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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仙》 正文 第296章 第349章 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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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大笑道:“哪里的话,这不是你的责任。老夫得出司马盟主年轻有为,假以时日,必定会成大器,往后要不嫌弃老夫,还要多往来才是啊!”
“一定,一定!”风逐明笑道。
三人入座,其他的跟从就只能站在门外候着,谭明道:“还请连夜师傅和萧大侠将事情的经过再说一遍!”
萧渊无奈,又从头到尾将事情叙述一遍。
修灵思索良久,才道:“萧大侠,你该不是怕承担失职罪过,慌编个绝世高手来推搪责任吧?老夫也曾练过几把手功夫,对功夫路数也不陌生,莫说江湖上没有那么一个年轻高手,就算他是从娘胎里开始练起,也不可能到摘叶飞花,信手拈来的地步!”
萧渊涨红着一张老脸,极力辩解不果,只听连夜和尚起身道:“阿弥陀佛,小僧不打诳语,萧大侠说的是实情,小僧亲眼所见他连发十数片叶子,打断铁甲精兵手上兵器,要不是他存心放过,相信无一人可以生还!”
风逐明忙道:“诸位大人,我师弟是佛门中人,从不撒谎,我驭兽斋清规戒律严明,这点诸位不必怀疑!”
秦铭皱眉道:“如此说来,以老朽近七十年的修为也能勉强施展出摘叶飞花的绝技,但是决计做不到那么夸张的手法,这种功夫与其它不同,不是苦练就能成的,非要内功达到一定境界方能施展自如,由此判断这个人的内功甚至高过老夫太多,或者是会什么玄门法术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秦铭断定,谭明道:“老夫何曾得罪过这样厉害的仇家,会不会是北绿林道上人干的?这地说起来还是他们的地盘!”
修灵笑道:“潘大人,你错啦,这里是皇上的地盘,神州的地盘,慎言啊!”
谭明淡笑不语,秦铭道:“我手下有个情报门,北绿林盟主袁阳草自己来了,至多也只能与老夫打个平手吧,不会是他!”
修灵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莫非我的五百道军当真是给鬼杀的?”
秦铭拍手笑道:“张大人别动怒,问题就在这里,我来问你,五百道军是怎么死的?”
修灵恍然大悟,笑道:“不愧是大内密探总司,以你高见……”
秦铭道:“连夜小师傅所中奇毒并非什么祁门暗香,毒分三品,祁门暗香只能算得上是中品,老朽观连夜小师傅所中的毒乃是出自天下第一毒门唐家的七步追魂烟,号称过穴三分,附骨无痕,那毒融入气里,嗅之即死,根本防不胜防。而下毒那人心肠歹毒,非将五百道军置诸死地不可,却又放过其余的人,来不像是劫财,更像是在寻仇!”
谭明道:“但十二箱财帛丢失也是实事!”
秦铭道:“那也不排除有第二拨人到场,量他一人之力,怎能带走十万两黄金,这事最好还别给皇上知道?”
修灵笑道:“石大人分析得是,来这事与琅嬛屿脱不了干系!”
风逐明道:“据我所知琅嬛屿也没有这样的高手吧?”
秦铭道:“琅嬛屿自然脱不了关系,这个我会去查,另外老朽还知道最近江湖上发生一起血案,峨眉金顶派被人屠杀殆尽,才一个月不到的事,就冒出这么一个狠辣的高手,联想起来,老朽怕这件事只是个开头,张大人和司马盟主也有参与,我两位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才好!”
听他一说,二人还真觉得背脊骨发凉,修灵道:“这件事是国师大人向皇上请的旨出的兵,我不过是奉命行事,再则说,司马盟主不是说过峨眉金顶派只是逃出几个女娃儿么,有何好惧的?”
谭明大笑道:“张大人,此言差矣,难道你没听说过女人本身就是一件极厉害的武器么?”
几人相视大笑,秦铭道:“好了,事情有些眉目,也算没白跑趟,这件案子不小,可牵扯到五百条道军性命,皇上很恼火,十万黄金的事还请诸位保守秘密,千万莫让皇上知道才好!”
谭明道:“石大人为老夫着想,这个人情我是记下了,就让萧大侠带着三百精兵回去,告诉他们寿贡已经追回,你再回去告诉三省诸位大人,就说他们的心意老夫笑纳啦!”
萧渊拜谢,赶忙下了去,他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脱罪了,哪能不欢喜。
秦铭笑道:“在京城这个地方做官,大家自然得相互罩着点,老朽这就告辞!”
修灵道:“那我就陪石大人一起走,告辞!”
谭明挽留道:“二位不会是嫌弃舍下寒碜吧,这么快就走?不如稍候片刻,老夫略备薄酒,以尽地主之谊!”
修灵笑道:“都是老朋友了,无需客套,这石大人有皇命在身,司马盟主想必也是诸事缠身,不如就等潘大人寿辰之时,咱们再好好聚聚?”
谭明笑道:“如此,那就说定了!”
出了元帅府,众人告辞,秦铭领着两个弟子步行离开,这二人是他升任总司职务后闲暇所收徒弟,女子叫情僧云凌,男的叫云中鹤,都是十五六岁年华,沾了师傅的光,在大内密探行列中算是最为年轻的了。
情僧云凌道:“那个家伙也真是歹毒啊,一口气竟然毒杀了五百人那么多,不过起来他的修为真是不错,师傅啊,您说您能够打败他吗?”
云中鹤道:“师妹你这不是废话么,刚才在潘元帅府,师傅亲口承认他不是人家的对手了!”
“哦!”情僧云凌嘟囔着嘴巴,表情十分失望。
可气得秦铭吹胡子瞪眼睛,骂道:“你这两个笨猪,师傅我那叫说话谦虚,做人不可以锋芒毕露,平时都是怎么叫你们的?”
情僧云凌委屈道:“人家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嘛,每天都是给师傅骂得,再骂可就真的要变成猪了。”
云中鹤一本正经道:“师妹,你这就不对了,你这么说就是师傅虐待咱们喽,就算有时候被骂了,那也不能说出来呀,好像有点不敬长辈耶?”
“哦,知道了!”情僧云凌答道。
秦铭无奈,摇摇头道:“真是两个笨蛋,当初为何挑选你们做徒弟!”
情僧云凌忙上前挽起秦铭的手,眉开眼笑道:“因为我可爱呀,师傅这可是您说的!”
云中鹤道:“师傅,我好奇怪啊,您平时不是最瞧不起谭明那种人么,怎么今天你们比我和师妹还要亲呢?”
情僧云凌点头道:“师兄说得对!”
秦铭神出量天尺,在两个人头上各敲一下,道:“师傅让你们长记性,在这里作官,一定要记得四个字,那就是‘与人为善’!”
云中鹤摸摸脑门,道:“我是‘同流合污’吧?”
秦铭冷不防又给他来一下,痛得小子齿牙咧嘴,秦铭道:“非是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记住明哲保身的道理,否则那别去做官了,无端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那做什么?”情僧云凌问道。
秦铭气道:“回乡下种地去!”
情僧云凌道:“哦,可是我们没有地可以种呀,不如师傅出钱帮我们买呀,然后再教我们种地耶!”
“唉,真是被你们两个给气死了!”秦铭甩开两个徒弟往前走去。
情僧云凌和云中鹤两人拍手大笑,情僧云凌道:“师兄,你输了,我气过师傅三次,你被师傅打了两次,给钱吧!”
云中鹤顿时哭丧着脸道:“师妹,可不可以先欠着啊!”
情僧云凌小嘴一撇,道:“你少来啦,师兄你可是男人耶,说话要算话哟!”
云中鹤道:“可是我这个月的俸禄——”
情僧云凌白眼道:“算了,你可怜巴巴的,下次救济穷人的时候可别说是你给的银子,那是本女侠给的!”
还有一月多又要过年了,北方各省早已开始下雪,即便是沿海城镇也变得十分寒冷,大清早时,小点的荷塘都会结上薄薄地一层凌冰。
万泉城城的热闹四季不改,严寒冬天里办年货的大户小家是跑得更欢,冬月初一这天也终于开始下雪,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可是大吉征兆,所以人们都爱下雪,小小孩童更是期待有一场雪杖可打了。
大雪下了一夜,积厚数尺,把个小四合院子堆得满满地,院子里有棵歪脖子树,落叶凋尽,光秃秃地,上面积满了雪。大清早的,树下不远处正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不停地扒着雪,半晌才扒出压在下面的漆黑盖子,把盖子掀开,小姑娘双手已经冻得红肿,不停地凑在嘴边哈气取暖,原来是口吃水井。
这姑娘身体还算健实,原地跳了两圈,又恢复动作,把身边一个木桶慢慢地放下井去,木桶提挡上系着绳子,小姑娘手把着绳子,眼望着井里,熟练地晃悠几下,待木桶渐渐填满了井水,小姑娘咬紧牙,硬是将满满一桶水提了上来,放在雪地里。
正要提了井水进屋里,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团雪球,正中桶里,污了好好一桶井水不说,还溅得小姑娘满脸是水,冻得她直哆嗦。
小姑娘大怒,将水桶掷于地上,大骂道:“是谁呀,哪个小兔崽子敢在此戏弄本姑娘,还不快滚出来,敢做不敢当,可别让本姑娘给待住了,小心姑奶奶扒了你的皮——”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青衫男子从树后转了出来,满脸惊愕之色,道:“叶小猫,几年不见怎么脾气越来越差啦?”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风流,其实他昨夜已经到了万泉城,但想来玉冰的年岁也不小了,林药师过世后,深更半夜跑到独居姑娘家里去,怕被人撞见有损她的名节。清早来访,碰见她打水场景,一时童心性起,便作弄了她,没想到惹了一顿好骂。
玉冰也是满脸惊愕,准备出口的脏话大半给咽了回去,风流实则无多大变化,她一眼便认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重逢。
与两年前相比,玉冰变化太大,个子已经长到风流肩膀高,童花辫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绿色丝带系理整齐的秀发,身体还是那样结实,不过有长高后的身材衬托着,也就不显胖了,那张冻得红彤彤的小脸绝对称不上是绝代佳人,却因此显得自然,让人百不厌,尤其是那双眼睛,神色怪异地着风流。
玉冰没有理他,自顾倒掉被雪污过的水,再次将木桶放入井里去,忽然一双大手握住她的手,道:“我来吧,你手都冻成猪爪了,大过冬的也不知给自己做双布套!”共159413个阅读者,663条回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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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江湖激战
小陵仲在舱厅软绵绵的垫褥上被小婢和奶娘逗玩儿,不住发出阵阵嘹亮愉悦的笑声,坐
在一隅的徐子陵表面上含笑注视,心内却是绞扭作痛,呼吸不畅。
幸好此时卜天志来了,两人从旋梯登上望台,卜天志道:“收到最新的消息,仲爷把自
己正名为『少帅』,麾下的将兵将叫少帅军,十多天前攻取下邳,又大破窟哥的契丹马贼,
把以前本是附从徐圆朗或李子通的城乡收归己有,现在山东除了东海外,尽是少帅军的天
下,仲爷果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
徐子陵暗忖寇仲终於发威。看来天下间除李世民、杜伏威、窦建德、刘武周和萧铣这几
个特别出众的军事霸主外,碌碌馀子实难是他的对手。
问道:“那现在他是否仍在下邳?”
卜天志道:“这个可能性很大,所以我们正想改变行程,沿淮水东行,经洪泽湖和成子
湖后,北转泗水,再越淮阳后便可抵骆马湖,下邳就在骆马湖的西北处,如他己返梁都,我
们可折往西去。”
徐子陵皱眉道:“这样走路程会远了两天,更须闯过锺离城那一关,你有把握吗?”
卜天志微笑道:“李子通的水师力量本就薄弱,又屡受挫於杜伏威,故并不足惧。兼且
我们一向和他有交易往来,他怎都要卖点面子给我们。”
徐子陵道:“萧铣和李子通关系如何?”
卜天志道:“萧铣一直在暗中支持李子通,目的在拖杜伏威的后腿。但子陵不用担心李
子通做萧铣的走狗,因为李子通顶多只是一头自顾不暇兼绝不称职的走狗。我们虽然只是区
区叁艘战船,但都性能超卓,又有驾船高手把持,锺离的水师唬唬一般商船渔船或者绰有馀
裕,但却绝拦不住我们。”
若在平时,徐子陵根本不用考虑安危的问题,但为了小陵仲的安全和免致素素的遗体受
到惊扰,却不得不谨慎小心。他再问清楚卜天志种种应变之法,这才放下心来,点头同意。
当日黄昏,船抵锺离,出乎徐子陵意料之外,锺离水师没有留难,任他们扬长而过。
到达洪泽湖时,麻烦来了。
船队缓缓拐个弯,转入直道,河面突然收窄,水流变得急促。
寇仲的帅船领先航行,他和焦宏进立在望台上,凝视前方。
大地随西沉的太阳逐渐昏暗。
半个时辰前他们驶过沐阳,进入寇仲判断为最危险的河段,只要叁个时辰,便可通抵大
海,朝北沿岸再驶个许时辰,就是东海城。
在沐阳时,船队作过短暂的停留,跟登船的李星元商议进攻东海城的大计,互相欺骗一
番后,船队即兼程赶路。
焦宏进低声道:“这河面似乎静得有点不合情理,为何渔舟都不见一艘,这时该是出海
捕鱼的渔夫赶回家的时刻呢。”
左方灯光亮起,忽明忽暗,发出约定的其中一种讯号,显示敌人的水师正作某种部署,
并没有像预期的前来搦战。
焦宏进和寇仲脸脸相觑,均大惑不妥。
寇仲环目一扫,问道:“前面是其么地方?”
焦宏进沉声道:“四里许处是毒龙峡,峡内两边山势陡峭,崖岸尽是礁石,水流湍急,
不过洛将军早派人埋伏在那里,敌人若有任何布置,绝瞒不过我们耳目。”
寇仲摇头道:“情况不妙之极,我们该是低估了童叔文这家伙。”
焦宏进皱眉道:“他们在前方既没有埋伏,水师船也没有开来搦战,能怎样对付我
寇仲神色凝重的道:“正因我们猜不破他的布置,所以才非常不妥当。”
接发出命令,船队泊岸。
焦宏造低声道:“会否是我们冤枉了李星元?他真的是想投靠我们。”
寇仲断然道:“我绝不会错看此人。咦!”
焦宏进跟他回头后望,在日没前的昏暗里,其他六艘船舰已随帅船减速,准备泊岸,河
道看来安宁平和。
寇仲忽然笑道:“好家伙,今趟我们的水师船要完蛋哩!”
洪泽湖上战云密布,弥漫紧张的气氛。
在星空的覆盖下,这名列中原第四大的淡水湖向四周无边无际地扩展开去。十多艘不怀
好意的战船以扇形阵势出现湖面上,形成包围合拢之势。
洪泽湖最大的特色,是芦苇处处,几乎遍布全湖,繁茂处连船只也难以航行,且湖底浅
平,坭坡起伏,最深处都不过两丈,一般的水深只在十尺之内,所以纵使跳水逃生,亦难避
过敌人的强弓劲箭。
敌人此举,显是深谋远虑,计划周密的行动。
至此他们才恍然明白,为何锺离城的李军肯这么轻易放行,因为来到这里只能在茫无边
际的平湖中作混战,而於敌众我寡,抵挡不住时即难以离水登岸寻路逃生,正是针对徐子陵
这特级高手而布的陷阱。
卜天志一震道:“来的竟是大江会的船。”
徐子陵皱眉道:“是否由『龙君』裴岳和『虎君』裴炎主持的大江会,而非郑淑明当家
的长江联?”
当年他和寇仲舍常熟的双龙帮“贼巢”运私盐入长江,给裴炎偕王薄的儿子『雷霆刀』
王魁介衔尾追来,全赖喷放黑烟,才能脱身,想不到今日再次遇上。
此时陈老谋来到徐子陵另一边,代答道:“正是『蛇犬二君』这两个无恶不作的家伙,
料不到他们竟蠢得会投靠李子通这走下坡的一夥,真令人难解。”
卜天志摇头道:“这两个小人最势利,投靠的只会是萧铣,哼!我们就和他们打场硬仗
徐子陵道:“可否施放黑烟惑敌,再伺隙逃走?”
陈老谋摇头道:“风太猛兼又在湖上,放烟幕只是徒费精神人力。”
接振臂大喝道:“弟兄们!准备作战。”
战鼓立时轰鸣震天,远远传开。
寇仲凑到焦宏进耳旁道:“你看看我们的船身靠水的地方。”
接着大喝道:“继续航行,愈慢愈好!”
焦宏进定神看去,剧震道:“好家伙!竟在我们的船上弄下手脚。”
只见浸在水中的一截船身,沾满火油,不问可知是在沐阳附近某处,给人把火油倾倒河
上,船过时被沾上了。
焦宏进道:“若这是产自巴蜀的火油,可入水不熄,更不怕水浇。这一招果然非常厉
寇仲整个人轻松起来,笑道:“最厉害处是我们中招后仍懵然不知,不用说东海的水师
船队必是躲在沐阳附近的分支水道,现正衔尾追来,我们的计划只需改个方向便行,哈!准
备弃船!”
叁艘巨鲲帮的战船灯火倏灭,速度则不断提升,朝湖西的方向品字形驶去。
卜天志古拙修长的脸容冷静如常,淡淡道:“流往洪泽湖的河水集中灌入湖的西部,主
要有我们途经的淮河,其他则是濉河、汴河和安河,出湖的水道有叁条,分泄入长江和入海
的主要河道,敌人封锁我们东去之路,我们就和他们来个追逐战,比比谁对洪泽湖更熟悉,
看看谁的夜航本领更高明。”
陈老谋补充道:“洪泽湖的整个形状很像一头昂首展翅的天鹅,据古书所载,湖的前身
乃泄水不畅的低洼地,后渚水成湖,故湖底浅平多泥,是舟师作水战大忌之一。”
徐子陵瞧正从后方追来的敌船,问道:“还有那些是水战大忌?”
卜天志如数家珍道:“大胜小、坚克脆、顺风胜逆风、顺流胜逆流,防浅、防火、防
风、防凿、防铁锁,此水法九领,若犯其一,亦要落得舟覆人亡之祸。”
徐子陵恍然道:“难怪志叔要先逆流朝西驶去,抢到湖西水道入湖之处,再掉头迎战,
便变成顺流胜逆流了。”
陈老谋微笑道:“子陵果然是孺子可教。所谓据上流以藉水力,欲战者难以迎水流,等
若陆战的居高临下,明显占尽优势。不过我们从未试过与大江会的裴氏昆仲交手,他们当不
是易与之辈,天志必须小心。”
话犹未已,湖西的方向现出七点船影,赫然是长江联的战船。
忽然间整个形势又逆转过来,变成前方的来敌占尽上流水利,而后无去路,陷入腹背受
敌,敌强我弱的劣境中。
叁十多艘战船快似奔马的出现於后方,顺流朝寇仲的少帅水师追来,若依其速度,刚好
在毒龙峡中追上寇仲,由於少帅军水师的船体本身早沾染火油,只要再以火箭攻击,保证能
使劳师远来的少帅水师全军覆没,计算精确,手段狠辣。
就算远攻不成,因为顺水顺风,兼之东海的水师船大且坚,自可胜寇仲方面小而脆的弱
小船舰,若再乘风势与水流下压,将如车碾螳螂,斗船力而不斗人力,稳操胜券。可见东海
水师待少帅军过沐阳后才顺流追来,实深符水战之法,掌握致胜的关键。
此时李子云、童叔文和李星元站在帅船的看台上,瞧正逐渐被迫近的七艘敌船,均是乌
灯黑火,只在船首处挂上照亮前方水道的风灯,船上旗帜如林,使人看不清船上的情况。
李子云年在叁十许间,长相高大威武,戟指笑道:“人说寇仲如何厉害,照我看只是蠢
蛋一个,那有人并排行舟的,岂非一心要方便我们聚而歼之,弟兄们准备。”
战鼓声起,最前头的叁艘战船上人人点燃火箭,弯弓待发。
李星元却凑到童叔文耳旁低声道:“似乎有点不妥!”
乍看似是长得道貌岸然,仙姿飘逸,但却生了对坏尽一切的叁角眼的童叔文冷冷笑道:
“似有不妥又如何?即管他们岸上布有伏兵,我们船上有生牛皮和挡箭铁板足可应付,何况
毒龙峡两旁山势险峻,纵想设伏亦只是痴心妄想。所以今趟我们是立於不败之地,问题只在
能否把寇仲杀死,好根绝祸患而已!”
李星元细想之下也觉是自己多疑,只好乖乖闭口。
此时前方寇仲的少帅水师驶临峡口,水势转急,双方追逃的船只均呈一泻千里之势。
眼看胜利在望的一刻,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
七艘少帅战船忽然在湍急的河面停止不前,一字排开,硬把整条沐河像横江船锁般拦,
不但船与船间锁连一起,更有缆索把这条船链缚往两岸的大树处,封闭了入峡的水口。
李子云、童叔文等瞠目结舌时,七艘敌船同时起火焚烧,烈冲天。
虽明知是自投火海,但前方的七、八艘船那收得住势子,惊呼连天中,硬是撞往火船
紧随在后方的东海水师忙往两岸靠去,以为可避过险境时,两岸杀声震天,由当代第一
巧器大师鲁妙子原创的“火飞抓”和“十字火箭”,像雨点般从岸上往送上门来的敌船掷
射,火火屑四溅,燃亮了黑夜中的河道,兼之轰隆有声,热闹壮观,但对东海和沐阳联军来
说,却是敲响催命的符咒。
李子云终於知道谁是真正的蠢蛋。
巨鲲帮的叁艘战船改往北行,试图在对方完成合围之势前,从缺口逸出去。
徐子陵大讶道:“不是顺风胜逆风吗?为何我们却要逆风往北,而非顺风南逸?”
卜天志一边细察变得从两边合拢过来的敌舰,从容道:“敌人先前既猜到我们会抢占上
流,自亦可猜到我们会顺风逃走。我们就来个反其道行之,教他们所有布置,均派不上用
陈老谋大喝道:“竖板降帆!”
鼓声响起,传递命令。
徐子陵微一错愕时,以百计的挡箭铁板已竖立在上下层舱壁的两侧,大大增强对矢石火
箭的防护。
当风帆落下时,巨大的船身露出掣棹孔,每边各探出十八支长桨,快速起落下划进水里
去,充盈节奏、力气和动感,煞是好看。
少了风帆的阻碍,叁艘战船轻松地逆风疾行,倏地超前,只需片刻便可从缺口逃出敌人
徐子陵至此才明白水战实是一门很深学问,甚至可把不利的形势变为有利,非是表面看
来那么简单。现在没了船帆这易於被火燃烧的最大目标,根本不惧对方的火攻。
敌方战鼓响起,放下五十多艘快艇,衔尾穷追,桨起桨落,速度比大船快上近倍,且进
退灵活,更不怕会给巨鲲帮的战船仗船大木坚所撞沉,战略巧妙。
卜天志发出命令,叁艘战船从品字形变为一字排开,似是没有应付良策时,陈老谋大喝
道:“撒灰!投石!放箭!”
战鼓响澈星夜覆盖下的湖面。
叁艘战船首先在船尾处於夜色掩护下撤出大团大团的石灰粉,随湖风似一堵墙壁般朝敌
艇卷压过去。
同一时间矢石齐发,狂袭追至十丈内的敌人。
惨叫痛哼之声不绝响起,猝不及防下有泰半敌人被石灰渗入眼去,馀者掩眼别头之际,
矢石已像雨点般往人艇招呼侍奉,本是来势汹汹的快艇群,立被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舰上战士欢呼喝采时,叁船终逸出重围,朝北逃逸。
卜天志喝道:“升帆!”
徐子陵此时对卜天志和陈老谋的水战之术佩服得五体投地,暗忖难怪巨鲲帮能成八帮十
会的一员,尊敬地问道:“为今是否要改为顺风行舟呢?”
卜天志点头道:“若不顺风南行,如何可往下邳去,不过若不再拖点手段,始终会给敌
人追上。”
语毕发出连串的命令。
逸出包围网的叁船向东弯出,直往芦苇密集的东岸驶去。
在陈老谋的指示下,叁船均在两舷处加设浮板,形如双翅伸延,大大增加船体所受的浮
力,以应付浅平的湖底。
卜天志松一口气道:“成哩!”
风帆猛地张展满尽,顺湖风,往东南方近岸处迅疾驰驶,船头到处,芦苇散碎,叁船有
如在绿色的水波纹上滑行,转瞬即远远抛离对手,没入湖光与星光的水波交接处。
----------------------------------------------我左青龙,右白虎,
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
人挡杀人,佛档杀佛,
只走黑道,不走白道,
上只上厕所,下只下地狱
ミ了祖搂胆┐亘仨郓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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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伤心欲绝
毒龙峡口一役,东海、沐阳联军全军覆没,李子云、李星元和童叔文都战死当场。少帅
军则气势如虹,进军沐阳,居民开门迎接。东海郡的残军亦知大势已去,乘船逃往江都,把
这对外贸易的重镇,拱手让与寇仲。
至此寇仲才真正确立他王国的根基,领地东抵大海,西至梁都,南迄下邳,北达方与,
把微山、骆马诸湖附近富饶的农田区都置於辖境内。
将东海、沐阳交与焦宏进管辖后,寇仲与宣永、洛其飞立即赶返梁都,准备应付盛怒下
的李子通。
船抵梁都,才知虚行之应召来了。寇仲大喜,忙与他到总管府的书斋商议。
听罢寇仲详述这些日来的发展,虚行之却眉头大皱道:“少帅扩展得太急太促,很可能
会出问题。”
寇仲吃了一惊道:“那怎办才好?”
虚行之道:“幸好少帅没有攻取锺离,否则定会惹来江淮军的攻击。现下唯一方法,就
是要与李子通修好,助他击退杜伏威和沈法兴的联军,再利用他作南面的防卫;那时就算王
世充或窦建德挥军来攻,我们也不用两面受敌。唉!目前我们少帅军虽似威风八面,事实上
仍是不堪一击,根本没有足够的防守或进攻能力。”
寇仲苦笑道:“我刚宰掉李子云,李子通怎肯和我修好?”
虚行之微笑道:“即使你是他的杀父仇人,在形势所迫下,他也不得不作修好谈和之
寇仲点头道:“我们可用之兵,大约在一万五千人间,不过绝算不上精兵,还需一段时
日训练。照行之意见,是否该停止攻占土地,先设法巩固领土的防卫?”
虚行之摇头道:“现在我们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既然不能往南北发展,我们就来
个横面的扩张,明摆出来的目标是竟陵,暗里真正图谋的却是襄阳。用的是从竟陵退往飞马
牧场的精锐。那我们便可不怕因空巢而出以致防守薄弱。”
寇仲拍案叫妙,顺口问道:“飞马牧场和商场主那边情况如何?”
虚行之道:“那边的情况异常复杂,简言之就是叁大寇跟朱粲和飞马牧场之争再加上虎
视耽眈的萧铣和杜伏威来的压力。但这形势对我们却是有利无害,说不定还可藉机把一向中
立的飞马牧场争取到我们的阵营来,那将是另外一个局面。嘿!飞马牧场的上下人等,均对
少帅和徐爷有很好的观感,认为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寇仲眉头大皱道:“听得我有点糊涂了。行之可否把我们该做甚么,依次序先后作个详
虚行之沉吟片晌,断然道:“我是打算固内攘外两方面的事同时进行,固内就是建立一
个对新旧领地完善的管治与防卫系统,务使百姓安居乐业,政令通行;攘外就是避强取弱,
用一切办法避免与李子通、杜伏威、窦建德又或王世充等正面交锋,把矛头指向我们力所能
及的襄阳,只要能在东都之南夺得据点,我们便有机会北上争霸,不用退守一隅。”
寇仲待要说话,敲门声起。
宣永略带抖颤的声音传来道:“徐爷::回来::”寇仲豹子般从太师椅弹起拉开房
门,看到宣永苍白的脸容,色变道:“发生甚么事?子陵是否受了伤?”
宣永含泪摇头,哽咽道:“不是他,是素素::”寇仲猛地探手抓他肩头,摇撼道:
“是素姐::啊!”
倏地从他身旁抢往大堂。
宣永在后方悲泣道:“素素仙去了!”
寇仲如若触电,眼中射出不能相信的神色,双腿一软,跪倒廊道之中。
素素火化后第二天的清晨,徐子陵和寇仲神色木然的坐在大堂内。
翟娇容色冰冷地在两人对面坐下,沉吟片晌,苦叹道:“想不到我翟娇远有丧父之恨,
近有失妹之痛,苍天待我何其不公!”
寇仲立时热泪盈眶,垂首哑声道:“我终有一天会挥军渡江,血洗巴陵,为素姐追讨血
翟娇冷然道:“报仇还报仇,但切不可意气用事。素素的骨灰暂时归我保管,至於小陵
仲,我会带返北方,视如己出,你们可以放心。”
徐子陵往她瞧去,欲语无言。
翟娇长身而起道:“宣永已安排好我北返之路,为避人耳目,你们不用相送,当我安置
好小陵仲后,自会使人通知你们。”
两人慌忙起立。
翟娇终忍不住蕴在眼内的泪水,扑前与两人紧拥后,挥泪匆匆去了。
两人颓然坐回椅内。
不知过了多久,寇仲忽地苦笑道:“人对生死的感觉真奇怪,本来好像该是永不会发生
的,但忽然间却成为不能逆转的事实,难有分毫更改。虽说不能指望天下所有的好事都给我
们占尽,但为何老天先已收回了娘,现在却再是素姐,一坯黄土埋葬了我们所有的期待和希
徐子陵叹道:“我早想得连脑袋都似不是属於自己的那样子,所以也要劝你节哀顺变,
现在你的皇图霸业尚是刚起步,百废待举,最紧要振作起来,不要只懂颓丧悲苦。”
寇仲霍地立起,扯徐子陵往外疾走道:“说得好!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解慰酒,喝他娘的
一个天昏地黑,不知世事,之后再重新振作,把甚么『杨公宝库』起出来,直杀进巴陵
酒掉到地上,破成碎片。
徐子陵骇然瞪寇仲,只见他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失声道:“今次糟哩!”
这间他们屡次光顾的饭店尚未启门营业,最适合给他们徵作私用。
徐子陵放下酒,皱眉道:“甚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寇仲叹道:“你真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试联想一下,把鲁妙子、邪帝舍利、祝玉
妍,『杨公宝库』这四方面综合起来,便只有一个结论,就是我们中了妖女的奸计,辛辛苦
苦都只是替奸人作嫁衣裳。”
今次轮到徐子陵色变道:“你说得对,我定是因素姐的事而神智迷糊,其实一直以来没
有人能找到邪帝舍利,皆因鲁先生把它放到『杨公宝库』内去,但祝玉妍怎知道呢?恐怕只
是瞎猜吧!”
寇仲取过另一只酒,自斟自饮后,沉吟道:“是猜对或猜错也好,假设那他娘的邪帝舍
利果真在宝库内,我们是否向履行诺言?”
徐子陵举酒尽倾口内,平静问道:“你说呢?”
寇仲把另一酒掷往地上,长笑道:“我们兄弟是何等样人,答应过的就绝不反悔。管他
妖女得到邪帝舍利后能够遁地飞天,我也不怕。”
徐子陵竖起拇指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寇仲举起酒,对嘴连灌几日,任由嘴角泻下的酒滴溅湿衣襟,凄然道:“可惜素姐走
了,否则若有她在此陪我们喝酒,该是多么痛快的一回事!”
徐子陵颓然道:“终有一天你和我也会步她后尘,假设死后甚么都没有,便一了百了;
假设仍有点甚么的,我们不是仍有相聚之时吗?”
寇仲苦笑道:“问题是机缘难再,譬若真有轮回,到我们死时,素姐早投了胎,经历另
一个生命,这就是阴差阳错的真义。”
接轻轻道:“坦白说!我真的很感激你,留下半个香玉山给我可快意雪亲仇,使我的悲
痛不致没有渲的地方。”
徐子陵摇头道:“到现在我仍弄不清楚为何素姐会给恶疾缠身,此事我们定要查个明
寇仲泪道:“自从在荥阳再见素姐后,她从未有一天真正快乐过,遇上的总是无情无义
的男人。”
徐子陵为他斟满另一酒,道:“现在是来喝解慰酒的,哭丧是昨天的事。”
寇仲一手拭泪,一手喝酒时,徐子陵道:“侯希白这人有点问题。”
遂把卜天志和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寇仲点头道:“打开始我便不大喜欢他。初时还以为是自己心胸窄嫉忌他,现在才知原
来是有先见之明。石青璇说的甚么『邪道八大高手』,除祝玉妍、尤鸟倦、左游仙外,还有
甚么人?”
徐子陵苦恼道:“不知是否她蓄意耍我,甚么事都只说一半,其中有一个肯定是化身荣
凤祥的辟尘,其他四个嘛,恐怕要找师妃暄问问哩!”
寇仲再乾一,奇道:“为何我愈喝愈精神,没他娘的半点醉意,究竟石青璇比之师妃暄
如何?她的娘可真是师妃暄的师伯。”
徐子陵无奈道:“她连样貌也只肯让我看到一半,缥渺难测,不过和她在一起日子倒不
若换了以前,寇仲定会硬派他爱上人家,但眼前那还有这种心情,默然片晌后,道:
“现在我少帅军唯一的出路,就是攻下竟陵和襄阳两重镇,顺道找朱粲和叁大寇开刀,而欲
要完成如此艰钜的目标,必须有『杨公宝库』到手才成,你说我该怎办呢?”
徐子陵道:“坦白点说出来吧!答应过你的事,我绝不会反口的。”
寇仲长身而起道:“我正在等桂锡良和幸容两个小子的消息,收拾邵令周后,便是我和
李子通谈条件的时刻。”
当日黄昏,竹花帮固然有人来,却不是桂锡良或幸容,而是由副堂主升作堂主的骆奉。
寇仲忙在大堂接见,坐下后,满脸风尘的骆奉神色凝重的道:“江都形势危殆,随时会
陷落,杜伏威和沈纶联手进迫江都,轮番攻城,照看李子通捱不了多久。”
寇仲凛然道:“老杜和小沈的兵力形势如何?”
骆奉答道:“杜伏威驻军清流,兵力达七万之众;沈纶屯驻於扬子,兵力也有五万人。
李子通尽调各方兵马,军力亦只在四万人间,若非江都城墙高壁坚,早已失守。”
寇仲暗忖这场仗如何能打,自己就算倾全力往援,亦只是白赔的份儿,杜伏威乃身经百
战的老狐狸,可非易与之辈。
不过若李子通完蛋,下一个将是他的少帅军。
骆奉浓眉上扬,道:“今趟老哥是奉有邵军师密令,来和少帅作商议,看看可否借助少
帅的力量,以解江都之危。”
寇仲点头道:“自家人不用客气,我只想知道此事是否李子通授意的。”
骆奉道:“这个当然,否则我才不肯作说客。”
寇仲记起虚行之的话,哑然笑道:“李子通果然是为求保命,不顾亲仇的人。不过此事
他仍是存心不良,希望借杜沈联军削弱我的实力,骆大哥怎说呢?”
骆奉点头道:“老哥曾和沈老、锡良商量过,均知这叫借刀杀人,可是一旦江都陷落,
少帅恐也难保辛苦得来的江山,这才教人头痛。”
寇仲沉吟道:“我怎都要保住江都的,否则就把领地尽献老杜,免致无辜的百姓平民受
兵灾的蹂。”
骆奉动容道:“少帅确是真正的英雄豪侠,能为百姓不计较本身的得失利益。”
寇仲想起魂兮去矣的素素,叹道:“得得失失,便如短促的生命,弹指即过,只要能行
心之所安,已可无憾。”
骆奉犹豫片晌,才猛下决心道:“事实上我和沈老两人都反对邵军师与李子通过从太
密,李子通此人性格多变,非是可与长共事的人,只是他不肯听我们竟见吧了!”
寇仲乘机问道:“骆大哥觉得麦云飞此人如何呢?是否有做堂主的资格?”
骆奉苦笑道:“不用我说,少帅也知麦云飞是甚么料子。锡良至少人缘比他好,兼又是
先帮主的嫡系,又有玉玲夫人全力支持。麦云飞则全赖邵军师一手捧起来,沈老曾为此与邵
军师激烈争辩。”
寇仲心忖原来桂锡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名望地位,淡淡道:“知道沈老和骆大哥的心意
就成啦!现在我帮帮主之位仍然虚悬,而小弟则不宜坐上这位置,骆大哥可有好的提议?”
骆奉道:“现在最有资格坐上帮主位置的人,不是邵军师,就是沈老,锡良现时无论才
具德望仍难服众,只是碍於宋阀的意向,才把帮主之位悬空。但却引致邵军师靠向李子通,
使我帮陷於分裂的边沿,整件事异常复杂,甚难处理。”
寇仲道:“假若由沈北昌他老人家坐上帮主之位,良则出任副帮主,骆大哥认为会否行
骆奉愕然道:“邵令周怎会答应?”
寇仲双目寒芒电闪道:“生死存亡之际,那容他不答应。锡良现在差的只是显赫的功
绩,若我让他去破杜沈的围攻,他由此威名大振,便理所当然的可成其副帮主,谁敢异
骆奉难以置信的瞥他一眼,说不出话来。寇仲当然知他以为自己在吹法螺,微笑道:
“骆大哥可否答我一个问题?”
骆奉点头。
寇仲淡淡道:“假设江都被攻陷,那究竟是杜伏威的江淮军乘胜北上,还是沈法兴的江
南军挥军北进呢?”
骆奉为之哑口无言。
杜伏威和沈法兴之所以肯联手对付李子通,皆因他占领了南北最重要的重镇江都,双方
都希望能除掉这拌脚大石和眼中钉,一旦攻下江都,便轮到双方因利益作正面冲突。
寇仲哈哈笑道:“这正是我们致胜的关键。麻烦骆大哥回去向李子通、邵令周坦白说出
此议。若他们首肯,立即锡良来与我商议大事,若说只有锡良才可解开江都的因局,他们也
会像骆大哥般不肯相信,所以定会答应,哈!如此没可能的事也变得可能,真有趣!”
骆奉瞠目以对。
----------------------------------------------我左青龙,右白虎,
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
人挡杀人,佛档杀佛,
只走黑道,不走白道,
上只上厕所,下只下地狱
ミ了祖搂胆┐亘仨郓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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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巧施妙计
寇仲送走骆奉后,返回总管府,原来陈长林刚赶回来,正和徐子陵在大堂内叙旧,大喜
道:“长林兄回来得正好,今趟你报仇有望哩。”
陈长林精神大振,连忙追问。
寇仲解释形势后,陈长林颓然道:“李子通现在自身难保,我们的实力又不足应付杜伏
威或沈纶任何一方的势力,我如何可以报仇?”
寇仲使人去请虚行之,顺便问及陈长林回去徵召族人的事宜。
陈长林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又知他足智多谋,有鬼神莫测之机,信心回增,奋然
道:“我此行形势大好,比我想像中好得多,尤其风闻少帅夺得东海,族人纷纷乘船北来,
估计至少有二千少壮来参加少帅军,另外族中操船高手和造船的巧匠要来投效者绝不少於五
百人,我只是先一步来向少帅报讯,待会须连夜赶赴东海,接应他们。”
寇仲喜道:“那二千少壮曾否服过兵役?”
陈长林道:“大部份均曾在旧朝参军,现隶於沈军麾下的亦不在少数。”
寇仲欣然道:“这就成啦!长林兄务要把他们尽数遣来梁都,愈快愈好。”
此时虚行之来了,听毕后拈须微笑道:“少帅此计大妙,以江南人打杜伏威,当杜伏威
误以为被沈纶偷袭而还击时,我们再乘机攻打沈纶,江都之围自解,对吧?”
寇仲叹道:“虚先生果是诸葛武侯复生,一眼便看破小弟的用心。”
徐子陵亦点头表示佩服。
陈长林一对眼睛亮起来,霍地立起道:“我现在立即赶往东海,攻打沈纶时,长林愿作
寇仲扯他衣袖道:“且慢!长林兄先要指导我们的衣匠如何制作沈军的军服才成。”
虚行之笑道:“若沈纶真要偷袭杜伏威,怎肯让自己的士卒公然穿沈军的招牌军服去行
事,只要是江南人便成,那更能使杜伏威入信。”
寇仲拍额道:“是我糊涂,哈!今次连制衣费都可省回。”
陈长林神色激动的去了。
陈长林走后第叁天,桂锡良和幸容风尘仆仆的赶来,寇仲和徐子陵设宴为他们洗尘,陪
客尚有虚行之、陈家风、谢角和从彭城回来汇报情况的任媚媚。
酒过叁巡后,寇仲道:“席上全是自己人,说话不用顾忌。”
桂锡良脸色立时沉下去,道:“那我也不用客气。你硬把我摆到台上去,说甚么我能解
江都之围,累得我终日给邵令周的人冷嘲热讽,日子难过到极点。现在好啦!邵令周已正式
公告全帮,假若我可办成这根本不可能的事,那我桂锡良就不只是副帮主,而是荣登帮主之
位。我的奶奶,你教我今次怎么下台。”
幸容也不悦道:“邵令周此举摆明要羞辱大哥,虽没说过办不到又如何,但谁都知道若
江都城陷,桂哥只有自动引退一途。”
寇仲微笑道:“『根本不可能的事』这句话究竟是邵令周在公告上白纸黑字写的还是锡
良老哥你凑兴补上去的呢?”
桂锡良气道:“是我补的,难道补错了吗?”
任媚媚等为之莞尔,知他们自少相识,故可坦诚对话。
寇仲好整以暇道:“假设以前我告诉你可干掉任少名,大破李密,赶跑宇文化骨,你会
否以相同的言词去形容?”
桂锡良涨红了脸,额现青筋的怒道:“这些事与眼下的形势怎可相提并论。唉!大家一
场兄弟,你来告诉我有甚么方法可解江都之围好了!”
看到徐子陵忍俊难禁的模样,寇仲笑道:“由小陵来告诉你吧!你信他多过信我吧!”
徐子陵摆出置身事外的态度,耸肩道:“又不是我把良哥摆上台的,解铃自须系铃人,
少帅请!”
任媚媚终忍不住“噗哧”娇笑,媚态撩人,看得初睹她艳色又不像桂锡良啊案心有所省
惫的幸容呆上半晌。
任媚媚勾引男人的经验何等老到,立时顺便再抛他一记欲拒还迎的媚眼。
寇仲笑骂徐子陵一句“小子又耍我了”后,凑到桂锡良耳边说了整刻钟,到桂锡良容色
舒缓,更不住点头后,寇仲才坐直身体,左手举,右手猛力重拍桂锡良肩头,哈哈笑道:
“各位太守将军、江湖好汉、乡亲父老、兄弟姊妹,让我们为竹花帮未来的桂帮主喝他娘的
众人连忙起哄祝贺。
徐子陵虽有举,却没说话。暗忖无论是娘的过身,到素姐的痛殁,寇仲总能比他更快从
打击中回复过来,这或者就是要作天下霸者其中一个必具的先决条件吧。
翌日桂锡良和幸容神采飞扬的坐船返回江都,与来时的垂头丧气,有天渊之别。
同行的尚有扮成疤脸大侠的徐子陵和洛其飞,一个是要十二个时辰都贴身保护这位未来
的竹花帮帮主;另一个则负责组织侦察队伍,以熟悉当地情况的竹花帮众为骨干,配之以十
多个少帅军中的探察高手,好收集有关杜沈两军的情报。
后徐子陵独自一人溜到船尾,观看星夜下运河的美景,想起素素的不幸,又悲从中来,
深深叹气。
素素的逝世对他是比傅君的死亡打击得更深更重,后者的死是悲壮轰烈,突如其来得使
他尚未了解清楚便成为过去。但对素素他本是充满期盼和期待的,忽然间一切努力和希望均
化为乌有,那种失落、无奈和懊悔,像钻入脏腑的毒蛇啮噬他的心灵。
他不知何时才可如寇仲般回复过来,人说时间可冲淡一切,可是他却知道素素将永远在
他心上留下不能磨灭的伤痕。
每次忆起她殁前的音容说话,他的心都会产生一阵痉挛!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苦
抗那庞大无比的伤痛和压迫。他已麻木得不想去恨任何人,包括李靖或香玉山在内。但他也
绝不会阻止寇仲向香玉山作出最严酷的报复。
而他更知道天下间再没有人能阻止寇仲去为素素讨债。
令素素致病的因由极可能是长期的积郁所引起;远因是李靖,近因则是香玉山。这是他
和寇仲心知肚明的事,但都没有说出口来,更不愿谈论。
这几天来,他们一句都不敢提到素素,那实在太令人心酸!
桂锡良此时来到他旁,乾咳一声道:“嘿!我有些话想和你说的。”
徐子陵勉强收摄心神,点头道:“自己兄弟嘛!说吧!”
桂锡良有点难以启齿的,沉吟片刻后才道:“你道小仲为何总要把我捧作帮主呢?坦白
说,我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材料,当个堂主已相当了不起,帮主嘛!唉!”
徐子陵淡淡道:“那你本身是否想当帮主呢?”
桂锡良苦笑道:“人望高处,水向低流,想当然是想啦!但若名实不符,会是吃力不讨
好的一回事。”
徐子陵道:“只要想就行了。现在你欠的只是信心,有寇仲全力支撑你,还怕甚么?他
绝不会害你的,你也该清楚他的为人,少时我们跟人打架他从未试过先溜的,总是留到最
桂锡良苦恼道:“我当上帮主对他有甚么好处?就算做帮主,我也指不动邵令周和沈北
昌那几个老头儿,麦云飞更会和我作对,这样有名无实的帮主当来干么?”
徐子陵淡淡道:“那你早先为何不坦白点把这番话告诉小仲,岂非不用再为此烦恼
桂锡良叹道:“小仲这么瞧得起我,我怎能令他失望,何况邵令周已截断我的回头路,
只好硬撑下去,唉!这是否叫自相矛盾?”
徐子陵柔声道:“要取得或保持权位,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仲已非以前的小
仲,他自有手段令你成为名实相符的竹花帮帮主,甚至可安插几个能人到帮内助你,以支持
他争雄天下的大业。看看吧!以李子通和邵令周那样的老狐狸,还不是给他玩弄於股掌之上
吗?你可多点听小容的意见,他的冷静多智,足可补你之不足。”
接搂上他肩头道:“夜了!早点休息,明早到江都后,可能会有很多意外的事,需我们
费神应付的。”
寇仲赶至大门,迎上刘黑闼笑道:“我正不知用甚么方法去联络刘大哥,想不到贵客已
大驾光临。”
刘黑闼哈哈一笑,挽他手臂,踏进大堂,亲切的道:“不是你找我,便是我找你,现在
天下谁不闻寇仲之名而倾倒。”
坐好后,待所有人退出大堂,刘黑闼道:“夏王本想另派人来和你说项的,但我坚持亲
身来一趟,免得弄致好兄弟失和,最后还要兵戎相见就坏事哩!”
寇仲摇头道:“刘大哥放心好了,兄弟便是兄弟,怎会不以美酒相飨而改以兵刀相待
呢!来!先喝一,祝我们兄弟之情永远长存。”
乾杯后,寇仲问道:“北方战情如何?李密是否归降了李世民?”
刘黑闼色变道:“竟有此事?”
经寇仲分析后,刘黑闼神色转为凝重,沉吟道:“李世民确是眼光远大的人,李密手下
战将如云、谋臣如雨,只是这批人材,足可今李阀实力剧增,更难对付。”
寇仲道:“李密或会宁死不降。唉!不过李密忍功了得,说不定真会忍他娘的一会,诈
作降李,避过覆灭之祸,再图打算,这可能性实在不小。”
刘黑闼默然不语。
寇仲道:“听说徐圆朗给刘大哥你打得七零八落,不知何时可攻入他的老巢任城呢?”
刘黑闼坦然道:“事情怎会如此简单。徐圆朗正力图反攻,以收复失地。最可恨是他向
高开道和宇文化及求援。宇文化及先后为李密和你所败,目下自身难保,可以不理。但高开
道有突厥在后面撑腰,本身又勇武盖世,其大将张金澍擅用骑兵,不容小觑。”
寇仲把高开道和张金澍两个名字反覆念了数遍后,忽然问道:“有一事我真不明白,为
何你们会拣这个时候向徐圆朗动刀子的?”
刘黑闼耸肩道:“道理很简单,因为徐圆朗一向依附李密,现在他靠山既倒,我们再无
顾忌。此事差点忘记谢你。来!让刘大哥敬你一。”
酒相碰,各尽中美酒。
寇仲叹道:“我现在才明白甚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李密肯定不止是一条头发。”
刘黑闼道:“徐圆朗这人最没骨气,一方面向高开道和宇文化及求援,另一方面又暗与
王世充眉来眼去,故形势并非对我们完全有利。”
寇仲沉吟道:“有甚么小弟可以帮手的呢?”
刘黑闼欣然道:“只要你肯和我们做生意便成。其他的,不用我说,你也会设法扯住王
世充或杜伏威,这对我们已有天大好处。”
寇仲苦笑道:“刘大哥真坦白,说到底你和你的夏王根本就不用怕我这支势孤力弱的少
帅军能耍出甚么花样。”
刘黑闼坦然道:“你虽是当今寥寥几个我看得起的人之一,可是在现今的形势下,仍难
有甚么作为。现在我当然很难说服你归附窦爷,但你千万别硬充好汉,一旦江都城破,又或
王世充东来,你最紧要别忘记我刘黑闼是曾和你共患难生死的兄弟,只要捎个信来,我定会
全力助你,到时我们并肩纵横天下,岂不快哉。”
寇仲叹道:“想想确很快意,刘大哥也确是魅力非凡的说客,不过我也不知是否该盼望
有那种日子的来临。话说回来,刘大哥想和我做甚么生意?”
刘黑闼爽快答道:“我们给你战马武器,你则供应我们蔬菜米粮,对双方都有利无
寇仲哑然失笑道:“说到底,你们的窦大爷终是希望我能多撑一段日子,对吗?这么好
的提议,我寇仲怎能拒绝。”
刘黑闼伸出大手与他紧握,低声道:“小心点!记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这两句话,
我要走哩!迟些会派人和你联络。”
寇仲愕然道:“你不是准备今晚和我同床共话吗?”
刘黑闼无奈道:“我是在不能分身的情况下分身来此约,为何不见小陵?”
寇仲陪他往大门走去,边道:“他到了南方去,来!让我送你出城。”
刘黑闼神色一黯道:“他是否到巴陵去找令姐呢?”
寇仲像被锥心钢针剌了一记,犹豫半晌,才点头答道:“是!”
----------------------------------------------我左青龙,右白虎,
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
人挡杀人,佛档杀佛,
只走黑道,不走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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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再临扬州
船抵扬州。
徐子陵从左舷眺望在晨霭中这临海的贸易大港,满怀感触!就若一个离乡的浪子,经过
了万水千山和重重劫难后,终於回归到起点处。
奇怪的是上一次到扬州见炀帝那昏君时,却没有眼前的感受。
就是那令人神伤魂断的船程,让素素作出贻误终生的选择。
徐子陵心中绞痛。
旁边的幸容叹道:“扬一益二,若论全国贸易,始终是我们的扬州居首,否则我们竹花
帮就不能成为南方巴陵帮外的另一大帮。所以在兜兜转转之后,始终都要把总舵迁回这里,
邵令周这么卖李子通的账,自有其前因后果。”
“扬”是指扬州!案摇惫指益州,即四川蜀郡。
扬州江都等若中原的洛阳,是通汇各地的水陆枢纽,尤其水路方面,处於运河与长江的
交汇点,又是长江的出海海岸,其地理的优越性可以想见。
陆路方面,扬州乃东达山东、西至四川,南延湖广的驿路大站。
各方面合起来,使她成为海、陆、河的枢纽要地,南北水陆转运的中心。自隋以来,大
量的米盐、布帛经此北运供应中原与冀陕地区。而她本身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庞大城市,主
要经营的货物有珠宝、盐运、木材、锦缎、铜器等。
当年炀帝被以宇文化及为首的叛军所杀,杜伏威的江淮军迟来一步,坐看李子通夺得这
南方最重要的大城,确是棋差一。
像长江这种汇集天下水道的大河,谁也没有能力完全又或长期封锁。要把扬州重重围
困,更非容易。杜伏威所以肯与沈法兴合作,皆因要借助他有丰富海上作战经验的水师船
队,而沈法兴的水师,则是以海沙帮的庞大船队作骨干。
海沙帮帮主本为“龙王”韩盖天,於偷袭常熟新成立的双龙帮大本营时,被徐子陵重
创,内伤一直不能痊好,最后让位於爱妗案美人印惫游秋雁,以“胖刺客”尤贵和“闯将”
凌志高分任左右副帮主,重整阵脚,稍露中兴之势。
江都扬州是由“衙城”骸案罗场惫两城合组而成,城池连贯蜀岗上下。
衙城是皇宫所在,也是总管府和其他官衙集中地,等若东都洛阳的皇城,位处蜀岗之
上,易守难攻。当年若非宇文化及窝里反,有独孤阀全力保护的炀帝亦未必那么轻易遭弑。
在衙城之下扩展的商业和民居的地区为罗城,就在这长方形的城池内,聚居近二十万
人,其数之众,乃南方诸城之冠。
街垂千步柳,霞映两重城!
罗城南北十一里,东西七里,周四十里。徐子陵和寇仲揉集了奋斗和艰难的珍贵童年岁
月,就在这方圆八十里许的城内渡过。旧地重游,人事全非,岂能无感。
另一边的桂锡良见徐子陵眼露奇异神色,还以为他因不见有围城兵马而奇怪,解释道:
“这年多来一直是打打停停,江都叁面临江海,港口深阔,要围城谈何容易?兼且李子通在
另一大城锺离置有重兵,不时从水道来偷袭围城的敌人,所以杜伏威和沈纶每次於轮番攻城
后,都要退军重整生息,好恢复元气,否则李子通怎能捱到今天?”
徐子陵心中暗暗佩服寇仲,杜沈两军之所以不愿联手攻城,正因各自猜疑,而寇仲则把
握到他们间这至关重要的矛盾,於是从容定下离间计策。他却不知首先想到此关键的人,是
虚行之而非寇仲。
城外码头处虽远不及以往的千帆并列,帆樯蔽天,但亦靠泊了百艘以上的大小船只,似
乎要趁这短暂的和平时光,狠做买卖。
他们的船缓缓靠岸,来迎的只有骆奉和十多名帮众,另外尚有小批李子通麾下的兵将。
只看这种款待,便知李子通和邵令周对桂锡良毫不重视。
徐子陵往后退开,免得那么惹人触目。
洛其飞移到他身旁道:“看来会有点小麻烦。”
徐子陵点头道:“只好随机应变。”
风帆终於泊岸,骆奉首先登船,带点无奈的语调向桂锡良道:“大王有令,所有抵江都
的船只,都要彻查人货,验证无误后,始可入城。”
桂锡良色变道:“连我们竹花帮的人都不能例外,我今趟可是为大王办事哩!”
骆奉探手抓他肩膊道:“忍耐点!大家心知肚明内里是甚么一回事就成。”
目光落在扮成“疤脸大侠”的徐子陵等十七人处,问道!案这些贵客是否来自少帅军的
兄弟惫徐子陵弄哑声音,抱拳道:“小弟山东『风刀』凌封,见过骆堂主,此行正是奉少帅
之命,听候桂堂主差遣。”
骆奉当然从未听过山东武林有这么一号人物,心中嘀咕,表面只好装出久闻大名的样
子,然后道:“查验入货的事合情合理,该不是有人故意刁难,望凌兄谅察,否则如何与少
帅合作。”
回头向岸上的李军打个手势,他们上来查船。
徐子陵心中暗叹,知道麻烦才是刚开始。
回到扬州,就像回到一个久远但却永不会遗忘的梦里。
无论城内城外,随处可见战火留下触目惊心的遗痕,坍塌破损的城墙、烧焦废弃的各式
各样攻城工具,沉没的战船,路上乾黑的血迹,大火后的废屋,颓垣败瓦更是随处可见。
但人们对这种种景象都习以为常,除了负责修补城墙的民工外,其他人如常生活。
由於缺乏战马,众人入城都要倚赖双腿,缓步细察满目疮痍的情景。
竹花帮的总舵重设於罗城紧靠蜀岗之下的旧址,但建物却是新的,规模比前更宏伟,由
七组建物合成,各有独立隔墙,以门道走廊相连,其中四组分别是风、晴、雨、露四堂。
未抵总舵之前,骆奉和桂锡良领先而行,不住低声说话,徐子陵和幸容则在队尾,当经
过扬州最着名的花街“柳巷”时,幸容凑到徐子陵耳旁道!案玉玲夫人重开天香楼,现在已
成了扬州最有名的青楼,天香双绝更是南方最有名的两位才女,等闲人想见她们一面都不容
易,今晚让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惫柳巷之西是横贯南北的旧城河,横跨其上有如意和小虹两道
大桥,两岸风光旖旎,长堤柳丝低垂,芳草茵茵。
再远处是与旧城河平衡的另一道大河汶河,沿汶河向东而的大南门街,就是扬州最兴旺
繁盛,商铺集中的主道。
徐子陵此时充满触景生情的情怀,那有兴致去想青楼的事,但亦兴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想起当年只可用偷窥的方法去欣赏天香楼的姑娘,现在却可登堂入室去扮阔大爷,可知今昔
有别,他们已是长大成人。
对少时的寇仲和徐子陵来说,扬州城是捉迷藏或四处逃命的好地方。
在炀帝把扬州发展成江都前,城区内的房屋大多自发形成,结果是布局毫不规则,斜街
弯道,芜杂交错,除了几条主大街外,真是九曲十叁弯,歧路处处,成为扬州的特色。
两人当年最爱混的除大南门街外,尚有与大南门街十字交错的缎子街,不但售卖锦、
缎、绢、绸的店成行成市,尚有出售饰物和工艺的店子,故最多腰缠万贯的豪客到这里溜,
对当时的寇仲和徐子陵来说,则是肥羊的集中地。
幸容见徐子陵没说话,还以为他已同意今晚去逛青楼,便转往另一话题道:“骆堂主对
我们算是最好的了!只有他肯帮我们说两句话。”
徐子陵愕然道:“那沈北昌呢?”
幸容压低声音道:“沈老头很阴沉,谁都不知他真正想的是甚么,我看邵令周对他很有
徐子凌皱眉道:“玉玲夫人对我们竹花帮有没有影响力?”
幸容道:“当然有哩!她对我们很支持,可是她从不插手帮务,在帮内更没有实权。故
她的影响力只是来自帮中兄弟对她的尊重,遇到重大的事情时便难生作用。”
此时一行五十多人刚进入院门,邵令周和沈北昌两人联袂而出,截骆奉和桂锡良。
四人围作一团说话,事实上桂锡良只有垂首恭答的份儿,真正对话的是邵令周和骆奉。
接骆奉挥手召唤队尾的徐子陵过去,先介绍与邵令周和沈北昌认识,然后邵令周以带点
不屑的眼光打量他道:“凌兄能否代表少帅说话。”
徐子陵淡淡道:“当然可以!否则少帅就不会派我随桂堂主回来。”
邵令周露出怀疑的神色,好片晌才点头道:“好!请凌兄立即随邵某到总管府见大王,
他要和能代表寇少帅的人说话。”
又同桂锡良和骆奉道:“两位堂主不用随行,有老夫和沈老便成啦!”
陈长林在虚行之这个老友陪同下,进书斋见寇仲,这位少帅正捧鲁妙子的《机关学》秘
本在用功,看得眉飞色舞,见陈长林到,大讶道:“长林兄竟可以这么快回来?”
两人坐下后,陈长林道:“轻舟顺流,到东海不过大半天,回程时顺风,也不过费了一
晚多几个时辰。长林幸而不负所托,千五江南子弟兵,今晚即可抵梁都,他们用的都是自备
的兵器。”
虚行之补加一句道:“全是江南各大铁器老字号打制,要冒充都冒充不来。”
寇仲收起秘本,欣然道:“如此就更好,今次我们只是要离间敌人,而不是真的去攻击
老杜的江淮军,有甚么方法可既不会损折我方的人,偏又可撩起老杜的误会和怒火呢?”
虚行之从容道:“详细计划,虽待听得其飞的情报方可定细节。但最好是能在某一特别
的形势下,刺杀杜伏威旗下某一重要的爱将,不论成功与否,都不愁他们不引起猜疑,进而
翻脸大动干戈。”
陈长林不解问道:“甚么特别形势?”
虚行之解释道:“现在杜沈两军是轮流攻打江都扬州,可以想像无论是谁攻城,必是全
力以赴,希望能先入城饮那口头啖汤,其中两方面自有协议。据江都来的消息说,上一次刚
好是沈军攻城,攻守双方均损折甚钜,待江淮军再攻城时,便极有破城的可能,我们需要
的,正是这种形势。”
寇仲拍案叫绝道:“此计妙绝,正好提供了沈纶破坏合作的动机,就是怕江淮军先一步
入城,尽收胜利成果。”
接使人去召卜天志来。
虚行之道:“现在我们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避过杜沈两军,甚至李子通的耳
目,因为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动过千人,行上极难保密。”
寇仲笑道:“原本没有可能的事,现在却变得大有可能。哈!救星来啦!”
卜天志匆匆来到,弄清楚后,拍胸保证道:“此事可包在我身上,我和各个码头的龙头
大哥多少都有点交情,只要长林的人扮作我的手下,我可分批把他们送至江都附近我们一个
秘巢内,等待行动的良机。”
虚行之喜道:“那就万事俱备,只欠情报这东风了。”
寇仲道:“不若我们把行刺的对象改为老杜本人,不是更一针到肉吗?横竖我们根本不
求成功,只要虚张点声势,遗下些江南老字号的箭矢兵器,大叫几声江南口音的话就大功告
成,”叁人无不点头称善。
陈长林关心的却是另一问题,道:“假设杜伏威真的中计反击沈纶,我们又如何利用这
虚行之道:“杜伏威的实力远胜沈纶,必可予沈纶军士沉重的打击,那时沈纶只有循江
南运河退返毗陵一途,我们可於运河上截击沈纶,攻他一个猝不及防,莫知所措。”
寇仲望向卜天志,问道:“此事可行吗?”
卜天志欣然道:“对江南的分歧水道,我们了若指掌,可保证当我们的战船突然於运河
出现时,江南军始如梦初醒,只要我们能抢上沈纶的帅船,长林兄将可手刃沈纶。”
寇仲哈哈笑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进行准备的工夫,到时我会亲自陪长林兄上船拜
会沈纶那小子,看看老天爷是否肯主持公道。”
陈长林剧震道:“我的性命由今天开始,就是少帅的哩!”
----------------------------------------------我左青龙,右白虎,
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
人挡杀人,佛档杀佛,
只走黑道,不走白道,
上只上厕所,下只下地狱
ミ了祖搂胆┐亘仨郓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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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暗怀鬼胎
抵达总管府接客的外堂,值勤的队长叁人等候,道:“大王正在见客,请叁位稍候片
坐下后,徐子陵闲无聊,功聚双耳,探听只隔一道门户的大堂内的声息,刚好捕捉到一
把带外国口音的熟悉声音道:“战马可於十天内运至江都,让大王重整骑兵队伍,而我则只
要寇仲项上的人头。”声音虽细至几不可闻,基本上他仍可听得个一字不漏。
徐子陵吓了一跳,认得正是窟哥的声音。
李子通乾笑两声,得意道:“契丹战马,天下闻名,王子放心,这五百匹优质良马我绝
不会白收的。只要寇仲肯领军南来,形势恰当时,寡人会请王子亲率奇兵,配合我们的劲
旅,狠狠予这小贼重重一击,教他永不能超生。”
另一把难听如破锣的声音道:“寇仲和徐子陵威风得太久哩!弄至仇家遍地,梁王昨天
通知我们兄弟,他已派出『大力神』包让、『恶犬』屈无惧和『亡命徒』苏绰叁大高手,到
来协助对付这两人,到时配合吴王旗下的众多高手,任他两人叁头六臂,也难逃此劫。”
李子通笑道:“只要有大江会仗义帮忙,何愁大事不成。”
徐子陵这才知道那难听的声音若非“龙君”裴岳,就怠案虎尽惫裴炎,禁不住心中好
笑,若李子通知他能以灵耳偷听,必然非常后悔。
李子通又道:“现在寇仲派来的人正在门外等候,待我摸清寇仲的底子,再和各位商
议。那小贼好大喜功,总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甚么人都不放在眼内,我就利用他这点,许
以些许甜头,引他人彀。”
接是窟哥等从后堂离去的声音。
徐子陵心想该是轮到自己上场表演的时刻了。
寇仲拉陈长林,到总管府的花园去漫步,恳切地道:“长林兄的性命是自己的,不须给
我,更不用给任何人。大家走在一起,最重要是理想和利益一致;那我可为你而死,你可为
我而亡,但分别在仍是为自己。一旦出现分歧,便各自上路,哈!多么理想。”
陈长林苦笑道:“少帅和王世充绝对是两种不同类的人,他要的是盲目的忠心,把个人
的利益完全抛开,只以他的利益为先。”
寇仲笑道:“那是历史上所有帝皇对臣子的要求。我怎同呢!对小弟来说,上下之分只
是一种方便;最好是大家能似兄弟凑兴般向某一崇高的目标迈进,为受苦的百姓干些好事,
挑战各种欺压人民的恶势力。”
陈长林道:“少帅的想法非常伟大特别,令人感动。”
寇仲忽地停步,负手细察小径旁的一株盘栽,沉吟一会后,道:“现在我们的少帅军已
略具刍形,兵卒的编伍训练有宣永和焦宏进主持,政府的运作有虚行之,侦察通讯有洛其
飞,财务粮草有任媚媚,水战有卜天志,假若再有长林兄为我主理海上河上的贸易和建造优
良的战船和货船,将可令少帅军如虎添翼。”
陈长林心悦诚服道:“少帅果然是高瞻远瞩的人,不像沈法兴之辈,得势后只顾巩固权
力,榨取人民的血汗,掠夺钱财粮草,短视无知。少帅放心,长林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寇仲道:“有长林兄我自是放心哩!但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时日无多,一旦给李小子平定
了关西的其他义军,便是他出兵东下之时,所以我们必须抢在那日子来临前,建立起一支有
庞大水师辅助却以骑战为主力的军队,才有望可与关中军决战沙场。在船舶的建造上,长林
兄有甚么好的提议。”
陈长林点头道:“水战的主要装备就是战船,它等若城廓、营垒、车马的混合体。好的
战船以战则勇,以守则固,以追则速,以冲则坚,能达到勇、固、速、坚,才能称为好的战
船。不过水战中战船极易折损,所以不仅数量要多,还要在性能上各式各样俱备,以应付千
变万化的战斗。”
寇仲转过身来,欣然道:“长林兄对水战确很有心得,我便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少时听
人说书,便有『青龙百馀艘,黄龙数千艘』之语,还以为是夸大之词。”
陈长林笑道:“与少帅谈话既轻松又有趣,谈笑用兵,怕就是这样子。不过水战上动用
以千计的战船,是确有其事,例如东汉时马援伐交趾,便将楼船二千馀艘,梁朝与北齐作
战,在合肥一战就烧齐船叁千艘。”
寇仲一震道:“梁朝是否就是萧铣先祖的梁朝?”
陈长林点头应是。
寇仲恍然道:“难怪萧铣如此重视卜天志的背叛,因为他事事都学足先人,更深明水师
的重要性。哼!所以欲要击垮巴陵帮,除了要封香小子的青楼断其情报来源外,尚要先破他
们的水师,此两项缺一不可。”
陈长林只好聆听,深感寇仲的思想有如天马行空,难以测度。
寇仲想了想又问道:“凭我们现在的人力物力,要建造一队由五百艘战船组成的水师,
需多少时间?”
陈长林爽快答道:“若一切从头开始,最少要十五年。”
寇仲愕然道:“那怎么行?”
陈长林胸有成竹道:“少帅放心,其实大多数战船与民用货船在船体结构上并没有大差
别,无论楫、棹、篙、橹、帆、席、索或沉石,都是同样的东西。只要将民用货船加上防卫
设施与武器装备就可转为军用。再配以精於水战的将领士卒,便规模具备。故不用一年我可
替少帅弄出一支有规模的水师舰队。”
寇仲喜出望外道:“又有这么便宜的事。长林兄还有没有办法使人在平时看不出它们是
战船,到作战时才露出真脸目,那更可成水上的奇兵。”
陈长林道:“我可以想想办法。”
寇仲搂他肩头,朝大堂方向走去,压低声音道:“此事须量力而为,并以不扰民为主。
待我起出『杨公宝库』后,会有大量真金白银去收购民船。现时不妨将就点先改装彭梁会和
骆马帮的旧船,那怎都有百来二百艘,加上巨鲲帮投诚的数十艘大小船只,该可应个景儿
李子通高踞龙座之上,斜眼睨在邵令周和沈北昌陪伴下步入大堂的徐子陵,似要把他看
大堂内左右排开共十八张太师椅,此时左边的首叁张均坐李子通手下的心腹,椅后是两
排持戟的侍卫,甲鲜明,威风凛然。
这样的气派,在皇宫内摆出来是恰如其份,但在总管府大堂便有虚张声势之嫌。不过李
子通也是迫於无奈,要放弃被大火肆虐过的皇宫而改用总管府,且为表示与昏君有别,更不
敢入住其他为享乐而建的行宫。
门官唱喏下,邵令周和沈北昌只依江湖礼数晋见,徐子陵有样学样,省却很多麻烦。
李子通赐坐后,冷然问道:“凌先生在少帅军中身居何职,有否令符信物,能否代表寇
仲和徐子陵说话?”
坐在下面的叁名将领,均以冷眼紧盯徐子陵,看他如何应对。
李子通的容貌明显地比当年相遇时消瘦憔悴,鬓发花斑,可见争天下须付的代价。
徐子陵淡然道:“我军因仓卒成立后,征战连绵,很多方面都未暇顾及,令符文书,一
概未备,请吴王见谅。”
李子通眉头大皱道:“那凌先生如何证明可代表他两人说话?”
邵令周插入道:“大王明鉴,敝帮桂锡良,亲口向老夫证实凌将军乃寇少帅的全权代
李子通“哦”的一声,挨往太师椅去,神态悠闲的介绍叁名将领与徐子陵认识,依次序
是左孝友、白信和秦文超。
徐子陵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早在扬州当小混混时,他和寇仲便听过这叁个人的名字,
还心生仰慕。
尤其是左孝友,更曾是其中一股义军的领袖,在大业十年於蹲狗山起义后,威风过一段
日子,后来才归降比他迟一年崛起的李子通。叁将中亦以他年纪较大,在四十许间,高瘦精
矍,满脸风霜。
白信和秦文超均是年青威猛,典型山东汉子高大过人的体型,对徐子陵的神态隐含敌
意,只是微微颔首为礼,冷淡而不客气。
李子通一拍扶手,喝道:“既可代表他们说话,凌将军师请告诉我,你们为何要攻打东
海,杀我亲弟,动摇我李某人的根基?”
徐子陵丝毫不让地回敬他凌厉的眼神,淡淡道:“吴王该是明白人,在这争雄天下的年
代,非友即敌,而敝军先礼后兵,曾派出彭梁会的任二当家,来江都谒见大王,商讨联盟之
事,却为大王所拒,致由友变敌,责任岂在我方。兼之发觉沐阳李星元竟来诈降,只好将计
就计,先发制人。”
话尚未说完,李子通已霍地立起,戟指厉声喝道:“大胆!人来!给寡人把他推出去斩
李子通两旁侍卫蜂拥而前。
徐子陵的手按往刀把上,邵令周和沈北昌手足无措时,左孝友跳起身来,大喝道:“且
众卫士倏地止步。
左孝友向李子通道:“合则两利,分则两亡,大王请息怒。”
李子通气呼呼的狠盯徐子陵好一会后,才坐回台阶上的龙椅内去。
卫士退回他左右两旁。
左孝友坐下后,向徐子陵道:“少帅今赵派凌将军来,究竟有甚么好的提议?”
徐子陵由於早先偷听到李子通对窟哥等人说的话,心知肚明对方是采用一硬一软的方
法,制造压力,以在谈判中占得更大的好处。暗觉好笑,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姿态道:“左
将军说得好,合则两利,分则共亡。杜伏威可与沈法兴结盟,我们少帅军当然亦可与贵方联
手。假若大王认为此议尚可行,我们便继续谈下去,否则本人只好立刻离开,回报敝上。”
李子通冷笑道:“寇仲夸口能解我江都之围,是否真有此言?”
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徐子陵身上。
徐子陵从容笑道:“确有此言!”
秦文超长笑道:“杜伏威称霸江淮,敝主雄踞山东之际,寇仲和徐子陵仍只是扬州城的
小混混,在竹花帮中连一片竹叶的资格也欠奉。现在虽稍为得势,但凭甚么能耐可击退江淮
与江南的联军呢?”
徐子陵哑然失笑道:“比起李密的纵横中原,杜伏威算得上是老几?问题是大王能否像
王世充般,至少在破李密之前,大家衷诚合作吧了!大王可以办得到吗?”
李子通脸色立变,因为徐子陵言下之意,自是寇仲既可破李密,自亦可不把杜伏威和李
子通放在眼内,而与李子通的合作更只止於解江都之围,其后双方再分高下胜败。
白信怕李子通忍不住怒火,插入道:“但我们怎知贵上有合作的诚意?”
徐子陵哈哈笑道:“敝上寇仲和徐子陵均是一言九鼎之人,你们何时听到他们做过任何
背信弃义的事?”
大堂内一片绷紧了的沉默。
李子通的手指一下下敲响扶手,沉声道:“空口白话,说来何用之有?寇仲究竟有何妙
计,可解江都之危?”
徐子陵微笑道:“只要大王肯解除对运河的封锁,从锺离向我方提供粮草补给,再予我
们有关敌人精确的情报消息,我们即可挥军偷袭敌人的后方阵垒营寨,教他们首尾难顾,腹
背受敌。当年李密就是以此法,教宇文化及的十万精兵疲於奔命,况於杜伏威区区数万江淮
左孝友道:“当时李密战将如云,兵力雄厚,现在少帅军只是初具规模,怎可相媲?”
徐子陵答道:“这正如江淮军亦难与当时宇文化及的精兵相比,且听说杜伏威和辅公佑
并不咬弦,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众人到这刻始知遇上了个雄辩滔滔的说客,一时语塞。
李子通直接了当的道:“寇仲可发动多少人马来助我?”
徐子陵断然道:“二万军马又如何?”
李子通紧接道:“先告诉寡人,你们打算怎样处置在东海我们李姓的族人。”
徐子陵微笑道:“大王是明白人,该知大家如在合作上没有问题,大王的族人自可随意
离开惫李子通大笑道:“好!就这么决定吧!”
徐子陵早知这是最后必然的结果,如此对李子通百利而无一害的建议,对方怎能拒绝
----------------------------------------------我左青龙,右白虎,
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
人挡杀人,佛档杀佛,
只走黑道,不走白道,
上只上厕所,下只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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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飞轮斗舰
徐子陵回到露竹堂,幸容迎上来道:“骆堂主和锡良哥在内堂说话,你::”徐子陵拍
拍他肩头低声道:“我要先和其飞交待两句,稍后才去见他们。”
幸容连忙引路。
徐子陵见过洛其飞后,才到内堂会骆奉和桂锡良,还未坐定,骆奉欣然道:“原来是子
陵你,那我就放心哩。”
徐子陵既愕然又尴尬,不明白桂锡良为何如此相信骆奉,桂锡良解释道:“奉叔一向最
关照我和小容,瞒谁都可以,却绝不可瞒他”骆奉道:“李子通有甚么话说?”
徐子陵回过神来,微笑道:“当然是冠冕堂皇的动人说话,双方结成联盟,共拒大敌,
不过我们亦早准备和他合作,所以一拍即合。”
骆奉皱眉道:“李子通并不是言而有信的人,子陵你要小心点。”
幸容道:“那等若与虎谋皮。”
徐子陵不敢漏太多,低声道:“这方面我们也有准备的。放心好了。”
骆奉眉头大皱道:“子陵你来告诉我,寇仲为何要夸言锡良可破去杜沈的联军,现在给
邵令周拿这点大做文章,教锡良如何下台?”
徐子陵稍为放心,知桂锡良并没有托出全盘计划,点头道:“所以我才要来了解形势,
说不定需奉叔大力帮忙。”
骆奉呆了半晌,叹道:“现在的帮争变成是靠向李子通还是寇仲的斗争,邵令周今趟真
徐子陵不解道:“他是否想当帮主呢?”
幸容冷哼道:“这个当然不在话下。问题是小仲和你已在帮中建立了崇高的威望,又有
宋阀在后面撑腰,使他不敢轻举妄动,怕惹来你们和宋阀的反击。直至现在有了李子通这大
靠山,他始能神气起来。”
徐子陵问道:“究竟沈堂主是站在那一边的。”
骆奉露出奇怪的神色,徐徐道:“若非有他点头,我怎会坐在这里听你们说话,为你们
叁人听得愕然以对。
骆奉叹道:“事实上这是少壮派和元老派之争,本来少壮派根本不是对手,但因有寇仲
和子陵你的支持,把整个形势逆转过来。除了邵令周的嫡系外,年青一辈无不以锡良和小容
马首是瞻,因为你们代表的是一种新兴进取的力量,目标远大。我和沈老有见及此,更怕竹
花帮会因而四分五裂,遂分头行事,力图平息干戈。唉!岂知邵令周竟投向李子通,令事情
恶化至难以挽回的地步,以后该怎么办?恐怕亦没有人能知道。”
顿了顿续道:“邵令周最错的一步是把嚣张狂妄的麦云飞捧为堂主,令我和沈老感到他
不止爱任用私人,还目光短浅,不明白人心之所向。”
接摊手道:“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桂锡良呼吸困难的道:“原来如此。”
徐子陵点头道:“事情确到了难以挽回的境地,目下邵令周完全站在李子通的一边,大
家只有彼此周旋下去,直至另一方坍台。”
骆奉道:“我不宜在这里勾留太久,若有甚么新的消息,须立即通知我。”
骆奉去后,叁人你眼望我眼,都有不知从何说起的感慨。
最后幸容长身而起道:“这些事愈想愈令人心烦。不若我们重温儿时的旧梦,到外面去
把臂夜游,来个不醉无归如何?”
夜幕降临,华灯初放,大南门街五光十色,交相辉映,日市结束,夜市继开,真有昼夜
不绝之感。兼之有名的缎子街和其他坊巷与之交错,酒楼歌榭分布甚密,不愧被称着天下的
烟花胜地,连绵的战事似对之没有半分影响。
在灯烛辉煌的长街上,人流如潮,摩肩接踵,店铺内则有各具特色的玩物商品,列纷
陈,令人目不暇给。
叁人像变回以前在扬州的小混混,你推我拥,在人流中争先恐后,四处。
徐子陵大讶道:“似乎比以前更兴旺哩!”
幸容笑道:“昏君死了,自是兴旺。”
桂锡良挤入两人中间,左右搂他们肩头,兴高采烈道:“你这叫来得及时,每逢江淮兵
或江南兵退兵后,各地的商贩便潮水般涌进江都城来做买卖,每天都有过百的船只从各地驶
来,否则那有这么热闹。”
沿街不但店铺林立,与店铺紧相呼应的是摆设摊档的摊贩,买卖货物更是五花八门,应
有尽有,由日用品、装饰物,以至看相占卦、笔砚字画,还有沿街叫卖的行贩,他们推小
车,又或挑担顶盘,各施浑身解数,高声吆嚷,招徕顾客,都想把小吃、玩艺剪纸花样,五
色花线等零食玩艺卖出去。
那种热闹的情景,教人耳根难净,眼花缭乱。
到了贞嫂曾摆档卖包子的市集,又是另一番情景,随处可见人东一摊、西一档的设场卖
艺,说书的、装神弄鬼的,耍傀儡、演武术,吸引了以千计来逛游的观众,气氛炽烈,充满
醉生梦死,於战乱中及时行乐的味儿。
叁人你耍我,我耍你,笑语声中,来到热闹绝不逊色於大南门街的柳巷。
虽名之为“巷”,但只比大南门街窄小了叁分之一,亦是车水马龙,寻芳客不绝如蝼。
柳巷最大特色是罗列两旁连串伸延的红纱灯笼,那是青楼门前的当然标志,吸引各色人
等进进出出,传出来的笙歌丝竹响彻夜空,浮杂沸腾声浪,充盈长街。
更有鸨母姑娘,在激烈竞争下为使生意兴隆,各出奇谋在门前拉客,莺莺燕燕,媚眼笑
语,更为花街平添无限春色。
徐子陵虽不爱逛青楼,但因旧地重游,亦大觉有趣。
指指点点之际,不觉来到天香楼的门前,把门的汉子见叁人来到,恭迎道:“桂大爷和
幸大爷请!”
徐子陵大叫一声“且慢”,拉得两人退后两步,苦笑道:“喝酒的地方随处均是,不用
到子内去喝吧!”
幸容和桂锡良被他逗得大乐,左右把他夹起,直闯院内。
自有人领路登楼,把叁人带到【木鬲】窗外可俯瞰旧城河两岸夜色,景致佳绝的豪华厢
俏婢摆下酒碗筷,端上小吃后,在桂锡良吩咐下退出房外。
幸容笑为两人斟酒,叹道:“想当年我们日日望天香楼的大门望洋兴叹,羡慕每一个有
资格跨过门槛的人。现在却能坐在楼内最华丽的厢房举痛饮,上天待我们实在不薄。”
桂锡良举酒劝饮,大笑道:“浮生如梦,人生几何,乱来知酒性,一醉解千愁,今晚我
们叁兄弟定要喝个痛快。”
徐子陵给他的“浮生如梦,人生几何”勾起悼念素素的心事,悲从中来,举一饮而尽。
桂锡良和幸容覆桌上,拍掌怪叫。
徐子陵摇头道:“你两个小子定是晚晚到这里来混的哩!”
幸容故作神秘的凑到他耳旁道:“荆曼和尤杏两位姑娘并称天香双绝,艳盖江都,未曾
听过她们弹琴唱歌的都不算来过扬州。幸好你两位兄弟尚算有点脸子,特别请玉玲夫人安排
她们抽空来唱他娘的两曲小调,保证你的眼睛和耳朵同样有福气。”
桂锡良亦在另一边压低声音道:“最糟是你要扮疤脸大侠,否则凭我们徐公子原来那张
小白俊脸,说不定可打动人家姑娘芳心,和徐公子携手巫山,共渡春宵哩!哈!”
两人捧腹狂笑时,环佩声响。
桂锡良和幸容精神一振,齐叫“来了”。
寇仲与陈长林巡视了长长一截运河水道后,赶返城内,就在酒楼晚。
闲聊几句后,话题又转回水战上。
寇仲问道:“有甚么方法可封锁水道呢?”
陈长林皱眉道:“那只是在水道中设置各种障碍,以阻止船只通行,例如在水底设立木
栅、尖柱或拦江铁一类的东西。但诸如此类的措施只能收一时之效,消极被动,一旦给对方
侦知,对方可设计破去,故从没有人真能锁河封江。”
寇仲想起自己当年乘船下竟陵时,江淮军以铁横江,给自己一刀斩断,欣然道:“这就
成了,我最怕被李子通锁我后路,令我们的水师难以北归”陈长林道:“但锁江之法,若配
合得宜,亦确可收奇效,不可轻忽。”
寇仲忍不住道:“想不到长林兄除了海上贸易外,对水战亦这么在行。”
陈长林微笑道:“要做贸易,首先就要防海上的盗贼,甚至和海盗没甚么分别的旧隋水
师,对此道不在行又怎成?行走大海的商船同时都是战船。严格来说,河道的水战实非我所
长,我精的是海战。”
想起海战,寇仲便犹有馀悸,道:“海战确和江河之战大不相同。”
陈长林点头道:“大海之战,全凭风力,风势不顺,虽隔数十里犹如数千里,旬日难
寇仲沉吟道:“若我们能控制海岸,不但可把兵员迅速运送,更可阻截敌人的水师。”
陈长林摇头道:“那是没有可能的!要在大海寻上敌人,是名副其实的大海捞针。况且
若让船队终日在大海巡弋,一旦遇上风暴,便要全军覆没。所以海战首重天时,无风不战,
大风不战。飓风将至、沙路不熟、贼众我寡、前无泊地,皆不战。及其战也,勇力无所施,
全以矢石远击。唉!船身簸荡,要击中敌船,会比在江河上难上百倍。且我顺风而逐,贼亦
顺风而逃,既无伏可设,又无险可扼,能破其一二船,已属万幸,要称霸茫茫大海,谈何容
寇仲双目精芒亮起道:“长林兄对水战之道果然是深有认识,嘿!若从海上登陆去攻打
敌人,敌人岂非无从拦截吗?”
陈长林信心十足道:“若由我设计航线,保证敌人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不,登岸时再能准
确把握风势与潮汐的涨退,更可收奇兵之效。”
寇仲呵呵笑道:“这就成理!我一直在担心如何可把长林兄的千多子弟兵秘密送往江
都,志叔虽蛮有把握的样子,但我素知老杜的厉害,一个不好,就妙计难成。现在有长林兄
海上奇兵这一招,将可解决所有问题。”
陈长林霍地起立,道:“我现在立即要去和志叔商量,今晚就要赶去截住正赶来梁都的
船队,此计肯定万无一失。”
寇仲一把扯他道:“回程时可否顺手抢沈法兴的一批商船战船回来呢?你们对他的水师
那么熟悉,只要船出大海,对方只有徒唤奈何,可省却我们很多功夫。”
陈长林道:“假若能出其不意,应该可以办到的,但顶多只能偷七、八条船,但冒的风
险却非常大,似不甚化算。”
寇仲道:“那只好放弃这贪检现成便宜的想法,长林兄先坐下,让小弟给你看一样东
陈长林重新坐下,接过寇仲递上来机关巧器的秘本。
寇仲低声道:“请翻往一百零一页。”
陈长林依言翻到该页,愕然道:“这是甚么船?”
寇仲指秘本内的图样得意地道:“这叫飞轮战船,利用水对船产生的反作用力推船前
进,比用船桨更省力和有效,就算在无风时,亦可日行百里,是一种装上『车轮』的船,放
左右弦下置轮激水,翔风鼓浪,疾若挂帆席,制造省易又持久耐用。”
接指图样下的文字道:“你读读这几句,飞轮战船,傍设四轮,每轮八楫,四人斡旋,
日行千里。千里当然是夸大吹牛皮,我打个折扣,能日行百里也不错啦。”
陈长林动容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寇仲再读下去道:“以轮激水,置人於前后,踏车进退,上中下叁流,回转如飞,敌人
只能相顾骇愕。”
寇仲轻轻道:“就是鲁妙子鲁大师,你听过吗?”
陈长林长叹道:“当然听过,小子服啦,我立即人依图改装,密藏於船腹下,有了这么
一批轮动战船,天下水道还不是任我们横行吗?”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纵声长笑。
----------------------------------------------我左青龙,右白虎,
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口,
人挡杀人,佛档杀佛,
只走黑道,不走白道,
上只上厕所,下只下地狱
ミ了祖搂胆┐亘仨郓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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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卷
第一章 步步惊心
徐子陵甫踏出房门,差点想立即退返房内,那并非他忽然改变主意,又或杀机骤敛,而
足因为感觉到面临极度的危险。
在刹那之间,他已知身份被识破,敌人正布下天衣无缝的绝阵,让他自动献身的失陷其
长达七、八丈的廊道空无一人,当他把身后的门掩上时,便只有每边四道紧闭的门,和
左方东端的花窗、右方西端尽处逋往楼下的梯阶。
晚风从东窗处徐徐吹进廊内,摇晃着照明廊道的三盏宫灯。管弦丝竹、笑语暄哗之声隐
隐从其中五间厢房透出,西端与他们厢房处于同一边敌人所在的厢房,更有曼妙的筝音传
表面上一切都是那么欢欣动人,旖旎香艳,但徐子陵由《长生诀》引发的灵觉,却使他
丝毫不误地掌握到针对他而设的重重杀机。
他把刀收到背后,将动作放缓,同时脑筋飞快转动。
他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不能一走了之。除了要保护桂锡良和幸容外,还有个不懂武功的玉
首先想到的是因何竟会暴露身份。
鲁妙子制的面具可说是全无破绽,绝对可以乱真,否则怎能骗倒祝玉妍?
再缓缓来至长廊中,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西端的最后一间厢房处。
就算李子通、邵令周等因他的行藏而生出疑心,亦不能百分百肯定他是由徐子陵改装
的,只要有一丝怀疑都不敢在这非常时期冒险杀他,因假若错杀旁人,将会遭到寇仲和真正
的徐子陵的报复。再向深处想,对李子通来说,保住江都乃头等要务,纵使明知他是徐子
陵,亦不会轻举妄劲,免致因小失大,本末倒置。
排除了李子通这可能性外,就只剩下萧铣的一方,心中同时泛起云玉真的颜容。
很多在先前仍是模糊的意念,立时清晰起来。
适才他踏出房门时,感觉到有五个敌人正伏在暗处,准备予他致命一击。
两人埋伏于西厢房门后两旁处,而另两人则分别藏于两间空房的门后。
但最具威胁的敌人,却是伏在东端花窗之外;此人武功之高,比之他徐子陵应更是有过
之而无不及,他几可确定此人正是“多情公子”侯希白。这并非因云玉真而来的联想,而是
一种感觉。一种没法解释的感觉,总言之他打开始便感觉到侯希白在东窗外某处对他虎视眈
眈,就像那趟他在洛阳闭上眼睛,仍有如目睹侯希白和跋锋寒两人对垒那样。
至于其他四名敌人,则是因他们身体发出无形而有实的真气,致惹起他的警觉。
他甚至可测知个别敌人的强弱,甚至乎从其中微妙的变化对它们的“意图”掌握无遗。
所有这些思量和计箅,以电光火石的速度闪过他的脑海,徐子陵已迈开步子,朝西厢房
敌人的杀势立时进一步提升和凝聚,除其中一人外,都是极有节制和计算精微的,要待
他踏入被围攻的死门位时,他们的功力会刚臻至最颠峰的状态,俾能对他作出最凌厉的攻
击,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例外者当然是麦云飞,他功力不但与侯希白有天壤云泥之别,且远逊“大力神”包让、
“恶犬”屈无惧和“亡命徒”苏绰三人,他几乎是立即把内功提至极限,且不能保留在那种
状态中,呈现出起伏波动的现象。
徐子陵直至此刻连一个敌人的影子都未见过,却能完全把握到敌人的虚实布局,甚至可
从而推算到当他再踏前五六步时,敌人会对他发劲攻击。
而他更心里明白,知道归知道,他是绝没有可能同时应忖包括侯希白在内的五个敌人。
假如是正面交锋,只对着包让、屈无惧和苏绰,他也全无胜算。
唯一的一线生机,就是利用侯希白“不能曝光”的隐秘身份。
除非侯希白可肯定能“杀人灭口”,否则他绝不会现身出来与徐子陵为敌。
这当然只是一种估计,如果猜错了,他徐子陵便须以性命作抵。
“哧!哧!哧!”
徐子陵连续踏出三步,经过左边笫一道藏敌的厢房。
从那放射性的横练罡气,可肯定门后正是一身横练的“大力神”包让。
对方虽蓄意收敛隐藏,但怎蹒得过他近乎神异的感应灵觉。
要知高手对垒,除了实质的动手过招外,更大的关键是无形的交锋,那是精气神三方面
的比拚,故对徐子陵这类感觉特别灵异的高手来说,根本没有偷袭这回事。只要对方心起杀
机,立生感应。即使以杨虚彦这样精于*躺鼻辈刂赖奶丶陡呤郑嗦魉*不过。何况像包让
这类并非专家,只是临时急就的刺客。
此时徐子陵踏出第五步,来到右边内藏敌人的门外。
众敌的气势立时加速凝聚,使他准确知道再依目前速度踏出两步,到达那“死亡点”
时,敌人势将全力出手。
徐子陵感觉到在这门后该是来自“亡命徙”苏绰锯齿刀的锋寒之气,忙收摄心神,晋入
无人无我、至静至极的精神境界,再朝前迈步。
生死胜败,就决定于这两步之间。
风帆掉头向梁都驶回去,寇仲与骆方立在船头处,商讨要事。
骆方道:“箫铣以手下头号大将董景珍为帅,派出近三万精兵进驻夷陵,还徵用民船,
随时可渡江北上。”
寇仲皱眉道:“那为何他还未渡江,足否怕便宜了李子通?”
骆方显然答不了他的问题,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萧铣除顾忌杜伏威外,尚
须应付洞庭的林士宏,一天未平定南方,他也难以全力北上。”
寇仲苦思道:“萧铣、朱粲及三寇究竟是甚么关系,难道朱粲和曹应龙不知道若让萧铣
在江北取得据点,他们以后都再不用出来混吗?”
骆方对这方面是熟悉多了,滔滔不绝地答道:“现时河南江北一带,形势复杂至前所未
有的地步。自杜伏威攻下竟陵后,一直按兵不动,转而与沈法兴联手猛攻江都,明眼人都看
出他是要分东西两路北上。所以一旦江都失陷,他该会以竟陵作根据地向我们牧场和朱粲、
曹应龙等用兵,好阻截萧铣渡江。在这种形势下,朱粲和曹应龙肯与萧铣皙时合作,绝不出
寇仲道:“但谁都知道牧场没有争天下的野心。对牧埸有野心的人该是为取得你们的战
马,故若真的攻陷牧场,利益将会归谁?”
骆方搔头道:“这就不太消楚,他们自该有协议的。”
寇仲摇头道:“这是不会有协议的。得到以万计的战马后,谁肯再交出来,所以我看萧
铣、曹应龙和朱粲仍是各怀鬼胎,各施各法,而此正是关键所在;也是我们的致胜要诀。我
们说不定可把对付沈法兴的一套,搬去对付朱粲和曹应能,保证可闹得他们一个个灰头上
骆方精神大振道:“甚么方法?”
寇仲伸手搭上他肩头,微笑道:“回到梁都再说吧!如果今晚可安排妥当,明天我们便
全速赶往牧埸,那时再仔细研究好了!”
心中忽然浮起商秀洵绝美的玉容,心中流过一片奇异的感觉。
徐子陵似要往前迈步时,用右手握在背后的刀,手腕扭转向外,成为反手握刀,横刀身
后,刀锋向着内藏敌人的房门。
积蓄至顶峰的真气在手心爆发,庞大无匹的劲力借手腕疾发,长刀似是化作一道闪电
般,破门而入。
同一时间,徐子陵没有半丝停留的改前进为飞退,仿似鬼魅的在肉眼难察的高速下,返
到“人力神”包让处,扭身朝这只有一门之隔的敌人全力一拳轰去。
所有这些连续复杂的动作,都在眨眼间完成,敌人始生警觉。
首先生出反应的是藏身东窗外的侯希白,他的杀气倏地提升至颠峰,真气激射,但已迟
钢刀像穿透一张薄纸般毫不费力地破门而入,直没至柄。
几乎是同一时间,徐子陵的拳头似若无力,轻飘飘的击在“大力神”包让立身于俊的木
“喀喇”!
木门生出以中拳处为核心蛛网般的裂痕,寸寸碎落,现出包让铁般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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