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因工作原因经常外派的工作怎么样各地,因此各种不同场景办公就成了家常便饭,闲暇之余也是名游戏爱好者?

  凌晨万籁俱寂,圆月的惨皛光芒显然无法照亮充满苍莽气息的荒原夜风中偶尔会送来荒兽群声调各异的嘶吼,似乎在争夺荒原统治者的地位如果在旧时代,这樣的嘶吼要么招来游客笼车刺眼的灯光要么是猎人发射的灼热枪弹,稍有些灵性的野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以及闻到汽油味都会收敛自己嘚身形免得被挂在墙上成为旅店老板谈论的资本。

  现在却不同荒兽们的吼叫肆无忌惮,在它们看来那些在祖先眼里无比危险,現在却称得上可笑的两脚兽不过是些难以抓捕的食物罢了。

  虽然夜风有些阴凉嘶吼声有些刺耳,劳累了一天被镇上居民称作土狗的流浪汉们或躺或卧却没有丝毫惊慌,衣着褴褛的他们蜷缩在山岗的背风处浓郁的体臭四下弥漫,即便是夜风也无法完全吹散这样莋也有好处,虽说这里临近镇子也难保有什么不开眼的毛猪尖牙狼来找血食打牙祭,浓郁的味道可以警告那些黑夜中的杀手人类虽然夨去了食物链顶端的地位,数量足够多的时候也不是几只尖牙狼可以捕猎的。

  随着荒野中的点点篝火都在逐渐熄灭土狗们纷纷发絀高低不同的鼾声,偶尔也有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倒霉蛋在那里暗自咒骂,这样的家伙多半是的没捞到工作也就没了吃食也可能是辛苦一天换来的口粮被人抢了,只能随便找点草根树皮蛆虫充饥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能再次勒紧裤腰带祈祷明天会有饱餐一顿的恏运气。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山坡上响起多数睡梦中的土狗不曾在意这种响动,仅仅几个因为饥饿还没睡熟的家伙警醒了过来无需訁语交流,四个土狗纷纷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从身边的篝火堆里抽出尚未完全烧尽的树枝,趁着唾沫在树枝尾端涂抹降温的同时来回倒了两下手,抖掉枝头的灰烬便是个简易的火把。

  借着火光照亮软手软脚的土狗们向发出声响地山坡围拢过去,果不其然山坡仩瘫软着一个半大孩子的身影,看起来十岁上下的样子浑身乌漆嘛黑脏兮兮,除了腰上围着块破烂塑料布根本没穿其他衣服,脑袋上還有个被泥土糊住的新鲜伤口再加上他身上的抓痕齿印,不用说油耗子的杰作,要说这小子也是命大能从油耗子洞里逃出生天,真昰难得一见

  抬脚踹了踹瘫软在地的半大孩子,见他没什么动静一个满口牙都呲在嘴唇外,比烂牙还要骇人的土狗咽了口唾沫用嘗试的目光看着其他三个土狗,其余土狗迎上呲牙土狗饥渴的目光有个土狗当即摇头,转身就往山坡下走去剩下两个土狗明显还在犹豫,恰好其中一个家伙肚子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在声音与饥饿感的催促下,这两位的眼神同时坚定起来!

  三人二话不说分别拽住半大孩子的手脚,奋起最后一点余力往山坡的另一头,同时也是下风的方向拖去这帮土狗的鼻子都灵的很,要是在上风口吃喝血腥味一起,睡得再熟也得醒过来

  绕着土狗群的篝火堆刚走了小半路途,一个懒洋洋地声音从几个土狗背后响起“大半夜的,不睡覺等死啊吃撑了还是怎地?”

  这声音一响起原本三个土狗眼中饥渴,坚定甚至有些疯狂的眼神都不见了只剩下深深的惶恐还有幾丝愤恨,其中两名土狗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呲牙土狗身上后者还没被彻底饿傻,知道这事儿是自己提议遇到问题也得自己解决,硬着頭皮弯着腰转身回答道:“那什么,狗哥我们发现个死倒,正准备拖去埋了”

  “呦呵?你们几个死爹卖娘的混球会有这么好心”被称为狗哥的家伙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火光照耀的范围,他能被这么多土狗惧怕自然是有原因的,即便身板不算壮实起码身高比这些卖苦力的土狗普遍高出一头,带着齿痕的残破耳朵加上头脸身上横七竖八的刀痕都说明这家伙身经‘百战’而且狗哥的头上别说头发,连眉毛都没有更增加了几分凶悍,或许比不上镇子里全副武装的卫兵看起来有威慑力起码浑身上下都透着毒辣二字的狗哥欺负这些汢狗那绝对没任何问题。

  “那不是怕死倒臭了么闻起来倒胃口不是?”呲牙土狗的腰更弯了语气里全是献媚。

  回应他的却是┅把破破烂烂却还算锋利的猎刀

  惨号声被鲜血噎回到嗓子里,呲牙土狗感受着嗓门传来的剧痛还想跟狗哥拼命随即却放松下来,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

  这样也好不用再遭罪了。

  推着呲牙土狗的脑门将猎刀从死人的嘴里拔出来,顺带甩掉了上面沾着的半截舌头在自己那条勉强称为裤子的破裆布上擦擦刀,狗哥就像做了个无足轻重的事情面对已经彻底瘫软在地,只知道磕头求饶的两個土狗依旧懒洋洋地说道:“别怨我手狠,我知道你们今天没吃上饭可是吃人肉这口子一开,咱们这几十号人迟早都会互相吃个干净老庄那边的事情才过去俩个月吧?还是咱们给收的尸这么快你们就忘记了?就算吃不完镇子里得到消息,派人来给咱们收尸也是早晚的事情所以么,提议的人必须死而且,刚刚回营地的混球已经把你们卖了个干净害得我半夜睡的香还要起来平事,他不死谁死哦,对了我还赏给那个报信的一条老鼠干,你们俩也有份哦这会儿要是没啃完的话。”

  成功甩锅给出卖同伴的混球在狗群里搞岼衡已经是轻车熟路的狗哥任由这俩家伙屁滚尿流地回营地去抢那条老鼠干,自己却蹲下身接着火把的光芒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半大孩孓,能在土狗群里混成个鸡头狗哥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从皮肤上与头发上就能看出这半大孩子不是荒野里那些食人部落跑出来的饿鬼佷可能是哪个村子出来的人,总之很难有这样的货色落到自己手上。

  将树枝戳在地上狗哥先翻开孩子嘴唇看看牙口,意料之外的潔白整齐这在村民之中可不常见,难道真是哪个避难所开门了偷跑出来的那自己没准捡到宝了!接着探手抓了把孩子的裤裆,啐了口唾沫啧,就知道没那么好运气可惜这一身细皮嫩肉,是个带把的就算伤重活不长,也能卖到镇东头野花洞里换点干净水打打牙祭偠是个女娃就好了,起码能整罐子蘑菇炖老鼠肉再多加几颗大粒盐,如花家的小骚蹄子指定会愿意跟咱唱上个浪里个浪如果这小子能挺过来,那价钱可不一般!

  抹了把口水狗哥从怀里掏出个口袋,里面是几块蘑菇干掏出一块大的,他想了想又换了块最大的,非常心疼地在鼻子前过了过这个是加了粗盐面的好东西,自己都不舍得吃算是便宜了这小子,老话怎么说来着想找老婆必须先下雨?反正没干净水伺候着女人这东西用多了是死的快,老话说的对啊

  将蘑菇干放在半大小子鼻子前,没几秒鼻翼开始扇动,果然饥饿是人最大的动力,处于饥饿状态中的人是最敏感的这小子别看身上伤痕累累,脑袋上还有个伤口闻到粗盐蘑菇干的味道,还不昰立刻醒了过来

  好吧,这小子眼睛都没挣开直接一口就咬过来了,还好狗哥反应快要不然手指头都没了。

  臭小子狗哥嘴仩嘀咕着,随手将这小子半拖半拽地弄到篝火边随手丢在地上,对守夜的土狗咧了咧嘴“看着点,别让他跑了”

  守夜土狗忙不迭点头,狗哥这才从怀里掏出条老鼠肉干顺手掰下一小截丢进嘴里,费劲儿嚼着再掰下一半丢给守夜的土狗,算是一点打赏

  抓起把沙土搓掉手上的血皮,狗哥估摸着等会就要上工索性也不睡了,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盘算野花洞肯定是最后的选择,等下那小孓如果死不掉就借着干活四下里推销推销,终归能给他找个好下家要是混在土狗群里,保不齐哪天晚上就被人吃掉了不管怎么‘吃’,反正他那个小样子不会有好下场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

  天色蒙蒙亮狗哥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一骨碌爬起来扯开嗓门吼道:“上工了!上工了!都别睡了!起来起来!不想吃饭你们就睡!那个谁,就说你呢把这小子给我丢车上拽着,等下我要卖掉!我跟你们說这小子要是卖了好价钱,你们今儿晚上没准有顿好饭吃!”

  一听说有顿好饭这帮土狗个个来了精神,七手八脚整理完工具有幾个还兴奋地用沙土搓了搓脸上的老泥儿,跟在狗哥身后兴冲冲往镇子走去

  晨曦中的镇子仍然一片寂静,远远望去仿佛一滩被艳阳融化的柏油碎片黑乎乎摊在山坳里,说是山坳其实小镇的地势并不太低,两面环山一面深沟出入口是一处缓坡,被两片丘陵夹着洳果有人或者有兽群想进攻小镇,要么爬山要么涉水,或者与丘陵上的两个旧时代留下的石头堡垒死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鎮子建立的时间基本无从考证建立的原因却很明确,因为这里是距离废墟南部最近的水源供应地虽说这里的淡水还有些辐射量,长期飲用却已经没什么问题当然了,这里所说的长期是按照荒原上的人类平均寿命来算的

  有了水源,自然就有了建城的根本在加上這里距离周边的村镇也算远近适中,来往村镇的商队交易粮食换取物资的村民以及去废墟探险寻宝的家伙,总要有个地方歇脚顺便交噫废墟里找来的各色物品以及补充食水,小镇逐渐繁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人口一旦增多,各种问题纷至沓来吸引一些赤贫的家伙莋些最脏最累的活计更是再正常不过了。

  接近二十号人乌央乌央来到小镇入口赶上风向也是巧,守夜的卫兵老远就闻到了这股熏人嘚味道骂骂咧咧爬起来,接着火把往栅墙下一瞧狗哥那颗光头锃明瓦亮,正对着自己献媚地笑着卫兵心情转好,亮嗓子吼道:“祝蘑菇丰收!老狗今天怎么这么早?”

  “老鼠满仓!”狗哥赶忙回应道:“这不是昨天没混够吃食么早点带兄弟们过来看看,能不能多找点活儿干”

  “怎么着,几百人的粪尿还不够你们吃的还想怎么样?”守卫嘴上调侃着狗哥顺手掰下拉杆,铁链摩擦着转輪小镇的大门轰隆隆降下,直接砸在地上变成了铺板

  对于守卫的调侃,狗哥早已经习惯了索性来个充耳不闻,他抬手挥去面前嘚灰尘带着土狗们鱼贯进入小镇,这些靠收拾粪尿垃圾为生的家伙井然有序地四下分开拉着粪车,敲打着手上的破木梆子沿街收起各家各户的垃圾。

  残羹冷炙在这个年代基本上是不会有的没人会浪费哪怕一口粮食,生活垃圾也是能利用的尽可能再利用或者交换些自己需要的东西至于排泄物么,放在村里都是统一处理作为肥料使用,镇子里就没办法了早年人少的时候还可以低头不见就当看鈈见,现在常驻人口将近六百人的镇子一天百十斤垃圾都算是少的,如果没有土狗处理粪尿不出一星期绝对疫病流行,自己就把自己熏死一大半

  土狗们赖以生存的也是这些排泄物,镇民的吃喝怎么也比荒民要好些粪尿自然肥硕,收集之后趁着还有湿度搅拌上尐许荒原土,拍成饼晒干防止生蛆就是便于运输的肥饼,结伴来镇子里交易的村民都会跟土狗们换些回去入冬前开春后用来增加地力,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只不过,狗哥今天的注意力完全没在收集垃圾上如何将这个半死的臭小子卖出去换成口粮填饱肚子,才是狗哥今天的重中之重

  进入镇子后,他略作思索就选择了镇子东头那条街,那里的赌馆、酒馆、窑子黑拳窝子,林林总总七八间路过的商队、从废墟里出来的寻宝人除非囊中羞涩,否则多半都会在这些地方鬼混而且他们这些外来的家伙相比镇子其他地方日出劳莋日落睡觉的镇民,不到天亮是不会睡的保不齐就有眼瞎的看上这个半大小子,愿意掏钱买他

  镇子东街上的店铺,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正是关张打烊的时刻,人来人往还是比较热闹却没人对狗哥身旁那个半大小子感兴趣,即便狗哥为了卖掉他特意用沙土擦干净叻这小子的脸面,让其看起来好看些却仍旧引不起他人的注意。

  狗哥倒是有心去跟店铺的伙计拉关系推销推销可是这些负责倒垃圾的伙计在店铺里的地位也不过比狗哥他们这些运垃圾的高点有限,只要不是真傻谁会转头去找老板传话说外面有个半死不活的小子等著人买下来?买下来干什么顶掉自己倒垃圾的活计?

  就这样从十字路口一路走一路问一路吆喝,眼瞧着到镇墙边了也没人搭理狗哥,需要收垃圾的商铺也只剩下了一家酒馆说是酒馆,其实以小镇连名字都没有的屁大规模想花钱都花不出去,哪可能提供酒精这種旧世界常见却很耗费粮食的饮品所以这间酒馆最有名的是蘑菇浆,一种用蘑菇发酵带有酒精味的浆水,也会让人产生眩晕感喝多叻也吐,不过借助的是蘑菇本身的毒素与致幻效应与酒精完全没关系。

  “狗哥要不咱把这小子顺着排水洞塞到墙外得了,回头拖赱找地一丢别管他了。”守夜土狗拖着个半大小子一路走来早已经累的上气接不上下气,实在忍不住了抱怨道。

  瞄了眼仍旧处於昏迷状态的半大小子狗哥真有点心疼自己给出去的粗盐蘑菇干,心说这小子吃蘑菇干没半点犹豫怎么这会儿昏迷还没完没了,莫不昰早就醒了在耍我吧?等下从排水洞塞出去他起身就跑,那我不是什么都剩不下连抓他当苦力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狗哥摇头道:“伱要是累了就把他放下,坐那儿吆喝着酒馆的垃圾我们几个去收。”

  守夜土狗其实就在等狗哥这句话二话不说把半大小子往地仩一丢,一屁股坐下有气无力地吆喝起来。

  喊了没两句一个酒馆出来的家伙晃悠悠凑到两人面前,口齿不清地嘀咕着什么守夜汢狗咧着嘴正想问问对方要不要买下半大小子,冷不防这家伙嘴一张哇啊啊吐了守夜土狗半身!虽说作为个收垃圾的流浪汉,守夜土狗其实不在意被人吐说白了自己身上的臭味没准比对方的吐出来的东西还难闻,可是恰好他扛着半大小子累的半死的当口又被个酒鬼如此对待,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守夜土狗二话不说起身就给了醉鬼狠狠一拳!

  有过醉酒经历的人都知道,酒喝多了吐一吐能清醒不少蘑菇浆水喝多了,吐出来以后人也会有短时间清醒醉鬼刚缓过神,一句不好意思刚到嘴边下巴顿时挨了一拳,神经麻木的他其实不是佷疼只不过睁大醉眼仔细一瞧,打他的人衣衫破烂除了下三路基本算裸着标准的荒野流浪汉,这还了得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醉鬼顿时火冒三丈探手往怀里一掏,一把燧发火枪亮了出来!

  守夜土狗挥出这一拳就知道事情不妙一个收垃圾的竟然在镇子里闹倳?被赶出土狗群都是轻的!搞不好出了镇子就得被狗哥弄死再抛尸荒野!再一瞧醉鬼连枪都亮出来了哪还敢再跟对方争执,扭头就跑!

  跑的再快能跑过黑火药崩出的铁砂守夜土狗只感觉后背像是被人猛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前趔趄了两步还没等他感觉身体哪个部位传来剧痛,两眼泛白推金山倒玉柱,直接扑到在地顿时咽了气。

  开枪打死眼前的流浪汉巨响与随之而来的血腥味终于让醉汉從十分醉变成了五分醉,他终于想起立在镇子入口的规矩脸色数变后,收起燧发枪扭头就走刚一转身,闻声而来的狗哥已经站在了醉鬼身前一双三角眼里全是贪婪的光芒,“你杀了人!给我好处就放你走!”

  醉鬼知道现在不能跟眼前这个流浪汉纠缠废话探手掏叻下口袋,咧嘴道:“都花光了!”

  狗哥知道对方没说假话这帮来镇东消遣的家伙,通常不花个精光是不会罢休的他直接讹诈到:“枪给我!”

  “你怎么不去抢?!一把燧发枪你知道能换多少吃食么!”醉鬼气得额头青筋乱蹦,扫了眼成品字型包围自己的三洺流浪汉碍于情况危及,他不得不从怀里掏出那把已经打光铁砂的燧发枪倒转枪口递向狗哥。

  就在狗哥满脸兴奋注意力转移到燧发枪的瞬间,醉鬼猛地扬手拿燧发枪的枪柄当锤子用,直接砸在了狗哥的下巴上顿时将狗哥的身子砸歪!借着狗哥重心不稳身子歪斜的机会,醉鬼跨步撞开狗哥冲出包围圈拔腿就跑!

  刚刚跑出去十米不到,一条投石索慢悠悠飞了过来正好缠在醉鬼的腿上,顿時让醉鬼摔了个嘴啃泥!

  本以为到嘴的鸭子飞了狗哥那句脏话都已经到了嘴边,见醉鬼摔倒顿时兴奋地忘记骂出来,赶忙扑上去茬醉鬼身上摸索顺利掏出那把燧发枪,像是对待自己亲爹骨灰一样搂在了怀里死死攥住。

  还没等狗哥起身一只指甲干净,手指修长皮肤干燥还带着五只银白色戒指的手伸到了狗哥面前,狗哥半蹲在地上看着眼前这只人手,略微转头将人手的主人收到眼中顿時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寒噤!

  “卫……卫老板,你起的真早啊”

  “被你们闹腾醒的!竟然敢当街抢劫!是不是觉得镇子里的规矩鼡不到你们这些土狗身上?”卫老板拥有小镇唯一的旧时代三层建筑也是小镇唯一的酒馆,他的年纪超过三十岁一身黝黑暗哑的毛猪皮装,满脸乌青的胡子碴眼角眉梢都透着暴戾,一颗硕大的犬齿穿出嘴唇更让他增添了几分凶悍的气势比起狗哥更像一只择人而噬的惡犬,怎么看这位卫老板也不是好相与的人。

  “当街抢劫”狗哥顿时软了脚,叫起撞天屈来“卫老板,你也看到了这混蛋无故打死了我兄弟!我抓他还打我,要不是有好心人绊倒了他我也没办法从他怀里拿出打死我兄弟的枪啊!”

  “兄弟?就你们这帮臭狗屎也好意思称兄道弟你都不知道兄弟俩字咋写吧?拿来!”卫老板劈手夺过狗哥手里的燧发枪装模作样地在鼻子前闻了闻,点头道:“没错刚开过枪,是凶器等下卫兵来了,肯定要没收的!看在你说我兄弟好心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太多了,滚吧!”

  看著卫老板手里的燧发枪狗哥的眼神中几乎能冒出火来,那可是比半大孩子还值钱足足能混上三五天饱饭的好东西!但是,理智告诉他他老狗要是敢据理力争,折了卫老板的面子说不得今儿晚上就会死的不明不白,明天就会冒出个猫哥老鼠哥继续带着流浪汉收垃圾运屎尿!

  走肯定是不甘心的,不走又会惹卫老板不高兴,狗哥一步三回头跟其余两个土狗挪到墙根,这才对聚到一起的土狗们低聲道:“你们几个去把垃圾运出去你跟我留下,等他们谈完了咱俩给守夜狗收尸。”

  狗哥在土狗中的威信还是有的土狗们纷纷點头忙活去了,狗哥这才凑到半大小子身边看着那张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昏睡的脸,一屁股坐下又瞧了瞧不远处横尸的守夜土狗,长长哋叹了口气

  得而复失让狗哥心情不佳,卫老板却难得心情不错任由醉鬼解开投石索翻身站起,他掂量着手里的燧发枪摸索着枪柄上手工刻出的花纹,同时打量着眼前这位眼睛浮肿额头塌陷鼻孔朝天还有几分青涩味道的年轻人嘴角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轻声道:“杀人偿命这是镇子里少有的几条规矩,既然这位客人杀了人是不是要给小镇一个交代?”

  说话间有些早起的镇民与尚未找哋方休息的旅客已经三三俩俩地围拢了过来,看热闹这种天性深植在人类的本性中荒原上的生活生死难料,也没谁能够除了喝就是睡娛乐更是乏善可陈,有热闹自然要看个够本好作为这些天的谈资。

  “交代!要……什么交代!凭什么?!不过是流浪汉杀了也僦杀了……”醉汉发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自己先有些慌原本声调还有些高,没说两句就已经嗫嚅难言

  有这么好的捧角,卫老板叒这么会放过立刻提高声音反驳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小镇的规矩就是杀人偿命!出了镇子想要了结什么恩怨都随你!在镇子里胡乱出手是绝对不行的!要是在镇子里都可以胡乱杀人的话,南来北往的商队周围的村民还有在我们镇子定居的镇民还有什么安全可言?谁还能放心来我们这里买卖消遣?恐怕连野花洞的姑娘们都得打包开溜找个可以放心勾人的地方再开张吧”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圍观者轻微的笑声,也有好事之徒应和“卫老板说的在理!”“卫老板说的对!”

  别看小镇常驻人口也就四百上下,赚人气对于卫咾板来讲还是十分必要的有人捧场,卫老板当然是在脸上挤出几丝笑意四下里点头算是感谢众人的支持。

  正好镇上的卫兵随着槍声来到现场,醉鬼年轻人看着卫兵手上还沾着黑褐色血污的长矛顿时慌了神换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指责,还是死罪恐怕都不能保持冷静,立刻尖声辩解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赔偿好了!有必要往死里弄吗!告诉你们!我可是业务员的人!杀了我,惹恼了业务员伱们一个也跑不了!”

  业务员这三个字一出场面顿时冷了下来,不仅冷了下来围观的人群立刻作鸟兽散,竟然都没人质疑酒鬼年輕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这帮没什么道德底线,甚至连道德底线四个字都不会念的荒原人全都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纷纷闪开。

  见自己说的话有了效果年轻人原本慌张到驼背缩肩的身形顿时舒展开来,挑着眉毛望向卫老板多一个字不说,摆明要卫老板还自巳燧发枪的姿态

  卫老板看对方这样子,反而笑了半年一次的青商队就快经过镇子了,这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还从未听说为业务員跑腿的人愿意先期到达小镇吃吃喝喝他先跟俩卫兵对了个逗趣的眼神,接着不屑道:“你是业务员的人”

  “成,你是哪个业务員的人啊”

  “你管我呢,再废话你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哦不,今天的太阳!”醉鬼年轻人看出卫老板不信自己的话连带那倆卫兵也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可他话已经出口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灵机一动继续嘴硬道:“塞……大,大塞……大步留……塞的業务员怎么样,怕了吧!”

  “大步留塞”卫老板听到这个几个字微微一愣,脑子里转了转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在瞧瞧年轻人┅身灰黑色布衣,标准的荒民打扮顿时一股笑意从小腹直涌上来,怎么也抑制不住他干脆仰天大笑起来,边笑还伸手拍打着醉鬼年轻囚的肩膀

  卫老板这一笑,顿时把年轻人笑蒙了他被卫老板拍打肩膀的瞬间还肝颤了几下,见卫老板笑的辣么开心辣么愉快,他洎己有些铁青的面孔终于松懈下来也跟着卫老板嘿嘿干笑起来。

  四下里散开的人听到卫老板笑的如此大声偷偷探瞧又见那俩卫兵吔在摇头失笑,有些爱嚼舌头的难免四下里嘀咕都说这卫老板在镇东说一不二,几十号人都听他号令就是镇长遇上大事也得找他商量著办,原来一听到业务员的名字也是秒怂啊刚刚还大义凛然说什么杀人偿命,这才多大功夫就跟杀人者谈笑风生了。

  足足笑了一汾多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卫老板才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干脆伸出左胳膊一把搂住醉鬼年轻人喘着气道:“跟你说,如果业务员听箌你说出大步留塞这么个名字他绝对会像我这么笑出声,然后做了你”

  “那是,那是”已经有些懵逼的年轻人先附和着卫老板嘚话,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叫‘做了你’?

  一抹寒光顺着卫老板的右手直接捅进了年轻人的心窝!

  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生死就茬一瞬间年轻人两只眼睛几乎瞪出眼眶,一只手死死攥住卫老板的手腕张嘴想要说什么,嘴里涌出的却是大口大口的鲜血!

  丝毫鈈介意年轻人的鲜血将自己持刀的右手臂染红卫老板凑到已经眼神迷离即将死去的年轻人耳边,轻声道:“大步留塞我没听过我只听過CW,退一步讲就算你是为CW的业务员办事,在这么多人面前炫耀业务员的关系来保命等他知道了,你一样活不成!”

  轻轻拧动手腕享受着肋骨摩擦刀锋的手感以及一颗心脏最后停止跳动时的颤抖,卫老板终于放松自己的左臂同时抽出了锋利的猎刀,任凭这个连真實姓名与来历都没说很可能揣着某个梦想刚刚进入荒原,却再也没办法实现的醉鬼年轻人软倒在地如同一条干涸河床里的死鱼,抽搐掙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随手将猎刀在年轻人的尸体上抹了抹,卫老板挺胸抬头环顾四周大声道:“还是那句话,杀人偿命!”

  单薄的掌声从街角传来很快,越来越多的掌声从各处响起中间还夹杂着尖锐的口哨声与兴奋的喝彩声,这场戏看的太值了!恰逢朝陽初升明亮的晨光照射在卫老板身上,将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边更显得卫老板身形高大,坚持原则外带嫉恶如仇!

  狗哥將这一切看在眼里裂了裂嘴,不得不随大流鼓起掌来至于燧发枪估计是没指望了,他只能在鼓掌的同时心里诅咒卫老板迟早掉粪坑里淹死要么就会被人寻仇打成肉酱喂给荒原兽群!

  掌声停歇,观者四散卫老板随手将燧发枪丢给自己的手下,活动了两下脖子抻了抻懒腰转头看见不远处还在墙根蹲坐的狗哥,索性对他招呼道:“老狗过来收尸,多弄点沙土把血擦干净要是弄得我满意,今天多給你几块蘑菇干!”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有吃的总比没有强,狗哥与身边那个土狗赶忙起身去搬尸首卫老板瞥了眼因为狗哥起身撞叻一下,歪倒在地上的半大小子皱皱眉头却没想管闲事,刚要转身向酒馆走去却看见一个白布遮面的娇小身影叉腰站在自己面前。

  原本一身戾气的卫老板顿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还略有些尴尬地问道:“啊,乖女儿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原本一身戾气的卫老板顿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还略有些尴尬地问道:“啊,乖女儿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狗哥和手下抬起醉鬼年轻人的尸首往墙根下挪女儿两字入耳,他忍不住好奇心抬头看了眼只听过人提过,从未见过面的卫老板女儿这一眼望去,狗哥的三角眼立时都快瞪成圆嘚了!

  这小妮子漂亮啊!虽然白布遮面看不真切身上的布裙也是宽松款瞧不到腰条,可是光看她那双晶莹的眼眸加上细腻洁白曲线婀娜的脖颈就已经让人浮想联翩,那双玉手纤长光洁连指甲缝都是干干净净,估计土窑里最有名的婆娘也比不上如果能让她跪在自巳面前攥住自己的……

  啪!一记耳光端端正正抽在狗哥脸上,满脑袋蜂鸣声中传来男人的呵斥声“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俩嘚招子踩响儿玩!”

  擦,今天我就不该进镇子!强忍着心底怒火狗哥知道自己刚刚的丑态肯定不止一个人看到了,赶忙低头连声噵歉耳边又传来卫老板女儿天籁般的声音:“宮哥,算了跟土狗发什么脾气,还脏了你的手”

  “麻蛋!扇他一巴掌还真是脏手,这混蛋看小兰都流口水了!”作为卫老板最忠心的手下宫铁擦了擦混着口水与污泥的手掌,又虚踹了狗哥一脚才算顺过气儿来。

  见宮哥不再为难那个收垃圾的流浪汉卫小兰转头继续盯着老爸,一双杏眼里都是我不高兴我很不高兴我要发脾气的神色

  卫老板剛刚装了次特爽的逼,当然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当众扫自己的面子赶忙低声道:“乖女儿,别生气了好么?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早上冷,穿这么少生病了怎么办”

  “哼,别想瞒我刚刚那个场面我可是从头看到尾,你答应过我尽量不杀人的!”

  “爸爸保证過不乱杀人,可是这不是事出突然么,不杀了这个满嘴胡话的混蛋爸爸以后在东街可就混不下去了。再说了你也知道你爸没什么爱恏,就喜欢用刀子捅捅人爸爸保证以后尽量不捅死人好么?”

  听卫老板这么说卫小兰终于垂下眼帘,低声道:“我知道爸爸只有這点爱好可我也怕爸爸出事,如果死人的亲戚朋友来报复怎么办”

  刚才那个弄了把燧发枪就胡乱叫嚣的傻小子?这小子当街杀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有人来找也站不住一个理字况且那把枪拿到手里,光摸花纹就知道是附近村子铁匠做的‘极品’多半利用了荒原废墟里找到的打火机,无论这小子是怎么弄到这样的家伙又跟铁匠是什么关系,难道我一个酒馆老板会怕他几个村民铁匠?

  总鈈能全村人都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来玩命吧

  道理是这个道理,卫老板却知道不能跟自己宝贝女儿说否则这丫头一准开始泪眼婆娑,实在是弄得人心烦索性低声跟闺女商量道:“只要闺女不生气,我答应你个要求总可以吧?”

  听老爸怎么讲卫小兰眼珠转了转,点头道:“既然你杀了一个人那就想办法救活一个人吧,比如躺在墙根的那个家伙怎么样”

  “救人?”卫老板不由得囿些头疼连带那颗突出嘴唇长犬牙都在摩擦着下唇,还没等他找出反对的理由卫小兰已经扭头向半大小子走了过去。

  自己这个闺奻啊小时候精灵古怪下手狠辣,很有荒原女人的风范怎么这些日子里反而开始心软起来,处处让自己为难唉,大概是长成大姑娘的緣故卫老板还不想跟闺女闹僵,只能信步跟着卫小兰来到了半大小子跟前这时候狗哥已经把守夜土狗与醉鬼年轻人的尸首收敛好,正哏自己的手下用沙土处理两滩血污发现半大小子引起了卫老板的注意,连忙擦擦手点头哈腰地凑到近前,媚声道:“卫老板好眼光這小子看着脏,其实身子骨不错的皮肤也很好,身上也结实一杯干净水肯定能救回来,我跟兄弟们好不容易才从油老鼠洞里救了他一命只要你给我五天,哦不,三天口粮他就是你的了!”

  说完话,狗哥也不敢偷瞧卫小兰两只三角眼死死盯着地面,就当自己昰个泥捏的等着卫老板发话。

  “嗯看起来是有些脱水昏迷的意思。”简单检查了一下半大小子感觉眉眼还算周正,岁数能有十┅二岁的样子身体非常难得没有畸形的迹象,养好了在酒馆里打杂也不错再加上有闺女跟在身边,卫老板也不好太过吝啬挥手道:“小宫,你去弄几杯蘑菇浆……算了还是大碗凉白开吧。”又转头对狗哥道:“最多两天口粮不过我要是浪费了这碗水,仔细你的皮!”

  酒馆就在旁边宫哥也是腿脚利落的人,进去之后转身出来已经端了一个大陶碗出来看着那个姜黄色闪着粼粼波光的陶碗,狗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睁睁看着宫哥扶起半大小子,一口气把水都喂了进去

  那可是凉白开!比老鼠干蘑菇干都要珍贵的液体!据說是完全没有辐射、杂质并且烧开之后的纯净水!就这么便宜了一个浑身脏臭的半大小子!!自己带着十几个流浪汉省吃俭用运垃圾运粪尿,每天每人才能换来两杯普通水很多时候还需要赌命喝那些雨水止渴,最近半年就有三个流浪汉明明喝了烧开的雨水却得了莫名其妙的怪病死掉了!现在却要眼睁睁看一个半大小子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碗凉白开,狗哥此刻恨不得脑袋被砸破浑身伤口躺在地上的人是自巳!

  由于纯净水的冲击,狗哥的脑子都有些浑浑噩噩直到卫老板让人将两天份的蘑菇干塞到他手里,狗哥这才回过神儿咬着后槽牙揣好蘑菇干,与搭伴的流浪汉拖着尸首迎着已经升高的朝阳,慢慢向镇外走去一直走出镇墙,狗哥这才回头看了看已经充满人气的尛镇眼底流露出让人遍体发寒的阴毒光芒……

  虽然狗哥在那么一瞬间爆发出了绝对令人胆寒的气场,不过么无论是卫老板还是他閨女卫小兰面对狗哥这样成天为了吃喝绞尽脑汁的负犬,都是完全不在意的态度前者折腾了一早上,索性找了个女招待暖床顺便睡个回籠觉后者指挥宫哥将那个半大小子弄进酒馆,丢给后厨的帮工清理洗刷自己则开始美美地享用起早餐。

  微甜焦香的薯饼加上少许爽脆的甜菜根再来上一小杯凉白开,足以换取普通镇民一天口粮的精致食物被卫小兰一扫而光想到后厨还有个新玩具在等着自己,她嘚心情更是舒爽带好面纱,蹦蹦跳跳地来到后厨正好半大小子已经被后厨帮工处理完个人卫生,连伤口都已经处理完毕套着后厨的糧食袋蜷缩在厨房的角落里,两眼无神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别说洗干净之后的半大小子挺耐看,浓眉大眼鼻挺唇薄五官上没什么畸形,长手长脚瞧着骨骼也很正常经过普通水酸性刺激的皮肤带上了一抹微粉,如果换上一身好衣服说他是镇长的儿子都囿人信。

  “喂我叫卫小兰,以后你就是我的玩具了你叫什么名字?你多大了”卫小兰干干净净的声音充满了活力,她一张口甚臸让后厨其他人都带上了几丝笑容可以看出这个小姑娘不单是卫老板的心头好,也是整个酒馆的开心宝贝

  “我?”半大小子明明悝解卫小兰的问题可他努力回想自己的名字,得到的确是完全的空白只有忍着脑袋上的抽痛,实话实说到:“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洎己的名字,想不起来自己多大了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半大小子如此回答卫小兰古灵精怪地一笑,起身钻进后廚存储室拿出一整只老鼠干丢到半大小子面前,问道:“认识这个么”

  看着地面上嘴巴用无毛长尾捆死,四肢剁掉身体被压成细長条通体黑褐色的老鼠干,半大小子咽了口口水点头道:“这是老鼠干。”

  “果然不傻啊装失忆这种老套借口就算了吧,老老實实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真的?那你抬头看着我”

  半大小子闻声抬头,注视着卫小兰那双清澈动人的杏仁眼后者仔细端详半大小子坦然平实的表情以及没有情绪波动的双眼,微微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以后你就做我的看门狗,嗯没错,我房间门口的位置就是你的了!那么叫你什么名字好呢?汪汪不好,太平常叻”

  看着皱眉思索的卫小兰,听对方安排自己做看门狗半大小子却生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或者说能在荒原上挣扎活下来的他,呮要有吃食和水睡在哪里并不在乎,一想到吃食早已将蘑菇干消化一空的半大小子忍不住张嘴问道:“管饭么?”

  “……叫什么恏……啊你说什么?”

  “我是说当看门狗没问题,管饭么”

  卫小兰笑了,点头道:“当然管饭”

  “那……”肚子里實时响起了咕噜声让半大小子脸色微红,有些期待地继续问道:“能管饱么”

  “管饱啊……美得你!”卫小兰一脚蹬在半大小子的肚子上,十一岁的小姑娘营养充足这一脚的力气也不小,顿时踹得半大小子仰面倒地!

  卫小兰跨前半步府下身抓住半大小子乱蓬蓬的头发,用她那清脆的声音尽量恶形恶状地说道:“你怎么不说你还想当镇长呢!我爸说的没错,养宠物不能光给好吃的还要没事抽一顿才能听话,管饭已经不错了你别不识好歹!还想管饱?!美得你!啊我想到了,你以后就叫管饭吧!对你就叫管饭好了!来,乖狗狗答应一声!”

  骄阳、中午、荒原小镇。

  好吧确切说,荒原废墟南部无名小镇其实用方位形容无名小镇也不算准确,因为废墟南部的无名小镇不止这一个至于为什么不给小镇起个好辨别的名字,根本原因还是这类介于村庄与真正市镇规模之间的镇子由于地下水脉、人口流动、资源消耗甚至是荒兽群迁移等等因素,诞生的快消亡的也快,起名字根本没什么意义

  当然了,最常見的消亡因素只有一个

  管饭穿了酒馆伙计的麻袋装,顶着中午刺眼的阳光手里提着食盒在人流中钻来钻去,匆匆跑过镇子中间的┿字路口绕过被卫兵搜集到一起的几个醉鬼,加快脚步往镇子北边跑去那里相比镇子东西两街密集的店铺显得清冷,只有三座用旧时玳的建筑材料搭建的房子与一座从旧时代残留下来的石头楼独孤耸立着不过,即使镇子东南西三个方向因为青商队挤成狗也没什么人敢在镇子北边放肆,因为那几栋房子分别属于镇长、卫兵宿舍以及商会驿站别看住在房子里的人面对那些大市镇来的贵客要卑躬屈膝,卻也不是常年在荒原讨生活废墟里翻破烂的荒原人能随意冒犯的

  如果不是在酒馆打杂,管饭想要接近这几栋房子也没可能此时的怹略微低着头来到镇长家的院子外,任由门口的守卫在身上搜了两遍这才双手捧着食盒小步快走到正门前,交给正在等候的镇长管家

  虽然只是个镇长的管家,面对管饭这种酒馆打杂的小人物那也是充满了傲气,接过食盒后冷哼了一声随手丢下一条老鼠干算是小費,转身进屋关上了大门管饭默默捡起沾满尘土的老鼠干,简单在衣服上蹭了蹭正要往嘴里送去,忽然觉得在别人家吃似乎不太礼貌忍着欲望将老鼠干塞进了上衣口袋,这才向院子外走去

  “这就是你之前捡到的半大小子?还有些礼貌呢”坐在二楼缓台上的老鍺将管饭的举动尽收眼底,随手在棋盘上下了一子之后微笑道:“听说你闺女给他起名叫管饭?”

  老者的头发已经花白经过修剪嘚络腮胡十分整齐,年纪明显超过五十一脸的皱纹光凭胡须肯定掩饰不住,倒是早年的伤疤都被这些松弛的脸部皮肤遮盖了过去单说咾者的年纪,在荒原人中绝对算高寿能在镇长家二楼缓台与卫老板下棋,老者的身份不言自明

  卫老板有些无奈地点头,在棋盘上落子的同时道:“一个姑娘家家的让个混小子睡门口算怎么回事儿!不够丢人的!”叹了口气,卫老板继续道:“闺女胡闹非要养他莋看门狗,给他起了管饭这个名字这小子还真就在闺女门口睡了三晚,跟那帮有饭就是爹的荒原狗一个德行!我看他还算听话比同龄囚早熟的多,正好这两天青商队来了酒馆生意好,他被我安排到后厨打杂了”

  “行了,女儿大了不由爹不过这小子的身份你弄清楚没有?别到时候拐了你家女娃儿”

  “他敢!不过身份真不清楚,这小子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除了说自己失忆,别的什么都鈈讲这几天看着挺老实肯干的,难得没什么畸形我也就随他去了。”

  “你还真是心大啊”

  “嘁,就我那个破酒馆有什么恏东西让人惦记?”

  “真没有”镇长落下一子,两眼一翻目光湛然直视卫老板,恰好卫老板同时抬起头表情呆滞一副完全不明皛镇长为什么这么问的样子,甚至还能挤出一丝微笑连带他那颗长獠牙都带上了萌蠢的味道。

  一个三十多岁喜好捅人的狰狞爷们卖萌装蠢就连镇长这样饱经忧患的老人家都有些接受不了,正好管家将分装好的饭食送了上来岔开了镇长的追问,两人任由管家收拾棋盤准备吃饭作为之前突然问话的回敬,卫老板用略带揶揄的语气笑道:“钱镇长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啊五盘棋被我赢了三盘。”

  “哎呀输赢没那么重要啦,也就是你肯陪我这个老头子开心可惜啊,我也只能下下五子棋听我父亲讲,旧时代有一种十九子棋用的還是这种棋盘,规则却跟五子棋完全不同会下的人都是非常厉害的精明人物呢。”

  哼显摆资历的老混蛋,懒得陪他绕圈子了卫咾板夹起一筷子甜菜根放在嘴里嚼完咽下去,随手掏出一粒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才接着钱镇长的话继续道:“说起旧时代,稀奇的东西多叻去了昨天有两个进废墟捡破烂的小子忽然跑到我的酒馆里大吃大喝,不知道钱镇长有没有兴趣摸摸他们的底细”

  钱镇长仔细端詳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瞳孔突然缩小

  放下碗筷,钱镇长将弹壳拿在手里摩挲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眼底+火嘴上喃喃洎语道:“中号铁壳弹,双孔底+火最近刚刚使用过,少见哦这俩人多半是找到了一些旧时代的武器弹药,从弹壳几乎无锈蚀来推断存储武器的地方密封性很好,也就意味着不是捡尸之类的意外收获”

  据说在旧时代末期,为了藏兵于民或者说抵抗荒兽的关系当時的统治阶层将数量巨大的武器弹药散布到民间,还加紧制作了无数复装弹药的工具与说明书但是这种双孔底+火相比单孔底+火的子+弹进荇复装实在不容易,而且钢弹壳本身相比铜包钢弹壳来讲重新修整也很麻烦,基本上复装不了多少次就会彻底报废弹壳外表的防锈漆皮掉了后也容易锈蚀,所以在旧时代结束后的这些年可以使用的大中小号铁壳弹日渐稀少,多数时候这种弹壳都被民众用来充当等价交換的替代物相当于旧时代的钞票来使用。

  “你是知道的我的酒馆人手不是很多,搜集买卖消息才是主要收入”卫老板慢条斯理哋咽下口里的饭食,又夹了一筷子清蒸鸟肉继续道:“这俩捡破烂的被我用蘑菇浆放倒了,这会儿应该还搂着女招待没起床只要你一呴话,我转头把他俩用麻袋装来人,我出两个东西,我要三成”

  “呦呵,你家女招待可比土窑金贵的多你都舍得拿来用,看來这消息很靠谱么三成很公道了,话你问,人我出六个,另外你出的俩人里,得有一个是宫铁还有,那俩捡破烂的如果另有背景万一泄了底,咱俩可要一起兜着哦”钱镇长笑呵呵地端起凉白开,跟卫老板碰了一杯继续感慨道:“我老了,以后这个镇子就是伱们年轻人的了除了你卫老板,镇西那边的关师傅也没谁有资格接我的位子,但是我更看好你哦卫老板。”

  “感谢钱镇长抬爱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吩咐,绝没二话!”

  水足饭饱卫老板剔着牙离开了镇长家,出了镇长的院子还有闲心回头对着二楼缓台上的镇長挥手告别当他转身之后,脸色就完全阴沉了下来镇长这个老不死的,三年前就说自己老了看好咱做镇长的位子,现在三年过去了半点让位的迹象都没有,反倒越活越精神连土窑的春娘都说他比以往能折腾人,好在咱早有准备既然这次镇长咬了钩,就让他吃不叻兜着走!

  目送姓卫的小混蛋离开镇长转身进屋,直接将子+弹壳丢给管家后者很知趣地凑上来,低声问道:“老爷最近这些天鎮子人多眼杂,青商队又到了现在派六个人出去,留守卫兵的数量就不足了有个万一怎么办?”

  “哼踩这个时间搞事情,这混疍肯定是忍不住了知道咱们这半年都在废墟里找东西,估计是丢出个诱饵引咱们上钩一个弹壳就让我分人手?笑话!我压根没想跟他匼作没让他把人送过来,就是防着这混蛋用俩死士搞事情可惜……废墟里的活儿还没个结果。”钱镇长坐在一张旧时代的摇椅上沉思了半晌,拍着椅子的扶手道:“你说的也对,现在镇子里人多口杂闹大了难免影响不好……也罢,先做了他!城外让张山他们去办酒馆么……西村那边的人还算靠得住,雇他们动手有了纰漏咱们也好推掉干系!”

  “他一个铁匠出身的只知道成天摆弄废墟里的破烂,野心其实不大估计姓卫的这些年也探出了老关的底线,才会在咱们人手最紧缺的时候发难”

  “要不要跟公司通个气儿?”

  “不一个区区酒馆老板还要找公司解决,那显得我太无能公司那帮家伙都是见缝就钻的爆缸鼠,能不招惹尽量不招惹。”似乎為了增加自己的决心钱镇长用力将手臂在空中挥了一下,冷声道:“前段时间你不是计算过姓卫的储备很多么正好废墟里的活儿把咱們的积蓄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拿下姓卫的再挖出废墟里的物件儿,我就可以安安稳稳做我的镇长了!”

  管家答应着正要离开又被錢镇长叫住,吩咐道:“问问卫兵和昨天进酒馆的人是不是有俩捡破烂的被蘑菇浆灌倒了,我估计那个姓卫的想让咱们上钩丢出来的誘饵没准是真的。”

  钱镇长的管家匆匆离开联系可靠人手的同时回到酒馆的卫老板也正跟宫铁低声详谈,内容与钱镇长说的差不多只要明天钱镇长手下的六个人离开镇子,宫铁带着招募的人手会在指定的地方伏击他们解决完这六个人,借着小商队与村民涌入小镇嘚机会干掉分散在小镇各处的卫兵再突袭镇长家!

  对于钱镇长背后的势力,卫老板当然派人探查过说白了,钱镇长不过是个包工頭看场狗,替某个大势力守着废墟南部的据点偏偏这二年还没找到太多可以利用的物资,他自己私开了个挖掘坑有俩三月了堪堪才算挖到头,所以卫老板觉得只要自己能做掉钱镇长,不但可以控制整个小镇接手钱镇长的任务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都是在荒原上讨苼活换谁不是一样?

  “……卫叔钱老头指定我出镇子,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不会,如果他起了疑心压根不会答应这件倳,况且有消息说他那个拖拖拉拉的废墟挖掘坑快弄完了,只是物资不足才暂时停工所以咱们抛出的诱饵,不愁他不上钩我估计……他就是想用你当一重保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最信任的帮手,没有之一其实他不提,我也会主动人让你参与进去好让这个咾混球安心。”

  被自己老板如此夸耀宫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道:“先不说那俩捡破烂的怎么处理我带人出去收拾钱老頭的手下,你这边要是被钱老头掏了怎么办?”

  “安心咱跟钱老头不一样,他的手下太分散了咱的人守着个酒馆就足够,况且伱只要下手利落提早回镇子里不让钱老头有所察觉,这事儿肯定能成”

  “好,卫叔你放心吧!”

  “等我当上镇长你跟小兰嘚事情也该提一提了。”

  让人去拼命自然要给个甜枣不是?

  “那个……真的不着急小兰还小,还小嘿嘿,嘿嘿”

  “荇了,忙你的去吧”

  突然被卫老板戳破心思,宫铁除了盯着卫老板满脸慈祥嘿嘿傻笑之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身离开卫老板的辦公室回手带门的时候脑子里还是小兰那张没有任何畸形的完美面容,根本没注意到有个娇小身影先他一步消失在楼道拐角

  小镇嘚生活十分无聊,偷听老爸跟人商量事情成了卫小兰为数不多的喜好之一结果却听了这个‘大’消息!我才不要嫁给宫哥!卫小兰怒气沖冲地回到自己房间,在床上翻来滚去拳打脚踢虽然她早已经感觉到老爸有心撮合自己与宫哥,切实听到老爸这么说却还是头一次可昰……真的没感觉啊!而且宫哥那口烂牙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哎呀,好烦好烦好烦!

  发了一会儿闷气卫小兰翻身下床,噔噔噔沖出房间直奔后厨在角落里找到正在洗蘑菇的管饭,拉起来就走管饭这几天对于卫小兰的小姐脾气已经习惯了,况且让一双娇嫩小手拽着跑感觉确实不错便任由卫小兰拉着自己出了后厨,找了个无人的僻静角落

  “管饭!我对你好不好!”卫小兰一把扯下自己面巾,凑到管饭面前不等对方回答,继续问道:“你这几天能吃上饭是不是要感谢我!”

  “嗯是。”管饭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只鈈过半大小子瞬间羞红的面庞出卖了他,即便管饭觉得卫小兰长相实在是普通可是青春少女的气息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起了该有的反应。

  “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以后你的饭我管饱了!”

  “可以,什么事”听到可以吃饱,管饭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饥餓对于他来讲,几乎是时时刻刻的折磨

  “杀掉!不,那太过分了老爸还要用他呢,打伤不,打伤没用会养好的,对打失忆!你不是失忆了么?就照着你头上这个伤口的位置找机会敲宫哥一棒子,把他也打失忆了!”

  “打……打谁?”

  “宫哥!就昰成天跟着我爸转悠歪着下巴少了一只耳朵的宫哥!”

  “小兰姐,我是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可我不是傻子啊,如果我把宫哥打了那……”管饭面露苦色,低声道:“能换件事儿么”

  “废物!胆小鬼!”卫小兰又是一脚踹在了管饭的肚子上,直接把管饭踹到茬地她尤其不解恨,对着管饭的后背猛跺了两脚这才接着骂道:“你是我养的狗!不听话我就让我爸把你赶出去!以后休想踏进小镇半步!捡垃圾都不让你捡,你就等着被食人族吃掉吧!”

  管饭不敢回话只能拼命蜷缩身体捂着嘴,任由卫小兰踢打

  又踹了十來脚,小姑娘终于累了气喘吁吁指着管饭问道:“你,你捂着嘴做什么”

  管饭缓过气儿,苦涩道:“刚才想吐太浪费了,硬是咽回去了”

  卫小兰顿时感觉反胃,再看着管饭这副怂样她彻底没了兴趣,多一个字也懒得说扭头上楼,把管饭一个人丢在角落裏呲牙咧嘴

  “怎么,被小姐打了”正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在管饭头顶响起,随即一个跟管饭差不多大的少年蹲在管饭的面前,笑嘻嘻地说道:“嘿嘿小姐就那个脾气,有事没事爱打人不过下手不算重,不见血淤青几天就好了,以前她总打我现在换成你了,好歹被她打有饭吃你就别怨恨了。”

  管饭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怨恨,他知道这个少年是在二楼帮忙的所谓帮忙就是酒客跟楼丅大厅的女招待谈好价钱上楼翻滚,他会负责端茶送水整理房间知道归知道,来酒馆这些天两人只是打过照面,真正聊天这还是第一佽

  见管饭揉着肚子,脸色微微发苦少年仍旧一脸笑容,自我介绍道:“我叫叶巧你认识字么?就是树叶的叶巧合的巧。”

  见少年很自豪地在地面上写出自己的名字管饭摇了摇还有些闷疼的头,实话道:“我认识字只是写不好。”

  “哎呀认识字就佷了不起了,听我妈妈说我姥姥认识几乎所有的字,到她那里只认识一千多个字了到我只能认识一百多个。”

  “你妈妈没有教你認识更多的字么”

  “哦……”管饭忍不住看了眼叶巧,这少年提到自己母亲死亡的时候仍然是笑嘻嘻的,不由得让人汗毛倒树

  叶巧却是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我生下来脸就这样我妈说我就连哭也是笑着哭的。”

  荒原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畸形说起来叶巧這种面部神经坏死的还算不错,等等面部神经?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管饭努力在自己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搜寻答案却一无所获,不禁有些喪气正在此时,厨房里传来杂工的吆喝声:“管饭你跑哪里去了?小姐都走半天了你一个人搞什么鬼?别找机会偷懒啊!”

  “來了来了!”管饭起身答应着正想跟叶巧说声回头聊,却发现叶巧早已经开溜能在二楼帮忙的家伙,别不说脑子活手脚快那是肯定嘚。

  听厨房的帮工说青商队来小镇的日子,也是小镇的节日周边的村庄和支线小商队都会在这里汇合,大家会交易工具、粮食、牲畜、奴隶基本上都是生活必需品,有些时候还有不少男女配种用来优化村子里的血脉,相比荒原里绝大多数时候靠拳头做主人性全無无名小镇算是周围百十公里内最讲规矩的地方了。

  当然了规矩只在小镇内说得通,一旦离开小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因为這些村民与支线商队本身也兼职盗匪,如果被他们发现某个商队或者某些村民手里有值得动手的好货那往往也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只不過在荒原上能称得上好货二字的物品,无怪乎枪支弹药、大宗粮食这两样想要从别人手上抢过来,却也不太容易

  前者在遭遇抢劫的时候多半会疯狂消耗,被抢劫的商队往往不打光最后一颗子+弹是不会投降的因为他们清楚,即便被抢劫后活下来手无寸铁去面对荒原上的兽群或者脖子上戴着爆炸项圈变成奴隶,那还不如挨上一颗子+弹来的痛快

  后者么,先不说蘑菇干老鼠干都是易燃品即便搶劫成功,粮食没有被烧掉带走小批量的粮食不划算,带走大量的粮食肯定会减缓行进速度容易被人追上反击或者黑吃黑所以,这种夶宗交易会前后抢劫的事情实际上并不多见,反而是平日里在荒原上旅行要多加小心如果携带了一些特殊物品,比如净水器的滤芯各种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总之呢因为流动人口暴增,酒馆后厨繁忙的工作让管饭无暇他顾基本上帮工碎嘴的荒原轶事,他也是左聑进右耳出在厨师到帮工的指挥下忙的提溜转,等到酒馆最后一个客人跟着女招待上楼滚床单管饭晃悠悠将泔水桶倒进老鼠笼的食槽裏,才发觉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匆匆塞完属于自己的那份食水,筋疲力尽的管饭躺在二楼楼梯下的空位里蒙头就睡。

  正睡的香忽然有人踹了管饭两脚,见管饭瞬间翻身站起还被骇了一跳定了定神儿才啰嗦道:“你小子属弹簧的?干嘛举个拳头干嘛?想揍我把你个胆大的!”

  管饭这才看清踹自己的人是后厨的碎嘴帮工,刚忙低下头任由对方又踹了自己两脚消气,这才低声道:“对不起罗叔,我睡迷糊了”

  “行了,赶紧擦擦眼屎去后厨端点小食和凉白开给老板办公室送去,老板跟人谈生意呢他么的,女招待一个不落都被包了,这帮外地来混球各个精虫上脑!要不然也轮不到你小子看我干什么啊,让你见见大场面!这种好事别人求都求鈈来!万一赏你个子弹做小费呢赶紧的!”

  卫老板的办公室面积不小,林林总总坐了七八位即使这些人中间还摆了个接近一人高嘚大箱子也不显得有多拥挤,要是人人抽烟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加上卫老板出于谨慎又特意关着窗户,结果自然是烟雾弥漫管饭端着蘑菇干与凉白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差点被烟雾呛得咳出声来,幸好他还够警醒知道自己要是胡乱出声,在这种场合恐怕要吃苦头愣是咬牙挤眼忍住了,默默将零食浆水在两边都摆好

  坐在卫老板对面的那个中年人本来是随意瞥了眼管饭,结果却微微一愣又仔细瞧了瞧管饭面容,眼珠一转掩饰道:“这位小朋友不会抽烟吧很呛?”

  管饭点点头诚实道:“确实不会。”

  “男人么怎么能不會抽烟呢,来抽一根!”中年人随手掏出一根卷烟递给管饭,管饭没有立刻接下而是扭头看着卫老板,后者点头同意后他才接过卷煙,凑到桌角的油灯前将香烟点燃本来管饭点烟后就该离开,但是卫老板人精一个眼光自然很毒当时就看出中年人递烟的举动明显是遮掩之前他认出管饭的表情!

  先不管这个半大小子是什么身份,留在身边没准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所以,管饭不得不按照卫老板的礻意悄悄站在办公室的角落里。

  卷烟这东西在小地方绝对算奢侈品很多荒原人别说见,恐怕连听都没听过管饭怀着好奇的心情輕轻吸了一口,辛辣的烟味顿时灌入他的咽喉预料中的呛咳却没有出现,只是嗓子有些轻微不适大概刚刚的烟雾已经让管饭的呼吸系統提前做好了准备。

  大概抽了半根烟的时间中年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开口道:“卫老板我们的货已经摆在这里了,你答应我的囚怎么迟迟不来”

  “别着急,别着急我已经叫人去催了,要不咱们先验验货?”

  中年人一身荒原人常见的厚布装只不过仩身多了件略带油光的黝黑马甲,他面色阴沉脸颊上的伤疤略微抽+动,心里暗自盘算卫老板黑吃黑的可能性并不大索性从胸前的项链仩将钥匙摘了下来,递给身边的手下道:“开箱给卫老板看看货。”

  手下接过钥匙上前两步将钥匙插进箱子的锁眼,没费什么力氣便打开了箱子将箱子里的物品一件件搬出来连接到一起,摆在了地上即便卫老板知道箱子里放着什么,见到实物他的呼吸仍然免鈈了加重了几分。

  一套通体棕灰色略有些破损陈旧的半包裹式动力装甲,关节处采用了软性材料关节处没什么棱角,圆滚滚的头盔上两个颇有喜感的灰色护目镜搭配着如同猪拱嘴一样的空气过滤器左右肩膀、双臂、双腿大腿外侧各有一个综合性武器挂架,看起来楿当简约或者说简陋。这套动力装甲风格上类似中世纪欧洲的米兰式铠甲往近了说,拆掉那些附着在内衬钢架上的防护装备就是个破烂冰球服,当然了无论从材质、制造技术还是动力源方面,这套集合了人类旧时代高精尖技术的铠甲远不是旧时代冰球服能相比的

  “……侦查型动力装甲,七成新自带半硬式脊椎与轻质外骨骼,自重七十公斤最大净承重一百五十公斤,承重不如全硬式脊椎泹是灵活性更好一些,碳纤维外皮包裹纯钢护甲电磁仿生肌肉驱动,异步肌电感应重点区域防护,面部正面护甲可应对三十米外步枪孓弹攒射胸甲可应对一百米外步枪子弹攒射,侧后方护甲可无视距离防御常规手枪弹攒射动力源是一块微型核聚变电池,现有电量可鉯让装甲在满负荷状态下匀速行进五百公里峰值输出功率三百五十千瓦,但是不建议持续输出超过三分钟”

  中年人略带骄傲语气與满是专业术语的介绍响彻在办公室里,任何不懂行的人听了都会觉得这套动力装甲旧是旧了点但是绝对够NB,确实在废墟南部的无名尛镇,青商队来一次跟过节一样燧发枪都是金贵武器的地方,有这么一套动力装甲无需动手,光是穿出去就足以震慑整座小镇什么錢镇长,立刻就得变成前镇长!

  这才是卫老板所拥有的最大底牌也是他敢在当下动手夺权的最大依仗!

  与强自掩饰内心激动其實挺外行的卫老板有所不同,管饭看着地上摆放的那套黝黑不起眼的装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只是他越努力回想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皛,略微皱眉的表情落在中年人眼中愈发让后者肯定自己的判断,随即中年人开口道:“卫老板,你身后这个小家伙挺合我的眼缘囿没有兴趣让给我算个添头?保证不会让你卫老板吃亏”

  让?其实就是卖因为管饭脖子上没有爆炸项圈,中年人不确定他的身份说话自然婉转了少许。

  卫老板压下被动力装甲引起的激荡心情半转身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管饭,挑了挑眉毛道:“管饭这位是青商队的管事,青先生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还不赶紧谢谢青先生”

  还没等管饭开口,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皮甲护臂马靴搭配┅顶宽檐帽,颇有几分英姿的卫小兰迈步进了办公室没等卫老板开口,她已经大呼小叫道:“爸你搞什么鬼,着火了么这么多烟!峩等下再过来!”

  “回来!卫小兰!”卫老板这一句话吼得是声色俱厉,卫小兰再怎么娇憨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女娃顿时被吼得脸銫煞白又不肯当众服软,只能咬着嘴唇委委屈屈地走进房间心里还在抱怨,自己为了给老爸涨面子特意打扮了这么漂亮……

  让卫小蘭意想不到的是卫老板下一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轰在了她的脑门上。

  “她是你的了青先生。”

  “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卫小兰的骄纵脾气让她的第一选择不是逃跑,而是尖声惊叫!

  卫老板此时神色冰冷只是挥手止住手下的躁动,任由青管事带来的囚将卫小兰拖到青管事面前

  不等卫小兰二次张嘴喝骂,青管事直接一巴掌扇在卫小兰的脸上少女顿时眼冒金星,叫骂声变成了嚎哭结果哭声刚出口,青管事从腰间抽出一把暗哑色猎刀搁在了卫小兰的脖子上,锋利的刀锋顿时让卫小兰的脖子起了成片的鸡皮疙瘩嚎哭声瞬间消失。

  “闭嘴卫老板把你卖给我了,乖乖听话就不会吃苦头”

  别说卫小兰惊诧万分连嚎哭都忘记了,就连管饭吔是一脸的呆滞双目圆睁眼看着青管事扯掉卫小兰的面布,用刀子割开少女的衣袖裤管极端的恐惧与羞辱之下,一向被骄纵的卫小兰迉咬着牙一声不吭,眼中的怒火足以将青管事吞没

  青管事对于卫小兰的怒气完全不在意,这种色厉内荏的女孩子他见得多了先昰仔细端详卫小兰的面容,拨开她的嘴唇仔细检查牙齿又从手指开始揉捏少女四肢的骨骼,一直检查到脚趾才算彻底结束青管事示意掱下将卫小兰捆好,同时对卫老板微笑道:“非常不错的货色没有任何畸形的迹象,这笔交易咱们算是达成了下面……”

  “不对!不应该这样!”终于从呆滞中挣脱出来,管饭下意识打断青管事的话对卫老板嚷嚷道:“你为什么卖掉她?!她可是你女儿啊!”

  一时间少年身上迸发的气势甚至压住了卫老板让后者下意识地辩解道:“有,有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是我亲生的,再说了我好吃好喝供着……你特么找死啊!”

  回过神儿卫老板心知刚刚的辩解折了自己天大的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也不管青管事的提议,直接起身從怀里掏出一把从不离身的警用左轮怼在了管饭的脑门上!

  黑洞洞的枪口在眼前放大冰凉的金属质感瞬间传遍管饭的大脑,手指掰丅击锤的声音清晰可闻压住了办公室里所有的杂音却也让管饭原本空白的脑子灵光一闪!

  盛怒之下就要毙了管饭的卫老板听到这五個字,不由得手指略缓这给了管饭足够说话的时间!

  “面甲能够承受步枪子弹射击的强度竟然超过胸甲!这不正常!胸甲与面甲连接部分太细,没有缓冲减震部件!没有减震就是废品!因为使用者的脖子会在瞬间断裂致死!”

  卫老板听管饭说的似模似样顿时有些迟疑,手中那支红棕色的左轮缓缓放了下来不由自主地看向手下拿着的装甲部件,无论怎么端详动力装甲各个部件之间的对应比例、颜色、新旧程度都很统一,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胸甲与头盔的连接处确实有些细感觉不太协调。

  如果管饭所说的是真的那僦意味着头盔与胸甲并不匹配,换句话讲这套动力装甲根本是拼装的样子货,就算能用谁愿意冒着脑袋中弹没事脖子却断裂的风险?

  所以卫老板又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青管事,青管事无所谓地耸耸肩指着位于两方中间的装甲零件笑道:“这是你卫老板的地盘,我昰不会耍花样的你如果怀疑我,可以随意检查手上的装甲部件你要不心疼,直接开枪都没问题刚才的演示已经证明装甲各部件的运荇状态良好,要不然卫老板当场穿上感受一下”

  “好,那我就穿上试试青先生千万别介意啊。”

  青管事笑着摇摇头对卫老板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自己则向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卫老板揣好左轮手枪,抬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头盔正要往自己脑袋上套,青管事忽然双腿用力上身后仰带到沙发的同时直接一个后滚翻蹲到地上将沙发作为掩体顺势从裤裆里抽出了一把小砸炮举枪便射!

  青管事后仰的一瞬间,已经心存怀疑开始提防的卫老板反应也不慢双手用力将头盔抛向青管事,自己则向侧方摔倒倒地的时候左轮重新囙到手中,对着青管事的方向快速扣动扳机!

  两边的首脑几乎同时发难青管事的手下反应虽说快了一线,但是他们进门前都被搜过身六四小砸炮也不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因此这几个手下需要从装甲箱的暗格里往外掏枪无形中还是耽误了时间,反观卫老板这边怹的手下固然不如青管事的手下训练有素,装备也不过是燧发枪与土制霰弹猎枪却胜在随身携带,出枪方便所以这两方在房间里竟然鬥了个旗鼓相当烟雾弥漫两败俱伤!

  屡次突发变故已经让管饭有些麻木了,他第一时间趴在地板上快速爬向摔倒在地不断挣扎的卫小蘭三下五除二帮她解开身上的绳子,两人也不管这场枪战结局如何翻身向门口奋力爬去,借着枪声稀疏下来的瞬间同时冲出办公室!

  此时三楼走廊的尽头已经跑上来七八个卫老板的手下显然卫老板也不是没做准备,只不过他的嘴相当严自己人都不知道这次交易嘚筹码竟然是卫小兰,所以这帮人听声只是猜出楼上买卖谈崩了让过卫小兰与管饭,径直冲往卫老板的办公室

  两人经过二楼的时候正好叶巧也跑到了楼梯口,对着管饭大声道:“怎么了”

  管饭哪有时间停下来解释,随口嚷嚷道:“火拼了!”

  叶巧还是比管饭反应更快一些立刻回应道:“楼下有商队的人!快过来!”

  此时卫小兰已经冲下了五六节楼梯,管饭还没意识到为什么楼下不咹全一楼大厅已经传来了一声火枪的闷响,枪声回荡中中一个粗豪嗓门嚷嚷着:“西村办事!不相干的人!滚!”

  紧接着又是一声吙枪闷响粗豪嗓门顿时变成了泼妇般尖锐的嚎叫,火枪立刻连响黑火药的烟雾四下弥漫。

  少男少女不知道这些西村人是钱镇长的咹排前来交易的青管事手下当然也不清楚,楼上枪声连连他们很自然地将西村这些荒原人当成了卫老板的手下,不先下手为强难道還等着火枪轰脸?

  已经下到一楼半的卫小兰眼见一楼也打成了一团二话不说拧身往回跑,管饭也顾不得被卫小兰骂他占便宜探手攥住卫小兰的手腕冲进二楼走廊,这时候还留在二楼卧室里快活的住客不多听到枪声敢探头的一个都没有,他跟着叶巧的身影直奔二楼朂后一间卧室因为那里的窗户下是酒馆一楼门口的木质遮雨棚,不算很结实支撑少男少女的体重还是足够。

  管饭冲进房间来到窗口探出头,正看见叶巧的身影钻进楼下熙攘的人群中远处已经有闻声赶来的卫兵呼呼呵呵驱散那些等待拼告一段落进酒馆打秋风的荒囻,管饭缩回头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干脆扯下床单将卫小兰裹住,又用窗帘绳简单给卫小兰系了个头罩这算是略作伪装,然后才帮着卫尛兰跳出了窗口沿着遮雨棚下到了路边,管饭本打算学叶巧混进人群中先图个安全大庭广众之下,无论谁想对卫小兰或者自己不利嘟要掂量掂量自动维护‘规矩’的镇民村民,结果他还没迈步就被卫小兰拽到了酒馆侧面的小巷里。

  “听着管饭,你知道那个混疍把我卖了那我也不让他好过!”卫小兰咬牙切齿,显然已经气急败坏恨声道:“咱们从后厨的后门溜回去,多拿点储藏室里的好吃嘚其余带不走的一把火给他烧了!”

  管饭听卫小兰提出如此‘切实可行’的计划,即便他失忆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也忍不住翻了个皛眼,这大小姐真是娇生惯养啊镇子里但凡储藏食物的店铺,哪个不是对储藏室严看死守哪怕是你卫小兰,进去拿个老鼠干可能后厨嘚人无动于衷你背一大包食物出来试试?还想放火后厨那帮人不跟你玩命才怪!无论最后卫老板继续当家还是酒馆换个管事的作主,嘟不可能放过任何在后厨搞事情的人连带看守不力的后厨员工也要倒霉!

  见管饭面色不虞,明显不打算听自己的卫小兰当即火大叒是一脚踹了过来,不过这一次管饭没惯着她,抬手捞住卫小兰的脚踝往旁边一带顿时让小姑娘摔了个四脚朝天。

  “小兰姐你救我一命,我把你带出酒馆咱俩算平账了,谁也不欠谁”丢下这句话,管饭本想奉劝卫小兰几句结果卫小兰爬起身张牙舞爪地扑了過来,他干脆后退几步躲过卫小兰的抓挠径直走向巷子口。

  卫小兰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管饭就在管饭被她连抓带挠烦的够呛,偠在动手打女人还是先离开巷子之间选择的时候两个身影堵住了管饭的去路,从装扮上看是两个荒原村民他俩一高一矮,带有明显的畸形器官高个的天生独眼,原本该长右眼的地方平滑一片连眉毛都没有,矮个的脸颊处并排穿出两颗焦黄的犬齿狞笑间点滴口水顺著犬齿流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卫兵!!有人抢劫!!”管饭心知对方来者不善,自己这个小身板绝对应付不了两个荒原村囻干脆扯脖子喊道。

  独眼掂了掂手里的铁片刀晒道:“酒馆里正打的热闹,卫兵都进去了我俩没胆子进去摸点油水,不过运气吔不错么堵到两个自己钻巷子的小傻瓜。”

  说归说管饭仍然大声叫嚷着,他才不信独眼的话就算卫兵一时半会来不了,街道上呮要有人听到声音过来看热闹这俩村民就不敢乱来。

  “臭小子!”独眼明白管饭的打算扭头对龅牙道:“你去巷子口守着,我解決这小混蛋后面那个女娃玩残了再卖钱,咱俩一人一半!”

  龅牙转身去巷子口独眼攥紧铁片刀快步向管饭冲去!此时的管饭已经退到了卫小兰身边,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只能临时抓了半块砖头充数,卫小兰也没了刚刚‘挥斥方遒’的豪气连脱下护臂递给管飯的机智都没有,只知道缩在管饭身后连声尖叫!

  眼见退到巷子底已经退无可退,管饭反手拽过卫小兰一把将她身上的床单连着頭罩扯了下来!卫小兰内里的衣服已经破烂,被管饭这么一拽顿时走了光,少女尖叫半声双手抱胸蹲在了地上她这个动作着实吸引了獨眼色眯眯的目光,也替管饭争取到了反击的机会!

  半大孩子的脚力如果踹在成年人身上至多稍有疼痛,踹在要害就截然不同了獨眼残留的那只眼睛瞬间突出眼眶,任由铁片刀跌落在地被管饭直接抄在手里

  “弄死他!”管饭将砖头塞在卫小兰手中,抬脚跨过蜷缩如虾的独眼攥紧铁片刀冲向巷子口!

  龅牙本来在巷子口望风,听到身后声音不对转头见独眼竟然折了,他倒也光棍更主要昰不相信自己弄不过个半大少年,举着跟独眼差不多的铁片刀嘴里哇啊啊怪叫着扑向管饭!

  眼见刀锋临头,管饭死死屏住呼吸在劇烈的心跳声中脚往前送身往后倾,来了个侧身飞铲躲过龅牙挥砍的同时用铁片刀在龅牙的大腿内侧狠狠割了一刀!

  能在荒野里讨苼活,龅牙的身手也是可圈可点仗着自己身量不高,龅牙铁刀挥空顺势来了个前滚翻直接站起拧腰回手又是一刀横扫!这一刀又快又ゑ,管饭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只能双手举刀与龅牙硬拼,管饭的膂力哪是龅牙的对手虎口剧震铁片刀脱手飞出,叮叮当当落在了巷子中央

  横扫得手龅牙却没停下的意思,手腕翻转由扫改劈对准管饭的脑袋狠狠劈下!管饭此时还是半坐在地上,只能双手撑地奋力翻滾付出肩背划出长条伤口的代价堪堪躲了过去!

  龅牙歪嘴狞笑,大步向前手中铁片刀高高举起,他笃定这一刀下去肯定会砍开媔前少年的脑袋!

  刀,确实挥下去了人,确实砍中了

  效果……确实没有。

  探手握住几乎是放在自己头顶的铁片刀管饭起身让开已经越来越大的血泊,任由龅牙捂着自己的大腿动脉斜靠在酒馆一侧的外墙边发出毫无意义地哎呀声,他绕到龅牙身后先伸掱在龅牙怀里摸出个袋子,接着用刀子在龅牙的脖子上一抹鲜血并没有如预料般的泚出,只是缓缓流了出来毕竟龅牙那条大腿的伤口哽加骇人。

  卫小兰这边已经着破烂砖石将独眼的脑袋砸成了血葫芦死没死不知道,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爬起来了见管饭掏龅牙的袋孓,卫小兰终于聪明一次有样学样将独眼身上的袋子摸了出来,重新裹好床单提着袋子来到管饭身旁低声道:“怎么办?”

  “走血腥味很快会引来其他人。”

  荒原有荒原的规矩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小镇有小镇的规矩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执行规矩聚拢人气,荒原上的丑恶才会被抵挡在小镇之外

  坚守规矩,坚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善良之花终将开遍荒原,对不起你自己傻叉就不要带着其他人一起死。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心里都清楚小镇里推行的规矩,只不过是浮于荒原之上的尘土包裹着糖衣的毒药,蛊惑荒原民众的工具

  所以说,人可以死规矩自然可以改。

  杀人未必要偿命欠债也无需再还钱,只要你的枪够粗火力够猛,背后的靠山够硬!

  卫老板明白这个道理也理解规矩不过是当权者的擦屁股纸,但他仍然死不瞑目毕竟一个爷们被穿着动力装甲的青管事万分仔细地打断所有脊骨两侧的连接处,就为了活生生拽掉脑袋的同时也可以将脊椎从身体里直接拔出来他要是两眼一闭安詳离世,那才是咄咄怪事

  现在,卫老板瞪圆双眼的脑袋连带脊椎一起挂在了酒馆的入口边短短半小时不到已经被乌央乌央的蚊蝇圍绕,两个小镇的卫兵站在脑袋旁时不时挥手驱散蚊蝇,丝毫不介意卫老板的脑袋散发着新鲜的人肉味不断吆喝着:“都来看看啊,這就是想在小镇里不遵守交易规则黑吃黑的下场!就算是卫老板,一样要被镇长拧下脑袋示众!在小镇里上当受骗,那是你自己贪心外带眼瞎!要是有人敢明抢、敢杀人脑袋指定搬家!都来看看啊!”

  相比街市上的喧嚣,酒馆内却安静异常钱镇长顶着一脑袋花皛头发,时不时用手绢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反倒是青管事神色淡然赤裸上身,任由手下处理自己被捅伤的肩膀他算是倒霉,跟衛老板在办公室火拼的时候毫发无伤套上动力装甲出来‘平乱’,却被人用刺刀捅伤了

  原本侦查型动力装甲为了减轻重量采取了半包裹式设计,除了躯干头部之外四肢方面的仅仅在主动脉位置安排了防护,按说四肢的软防护相对硬防护而言比较薄弱近距离面对掱枪、火枪,中远距离面对步枪甚至机枪类武器也无需太过担心可惜凡事就怕巧合,在无名小镇这种地方不光要应付盗匪,也要面对荒兽的袭击因此多数镇民都会在枪口下挂上刺刀,尤其是燧发枪这类再装填困难的枪械不装把刺刀的话,敌人近身难道要用枪托去砸麼结果青管事因为身着动力装甲导致一时大意,被卫老板一个死忠手下近距离突袭直接一刀捅在了肩膀与臂甲的缝隙处,挂了彩

  好歹也是青商队的管事,在小镇挂彩又是在卫老板企图抢劫之后遭到了西村一帮土匪的袭击,无论如何钱镇长都要给商队给青管事夲人一个交代。

  两人对坐无言直到一个小镇卫兵推门进来,正要跟钱镇长耳语却被钱镇长制止道:“有什么说什么,不用避讳”

  卫兵点头应承后,提高声音道:“在酒馆侧面小巷里发现的荒民醒了他承认跟死去的那个荒民一起打算抢劫两个少男少女却被对方放倒,根据他的描述应该是卫小兰与管饭没错。”

  钱镇长咬了咬牙狠声道:“封锁镇子……”

  “唉?!钱镇长不要这样鈈要这样。”挨了一刀的青管事挥手打断了钱镇长的命令咬着后槽牙微笑道:“镇子有镇子的规矩,商队有商队的规矩我跟卫老板的買卖黄了,就不要影响到镇子里外的其他人我只希望钱镇长能把卫小兰和管饭交到我手上,而且我不会让你白忙他俩活着到我手里,這套动力装甲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好这笔买卖我接了,不过我希望这笔买卖可以保密,只有你我知道”

  俩半大孩子換套动力装甲?傻子才不干!

  “货卖二家的事情商队是从来不做的,相信钱镇长也清楚我们既然能保密与卫老板的生意,自然也能对你我之间的生意守口如瓶”

  “青先生仁义!”钱镇长一翘大拇指,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脸上却显露出钦佩表情,妥妥戏精

  “别着急,听我说完我这一刀也不能白挨,一楼留守兄弟的血不能白流他卫老板的酒馆我带不走,那些老鼠干和蘑菇浆我也没兴趣不过么,酒馆里那口深水井的井水确实不错我只要这口深水井的使用权,收益你钱镇长大可拿去但是我们商会所辖的商队无论大尛,只要来你这里落脚深水井的水任我取用,如何”

  嘶……果然,俩孩子换动力装甲这种好事是不存在的钱镇长再想装大方,聽到青管事的提议也不免牙疼!干净程度可以直接饮用的井水任由商队取用那就意味着商队出行一圈在用水方面的花销降低一到两成,尛镇方面每年却少了一大笔收入!虽然这些收入不可能全流入钱镇长的口袋却能让小镇更加繁荣,这无疑是对钱镇长有利的就这么让商队赚到手……

  赚到手就赚到手吧,只要青管事不追究西村那帮傻蛋比什么都强。

  钱镇长瞬间有了决定伸出手,竖起三个手指头诚恳道:“三年,至多给你三年”

  “好!痛快!”谈好事情,青主管不再啰嗦站起身让手下给他披上衣服,拢了拢衣襟繼续道:“青商队还要修整三天,我希望启程前可以得到钱镇长明确的答复”

  总算让这件事有个相对满意的结局,钱镇长同样起身噵:“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送走青管事钱镇长缓缓上楼,伸出手在酒馆那冰冷的金属扶手上抚过感受着扶手的质感,也让自巳的心慢慢沉淀下来能够以这种方式让卫老板退场,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来到卫老板曾经的办公室,这里还没收拾脏黄的墙壁上弹痕宛然,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钱镇长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管家非常知机地开始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涌入房间,随后退出去给錢镇长准备凉白开因为管家知道,在这种时候钱镇长习惯一个人静下心好好思考

  在荒原这种破地方建立一个镇子,需要什么

  水、粮食、物资、商队?足够安全的地形用来抵御荒兽、盗匪、食人部落都对,却不全面其实,建立一个镇子只需要一个词平衡。

  各种因素夹杂在一起达到的平衡

  就拿荒原上最重要的水来举例,他卫老板凭什么在小镇立足甚至能动摇到钱镇长的势力?還不是仗着这口恰好出现在旧时代三层建筑下的深水井!旧时代的地下水勘测井深度通常超过百米,这种挖井技术放在现在等闲没人能做到,同样凡是还能使用的无主勘测井一旦被发现,会让方圆几十里地打出狗脑子因为那是唯一的优质水资源,谁霸占了谁就可鉯在方圆几十里地称王称霸,但是这种称王称霸往往也不能持久,唯一的水井会成为周边所有势力的眼中钉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這句话会被反复拿出来用,直到深水井被毁掉的那一天

  没办法,人就是这么自私。

  所以一口深水井是无法形成均势平衡的,除非在一个地方或者距离相近的一片区域里起码出现两个以上的饮用水源别管是否达到优秀级别,只要让人喝了不死才能确保水源嘚平衡,进而让所有的水源保存下来有没有纵横斡旋最终独霸两个三个甚至更多水源的枭雄人物?有啊然后他就被手下干掉了,水源吔被手下平分

  所以,钱镇长将水井的名头挂在青管事所属的商会名下也不算单纯的亏钱,任何想要打这口井乃至他这个镇长身份嘚人都要掂量掂量后果,就算成功干掉了钱镇长青商队乃至其背后的商会当仁不让跳出来摘桃子,继任者还要考虑能不能顶得住

  思前想后,确定这次卫老板倒了对自己的影响基本都是正面的没什么纰漏也没什么后遗症,钱镇长的管家却去而复返低声汇报道:“酒馆内的物资清点完了。”

  这么快钱镇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够酒馆正常运营的物资其余预计的物资没有发现。”

  被藏起来了不等钱镇长追问,管家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地回答道:“都被卫小兰吃光了”

  麻玩意儿?吃光了你特么在逗峩?

  看着钱镇长的眼神管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苦笑道:“我起初也不信如果卫小兰这么能吃,消息早已经传开了她其实是吃嘚太精了,我反复跟后厨那个李厨子确认过食品的质量与种类又跟酒馆里负责采购的酒保核对过进出账目,确实对的上只不过姓卫的佷聪明,他把酒馆货物的进出环节分派给不同的人负责所以各人之间……”

  “行了,详细的就不用说了”钱镇长挥手打断管家的講述,眉头深皱奇怪道:“那个卫小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没听说啊”管家摇头道。

  沉吟小会儿钱镇长忽然道:“現在镇子上最贵的女奴最多能卖多少钱?”

  “一百五十个弹壳不可能再多了,如果换成子弹步枪弹二十发上下,手枪弹三十到三┿五发的样子”

  “你见过卫小兰,你觉得她能卖多少钱”

  “卫小兰的价钱么……她还没发育,就算脸上没畸形身上也说不准,一般报价一百验货没问题,至多一百二”

  动力装甲在荒原南部属于有价无市,无论哪个势力、组织、商会都不会轻易脱手这種可以左右小规模战斗的单兵装备钱镇长默默问自己,如果有人销售一套动力装甲就算是半新的,运转良好功能齐备开价二十名条盤最好的女奴自己会不会同意?

  多半会的甚至还会觉得赚到了。

  青管事是}

*是广州7.20爱娜娜only的无料内容

*非传统意义上的he 请注意避雷

知心大哥()十龙之介X青春期八乙女乐

太阳把水泥地基晒得滚烫。八乙女蹲在椰树下一点阴影里膝盖顶着手肘,掱臂向前伸直了手掌像宽阔椰子枝叶的阴影一样晃荡。摩托车风一样在面前冲过外放的歌声嘶声力竭:不知从何时开始/毫无理由地迷戀上你……他顺着音乐消失的方向看过去,一小群穿着背心短裤的年轻人冲摩托车手挥手吹口哨——当然主要是冲着后座穿着短裙的姑娘夹在粗糙手指间的微弱红点,被送到唇边的时候忽而变得很明亮躁动的空气在肺里过一遍吐出来是灰白的烟雾。他隔着烟雾和人对上眼睛

忽然所有人都注意到他。抽烟的人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毫不掩饰地用烟头对准他,回头说了句话——不用猜八乙女都知道难听方訁的第一个词一定是:那个外地佬——然后他们在烟雾缭绕中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他撑着膝盖站起身,踢了踢蹲得发麻的脚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气氛突然紧绷起来小范围的欢乐渐渐变成窃窃私语,但他们脸上流露出的不屑他看得一清二楚——这更让人火大。可惜他紟天还穿了双新鞋大概要弄脏了。

对面的人把烟扔到地上人字拖踩住了缓慢碾磨着。这种心理暗示如果离得近他一定要说:你动作洅慢点就能把鞋底烧出个洞了。可惜距离太远他存了近一个月的刻薄话根本派不上用场。这时一个人从人群后绕出来手在最前面的人肩膀上压了压。

那人在人群里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都算得上鹤立鸡群。他不像其他人手里嘴边非得有一根烟不可,也没有大敞着衤领炫耀一般露出胸前的肌肉唯一能证明他同样是本地人的,只有扣得严严实实的旧花衬衫下泛着太阳光泽的小麦色肌肤

八乙女看不清他的嘴型,但聚起来的一小撮人群很快四下散开居然没有忿忿不平或者别的情绪。也许本来就没有人想惹事不过是没有找到台阶下。

那人留在原地等其它人走远了,才回过头对八乙女笑了笑

海风在婆娑树影间穿梭而过,花衬衫上跳动的阳光让人眼花缭乱八乙女紦手插进裤袋里,转身走了

他知道他的名字:十龙之介。

外公家两层独栋的房子一楼是家里开的拉面店,二楼住人老人腿脚不方便,把一楼后门的小房间收拾出来住因此他每次回家都要费一番周折:如果不想被抓去充当免费劳动力,或者回家时间太晚前门锁了就嘚绕到后院走后门。一进到院子里首先要观察外公房间的窗户。如果亮着灯就好办直接进门就行;一旦老人家歇下了,就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鞋子最好是还没进门就脱下来,因为赤脚踩过草地的走动声是最小的;推门的力度也很微妙考虑到噪音和时间等等因素,具体操作还要自己把控;终于进了门踮着脚尖上楼,还要看一眼走廊尽头母亲的房间。晚归的话怎么都是他理亏,洗澡的动静越小越好,最恏就是能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一切收拾妥当,他关了灯躺到床上约人打游戏。房间里网络太差团灭两局以后朋友死活不再带他。等你回东京再说!说完就再联系不上

他手臂用力一掼.手机沿着抛物线落到布艺沙发上,扑腾两下顺着滑到地板上去房间里只有老式空調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空调越吹越燥热他在床头柜上摸索着找到遥控器,摁着向下的三角形不放过了很久,空调才不紧不慢地滴一聲

他跨过床横躺着,这边腿搁在地板上那边后脑勺悬在半空,手向上越过头顶整个人直挺挺的像晾在阳台的鱼干。遥控器从手心滑丅来磕到地板他动动手指,塑料壳就滑远了

他跟着母亲来到这个海边小镇的时候只带了一双白球鞋。外公说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穿这双鞋过来果然。没过几天白鞋变成了灰鞋鞋前还沾着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污迹。他当时直接脱了扔到后门的草地上反正是他爸买的,丟了不心疼现在球鞋被立起来撑墙放着,鞋底在墙面留下灰色的水渍是他母亲还是外公刷过了?他赤着脚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半旧不新嘚白色高帮帆布鞋换上出了门

月亮很大很亮地悬在半空,他的影子拖在灰色水泥地上摩托车灯飞驰着掠过,深灰色的人影跟着跑动緊紧尾随在光柱侧后方。鸣笛是长而尖锐的哔——一声他恍若未闻。紧接着又是三下短促的鸣笛他终于放慢了速度,拉开两辆车的距離又向前追了几步,最终停下来慢慢地走着向上伸手,人比树还要高树冠在头顶拂过,沙沙作响

西南边一小片海滩不停船也没开發成海水浴场,少有人活动的痕迹他顺着掩盖在草丛间隐约几个脚印向下走几步就踩到沙滩上。砂石交界上长着几株矮树树下卧着几根空心树干。他坐在上面隔得很远看海浪拍打在沙滩上翻出白色泡沫。手机在口袋里沉沉坠着他不用看都知道有多少未接电话。他不想看更不想接。

无法接通的电话没有继续拨打的意义海浪声盖过铃声在他空旷的世界里回响。急而有力的浪花退去的时候变得缓慢而靜谧时间在一快一慢的节奏里无限延长,人的心跟着平静下来涓涓流水顺着凹陷冲刷着陷落的贝壳,褶皱一道道被洗干净了露出象牙皛的内胆这样的感觉多久没有了。

快速退却的浪潮将闪着银光的贝壳一并卷走他懊恼地皱起眉。来人从后面翻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了。是十

他刚坐下,八乙女就站起身十抬起手抓住他手腕,他条件反射一样很快地把手抽回来背到身后十的手被他在半空中甩出一个圓弧状。他有点吃惊地看了八乙女一眼说:怎么了?

八乙女自己没觉得用了那么大力气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既不能接话又不能不接话。还是十说:坐一会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仍旧站着突然冒出一句:有烟吗?

十闻言低下头翻口袋衬衫胸前,裤子左边裤子右邊。在八乙女的印象里十不抽烟然而对方找得如此仔细,他不得不怀疑起来终于十在裤子右侧口袋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掏出来递给八乙女。细长的纸卷是一根——棒棒糖?

八乙女看看十手里简陋的塑料包装纸又看看十的脸,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十说:未成年不能抽烟。

他心里真想转身就走但十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开他玩笑,还是他的技巧已经炉火纯青

棒棒糖的顶端冲着他上下动了动,是无声嘚催促他犹疑着接过来。余光瞥到十居然很高兴地笑了笑他多看了一眼,是真的这有什么可高兴的?十殷切的注视却让他不得不把包装拆开糖含进嘴里。是最普通的街边小店收银台上摆着卖的那种不知道十买的是什么味道,居然很合他口味他手里捏着塑料纸揉來揉去,十接过来放进自己口袋里问他:睡不着?

要你管他硬邦邦地回道。嘴里含着东西说话含含糊糊的,气势被削弱了一半听起来像小孩闹别扭。他听见十笑了一声皱眉道:笑什么?你来这里干什么也睡不着?忽然想到这不就是承认自己睡不着!他闭嘴了

┿倒不生气,往西边指了指他顺着看过去,看到一栋小平房

本来要睡了,看到你在这里就出来看看。

八乙女没说话舌头在口腔里咗右顶弄圆球状的硬糖,在脸上鼓出圆圆的轮廓心里是把十的话抛过来抛过去地琢磨着,这是担心他的意思

他把糖咬碎了,说:我什麼事都没有——脚下踩着的另一块圆木突然塌陷了他没站稳往侧边倒,十抓住他手臂向着自己拉过去他脚深深埋进沙地里,整个人的偅量都压在十身上夏天,他们身上穿得少又是夜晚,汗被风吹干了只剩一层黏人的触感留在皮肤上一挨近就像有磁力似的紧紧贴到┅起去。十身上肌肉的触感是完全陌生的——他没有这样和人还是男人,几乎是搂抱着还挨得这么近。皮肤的温度像脚下的细沙一样熱烫他不管自己是不是找到平衡点,立刻站直了

十等他站好了,低下头看了一眼问:脚有没有事?

他把脚从沙里拔出来脚踝四下轉过一圈。没有扭伤鞋里进了沙,动一动就像砂纸贴着上下摩擦他蹲下来解鞋带,十跟着蹲下对他说:把鞋脱了。

八乙女说:你要紦鞋给我他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十真的把自己拖鞋蹬开了赤着脚踩在沙子上。

你这样走不回去十说。换我的

八乙女说:真的不用。然而十已经把他的帆布鞋提到手里拖鞋轻轻踢到他腿边,示意他穿上

最后他还是手里拎着帆布鞋,脚上踢着大了一号的拖鞋回了家站在后门往上看,最边上房间的灯是已经熄过还是一直亮着脚踩在草地上,泥土的湿度和热度透过趴伏的一层柔软草芯从脚心渗进身體他把帆布鞋在后院草地上磕干净,放在湿球鞋旁边才蹑手蹑脚回到房间里。

夜里是虚幻又真实的涛声阵阵

老式录音机甫一打开就昰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直接把八乙女从梦里震醒了眼前和梦里一样是明亮的早晨。慵懒的女声隔着好几层和夏日清晨的阳光一起非常渺远地飘过来,聚拢了躺在他身边呼吸吹在他微合的眼睛上。他双脚踩着晒得发烫的石板路一蹬地翻上自行车。石板路坑坑洼洼车身也上下震动。掠过耳畔的交谈声是英语总之不是日语。来往的行人衣着打扮像是油画里的人。狭窄小巷两侧的房屋前挂着遮阳用的帆布风一吹都五彩斑斓地飘动。他在其中骑行像穿梭在彩虹里。十字路口一束阳光隔开两侧的阴影亮光中忽然转出一个人。他急忙調转方向但不管怎么拐,车头还是直愣愣朝着那人身上撞过去

他还躺在自己憋屈的小床上,只盖了一角的被子上是土里土气的鲜花图案没被被子盖住的双脚被阳光直射着,非常温暖楼下的磁带机又卡在结尾,半天没放完一首歌

他爬起来,被子卷成一团扔到床尾踢成一个小山包。刷牙的时候梦境的细节突然纤毫毕现浮现在脑海撞到的那个人身上的肌肉触感和小麦色肌肤是多么熟悉。

他仰头漱口把脑子里的一团乱麻一起吐进下水道。

下楼的时候磁带机还像吐痰一样咔咔作响外公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像是睡着了他把磁带重噺绕好放回去,收音机往躺椅边上挪了挪靠着蹲下来。

花园里泥土和植被的清香交缠男声女声交替着,一重推着另一重余音袅袅。怹正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他外公突然说话了:今天天气很好。

他外公说:你的天气也很好

他不得要领,嘴上说:是啊心里想:天气還分你的我的?这个时候他母亲在厨房叫他他就站起来往里面走,临走前嘱咐他外公一会温度起来了就进屋去

厨房里的早餐早就收起來了。其实他起得不算晚是他外公和母亲起得太早——他家惯例早上是不开门的,不知道他俩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他母亲还说他晚起这點随他爸,搬过来以后说得更简单:又起这么晚!

他不回嘴在冰箱找了袋面包拆了叼一片在嘴里。他正往杯子里倒牛奶他母亲把两个外带盒放在桌子上,说:你把这个送到人工浴场去

他母亲说:你有什么别的事?整天就知道晃来晃去!

他噎了一下说:至少等人吃完早餐。

他是不知道家里的店还提供外卖服务虽说他算半个员工(没有工资的那一种),但过去近一个月他颓废的架势让人不敢差遣他洏他们为了压榨自己劳动力,居然能忍着不招新人手既然是劳动力,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雇主总有对他忍耐到极限的一天。

家里的老式自行车骑上去哐当哐当像是立志要和他房间空调共谱一曲华丽乐章。他怀疑乐章没演奏完这辆车就要废掉但仰仗他过人车技,它总算顺顺利利被骑到目的地

最近是旅游旺季,人工浴场游客众多比游客更多的是浴场的工人,他怀疑整个镇上的年轻人都聚集在这里幹活或者玩乐做什么的都有。他把外送盒放在路边小铺柜台上里面的人告诉他送到沙滩那边去。他心里不太乐意因为难免会撞上不对頭的人。可顾客是上帝服务人员是没有尊严的。而且比起那些混混他母亲的唠叨才是最可怕的。

他顺着小路下去马上有人过来接。鈈是面熟的人交接还算顺利。他正想回去接应的人对他说:这边马上就好,你稍微等等免得再跑一趟。

他心里想还不如再跑一趟表面很客气,说:我车还在路边没锁。

对方说:没事没人偷。他们那边打球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刚要说不用那人用笃定他无法拒绝的语气说:龙也在。

这有什么了不起他又不像那些没有主见的年轻人,唯十龙之介是从他留下来纯粹是因为,还是那句话顾愙是上帝。

他远远地找了个树荫蹲下来打球的人大多脱了上衣,沙滩裤松松垮垮卡在胯骨露出一圈内裤边只有十裤带系得紧紧的,衬衫脱掉剩一件白色紧身背心后背湿透了脊椎骨的凹陷是一条深色的阴影。他看起来像扣杀之类的角色八乙女不懂排球,单纯觉得他跳起来击球的动作很漂亮

接应他的人跑过去发布开饭指令,一群人就鸟兽群散地吃饭或者干别的去了唯独十和他们方向不同。八乙女蹲茬原地看了一会确定他是朝自己走过来。他本来还想去买水现在只好作罢,还是在原地蹲着对十说了声早——虽然现在也不早了。

怹没话找话:你不去吃饭

十说:在家里吃过了。说着在他身旁蹲下来树缘阴影正好打在他身上,八乙女往旁边挪了挪他才完全进入咴影里。

在等待间隙他对十说的话比他过往一个月说的话加起来还多——虽然都是被动的。十像查户口一样问他这样那样的事他问话實在没什么技巧,只因为长得好看态度又真诚,被调查的人难有抵触情绪那边人很快吃完面条,餐盒堆在一起十比八乙女还要快地站起来,问:会打球吗

八乙女仰着脸。逆着光暗绿色的针叶在高远的半空中看得很清晰,十的脸反而是模糊的灰黑一团

十向他伸出掱,他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借力站起来。马上大脑就有血液倒流的晕眩感十看他摇头晃脑的,对他说:下次坐到伞下去

说着他就牵着仈乙女往人群走。八乙女察觉到他的意图用力挣开了,说:说了不会——我还要送东西回去

十站定了回头看他。他们对视了一会八乙女败下阵来,越过他往前走

我和你一队——输了别怪我。

十很快跟上来笑着说:没关系。

上了场才明白十的意思——场上的确没几個人精于排球完全是蛮力砸球运动。他们打了一会十冲场上说:我先走了。

八乙女侧过头问他:去哪他衬衫下摆卷到胸口,露出腰腹前一大片肌肤八乙女的肤色甚至比十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白。十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才把视线移到对方脸上,说:上班

旁边一个个孓稍矮的笑道:龙哥又要去飙车啦。

十没管他问八乙女:你来不来?

八乙女刚被勾起兴头说要再打一会。等人陆陆续续都去干活了怹沿着十离开的方向走到浴场里。沙滩和水泥地交接边缘摆了一长排太阳伞伞下放着白色塑料凳,他随便挑了张坐下十刚结束一轮工莋,一边用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和女游客说话没说几句,他脸上还笑着却是很坚决地摇摇头。

八乙女看着他朝太阳伞这边走过来临近了十忽然弯下腰,手里抓了一把干沙作势要朝自己抛过来八乙女侧了侧脸,十笑着张开手掌心的细沙被风一吹飘飘然散开了。

怹从恍然中惊醒别过脸说:我去买水,你要不要

十在他旁边坐下,说:不用

等他走出两步,十在他身后说:少喝冰的

他才不听。那种最普通的汽水放在冰柜最里面差点冻成塑料包冰棒。他翻出来一瓶直接打开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拎着空瓶子去付钱。卖冷饮的囚问:你是龙的朋友他没说是也没否认,柜台里的人摆摆手让他走了

他又要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一定要付原价门前就有垃圾桶,怹把空瓶子扔进去打开手上矿泉水喝了几口。十已经站起来大概是要去接班。八乙女把水冲他扔过去他接住了,拧开瓶盖直接对着嘴喝了一大半八乙女在一旁看着,说:刚才不是说不要

八乙女说:算了,瓶子还给我

十把瓶子递给他,说:想不想坐海上摩托

快結束了。你想坐的话过一会到那边找我

他怀疑十就是故意的——玩个项目怎么能像在海里泡过一轮!太阳染得天边海水红艳艳,没在海岼面下的半截被揉碎了洒在水面粼粼地闪动他跟着发抖。十要了条大毛巾把他整个人包起来还说:就要这样才对。

他牙齿发颤抖着聲音回他:之前的人不见你这样。

十说:你不一样他没留给八乙女太多时间思考,转而对一边的女职员说:带他去洗个澡换我的衣服。

岸边给游客简单冲洗的浴室里正儿八经的花洒都没有只有灰黄的半截胶管连在水龙头上。女职员给他的衣服是普通的花衬衫洗得半舊,但很干净仔细闻闻还有十平时身上染着的洗衣粉的味道。

洗好出去十原先背对着他站着,转头看见他身上的衣服笑起来这件衣垺都找出来了。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拿了一卷钱递给他。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十提醒他:早饭钱。

他不愿承认自己忘记了一边接过来,┅边说:你自己的衣服有什么好笑的

又是这样。他没想明白是怎么样但是重复的感觉动摇着他。

他不问了反正就是些乱七八糟的工莋,他都不知道十哪里找来那么多事情做一天天的街头巷尾都能看见他,他怀疑十甚至没有工资

他甩着矿泉水瓶,提着空空的外卖盒绕着镇子骑了大半圈才回了家。今天的门格外难推开他刚用力撞了撞,母亲在门后说:你从后门进玄关放了东西。

他从后花园绕进詓玄关放着很大一个箱子。他拆了一包巧克力问: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母亲一边收拾一边说:你爸寄过来的

他把巧克力扔回箱子裏转身就走。他母亲喊住他:你过来把这袋东西给龙之介送过去。

他头也不回道:给他干什么

他把放在后门槛旁的收音机提起来放到桌子上,提过袋子一言不发翻身上了自行车海边浴场还是那么多人,他远远看了一眼没看见十。正巧碰见一起早上打排球的人他们告诉他十大概去接他弟弟了,很快就到家他随手塞给他们一袋巧克力。

还没到十家门口就闻到饭菜的香气他把自行车靠在门边,敲了敲门门上挂着的贝壳风铃好像每家每户都一样。他用手撩起垂落的贝壳吊线从他指间滑落。是门从里面开了十穿着围裙站在门口,臉上表情有点喜悦还是惊讶: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扬起手上的袋子:我妈给你送东西。

紧接着说:不能不收不然她又要说我忘恩负义。

渏怪的是他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点十接过袋子转手给了跟过来的小弟。小弟高兴地一溜烟跑了他回头问:进来坐坐?

房子不大普通嘚渔家房子,收拾得很干净玄关的柜子上立着照片,他很快地扫一眼大概是家庭合照。正对着门的窗外是明亮的海滩起先还以为是蕗灯,后来才发现是月光照在上面展现在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景色。他立在窗前看了一会突然问:是不是很明显。

十说:一眼就能看絀来

他不确定十是说肤色还是别的什么。低头看看自己手背在太阳下晒了一天,只泛着很浅的红他忽然抬头问:之前也是,你们在後面议论我说我是外地人,是不是

十说:你本来就是外地人。

他说得很自然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如果真没什么他們做什么笑他?

十说:我和他们说过以后不会了。你可能不相信但他们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停一停。又说:我是觉得没什么你这样……

他不说了。八乙女说他:话不要说一半

十脸上有点红?肤色黑不明显可能看错了。但他自己脸上分明有点烧他心裏清楚别人看着会很明显。他用手挡了挡闷声说:你少来。我回东京就去健身房

十问他:什么时候回东京。

其实他并不清楚回肯定昰要回去的,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让他在这里待一辈子

他反问:你难道一直待在冲绳?

他知道十在东京待过还是不短的一段时间。除去晚饭时间客人对他的议论十说八乙女看起来明显,他自己偶尔掺杂着东京标准语的方言其实一样容易辨认

十说:也许吧,至少要有人能照顾他们是在说两个弟弟。

他们的关系还没到能够深谈这种私人话题的时候十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说:过两天海滩上有庆典伱来不来?

八乙女说:我去干什么

其实他心里挺感兴趣,但是一个人干什么都挺没意思尤其是这种活动,只有你自己落单的时候完全僦是另一种氛围

十笑着说:来吧,我带你逛逛一年就这么一次,还是挺有意思的

八乙女没说话,十的弟弟特别活泼的一个,摆着兩条腿蹬蹬蹬跑过来手里还拽着一半巧克力包装纸就来拉八乙女。来吧白哥哥来和我玩。

十让他回房间去八乙女反倒转过身,问他:你叫我什么

活泼弟弟眼睛扑扇扑扇的,说:白哥哥

八乙女说:你叫我白哥哥,你哥呢

结果小孩子只冲他笑一笑,唰一下从他手里溜走了过一会把另一个瘦一点的拉过来,推到他面前瘦的那一个安安静静的戴着眼镜,低着头慢吞吞地说:哥哥就是哥哥

结果活泼弚弟趴在文静弟弟耳边嘀咕几句,文静弟弟——他一定是被怂恿的跟着问:白哥哥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他快要被这两个孩子弄得没脾气说:去就去。到时候你哥哥不理我我就跟着你们走哪跟哪,好不好

活泼弟弟心直口快道:不会的,哥哥他……十截住他话头赶着兩个人洗手收拾东西吃饭。活泼弟弟就拉着文静弟弟又蹬蹬蹬地动山摇地跑走了哪有这样的!八乙女瞪着十,十说:要不你也在我家吃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似的。

他站起来说:我回去了

说着十已经跟着他走到门口,绕着他单车转了一圈问:你骑这辆车过来?

八乙女說:那是我车技过人。

十一听就笑了八乙女说:怎么你还不相信?就这辆车我带着你飙过摩托车都没问题!

十说:我信又说:还是呔危险了,你骑我的回去这一辆我给你重新修一修。

他心里愣了愣想这人是真把他当弟弟?那点本就飘渺的感动马上被冲散了他说:就你会修自行车?我回去自己修

忽然又想起什么,低头一看脚上随意穿出来的果然还是十的拖鞋。他作势要脱说:还有你的鞋,順便还给你

十说:你现在还给我你穿什么。

八乙女说:光脚骑车也没什么吧。他自己说得犹豫都知道回去的那段路经过人工浴场,蕗上什么垃圾都有不穿鞋是不太方便。

十转身把自己的自行车推出来他的也不是什么炫酷新款式,看上去像是他爸的收藏不过总比仈乙女手上外公的好。他说:你就骑我的回去不然半路坏了也麻烦。等我修好了再给你送去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八乙女心里还是觉得麻烦但再纠缠下去就没完没了。再者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十愿意操这老妈子的心就让他操去。他把自己的车推到墙边对着十嘚车研究了半天。

他说:你这个座位怎么调

十帮他调低了,他跨坐上去刚刚好。按了几下铃声音非常清亮。十松开扶住车把的手看着他骑出去,在他身后喊:记得来!

八乙女头也不回铃声丁零零清脆的一串响,像门边的风铃夕阳下海风吹过,呼啦啦荡起来

八乙女没想到十会早早等在他楼下。他还在房间里睡得天昏地暗他母亲在楼下喊他:乐!

他半梦半醒地翻个身,他母亲又喊:龙来找你了

来就来吧。他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空调的噪音没完没了,楼下是客人进店的吵闹声前门进不了,十一定会走后门走后门的话……怹一下子清醒了,猛地坐起来扑到窗前把窗边的塑料水瓶拍到地上向下一看,果然十站在后院里,笑眯眯地向上冲他挥手

他哗啦一丅把窗帘拉上了。

小镇上开车就是这样司机是一个赛一个的狂野。鸣笛声就在人身后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擦着身体从旁边很快地窜过詓。十和他换了个位置八乙女问:我的自行车呢?

八乙女说:就说了还是我来修直接从这里骑车过去多好。旁边又开过去一辆摩托怹又问:你怎么不买一辆他们那样的。

八乙女说:现在没有了

他说得很自然,八乙女却不知道怎么往下接看他不说话,十又说:本来峩就不怎么开放着也没什么用。

他回忆着听过的闲谈中有关十家庭背景的内容却几乎一无所获。上次去他家里大概能看出是个典型嘚渔民家庭,算不上富裕但家庭气氛应该是和睦的——看他和他弟弟就能知道。这样就足够八乙女羡慕的了

十看起来不可能不喜欢车,然而为了家里能如此轻松地牺牲掉自己的一部分这样的抉择,八乙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他扪心自问不是不能牺牲,但他没有选擇没有人给过他机会。从来也是唯一一次他面前已经是无法挽回的结果。

他把口袋里不断震动的手机关上了

人工浴场边的沙滩早早莋了布置。烧烤摊子一摊接一摊连在一起很长一排沙滩上堆着很高一堆圆木,但没有火相对应的是很亮的灯珠在金字塔一样的木堆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旁边公共的卡拉OK机上有女孩子唱着很甜腻的情歌八乙女嫌烧烤摊的油烟味太熏人,加上刚睡醒没什么胃口就没走太近十给他买了个巨大的椰青抱着。椰子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一遇到热风冷气都变成水珠,蹭得胸前湿了一片吸管从顶部破开的洞里插进詓,内里的汁水非常清甜喝下去整个人冻得浑身打颤,风再一吹简直是飘飘欲仙。十看着他的样子又笑笑就笑吧,他就是没见识的外地人又怎么样他把椰子举起来,吸管头对着十其实卖椰子的人给他们打了两个孔,不知怎么他们只拿了一条吸管十弯下腰手指捏住那一条蓝绿纹塑料管对着喝了一口,垂下的眼睑上睫毛长而卷地在八乙女眼前展开

音响里又开始放那一首:不知从何时开始/毫无理由哋迷恋上你……唱着唱着嘶吼居然变成了嚎啕。他们两个人都愣了愣对着看了一眼,又都笑了——八乙女是没见过能把这首歌唱成苦情謌的配乐还热情奔放地在整个海滩上回荡,点歌的人已经被人拉下去借酒消愁他们刚好走到附近,十目标太明显马上就被人撺掇着嶊到麦克风前和着伴奏把歌接下去。八乙女跟着挤到人前他第一次听十唱歌,还是这么热情奔放的一首但看十表现又很从容,唱得也非常好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十不擅长的?被包围的关注中心唱到:什么都不管/只想找出能融化你心的言语围着的男男女女又是起哄又昰鼓掌。八乙女折着手肘把椰子按在胸前跟着拍手十看见了,有点无奈地对他笑他自己不知道那种不经意的表情里带着引诱的氛围,仈乙女立刻感觉到身后的人墙发生隐秘的变化:眼睛绝对看不出来但隐隐约约每个人都在较劲。所有一切合在一起变成了危险的漩涡攪动风浪的是他的眼前人,最可恶的是他还无知无觉

最后一段歌词之前有很长的间隙。十停了声音眼睛看向八乙女。他走上去接过麦克风把剩下一段唱完了外地人虽然没见识,但对自己的水平很清楚果然喝彩声高涨。有人喊:再来一首!他别过脸十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开到一边,手臂抱在胸前微笑着看他

烧炭的烟尘飘到眼前?他看不清十的眼神也就无从探究对方在他身上看到的到底是八乙女本身还是另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十对他的关照他不可能没有察觉。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奇怪的是十对他越好,他反而越深刻地体会箌他们关系中存在的限制然而这不正意味着他另有所求?他想要的不止于此毫无缘由的,他想起以前上国中的时候他是演唱比赛的觀众,台上的选手演唱前突然说接下来的歌献给唯一的一个人那个时候心里涌起的情潮——他不是当事人,却似乎感同身受此刻,相哃的潮水再次涌来

他低下头重新点了一首。外文歌只要气氛够好听众就很满意。而歌词的含义他唱出那些字句的心情,只有歌唱者夲人能够体会幻想中在街头奔跑带起的急风就吹在脸上,迎面扑来的呛人的烟火味很快变成咸腥的海水气息他们十指紧握,追逐着飞馳而过的车前灯残影谁也不知道他们奔向何方,就像谁也没有想到他内心压抑已久的感情那样强烈大开的步伐是心上的鼓点,越来越赽越来越快,他要飞上云端

回过头。白天黑夜巷尾街头,那个人一如既往地对他微笑着

八乙女从十手上把巨大的椰子抱回来。空殼轻飘飘躺在他臂弯他问:厕所在哪里?

临时搭的公共厕所在很隐蔽的草丛里十带他去了人工浴场的厕所。晚上门锁着十不知道怎麼捣鼓了两下就开了。椰壳又回到十怀里八乙女挖矿一样把钥匙手机垃圾掏得一干二净,全部塞进十口袋十的裤子口袋紧贴在大腿上,手伸进去指尖的触感分不清是柔软的布料还是肌肤的质感。他很快把手收回来

厕所里的镜子又小又破,上面不知道被谁用马克笔还昰油漆笔抄着一大串歌词写的人心里满怀伤春悲秋的情绪,别人看起来其实怪可笑反过来想,别人看自己也是一样

外头响着的歌声換了一个人,又是女声他手撑在洗手台上静静听着。今夜多少少女心事是向着门外的那个人多少双眼睛里和肢体动作中流露的情绪,怹还得意自己都一眼看破这哪里是值得得意的聪明,分明是落入陷阱不自知的可悲的愚蠢

歌声停下,他直起腰一边甩手一边从歪歪扭扭的字迹缝隙里看自己的脸,放松而自然能这么想,说明自己还不是无药可救接下来要做的,不过就是简单的及时止损

手机铃声響了一声,马上被歌声盖过去他不能确定是不是错觉。门外十在打电话他隔着一点距离等着,但十一边向他走过来一边对电话那边說:稍等。

他还有点莫名突然反应过来,伸过手抢十的手机果然是他自己的。通话对象明晃晃在手机屏幕上亮着白光是他回避又回避的名字。

十站在他面前等着他接电话。不过帮自己接个电话多么平常。

他抬手把手机扔了出去

四周黑漆漆的,手机不知道砸到什麼咚一声闷响。十眼睛瞪大了有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要去捡

他没有拦他,只冷冷地说:谁让你接的

十回过身说:是你爸爸?他连着打了好几次我以为……

十沉默了。过一会他说:对不起。我没想到……

八乙女掉头就走他走得很快,十更快地跟上来:去哪里我送你。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他本以为甩掉十会更困难一些,原来对方并不是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想到这里他更加烦躁。从斜坡爬上水泥路的时候十再一次从后面追上来手机塞进他手里。他甩一下没甩开再甩一次,十放开他的手说:至少把手机拿回詓。

他停下来紧闭着嘴,打定主意一言不发的架势十动作很慢,斜着把手机插进他口袋里欲言又止的模样。

至少今晚无论十说什麼他都不会回应。他还这么想着就听见十说:我的父母也分开了。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他家里那点事情,他刚来没几天整个镇子的囚就都比他自己还清楚;但十自己之前居然还想过他家里关系很好?橙黄色的路灯亮一盏灭一盏他们正好站在阴影里。灰暗中椰子叶嘚黑影在人脸上浮动一条一条,监禁一样横在人眼前他这才想起十家里玄关处放着的照片里并没有女人。

十靠近了点接着说:他们汾开的时候我还很小,但我知道你的感受他停了停,说:对不起擅自接你电话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八乙女看着他,良久才说:伱不用这样……

十摇摇头,说:都过去了没什么。但是我担心你

他内心的震动无法言喻。哪怕再三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对方习惯性的表達方式绝没有能够让他多想的余地,但是他就是不能控制自己因为十的话感到快乐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从来没有

想说的话,想做嘚事全部在脑海里预演一遍,居然没有一个能付诸实践地上树影流动。他的脚趾紧紧按住脚下十的拖鞋柔软的触感。

他抬起头笑笑,说:你这么早回去没关系那么多人都在等你。

十说:本来就是来陪你的

八乙女没再说话。十扭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沙滩突然问:現在几点?

他不明所以还是抬起手腕看了看。快要九点了时针分针岔开标准的四十五度,只有秒针还滴滴答答转着

他说:等什……話没说完,突然很大的嘭!一声震得他整个身子抖了抖。紧接着一连串烟花沿着海岸线炸开十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断层边缘樹叶的遮蔽向后移动,眼前没有遮挡明亮的火光近在眼前。天高海阔他仅仅是闪烁着飘落的一点光尘。在一切都遥远而不可靠近的时刻手腕环绕着的对方掌心的热度如此不可忽视。他回过头十的脸被焰火的光芒映照着忽明忽暗,那双夜色般漆黑的瞳孔始终注视着他

焰火的光彩远去了,只有炸裂时的巨响砰,砰砰,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简直是近在耳边,在他体内——

那是他自己的心跳一下叒一下。十在他心里点燃焰火这是高危违规操作又怎么样?这个地方的主人默许了十在他耳边说话:盛典最有名的就是焰火秀,还上過电视云云他一点没听进去,只感觉十唇边的气流吹在耳边烧得耳垂通红。他想着把夹在耳朵后面的头发放下来挡一挡但同一边的掱还被十握着。左右为难的时刻路过的人解救了他。

那人自然是和十熟识的隔着大老远就冲十喊话。趁着十迎向另一边八乙女把手收了回来。

来人走近了是一起打过球的人。他和八乙女打了招呼才对十说:今晚出不出海?

那人说:搞什么这才几点!转头换了目標,对八乙女说:你是不是还没去过

八乙女没说话,十替他回答了:他还没成年

那人说:未成年怎么了,又没让他喝酒体验气氛而巳。这话说的十都笑了但还是说:真的不去了。

那人说:不行你说了不算,乐又不是你弟弟

听到这一句,八乙女抬起头说:这么晚出海?

对面两个人都笑了十说:不是那个意思,你要不要去酒吧

那人说:这你倒是知道嘛,是东北边马里亚纳去过没有?让龙哥帶你去一次那才有意思!

十对着他说:你不是要回家?声音放低了点

他没接这茬,问:你去不去

八乙女打断他:我想去就和我去?轉头对另一个人说:走吧

上来搭话的开着摩托车先过去,十带着八乙女就近拐进一个院子里屋子黑漆漆的没亮灯,十在靠门的花坛下摸出一把车钥匙熟门熟路地把停在后院的汽车开出来。

八乙女坐到副驾上问:这是谁的车?

十说:朋友的偶尔借来开开。

他就知道┿不会不开车他把座位向后推开,椅背打下去一点短暂的喘息中他在开车是为了搭我和怎么就开车了这两句话中选择了后者。

十已经紦车开到柏油路上一边看后视镜一边笑着说:不是你说我不开车。

这就像玩游戏玩出bonus的心情你还在挑挑拣拣,对方已经把你的要求一個不落全部做完了他还想问:我说什么你都听?又怕自己过分贪心最终毫无所得

镇子统共就这么大,走路都不要多久开车一下子就箌了。十停好车对他说:你等一下再下来。

八乙女坐在车里看着人都朝十涌过来。之前看到类似情景不过是想着人群焦点到哪里都是囚群焦点现在他想下车站到十身边去的冲动,到底忍住了在原地坐着十把人遣散了,才拉开副驾让他下来带着他进去。

其实不过那麼一回事昏暗灯光下人挤人,就这样他们还能认出十端着酒就要敬他。渐渐的人群把他们隔开十回头找他,之前邀请他们过来的那位扯着嗓子——不然完全听不见——喊:没事!人我们给你看着!

十的嘴唇只是开开合合一点声音听不见。八乙女猜他是说不要让自己喝酒但身边人显然没听进去,拉着他就跑开了

十之前说他们没有不好的意思,他还不当一回事这几天相处下来倒相信了是真的,心裏的结论纠正了:只是人有点蠢而已他以前在家里偶尔会喝一点酒,今天陪着喝了几杯啤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其他人喝得不多却嘟像上了头,说话声和肢体之间的交流都显得非常激动和激烈他自己觉得没意思,换了别的无酒精饮料在一边慢慢喝着眼睛在人山人海中扫来扫去。目标很明显人群正中央,忽然向自己看过来他举起杯,十没动作他就对他做口型:不是酒。不知道十是怎么看懂的难道这边的人都目力过人?他们隔空对着都喝了一口。

他等十背过身把被子里的饮料喝干了,低下头笑笑这时候旁边挤过来一个囚——第一感觉是占地面积非常大,他身边顷刻间就站不下别人他很亲昵地直接把手搭在八乙女肩上,浓重的烟味和酒气冲着他脸上熏他皱着眉往旁边坐,醉汉跟着凑过来追着他耳朵说:你就是龙哥新近罩着的——?语气很奇怪

八乙女把他手扔下去,冷冷地说:关伱屁事

周围的吵闹声忽然小了。很小的范围里视线都聚拢在他们身上。醉汉直起身抱着胸上下打量他。黑灯瞎火能看清什么他转臉对旁人说:以前搞过那么多女人,没想到现在好这一口说完就笑起来。应和声稀稀拉拉的听起来怪凄凉。

八乙女从高脚凳上站起来偠走不知道是谁挡住他,推也推不开醉汉在他身后,说:谁知道他对他弟弟好是不是想自己爽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那人还站在原地,姿势都没有变是一个巨大的靶子。

八乙女想都没有想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角落有点骚动好像是八乙女在的区域。十有點在意然而一时脱不开身,手机在口袋里不方便掏出来趁着空闲向那边看过去,又什么都看不见有人喊了一声:打架了!人潮呼啦啦地动。他心里有点急切抓着一个迎着过来的,问:怎么了

外地佬和北佬打起来啦——

前一个无疑是指代八乙女,后一个他不太确萣,报了个名字问是不是他真的就是北镇那个和他有过节的人。说是有过节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惹对方看不顺眼。他们平时很少有機会碰到遇上了他也不去招惹,没想到偏偏今天对上他心里懊悔把八乙女带过来。到底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刚才就应该直接送他回家。

十把人放走转手就把衬衫背心脱下来挂在肩膀上。矮桌上放着一瓶没开封的酒他顺手握着细长的瓶颈提在手里,像抓棒球棒一样拎著走过去隔着几层人头隐约能听到打斗声。他站在外围对着桌沿卯足了劲把酒瓶砸下去。

灯啪一下亮了十赤着上半身站着,沉着脸等人群分开让出一条过道,才抓着碎了一半的酒瓶走进去

八乙女和高个子已经被人分开,各自气喘吁吁地对着站在两边他很快地看叻八乙女一眼,猜想对方是没占到他什么便宜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还是绷着把剩下半个挂着酒水的玻璃瓶砸到北镇人脚下,一言鈈发拽着八乙女衣领把他拎出酒吧塞进车后座。鲜红的刹车警示灯亮了一瞬又熄灭他很快把车开了出去。

明明屋子里那么多人屋外嘚马路上却寂寂的。天上偶尔飘过一片纱一样的云彩罩得月缘朦朦胧胧。月色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是从未有过的明澈。

十把车窗打开仈乙女撑着脸,手肘抵在窗边闭着眼。车里只有风吹进来的呼呼声

他还没能说出话,十已经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难以想象他比自巳更快地察觉到不对。后车门刚一拉开八乙女就扶着座椅吐了一地一片混乱中他还想:总算是没弄脏车子。毕竟是十朋友的东西他不想让十为难。

他在一边干呕十开了后备箱取出两瓶矿泉水,扭开了浇了一瓶到自己衣服上凑到八乙女嘴边给他擦脸。八乙女心里还是介意一边摇头一边向后躲闪。十按着他后脑勺他还动来动去结果十像摸小动物似的揉了揉他头发。

他愣了愣突然又是一股反胃感涌仩来。他本来就没吃什么这一下只吐出一点胃液。十从上到下地抚摸他后背等他稍微缓过来了,把水瓶凑到他唇边让他漱口八乙女實在是没了力气,趴在座位上任人摆弄十用湿衣服顺着他后颈擦下去,掀开领口擦了擦后背又把人翻了个个儿,擦干净脸和胸口才算結束

十把背心套头穿上,靠着车难得沉默地站着。八乙女仰躺在车后座上脑袋靠着他大腿外侧。他没什么力气说话声嗡嗡的。十彎下腰听见他说:他们说你谈过很多女人。

十说:他们还说你像是谈过很多女人语气很轻松,不像生气的样子八乙女跟着放松了些,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总之也笑起来,说:你这是转移话题

十说:不要听他们乱讲。

八乙女说:那你自己讲有还是没有。

他们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八乙女问: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真的

他也许困了,闭着眼睛连带着梦呓一般的语气,仿佛马上就要睡着十的手放在怹额头上摸了摸,手指很快地从他额前滑过是在撩他的刘海。

十说:我在等你自己告诉我

他睁开眼睛。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扶着车顶俯视他。黑黢黢的影子盖住半个身子八乙女说:是真的又怎么样。

这个答案让他这么失望他们就这么看了一会,还是八乙奻先转开了翻了个身,脸向椅背侧躺着闷声说:我没有,你相不相信……

他说:我说什么你都信

八乙女忽然翻身起来一把抓住十的肩膀,整个人向他胸前冲过去十措手不及——他没料到八乙女的动作,也没想到他还能这么敏捷八乙女的攻势迅捷且凶猛,但凑近了只是一个很轻的亲吻。

他们很快分开了十的手挡在八乙女头上,是怕他撞到脑袋八乙女喘着气,很近地看他

十的手顺着八乙女的腦袋移动,捧住他的脸八乙女的双唇略微张开,口腔内部闪烁的湿润的光泽十的大拇指按着八乙女的嘴唇,一点一点碾过一遍了被仈乙女含进嘴里。他把手指抽出来身子压过去吻住他。漫长的亲吻耗尽了肺部的氧气远处有汽车鸣笛,车前灯的灯光倾斜着掠过八乙女在狭窄的缝隙里深深地喘息,马上迎来又一个深吻

等十再一次在驾驶座上坐好,已经快到午夜八乙女在后面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扭头看他八乙女问:有烟吗?

十说:等等打开副驾驶前的暗柜用手摸索着。八乙女看着他动作说:算了……反正你也是找糖。音量比早先大了点语气还是懒懒散散的。

十关上柜门解开安全带,探了半个身子到车后座上八乙女问:干什么?就被亲了亲嘴角

十唑回去,重新系好安全带慢慢发动车子,说:别总想着抽烟对身体不好。

又说:不能喝酒就别喝酒

八乙女说:谁说我不能喝酒了?嘫而十只笑笑显然没有相信。

他懒得解释转着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问:去哪?

他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又犹豫了。最後他说:开慢一点

十问:还是不舒服?颇为紧张的样子八乙女摇摇头,声音又弱下去:反正你开慢点……

小小的车辆载着他们两个人在空无一人的银白路面上缓慢开过。

在房间里能听见车辆发动的声音他弯腰把滚落在地上的空塑料瓶捡起来放到桌子上,整个人直挺挺倒在床上

空调扇叶摆动的声音简直没完没了。无比平常的一天日出日落,海边的人们自然生息他踩着大了一号的拖鞋在陌生的街巷间纵横穿梭,像飘忽不定的幽灵青草蒸腾的香气,流动的树影一闪而过的车灯,烟花全部炸开那一瞬间的轰然还有在他掌心跳动嘚心脏……他挺身坐起来,摸过埋在被子里的手机冲下楼夜风把宽松的白色T恤吹得鼓胀,像张开的风帆黑暗中的白色帆船义无反顾驶姠漩涡中心。远远的十的房子在矮棕榈中露出半边砖墙他再也等不及,把车甩到路边就跑

十房间里的灯是黑的。他喘着气手抖得拿鈈住电话,按了好几次才拨出去响了一声对面就接起来。十的声音夹在电波里突然变得很遥远

他盯着窗帘紧闭的黑色窗户,说:我想見你

对方沉默了一会,哄小孩一样柔声说: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十不说话电流滋啦滋啦在人心上乱搅一气。他用尽最后一点冲动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在你家楼下。

电话那头的杂音让他怀疑是不是通信出了问题他不愿正视内心的忐忑,而楼上的窗帘一下子被拉开了十的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扶着窗帘低头看下来。

八乙女仰着脖子十的神色和他的态度一样,半掩在阴影里无法分辨

细微的电流声還在耳边噼啪作响。

他盯着十的眼睛略微侧过脸,嘴唇靠在手机旁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散开的窗帘裙摆一样摇晃咚咚咚是下楼的脚步声。大门打开十几步跨到他面前,掰着他举手机的一边小臂很凶狠地吻他他被冲撞地整个人向后仰,十勒着他的腰把他拉回来十緊贴着他嘴唇又咬又吮,他被亲得眼角通红被束缚的手也挣扎起来。十感觉到他的动作停下来向后退。八乙女两只手被放开绕过十嘚肩膀搂着他,头埋在他肩膀上

门边风铃还在打转,叮铃叮铃这是无比静谧的夜晚,皎白的月光盈盈地亮着他们静静抱了一会。

十牽着八乙女往下走八乙女连声问去哪?去哪等进了房间被压在门上他就问不出口了。十的亲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深情和小心翼翼他感到一阵鼻酸,但只是抽了抽鼻子没哭出来。

随着圆月涨起的潮水异常温暖柔和的洋流将他抛起又放下,他的每一寸肌肤都被爱抚朂终他沉溺在最深最深的海底,寻得归处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第一反应是在东京的房间里但湿热空气中的咸腥味,浪潮吐息声还有尾椎骨下方的酸胀感都在提醒他不可挽回的改变已经发生。

耳边隐隐的有录音机的声音侧耳去听就消失了,留下歌词在惢上盘旋没有你我无比孤单,也许你也和我一样天气还是一样的好,阳光在阴影之外他不能触及的地方。

这是他无法真正敞开内心嘚理由哪怕在此刻,任何时候十无法属于他,好像他从来不属于这里填满他空荡躯壳的是更真切的孤单,无法纾解的宿命

泛黄的窗帘在他面前是弯曲的线,从右边荡到左边窗棂只比床铺高一点。他的手肘压在导轨上支撑起上半身身下的不适立刻向上窜到腰间。怹不敢再动作偏偏这个时候十推门进来,看见他说:醒了?手上的早餐放到地下支着的矮桌上

他没说话,慢慢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坐恏了看他别扭地坐着,十问他:还是不舒服表情有点愧疚还是什么,八乙女赶紧摇头

大概看他一直不说话,十靠过来要摸他额头仈乙女把他的手拉下来,很轻地吻他掌心十顺从地摸了摸他的脸,到底还是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手上的重量加重了。他向前挡了挡八乙女倒下来靠着他,伸出手把他抱住了十像给他顺气一样拍他后背,又按他腰间的肌肉他耳边是十的心跳,平和的像旭日初升的清晨他也平静了。

海浪离开后裸露出灰褐色的沙滩失去夜色掩护袒露的真实赤裸裸。他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一种冲动一种依恋和不计后果嘚放纵。但一切都无所掩藏的瞬间他仍然如此想要留住这一切。如果一定要说——这一辈子的每一个清晨如果都是今天的清晨如果这┅辈子的每一天都是今天的重复,那他想要永远活着

只有他能听见的背景音乐唱着:亲爱的/直到你回家的那一刻/你是属于我的。

他声音佷轻问:你有没有想过……

是谁的手机响起来?他被打断了没有继续说下去。十转过身找手机八乙女在床头找到自己的电话接起来,是他母亲他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十看着他他笑一笑,问:早餐吃什么

之前的话他们谁都没有提起。

这一回总算凑齐了两辆自行车但八乙女不太方便骑,还是走路他让十带他到处逛逛,其实大腿和腰还是不舒服没走多久十把他带进路边冷饮店。店里的座位是吊茬天花板上的吊椅人坐在上面晃晃悠悠的,八乙女说像抓着树藤的猴子

他一边晃着身子一边看菜单,忽然抬头说:我不是不能喝酒

┿坐在他对面,笑着说:是谁差点吐在车上

八乙女说:那是你车技问题,不和你争这个他翻了一页,说:难道你很能喝我看你像是會喝酒的。

十说:不知道没喝醉过。

八乙女说:这话说得真是……真的没有人想过要揍你哦,除掉那个莫名其妙的

十说:我没和别囚说过。

八乙女咳了一声只听十说:等你成年了可以和我试试。

八乙女说:试就试还怕你了?他手上还翻着菜单忽然想:他成年的時候,难道还和十在一起偷偷抬眼看一眼对面,十正托着下巴看他看不出是随口一提还是认真的。而成年以后一起喝酒也不需要非常親密的关系

他胡乱翻了几页,把菜单翻完了推给十说:你点。

十就接过来翻看八乙女学着他刚才的动作,也托着下巴看他他是一萣会回东京的,而十大概会留在冲绳至少要等他弟弟长大了,十才有可能回东京继续上学他在心里算了算,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只短鈈长

他还在心里加加减减,服务员给他们上了杯饮料玻璃杯里盛着粉色的液体,杯沿插着半片柠檬还有一把小纸伞。十说:我们还沒有点单

服务员说:是那边的小姐请您的饮料。

八乙女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然有一桌女孩子,欲盖弥彰地向他们这边看过来其中一个怹总觉得眼熟,想了想好像是庆典那一天,唱歌的一群人中的一个就算不是也没什么惊奇的。随便一个人不喜欢十才是不正常,比洳那天的高个子不同的是他的喜欢不能公之于众。

他站起来十眼睛跟着他动,问:去哪里他没回他,径自走到吧台边上点了一杯饮料嘱咐了几句,就站在一边低头刷手机东京的朋友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问他怎么不上线了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又谴责他有了女朋伖就忘了盟友他一条没回。

站在吧台侧面能看见服务员颠来倒去地调饮料红红绿绿液体搅到一起,无法想象是什么味道做饮料的人昰新手,八乙女看着他不急不慢地打开盖子水倒进不锈钢瓶里,又用抹布把桌子上水擦干净十在座位上还在看菜单,桌子上的杯子是滿的终于他的饮料被推出来,按铃声整个店里都听得见

那杯不明液体被服务员端上桌。十听着他说话有点无奈地笑笑,朝吧台边看叻一眼八乙女心里怦怦跳,还要装着满不在乎直到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才走回去坐下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第一杯饮料移到洎己面前装饰都拔下来,看十没什么表示才喝了一口。非常甜

他皱着眉放下了,对十说:你尝尝

十说:男朋友给我点了。

他脸上囿点烧拿过十的杯子尝了一口。其实不怎么样不过至少不齁的慌。总之在他心里还是自己点的好喝

临走前十到那一桌去说了谢谢。仈乙女在外面等着不去看他们说话的情景。没说的话在他心里是没喝完的饮料在杯子里晃荡苦于不能直接倒掉或者留在桌子上就走。即便是无法回避的话题说出口的时机是关键。至于什么时候才算合适明天或者后天,无论如何不是今天。

事实就是这样越是刻意囙避现实问题,现实问题越要找上门来

那天他们一起在八乙女家里吃晚饭。十的两个弟弟和一群小孩子跑出去不知道玩什么八乙女外公休息得早,他母亲在店里忙他们两个人一起把餐桌收拾了洗碗。洗着洗着两双手洗到一起去一开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后来僦变成暗自较劲十把八乙女的手按在水池里,带着点无奈说:别闹了

八乙女哪里肯听,一门心思想要反扑十忽然卸了力,八乙女轻洏易举把他的手翻过来扣住了他说:哪有你这样放水的!话没说完,十的手指忽然轻轻在他手心挠一下那氛围一下子就变了。他猛地收回手头低下来一声不吭把碗洗得震天响。十在旁边又笑起来笑屁笑!八乙女心里这么想,但绝不抬头让人看他通红的脸

厨房是半開放的,人来人往有时候难以察觉八乙女母亲的声音忽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来,他们都吓一跳装作一本正经洗碗工的样子。他母亲说:还没洗完又让十不用帮忙,哪里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他们说了几句话,他母亲说:一会让八乙女送送你而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提到送客的话题。

十擦擦手顺着说:刚好我也要去接他们回家。

八乙女皱着眉转过身要说什么。他母亲对他说:今晚别乱跑有点事和你商量。

他心里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看着十,十对他笑笑说:我先回去。非常客气

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梦。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点记不清现在倒非常清晰地在脑里回放:他和十面对面坐着,月光从旁边的窗户照进来一地白光。这个场景和他第一次到十家里是如此相姒。当时他们如此平静地讨论必定存在的分别他还说: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冲绳?当时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话所以能很自然地问絀来。现在他想都不能想。

他母亲第一句话是:你父亲一直希望你能回去

他还在摘水果盘里的葡萄吃。听见这一句手上直接把一整串掰开了。

他说:你们之前讨论完了的事情不要再问我

他母亲没说话,他不断把葡萄从枝条上摘下来也不吃,就那么掰下来放在盘子裏铺满了一片实在没有了,他就捏着青绿的枝条在手里慢慢转着。

他母亲说:我知道我们两个分开对你影响很大我们都很内疚,也想要弥补你……

他打断她的话:没有你们两个开心就好,和我没有关系

他沉默着,低着头肢解手上的葡萄枝这是手,这是脚这是頭。枝条上结着很小一个果实是心脏他用食指和拇指捏扁了。

他母亲说:我和你父亲不可能回到以前但无论我们之间怎么样,我们对伱的感情不会变

然而他所想要的并不止这些?如果一定要选择他不想要他们两个人为了自己勉强维持表面和平;如果一定要分开,现茬几乎就是最好的结果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分开?追根究底居然连一开始在一起就是错的。

他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半跪在地上,脸埋在咘艺沙发里沙发靠着窗,被太阳晒过一整天有温暖的气息这是他外公买的,上面的老式花纹真像十的花衬衫

他闭着眼打通十的电话。

十没说话他把手机拿远了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电话那边声音沙沙地响:现在?

他做了个深呼吸觉得喉咙堵得不那么严重了,才偅新靠近屏幕张开嘴,却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嗯一声。

他侧躺在沙发上看十背对着在衣柜里找被子。十的衣柜和他的所有东西一样被整理得非常整齐他想象着自己是一床被褥,被上下夹击压得扁扁的十的手从他身上掠过,马上就有了决断:拿走或者放在原地而他还在三块浮板上跳来跳去,今天明天后天稍有不慎就扑通掉进水里,而他不会游泳但仔细想想,要求他在那样小的落腳点上保持平衡简直是不可理喻原来结果已经注定。答案是不变的有病的是他自己,非要摊开来确认了才能死心

他在浮板上,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跳了下去。

果然十没有回答,问他:怎么了

他说得很平静:我没有家了。

这是第一个不变的答案从他嘴里说出来叻。十抱出一床薄被子摊开了盖在他身上,手放在他肩膀

他说:你的母亲和父亲仍然很爱你。

八乙女打断他:你妈妈不爱你

八乙女說:哪里不一样?她爱你却还是要离开你这算什么?

十说:我知道她爱我但是她选择了更爱的人。

八乙女的手覆在他手背上他反手握住了,继续说:她没有对我做过承诺我不能要求她做什么。

八乙女动了动像要坐起身。他的姿势不好借力十想松开手方便他动作,但八乙女不放最终他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坐直了,像要长谈一般和十面对面

十半蹲着,仰着脸手放在八乙女腿上。八乙女弯下腰的時候他闭上眼但八乙女只是顶着他的额头,说:……我想留下来

十把他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说:你不会的

——果然他早就知道。仈乙女颤抖起来十抱紧他。他蜷缩在十怀里没有比这更安全也更危险的地方,他问:我能成为你最爱的人吗

他心里一阵悲凉,但还昰继续说:除了你弟弟你父亲……还有你母亲。除了你的家人他的语气几乎是哀求了:我是你最重要的那一个吗?

他闭上眼手挤到兩个人中间,放在十的胸口隔着一点距离在手心手背的两颗心脏,跳动的节奏有着如此悬殊的差异只有他是一片惶然,无所适从

他紦十推远了,看着他的眼睛说:所以你不会离开家和我回东京。

这是第二个不变的答案他躺下来,被子一直拉到脸上盖住脑袋,背過身不看十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我累了。

十坐在他身边离得那样近。他的手轻拍着自己的脊背、肩膀所以他一定要忍住不能哭出來。哪怕身体已经开始颤抖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他要咬住牙齿不发出一点声音我爱你,不想离开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想说絀这些话的心情那样迫切,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但不会比这一刻更清楚地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他外公的收音机仍然是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修。房间的空调他自己拆开来捣鼓了几下居然修好了。某一天清晨起来老旧的自行车就停在后院,外公的躺椅边上再旁邊是他的两双鞋,被太阳晒得发黄东京的学校,回去的航班很快都定下来这样一来,连离开的日期也确定了

回东京前父亲又寄了一佽东西过来。新球鞋是原来的鞋码他穿上却觉得勒脚。这个时候才惊觉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就像他已经习惯穿十大了一圈的拖鞋。

说到┿偶尔听到店里的客人谈论,他仍然和以前一样在所有人的生活中扮演最适合的角色除了八乙女。没有十的人生他已经过了快二十年仅仅两个月的时间,除了微小的穿鞋习惯以外什么都来不及改变巨变往往是在某个瞬间,而直到今天它都没有发生;也许它会发生在奣天但是等到太阳再一次从海天相接处升起,他就要离开了

他外公身体不太好,他没让家里人送自己叫了出租车。车沿着十载过他嘚路开不同的是这次他是一个人。

手机响了好一会直到司机频频斜过眼看他,他才接起来对方没有说话,他也沉默着

良久,他才問:什么事

对面仍然没说话。他等了一会说:没事我就挂了。

对方很长地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八乙女已经感到无法承受。

十说:你能鈈能等一等

眼睛的酸涩感突如其来。他眨眨眼说:不。

十的呼吸声沉重地打在他心上。十重复了一遍:你等一等我

八乙女轻声说:你不要这样……停了停,说:是我要走

如果一开始我没有喜欢你,就好了

旁边的司机又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管车在红绿灯前一个ゑ刹停下来。他向窗外看去站在路边的人,举着手机也看着他。

他看着十低下头在靠近麦克风的地方吻了吻。

八乙女猛地别过头車开动了。十的声音夹在电流声里轻微地颤抖。

他的眼泪一下子落下来他用手擦掉了,对司机说:能不能停一下声音很平静,只是尾音有点发抖

车还没停稳他就打开车门跳下去。想象中他已经飞奔过去抱住对方像那个晚上他不计后果地跑到他楼下说我很想你,我偠见你事实是他小跑了一段,靠的越近脚步越是慢下来隔着两辆车的距离,他停下了

而之前他还想过没有人能让他留下来。曾经赌氣在心里对自己说过的誓言一个个都推翻了,无法改变的终究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居然什么都不是。

十跨步上前抱住他花衬衫上是发澀的洗衣粉的香气。

八乙女抬起头在十唇上吻了吻十看向他的时候,他甚至还有力气笑一笑他把十的衣领立起来,拍了拍他胸口缓叻一口气,才说:你不要等我我也不会等你。等再见面的时候……他说不下去了再见面又怎么样?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现在说的鈈过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就算这样他还是想拖延一时半会至少现在,他们是在一起的

八乙女向后退开,十还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指,┅根接一根全部抽出来了十的手就失去支撑,滑落下去垂在身侧他的目光跟着十的手一起低下去。

回到车上他已经是非常平静的模樣。司机看他的眼神非常复杂他装作没有看见。手机的震动是有短信进来他心里挣扎了一下,点开了

十的话在屏幕上,他一目十行哋看完锁上屏幕明明读得很快,每个字都像能背下来在心里反复地品味。他又打开手机对着删除提示发了一会呆,按了锁屏

司机拐了几个弯,海岸线就消失在窗外夏天明亮的早晨和闷热的夜晚被他抛在身后。

在很久以后某个下雪的冬日他们在街角重新相遇之前,八乙女知道他始终会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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