柱。没人去注意那些。
这里要做的事只是一醉方休。
阿彻挤进人群,我们听到周围人们谈话的只语片言。一个尼日利亚的维和士兵盯上了一个红十字会女工作人员。
维和士兵:这里除了妓女和吸毒者,什么都没有。我可以带你回到尼日利亚。让你看看真正的非洲。
红十字会女工作人员:是吗?
他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咯咯地笑。在他们旁边有两个衣着整齐的美国化学银行(注5)职员。
职员甲:……五千万现金。那才只能见他一面。
职员乙:这些掌权的家伙和革联阵的惟一不同仅仅是……
非洲人吧台侍者给他们二人倒酒。
非洲人吧台侍者:……50英里,人们传说他们昨天占领了马兰帕。
他用手指了指远处的山,正好那里又传来一声爆炸声。
非洲人吧台侍者(接前):说不定得赶快再确认一下离开的机票了。
阿彻走近吧台。他的到来在知情者中间引起一阵悄悄的议论。
非洲人吧台侍者(接前):身体好吗,阿彻先生?
阿彻:还活着哪,地中海人……(朝远山那边望望)你那些叛军朋友这两天大概要来看望咱们了吧?
非洲人吧台侍者:啊,我猜他们很快会来这儿买东西吧。
他嘿嘿一笑。阿彻举杯向他做了个致意的动作。旁边,有一位颇有姿色的女人用搅酒棒在吧台上轻轻敲着,此时,“绿洲”乐队(注6)的一曲“晚会99”已近尾声。
广播电台播音员(画外音):这里是美国之音。华尔街今天又是好行情,道琼斯指数上扬了25个点,纳斯达克涨了40点……白宫方面,克林顿总统再次为他与莫妮卡·莱文斯基的关系辩解……
阿彻身旁的女人开始发表议论:
女人:你听到没有?整个世界乱糟糟,而我们听到的却是口交的丑闻……
阿彻转身面对麦迪·鲍恩。麦迪是为数不多的那种在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着敏锐的智慧,足以让大多数男人退避三舍的女人。阿彻喜欢这样的人。
阿彻:可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不是乱糟糟的来着?
麦迪:噢,现实主义人生。该去的地方去了,该做的事情做了,小日子过起来了。是这么回事吧?
阿彻:我叫丹尼·阿彻。
麦迪:我叫麦迪·鲍恩。
阿彻(打量着她):美国人。
麦迪:认罪。
阿彻:美国人多半有罪。
麦迪扬了扬眉毛。他不来甜言蜜语那一套。这很对她的胃口。
麦迪:哟。
阿彻:千万别跟我说你来这里是要改天换地的。
麦迪:那你来这里是要挣大钱的。
阿彻微微一笑。那正是他老早就关切的事。
阿彻:看见那个家伙吗?政府部长,被控贪污救灾款。倒了霉了,知道为什么吗?给他的上司进贡进得不够……(指指旁边的一个)看见那个人吗?把AK一47卖给叛军,遇到停火,就把它们低价收回,等到再开战,就又能卖个大价钱。
麦迪:你的观点是?
阿彻:我的观点是,这就是非洲。什么观点都没用。再来一杯?
麦迪:伏特加,加冰块。
阿彻向侍者示意,侍者以赞许的表情朝麦迪点了点头。
阿彻:伙计,照样再来一份。
麦迪:你是在这里出生的吗?
阿彻:在罗得西亚。
麦迪:你赶上了那里的战争。一定受了很多罪。
阿彻(无可无不可地):我喜欢那样。
麦迪:所以你现在干起了走私。
阿彻:我像吗?
麦迪:反正我看你不像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
阿彻只是笑了笑。
麦迪(接前):我看你更像是爪“冒险家”,不过这听起来有些老套。
阿彻:雇佣兵怎么样?人们好像更喜欢这样的叫法。
麦迪:走私钻石?
阿彻:我还说我是传教士呢。
麦迪(笑):给德温特干?
阿彻:提这样的问题不仅是一种冒犯,鲍恩女士,而且非常危险哩。
麦迪:我倒很想冒一下险呢。(把头凑近些)请你……跟我说说“血钻”的内幕。
阿彻突然明白对方的来意,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阿彻:……你是记者吧。
麦迪:不错。
阿彻从椅子上站起来。
阿彻:去你的吧。
他往吧台上甩了几张钞票。麦迪紧跟着他走出去。
36.外景 海滩酒吧 接前
麦迪:德温特钻石公司关闭了在这里的所有收购点,借以逃避联合国的禁令。但是他们仍然通过秘密联络人从叛军手中低价收购钻石。这样就没有人能谴责他们发战争财,但实际上他们就是在发战争财。
阿彻:我感到震惊。
麦迪:你要想单独行动,他们就会把你抓起来,让你在监狱里耗干。(用手抓住他)你就不想找机会改变局面吗?
他继续大步走去。
麦迪(接前):嗨,稍等一下。
她抓住他的胳膊,向他靠近些。
麦迪(接前,带着些微的性暗示):帮我一把……
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阿彻:麦迪,是叫麦迪吧?(她轻轻点头)……我习惯先有前戏再动真格的。
他径自走去,把她甩给了一群纠缠不休的乞丐。
37.内景 阿彻的旅馆房间 午后
(画外音乐)
阿彻走进房间,看到他的东西被翻腾得乱七八糟。
稍后,在卫生间里(画外音乐)。
阿彻从打碎的镜子里看着自己。他打开一瓶伏特加酒,喝了几大口。
38.闪回 粗颗粒黑白片
南非治安部队破门冲入一个房间,把熟睡中的一个中年非国大支持者从床上拽起来。在女主人的尖叫声中,阿彻把一个口袋套在那人的头上。
39.回到卫生间
阿彻一口气喝下了那瓶伏特加,把酒瓶抛开。他用一把钳子夹住后槽牙上的牙冠。
40.又一个闪回 粗颗粒黑白片
一个黑人犯人赤身裸体地被绑在椅子上。我们看不见别人怎么整他,但我们能够看到站在一旁的阿彻脸上的表情。
41.回到卫生间
鲜红的血滴滴落在洗手池里。阿彻不顾剧烈的疼痛把假牙冠撬下来。
一颗沾着血的粗钻石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42.外景 弗里敦的一条街道 日落时分(画外音乐)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鳞次栉比地排列着狭小的铺面,家家挂着的招牌上都有手绘的钻石图案。那些做街头生意的,看见阿彻过来,都纷纷推销自己的货色。
43.内景 滑头埃迪的小店里 紧接前场(画外音乐)
比瓦楞铁搭起的小阁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店里,阿彻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不情愿地接过了比他的钻石所值要少许多的现金。
44.外景 弗里敦街头 当天晚些时候
朱斯特站在路边,等待阿彻的出现,并无躲避的意思。
阿彻:朱斯特。
朱斯特:好久不见,伙计。
阿彻:艾丽斯好吗?
朱斯特:挺好,谢谢。
阿彻:蒂姆该上大学了吧。
朱斯特:孩子大了,有大了的麻烦……你知道。
阿彻:连队的人也好吧?
朱斯特:没啥可抱怨的。这里一场接一场的战争,生意很火。(抬眼看他)听说你在乡下遇到了点儿麻烦。
阿彻:索莫拉告诉你的。
朱斯特:索莫拉部长跟上校是老朋友啦。
朱斯特微笑着。阿彻掏出一盒纸烟,给他一支。朱斯特迟疑了一下。阿彻拍拍自己的口袋寻找火柴。
阿彻:有火吗?
朱斯特摸摸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
当他低头给阿彻点烟时……
阿彻搂头盖脸一个曲膝顶,又一个低手拳打在他的小腹上,然后一脚把他撂翻,又在他腰上狠狠踹了一下。
阿彻(接前):下次上校再有什么问题,让他直接问我好了。
说罢扬长而去,让朱斯特在那里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45.外景 开普敦机场 白天(画外音乐)
阿彻付现金购买一张到伦敦的往返机票。
46.外景 伦敦(查特豪斯街) 白天
(画外音乐)
这里是全球钻石贸易的中心。一辆出租汽车停下来,阿彻从车里走下,一身正装打扮。
街对面有一小群抗议者打着标语牌,上面写着口号:“不要血钻”、“钻石贸易公司是暴行的后台”。有一块标语牌上画着一枚钻戒戴在被砍断的手指上。
47.内景 钻石贸易公司 白天(画外音乐)
阿彻在通过保安检查:比对指纹、扫描仪扫描,如此等等。然后他通过一道发出蜂鸣音的防弹门。
48.内景 接待室
他仔细观看着照明效果很好的展示柜,其中一个展示着530克拉的“非洲之星”的复制品。
一个平面显示屏,上面播放着里德利·斯科特(注7)专门为德温特钻石公司拍摄的广告片。浪漫。华丽。一个年轻人向一个羞涩的美丽女孩求婚;一对老年夫妇庆祝结婚若干周年纪念日;几位说唱歌手戴着钻石项链参加格莱美颁奖典礼。
钻石贸易公司职员:西蒙斯先生请您进去。
49.内景 钻石贸易公司经理办公室 白天
罗兰·西蒙斯的办公室布置得高雅朴实,他本人也同样显得有品位而不张扬。我们前面在联合国的会议上看见过他。
西蒙斯:请进,请进。用茶吗?
阿彻:不必,谢谢。
西蒙斯:那好。什么风把你吹到伦敦来啦?
阿彻:雷吉……我得打搅你一下。
西蒙斯把身上高档套装的裤线捋捋直。他宁愿瞎聊一阵,也不想提生意的事,可阿彻就是专门来谈生意的。
西蒙斯:一个月前,本公司的主管人员当面向联合国承诺遵守关于“冲突地区’钻石问题的禁令。(眼睛看着窗外)我们不能再接受你提供的钻石了。你大老远地跑来,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正式宣告中止了。
阿彻向四周张望了一阵,发现了情况。
阿彻:你是在录音。
西蒙斯微微一笑。阿彻毫不在乎,由他录下这些话吧。
阿彻(接前):你们正在失去对世界市场的控制。俄国、加拿大都有大矿发现。你们现在比任何时候更需要我。
西蒙斯看看手表。
西蒙斯:你不是打算给我上一堂钻石贸易课吧?
阿彻:贸易?噢,这比“卡特尔”有着一道更好的光环。“卡特尔”只适合于哥伦比亚的贩毒集团,以及靠石油发财的酋长们……那已经太……跌份了。
阿彻站起来,走向墙上悬挂着的一个气度非凡的老人的大照片,这位老人我们在联合国会议那个场面看到过的。
阿彻(接前):既然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雷吉,咱们就不必绕圈子了。你们收购了价值80亿美元的钻石放在下面库房里接尘土。(向前倾身)如果不是你们捂住不让上市,你手上的钻戒就会比你那双皮鞋还要便宜。
西蒙斯:很好。你写一本书吧。你去告诉BBC吧。
阿彻(更加紧逼地):所以说嘛,真要让另一家公司抢了风头儿就够你丢脸的了,更不用说那颗从未见过的大粉钻流入市场带来的巨额利润了……
这话让西蒙斯突然怔住。
西蒙斯:你在虚张声势。
阿彻:也许是吧。可万一我不是虚张声势,那就得由你向德温特先生去解释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站起身,准备走出去。
阿彻(接前):跟你谈话很愉快。雷吉,新发型很可爱。
西蒙斯举起一只手,仿佛是说“等一下”。他拧了一个开关,音乐声突然充满了房间。
西蒙斯:你的条件?
阿彻:市场价的百分之十作为发现者的报酬。
西蒙斯:百分之五。
阿彻:百分之七。
西蒙斯:成交。
阿彻:成交愉快。
他转身走出去。西蒙斯拿起电话。
西蒙斯:给我接德温特。
50.外景 弗里敦监狱 白天
索罗门走出监狱,法瓦兹早已等在那里。
法瓦兹:索罗门·万迪吗?
索罗门:你有什么事?
法瓦兹:我的朋友认为你是个诚实的人。
法瓦兹塞给他一卷钞票,然后走开。
51.外景 难民署高级专员办公室 白天
一所废弃的学校。许多男人和抱着婴儿的女人。他们焦躁不安,毫无秩序。
索罗门看见在一座楼房的拐角处人们排成曲曲弯弯的长蛇阵。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排头,假装认识某个人。
索罗门:你好,哥们儿。身体怎样?
难民甲:我认识你吗?
索罗门趁人不觉在那人身后插进队里。
索罗门:当然啦。咱们在你表兄弟的婚礼上认识的。你不记得啦?
排在后面很远处的一个难民愤怒地叫喊。
难民乙:别加塞儿!
另外一些难民也跟着喊叫“到队尾去”等等。索罗门不予理会,只盯住他身边的这个人。
索罗门:……他们婚后好吗?
那个愤怒的难民走过来拉住索罗门的胳膊。
难民乙:嗨,你这家伙,你当你是什么人?
索罗门不动声色地面向这人,满脸威吓之色。
索罗门:你再不撒手,我就拧断你的胳膊,砸碎你的脑袋。
索罗门眼中的凶光实在吓人,那人怯生生地走开,其他的难民们也不再吭声。
52.办公室内
在铺满整面墙壁的许多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公布着难民的姓名。索罗门一行一行地耐心寻找。尽管人们挤挤搡搡,但他始终稳住脚跟。可惜他要找的名字这里没有。
索罗门(画外音):亲爱的杰西。怎么可能这样,我们全国没人能保住自己的一个家?
他想从管事的官员中找个人问问。
他听到一个当兵的非洲人讲门德语。
索罗门(门德语,字幕):劳驾,我需要找一位说说我的情况。这些名单上没有我家人的名字。
那个当兵的同时被五六个人包围着提问,他非常不耐烦地用门德语答话,字幕显示:
门德族士兵:到坎贝去,那儿还有名单。
索罗门:我去过坎贝了,还去过蒙波罗、蒂比利,都……
门德族士兵:去找那边的白人。
他指指一个红十字官员,那人应付着一大堆向他提问的难民,被弄得焦头烂额。索罗门挤进人群,靠近那人。
索罗门:劳驾,先生,我叫……
红十字官员:去查名单。
索罗门:所有名单我都查过了。
那个英国人不得不提高嗓门压过周围的人声。
红十字官员:你得填写难民办公室的表格!
索罗门:我填过表格啦!
红十字官员:那就求上帝保佑吧。我也没有办法。
索罗门恨不能朝他大吼一通,但这个英国人说的是实情。
53.外景 临时办公室外
索罗门蹲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当中,垂头丧气,无可奈何。
索罗门(画外音):原来对我们说的是,有了自由就会把我们的国家变成天堂。可是现在却把我们的国家变成了臭水坑。
54.外景 塞拉利昂山区 某处时间接前
杰西带着迪亚和他12岁的妹妹在一处革联阵的兵站等待分发食品。一名叛军监视着他们。迪亚看见那人拿出一块夹心巧克力要给他妹妹,他愤怒地盯着那人。杰西赶紧把女儿拉开。可是这时另一名叛军士兵过来抱住她的腰,把她的
胳膊压在背后。
革联阵士兵:你可以当我的新太太!
原先的那名士兵趁机要把尼央达带走。迪亚猛地扑过去,但旁边几个叛军抓住他,开始用枪托打他。杰西高声尖叫着,叫声湮没在那些叛军们的大笑声中。
迪亚这时被抓起来扔上一辆卡车的后车厢,车上已经有好几个年龄相仿的男孩。
55.外景 开普敦机场 白天
阿彻向马路边走来。朱斯特候在一辆梅塞德斯旁边。他戴着太阳镜,遮着的眼眶依然青紫着。
朱斯特:他要见你。
阿彻:我得回塞拉利昂,马上就得走。
两个身强力壮的雇佣兵从车里下
来,腰里显然别着手枪。
阿彻(接前):我估摸着,一声“对不起”怕是过不了你这关吧?
朱斯特虚情假意地笑笑。两个雇佣兵已经悄然将阿彻夹在中间。他预感到要挨这两个家伙一顿狠揍。不过他们却有礼貌地拉开了车门。
朱斯特:先请。
56.外景 开普敦郊外 白天
梅塞德斯在南非草原上蜿蜒行驶,路边闪过高级的养马场,美丽的葡萄园,还有板球场。
阿彻预料随时可能挨打,但一路相安无事。
57A.汽车驶入更加荒僻的草原
路边景色变得越来越荒凉。在一个用有刺的铁丝网拦着的大门前,有一块写着“万能公司”的牌子,旁边把守着几名戴红色贝雷帽的武装士兵,他们挥手示意放行。汽车驶上一条荒芜的土路,直到——
58.一架俄制攻击型直升机
不知从哪里飞来,在头顶上做了一个惊险的低空掠过之后,向远处飞去。
在一座维多利亚式的古老农舍旁,梅塞德斯缓缓停在一株高大的刺槐树下。
西奥·科埃齐上校,60岁上下,看样子还能率领队伍在险恶条件下急行军50英里。事实上这对他也是常事。
上校:你好,丹尼。
阿彻:长官。
上校:你样子比朱斯特强多了。
阿彻:咳,朋友间的一点儿误会。
上校嘿嘿一笑,给他倒了一杯马提尼酒。
上校(举起酒杯):为我们和那些像我们的——
阿彻(紧接着):——该死的少数。
两人喝酒。
上校:我希望你回到我这里来。
阿彻:谢谢,不过我想还是不回来的好。
上校:我们很快就会到塞拉利昂去。我们的律师正在跟那里现在的政府商谈。
阿彻暖昧地微微一笑。
上校(接前):他们指望我们帮他们
夺回钻石矿,我需要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人。
阿彻又喝了一口酒。
上校打量着他。
上校(接前):据索莫拉部长说,你在矿区找到了一点儿线索,有一颗……粉钻。
阿彻(带着不屑的语气):只不过是一个门德农民在做梦。
上校:那批火箭筒的付款有点儿小问题。你没忘记那是谁安排从我们乌克兰朋友那里运来的吧?
阿彻:可是我要问,是谁把利用山羊运货的方法泄露给西非维和部队的?
上校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上校:要么还款,要么回来干,你看着办吧。
阿彻:我要是有十万英磅,你以为我还会呆在非洲吗?
上校(大笑):哈,丹尼……你走不了。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非洲人。(向他摆摆手)朱斯特会把你送回开普敦。
阿彻:这就好。我很感谢。
上校:咱们很快还会见面吗?
阿彻:恕我失礼,长官,但愿不见。
上校:你以为卖武器要比用武器好,是吗?可是至少在你扣动扳机的时候,你知道目标不是你自己。
上校嘿嘿一笑,向朱斯特丢了个眼色。
59.农舍后面
他们走近停在那里的梅塞德斯。阿彻转向朱斯特。
阿彻:好了,现在可以清账了。
两个雇佣兵抓住阿彻的胳膊。朱斯特露出一份同情的微笑,然后把他痛打了一顿。
60.外景 弗里敦“贵宾大饭店” 白天
饭店招牌已被战火掀去了一半。一条肮脏的红地毯直铺向殖民地时期样式的饭店正门。
索罗门穿着红色制服正在替一位商人搬运行李。商人坐进汽车时,从他口袋里掉出一盒万宝路香烟。
索罗门(画外音):亲爱的杰西,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星期,可是我一直找不到你。
索罗门恭敬地等候汽车开走。然后他弯腰捡起那盒香烟。
61.内景 饭店内 稍后
索罗门搬着行李走在一处后楼梯上。他看看左右没人,便打开那些箱包寻找值钱的东西。
62.外景 弗里敦街头 白天
在一处露天市场,索罗门将那盒香烟和别的偷来的东西换成硬通货。
索罗门(画外音):这个城市又嘈杂,又拥挤,又肮脏。我非常想念农村,惦记着田里的木薯,不知那些木薯怎么样了。
63.内景 医院 白天
索罗门把换来的钱塞给一个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官员。他沿着一排排伤病的平民寻视,其中不少是孩子。他强迫自己在每个人面前做出笑脸。
64.外景 棚户区 夜晚
在第三世界的每一个城市里,都有这样的地方。索罗门就在一个生锈的旧汽车外壳里安了家。除了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衬衣之外,他一无所有。
索罗门(画外音):我最想念的就是我们全家人每晚团聚在棚屋里,听着孩子们的声音,感受着身边的你的温暖。
他在木雕的神像前点燃一支蜡烛。
索罗门(画外音,接前):每当我感到绝望的时候,我便回想这些情景,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65.外景 丛林中的某处 时间接前
迪亚与一些小俘虏一起呆在一个昏暗的棚屋里。房门忽然打开,看守粗鲁地把他们轰到外面去列队。迪亚战战兢兢地站在瓢泼大雨中。
革联阵教官:你们的父母都死了。你们的兄弟姐妹都死了。你们也都死了。但是我们将会给予你们第二次生命。我们就是你们的家人。
迪亚和别的孩子们在教官的指导下学习如何使用AK一47自动步枪。
迪亚提着一塑料桶棕榈酒在叛军营地中走过。在他把那桶酒交给一个年纪较大的游击队员时,不小心把一点儿酒洒在了那人的T恤衫上。那人便开始凶狠地殴打他。
迪亚被两名叛军架着,他胳膊上有一条很长的伤口。叛军将一种不知是什么的粉状物撒在他的伤口上。
迪亚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墙上撞——
他的神志已被麻醉。另外几个十来岁的男孩也和他的状况差不多。
70.外景 弗里敦街头(阿彻住的旅馆) 夜晚
阿彻提着包走下出租车。他的脸是肿的,一只眼睛是青的,被太阳镜遮着。
旅馆门前停着一辆军用吉普。几名西非维和部队的士兵在那里踱来踱去,也许正伺机抓捕他,也许不是。
阿彻不准备冒险,他立刻转身走开。
他刚刚走开,一串爆炸声像远雷般响彻窒闷的夜空。一辆汽车起了火。让人感觉到形势已经失控。
一个穿超短裙、戴着硕大耳环的非洲女郎向阿彻打招呼。
妓女:今夜没人陪你吗,阿彻?(解下她的上衣)我很干净,没有艾滋病。你可以戴套。
71.外景 海滩酒吧 夜晚
酒吧的一半已经被火烧毁,人们挤在剩下的那一半地方,照样开怀痛饮,非洲风格的电子音乐震耳欲聋。
阿彻向吧台侍者打招呼,放下他的提包。
阿彻:麻烦你替我照看一下这个东西好吗?(侍者点头)……就像往常那样。
吧台侍者:该死的革联阵想要攻下街对面的政府大楼。妈的,你看,这儿的人多半都是革联阵的。(递给他一杯酒)
不过,生意倒是好了。人人都拼命地喝,省得等叛军来了都给喝光。
阿彻:你也许该设法把家眷弄走,伙计。
侍者脸上那职业性的笑容立刻不见了。
吧台侍者:往哪儿走?能像你们那样上了直升机就飞了?不,先生,这儿是我们的国家,你们没来以前,你们走了以后,我们都得在这儿生活。
他看着阿彻,眼睛里充满既愤懑又绝望的痛苦表情。他转身走开。
法瓦兹走来,一副惊惶不安的样子。
法瓦兹:啊,我的上帝,你没事吧?
阿彻:那个农民在哪儿?
法瓦兹:他在饭店找了个工作。整天往难民事务办事处跑。完全不像一个揣着昂贵钻石的人的行径。
远处山区又传来一阵爆炸声。法瓦兹把头一缩。
法瓦兹(接前):往马夏卡去的大路有三处被截断。政府随时都可能倒台,可你却让我在这儿跟踪一个神神叨叨的农民。
阿彻隔着人群看见了麦迪。她独自站在一边,神情迷茫地随着音乐声缓缓地摇摆着身体。
法瓦兹(接前):这人当过淘钻工人。他绝对没有可能藏起哪怕是一颗极小的钻石离开那里。就是显出点儿神色慌张的样子也会把你开了膛的。
阿彻:我看索莫拉大概正在找我。
法瓦兹(非常焦虑地):但愿真主保佑……
阿彻(走开):不管怎样,你给我盯住那个农民。
法瓦兹:可是……
阿彻这时已经向麦迪走去。她看见他走来,于是等他走近。两人在挤满人的舞池中间相会。他们周围是许多汗津津的人体在随着非洲音乐的拍子摆动。
麦迪:你是要动真格的还是前戏什么的?我记不得了。
阿彻:跟我跳跳舞怎么样?
麦迪:我可以问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吗?
他拉起她的手,把她带进涌动着的人群。
麦迪(接前):也许不问为好。
他们在人群中挤挤撞撞地尽可能像样地跳着。
麦迪(接前):这简直是疯了。我在一个非洲酒吧里喝了酒,跟一个雇佣兵跳舞。
阿彻:俄亥俄老家的人该说什么?
麦迪:是芝加哥。
阿彻:……根据人们的舞姿,你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很多特点。
麦迪:那你大概可以说我根本不会跳舞。
他们互相注视。
麦迪(接前):在莫桑比克,你曾经参与对非国大领导人的追杀。然后到了安哥拉,你跟德温特搭上钩,开始了用武器换钻石的交易。
阿彻:这都是记录在案的吗?
麦迪:但是你认为那些人太贪婪,你要甩开他们自己单干。是吧?
他没有答话,两人对视着。音乐声轰鸣。两人都跳得大汗淋漓,但都顾不上擦一下。
麦迪(接前):那么说,你是虚无主义者?是个投机家?是个卑鄙的小人?
阿彻:也许,我只是小时候奶水不够。
麦迪:你以为我从没遇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吗?
阿彻:我以为我这样的人能让你飘飘欲仙。
麦迪:去你妈的。
阿彻:彼此、彼此。
他们继续跳着,两人的脸离得很近。
麦迪:让我……始终不能理解的……是你……怎么能……对人间的苦难……看得那么冷静。
他止住舞步,直视着她。
阿彻:谢谢你陪我跳舞。
他径自走开。
他点燃一支纸烟。她走过来静静站在他身旁。两人一起注视着远方的炮火。
麦迪:我不是真伤了你的感情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呼出来。
阿彻:你来非洲多久了?
麦迪:四个月。此前在科索沃。
阿彻:很好。你在美国认识多少黑人朋友——不算你家的清洁女工或是收垃圾的黑人?
麦迪:那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阿彻:我认识很多黑人。我跟他们一起长大,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在他们平静的眼神和温和的笑容背后是对我们所作所为的仇恨。他们恨你,恨我,互相仇恨,也仇恨自己。你的同情心并不能阻止他们自相残杀。这个大陆,有一半人在挨饿,另有一半人染上艾滋病在那里坐以待毙。而他们的领导人却靠着贩卖药品为自己建造宫殿,购置高级轿车。
麦迪:但那并不意味着就该是那样。
阿彻:当然不是。但是除了一些空想的慈善家,穿上防弹背心,带上笔记本电脑和消毒洗手液,来这里呆上一个星期,整个白人社会没有给这个黑人世界带来任何好处。你看看苏丹,看看卢旺达。你们美国在索马里损失了34名海军陆战队队员,可是随后那里有上百万人死去,你们却不闻不问。除了偶尔在电视上播放几幅饥饿儿童的图片,就算是自笞赎罪了。(他摇摇头)所以总会有人来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以为你们美国就不贩卖武器或者雇用专干某种坏事的人吗?你们管这种人叫“履约人”。我是贩卖武器。就算我不干,也会有别人干。
麦迪:这就叫丛林法则。(叹气)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活在世上不值一文。
阿彻转过脸注视着她,她的脸汗津津地闪着亮光。
阿彻:我喜欢你的气味。
麦迪:噢,你说得我都快晕了。
阿彻:这里的形势随时可能有变。你最好赶快离开。
麦迪:有一组西非维和部队的换防人员明早离开这里。你打算怎么样呢?
阿彻:生意上的事还没有了结。
麦迪:什么事值得让你留在这里冒生命的危险呢?
他注视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麦迪(接前):噢,是的。
他用眼睛瞟瞟她左手什么都没戴的无名指说。
阿彻:别跟我说,你就从没想过拥有一颗完全属于你自己的大钻戒(说着走开)……愿你一切平安。
73.外景 棚户区 次日
索罗门从他的破汽车里钻出来,看见阿彻站在那里等他。阿彻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通宵没睡,躲避部长的人的追踪。事实也真是如此。
阿彻:你怎么处置的,埋起来了?
索罗门本能地向四周张望,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他们。
阿彻(接前):要是我,肯定把它埋起来。
索罗门(心跳得很厉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彻摘下太阳镜,直视着索罗门。
阿彻:我在说什么?
索罗门:我得上班去。
阿彻紧跟着索罗门穿过棚户区。
阿彻:我的朋友法瓦兹花了老大一笔钱才把你从监狱里捞出来。
索罗门:我会还给法瓦兹先生。我向他承诺过的。现在你也听到了我的承诺。
我们就不必再谈了。
索罗门快步跑去登上一辆公共汽车。阿彻目送他远去。
74.内景 贵宾大饭店 当天晚些时候
索罗门正在为那些急于逃离弗里敦的西方商人们搬运行李。
他把一件件行李送上出租车,然后回到饭店大厅,发现阿彻正倚在一个柱子上吸烟。
阿彻:那个包扎着一只眼的革联阵上尉凭白无故干吗要编排那么一段故事。
索罗门仍然尽量避开他。
阿彻(接前):你打算怎么办,自己去卖掉?卖给谁?能卖多少钱?你需要人帮助,朋友,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另一个搬运工注意地偷听。索罗门溜到饭店旁边的一条小巷里,转向阿彻。
75.外景 小巷 时间接前
索罗门: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就是你们这帮人把我们的国家变成了强盗和杀人犯的世界。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阿彻:可我要是能帮你找到你的老婆孩子呢?
听到这句话,索罗门的眼睛里立刻露出某种野性的闪光。
索罗门:你知道我的老婆孩子什么情况?
阿彻:那些救济机构不管用,医院里也顾不过来。你得另想办法。
索罗门:瞎说!
阿彻:我有熟人,白人。
索罗门猛地一把将阿彻挤在墙上。
阿彻可以反抗,但他没有。
阿彻(接前):要真是……一块好的……钻石……
索罗门恨不得把他掐死,但也直觉地意识到阿彻也许是他仅有的一线希望。他撒开了手。
阿彻(接前):……就可以换来任何东西。信息、安全、甚至是自由。可是一块大钻石不可能长久保持秘密。你只要一露出它,你的命就算完了。我敢说,你能活到今天惟一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没有把藏它的地方告诉任何人。你说是不是?
阿彻的这一手——绝望中逼出来的——还真有一种迷人的力量。
阿彻(接前):非洲发现的最后一颗粉钻卖了一千万美元。我知道这事,因为那是我运出去的。你知道为了这颗钻石我得到的是什么?
他解开衬衫,在他胸口上横贯着一大道伤疤。
阿彻(接前):我这还算万幸。从此我知道,为了钻石,一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索罗门:你说的也许是真的。可是我凭什么能相信你?
这时,附近响起一声猛烈的爆炸声,接着是一阵自动步枪的哒哒声……距此大约一两个街区远。
阿彻:听见没有。已经开始了。他们大概昨天夜里趁黑摸进了城。(抬眼看着索罗门)你说怎么办吧,朋友?
一个街区以外。三辆卡车载着叛军出现在远处,开始用自动步枪胡乱扫射。
阿彻(接前):行还是不行。
看起来一个字就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索罗门:行。
一辆卡车从街角处歪歪斜斜地开来。阿彻猛地推开索罗门,刹那间他们身后的墙上已经留下了一串弹孔。
阿彻:快跑!
他们开始疾速地奔跑。
76.他们在城中奔跑
他们的命运突然被求生的需要连在了一起。而死神在每个街角后面都设下了埋伏。
一队队娃娃兵出现在大街小巷,用自动步枪扫射着一切活动着的东西。商店招牌、橱窗、汽车一概不能幸免。哄抢现象在城市里蔓延开来,没有关闭音响的卡车呼啸而去。
一处十字街口架起了临时路障。小轿车里的人被拉出车外痛打一顿,车子则被付之一炬。
阿彻和索罗门往回跑,从贵宾大饭店前快速跑过,看见一群叛军正在进入饭店,从饭店里传出人的尖叫声和枪声。
人们——不分白人黑人——统统被押着装上卡车。索莫拉部长被人拿枪顶着带走。
一些妇女被人拽着头发拉进小胡同里。一个男人被人从四层楼的窗户里抛下来。
事实上,情况比我们所能展示出来的更为恐怖。
阿彻和索罗门继续狂奔逃命。
临街的铺面遭到洗劫。你根本分不清那是叛军干的还是平民干的。一些成年人抱着电视机。两个人抬着一个长沙发。几个十来岁的男孩戴着女人的假发
套,拿着用瑞典伏特加制成的土造燃烧弹到处乱抛。一群叛军里的娃娃兵洗劫了海滨酒吧,把所有摆在台面上的酒统统喝光。地中海人被人打死,四仰八叉地躺在吧台上。
阿彻和索罗门跑过一条条昏暗的街道,不时有横飞的火箭弹照亮天空。
溃退的西非维和部队和进攻的叛军之间的枪战把他们封堵在了火力交叉点上。
他们钻进一家餐馆的门厅,与另外一些惊恐万状的路人一起蜷缩在地上暂避。窗户被一轮又一轮的炮火掀飞,墙皮和碎砖雨点般地落在他们头上。
一阵震耳欲聋的炮火之后,周围忽然宁静下来。阿彻透过门上的破洞看到,一队西非维和部队士兵被勒令靠墙站成一排,遭到枪杀。
77.几小时后天终于黑下来
阿彻和索罗门又开始奔跑。
他们尽量走在暗处,紧贴着弹痕累累的墙壁,从流动的巡逻兵和装满人的卡车旁边悄悄溜过,向城外逃去。
索罗门:还要……走……多远?
阿彻:反正……我们得逃入丛林。
78.半小时后
他们仍在奔跑。
两人都已筋疲力竭,气喘吁吁,满脸汗水和污垢,但都不敢停下来稍稍喘息一下。在他们周围,房屋渐渐变得稀疏了。
79.前面是一片开阔地
向前走又是一处开阔地。身后只有一丛杂乱的香蕉树,几片被毁坏的木薯林。以及布满荆棘的小山丘。
阿彻:那边……
他们重新鼓足力气向前奔跑。
忽然,出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就近在身边。他们立刻躲进一道水沟。
三个革联阵士兵正在架设一挺机关枪。索罗门拼命向四周张望却发现无处可去。如果留在这里,天一亮他们就会暴露。如果起身逃跑,就会引来枪击。
阿彻脸上露出一丝坚定的表情,他伸手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头也不回地跳出水沟。
80.杀死三名叛军
就像是一场死神的舞蹈。一个被割断喉咙。另一个被开了膛,但他的枪打响了,惊动了第三个人。那人一转身,恰好迎面打来一排子弹,把他浑身穿透。子弹是从那个死了的家伙的AK一47自动枪里打出来的,不过这枪现在已经在阿彻的
所有这一切只不过几秒钟的工夫。
但枪声惊动了附近更多的叛军士兵。
阿彻:快跑!
闻声而来的叛军士兵很快开始扫射,阿彻和索罗门拼命向田野跑去。
81.最后他们终于钻进一处稠密的灌木丛
藤蔓划过他们的脸,荆棘剐破他们的手臂和衣服——好半天以后射击才停下来。
他们终于停下脚步。累得直不起腰,上气不接下气,周围是潮湿阴暗的夜。
他们还活着。
两个人面面相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但两个人都直觉地意识到,这将是一次决定他们命运的生死之旅。
82.外景 马克尼大路 黎明(从高处俯拍)
在柬埔寨,在萨尔瓦多,在苏丹,以及在塞拉利昂,大批横遭蹂躏、一无所有的人群走在漫无目的路途中,这样的情景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标志性景象。这是大批难民流离失所的时代。
阿彻和索罗门夹杂在难民中艰难地行进。一辆辆牛车和无数行进的脚踏起滚滚尘土。
索罗门:我们往哪里去?
阿彻:洛科港有一处救济站,记者可以在那里打卫星电话。我让法瓦兹开飞机来接咱们。
索罗门:我可没有答应你任何事情。
阿彻:你会答应的。
83.外景 马西阿卡西非维和部队集结区 白天
在一个足球场内,一些西非维和部队士兵正在码放一袋袋打着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标志的粮食和一箱箱药品。
阿彻站在铁丝网外跟一个卫兵说话。一群试图走近堆放食品处的难民不停地纠缠着那个卫兵。
阿彻:……我是《开普敦先驱报》的,我的钱包、证件,我所有的东西,全都丢在了弗里敦。我们好不容易活着跑出来……
卫兵:离铁丝网远些……
阿彻只好作罢。索罗门一直在旁观看。
索罗门:你不是记者。
阿彻:我这是想办法让咱们离开这里。
索罗门:和我说的一样,你什么谎话都会说。
阿彻看见一群记者。他拦住一个澳大利亚摄影记者搭讪。
阿彻:嗨,伙计,我在找一个人,你可能认识。名叫麦迪·鲍恩,美国人。你要是遇见过她,肯定忘不了。
摄影记者:我认识她。
阿彻:你能否转告她阿彻到了这里,我有她想要的材料。
摄影记者:我再过一个小时就要离开这里,如果在我离开前能见到她,我就告诉她。
阿彻:多谢,拜托了。
84.稍后……
阿彻和索罗门在炽烈的太阳下烤炙着。索罗门仔细审视着每个从旁走过的人的面孔。阿彻打起了瞌睡。
麦迪(在镜头外):你逃出来啦。
阿彻:你好,麦迪。这位是索罗门·万迪。
麦迪:你好!(对阿彻,一本正经地)我已经到了截稿时间,为了用这个卫星电话我等了四个小时了。你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我。
阿彻拉她走到索罗门听不到的地方。
阿彻:一个名叫“星矿业”的公司在这里收购“血钻”。
麦迪:还有昵……?
阿彻:表面上德温特跟它没有关系,
但却通过复杂的股权关系和海外银行支配着这个公司。这违反了他们遵守“血钻贸易禁令”的承诺。
麦迪:你得有这件事的证据。(阿彻点头)你愿意公开引用你的话吗?
阿彻直视着她。
阿彻:条件是你得帮我办成一件事。
麦迪:这我明白。
阿彻:你先别急——这人是一个门德族农民,他们的村庄被夷为平地,他被抓去淘钻。可是他的家人——老婆和三个孩子逃了出来。他一直设法找到他们,
可是现在他四处碰壁。
麦迪又朝索罗门那边看了看。
麦迪: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的呢?
阿彻:反正我认识他。
麦迪把目光转回到阿彻脸上。
麦迪:你是在利用我。
阿彻:你也是在利用我呀。现在办事不都是这样吗?(他俯身凑近她)你想要做成大事吗,麦迪?你就从这人开始吧。你可以接触到联合国的资料库,你认识这里所有的非政府组织。
麦迪:算了吧,阿彻。给一个人帮点儿忙就能成就什么大事?
他注视着她。
麦迪(接前):天哪。我真那么说过吗?
麦迪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阿彻脸上,一副对峙的样子。这时,我们听到直升机螺旋桨转动起来的声音……
85.外景/内景 联合国难民署的直升机 白天
向下望去,是连绵不断的草原。忽然,草原上出现了一些白色的帐篷,越来越多,有上千座……
麦迪(画外音):就是这里。
86.内景 直升机内 时间同前
索罗门、阿彻和麦迪搭上了一架联合国的直升机。索罗门从来没有坐过飞机,他出神地望着铺展在下面的一片帐篷。
麦迪:目前,这是非洲第二大难民营。
索罗门:我老婆在这里吗?她来几内亚了?
麦迪出声地读着她掌上电脑显示的资料。
麦迪:杰西·万迪,科诺区,六周前转往几内亚。
索罗门:六周前。我的孩子们也在这儿?
麦迪迟疑了一下,关掉电脑,只是点了点头。
麦迪:但愿你能找到他们。有时候新资料要在一年以后才能传到现场的各个办事处。(看了阿彻一眼)幸亏我能进入联合国难民署的资料库。
索罗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麦迪能说什么呢?她只是点点头。
87.外景 难民营 白天
阿彻、索罗门和麦迪走下直升机,看到面前是一片人的海洋,被隔在绵延数英里的铁丝网里。
戴着世界粮食计划署袖标的工作人员正在卸下运来的供应品,难民们大喊大叫着争先恐后地扑向铁丝网。
麦迪:一百万人聚在一处就是这个样子。
索罗门出神地凝视着,这是他的同胞啊。
阿彻的特写,他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经历过的人生苦难已经很多,但这一次没有人能够不受到震动。
麦迪(接前):在CNN的新闻里,也许在天气预报和体育转播之间的某个空当儿,会有一分钟这种场面。
他们走近铁丝网,索罗门发现难民中间有许多人是截了肢的残疾人。有人从铁丝网上伸出胳膊的残肢。索罗门的心咚咚地跳着。
麦迪(接前):人家查到,他们是在第二区。
索罗门跟在麦迪身后。麦迪让一个联合国卫兵看看她的证章,拿出一张纸条,那人看着纸条,指给她该去的方向。
阿彻隔着铁丝网看见两个小孩,两个人都只有一条腿,但却灵活地把一个塑料罐踢来踢去。还有一些残疾人愁眉苦脸地呆望着。旁边有一块牌子写着:“记者未经准许不得拍照”。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儿隔着铁丝网向阿彻吹了一声口哨,阿彻走过去。老头儿向阿彻努努嘴。阿彻终于明白那人是指他衬衣口袋里的纸烟。阿彻掏出一支烟,本想隔着铁丝网塞过去……他突然发现那个人是没有手的。
阿彻生硬地把烟插在那人嘴上,向前走去。
88.外景 难民营第二区门口 稍后
一名法国籍联合国卫兵把证件递给一个世界粮食计划署的非洲人管理员。
法籍卫兵:站在铁丝网外等候。检疫隔离。
索罗门抓住铁丝网,看着粮食计划署管理员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阿彻赶上了他们。他注意到麦迪的表情。
阿彻:出了什么问题?
麦迪摇摇头,但阿彻感觉到她有什么事瞒着他。
索罗门看见那个管理员,他带着一个女人,女人抱着一个小男孩,身边跟着一个女孩。
索罗门:杰西……?(他终于看清)杰西!杰西!
杰西听见叫她的名字,抬头从人群中张望。
杰西:索罗!索罗!
索罗门:杰西!!
杰西挤出人群向索罗门跑来,索罗门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狂喜……
他们的手指隔着铁丝网紧紧抓在一起。他们用手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索罗门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已满一岁的小孩,他离开他们时这孩子还是个婴儿。他隔着铁丝网伸手摸摸他。女孩默默无言地露出一丝笑容。她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太多。
这时,索罗门又向旁边望望,露出迷惑的神色。
索罗门(接前):迪亚呢?(向杰西,门德语)迪亚去哪儿了?
哪儿都没有迪亚的影子。
索罗门(接前):我儿子去哪儿啦?
看到这里,阿彻转向麦迪说。
阿彻:他有一个儿子,每天上学,学英语。
麦迪:查出的名单上只有两个孩子。
阿彻:……什么?
麦迪转过脸去,她眼里充满了泪水。
铁丝网旁,索罗门也在注视着杰西的眼睛。
索罗门:他上哪儿去了?
杰西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浑身颤抖着。
杰西:他们……把他抓走了。
索罗门不解地瞪着她。忽然从他胸中迸出一连串的门德语——倾吐出无法化解的悲痛。索罗门整个身体扑倒在地上,仿佛每一条肌肉都被斩断。他费力地喘着气。
这深深的悲痛令阿彻不忍观看,但又不能离去。
阿彻:妈的……
一名卫兵试图拉开索罗门紧抓着铁丝网的手,但索罗门紧紧抓住不放。这卫兵感到事态有些麻烦,赶快喊来另一卫兵,两人合力把索罗门从铁丝网前拉开。
索罗门:把他们放出来。
杰西从里面抓住丈夫的手不放。
杰西:索罗,索罗……
索罗门开始用力摇晃铁丝网。
索罗门:把他们放出来!
两个卫兵开始用枪托砸索罗门的手,索罗门仍然用力地摇晃铁丝网,像是要把固定铁丝网的钢桩拔起。
索罗门(接前):把他们放出来!
阿彻把自己的身体插在索罗门和两个卫兵之间。
阿彻:放开他!
一名卫兵把枪端起来,喊叫着一种听不懂的方言。
阿彻(接前):好了!你们放开他!
89.内景 直升机 稍后
阿彻和麦迪坐在直升机里,默默无语。索罗门从机窗向下观望。他的手指包扎着绷带,脸上一片漠然。
麦迪:他们害怕难民里面混进了叛军。在实现停火以前,不会放任何人出来。我很难过。
索罗门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
索罗门:阿彻先生,你要的东西就在那片山后。我就把它埋在那里。
阿彻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原来只是说说的东西,现在变得实在了。
麦迪看看索罗门,他的脸因悲伤而拧成一团。她又看看阿彻。她渐渐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90.外景 马西阿卡西非维和部队集结区 傍晚
麦迪从直升机旁走开。
阿彻:麦迪,等一下……
他拉住她的手臂。她用力挣脱。
阿彻(接前):他儿子又不是我抓起来的!你不要怪在我的头上!
麦迪:我怪在我们所有人头上。尤其是你。
阿彻:是的,我们欺负了黑人。我的父亲,我的祖辈,就欺负了他们。现在黑人自己欺负起自己来。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疲惫、气恼,无心争论,恹恹地走开。
91.外景 马西阿卡西非维和部队集结区 夜晚
索罗门和阿彻蜷缩在一堆篝火旁。
他们周围有无数的篝火,每一堆篝火旁都有一些蜷缩着的人影。
索罗门用一块磨石磨着砍刀。阿彻拿手电筒照着察看地图。
阿彻:你说那个矿是在莫阿河附近。在地图上的什么地方?
索罗门眼睛仍然看着砍刀的刀刃。
索罗门:我用不着看地图。
阿彻:好吧,我可得看。
我们一面听着他的声音,一面跟随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寻找。
阿彻(接前):我们现在在这儿……记者团要去的是凯拉洪。钻石矿在这儿。你藏的地方在哪儿?
他抬起头来,看见索罗门在自己的一支胳膊上用砍刀划开一道,血一下涌了出来。
阿彻(接前):你要知道,我们到达凯拉洪以后就得步行前进。你最好弄清楚,一定要找到它。
索罗门一心一意地在做着他的祷告仪式。
索罗门(几乎是自言自语地):我儿子是个好学生。他每天早晨步行五英里去教会办的学校学英语。他希望将来能成为一名医生。
自残的痛是为了减轻失子的痛。他抬起目光注视着火堆。
阿彻无奈地走开。
92.近旁一座废弃的房子
这里安顿下了这一批可怜兮兮的记者。阿彻从卫兵身旁走过,只是向他们摆了一下手指。因为他是个白人,卫兵们以为他也是属于这一伙的。
麦迪俯身在一架便携式打字机上,
用两个手指头打字。阿彻弯腰在她身后,读出声来。
阿彻:“……在华氏九十度的炎热中,农民索罗门·万迪,跪倒在铁丝网前……”
麦迪突然转过身来。阿彻念完那一句话。
阿彻(接前):“……他强壮的双手摇撼着铁丝网……”
麦迪(防卫地):怎么啦?
阿彻:没什么。
麦迪:你认为我是在利用他的痛苦吗?
阿彻只是看着她。她不免激动起来。
麦迪(接前):你以为我喜欢在这里吗?你知不知道,要是我留在美国专写电影明星们那些破事,我能挣得比这个多多少……?(一股正义的怒气)人们在这儿所看到的只是一些牺牲品。而不是具体的、有人格、有生命的人。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声音。(摇摇她的头)世人应该知道,他们花钱就能买到的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实际上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转过脸去)你不要站在我面前,让我干我的活儿吧。
阿彻又看了她一会儿,揉揉自己的眼睛。
阿彻:……索罗门还指望他的儿子将来能成为一名医生。(她抬眼看他)你看这种难民营里的孩子,将来的生活会怎样?一个12岁的小姑娘将来会遇到什么事?那颗钻石是索罗门能把他的家人弄出去的惟一指望。
麦迪:你想让我相信你是在为这家人做一件大善事。
阿彻:不,我只是在利用他的痛苦。
她望着他,然后转过脸去。他们两个人的打算本来就都是充满着矛盾的。
阿彻(接前):我要到凯拉洪去。惟一的办法就是跟联合国的车队一起走。我现在就是一家电视台的记者,他是我们的摄像师。
麦迪一直摇着头。她不同意这样做。
麦迪:不行。
阿彻:我曾经把革联阵的钻石缝进活羊的皮下。我把这些钻石越境偷运到利比里亚。
麦迪感到吃惊。她感到难以置信,但愿意听下去。
阿彻(接前):钻石交到蒙罗维亚的一个中人手里……
93.插入镜头 一处小店铺的后屋
法瓦兹把一袋粗钻石倒在柜台上。
阿彻(画外音):……那边的人贿赂海关的官员,开出钻石产自利比里亚的证明……于是就可以合法出口了。
94.插入镜头 一处海关的工作台
一张印着利比里亚标志的原产地证明书,经过签字、盖章,贴在一个钉好的木盒上。
阿彻(画外音):等把这些钻石运到伦敦或者安特卫普的加工场所,就没人过问了。
95.插入镜头 伦敦钻石贸易公司内部
拣选工人撕掉原产地证明,把钻石倒在拣选台上,与另外的钻石混在一起。
阿彻(画外音):这样,它们就与其他钻石完全一样了。
96.插入镜头 场景拉大
我们看到许多拣选台,每个台子上都有成堆的钻石。电子监控探头监视着整个屋子。
麦迪(画外音):德温特对这一切全部知情?
阿彻(画外音):供求关系嘛,麦迪。控制供给就能把需求保持在高位。
97.插入镜头 联合国
德温特和西蒙斯在联合国大会上谦恭地接受各国代表对他们正义立场的祝贺。
阿彻(画外音):当非洲叛军组织把价值数十亿美元的粗钻石投入市场时,德温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从技术的意义上说,他并没有推动战争,他只是给他们提供了战争的资金。
98.回到那个废弃的房子 夜晚
麦迪注视着阿彻。阿彻正在给她提供一个她从事新闻工作以来最重大的材料。
麦迪:你同意公开发表吗?
阿彻意味深长地注视了她片刻。点头表示同意。
阿彻:等我把那颗钻石运出去……丹尼·阿彻这个人就会从地球上消失。
99.内景 记者团的大轿车 早晨
有一个人正用一段段胶带在车厢外侧组成“TV”的字样。车上,一个西班牙记者对着数码录音机录节目。一个CNN记者与一个法国广播电台的家伙低声闲谈。BBC采访组的几个人隔着座位打扑克。
索罗门站在车旁,满脸惶恐地抱着一架录像机,脖子上挂着一个塑封的记者证。
索罗门:我干不了这个……
阿彻:为什么?
索罗门:我不是记者。
阿彻:你本来就不是。
索罗门:那我怎么能说我是?
阿彻:因为你需要这样,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上这辆车……就这样干吧!
阿彻和索罗门在座位中间通道上穿行。
阿彻朝每个人都微笑致意,好像他早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索罗门很不自然地移动着高大的身躯。两人向麦迪点头打招呼。索罗门在西班牙记者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索罗门(十分呆板地):我是……摄像师。
100.外景/内景 记者团大轿车(行驶中) 白天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车队在卡纳加里山区道路上蜿蜒行进。索罗门出神地凝视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索罗门(画外音):迪亚,昨天我坐了一回直升机。噢,天哪,你简直没法相信,我们的国土有多么辽阔,多么美丽。
101.一条泥泞的丛林小路
一队娃娃兵在泥泞中艰难地跋涉,一面高唱着革命歌曲:“我们富饶的国土让人民过上美好的生活;革联阵是指引我们前进的力量。”
队长是一个19岁的大孩子,他捅捅迪亚,提醒他唱得大声些。
102.回到记者团的车上
画面上是索罗门静静地向麦迪讲述着什么。
索罗门(画外音):我现在生活在白人的世界中。有电脑、摄像机、卫星电话。你一定会喜欢这些东西。
103.一处革联阵的营地
娃娃兵们在准备战斗。在年龄较大的指挥官的监视下,一些孩子在检修枪支,涂黑自己的脸;另一些孩子在吸食安非他命(注8)。两个壮汉抓住迪亚的胳膊给他注射毒品。
索罗门(画外音):我希望你能坚持继续学习。你要想成为一名医生,就必须努力学习。
104.丛林中的一场战斗
一队革联阵的武装在攻打一个小村庄。年长些的武装人员从后面督着那些娃娃兵,谁不往前冲就朝谁开枪。
迪亚拿着AK一47胡乱地扫射。先是打死了一头牛,然后又打死了一个正要逃跑的人。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流下。
索罗门(画外音):你妈妈和妹妹都平安,迪亚。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105.大轿车突然停下来
人们探头向车窗外观看。前方有一群村民叫嚷着堵住了道路。西非维和部队士兵试图维持秩序。
爱尔兰记者:出了什么事?
前面有一辆红十字会的卡车翻倒在路中间,已经烧得漆黑。车身侧面有一个被火箭弹射穿的洞。
爱尔兰记者(接前):天哪,一定是一枚火箭弹。
“火箭弹”这个词在阿彻心中引起一阵特别的感觉。摄像师赶紧拿起机器,这正是抓拍的好时机。
阿彻:等等,别……
记者们挤开他走过去。
阿彻(接前):革联阵的人就在附近,正等着下一个目标呢……有危险。
麦迪(看了他一眼):咄。
麦迪也挤过他下了车。
106.大轿车外面
麦迪和索罗门从挤成一团的士兵和村民中间穿过。记者们纷纷对着自己的录音机做报道:“……这些原是来救援的人,现在都成了目标。”
一名士兵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索罗门:这人怎么不开动他的摄像机呢?阿彻把摄像机举到索罗门的眼睛前,并摁动了开关。
透过摄像机取景器(录像片段),索罗门摇摄这个悲惨场面,镜头停在一个母亲身上,她正在哀求一个人救救她受了伤的儿子。
一阵枪声。西非维和部队的军人发现树林间有动静,开始交起火来。
阿彻:快跑,伙计们!不然的话就会遭到同样的结局!
索罗门呆立在那里,目光定在那对母子身上。
阿彻(接前):索罗门……快走。
索罗门扔下他的摄像机,走到男孩跟前。
阿彻(接前):你要干什么?
索罗门抱起那个男孩向大轿车奔去。
阿彻(接前):不……你要干吗?
107.大轿车上
麦迪想要帮受伤的男孩挤上车。一名记者出面阻止。
法国记者:不能上,车上没地方!
澳洲记者:让他们上车,你这没人性的家伙!
又有一些记者七嘴八舌地插进来:“看在基督的份上”--“总得想想办法!”--“让让地方”--“这算怎么回事?”
电视摄像师:让他躺在座位上,轻些……
男孩的母亲不停地用门德语道谢。
澳洲记者:你们坐哪儿呢?
确实,阿彻抬头一望,他们自己没处可坐了。
阿彻:糟糕……
英国记者:他们可以上我的车,来吧。
108.稍后 阿彻 索罗门 麦迪
他们这时坐在一辆陆地巡洋舰(注9)里。
那位健谈的英国记者在开车。前面,那辆大轿车排出一阵阵柴油的黑烟。
英国记者:……喷起烟来像M-4轰炸机(注10)。其实这里最需要的,首先就是控制环境恶化。
阿彻从副驾驶的座位上向后看,看见麦迪在车后座上把头倚在车窗上打起了瞌睡。
英国记者(接前):……柴油尾气、有毒化学品、农药,说不定还有一两处反应堆会熔掉……
前面一声巨大的爆炸。
在最前面开路的面包车压上了地雷。一团火球升起,变成一股浓黑的烟柱。
树丛中响起自动步枪的枪声。
革联阵的武装人员出现在树林间。
前面不远处,大轿车遭到自动步枪的扫射,向前走了没有多远停下来,堵住逼近。
阿彻:快离开大路!
但是那个英国记者已经头部中弹,倒在阿彻身上。汽车仍在前进,阿彻费力地隔着死者的身体去抓方向盘,没等他控制住车辆,它已经冲出道路,向一棵树撞去。
枪弹连连击碎车窗,索罗门扑在麦迪身上,把她压在车底板上。
阿彻设法把已死的记者推出车门,猛打倒轮,汽车飞快地倒退。
扑向汽车的叛军这时连忙散开,否则就会被轧到。
就在阿彻换到一挡的一刹那,一名叛军从后面追上汽车,他把枪举在头顶以上,以便射中后座。但当他扣动扳机时,车向前一窜,子弹在后备箱上打出一排弹孔。
陆地巡洋舰猛地一拐,剐飞领头大卡车的前保险杠。一名叛军把火箭筒扛在肩上,瞄准,发射。
阿彻在最后一刻猛地一拐,火箭弹擦着车身飞过,喷出的火尾让人看到:这一发险些命中。
他们一头扎进树丛,车子开始剧烈地颠簸,把人的骨架都要颠散;杂乱的树枝迎面扫来,刺进车窗;轮胎撞上树桩或石块,车底盘发出隆隆的响声。
镜头回到大路上。
记者们被叛军们拿枪押着,前途未卜。
109.外景 泥泞的道路 黄昏
陆地巡洋舰从树丛中钻出来,已经毁得不成样子:车轮磨着挡泥板,有两个弹孔。
阿彻把车停住,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车门弄开,走下车。他掀起引擎罩查看:全是弹孔,毫无希望。
阿彻:拿上你们的东西,下车。
他们只能徒步前进了。
110.稍后 夜空非常壮观
他们在明亮的星空下艰难地跋涉。
那些闪亮的星星甚至使人联想到美丽的钻石。阿彻运用星象推测他们的方向。
阿彻:那是南十字座,我们朝北走就能找到大路。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阵。
麦迪:你想大轿车上的人会怎么样了。
阿彻:你真的需要去猜想这个吗?
索罗门仰望头顶上一颗特别明亮的星星。
索罗门:Kya Kwayera taorriq。
麦迪:我们管它叫水星。
索罗门:我们叫法的意思是“月亮的妻子”。(用手指着)它跟着月亮走过整个天空。新月出来之前两天,它先独自出来,等着月亮。月亮和他的妻子永远不分离。
他是在思念杰西。
麦迪不禁感动。
111.黎明 一座烧毁的教堂
他们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走着,丛林外朦胧地出现一座烧毁的教堂。教堂墙壁上被喷涂了五颜六色的淫秽图画以及“西区黑鬼”的字样。周围树上吊着一些无头的尸体。
112.突然 从丛林里
走出一队样子可怖的类似野人的土著,身上披挂着花花绿绿的护符、贝壳和辟邪物。他们拿着火枪、砍刀和长矛等五花八门的武器。
索罗门:绝对保持安静,不要直看他们的眼睛。(对阿彻说)这是卡马乔人。
领头的首领向阿彻做着愤怒的手势。索罗门低眉顺目恭敬地答话。阿彻对麦迪耳语:
阿彻:这是地方民兵,保卫家园的。
首领用砍刀比划着什么,几个人用老式双筒火枪督着阿彻向前走。
113.稍后 他们走在一条丛林小径上
阿彻左右偷觑,想找到逃脱的办法。但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114.外景 一座门德人村庄 白天
他们走出树丛,看到一片房屋,居然丝毫没有遭受战火破坏的痕迹。两旁是鲜花盛开的园林,脚下是整齐洁净的小路。在经历了不久前的那一切之后,这里简直是一个梦境。
一群孩子从一处房屋里出来,跑到他们面前。
门德族儿童: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是从美国来的吗?你们有CD吗?
传来一个和蔼的声音。
和蔼的声音:不要打搅人家,让人家进来。
孩子们立刻静下来。本杰明·卡帕奈出现在门廊上。这是一位65岁的门德族老人,身材高大,蓄着雪白的胡须,容貌高贵庄重。
本杰明(门德语,字幕):谢谢你,乌班尼。你把他们交给我吧,我承担责任。
卡马乔首领(门德语,字幕):好。我把他们交代给你了。
卡马乔人离开,消失在林间。
本杰明:如果你们想要钱,要武器或者汽油,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阿彻:我们想讨些吃的。
本杰明:如果是有礼貌地求助,我愿意帮忙。我的姓名是本杰明·卡帕奈。
阿彻:丹尼·阿彻。这位是……
麦迪:……麦迪·鲍恩。你好?
本杰明:我很好,谢谢。芝加哥人?
麦迪:您怎么……
本杰明:……我听口音像是。(向索罗门,门德语)欢迎你,兄弟。
索罗门(门德语,字幕):我叫索罗门·万迪,家住波县。
本杰明(门德语,字幕):你的这些伙伴是干什么的?
索罗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笨拙地说出谎言。
索罗门(门德语,字幕):他们是……记者。
本杰明(门德语,字幕):噢。那我想你也是喽。
索罗门羞赧地避开了目光。本杰明转向麦迪。
本杰明:我请你们喝一杯柠檬汁好吗?
115.外景 门德人村庄 午饭时间
他们坐在门廊下进餐,本杰明年轻的门德族妻子和他的三个孩子为他们端来食物。
本杰明: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乐意住在那么寒冷的地方。湖上总是有风刮过来。我到那儿的头一个冬天每天晚上都哭。
麦迪:你怎么到了西北大学的?
本杰明:还不是因为肯尼迪总统的缘故。
麦迪:我没明白。
本杰明:通过詹姆斯·麦格拉恩的推荐。他是和平队的一名年轻志愿者,温内特卡(注11)人。是他发现了我这个稍识几个字的门德少年,当时傻乎乎地以为只要受更高的教育就能有很大好处。
阿彻:你在美国呆了多长时间?
本杰明:哪一次?我后来是在斯坦福得到硕士学位的——那里气候好些。
麦迪:可你还是回来啦?
本杰明:为了给我们的人民指路嘛!
一个十岁男孩很有礼貌地端上一大盘蔬菜。这是本杰明的儿子乌琴那。
本杰明(接前):谢谢你,乌琴那。
索罗门:这所学校是你创办的?
本杰明:1967年开办。全区各处的孩子们都奔这里来。从开办以来已经毕业了五万多人。
麦迪:真了不起。我想把咱们的谈话录下来你不介意吧。
本杰明:我可以和你做一笔交易,鲍恩小姐。我接受你的采访,你在我们学校教一个月的课。
麦迪(笑):我真希望如此。
本杰明:但是你不会这样做的。
麦迪:是的。
本杰明:你是一位诚实的记者,令人钦佩。事实是,我一直保持低调。这里是我们国家最危险的地方,离钻石矿这么近。
这一段时间里,索罗门一直注视着本杰明的小儿子。男孩向他报以微笑。
索罗门:我的儿子立志要成为一名医生。
本杰明:那很好啊。现在他在哪儿?
一阵沉默。
阿彻:我们不知道。
本杰明:我懂了……
116.一系列镜头
本杰明领他们参观学校:一群8岁大的孩子围在一部电脑旁边;一个10岁大的残疾女孩正在练习使用假肢;一群12岁的男孩在打板球。
本杰明:这些孩子里有许多曾经被革联阵抓去。我们去把他们领回来。(看着索罗门)他们有些已经学会做很坏的事。我们尽力让他们恢复到正常的生活。
索罗门扭过脸去,掩饰他突然涌上心头的悲伤。
117.稍后 日落时分
他们坐在一起喝酒。非洲的日落时分有着独特的风韵。
本杰明:……1964年时情况很明朗。政治自由加上经济发展就等于幸福。但是,革命有时也会引起混乱,经济上的机遇也并不总是诱发人们心中最善良的东西。某些人的表现说明,自由也可能是贪婪的另一种说法。(举杯)于是就成了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麦迪:不过,应该看到你已经做出的成绩。
本杰明:也应该看到这对我的国家能起多大作用。
麦迪:“自由之路是不平坦的。”我们只能尽我们的所能。
本杰明:曼德拉的话,他的所能比我的要好得多……
他意味深长地久久地注视着他的孩子。
阿彻:这一地区发生过许多次冲突吗?
本杰明:这个区的大多数年轻人我都是从他们出生时就认识他们的。这里的指挥官至今还怕我要打他的板子哩。
阿彻:你觉得,因为你的出发点是善良的,所以他们会宽容你?
对于这个问题,本杰明回答得很从容。
本杰明:我的内心一向告诉我,人是天性善良的。可我的经历却告诉我并非如此。我们该相信什么呢?
本杰明目光炯炯地直视着阿彻。
本杰明(接前):你以为怎样呢,阿彻先生?从你多年的……记者生涯中……是否能说人们大多是善良的呢?
阿彻也直视着本杰明。
传来童声合唱的歌声……
118.村落中央 当天晚间
孩子们高唱塞拉利昂的国歌《赞颂你,自由的王国》。索罗门和麦迪与本杰明和他的家人坐在一起。
麦迪看见阿彻站起来悄悄走开。
阿彻独自一人。他举起一个塑料罐对着嘴喝了一大口。麦迪从阴影中走出来。
阿彻:这是棕榈酒。直接用棕榈树的树汁酿造的。
他递给麦迪,麦迪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阿彻(接前):喝惯了就好了。
他又喝了一大口。他已经颇有些醉意了。
阿彻(接前):我从小就喝它。
麦迪:罗得西亚。(离开他的视线)我得记录下来。
果然,一个活页的小小笔记本已经拿在她的手中。他望着她——思考着——然后,管它的呢……
阿彻:1976年农场遭黑人祸害后,我被送到了南非。
麦迪:……那是在你失去了父母之后。
阿彻(阴郁地一笑):那样说其实太委婉了。我母亲遭到强暴,父亲被砍了头,吊在粮仓里。
麦迪:那时你才lO岁,是吗?
阿彻:9岁。只懂得哭。
麦迪:后来你18岁时入伍……
阿彻凝视着她。
阿彻: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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