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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起步：专访FF14国服市场总监钟柳阳
19:20:43 条|来源：CBIgame|作者：游戏天地|
《》（》在国内运营至今已有两个半月，在新版本2.2上线之时，作为国服运营商的盛大在这款经典之作的运营理念和方式上有什么新的理解和新的变化，CBIgame独家采访到盛大《最终幻想XIV》项目组市场总监钟柳阳（网名神木猫太，以下简称猫太），请他向广大FF14玩家介绍盛大的运营情况。
《最终幻想XIV》项目组市场总监钟柳阳
国服版本更新速度比国际服快
&国服2.1版本到2.2版本间隔只有2个半月，已经比国际服的3个月要短啦！&
2.2为国服首个版本更新，丰富内容让玩家很期待
CBIgame：FF14&公测已经两个多月，能否透露一下目前国服的运营状况，比如在线活跃人数，或者注册玩家总数？在2.2到来之际，盛大对新版本有什么样的期望？玩家人数是否能攀上又一个高峰？
猫太：具体人数无法公布，但已经超过百万的用户注册。新版本我们会以新增的海量内容以及丰富的运营活动，最大化让目前的玩家获得乐趣，同时也希望认识&雷霆&这位《最终幻想13》英雄的玩家们，能来亲自体验一下与她并肩作战的内容。
CBIgame：FF14国服2.2版本在今天上线，能否请您概括地谈谈新版本会给玩家带来哪些新的乐趣？
猫太：除了刚才也提到的&雷霆&会出现在游戏与玩家一起经历长时间的战斗事件外，对重度玩家来说新的巴哈姆特大迷宫入侵篇，以及新蛮神海蛇将会是能让他们血脉喷张的精彩内容。而对于休闲玩家来说，新的蛮族事件可以获得两个有趣的坐骑，以及大受欢迎的钓鱼职业加入了海量的新要素，已经拥有房子的玩家可以培植各类新素材等玩法，将会是他们在艾欧泽亚大陆上舒缓心情的另一种新形式。
CBIgame：我们记得吉田直树说过，国服和国际服在游戏内容更新进度上会逐渐靠拢，想了解下2.2之后，国服的版本更新有什么样的计划？比如未来的2.4乃至3.0版本，国服上线时间与国际服的差距大概会在什么范围内？
猫太：我们在官网上制作了一个进度条，根据玩家在当前版本中的游戏进度，判定下个版本的更新时间。每个玩家对这个版本的更新都有不同的想法，但我们还是会根据大部分玩家的实际情况来判断。不过可以提醒一下，国服的2.1版本到2.2版本间隔只有2个半月，已经比国际服的3个月要短啦！
国服运营会坚持维护游戏的核心体验
&我们希望玩家能在我们的运营下体验更多的游戏乐趣。&
FF14为经典之作，国服运营难度很大
CBIgame：在FF14开启国服之前，业界和媒体对游戏都有一些判断，比如游戏设定和节奏不太符合中国玩家现在的口味，对运营商来说也没有更多的盈利点。经过两个多月的运营，在您看来，这些判断是否符合实际？经过两个多月的运营，FF14的玩家群体体现出了什么样的特点，盛大在运营上和其他游戏有哪些不同？
猫太：由于近几年的MMORPG以更偏强操作性的类型为主，因此很多新玩家对这类更偏传统的MMO会比较陌生。但实际上，FF14的画面、游戏内容以及音乐等我们早期宣传的要素，的确也获得了已体验过的玩家们认同。尤其是动漫、单机以及COSPLAY群体的黏着度非常高，毕竟里面有非常可爱的角色以及适合轻度和重度玩家的游戏方式，因此就算不想下副本的玩家也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CBIgame：我们都知道，盛大游戏高层人事变动与胖事件的时间几乎撞在一起，虽然盛大随后解决了陆行鸟事件，但很多玩家对盛大运营FF14的方针还是有了怀疑，能否对这些玩家谈谈，盛大在FF14的运营策略上是否有调整？是否会采取其他游戏所常用的运营方针，比如推动玩家挂机的策略？
猫太：哈哈，真的是个巧合。如无意外我们应该不会更改时长收费这个承诺，而与其说推动玩家挂机，不如说我们希望玩家能在我们的运营下体验更多的游戏乐趣，譬如喜欢的玩家可能不太在意生产和采集职业，我们会以不同的运营方式来推动他们来体验。
CBIgame：盛大与百度、多玩等其他平台在进行联合推广，之前我们也看到了多玩推出FF14专服的页面，随后又更改掉了。请问盛大的联合推广是基于怎样的策略？其他合作伙伴对游戏享有什么样的权益？通过其他平台进入游戏的玩家，与盛大平台的玩家在待遇上有什么不同？比如面对的客服、安全保证机制是否是不一样的，促销活动也有差别？
猫太：FF虽然是一个全球驰名的品牌，但在中国他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的产品。光靠盛大的力量，我们很难让更多的玩家去真正体会到这个游戏的精彩，所以我们要借助国内其他有实力的平台来一起推广这个品牌。尽管我们会在一些市场活动上会有各自的模式，但最终我们并不会影响游戏核心的体验，包括时长收费等。
与SE的沟通是运营的关键
&对以后策划活动会考虑更多方面的要素，以最合适的运营模式满足玩家们的需求。&
国服运营与SE有充分并密切的沟通
CBIgame：能否大致介绍下盛大与SE的合作模式，盛大所举办的各种活动是否需要与SE沟通？之前胖陆行鸟活动的调整，过程中是否有SE参与？未来的各项活动是否还是由盛大单方面决定？
猫太：我们跟SE每周都会有非常频繁的沟通会议，包括技术、运营和市场方面，双方在这些日常的沟通中已经磨合得不错。而在国服上的运营活动也会与日方有过沟通。不得不承认每一个策划都会有出现效果效果偏差的时候，因此我们也在双方沟通下准备了很多备案，已达到能满足大部分玩家的效果。
CBIgame：FF14国服玩家都知道，FF14在很多设定上确实没有照顾到中国的国情，水晶塔成为取消塔就是其中一例。最近国际服传出消息，2.4版本会推出限制取消的机制，我们想了解下，这是否是盛大与SE沟通的结果？
猫太：关于取消的机制我们的确与日方有过多次的沟通以及相关系统的开发请求，但这个系统的确是SE原本就打算开发的一个功能，或许通过我们的沟通而使得这个系统加快出现吧！
CBIgame：前不久的胖陆行鸟事件引起了玩家极大关注，盛大在第二天就调整了活动规则，不仅安抚了玩家，还让玩家对FF14国服信心更足。能否介绍下此次活动从决策到调整的具体过程？
猫太：经历了胖陆行鸟的事件，我们与日方也有过数次非常严谨的事件沟通，对以后策划活动会考虑更多方面的要素，以最合适的运营模式满足玩家们的需求。
典藏版用心良苦
&相信以后玩家拿到手上就会明白我们的用心良苦了。&
CBIgame：最后，我们和玩家一样都在期待国服典藏版的上市，能否透露下上市时间，典藏版的大致内容以及价格？
猫太：正如之前我们的LIVE中所说，游戏内的周边已经差不多制作完成，不过里面最精华且分量最大的周边，真的需要较长的时间来制作，这个相信以后玩家拿到手上就会明白我们的用心良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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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蟑螂
著　　　　　　第一章 战斗打响了　　　　1、 军令状　　　　开学第一天，新高三的老师们开高考动员会。以前每到了高三，第一天也必是高三全体教师的例行大会。照例是“大老板”（学校里老师们都这么称呼黄校长）往主席台中间一坐，也不用念稿，大手左一挥，右一挥，直讲得激情澎湃，风生水起，台下掌声不断。讲到激昂处，大老板甚至会站起来，像伟人站在飞机舱口经典的挥手之间一样挥帽子——大老板属于是聪明绝顶的人，几乎一年四季帽不离头——每到这个时候，会议也就到了高潮。高一歌是多年送过高三的老教师了，所以这样的场面也经历了多回，每到这个时候，高一歌内心总是况味复杂，用四个字来比喻，可以说是：悲欣交集。大老板口才好，完全是个演讲家，他这一通激情演讲，仿佛给早已枯竭的河流注入了新水，也仿佛给那早已疲软的xx吃上了伟哥，老师们一个个从死气沉沉中坚挺起来，连高一歌这样的老教师也难免热血沸腾；说到底，也并不是全因为大老板的口才，口才只不过是上床前的热身，大老板激情中许诺的奖金才是可以坚硬战斗的春药。新的一场战斗打响，战士们也许并不全为了那烟土或袁大头，但如果作战前让人看不见战胜后的诱饵，那么这场战斗将必败无疑。高一歌有时候想，如果在战争年代，大老板一定是一个好军官，更何况大老板是一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一言既出，重于九鼎。大老板说，我就是把我的坐骑卖了，明年的此时，我也一定让老师们的腰包鼓起来——大老板的坐骑是三十多万的帕萨特，就是减价处理，也可以给老师们分得一杯热羹的，更何况，这只是一句戏语，大老板的坐骑自然不会处理，这么大的一个堂堂副县级单位的县一中，每年拿出百八十万的奖金刺激一下老师们，还是小菜一碟的。但高一歌每到这个时候，内心的感受，除了“欣”之外，还有“悲”的苍凉。悲的是高三的担子太重，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累，太累，也不仅身体累，更重要的是心累；不仅是心累，而且是有些滑稽，你想想，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想的不是如何教育人才，而是跪倒祈拜那根金箍棒——升学率——其实就是一串数字，甚至是小数点以后的几个百分点，但这几个百分点就了不得了，它就可以决定你在学校里老师中是功臣还是罪人，就决定你这个学校在全县的学校中是学府还是地狱，也决定了你这个县的教育在全市中是“名列前茅”还是“不中屁用”！　　新学期开始，其实还不到新学期，这才八月一号，新高三就开学了。开学了高一歌老师就是新高三年级的班主任了。大老板亲自点的卯。高三实验一班。从其他班中重新抽出来的尖子班。重点中的重点。凤毛麟角。这是山阳县一中的“北大清华”预备库。高一歌老师能够担任这个班的班主任，应该说是领导的重任。去年高老师就是送的毕业班，毕业班班主任，只不过是普通班，但普通班让高老师送出了尖子班的水平，一个五十人的普通理科班，高一歌老师竟然栽培出一个北大，十个重点，十一个普通本科，这就是水平。这不仅是水平，简直就是奇迹！虽然一年下来，高老师瘦下了二十斤，头发白了三千根，神经衰弱了三百六十天，性生活也只成功了个位数，但高老师是有贡献的，是贡献巨大的人，是可爱的人，是一个高尚的人，是一个全身心扑在工作上，有付出也得到了回报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一个山阳县人民的功臣了。这样的老师不上来谁上来？！大老板是拍了桌子的，大老板说，老师们听着，像高老师这样的人，在咱们山阳一中，他应该比我受到更多的尊重，他就是咱们山阳一中的铁人王进喜！我的代表学校给高老师鞠躬。大老板果然弯下腰给高一歌鞠躬，高一歌一时间脑子轰的一下短了路，他只看见大老板亮亮的头皮好像一只探照灯朝他扫射了过来，他闭闭眼，前面的道路亮亮的也凉凉的落满了月光。　　什么是如履薄冰？高一歌上任新高三班主任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新高三老师们开高考动员会，大老板守着分管教育的副县长给高一歌鞠了躬，就把他推到了山阳县教育的风口浪尖上。享受这样鞠躬待遇的还有一个老师，陈欢。陈欢老师在今年的高考中也创造了奇迹，不仅是升学奇迹，而且也有了事迹——陈欢老师置自己发烧的女儿于不顾，一心扑在工作上，和同学们同吃同住在宿舍里，结果是女儿高烧烧成了脑膜炎，陈欢老师的老公一个人背着女儿到县医院抢救，而此时陈欢老师正在宿舍里给几个女同学做思想工作，正在关心慰问女学生的生活作息问题，这样的老师不让人可敬什么样的让人可敬？！大老板说到陈欢老师的事迹时多次哽咽，让坐在主席台上分管教育的副县长眼睛里也泪花闪烁。大老板讲完话后，分管副县长宣读完县里的文件，又即席发挥，真诚地为老师们唱了一支颂歌，末了，分管副县长说，只要明年我还分管教育，明年的今天，我亲自给老师们开庆功会，戴大红花。要是有可能，咱们就把这庆功会开到北京人民大会堂去！　　老师们哗啦哗啦地鼓掌，又一阵尖叫。　　高一歌捅捅坐在旁边的陈欢老师，两个人苦笑一下，叹一口气，目光悲戚。高一歌低声说，陈老师，看来我们被架上油锅了。陈老师也低声说，我都有想哭的感觉了，想起来我女儿，我就想哭。高老师知道陈老师女儿落下了后遗症，内心就更是一阵悲戚，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又叹一口气。陈老师说，梯子给我们搭上了，不爬也由不得我们了。高一歌说，爬上去了也不见得屋顶上就是好风景，但是跳下来，下面却是万丈深渊。陈老师说，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高一歌说，地狱是必然的，但天堂也未必就是天堂呀。　　战斗就要打响了！　　副县长讲完了话，没想到老师们反应会这么强烈，竟然激动地站起来谢了三次幕。高一歌和陈欢内心中况味复杂，只是坐在那里不动。高一歌就听见后面有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了一句，“真是好耍家。耍猴的高手。”声音很熟，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教政治的张正权老师。张老师是一中的老教师了，比高一歌来得还早，业务很棒，想当年，也曾在一中红火过，做过一中的“弄潮儿”，很是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过，但是“各领风骚三五年”，后来，学校里提拔中层领导，要补充一个教导副主任，群众呼声最高自己也觉得非他莫属的张正权老师却一下子跌了个大跟头。论资历，论业务，这次提拔都应该是张老师了，但结果张老师却败给了一个嘴上无毛业务也差的小年轻，只是因为那个课本都读不顺的年经教师有个“大树”在县委里栽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张正权老师栽得不轻，气的生了两年病，请了两年病假，后来受到高人指点，终于明白提拔干部和业务无关，一下子醍醐灌顶，反倒成了一中的神仙高人。病好了回到学校里申请不再教课，去了教导处当了教导员，每天里查查课，排排课程表，练练书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起来。但从此看问题就像戴了透视眼镜，什么也看得清了，只是说话也少了，偶尔发言每说必一语中的，直指本质。场合也不顾及，有领导在场，也不给领导留了面子，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结果是如闲云野鹤一般自在，领导不仅没办法再给小鞋穿，反而是能躲着他尽量躲着他，一个个想都怕了他似的。他也越发活的自在。　　高一歌其实很欣赏张老师的，有时候甚至也很羡慕他。每次见了面，高老师都和他打招呼，张老师也客客气气的回一声。刚才听到了张正权老师的一句点评，笑了一下。觉得有点痛快。但痛快之余，又觉得难受，竟如芒刺在背。那领导是耍猴的高手，拿自己岂不是成了领导手下的猴子？这个事实高一歌自然明白，但经张正权老师一语说出来还是觉得难受，不禁难受，甚至觉得有点儿生气。高一歌仍然坚持没有回头。他听见陈笑低声骂了一句：　　神经病！　　陈老师肯定也听到了张老师的点评。陈笑骂了，并没听到后面的回声。高一歌就冲陈笑笑了笑，有了一丝报仇后的快感。　　主席台上领导讲完了话，本想着就要散会了，可是大老板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老师们，战斗就要打响了，今年的教育形式更加严峻，明年成功了，我们一中就可以继续立于不败之地；如果明年万一失败了，那我们都将是山阳县的罪人，大家也都会身败名裂。所以，为了保证这次战役的胜利，我们借鉴学习外县的经验，今天就给大家立个军令状！　　军令状？！　　什么军令状？！　　老师们都愣了，继而会议室乱作一团。分管教学的副校长姜校长拍一拍桌子，说，老师们，静一静，静一静，听我给大家讲一讲。　　姜副校长四十多岁，年富力强，在一中分管教学。他让办公室刘秘书拿出一沓大红文件，举起来给大家看。他说，老师们，咱们都知道为什么安徽小岗村当年能够在土地改革试验中取得成功？那就是包干到户，包产到户。只有责任明确了，同志们才有干劲，否则，吃大锅饭，大胡噜，革命一定失败。今天，我们就要学一学历史经验，当然了，这也是现实经验，大家都知道凤城一中每年升学都那么厉害，为什么？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立军令状！所以，今年，我们这个动员大会，也是誓师大会，我们也把考学的指标分配下去，分到每个班，每个老师的头上，这样大家才更干劲冲天嘛！　　台下一团混乱，会议室就像炸了锅。　　大老板又站了起来，说，老师们，这个合同，其实主要就是为了维护老师们的利益的。咱们奖惩分明，合同上都写的分明，你分配到的这些名额，完成多少是一个奖励档次，完成多少又是一个奖励档次，如果超额完成，我保证，这个老师明年就可以买回一辆小轿车回来！　　大老板之所以就是大老板，他懂得牵牛鼻子，懂得控制局势，他的话说完，老师们又都兴奋起来。都想看看自己班上给定了多少名额，又带来了多少奖金。大老板就拍了下手，说，签字仪式现在开始！　　音乐响起来了，奏的是国歌。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扛了机子满会议室乱拍。办公室里工作人员也拿来了照相机，先是大老板给分管教学的姜副校长签军令状。姜副校长又给分管高三的年级主任签。年级主任再给每个班主任签。签完了又都一个个站起来握手，面带微笑，留影。　　高一歌签的时候，手有些发抖。他打开合同，看到了上面的数字是40人。再看一看，是重点20，普通本科20，天哪，这可是一个极限数字！高三实验一班，一共48位同学，虽然都是各班拔出来的尖子，但要保证这个数字那还是很难的，那就还需要再创造奇迹！签完了合同，高一歌回来坐下，腿有些抖。他偷偷看看陈欢老师的合同，上面的数字也不少，38人，比他少两人。他的脸上马上掠过了一丝不快。凭什么她的名额比他少两个？照顾她是个女的？但他马上也有了一丝笑容，那就是在领导眼里，他的“能量”和位置看来还是比陈欢老师要重一些的。领导给你的担子重，那就是要锻炼你的肩膀，同志们，没有一副好肩膀是难以挑大梁的啊！　　最后没想到的是，等这些都签完了，大老板又亲自给他和陈欢老师签了一份军令状。大老板说，我们不仅要数量，我们更要质量。现在的教育形式，已经由粗放型向精细化转型了，尖子生，名牌生才是一个学校的质量标杆，也才是一个学校可以持续发展的源泉。所以，我们还要签一份特殊军令状。那就是清华北大合同！两个实验班，一个班给我拿出两个名牌来！拿不出来，你们这两个班的老师就给我下十八层地狱去！当然了，风险大，待遇也会丰厚的，我公布一下，除了刚才那些合同上奖金外，出一个清华或北大，我们的奖金就是7万元！班主任自己拿两万元，其他五科老师一个人一万元！当然，其他班级如果考了名牌，待遇照样！同志们，七万元啊！说到做到！砸锅卖铁也要做到！请县长给我们作证！　　副县长也站起来鼓掌，说，黄校长有力度，今天我在这里给老师们作证，黄校长要是赖账，我来帮大家讨要！　　台下一片哄笑。　　高一歌和陈笑在老师们的笑声中依次和大老板签订了特殊军令状，大老板伸出手来，微笑着分别和他们握手留影，据说这张照片是要挂到宣传栏上去的。签完了合同，又按了手印。高一歌直觉得脊梁骨上一阵冷汗，手心里也湿漉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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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来天涯连载长篇，请斑竹和朋友们多批评支持。
　　写得好！期待中……
　　2、开工酒　　　　开完会，大老板说，今天晚上咱们去喝开工酒。老师们一醉方休。其他地方不去，去就去金宝岛。金宝岛是台湾客商在山阳县开发区开的四星级大酒店，据说富丽堂皇，很上档次。高一歌也没有去过，以前骑着摩托车在酒店门口走过，仅那外观气派，就足以让他这样的小知识分子望而生畏。今天大老板不惜重金，请老师们去金宝岛用餐，这在山阳一中历史上，老师们享受这么高的待遇还是头一回。高一歌想，看来今年形势严峻，领导重视，并非耸人听闻啊。蓦地又觉得，担子重大，看看那些不用签合同的普通任课教师兴高采烈的样子，突然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瞬间像洪水一样包围了他。高一歌直觉得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差点歪了下去。他急忙用手扶住墙，慢慢站起，又睁开眼。四周看看，庆幸没有人看他，才吁了一口气，索性昂首挺胸走出阶梯教室。　　去他妈的吧，该活的死不了，该死的活不了，我只要尽力而为，问心无愧，明年收成如何，且不去管它，今天暂歇喝他个一醉方休。　　酒店是大房间，全体教师七十多人，一共开了六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是一个大桌，可以坐十三四个人。电动转桌不说，且每个座位上都有号码。一三五，二四六的间隔开，高一歌看不懂，问办公室的赵主任。赵主任笑笑说，这是国际宾主的座次位。和我们平时饭店的酒桌坐法不同。陈笑说，这么高级，怪不得四星级！分管高三年级的秦立华主任说，据说人民大会堂也是这样的桌次，领导们招待外宾也这样坐。老师们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坐了。秦主任对赵主任说，赵主任，你是行家，还得有劳你安排大家坐下。赵主任摆摆手，说，老秦，在咱们这里，国际坐法不流行，我看我们还是按照我们本地的土法坐。秦主任说，也好，这样坐不乱。张正权老师笑起来，说，秦主任坐怀不乱。张正权老师是跟着秦主任服务的，给高三年配的专门的教导员。大家都笑起来。这里有一个典故，是说秦主任当老师的时候，由于年轻潇洒，学识渊博，课又上得好，被一个女学生暗恋继而就缠上了。女学生每天晚上到秦主任办公室去求教问题，秦主任却之不恭，虽然也心猿意马，但是又不敢笑纳，也只好努力控制自己坐怀不乱了。这个事后来被大老板查夜碰上，看到女学生依偎到秦主任怀里，秦主任则撤着身子不敢有所作为，大老板就赏了个秦主任“坐怀不乱”。这事今天被张老师又提说了起来，不免有些尴尬，但秦主任也没有恼，苦笑一下说，那我就是柳下惠了。又斜看了张正权老师一眼，见张老师不为所动，泰然自若，秦主任也只能恨在心里。就说，张老师，无论如何，你今天就是个三陪了。快给老师们端茶倒水。　　张正权说，端茶倒水有小姐服务着，我只须陪吃陪喝陪聊就行，我先坐下了。说完，挨副主陪左侧坐下。他先找好了位置，其他老师也就好坐了，一个个紧挨了他去坐，谁也不愿意上座。赵主任就说话了，说，还是我安排一下吧。就亲自坐了正主陪的位置，说，老秦，今天我就给你陪陪老师们，你就坐副主陪吧。秦主任说，好。拉椅子坐下。赵主任又拉了高一歌和陈笑在左右主宾和副主宾的位置坐下，高一歌和陈笑只是推让，说是不敢坐。推让了一番，赵主任就皱了眉，说，让你们坐你们就坐，难道还得大老板亲自来安排不成！秦主任也说，高老师陈老师你们就听赵主任的。其他老师也都说，高老师和陈老师你们就坐吧，你们不坐我们怎么坐下？高一歌和陈笑只好苦笑着坐下，仿佛吃了大亏一样。高一歌欠了屁股，坐直了身子，穿了旗袍的漂亮小姐前来倒酒，高老师急忙客气的遮杯子，一激动，竟然打了一个酒杯，众人就都笑了，说，高老师，你还没坐怀就乱了么！高一歌脸都红了，说，乱了，乱了，坐乱了心就乱了。我这是不如秦主任么！秦主任就瞥了嘴，说，你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哩。赵主任也笑了，说，秦主任，你老实说，那时候你心里乱了没有？小姐不明白他们的哑语，也只是傻笑了，重新换了杯子，给高一歌倒了满满一大杯白酒。高一歌还要拒倒，但是一眼瞥见酒瓶子上的“茅台”二字，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酒过三巡，高一歌有了醉意，正要喊了小姐换白水喝，大老板和分管的副县长过来敬酒。大老板春风满面，容光焕发，连帽子也摘了，一颗油油的光头到越发可爱。大老板说，今天是开工酒，明年的此时就是庆功酒了。今天喝茅台，明年就喝五粮液。只要大家完成任务，就是喝一吨我也不心疼。喝！就举了杯子挨个碰了，到了高一歌这里，重重的碰了一下子，又拍了高一歌的肩，说，高老师任重而道远啊，有没有信心？高一歌有些受宠若惊，这么多年来这是大老板第一次亲密接触，大老板毛茸茸的大手拍在自己的肩上，真像是党和人民的重托啊！高一歌也有了底气，说，保证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明年我下岗打扫厕所去！大老板眉开眼笑，说，喝下去！　　副县长又和大家碰了一圈，高一歌又喝下去了一杯。等两位领导离开，高一歌已经站不住了，瘫坐在椅子上，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目眩，大有黄河之水天上来又大江东去的排泄感了。高一歌朦胧中看见其他老师们也已经东倒西歪，心中又有了冷笑，想，哼，高一歌呀，高一歌，你还以为你本来有多么高雅，原来你也是受不得美酒的诱惑的；你还以为你多清高，原来你骨子里也是充满了奴性的。以前的时候看见大老板，除了畏便是对当官者的不满，现在领导给你抛来个不是橄榄枝的破甘草，你就觉得自己成了金丝猴，顺着杆子爬上去了。你呀你，原来你也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再看一眼张正权老师，只见他正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夹菜品酒，刚才领导过来敬酒，他也只是湿了湿嘴皮应付了事的，所以，这个桌上最清醒的大概就是他了。高一歌心中又不禁对张老师刮目相看起来。　　这才是神人，仙人。　　退场的时候，高一歌基本应经把吃进去的全吐了出来，但他没有忘记给服务员要了个方便袋，把那几盘几乎没有动筷的平时难得吃到好菜带了回去，还有剩下的半瓶茅台，也一同揣回去，他想好了，菜拿回去给老婆郭云尝尝，酒呢，则带回老家，给他老爷子喝去。　　这虽然做法上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高一歌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浪费了，浪费可耻！他这样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心安理得地让服务员打包了。　　回到家里，郭云正辅导儿子做作业。儿子高兴十岁了，开学已经读三年级了。三年级！操。真快呀。想想几年前刚和郭云结婚在床上云雨，本来没有想那么快要孩子，可是一不小心，这小家伙就来了。个王八羔子！真是不小心就来到了人间呀。几年的功夫，高兴已经长到了他胸口高，体重也到了七八十斤，再想抱抱儿子，都有些抱不起来了。高一歌过去摸摸儿子的头，儿子把脖子一梗，说，老爸，你又喝酒了！熏死人了。高一歌说，嗨！老子喝酒怎么了？又笑了说，猜猜，猜猜，猜猜老爸今天喝的什么酒？郭云就冲他撇嘴，说，快去洗澡，这么大的酒气！又说，今晚上你去小卧室睡啊。郭云是县人民医院小儿科的护士，有洁癖。高一歌不走，歪在了沙发上，把手里的剩菜放在茶几上，说，好酒好菜。好酒好菜。郭云就捏了鼻子，把那些剩菜扔到垃圾桶里去，说，你脏不脏啊！高一歌！那么多人吃过的菜你拿回来给谁吃？高一歌心疼坏了，说，是鲍鱼，鲍鱼哩。儿子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出息。高一歌倒愣了，咦？个王八羔子！郭云笑起来，说，看看，看看，高一歌，你儿子都看不起你了，你还以为你了不得。那点出息！高一歌说，你们，你们娘儿俩呀，长了本事啦。我今天可是喝的茅台酒哩，正宗的茅台。说完想起自己提回来的那半瓶酒，拿起来晃了晃，说，香不香？闻闻，香不香？郭云说，你拿个空瓶子当宝贝？你丢人不丢人！高一歌说，还有半瓶呢。郭云故意吓唬他，说，你再不去洗澡我把你这个酒瓶子给你也扔了。高一歌急忙站起来，把半瓶酒藏到了书房里，就进了卫生间洗澡去了。郭云起来，把他的衣服都拾起来扔到了洗衣机里泡上。喊了儿子，搂了儿子睡觉去了，又顺手把大卧室的内锁锁上了。　　高一歌怎么洗完的澡又怎么上床睡的觉都记不清了，直到第二天早晨被电话吵醒，接了电话，是秦主任的，秦主任说，高老师，抓紧到学校里来一趟，你班里学生出事了。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高一歌问，酒顿时醒了。秦主任说，来了再说吧。高一歌放下电话，急忙穿衣起床，直觉得头疼欲裂。　　走在路上，高一歌有些后悔昨天喝酒太多，喝多了又有些失态，不仅失态，关键是头疼得厉害，仿佛被唐僧念了紧箍咒一般。对呀，昨天这个开工酒，不就是大老板的一道金箍咒嘛！　　高一歌想，操，给戴上紧箍咒了。本事了半天，自己不过就是个孙猴。又想，昨天喝酒说了大话，也是覆水难收了。那样艰巨的任务，哪里就那么好完成的？得了，明年就等着去打扫厕所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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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e xie !
　　3、特殊家访　　到了办公室，高一歌就看见他班的班长孟磊站在那里等他。看见高一歌进来，孟磊急忙跑过来，说，高老师，不好了，出事了。高一歌说，孟磊，到底出什么事了？孟磊手上拿着一个信封，递给高一歌，说，高老师，咱班的刘光走了。刘光走了？高一歌的脑子轰的一下。刘光是他班的尖子生，虽然是个农村孩子，但是刘光学习刻苦，人也聪明，这次高二期末考试，考出了640分的好成绩，在高一歌的花名册里，他属于第一梯队的尖子生。　　这是他留给您的信，高老师，他让我转交给您。孟磊说。　　高一歌拿过信来，看了一眼，信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高老师，我对不起您，我父亲让我转学，我也没有办法。您的学生刘光。　　高一歌气得骂了一句，说，这个混蛋小子。又问孟磊，说，刘光是什么时候走的？孟磊说，今天早上起床就走了，好像有人来接的他。高一歌说，是谁来接的他？孟磊说，他父亲，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是开着车来的。高一歌急忙问，开的什么车？你们看见了吗？孟磊说，好像是一个小面包。我还听见刘光的父亲喊那个人叫张老师。高一歌的心里就疼了一下子，他知道这一定是让别的学校把刘光这个尖子给挖走了。刘光的家境贫寒，母亲常年吃药卧床，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家里哪里有钱雇得起车来接他？再说了，一个什么张老师跟过来的，一定是来挖刘光的。这时候，高一歌的手机又响了，是秦主任的电话，高一歌接了，秦主任说，高老师，你来办公室了没有？高一歌说，我刚到办公室，看到刘光留下的信。秦主任说，你抓紧时间到我的办公室来。高一歌挂了电话，对孟磊说，你先回教室去，密切观察咱们班同学的动向，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报告。孟磊说，你放心吧，高老师，一有情况，我马上告诉您。　　高一歌捏了信朝秦主任的办公室走，在路上他碰上陈笑老师也急匆匆地朝秦主任的办公室走。高一歌说，陈老师，你也有急事？　　陈笑说，我们班的一个尖子被人掐走了，急死我了。听她的口音，都有些颤颤的要哭了。高一歌苦笑了一下，说，陈老师，那我们是同病相怜了。陈笑吃惊地瞪大了眼，说，你班里也被挖走了一个？谁？高一歌说，是刘光。陈笑就叹了一口气，说，又是个尖子生。陈光教实验一班和二班的英语，高一歌教实验一班和二班的语文，陈笑老师当然认得刘光。刘光还是陈笑的英语课代表呢。高一歌问，你班里走的是谁？陈笑说，比你更惨，是田华。田华？田华也走了？高一歌也惊呆了。田华也是他的学生，是陈笑老师班里的尖子生中的尖子，每次考试都考她班的前三名，这次升高三考试成绩到了660多分，在班里是第二名。田华是陈笑班里的名牌预备队，大老板给他班里订了两个名牌名额，其中一个就有田华。明年冲击北大清华就指着这个田华呢，这下可好！　　进了秦主任办公室，秦主任正在那里坐卧不宁地来回乱转。分管业务的常务副校长姜玉发副校长也坐在秦主任办公室里抽烟。高一歌和陈笑推门进去，腿哆嗦了一下，说，姜校长，秦主任。秦主任停下脚步，说，高老师陈老师，你们可来了，这下子损失大了。姜副校长也灭了烟，出一口气，说，高老师陈老师，这两个学生今天早上被挖走了，要是找不回来，我们学校可就吃亏吃大了，这可是两个好苗子啊。高一歌说，姜校长，是我没有看好刘光，这是我有责任。姜副校长说，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是我们要想办法抓紧把这两个尖子生追回来。陈笑说，那我们上哪里去找呢？　　姜副校长说，刚才让保卫科的同志调了监控录像查了，刘光和田华是被同一辆车接走的，车是银白色的五菱之光。同一辆车？也他妈的太黑了吧！高一歌骂道。又说，保卫科是怎么把车放进来的？　　保卫科的同志警惕性不高，把可疑车辆私自放进来，本身就有责任，我已经给他们处分，让他们好好反思检讨，等过去这件事再找他们算账。姜副校长说，幸好监控录像显示了车辆号码。　　记录了车辆号码？高一歌和陈笑异口同声地说。　　秦主任说，根据号码推测，这车可能是邻县水城的。　　操，挖人家墙角，干这样的缺德事！高一歌一拳砸在秦主任的办公桌上。　　姜副校长说，高老师、陈老师你们两个先放下手头的工作，抓紧时间跟着秦主任去把这两个学生给我找回来，我让学校里给你们派车。　　姜副校长拿起手机给办公室赵主任打电话，说，赵主任吗？请抓紧时间协调一辆车给秦主任，有急事出去。打完电话，姜副校长说，就坐那辆奥迪吧。你们抓紧时间查了这两位同学的家庭地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先去家访看看。　　秦主任说，高老师、陈老师你们抓紧时间去把田华和刘光的家庭地址找来，咱们马上出发。高一歌和陈笑马上从身上内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来，说，花名册我们都随身带着，地址和电话都详细着呢。秦主任说，那好，我们现在就走。　　慢着。姜副校长说，我给黄校长汇报一下。姜副校长给大老板拨了电话，大老板作了指示：不惜一切代价追回这两位同学，减低损失，同时也以免动摇军心。又指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家里的这些学生要认真看好，一个也不能再少！姜副校长说，请黄校长放心，我们一定办好这件事。又在电话里说，黄校长，是不是您给会计室打个电话，让秦主任他们不打无准备之仗？大老板又在电话里指示，说，我马上给会计室打电话，让秦主任走时去会计室签字即可。　　挂了电话，姜副校长说，你们赶快出发吧，家里我全天候坐镇，绝不能再让哪怕一个苍蝇飞出去。又对秦主任说，大老板已经安排，你们走时去会计室带些现金，以防万一。秦主任看看高一歌和陈笑，说，好的，我们出发。　　到会计室秦主任预支出来三千块钱，用两个红包分别各装了一千元，分装在衣服口袋两侧，又把另外一千元收好，对司机说，出发吧。　　高一歌看在眼里，心里一时茫然而难过，又隐约发出一阵冷笑。这冷笑是对着自己发的，他心里说，哼哼，真有意思啊，现在做个老师和以前做个老师简直是天壤之别呀。原来是学生求着老师来上学，学不好了要打戒尺，现在是老师要给家长送礼求着学生来上学，教不好了，学生先炒了你的鱿鱼。这世道啊。　　秦主任也气得直哼哼，说，日他妈，反了，反了，高老师，你说说我们这样的教育工作者悲哀不悲哀？高一歌说，悲哀得很呢！秦主任说，你说说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啥？因为啥？陈老师说，原来教书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那时候师生关系纯洁、简单、正常，现在可好，学生一个个成了太上皇，我们都成了太监了。司机也笑了，说，这次家访有意思，世道真的反了。高一歌说，还不是应试教育闹腾的，你看看见我们的教育都成了成了什么样子了！高考，高考，高考升学率，这才是罪魁祸首！秦主任叹气，说，各个县市学校都在争抢生源，为了一个尖子生不惜低三下四，甚至打个头破血流，你说说考个尖子考个状元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们这样的教育是不是畸形的教育？　　陈笑说，病了，病了，教育真的生病了。高一歌被她的话逗乐了，说，教育得了大肿瘤了，不动手术没法过了。秦主任说，听说，省里开始推行素质教育了，真要是施行素质教育了，这应试教育的病态才能得以缓解。高一歌笑笑，说，素质教育提了多少年了，还不是干打雷不下雨？这一次也难说能够推行起来。　　汽车快要出城了，秦主任让司机把车开到市场那边停一停。陈笑说，秦主任，你还有事？秦主任苦笑一下，说，我们现在是请佛爷，哪能空了手去？再说了，庄户人看重的就是个礼情，我们买点烟酒糖茶的，到那里也好说话。高一歌叹口气，说，真是难为你了，秦主任。　　秦主任倒笑了，说，在领导那里是孙子，到学生家长那里我们也得装孙子哩。下去买了两箱酒，两箱牛奶，索要了发票，装到后备箱了。又买了几盒好烟，坐到车上撕开一盒，丢给司机老师和高一歌一支，说，咱们也先享受了，吸上！　　田华家和刘光家竟然是邻村，而且田华的父亲和刘光的父亲还有亲戚。秦主任带着高老师和陈老师先去了田华家。田华不在家，田华的父亲刚刚要下地，看见一辆小车停在了自家门口，急忙开了大门，放下?头，把秦主任一行让到了屋里。秦主任说，你是田华父亲吧？我们是一中学校田华的老师和领导，今天过来家访的。田华的父亲就愣了，脸也红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陈笑老师故意说，田华同学今天早上不辞而别，她同学说她回家了，不上了，是这么回事吧？田华父亲说，这，这……秦主任说，田华呢？快让她出来，我们要和她谈谈，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　　高一歌和司机把车上的礼品提下来，放到田华家屋里，田华的父亲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后来，干脆一屁股蹲在那里，说，各位老师，实在对不住你们，田华她转到水城一中去读书了。　　转到水城一中？这是为什么？这不是舍近取远吗？放着我们自己的一中不上去外县读书？什么愿意呀？秦主任说。　　田华的父亲正了正身子，眼睛转了一圈说，不瞒各位老师说，你们也都看见了，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差，供孩子读书我实在是供不起了。　　田华家里住的是几十年的旧房子，条件看着的确是苦一些。高老师说，那你送她去水城一中就供起了？　　秦主任递给他一支烟，点上，说，那里的学费和生活费也不低呀？　　田华父亲吸一口烟，说，实话实说，田华是被水城一中的张老师给挖走了。张老师来我家已经好几趟了，每次来都拿着礼品，而且还告诉我，像田华这样的尖子生，在水城不仅不收学费，而且生活费也免了。　　不收学费？生活费还给免了？真的假的？陈笑很吃惊，瞪着眼像一只受惊的羚羊。　　真的。一点也不假。田华父亲说。我刚刚从水城学校里回来，他们那里在外县挖了不少尖子生，组了两个班了，都坐满了。　　秦主任低了头吸烟，这样的情况他早就听说过了，尤其是水城为了挖尖子生，简直是疯了似地不惜一切代价。这几年每年高考水城升学率高，考学的人数多，就和他那里每年都挖外地的尖子生有重大关系。这些尖子生到了那里，受到的是魔鬼般的训练，主要是时间挤得紧，据说早上5点不到就开始上课，晚上11点还要再加一节课。这些学生基础好，再加上时间抓得紧，多半可以考上重点大学，而名牌大学也远远高出了其他各县区学校。有人戏称那里是“文明的监狱”，为此中央某刊物还专门调查写过一篇报道，本来是为了揭露这种疯狂的竭泽而渔式的魔鬼教育，但是文章出来后却变相地给他那里做了广告，据说现在省城里都有不少学生前来学习和复习的。半天，秦主任说，我请示一下领导，看看能不能把田华的学费和生活费也免了，再让她转回来吧？　　田华的父亲说，我们一中要是也能这样，我当然愿意让她回来上学。　　秦主任就把电话拨给了姜副校长，姜副校长让稍等，说向大老板再做请示。一会儿电话打过来，姜副校长说，大老板同意了，说是这两个同学的学费可以全都免收，至于生活费吗，学校食堂为了便于管理，可以参照他们的成绩每月发给他们一定的生活补助。田华同学和刘光同学这个分数段暂且一个月补助300元。　　秦主任把这个意思给田华的父亲说了，把高师和陈老师听得况味复杂，既佩服大老板的力度，又为学校感到悲哀和难受，于是就一言不发。田华的父亲听了这样的条件，乐得直搓手，说，既然这样，我就找田华商量商量。　　秦主任把怀里的红包掏给老田，说，您决定了，我们随时就去把田华同学再接回来。老田把钱收好，笑着好，好，好，高一歌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狡黠的农民！秦主任说，和田华一块走的是不是还有一个男同学？　　老田说，是的，是的。叫刘光，是田华的表弟哩。　　田华的表弟？高一歌说。　　是哩。是哩。他们都在水城一中张老师那里呢。这个没问题，只要是学校也给刘光这个条件，我保证他们两个一块再转回来。我保证。老田说。　　那好吧。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秦主任把手一拍，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　　
　　houhou!
　　　　第二章 温水理论　　　　4、儿子问题　　　　
老家里猪下了仔，父亲一个人招呼不过来，母亲回了老家，郭云晚上又上夜班，儿子没有人照顾，高一歌只好一个人带着高兴去学校值班。高兴读三年级，小学里开学晚，现在还在假期中。虽然是假期里，但是现在的小学生也很不轻松。从放假第二天开始，郭云就思谋着给高兴选特长班。现在的家长，似乎一夜之间都觉醒了，人人成了教育专家，人人都要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全面人才，所以，平时除了让孩子学习文化课之外，周末和假期就给孩子报了各种特长班去学。什么舞蹈啊，二胡啊，美术啊，钢琴啊……一二年级的时候，假期里高兴上的是美术和书法班，跟着文化馆的一个老师学的，一般是上午美术，下午书法，学了两年，郭云就改了主意。郭云认为男孩子写写画画太没有出息，不如去别的。今年暑假，郭云经过一番认真考察比对，给高兴报了电子琴班。　　本来是想报钢琴班的，但高一歌家里没有钢琴，老师说要想学钢琴，最好家里都有钢琴，否则的话，只在学校里学一会到家里不能练习，很难学好。郭云就要买一架钢琴回来。高一歌本来就对假期里让孩子到处瞎学乱学有意见，就没了好气，说，郭云你要是有拿出钱来你就去买！郭云就恼了，说，高一歌你说的是不是人话？高兴是不是你儿子？我拿出钱来？我拿出钱来还用问你？！高一歌说，就是嘛。咱家里的经济大权都在你手里掌握着，存折上有多少钱你最清楚，我上哪里去弄钱去！郭云说，你去哪里弄钱我不管，反正我就要我儿子学钢琴，你看人家朗朗。朗朗，你知道吗？世界闻名！高一歌就笑了，说，世界上就只有一个朗朗！郭云说，你是不是污蔑咱儿子？说完了，一个枕头掷过来，砸在高一歌头上，眼镜都给砸掉了。　　高一歌知道郭云真恼了，她就有这个毛病，你怎么说她还不要紧，你要是一说儿子不如人家，她一准给你闹个人仰马翻！按照高一歌的教育理念，孩子还小，没必要那么累，现在正是玩的年龄，暂且让他放开了玩去，至于学特长，也不能强求，得看儿子有没有那方面的细胞，本来儿子对学书法美术挺有兴趣，高一歌也觉还不错，但是郭云不那么认为，非看中了钢琴，让儿子学钢琴去。钢琴那么贵，一架上眼的钢琴少说也要二三万元，高一歌因为前年刚按揭买了房子，还着贷款， 手头并不宽裕，所以就不想买，他说等儿子大点让他自己选择去。但郭云不同意，她说，高一歌你就知道说这样的话，等儿子大了什么都晚了。人家的儿子都举办钢琴演奏会了，我的儿子还没有摸过钢琴哩，你说我们娘儿俩跟着你窝囊不窝囊？你知道不知道，高一歌，高老师，你扼杀了一个天才了！　　高一歌最怕郭云上纲上线，为了儿子的事郭云最爱上纲上线。高一歌一听头就大了，他知道与女人纠缠这样的问题基本就等于自寻烦恼，甚至于自杀。女人啊，高一歌经常叹息，女人啊，了不起的动物！高一歌急忙讨饶，说，我的意思是说，等明年吧，咱们勒紧裤带攒够了钱就给儿子买钢琴好不？郭云说，明年怎么行？那今年的时间不就浪费了？高一歌灵机一动，说，要不咱们先让高兴学一年电子琴，买架电子琴还是可以的。郭云说，你这不是糊弄儿子吗！电子琴什么档次？钢琴什么档次?电子琴和钢琴比，就是一玩具！高一歌说，我的意思你没有明白，老婆大人，我是说，电子琴指法和钢琴指法应该差不多，先用电子琴练着，明年有了条件，再换钢琴，这样一点也不耽误。郭云一拍脑袋，说，你出的这狗屁主意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行，我得问问，问问钢琴老师。说完了郭云就要给那个钢琴老师打电话，高一歌急忙按下，说，你看看几点了？你还让人家老师睡觉不？郭云一看，才知道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就说，那我明天亲自过去问问，我看那个教钢琴的吕老师也教着几个孩子学电子琴哩。高一歌说，这就对了。快睡觉吧。　　半夜，高一歌睡得正酣，又被郭云捅醒了，郭云说，高一歌，我怎么老觉得这事还是有些糊弄呢，要不，你明天问问你娘，你跟她要点钱去，反正咱儿子是她亲孙子，她拿点钱赞助孙子买钢琴也是应该的！高一歌迷糊中睁开眼，看见郭云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眼睛里放着光芒，感到有些害怕，说，咱娘哪里有钱！又说，整天在这里给你看孩子你一分钱工钱不给，还想去压榨她呀？郭云说，天底下那有奶奶看孙子还要工钱的！高一歌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就说，高兴奶奶家的老母猪不是快下仔了吗？等这一窝猪生了长大了卖了钱咱给她借去。明天咱先买个电子琴给儿子用着，行不行？睡觉行不行？郭云这才闭眼睡觉，说，你可说话算话啊，明天就去买电子琴。　　学了一个月的电子琴，高兴总是不入门道。那个小手指笨得拨拉不开，高一歌心里就冷笑，说，儿子随我，没有一点音乐细胞。又说，不可能成为第二个朗朗了！可郭云不这么认为，她买其他的东西花钱心疼，就是给儿子花钱不心疼，不仅花700多元给儿子买了电子琴，而且又每月花300元给儿子交了电子琴班学费。儿子每练会一个一点点的看上去特别简单的动作，郭云都兴奋不已，她说，高一歌，你看看咱儿子，会弹音乐了！儿子也不愿意学电子琴，可儿子没有办法，郭云是慈母更是严母。儿子怕她。高一歌看着儿子替儿子难受，又在心里笑郭云的心太强。女人啊，女人啊。高一歌只好感叹。电子琴班是每天上午学一晌，下午自由。开头几天儿子下午都在家里玩，郭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出去考察了一番，回来后毅然宣布，又给儿子高兴报了个英语速成班，每天下午去学三个小时，一个月才二百块钱。高一歌反对，说儿子一个假期全被你剥削了了，郭云说，假期里只知道玩才是犯罪。高一歌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儿子一天学下来，晚上在家里复习一天的功课。郭云制定了时间表：6：00——6：30，练琴半个小时；休息十分钟，6：40——7：30做英语作业；休息十分钟，7：40——8：30做暑假作业。9：00准时上床休息。一般来说，郭云每天认真亲自督查监督落实，若是上夜班（郭云是护士，一周上一次夜班），监护人改为高一歌。郭云不定时间打电话查岗。高一歌高三开学后，晚上需要值班，改由高兴的奶奶监督，但高兴的奶奶不识字，郭云不放心，所以，一般是督促高一歌宁可晚去学校值班，也要落实好儿子的任务后才可以离开。这两天，高兴奶奶回老家，又正赶上郭云上夜班，高一歌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就有些捉襟见肘。　　班上出了刘光这样的事，高一歌也不敢掉于轻心，所以，就领着高兴去了办公室。一边照看孩子一遍值班，虽然姜副校长很反对带孩子来办公室，但是高一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如此。　　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灯亮着。高一歌教语文，是高三语文组的组长。高三语文组12个人，4位男的，8位女的。语文组有四个班主任老师，除了高一歌是组长兼着班主任外，其他的几位分别是普通班的班主任，杨文强主任，张立夏主任和孙云月主任。高一歌推门进去，没看见其他几个班主任，到看见薛盈盈老师在那里备课。薛盈盈很年轻，两年前大学毕业，今年这是第一次带高三课程，由于用功勤奋，业务不错，在大批老师被换下去的“大换血”运动中幸存了下来，当然，这里面也有高一歌的功劳。升高三老师大换血，秦主任征询高一歌意见，高一歌大力推荐薛盈盈胜任高三教学的，为此，高一歌说了不少好话。高一歌是他的亲老师，薛盈盈是他的第一级学生，当年又是高一歌班里的语文课代表。薛盈盈上大学读中文系，应该是受高一歌的影响最大，薛盈盈是80后，大大咧咧，有一次办公室聚餐时明确说“是高老师把她引上贼船的”，薛盈盈喜欢中文就是因为喜欢高老师的讲课开始的。别的老师就都起哄，说，薛盈盈那你是高老师的粉丝了。薛盈盈也不害羞，说，铁杆粉丝。　　看见高一歌带着高兴进来，薛盈盈急忙起来，说，高老师，你来了？又高兴地去抱高兴，说，高兴，想阿姨了没有？阿姨抱抱。高兴以前就认识薛盈盈，自然高兴，过来偎了薛盈盈腿上，笑嘻嘻地去抓薛盈盈的头发。薛盈盈刚烫了发，红色的头发漂亮得很。高一歌怕高兴把她的头发弄乱了，就大声喊，高兴，没礼貌！高兴吓了一跳，从薛盈盈的腿上下来，薛盈盈却弯腰去摸高兴地光脑壳，把高兴逗得咯咯笑。一弯腰的功夫，薛盈盈穿着宽松的T恤，两个又白又大奶子便悬挂在了胸前，被高兴看见，又要去抓，说，奶奶，奶奶。高一歌也看见了，脸马上羞得通红，呵斥了高兴，说，小混账！没教养！抓了就要打。薛盈盈脸微微一红，马上又无动声色，把小高兴搂了，说，个混账小子！却在高兴腮上亲了一口。高一歌还要打，薛盈盈说，高老师，这么较真！要打先打我吧！　　高一歌没招了，只是叹气。看着高兴在薛盈盈怀里高兴地乱跳，也突然有了一种幸福，他想，儿子已经很久没有在郭云怀里这样高兴了。高兴喜欢和薛盈盈玩，薛盈盈也喜欢招呼高兴，两个人见了面就闹笑个不停。高一歌看了一会，说，薛盈盈，他们几个呢？他指的是其他几个班主任。薛盈盈说，到班里值班去了。高一歌就说，那你麻烦照看一下高兴，我也去班里转转。薛盈盈说，你就放心去吧。高一歌把高兴的暑假作业和英语作业拿出来，说，你监督他做作业吧。薛盈盈翻看了一下，说，三年级就这么多作业呀！还减负减负，想把小孩子累死呀。高一歌也叹气，教育啊，教育。　　正要去班里，孙云月老师推门进来了，一看，说，高老师，开会去，开会去。高一歌说，什么会？在哪里开？孙云月老师开玩笑，说，政治局会议，内容保密。又说，是大老板召集的，常委都到。高一歌说，大老板召集的？孙老师说，是，在三楼小会议室，快去吧，我来拿笔记本。高一歌也打开抽屉，拿了工作笔记本和孙老师一块去了。下午跟着秦主任和陈欢老师一起去水城把刘光和田华又挖了回来，高一歌还没来得及进教室，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大老板秘密召集高三班主任开会，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5、温水理论　　　　进会议室，老师们基本都到齐了。大老板也早坐到了中间的位置上。姜副校长和分管高三工作的领导都已经就坐。高一歌急忙找个位置坐了，把本子摊开。　　姜副校长看看人都到齐了，说，老师们，我们现在开会。今天晚上召开紧急会议，黄校长有重要讲话。　　大老板摆摆手，说，说重要讲话也不正式，说不重要也是了不得的事情。我开门见山，简明扼要。大老板讲话一向雷厉风行，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高一歌看看大老板，大老板说，小高，你过去把门关上。　　高一歌离门最近，过去把门关紧了，心里有了疑惑，不知道大老板又有什么秘密要向大家宣布。大老板说，同志们呐，形势严峻啊!　　说完了，又不说了，喝水。老师们都看着他，他把茶杯的水喝了一大口，盖上，说，不容乐观，不容乐观。　　老师们都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着他。大老板继续说，同志们，古人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说的对着呢。咱们没有害人之心，别人却害到我们头上来了。今天我有确切消息，水城，水城那群王八蛋，把咱们的苗子都挖过去了不少啊。光我知道今天早上就挖去了我们两名尖子生，但是幸运的是我们发现尚及时，今天下午秦主任带着高老师和陈老师又把两名学生给挖回来了。但是据我所知，水城一中，仅水城一中就有我们县近90名好学生，虽不都是尖子生，但都是可塑之材，且不乏尖子生啊。　　老师们吃惊，都说，这么多？这么多？　　大老板说，当然了，这些学生也并不是全都是我们学校流失的，我们县二中、实验中学流失的尖子生更多，但是，同志们呐，不管哪个学校的，这都是我们县的教育资源呀。一个学生基本上明年就是一个大学名额，90个，了不得呀！老师们说说，这么多尖子生流失，我们心疼不心疼？这么多尖子生流失，明年我们的高考升学率怎么保证？这么多尖子生流失，我们要少考多少名额，我们怎么向全县的父老乡亲交代？想一想，想一想吧，罪人呐。　　同志们。怎么办呢？大老板问。　　那就再把他们夺回来！怎么去的我们怎么把他们抢回来！有的老师说，很有些激动。大老板的确是高手，这就是大老板的本事。　　说得好！大老板又站起来了，拍了桌子。说，夺回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又是古人说的吧？古人了不得啊，同志们。　　大老板喝口水。　　我给同志们打个比喻，不一定恰当，我个人的发明，别人不能侵权哟。大老板笑了，说。同志们总是嫌我们伙房锅炉水烧不开，不滚，不沸，是温吞水。今天，我就拿温吞水说事。我们提回家的虽然是温吞水，但是我们回家放到炉子上稍微一加热，那水就沸了，100度。但是，如果我们提回家的是冰水呢？凉水呢？你得烧半天才能把它烧开哩！是不是这个道理，同志们？所以，我说，我们与其加大力度在自己班里的落后生身上下功夫，使劲去烧那壶生水，不如我们去找地方提回温水来！生水可烧开的空间已经不大，可是提回来一壶温水，稍加炉火，就能烧开哩！我们搞教育的目的是什么？当然了，原则上讲，我们是培养什么人才，建设什么主义，我们都明白；可同志们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目标离我们太远了些？我觉得，说句不负责任的话，现阶段我们高中教育，怎么搞由不得我们自己。县委县府和全县的老百姓要我们搞的就是高考，就是高考升学率！说白了，就是那个小数点，那个数字百分率！是不是同志们？这当然是我们教育工作者的悲哀，但是这就是现实，要不你怎么办？要你来当这个校长，你怎么办？　　怎么办呐，同志们！大老板挥手问。但他显然没等别人回答的意思。接着说：　　这就是我的“温水理论” 。温水理论，有没有道理？大家可以好好想一想，想一想。又说，我今天就讲这些，剩下的问题，由姜副校长讲。　　大老板起身离座，端着茶杯走出了会议室。大老板就是大老板！　　姜副校长说，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领会大老板的讲话精神，认真贯彻、落实，并且工作出成效！大老板说了，理论是他的，政策给足我们，怎么办，让我们自己解决。有校长这句话，我们还怕什么？只要有政策，别人用什么方法挖我们的尖子，我们就有什么方法挖回来，不，不仅仅是挖回来，我们还可以“拐”回来更多的尖子嘛！　　秦主任说，水城的做法是拿给尖子生免学费来诱惑人。　　姜副校长说，我们当然也会免学费。　　秦主任说，光免学费，还是拉不回来。　　姜副校长说，那我们就‘发工资’。给学生，给尖子生发工资，我不信他们不抢着来我们这里。又说，秦主任你们商量，画出个分数线来，什么分数线的学生享受什么档次的工资，每月给多少补贴。　　喝口水，又说，大老板已经答应了。　　老师们已经乱作一团，会议室沸腾起来。“给学生发工资？稀罕事。”“稀罕事让我们赶上了。”“解放思想，开动脑筋。”……虽然这事觉得荒唐，但是老师们都支持，钱由学校里出，又不掏自己的腰包，拉回来学生放回自己班里当自己的名额，明年挣自己的奖金，何乐而不为？　　拉回来一个，就是为班级挣了几千元的奖金啊！老师们一时都有些激动。姜副校长让秦主任拿出一个东西来，秦主任摸索半天，掏出是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每个老师一张复印发了，才知道那是“秘密档案”。这可了不得！上面写着的全是被水城和周边县区挖走的尖子生的姓名，家庭地址，联系方式和期末考试分数等。高一歌也拿了一张，如得了宝贝，姜副校长也退席了，留给秦主任布置具体工作。　　秦主任说，老师们，具体工作就看我们大家的了。名单都在这里，这既是一座金矿。当然了，你们还可以发动亲戚朋友，提供线索，这些“温吞水”谁提回来就是谁的，明年考上了，名额就是你这个班的。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老师们有本事就尽情发挥吧。　　高一歌说，厉害。厉害。这招厉害。　　秦主任说，不得已而为之嘛。又说，不过，老师们也得注意方式方法，挖别人的尖子生也是有危险的，个人多保重。　　散会吧，秦主任说。看大家都走了。　　高一歌也正要走，秦主任又说，高老师你留一下。　　高一歌就留下来，说，秦主任，还有事？秦主任看看门口，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来，交给高一歌，纸上有一行字，是手写体，写的是：　　张小军，期末考试670分，山阳县国棉厂家属院2号楼302室。水城二中高三实验班。父亲张海，下岗工人，母亲柳梅，无业。电话：xxxxxxxxx。　　高一歌一惊，说，这么高的分数？秦主任说，这个我留给你了，你务必想办法把他弄回来。这可是北大和清华苗子。高一歌啧啧嘴，说，怎么去了水城？秦主任学了范伟的口气说，我不管怎么去的，我只想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两个人都笑了，高一歌说，好。又说，谢谢。秦主任神秘地说，大老板特别指示，这个要是回来，奖你一个大红包。　　高一歌也神秘地问，有多大？　　秦主任说，到时候自见分晓。你回去谋划谋划，看怎么办好。　　高一歌揣了“圣旨”，按了按，说了句，那就神偷再世吧。推门走了。　　回到办公室，其他几位班主任都已经回来了，正趴在桌子上研究“地图”，看高一歌进来，都抬眼笑眯眯地看他，并不说话，仿佛猜到了秘密。高一歌也笑笑，却什么也没有说，到办公桌前坐下，把笔记本锁进抽屉里，就过去看薛盈盈辅导高兴学英语。薛盈盈教高兴读单词：book！book！book！高兴也跟着读：布克！布克！布克！薛盈盈教：dog！dog！高兴也跟着读：道哥！道哥！高一歌说，高兴，阿姨教得好不好？高兴说，布克！布克！道哥！道哥！高一歌拍一下他的脑袋，说，又捣蛋！薛盈盈说，高老师，高兴聪明得很呢，教了一遍就会了。高一歌说，是吗？这个臭小子，郭云在家里教他，三遍五遍学不会，你这一教就教会了，看来不是儿子的问题，是老师的水平问题。薛盈盈骄傲了，说，这还用说，不看看他薛老师是谁的徒弟？!高一歌正要说话，电话却响了，是郭云打来的，高一歌接了，说，喂。郭云说，喂什么喂。儿子呢？在哪呢？高一歌只好如实回答，说在办公室。又问，刚才打电话怎么不接？高一歌说，刚才正在开会。郭云说，那儿子作业做了没有？高一歌把电话给高兴，高兴说，妈妈道哥！道哥！郭云又气又笑，说，小王八羔子，学的什么呢！高兴说，妈妈，妈妈，薛阿姨教我学英语呢，布克，布克。郭云说，那就好好学。谢谢阿姨。高兴就歪了头对薛盈盈说，谢谢阿姨。郭云说，把电话给爸爸。高兴把电话递给高一歌，郭云压低了声音说，你又让那个狐狸精和高兴玩？高一歌皱皱眉，说，乱说什么呢！看了薛盈盈一眼，推门出去了，又关上了门。郭云说，哼。她给你写的情诗我还留着呢。高一歌说，你，你，你又翻旧账是不是？无中生有，说了多少次了！不说了，不说了，没事我挂了。郭云说，你早点回去让高兴睡觉，明天上午还得学琴呢。高一歌，说，知道了。挂了电话。　　站了一站，出一口气，也没有进屋，就到班里转了一圈，看见刘光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正专心做作业，高一歌长叹一口气，觉得今天好像一场梦一样。自言自语说，差点一个重点本科就飞走了，差一点啊。进去把孟磊叫出来，问了一天的情况。孟磊说，一切正常。高一歌说，柳阳和田园都没什么事吧？柳阳和田园就是大老板单独给他签订北大清华合同的那两个“好苗子”。孟磊说，没发现情况。柳阳家是农村的，属于住校生，学习刻苦，聪明勤奋；田园家是县城公安局的，父亲是公安局的副局长，班长孟磊也在公安局家属院住，属于一个大院里的。高一歌说，孟磊，上学放学你尽量和田园一起走，注意了解她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一有情况马上向我汇报。孟磊和田园属于青梅竹马式的打小在一起长大的同学，两个人都是班上的尖子，孟磊素质全面些，能力强些，做了班长；田园是个女孩，性格内向些，身体也弱些，就做了班里的学习委员。田园学习和柳阳不相上下，高二期末考试两个人均在670多分上，两个人互相竞争，干劲很足。孟磊学习也不错，较之这两个稍差，属于第二梯队，期末考试分数在640分左右，也是个稳稳的重点本科苗子。田园的家庭情况高一歌很熟悉，和田园的父亲沟通也多，他觉得田园应该一般不会被挖走，高一歌比较担心的还是柳阳。柳阳家庭条件一般，而且所住村庄和水城的县城临界，有被诱惑忽悠走的可能，所以，高一歌每天亲自密切观察柳阳的动向。至于田园，主要交给孟磊观察监督。　　询问了情况，一切无事，高一歌就回了办公室，准备带高兴回家睡觉。他想先把高兴哄睡，然后再回来到宿舍查一趟学生的晚休。推门看见高兴还在和薛盈盈玩得高兴，薛盈盈又教了他一个词：pig！pig！高兴笑得咯咯地读：屁哥！屁哥！看见高一歌进来，就喊，爸爸屁哥。爸爸屁哥。热的薛盈盈哈哈大笑。高一歌也被逗得笑起来，过去刮他的鼻子，说，小兔崽子，不学好！　　张立夏老师还在办公室里研究“地图”，看高一歌喊高兴回家睡觉，就知道郭云又上夜班，就说，高老师，嫂子又上夜班呀？高一歌说，上夜班。张立夏老师说，那你快带着高兴回家睡觉去吧，你们宿舍那里，我帮你查查就是。高一歌说，这倒正好，我还说一会等高兴睡了再过来看看呢，这样我就不过来了。劳驾你了。张老师说，搂草打兔子，我顺便，反正我们两个班宿舍挨着，你客气什么。　　高一歌说，那我晚上就不过来了。拜托给你了。　　张老师说，你放心吧，有什么事我打你电话。　　高一歌说，我二十四小时开机。就拖了高兴说，走了。　　高兴还不愿意走，说还要和薛阿姨再玩会。　　高一歌说，快十点了，得走了。一会晚了，妈妈回来打你屁股。薛盈盈也说，回去吧高兴，阿姨也要回去了，明天再来玩。　　高兴只好跟着高一歌走了，出了门还对薛盈盈摇手：不见不散！　　个臭小子！高一歌骂，又笑，说，这又是跟着电影上葛大爷学的吧！　　不学好！高一歌说。　　不学好！高兴也跟着学说。嘿嘿地笑起来。　　
　　6、曲线救国　　第二天上午，上完课，高一歌先骑车去了国棉厂家属院张小军家。张小军家里没人。高一歌到保卫科那里打听了，保卫科大爷说是，张小军的爸爸跟着建筑公司在工地上干零工，张小军的妈妈则蹬着三轮到处卖点水果。中午两个人一般都不回家，张小军爸爸在工地吃，张小军妈妈每天带着煎饼，走哪里饿了就在哪里吃。高一歌说，看来上午找不着他家人了。保卫科大爷说，晚上来吧，晚上在家。又问，你是老师吧？高一歌就奇怪了，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保卫科大爷就笑了，说，你戴着眼镜，又是来找张小军的，不是老师是谁？你来之前，刚走了一位老师，也是没找着人，你看，带来的礼品先放在这里了，说是晚上再来。高一歌往墙角一看，就看见墙角放着一箱牛奶和两瓶酒。高一歌心里就扑腾了一下，想，坏了，看来别人已经盯上张小军了。　　高一歌问，刚才走的那个没说是哪里的老师？　　保卫科大爷说，说是实验中学的。　　高一歌又问，是不是来找张小军的老师不少？　　保卫科大爷说，一个假期就没有断过，听说好几个县里的都来了，有十多天了，有两个老师给他家拉来了一台彩电呢，听说是水城一中的老师，后来就把张小军给接走了。　　高一歌恍然大悟，又心生感叹，说，这世道呀。呵呵。　　保卫科大爷也说，张小军是我们这个家属院的骄傲哩。　　高一歌从兜里掏出两盒好烟来塞给大爷，说，谢谢您了，晚上我再来，您可要给我开门呀。保卫科大爷很高兴，说，来吧，来吧，都给你们开。　　回到学校，高一歌直奔秦主任办公室，秦主任正在研究那份“地图花名册”，高一歌过来说，秦主任，情况不好。秦主任说，高老师，你探听到了什么情况？高一歌说，张小军加我去过了。秦主任急忙问，怎么样？高一歌苦笑一下，说，求学，求学，现在真是求学生上学了。去挖张小军这个尖子的把他家的门槛都踏烂了。秦主任说，这么多？你见到他的父母了吗？高一歌说，没有。我是听门口传达室看门的大爷说的。秦主任叹一口气，说，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像张小军这样的名牌苗子，谁不来抢呢。又问，他们都是什么条件？高一歌说，听说水城一中给他免除了学费之外，还给他家里买了一台彩电。秦主任说，妈的，一台彩电就叛逃了。早知道，我们送给他两台彩电也行啊。高一歌说，他家的情况看样子的确不好，父母都下岗了，张小军父亲张海在工地干苦力，他母亲在街上摆个流动水果摊。　　秦主任思考了一会，说，我觉得张小军家庭条件越差咱们越有机会，咱们得曲线救国，你说是不是？高一歌点点头，说，有道理。秦主任拿了笔在纸上给高一歌画，说，条件不好咱们可以给他解决困难，要是条件好了，咱们才无机可乘了呢。咱们想要张小军回来，就得去攻克他家里这个堡垒。高一歌说，要不咱们给他家里买个冰箱，他一定没有冰箱。秦主任想想说，不好。冰箱对他这个家庭来说，用处不大，你想想吧，买了冰箱，是不是还得烧电？那电费也厉害着呢。得弄点实用的。实惠的。高一歌说，那就给他钱。钱最好使，有钱能使鬼推磨嘛。秦主任嘿嘿笑笑，说，钱虽然好，可是给他多少是个多呢？我倒有个主意。高一歌说，什么好主意，你快说。秦主任说，张小军父母现在最盼望的是什么，你说？高一歌说，最盼望的，最盼望的，是张小军考上北大或者清华大学。秦主任摇摇头，说，错。错。这还不是他最盼望的。高一歌说，你就直说了吧，秦主任。秦主任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说完了看着高一歌眨眼睛，仿佛得了妙策。高一歌一拍脑袋，说，我明白了，你是说给他父母找个稳定的经济来源，这样的话，明年张小军上大学也不用发愁了。秦主任两个手高兴地一拍，说，欧了！高一歌也高兴地拍了大腿，说，妙，妙，妙。　　拍完了，高一歌又皱了眉，说，秦主任，计策虽好，可是去哪里找这样的好活计？秦主任说，我自有主张。说完了，抓了电话给姜副校长打过去。电话接通，秦主任汇报，姜副校长说，这是可以商量。又说，你们今天晚上再去，听听他家里提出的条件，即使三顾茅庐，也要把这个诸葛亮给我请回来！秦主任说，有您这句话，我们到那里谈条件就可以直起腰来了。姜副校长说，大老板说不惜一切代价，我们理解这个意思是说包括刚才你们说的这个情况。你们去吧，我再和大老板沟通。秦主任放下电话，说，成了一半了。高一歌也很高兴，说，秦主任，这个苗子挖过来，明年考了名牌，奖金有你的一半。秦主任不说话，看着高一歌嘿嘿地笑。　　晚上秦主任和高一歌亲自出马，天刚黑就去了国棉厂家属院。看门的大爷自然认识，也很热情，主动报告说，你们是第一个。说完了又指指墙角的那箱牛奶和酒。秦主任看看，高一歌眨眨眼，秦主任明白。秦主任会心一笑，掏了自己兜中的一盒软中华给大爷，说，大爷，麻烦您件事？大爷拿过烟来看看，笑得嘴都裂开了，说，说吧。秦主任说，麻烦您把今天晚上再来的人给挡了。就说张小军父母不在家，或者……大爷会意，说，你们放心去吧。今天晚上我不再往他家放行第二个人。高一歌暗中叫绝，给秦主任举大拇指，说，主任高明！高明！秦主任说，高老师见笑，见笑。两个人空了手往张小军家住的2号楼走，却胸有成竹，老远就看见302室有灯光，高一歌指指，说，喏，主任，就是那里。秦主任立住，抬头看看，出一口气，大力挥一下手，说，今晚拿下！　　高一歌也跟着说，拿下！　　敲了门，一个中年妇女开了门，看看二人，说，找谁？秦主任说，是不是张小军家？妇女开门让进，说，是，是，进屋里说。进去看见客厅破沙发上坐着个男人，高一歌上去握手，说，是张海张大哥吧？男人急忙站起，说，你们，你们是，是哪个学校的？秦主任哈哈大笑，说，好眼力，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学校里的。张海羞涩地笑笑，嘿嘿地不说话。张小军的母亲拿了凳子过来，说，看你们戴着眼镜，又都是城里人模样，就知道你们是老师。又回头对张小军父亲说，还不快给老师沏茶？张海这才转身去拿茶壶。张小军母亲说，你们是为了张小军的事来的吧？秦主任说，正是，正是。听说小军去了水城，过来了解了解情况。张小军母亲就笑起来，说，真难为你们做老师的了。又说，你们是山阳一中的吧？高一歌说，您眼力好，就是一中的。张小军母亲说，我说呢，我觉得也该来了。说完了又觉得不妥，接过张海的茶壶倒了茶，说，喝茶，喝茶。秦主任看看高一歌，使个眼色，都明白今天的堡垒就是这个女人，在这个家里基本上是女人主政。攻克了她，这是基本就解决了。高一歌会意，说，张嫂，咱们都是明白人，就直说了吧，我们想让张小军来咱们一中读书。张小军母亲笑笑，看张海一眼，说，开门见山，你们什么条件？张海说，你看你，你看你，说的啥？快请老师们喝水。秦主任说，直人快语，利落。张小军母亲说，水城一中把学费全给免了，而且还给发补贴。又指指电视机说，还有这个。秦主任说，这个条件我们也可以做到。张小军母亲说，一样的条件，小军不可能来回折腾。高一歌说，我们可以……秦主任打断他，说，让大嫂说条件。张小军母亲也不忸怩，说，我们最愁的就是小军明年考上大学之后的学费和生活费。秦主任略一沉思，说，这个我们解决。明年张小军考上北大或者清华学校奖励五万元现金。张海一愣，说，你们，你们。张小军母亲说，那要是考不上北大清华呢？秦主任说，这个，这个……张小军母亲说，只要张小军明年能够考上，你们就得……我们没有钱供他上大学。秦主任说，只要过本科线，我们资助两万元。张小军母亲说，你们得立字据，就打欠条？秦主任说，一会就写。高一歌长出一口气，看秦主任，目光里询问这么大的动作是不是需要请示领导？秦主任目光坚毅，看高一歌一眼，意思说，领导早就批示了，你就放心吧。高一歌说，那咱们就说定了？　　没想到张小军母亲说顿了顿又说，我还有个要求，可能有点，有点过分。秦主任看看高一歌，对她说，你说说看。张小军母亲叹一口气，说，我们也不想白拿你们的钱，可是我们的日子实在过得紧巴。我摆摊卖个水果，一天到晚挣不了十块钱不说，还得防备着城管和工商，每天都吓得不行，就这，今天差点让城管逮着给掀了摊子。我就想小军回来我能有个稳定的活干，也好仔细照顾他些。　　张海说，你看你，就别给领导出难题了。张小军母亲再叹口气，说，我也就是这么说说，领导们为难的话就算了。秦主任想了一想，抓起电话出门，给领导请示，一会扣了电话回来，对张小军母亲说，我们大老板发话了，你要是愿意，明天就可以到我们学校去扫扫地，浇浇花什么的，给你找份稳定点的工作干。工资不高，一月八百块钱，另外给你找间房子，可以让张小军和你住校，你弄个炉子给他做点饭洗洗衣什么的，也方便照顾他的生活。这可是我们校长特别照顾的。张小军的母亲听了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张海也愣住了，半天，张小军的母亲才回过神来，眼里都带了泪花，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秦主任长出一口气，说，我们校长说了，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为了张小军这个好苗子，他就开这个口子了。张小军母亲嗫嚅说，好。好。这样好。又转身对张海说，你明天就去把小军接回来，让小军回来好好学习，明年好好考，给咱们县争光，给领导争光。　　张海说，我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秦主任说，张大哥，明天我们学校出车，我和高老师和你一块去。　　张海说，水城一中管理很严，咱们得想个办法才能顺利把小军偷回来。高一歌说，你去也不好领？还得偷？张海说，我上次去听他班主任告诉我，对张小军是特殊政策，特殊监护，只允许家长去校园里看他，却是不允许他出校园。　　这不是监狱吗！秦主任说。这么操蛋！　　张海说，要想让小军出校园，得有特殊情况，还得找班主任和校长签字才能出来。张小军母亲说，那你就去说张小军他爷爷死了。张海瞪她一眼，说，胡说什么！张小军的母亲就笑了，说，那你就说我死了，让他回来哭娘。张海说，你看你，你看你。秦主任也笑了，说，看看再想想其他办法。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好办法来。最后，张海对小军母亲说，那就说你病了，病得厉害，昏迷不醒。张小军母亲说，随你吧，比我死好听点。高一歌和秦主任无奈地点点头。　　离开张小军家家属院大门，秦主任给看门的大爷点点头，看门大爷笑笑，高一歌伸个大拇指，看门的大爷有些惊讶，却也回了个大拇指，说，厉害。　　秦主任和高一歌走出来，吸一口新鲜空气，一时心事沉重，谁也没有了话语。　　
　　第三章
教师节　　　　7、偷人事件　　　　水城一中，高一歌去过多次。每年市里开教研会，水城一中是重点选择的会场，究其原因，就是水城一中这几年的高考升学人数和升学率一直名列全市前茅。水城一中平均每年输送北大清华生可以高达五到六名，而全市的文理科状元，几乎也大多出自这所学校，这可了不得！比较起其他县区，那简直就是牛市冲天！一般来说，一个县区一两年能考出一个北大、清华生就很了不起了，何况是每年都可以考走五六个呢！水城一中在高考升学率方面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这里越是考出名牌生，其他县区的尖子生越是冲着这里奔来，水城一中对待外来的尖子生是“求贤若渴”，水城一中个校长曾说，谁只要能把外县区的名牌苗子弄来一个，并且培养成功，谁就是水城一中的最大功臣。这样的功臣可以勒石以记。可以彪炳史册。百世流传。这话听起来有些夸张，但是，却是落实到位，不放空枪。在水城一中的教学楼前，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有功德榜。每年高三毕业，全县文理科状元和考上北大清华的学生和他们班主任的名字都会刻在石头上。当然了，这只是精神方面的奖励，除此之外，班主任一人就可独得五万元人民币奖金，还可以在“政治上”提拔一级——班主任提升为年级组长或者教务处委员之类的官职。这几年，已经有一个班主任连续几次提拔，做到了副校长了！这是什么样的力度？！　　高一歌听说了此事之后，先是吃惊，继而悲哀，继而又艳羡。吃惊的是该校力度之大，悲哀的是教育如此功利，艳羡的是奖金和官位如此之诱惑。春天的时候那次高中语文教研会就在水城一中开的，高一歌也过来开会，来了后站在功德碑前嗟叹良久。唏嘘良久。薛盈盈当时也来参加了会议，跟站在高一歌身旁，却是发出的一阵冷叹。薛盈盈说，悲哀，悲哀。高中基础教育竟然成了这样的状况，应试教育之累到了这样的程度，高老师你不觉得悲哀吗？高一歌笑笑，说，我和你这么个年纪的时候，也会和你一样想，因为这个年纪还有自己的教育理想；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而且我知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也不会这么想了。薛盈盈笑着说，你不要这样度君子之腹。高一歌也笑了，说，你还是年轻。又说，不过，年轻也很让人羡慕。薛盈盈说，哼，拿自己的低俗忖度人家，你再这样，人家都不崇拜你了。高一歌故意说，原来还有美女崇拜我呀？我不知道哩。又说，“人家”崇拜我，我却崇拜“大团结”哩。故意气薛盈盈说，是不是更俗？薛盈盈就真撅了嘴，说，你们这些男人啊，真是无法理解，难道钞票和位置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不理你啦！　　高一歌其实是故意气薛盈盈的，他知道自己俗，但还没有俗到这个赤裸裸地程度。但他觉得薛盈盈是太单纯了，兼职和自己当年刚毕业时一模一样，那时候的高一歌呀，可是一心想做好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一心想为人师表，率先垂范呢。可是十年的光阴，时间终于把他心目中的这座象牙塔给粉碎了。他有一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他也变了，再不是以前那个薛盈盈心中的人间烟火的高老师了。他觉得自己变得俗了，甚至快速地俗下去，都到了俗不可耐了。他有时候也很讨厌自己，讨厌现实中的这个高一歌，但是原来的那个个高一歌却再也回不来了。他知道，过不了多久，薛盈盈也会改变的。墨子说，素丝入染房，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这周围的大环境就是一个大染坊，苍黄一派，混沌不清。这样想着，他不禁佩服起水城一中的那个校长来，放在教育的这个角度来说，那个校长简直就是个混蛋加王八蛋，是个不懂教育的混子，但是，放在现实情况中来看，这样的校长却是最厉害的！别人都在牛腚后转悠着，他却死死牵住了应试教育的牛鼻子。听说省城里的中学生都有慕名来水城一中求学的。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他说，我不管你高分低能，还是高分高能，我要的就是分数，就是名牌，就是升学率。只要我今天把你送到大学里去，明天你在大学里跳楼自杀了，那也不是我的原因啦。今年暑假高考成绩出来，据说水城一中夺得两名全市文理科状元，考取了其名北大、清华，还有一个实验班50人考上了49人，另外一个学生落榜是因为最后冲刺阶段精神失常无法参加考试所致。有记者写了一篇文章称水城一中是“文明的监狱”，校长听说了，并不反感，却哈哈大笑，说，贴切，贴切，我就是在建造一座文明的监狱。监狱就监狱吧，我不在乎，考学是硬道理！　　水城一中的确是监狱般的管理模式，虽然他的升学率高，但是出的问题也不少。每年跳楼自杀和精神失常的学生都有，患上神经衰弱乃至抑郁症的学生那就更多了，但是一俊遮百丑，每年高考成绩一出来，所有的问题都成了荣耀，水城一中个校长被送了一个绰号：铁腕法西斯。他却坦然受之，处理起事情来更加铁腕，还说，我就是当代的中国式“希特勒”也无所谓，只要有那个数字顶着，我就是成功的！　　早上起来，高一歌课也没来得及上，让薛盈盈去班里给安排了一下，就跟着秦主任出发了。他们先到国棉厂家属院叫上了张小军的父亲张海，然后一起吃了点早饭，开车朝水城直奔而去。出了城，秦主任开玩笑，说，高老师啊，我怎么老觉得我们这是有点荆轲赴秦的意味呀。高一歌说，不同的是我们不是去做刺客，是去做小偷哩。秦主任就笑了，说，要说这偷东西，我还是第一回，没想到第一回偷的就是人！张海说，你看看，你看看，我们这家长也不容易，我去喊回我自己的儿子都没有权利了，我去偷儿子哩。高一歌说，既然是偷，咱就得想个偷的对策，不能硬抢，否则，我们就成了去赶鸿门宴了。张海不明白，说，什么烟？高老师？秦主任和高一歌笑起来，说，老张，不是什么烟，是历史上的故事。张海就有些恼了，把脖子昂了昂，说，你们欺负我没有上过学？我没有上过学，可我是名牌大学生的爹哩。高一歌急忙解释说，老张，你别多心。又巴结他说，老张，你的儿子给你争的光可以照亮半个天空哩。秦主任也说，高老师说的对，我和高老师当年上学，才都考了个专科哩。张海的脸上就有了光彩，说，我儿子将来绝不会让他当老师，当老师太没出息哩。说完了觉得不太妥，抿了嘴不说话。气得高一歌和秦主任肚子里冒火，嘴上却也一句话没有了。　　到了水城县城，他们商量了一个计策。为了保证这次能够顺利带走张小军，决定让张海一个人去学校，秦主任和高老师让司机把车停在学校外面一百米之外，他们在车上等，都不下车，以免水城一中保卫科的人员起疑心。张海说，我最好手里提点东西，装成是来看学生的，才容易混进去。秦主任说，这好办。买点水果给老张拿上。秦主任掏出二十块钱递给张海，张海去附近的小摊上买了，提着朝保卫科走去。刚走了一步，秦主任又喊回他来，说，老张，你可记住，找到了张小军，你就按昨天说的那个情况替他请假，小军学校里的东西——书本呀，被子呀衣服呀统统不拿，别心疼那些破东西，能够跑出校园就是成功，千万别让他们起了疑心，那样的话，我们就跑不了了。张海说，记住了。又说，你们可说话算话啊，回来你们再给他买一套全新的。秦主任说，你放心，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了。快去吧。　　到了保卫科，张海通报了姓名，掏了身份证登记了，保卫科还不让进去，把他带到旁边的休息室让去等。张海说，我这是紧急情况，你们得让我抓紧去找他。保卫科人员说，现在还没有下课，我们有规定，任何情况也不能去教室找人。张海知道下了课麻烦事更多，就说，孩子他妈快不行了，你让我快点喊他去吧。保卫科人员看他一眼，说，不行，得到下课才能过去，这是规定。张海就掏了烟递过去，苦着脸说，我求求你们了，行行好吧，同志？保卫科的人员看他说的可怜，想了想，说，要不我联系一下学生的班主任看看吧。张海一愣，说，还得找班主任呀？保卫科人员说，那当然，要想带学生尤其是像张小军这样的尖子生出去，必须有班主任和校长的签字假条才能出校门。　　放下电话，那个年轻的小保安说，你去办公楼二楼数学办公室找陆老师吧。张海说，谢谢，谢谢。我马上去。张海把苹果都忘在保卫科了，拔腿就走。他得表现出焦急的样子才能演得像真的那样。到了办公楼，敲开数学办公室的门，他一眼就看见了张小军的班主任陆老师。陆老师正埋在一大堆作业后面，听见敲门抬起头来，看见是张海，急忙站起来，过来握手，说，老张，你怎么来了？张海是认识陆老师的，暑假里就是他去山阳县把张小军接到这里来的，家里的那台彩电也是他送过去的。想起来那台彩电，张海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马上镇定下来，因为相对于山阳一中开出的条件，那台彩电就太小儿科了，大不了再给他退回来。张海过去握了陆老师的手不撒开，说，陆老师，我来找张小军，我得给他请几天假。陆老师一怔，说，小军出了什么情况？你快说。张海苦瓜着脸，酝酿了一下感情，哽咽着说，小军他娘快不行了，我让他回去见她最后一面。陆老师猛一惊，说，嫂子她，她，怎么……张海把提前在路上编好的理由说了，陆老师就信了。陆老师说，我这就去给你找张小军。你先等一等。　　看来陆老师并没有吧事实情况告诉张小军。张小军过来，也有些吃惊，说，爸爸，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张海叹了口气，说，家里出了点事，你跟我回去一趟。张小军眼都瞪出来了，说，出什么事了？张海顿一顿，小声说，你娘病了。张小军脸一下子白了，说，我娘什么病？怎么了？现在在哪里？张海没有回答，说，咱们先回去吧，我已经给你陆老师请假了。陆老师看看张海，又看看张小军，说，我这就给你们开假条，这样的特殊情况，也只好让小军回去了。开了假条，陆老师说，你们先等着，我去找校长汇报一下，签一下字。张海说，我们到门口保卫科等你吧。陆老师说，好。我马上就来。　　陆老师找校长签字，“铁腕法西斯”正好在办公室里抽烟，陆老师把情况汇报了，“法西斯”沉思了一下，说，陆老师，要是情况属实，可以放他们走；可是，咱也得防备他们这可能是玩的鬼计策。像张小军这样的尖子生，要是有人盯上，什么办法也是会用的。陆老师心里也疑忌了一下，想了想说，看样子像是真的。“法西斯”说，你细心观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比如那个张小军是不是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