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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他是偏执狂他是曾经患有自闭症的总裁,在空洞的世界中,只有她能够让他感觉安心。因为她,他一夜之间,毁了B市最大的夜店;因为她,他拍下了一组艳美到极致的照片,轰动一时。他霸道地把她禁锢在他的身边,摧毁着她所喜欢的东西,只因为想要得到她的喜爱。她觉得自己很衰很倒霉,他根本就像个疯子似的,偏执而决绝,他那疯狂的独占欲,让她感到害怕。当她开口要他放了她时,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了。“琪琪,我放你只放十年,十年之后,你必须只属于我一个人。”她以为他这句话不过是一个玩笑,却没想到,十年之后,他再度出现在她的面前,耳语呢喃着,“琪琪,我好想你。”肆爱凌心对于刚刚走出监狱大门的无心来说,这个世界是陌生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监狱,为什么会有律师试图替自己减刑,更不知道,这个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为什么就这么执着的想要掌控她的生活。对于梁瀚冬来说,曾经美好的东西他弃之敝屣,如今终于明白他心心念念是心中的甜甜,那么他就不会容许这个女人脱离自己的掌控,失去的,他要重新得到,爱他的心,他会重新拾回,谁若想要阻拦,阻神弑佛。可世间破镜可以重圆,碎了的心呢……他们之间横亘的是绝望,家仇,当真相被剥离出来的时候,除了那满腔的恨,还有那未尽的复仇,该如何结束?《三年》文案:他愿意用生命守护得不到的亲情和爱情﹐一生的悲苦﹐何时走到尽头?她坚持对感情从一而终,在爱情里迷路﹐可会找到出口?爱情里的错与对、失与得、亏欠与付出,要如何衡量?只为纯粹讲一个故事,以爱情为骨干,以亲情为枝杈,也包涵了一些真人事的剪影。人物不多,纠葛三角,苦情男主。《恋之蔓千寻》即便是要经历无数的痛苦悲伤,即便是要面对千百次无望的寻找,我还是要重新回来,因为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因为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因为我曾经如此单纯的,深爱过你。而那份幽幽的爱,牵扯着你我,越过天上人间,几千万寻的距离……
不错,有心伤害差了点,看了小半看不下去了,姓苏的木头心脏好看,推荐一篇【王子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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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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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泳儿新专辑封面
  杜德伟
  泳儿推出Hi-Fi碟《风情歌》重新打造多首经典作品,首支主打曲送上翻唱叶玉卿(卿姐)的代表作《挡不住的风情》。第二首泳儿选来杜德伟的《无心伤害》。原来杜德伟一直是泳儿心目中的男神,唱片公司知悉后特地向杜德伟送上泳儿的新专辑,让泳儿有机会向男神表达爱意,对此,杜德伟大表惊喜,甚至要拍片向泳儿送上鼓励:好开心收到一张专辑,是泳儿最新的Hi-Fi专辑,里面有很多翻唱歌曲,亦很开心泳儿喜欢我的《无心伤害》,你的声线很美,加油!&
  泳儿获悉男神拍片鼓励自己当然非常高兴,为演绎好偶像作品,泳儿确实花了不少心机,不但挑战从未接触过的探戈舞风,更远赴台湾找来黄中平拍摄MV,赤脚与男舞蹈员大跳贴身舞。而杜德伟多首作品中,泳儿选择翻唱此曲亦为完成自己心愿:我一直好喜欢《无心伤害》,喜欢那种少少伤感,带点男性性感的感觉。而今次我有机会翻唱,也好想藉此以我的方式诠释作品,所以造就与原曲非常不同的风格。当知道Alex喜欢自己的版本,内心现在好感动,松了一口气呀。
编辑:同星
责任编辑:吴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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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
卷    楔子 离开    咖啡厅里放着悠扬的钢琴声,温暖的午后阳光细碎穿梭于窗外的广玉兰间,透过明亮的窗玻璃,洒在米白色的橡木桌上。    桌子一边坐着位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风韵而有气度,穿着不俗,赫然一副职场丽人的模样。    “离开我儿子。”她将一张支票推向对面,声音低冷。    对面的女孩轻搅着手中的黑咖啡,栗色卷发松松的绾成一个发髻,露出的白皙脖颈线条非常优雅,背部骄傲的挺直着,低垂的眉眼对着咖啡杯,没有说话。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端庄妇人扫了女孩一眼,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笑得灿烂,正和一个相貌温婉的女孩紧紧依偎着。    “她是市公安局局长的女儿舒雨欣。这才叫做,门当户对。”最后面的四个字,被她刻意咬重。    女孩缓缓抬起头,秀气的柳叶眉微微上挑,眼睛狭长而内双,如同一瓣桃花,眼神清澈,圆润小巧的鼻子下面是一张稍显单薄的唇,抿出了倔强的外缘线。    她手中的搅匙被忽的搁下,力气有些大,溅出几滴咖啡到旁边的支票和相片上,正肆意的晕染开来。    “裴总,别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嘛。”女孩嘴角忽的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眼睛若无其事的看向对面坐着的中年妇人,“我和你儿子,不过就是谈了一场恋爱而已。”    见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她继续道,“您这是怕他带我去了美国,会远走高飞不成?呵,裴总您大可不必担心,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和您儿子走到最后。”    被称为“裴总”的妇人闻言漂亮的杏眸微微眯起,“你是故意的?”    女孩弯唇而笑,却是笑得毫无温度,“您放心,我去的是法国,下个月就走。不过……”    她抿了一口手中的黑咖啡,眼睛瞥向桌子上的支票,“五十万?会不会太少了一点?您儿子这几年的青春,只值这个数?”    妇人的眉头极轻的拧了拧,这话怎么听上去就不对劲呢!    “再加十万,跟他彻底说清楚。”    女孩轻哼一声,唇角不屑的微勾着,眼中突然迸出冷厉的光芒,声音也变得玩味起来,“如果再加上你们邵家还没出生的一条人命呢?”她的右手轻轻抚上平坦的小腹。    “你说什么?”妇人的瞳孔骤然紧缩,极力压低自己的声调,但还是引来安静咖啡厅里其余几位客人的侧目。    “您没有听错。要不要看检查报告单?”女孩坦然挑眉。    妇人牙根渐渐紧咬,脸上却极力保持端庄镇定的表情,“八十万,不准让修睿知道。”    女孩懒懒嗤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眼波中流转出细碎的光,“没想到你们邵家的人命也是这么的不值钱啊!翻一倍,不然,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数十秒的死寂之后,妇人缓缓从包里拿出一张空白支票,拾起黑色钢笔用力的在上面填上一行大写数字,落款名字是,裴青琳。    “程小姐,你知道要怎么做的。”她将新填好的支票推了过去。    女孩纤细的手指将支票捏起,用右手中指轻弹了一下,发出悦耳的纸张声,“我会处理好的,不会给你们留下后顾之忧。”    背后的木椅被推移开来,女孩站起身,“告辞。”    平静的声音,丝毫不受对面人脸色的影响。    素手拉开咖啡厅大门的前一瞬,她微微转头,看向低着头轻揉太阳穴的裴青琳,“我可听说舒局长的女儿一直都在德国,下次要合成照片麻烦找个技术好一点的,修睿那张笑得不够帅,如果您还有需要,我这里有很多。”    玻璃门缓缓的自动合上,白色运动鞋在她脚底下生出轻快的步伐。    掏出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程妍拨出一个电话,“郁晚,在忙吗?”    “不忙,你说。”听筒里的声音如水般平淡。    “那个顾氏总裁还有没有再纠缠你?”程妍紧了紧手中的支票,穿过红绿灯,向远处的汇兴银行走去。    “我们现在在民政局。”    “什么?”程妍秀眉紧皱,惊诧的语调让身边的路人自动退后两米的距离。    手机的另一端异常安静,她甚至听到了工作人员小心拘谨的声音,“方小姐,您只要在这里签上名字,就是顾太太了。”    “郁晚,你等等。”程妍抓着手机边缘的细指关节在微微泛白,声音也显得焦急愤怒起来,“你这是在向强霸恶势力低头吗?这不像你。还是说……”    她有一瞬间的斟酌,但还是选择继续开口,“还是说,那个人来找你了,你想躲,想逃?”    听筒里只有一片寂静。    良久,程妍轻轻呼出一口气,努力让声音趋于平静,“但作为朋友,我尊重你的选择。”    “嗯,我也尊重你的选择。”那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舒缓,“你还没说打给我有什么事。”    程妍走进银行的红外线感应门,“我传短信给你。”    “好。”对方轻轻的应。    电话被挂断,程妍将支票和身份证递向柜台,“开一个帐户,全部转帐,谢谢。”    从银行里出来,她越过马路,站在公交站台上,等待51路公交车的出现。这路公交车的终点站是,星海市长途汽车站。    ***    老树咖啡。    还是程妍半个月前和裴青琳来过的那一家。    慵懒的午后阳光,优雅而静谧的环境,广玉兰,玻璃窗,橡木桌,一切都和那天一样,就连此刻正对着面而坐的两人位置,都和那天一样。只是裴青琳坐过的那一边,已经被她的儿子邵修睿取代。    “妍妍,你去了哪里?这么多天电话也打不通,问方郁晚她也不告诉我,只说你没事,我很担心。”男孩眉眼清俊,鼻梁高挺,一双薄唇轻抿,黑亮的眸子凝视着对面的女孩,悦耳的声音里难掩其深深的担忧,额前的细碎黑短发,在光线的照射下,折映出柔和的金色光芒。    “嗯,我没事。让你担心了。”程妍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掌,悠悠的将双臂挽于胸前。    “妍妍,我替我妈妈向你道歉。你不跟我去美国留学没有关系,追求梦想没有错,我愿意等。只是,她说的话,是真的吗?”邵修睿的手僵硬的停在桌面上,空空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嗯,支票已经被我全部转帐,你可以去银行里查。”她语气淡淡,看着他的脸,不觉尴尬。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男孩有些无力。    “那是什么?”程妍神色自然。    邵修睿依旧紧盯着她,眸中的光彩一点一点慢慢的往下沉,“你当真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我走到最后?”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艰难的吐出。    “是。”她没有犹豫的回答,忽略了来自左胸口那微不可察的纠结。    “妍妍……”他的眼中酸胀难忍,轻眨的眼角,透露出他内心的凄惶。    今日咖啡厅里的音乐不似平日的优雅,老式的唱片机里放着一些怀旧的歌曲。细哼慢哦,低吟浅唱,仿若在诉说那过往岁月的绵长。    “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约你出来,只有一件事。”程妍放下手臂,喝了桌上的半杯黑咖啡。    邵修睿抬起已经微微泛红的双眼,看着她,声音低得近乎哀求,“妍妍,别说好吗?别说。”他不要分手。    气氛被短暂的沉默萦绕,程妍忽略他脸上的痛楚,淡淡出声道,“我们分手吧。”    清晰简短的五个字,一字一字重重的敲打在他的心头,压得他无法呼吸。    他这两年来与家中的坚持和对峙,在顷刻间变得毫无意义。    “我不答应。妍妍,我不答应。为什么……”他喘息着,急促低喃。    女孩的背包被“哧”的一声拉开,塑料拉链声在空气中低沉回响。    “你自己看吧,是你妈妈吩咐我做的。”一叠病历和报告单被轻轻丢在橡木桌上,雪白封面上的仁心医院四个字让邵修睿的心中隐隐泛起一股不安。    最上面的纸张被翻开。    妊娠尿检报告,B超检查报告。阳性,孕三周。    他的心,狂跳着,惊喜着,可惊喜过后却是无法遏制的揪紧。他,仿佛已经看到还没打开的报告单和病历上面,会是他不敢面对,不想面对,也无法面对的字句。    修长的手指犹豫着,最终带着颤抖的一页一页翻向前。    人工流产!    简单冰冷的四个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呼吸滞住,几近窒息。    “不,不是真的,假的对不对?你骗我的,对不对?”他的眼中漾着薄层水光,望向她的眸子里,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顾氏集团旗下的医院,怎么可能会做假?我没有那么大面子的。而且你忘了?那一天,你并没有做安全措施,我也非安全期。”程妍轻轻别过头,不忍去看他的脸。    邵修睿将脸深深的埋在双掌中间,他怎么会忘了,怎么会忘了那一晚的她,向他释放着前所未有的热情。欲望的翻腾,心中深藏的爱恋,还有她那美好的曼妙,让他失控,彻底沉迷,忘乎所以。    “我得回去收拾行李了。告辞。”再没有其它多余的交流,她拣起桌子上的一叠病历,塞进包里,推开椅子站起身,往大门口离开。    老式唱片机里飘出悠远洒脱的九十年代粤语歌曲:    “别离没有对错,    要走也解释不多,    现代说永远已经很傻。    随着那一宵去火花已消逝,    不可能付出一生那么多。    ……    你我情如路半经过,    深知道再爱痛苦必多”    无法抑制的男儿泪从指间滑落,滴在已经凉透的咖啡杯里,晕开一圈圈黑色的涟漪,溅在他的指上,碎在他的心间,永远无法复原。    “妍妍,为什么……”沙哑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温煦,被窗外的风吹走,如幽怨,渐渐飘散不见。    第一章 回来    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投下淡淡的光,折射出如梦似幻的斑斓,柔和的萨克斯曲充溢在餐厅的每个角落,精致华美的桌子上摆放的白色瓷花瓶里,有粉色的玫瑰正柔美盛开,散发出阵阵幽香。可以观赏湖景的宽大玻璃窗边,有高大的绿色盆景细致摆放,夜晚的湖面上,五彩灯光优美闪烁。    一名男子走进餐厅临窗而坐,将脱下的黑色西装外套轻搭在座椅靠背上。白色衬衣领间没有系领带,只解开了两颗扣子,样子显得随意。他拉开椅子坐下,上前而来的服务员只看到他的侧脸,眉目清隽,是个难得的俊逸男子。    “先生您好,请问一共几位?”漂亮女服务员朝他露出甜美的微笑。    “一位。我已经点好了菜。”男人声音低沉,如低音提琴一般悦耳。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拿着烫金菜谱礼貌离开。    须臾,三道精致菜肴便被端了上来。    清蒸白水鱼,干烧明虾,蟹粉狮子头。    “先生请慢用。”    “谢谢。”男人始终寡淡温谦的态度,让女服务员心中惋叹悻然。还以为能够多说上几句话呢。    忽而有高跟鞋清脆的响声由远至近,敲击在餐厅光洁的地砖上,最终在男人的桌边停下。    “有朋友订了二楼包间,进来刚好看到你,顺便过来打个招呼。”鞋子的主人轻抚衣裙下摆,自然的坐在了男人对面。    “嗯。现在已经打过了。”男人抬头瞥了说话女子一眼,继续低头剥着手中的虾,修长手指上的动作异常熟稔。    女子轻轻一笑,婉然得如同一朵刚出水的莲花,闪亮的眸子正望着他,“邵修睿,你真的没考虑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这样,对自己很不公平。”    男人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拿起旁边的木制黑筷,“舒小姐,请叫我邵先生,或者是邵检察官,邵副检察长都可以。我和你,并不熟。”他的筷子伸向清蒸白水鱼肉质最鲜嫩的肚身。    舒雨欣黛眉微挑,声若溪间流水,“你知道我意思的。”    “谢谢你的好意。令父的案子下个星期做最后判决,你放心,我们会公事公办的。”男人把鱼肉夹进嘴里,开始下逐客令。    舒雨欣心底叹气,原来男人受了伤,并不会比女人好过多少。但作为有过,甚至还有着相同感受的人而言,她并不希望这个优秀的男子,受困于思念。    “应该有五年多了吧?你一直在等她的解释吗?可是你知不知道,或许当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才是你们真正结束的时候。就像,我和他一样。”她美丽的唇角忽而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邵修睿放下筷子,看向她的眸底有点点厉色闪过,“别人的故事我没兴趣知道。现在,我只想好好吃饭。”    舒雨欣微撇嘴角,站起身,“那你慢用,告辞。”    餐厅的旋转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缓缓带出进来人的窈窕身影。    无袖黑白条纹丝质背心,磨白淡色牛仔裤,黑色平底鞋,简单的一身,却被她穿得随性有型。    舒雨欣低头接着朋友打来的催促电话,走向通往二楼的电梯口,与来人正好面对面的擦肩而过,险些撞到对方抱在手中的小萝莉。    “妈咪,爹地去哪里了?”三岁多的小女孩揉着迷蒙睡眼,仰头问向刚挂上电话的栗色长卷发女子,一口法语,纯正流利。    “安安,我们现在是在中国,尽量说中文,好吗?”年轻女子将小女孩抱起,往预定好的餐桌边走去,“你爹地去停车了,马上就过来。”    小萝莉搂住女子的雪白脖颈,嘟起粉嫩小嘴唇,乌溜溜的大眼睛往餐厅里扫了一圈,“我们的位置在那里。”这一次,她用的是中文,同样的标准流利。    “知道了,你个小机灵鬼。”女子宠溺的笑。    餐厅的音乐柔和悠扬,气氛淡雅静谧,邵修睿听到了背后一大一小的欢笑嬉语。    修长的指尖渐渐崩紧,身体也不可抑制的趋近冰凉。木筷停在半空中,上面的狮子头被生生夹分成两半,掉在瓷盘里,溅起了汤水,打在他白色衬衫的袖口上。    “我想吃水煮鱼。听爹地说,中国的水煮鱼味道很不错哦,辣得很过瘾。”安安小萝莉煞有介事的翻着菜谱,想要点菜。    服务员小姐闻言笑意盈盈,“小朋友,我们这里没有水煮鱼哦,有清蒸白水鱼,软兜长鱼,西湖醋鱼,三丝敲鱼,……”    小萝莉等她温柔耐心的介绍完,才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阿姨,我不叫小朋友,我叫傅安安,或者叫我Annie也行的。”    服务员笑弯了眉眼,“那安安,你想吃哪一个呢?”    傅安安抓了抓头上的粉色蝴蝶结,有些苦恼,“那就三丝敲鱼吧,这名字听上去好奇怪哦,我只听过棒槌敲木鱼。”    一直没插话的年轻女子朝服务员粲然一笑,“先写上这个吧。其它的等人来齐了再点。”    “好的。”服务员颔首离开。天,这女子笑起来好美,特别是那双眼睛。她看上去如此年轻,抛到顶也就二十六七岁,居然就有这么大的女儿了,还这么可爱。    I phone 4S的经典木琴铃音响在身后,女子听到了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    “文件在最右边柜子的抽屉里。”    “你等会儿,我现在过去。”    接着椅子被嚯的一声推了开来,椅脚与瓷砖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响。    女子秀气的眉头皱了皱,看见一个肘弯上搭着西服的身材修长男子从桌边经过,快步生出的风带出他身上的淡淡气息,似是薄荷的清凉,又仿佛是绿茶的清新,纯粹而干净。    旋转门缓缓转动,一位成熟英挺的黑色西装男子信步往女子这边走来。    “爹地。”傅安安看到来人,跳下座椅,欢快奔向男子的怀里,在他脸颊印上香甜一吻。    男人蹲下/身子将女儿抱起,回她一吻,“宝贝,点了菜没?”言语间是满满的欢喜宠溺。    “只点了一个敲鱼。”    邵修睿背脊陡然间僵直,攥紧手机,加快步伐走出了餐厅。    “嘿,在发什么呆呢?清旭他什么时候过来?”男人伸手在女子眼前晃了晃,抱着小女孩坐在了她对面。    女子从瞬间的恍惚中回过神来,淡然一笑,“没什么,刚刚那个人发出的声音太刺耳。他打电话过来说有个临时会议,来不了。”    男人闻言,佯装摇头叹气,“哎,不就个证券公司的总经理嘛,就算刚上任,也不至于忙成这样吧。本来还他请客的,可怜最后还得我自己掏腰包。”    女子噗声一笑,“我请总行吧。”    漂亮服务员拿着菜谱再次款步上前,“您好,请问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嗯。启扬哥想吃什么?这家淮扬餐厅刚开张,听说味道不错。”女子随意翻着菜谱,抬头向对面询问。    “你点就好,来些推荐菜也行。”    点好的菜品很快被陆续端上桌。    傅安安嚼着爹地给她剥好的虾肉,扑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期待的看向傅启扬,“爹地,我今天能不能跟Jessie妈咪睡?”她记得,爹地在的时候,要喊Jessie妈咪。    “安安,爹地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以后别再喊Jessie妈咪了,得喊Jessie阿姨。你这样影响她找男朋友哦。”傅启扬摸着女儿的头,温柔的替她纠正。    “为什么?”小萝莉嘟着嘴,表示不满。她都已经没有当着爹地的面喊“妈咪”了,连“Jessie妈咪”也不可以吗?找男朋友?他舅舅吗?就算是舅舅,她也不喜欢。    女子瞧见傅安安的委屈模样,嘴角不自觉的挂上淡淡笑容,“没关系,就由着她好了。反正我也是她的干妈。”    “你们快把她给宠坏了。”傅启扬无奈微笑。    “罪魁祸首是你才对吧。只是她喊我妈咪,你和燕姐不要见怪才好。”女子摘下一次性剥虾手套,拿起湿巾将手指擦了擦。    傅启扬眼里闪过一瞬间的黯然和思念,“安安她缺乏母爱,我们谢谢你。”    “大哥言重了。我今晚有空,就陪陪她吧。”女子拿起筷子去夹瓷盘里的青菜。    “嗯。YAN. Fashion下一季的新品进度如何?”男子继续为女儿剥虾。    “老板,吃饭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谈公事?”女子瞪眼。    “OK。不过下个星期要交设计图稿。”男子脸上若无其事。    女子咬牙,“明天给你搞定。你们傅氏集团看起来很闲啊?”    “YAN. Design 才是我的正业。”傅启扬挑眉。    “当心被你家老头子听见。”    “他耳背,快不行了。不然不会求着我回来。”他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嘴真毒。”    “没你毒。”    第二章 自缚    星海市的夜,灯红酒绿,飘渺繁华。太容易让人迷失。    一辆黑色别克凯越,从市人民检察院拐了出来,恣意穿梭于这座朦胧城市的车水马龙之间。    尖锐的刹车声止于十字交叉路口的红绿灯下面,惹出后面数辆车上的人探出头来愤懑谩骂。    邵修睿打了个方向盘,拐往右,停在了马路牙子旁边。    他不知道要开去哪里,占着向右拐的车道,却以为要往前。    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车窗外吵闹喧嚣的世界,无法剔除脑海中经过她桌前的一瞬间,望见的她那依旧美丽动人的脸。    心是冰冷的,已经不是第一次掉入无尽深渊。    街边路灯散发出来的光芒连成一条线,温暖的黄,将所有的回忆,照得不够真切。    车载收音机里传来不知名听众点播的歌曲:    “整个城市的孤寂,    不只一个你,    只能远远的,    想象慰藉,    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又不是你的谁,    不能带给你安慰,    内心里枯萎,    凋零的玫瑰,    仿佛希望化成灰。”    呵,我再也不是你的谁了。    再也不是了。    希望,也在瞬间,化成了灰。    这五年来的记忆,或许把它们藏在最黑暗的角落,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说,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一个夏日的午后,他在咖啡馆里呆愣的坐了整整三个小时。耳边的怀旧歌曲放了一首又一首,而他却不记得其中的任何一首。    脑海中充斥的全部是她那一句淡得不能再淡的“我们分手吧”,还有那白色病历本上冰冷无情的“人工流产”四个字。    他不愿相信的,不愿相信她会真的那么狠心,亲手杀死他们的爱情结晶。或许她事后有自己偷偷吃药也说不定,虽然那也会让他足够伤心。    所以在夜幕降临之前,他飞奔去了仁心医院。    滑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地板上,他彻底掩面哭泣。    因为在他苦苦的诚恳哀求下,他看到了医院特意为他调出来的监控录相。画面上,他的女孩一派镇定,面无表情的走进人流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又虚弱,躺在那里,好像一片单薄的叶。而旁边也只有她唯一的好友,方郁晚的陪同。    说起那个女孩,用“淡如水”来形容,再恰当不过。而他的妍妍,则是“锐如冰”,本以为他能够用他的温暖细心把她捂得融化,化作涓涓细流。却不曾想,他在这过程中看到的美好,通通只是假象,他做的所有努力,终究只是徒劳。    她脸上的虚弱苍白,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划过他的胸膛,刻进他的心窝。    是他,让她受苦了。    但她凭什么不经过他的同意就私自做了这么残忍的决定?    他需要问个清楚。    出租车里,他一再拼命催促司机加快速度,却还是没有来得及做出最后的挽留。    “她已经走了,三个小时前。飞机现在已经在半空中,临走时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那个淡如水的女孩平静的说,是和他少有的几次对话中,说得字数比较多的一次。    “她去的是哪个大学?是不是伦敦圣……”握着手中对方递过来的钥匙,他声音沙哑的问。    “砰”的关门声,将他和她与好友合租的空间无情隔绝。    天黑,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低头,抬头,或者只是眨眼之间。    在充满两人旖旎过往的屋子里,四面的墙,寂静、无声,听不到冰箱、饮水机的电流轰鸣,墙上的挂钟也是黯然的静默。    门口的拖鞋,盥洗室的用品,衣柜里的所有衣物,所有所有跟她有关的一切,都不知道在何时消失了踪影。    窗帘外,月亮带着薄薄的晕黄,像是一滴糊开了的眼泪,有着看不见的悲伤。    早晨的太阳明晃晃,在天空中泛着冷冷的白色,如同刀子一样割痛了他的眼睛。    查到她家里的人电话,他带着希冀的拨通。    “不好意思,我们也不知道程妍的去向。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我们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她去了哪里留学。”    略显不耐的中年男声,从听筒里冰冷的敲进他的心里。    原来,她的家人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程妍,对于我,你是否真的从来不曾爱过?    颓然的带着行李,他独自飞去了美国。    异国他乡,没有她,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很辛苦。    枯燥无味的法律条文,不似从前的生动活泼;出租屋里的陌生疏冷,带来的是整夜的无法入眠;兼职网站、中介,到处都有过他的痕迹;托同学朋友四处打探她的消息,总是杳无音信。    英国伦敦圣马丁艺术学院,是他从她口中唯一听到过的梦想圣地,可原来并不是那里。    希望,变失望,失望之后,就是绝望。    只是人到了绝处,是否真的能够逢生?    他想知道答案,渴望遇见奇迹。    所以,他带着耶鲁大学高材生的光环回来,来等待,重逢他的“生”。    可是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绝处之后逢的不是生,而是比绝望还要沉重的绝望?    眼睛里有水汽在氲积,模糊得让他看不清手中照片人的样子。    这张照片,夹在他用了六年的咖啡色钱包里。钱包是金利来特价,六十九块钱,饶是保护得再好,边边角角也有了破损的痕迹。    这是他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在商场里哄着她买的。也是在那一天晚上,他彻底拥有了她。    不过,那些所谓的“彻底拥有”,也只是他的曾经以为。    那一晚的她太漂亮,紧/窒甜美领域的包容,混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有着噬骨的销魂。    那一晚的他,陪着她一起痛,一起领略那从未触摸过的快乐。    那些白天和黑夜,在那间屋子里,他探索她的美,她的娇,她的媚;她迎合他的爱,他的痴,他的情。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觉得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从身体,到心灵。    可是,是不是他所觉得的“心灵归属”,也同样是他的曾经以为?    如今她的美好,已经属于了另外一个人。    胃部传来一阵阵的痛,努力控制住双手的哆嗦颤抖,他摸到车上的药瓶和矿泉水,胡乱的倒出两颗,猛的灌入口中,嘴角滑落的水滴打在钱包上,眼看就要渗进到塑料薄膜下面的照片里。他慌忙的掀起衣袖去擦,却看到衣袖上有浅褐色的汤渍。    小心的将照片抽出,放在了衬衫口袋里。    她不喜欢照相,相册里仅有的几张可能是她拣得匆忙,忘了带走,成了他无数个日夜思念的寄托。    这张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照的。    梧桐树下,她表情淡淡,嘴角微弯,却有着令他心动的韵味。    他站在她旁边,没有牵她的手,没有搂她的肩,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车窗被人从外面叩叩敲响,邵修睿眨了眨眼角,收起手上的东西,缓缓摇下玻璃。    “违章停车,罚款两百。”一张罚单从板着脸的交警手上递了过来。    邵修睿轻轻扯唇,“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重新拿出钱包,把两张粉红大钞交了上去。    “看什么看那么入神,白白浪费两百块,多不值。”中年交警过来的时候从前面看到他在低着头看东西,神情专注,这会儿又态度良好,配合工作,长得倒是卓尔不群,可开的也不过是一辆十来万的凯越,在这星海市,也算普通,不免就替他肉疼几句。    “嗯,下次我会注意。”邵修睿收好罚单,发动引擎,重新融进了夜色的车流里。    收音机里的点歌节目还在继续,天后那英声音里的沧桑,烘托出他内心中的凄凉。    “放爱一条生路,    不要频频回顾,    别再做一味自私的企图,    让我逃不出。    放爱一条生路,    别再执迷不悟,    带走你的自由,    和我的祝福离开,    别再作茧自缚。”    原来,这个城市的伤心人,有这么多。    第三章 前任    淮扬餐厅的旋转门,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    邵修睿将车子停在餐厅对面,兜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里。    别再作茧自缚?    可在茧里呆久了,就以为那是自己的窝,自己的归宿。    她踩着随意潇洒的步伐走了出来,抱着小女孩,进了男人开过来的黑色宾利。    这个男人他认得,今天还在财经报纸上见到过,是傅氏集团的接班人傅启扬,三十六岁,一直呆在国外,一个月前才正式接手傅氏。    呵,妍妍,你不是不愿意步入世家豪门吗?    这傅氏和裴氏,又有什么区别?    黑色宾利最后驶进了华辰豪庭。是傅氏集团旗下的楼盘。    邵修睿将车子停在大门口不远处,车身被夜色笼罩,与周围的漆黑融为一体,只看得到里面有香烟头的红光闪烁,明明又灭灭。    傅启扬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停好位置,下来为程妍打开车门把傅安安抱了出来。    “他是谁?跟了我们一路。”傅启扬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向程妍。    “前男友。”程妍睨了他一眼,细黑的眉毛微微往上挑。    傅启扬闻言诧异,“真的假的?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怪不得不接受咱们家清旭。”    程妍弯着腰出了车门,言语忽的变得有些狡黠,“煮的。我不接受他和前任没关系。”    傅启扬把怀里的安安调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再将车子落好锁,“算了,我们先上去吧。你不想说的事情,谁也套不出来。”    程妍淡然一笑,“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挎上米色编织包,跟在了傅启扬的后面。    二幢十一层。超大豪华公寓。    玄关门厅处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相框。    每个相框里面都有一位眼睛又大又亮的灵气女子。    这位女子是傅安安的亲生母亲,骆清燕。在生下女儿后不久,因心脏病去世。    “爹地,老师让我们画一幅‘我的一家’的图画,下个星期一交上去,我把Jessie妈咪和清旭舅舅也画上去,可以吗?”傅安安挣扎着从傅启扬身上下来,要跑去图画室拿画板。    傅启扬再一次感到无力,这个女儿从咿咿呀呀学语开始,就对着程妍喊妈咪了,怎么都纠正不过来。想起妻子,不由得泛起一股心酸。    “可以。”他远远的对着女儿扬起宠溺的笑。    程妍默了默,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我也是从小没有妈妈,所以……”    “没事,说了还得谢谢你。”傅启扬拍拍她的肩,去饮水机边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    “安安今天到做检查吗?结果怎么样?还有,你个傅氏大总裁,有豪宅别墅不住,有佣人伺候不要,居然喜欢窝这里。”程妍抿了一口水,拿着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安安没事。住在这里更自在。”傅启扬边说边走往画室。    在画室里没呆多久,小姑娘就有些犯困了。傅启扬带她去洗了个澡,将她安顿在床上。在程妍的故事声中,小家伙终于睡着。    晚上十点,有门铃声响起。    程妍去开门,是骆清旭。傅安安的亲舅舅,比她小一岁,二十六,同样回国不久,任职于某国际证券公司总经理。    “对不起,有个临时会议……”骆清旭肘弯里搭着铁灰色西装外套,白衬衫因为赶得匆忙而起了些微褶皱,深黑的眸子望着她,俊气的脸上满是歉意。    程妍比了个让他小点声的手势,“嘘,小声点,安安刚睡着。”    两人站得很近,程妍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好像是薄荷,又像是青柠。她忽然想起晚上在餐厅闻到的那股绿茶的清新。    “你吃了没?”程妍看着他,扬起眉,问得闲淡。    “还没。”这个女人,自从跟她表明心迹之后,总是这样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样,从不答应他的单独邀约,也没见她与哪个男人走得特别亲近。这个样子,还不如回到做朋友的时候。记得五年前初遇她时,那一副伶牙俐齿的样子,更令人怀念。    “小姐,请问一下,卢浮宫怎么走?”那时初到巴黎留学的他,人生地不熟,姐姐身体又不好,心情很阴郁。本来只是想在大街上逛逛,却突然想去古老著名的博物馆里看一看,或许,在那里能让他领悟到些什么。往广场上环视了一周,看见一个东方女孩坐在喷泉沿边微低着头,抱着画本认真的勾画,手上的铅笔,运用自如。他抬步上前,试着用不太流利的法语小心询问。    女孩忽然抬头皱起眉,手执着铅笔轻敲着圆细的下巴,一双眼睛流转于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    她没听到?还是听不懂?    “小姐,请问一下,卢浮宫怎么走?”这次,他用了英语。    还是没反应。    他摸着鼻子,再换了中文。    女孩终于缓缓转过头,薄润的唇贴着铅笔帽,悠悠开口道,“先生,你为何不直接找个法国人用法语问?多省事。”    他愣了一瞬,呃,中国人啊,“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确实。”女孩扬着眉,用眼神向前示意,“这里是协和广场,卢浮宫就在前面,直接走过去就行。”    他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犹豫了一下,低下头,看见她手里的画纸上,是一款样式简约大方的连衣裙画稿,“能不能再麻烦你给我画一张线路图?”不甚擅长与女生交流的他,突然就问出了这么一句。    只见女孩垂了一下眉眼,狭长的双眼皮完美呈现,“我说先生,来法国不知道卢浮宫怎么走会不会太……”她顿了一下,大概是在考虑用词,“太OUT了一点?”    接着纤纤素手拿起铅笔,在画本上的最后一页,唰的画了一条直线,抽出伸到他面前,“这里出了广场往左转,步行一千两百米即到。”    他微笑着接过,“谢谢。”    女孩又低下了头,“下次出门前先做好功课,给自己也给他人节省时间。还有,你的法语很烂。”    他再次道谢,心中不免嘀咕,好冷锐的一个女子。    第二次遇见,便是在姐姐和姐夫的YAN. Fashion Design里。她与同事相处时的谦虚干练,与姐姐谈笑时的利落诙谐,让他忍不住想去把她了解。可直到现在,过去了五年,他仍然觉得她像是个拨了半开的谜团,似是就要看透,却永远无法揭开最后一层面纱。    “你自己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吧。我明天还得赶设计稿,先回去了,你姐夫他是吸血鬼、万恶资本家。”程妍说着又看了一眼骆清旭的脸,这张脸,比五年前成熟了好多。人在变,物在变,什么都在变。    去了里面跟傅启扬打了声招呼,便打开门离开。    骆清旭轻轻呼了一口气,程妍,你的心里,是不是住着某个人,一个我们从不曾问起,你也不曾提过的人?    转身去卧室里将西装外套搁下,然后去厨房自己寻觅食物了。    华辰豪庭十二幢八层,近一百六十坪米的高档公寓住宅。程妍现在在星海的家,算是傅氏集团半买半送的。    “啪”的一声摁开墙上开关,简单又不失精致的房间布置便映入眼帘。    程妍把挎包丢在沙发上,去浴室冲了个澡,走进卧房打开笔记本电脑,点进一个星期没有看过的私人信箱。    三封未读邮件。全都来自同一个人,江子灏。    “妍姐,你回国了吗?把电话告诉我啊。”    “妍姐,演唱会相当成功,给你看几张照片哈。”附件里是一堆演唱会和庆功宴上的照片,那上面的主角儿,容颜俊美,笑靥如花,活活就是一只妖孽。    最后一封的时间是今天晚上九点二十分。    “妍妍,我明天回国,准备进军咱们伟大的祖国市场。你怎么都不回我信儿的?电话号码也不告诉我,好伤心。”    妍妍?!    看着这个称呼,程妍身上一阵恶寒。    登上MSN,“子灏弟弟”的头像果然在。说起MSN,她从回来以后也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上过了。    “妍姐,你终于上线了。”对方的消息立刻发了过来。    “嗯。公司刚迁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小子明天回国?”程妍快速在键盘上敲击。    “5555555,你都不告诉我电话的。明天周末,有空去机场接我不?”后面附带一个很萌很卡通的期待表情。    “没有。就算有也接不到你吧?你们公司没安排?”程妍看着那表情,忍不住嘴角往上扬。    对方耷拉着脑袋的头像发了过来,“好吧。那你把电话和地址给我。”    程妍依言把手机号、住址和公司地址发了过去,“我明天要画设计稿,后天回老家一趟。”    “真的吗?我后天早上去接你。好了,我去睡觉了,拜拜。”    程妍抽了抽嘴角,这孩子,生怕她会不答应似的。    关掉对话框,浏览了一下新闻页面,便有了些睡意。    喝了杯热牛奶,躺在床上,密密实实的窗帘,透不进外面一丝光线。    她,有光会睡不着。    第四章 理由    清晨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    程妍起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伸了个懒腰。    夏季的天,亮得很早。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间,早上六点。    刷牙,洗脸,简单的皮肤护理,一系列动作下来,十五分钟不到。    换了一身舒适轻便的运动装,倒了杯白开水咕噜两口喝下,挂上一条白毛巾,便出了门。    大门口不远处的那辆黑色别克还在,程妍瞥了一眼,径自抬起步伐,慢跑去附近的湖滨公园。    这是她长年以来的习惯,除了雨雪天气或者太过疲惫,她每天清晨都会起来绕着操场或者公园慢跑几圈。高中时是一个人,上大学之后多了室友方郁晚,却总是能和一个眉清目朗的大男孩不期而遇。大三和方郁晚搬出学校去住的时候,已经和这个大男孩在一起有一年之久,而陪着她晨练的,依旧是她的室友。只有后来在他那留宿的时候,才会是那个大男孩陪在她的左右。    湖滨公园的晨风,清凉舒爽,吹着湖面,泛起粼粼波纹,成了轻柔的琴弦。岸边的柳枝摇曳,空中有鸟儿歌唱的声音回旋。    回国一个多月,她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四周晨练人的面孔,都有些熟悉。    今天那个骆总经理没有跟过来,怕是工作太累,忘了早起。    晨跑的路线很统一,从进门,平整的水泥路,绕一圈,途中经过一座石拱桥,再回到起点。    两圈下来,身上已经有细微汗水渗出,程妍拿起毛巾擦了擦,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高大身影坐在绿茵草坪边的长型木椅上。    再跑一圈,徒步原路返回华辰豪庭。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七点,热了两片吐司,煎了一个荷包蛋,倒了一杯牛奶,算是完成了早餐。简单健康又快捷。    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换好衣服,拣上绘图工具,挎着包,又出了门。    还没到公交站台,就有一辆黑色奥迪滑了过来。    骆清旭摇下车窗,面带浅笑,“去哪里?捎你一程。”    程妍一语不发,拉开副驾驶室车门,弯腰坐了进去,“明珠广场。”    对于她今天的没拒绝,骆清旭略感诧异。以前还是朋友时,她丝毫不会扭捏,可自从半年前告白了之后,她就稍显疏远起来。    一路上,程妍安静的靠在椅背上,目光平视,没去看两边飞快后退的街道风景。    骆清旭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却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异样。    “昨天太累,没听到闹钟响。”他向她解释今天没去晨跑的原因。    “嗯。”程妍淡淡的应,眼睛依旧看向前方。    “怎么不买辆车?”总是见她坐公交或者打的士。    “养着麻烦。”    车子开进市区的时候减慢了速度,周六早上八点,在星海市,仍处于上班高峰期。城市的快节奏,让太多的人在周末依然为了生计而奔波。    “就在这下吧,前面就是了。”快到广场的时候,程妍让骆清旭靠路边停车。    明珠广场处于城市正中心,周围被购物广场,电影院,名品街,各大酒店餐厅所围绕。    程妍拿上东西,走向了广场中间。    她还有一个习惯,想不出设计稿的时候,喜欢去人群车流最多的地方,看着忙碌热闹的世界,思想却能与之隔绝。可往往在这个时候,脑海中能迸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灵感,就连呆在室内,也要放上几首吵闹的音乐,却不可以被人为的打扰。    这与她的好友方郁晚完全不同,那个女孩,喜欢呆在绝对安静的地方进行创作。想必大部分人都是如此,所以,她承认自己的这个习惯有些怪异。    广场的东南角有一小片棕榈树,宽大的树叶挡在长椅上方,正好能遮住越来越强烈的夏日阳光。    程妍走过去把包搁在坐椅上,拿出工具,开始了今天的“灵感激发之旅”。    黑色别克停在广场旁边的收费停车处。从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程妍的侧脸。    邵修睿没有下车,只是透过挡风玻璃定定的望着她。    随意绾着的宽松卷发,无袖衫,牛仔裤,平底拖,从上到下,利索又干净;挺直背脊,靠着长椅,手执铅笔,看着人群,时而目不转睛,时而低头沉吟。    她没有变。    从穿着,到模样,到习惯,和表情,想必还有心性。    她低下了头,指尖握着彩色铅笔在纸上飞舞,这一瞬间,邵修睿仿佛看到了与她第一次的遇见。    那时他刚进大学,刚刚进入大学校园的新生,抛开了高中的禁锢,那些社团、学生会就成了大家争先恐后,竞相跻身的神秘之地。他也本着锻炼能力,提高自我的想法,加入了C大的校学会生。    第一次集体会议上,他坐在教室最后排,看见与他隔着数个座位的角落里,一位女生散着黑色长发,背靠在座位上,执着铅笔在雪白A4纸上肆意涂画,架在鼻梁的暗红色边框眼镜,挡住了她的眼睛,微低着的头,让人看不太清她的模样。    讲台上的学生会主席和部长们都在做着滔滔不绝的讲话,而她却丝毫不受影响,片刻的功夫,一件开衫长袖小披肩便跃然纸上。    在某部长发言完毕,走下讲台之际,学生会主席拿起话筒,目光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最后面那位穿白色衬衫的女同学,能不能请你回答一下,你加入校学生会的初衷和目的是什么?”    他估摸着可能是因为这女生一直没有听他们讲话,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被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    女生感觉到周围齐唰唰的目光,自然的站起身,声音清澈,“加分。评奖学金。”    底下顿时哗然一片。    学生会主席轻咳两声,同学们才安静下来。    “同学,是谁告诉你进了学生会,对评奖学金就有帮助的?这里提供给你的是锻炼自己的平台,你应该好好珍惜同我们一起共事的机会。奖学金的评定,主要取决于你的专业成绩,以及素养操行。想拿奖学金,你可以去参加校内校外的各种比赛,若是获了奖,比在这学生会拿那点拓展分,要有用得多。”学生会主席望着她一副平平素素的模样,许是想为自己挽回几分威严,尽管语调平稳,却依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只见那女生唇角一扬,“是嘛,看来我消息收集有误,多谢主席您的提点,只可惜,我们不会再有共事的机会了。”收起桌上的纸笔,踏着简朴的运动鞋,女生骄傲的走出了教室。    他当时坐在旁边,一时愕然,就算心里真那么想,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坦然的说出来吧。同时心中不免自嘲,跟着父母在职场上混迹久了,他何时也变得这样虚伪世故?    从车子抽屉里摸出香烟盒,邵修睿焦躁的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掏出火柴盒,细长的火柴棍哧啦一声划过磷纸,蹦出橙色火焰,凑近颤抖的点上香烟,定定的看着火柴梗燃烧待尽,变成焦黑。    如今的他,喜欢上这种带有毁灭性的事物。    时间悄无声息的滑过,腕上手表指针指向中午十二点。    程妍收起画纸,走出广场拦了一辆出租车。    邵修睿见状,发动车子,缓缓跟上。他知道,她画图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他一直呆在了车子里。    出租车停在了华辰豪庭大门口,在他正准备打开车门,拦下她的时候,却见那女子趿着拖鞋,往他这边闲步走来。    邵修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呼吸紧紧摒住,直到对方轻轻敲开了黑色车窗玻璃。    “我说先生,您已经跟了我六个小时又十四分钟,已经严重侵犯了我的隐私权。所谓隐私权,是指自然人享有的私人生活安宁与私人信息秘密依法受到保护,不被他人非法侵扰、知悉、收集、利用和公开的人格权。你是学法律的,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如果你再跟着我,我有权申请警/力援助。还有,你这样满眼血丝,一副明显睡眠不足的模样,最好还是不要开车了,以免让无辜人士的宝贵生命受到无端威胁,既损人,又不利己。当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她微低着头,靠近车窗,中午的太阳照着她的发顶,毛茸茸的一圈,是他曾经喜欢触摸的地方;她轻弯着腰,露出了汉白玉般的颈项,秀雅锁骨形成的漩涡,是他一度沉醉的模样。    只是那娇嫩柔美的嘴唇里,吐出的怎么会是这般伤人的字眼?    呵,这当然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领教。    在她转身离开之际,邵修睿猛的推开车门,粗鲁的攥起她的手臂,将她塞进后车座里。    程妍因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瞬,但旋即就反应过来。无奈他的力气太大,挎包掉落在车门口,两只雪白手腕被他的一只大掌死死抓着举过头顶,压在车子坐椅上,隐隐的泛着疼。    程妍面无表情的瞪着身上的高大修长身躯,没有说话。    鼻尖忽然皱了皱,车子里烟味这么浓,真刺鼻。    “为什么?”英俊却憔悴的脸上,一双深邃的黑眸沉沉的盯着她,发出的声音异常森冷。    程妍沉默不语。    “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他伸手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望着自己。    程妍依旧面无表情,“理由?当年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而且还远远不止一个。”    邵修睿缓缓放开钳着她下巴的手,“门不当,户不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对我以后的事业没有帮助?除了这些,还有吗?”    “我需要钱。”程妍垂下视线,看着鼻尖。    邵修睿气得发抖,“所以你为了钱,跟了傅氏总裁,为他生儿育女,却残忍的把我孩子打掉,临走前还要讹我母亲一笔?”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已经在胡言乱语。    程妍抬起眼,含笑与他对视,“邵大检察官的思维逻辑果然和别人不一般。”    邵修睿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喉结上下翻滚几次,才断断续续的挤出一句话来,“你,有没有爱过我?”    程妍扭了扭手腕,看着他泛着血丝的眼睛,淡淡出声,“这很重要吗?我们早已经结束了。”    空气静默,弥漫着他的沉痛与她的淡定。    “那你,为什么回来?”他深深的看着她秀美白皙的脸庞,幽深目光中突然透出几丝希望。    “工作需要。”程妍镇定出声。    手腕上的力度,被缓缓放松,程妍挣脱开来,翻下身子走出车门捡起包,进了华辰豪庭的大门。    “这些年去了哪里?”身后有沙哑的声音飘进耳廓。    程妍脚步顿了一顿,“法国。”   第五章 回乡    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响,布兰妮《Criminal》的铃音冲击着耳膜。    程妍扒扒头发,掀开薄被摸到手机。    “妍姐,起床了没?我已经在你们大门口了。”江子灏好听的嗓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程妍揉了揉太阳穴,往床头柜瞅了一眼时间,七点。昨天赶图到半夜一点,才终于搞定,没睡饱七个小时,她精神会不太好。    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怪毛病还真是多。    下床拉开窗帘,“刚起。我马上下来。”    一刻钟后,江子灏看着眼前缓缓走来的时尚女郎,全然移不开目光。    复古翻领黑白条纹衬衫,黑色半身塑腰短裙,胸前的珍珠长链发着优雅的光芒,长发轻挽,手揽白色提包,脚踩凉高跟,扶着GUCCI超大框墨镜,正对着他粲然而笑。    程妍跨进他开过来的RX270 Mark Levinson,摘下墨镜,眉毛一扬,“你哪儿搞来的这么一款限量版?”    江子灏也摘下墨镜,凤眸轻眨,“我自己的啊,特意从韩国空运过来的。哎,妍姐,我们穿的是情侣装哎。”边说边往她身上凑去,“你什么时候也为我设计一套衣服啊?看我都只能穿你们公司别个设计师做的衣服。”    程妍看了眼他身上的竖形黑白条纹衬衫,略显嫌恶的摆摆手,“我不设计男装。你这是刚从女人堆里出来的吧?身上味道这么难闻。”    美男子无辜的皱眉,往自己身上嗅了嗅,“不会吧,我特意喷了古龙香水呢。而且,我从小就说要娶你做新娘的,一直都为你守身如玉,哪来什么女人啊。”    程妍嘴角僵硬的抽了抽,关掉车上的音乐,“下次还是别喷了。你就这样出来,都不乔装打扮一下,不怕引来粉丝围攻?”    两人系好安全带,江子灏发动引擎,车子一下子窜了出去,“没事,在这估计也没几个人认得我。”    程妍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樱唇轻启,“回国的时候,那些小妹妹没追在你后面狂喊,‘欧巴,别走’?”    江子灏握着方向盘,侧头看了一眼她假寐的睡颜,声音忽然变得正色,“我是为了你回来的。”    程妍依旧闭着眼,“加油好好唱,我先眯一会儿。”    江子灏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回头认真的看向前方,脸上已经没有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吃了早餐没?”    “没,到了再吃。”    银白色车身驰骋在星海到云山市的高速公路上。    两个小时后下了高速,车子拐进了去往云山县的国道。    再经过四十分钟的车程,终于驶进了城区。    程妍一路都安静的闭着眼睛,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睡着。    江子灏边放慢车速,边看着车载导航,忍不住嘀咕,“五年没回来,变化还真是大,都快找不着路了。”    程妍缓缓睁开双眼,摇下车窗,“找个位置停一下,我去买些东西,你就不要下来了,以免造成全县轰动。”    江子灏动了动嘴唇,看见外面是县城中心,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最后把车子靠边停。    程妍推开车门,戴上墨镜走向了旁边的购物超市。    回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摞大包小包的礼品,还有一束百合和白菊。    “走吧。”程妍把东西放到后座,重新坐回副驾驶室。    “要不要去吃早点?”江子灏边发动车子边问道。    “不用,我买了面包和牛奶。”程妍打开包,拿出面包细细啃咬起来。    RX270 Mark Levinson在七弯八拐之后,停在了一个老弄堂入口。    “帮忙提东西。”程妍下车,朝江子灏扬眉往车后座示意。    江子灏打开车门拎起包裹,将车子落好锁,屁颠屁颠的跟在了程妍身后。    车边已经围上来好几个妇人和小孩。    “哎,这不是江婆婆家的子灏嘛!比我女儿网上看到的要帅多了。”其中一个中年妇人把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操着一口云山方言,惊喜的呼叫起来。    “咦,真是哎,小伙儿有出息了,听说要从韩国回来开演唱会,我侄女还吵着要去看呢。这是谁?是不是女朋友?啧啧,真漂亮。”另一个妇人也认出江子灏来,瞅着程妍,一个劲的夸赞道。    程妍朝众人礼节性的点点头,提着东西,走向不算太宽的弄堂深处。    江子灏跟大家嘿嘿的笑,紧步跟在程妍身后。    巷子里有很多人闻声走了出来,甚至有小姑娘拿出纸笔要江子灏签名。    “子灏哥哥,到时能不能送两张演唱会门票给我们啊?”    “是啊是啊,我们全都给你去捧场。”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正值心中充满幻想憧憬的年纪,瞧着眼前的明星大帅哥,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还有人拿起手机、相机按下了快门。    江子灏被她们围着,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拿起签字笔,唰唰签了两个名字,见程妍走远,又赶忙放下,“我改天寄签名照、海报和门票给你们啊,现在得先回家看奶奶了。”    姑娘们拿着签好名字的本子,顿时心花怒放。    江子灏赶上程妍的步伐,“妍姐,等等我。”    程妍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子梦想成真了没?”    江子灏嘟嘟嘴,“你才是我的梦想。”    程妍眼角一抽,“哪里学来的油腔滑调。”    两人踏进弄堂最里处一方老宅的时候,程妍听到屋子外几位中年妇人的惊诧议论声:    “哎,那女的好像是玉芳的女儿啊。”    “哪个玉芳?”    “不就以前住江婆家隔壁,后来和子灏他爸出了车祸的那一个。”    “哎,真的是。她五年前回来过一次,变化还真是大啊。瞧这穿的,也是有出息了。”    程妍垂了垂眉眼,挽上等在老木门口的迟暮老人,贴在她耳边放大声音喊,“奶奶,我和子灏回来看你了。”    老人拄着拐杖,挽起袖子使劲擦了擦眼角,看清楚来人后,才颤抖着出声,“妍妮子,小灏。”    江子灏眼眶已经湿润,搁下手上的东西,上前俯身把老人拥在怀里,“奶奶……”    老人伸出满是褶皱的手,拍拍他的肩,“小灏乖,在外面有没有听老师和老板的话啊?”    江子灏吸着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嗯,小灏很乖,很听老师老板的话,叔叔和伯伯他们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买好吃的给你吃?”    老人抬起手揩着眼角,“有,奶奶都把你寄来的钱存好了,给你以后娶媳妇用。”    江子灏眨着眼睛,有些哭笑不得,“小灏自己有钱娶媳妇,奶奶要拿钱去买好吃的。”    程妍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眼睛骤然酸涩,不得不背过身去。    老人哆嗦着走到搁着礼品的木桌边,“回来就好啊,买这么多的东西做什么?”    程妍轻轻吸了吸鼻子,扶着老人坐下,“奶奶要听话,买来了东西就要吃,不要一直留到坏掉。”    老人连连拍她的手,“妍妮子还和从前一样懂事,都这么大了,也不带个男朋友回来给奶奶看看。”    江子灏听了,心里一急,忙走到老人脚边蹲下,仰头望着她,“奶奶,我把妍姐姐娶回来给您做孙媳妇好不好?”    老人慈爱的敲了敲他的头,“瞎说什么话呢,你妍姐姐都大你四岁呢。”    江子灏扁扁嘴,“四岁又怎么样?人家马伊俐还比文章大九岁呢。”    老人愣愣的看了程妍一眼,“什么马?什么章?伊利不是牛奶吗?我看隔壁家的胖蹲天天喝。”    程妍噗的一笑,“奶奶,那是两个演员的名字。一个叫马伊俐,一个叫文章,他们是夫妻。”    老人半知不解的点点头,“哦。”又摸了摸江子灏的发顶,对着程妍轻声叹气,“唉,咱家小灏啊,从小就被大家说长得像女孩子,除了你,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玩。你跟你爸爸搬去云山市的时候,他才四岁,就吵着长大要娶你做老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喜欢上唱歌跳舞的,当初要不是你帮忙,也没现在的他。他不懂事,乱说话,妍妮子不要放在心上。”    程妍眨了眨眼角,展颜一笑,“小灏他很懂事,我帮忙是应该的。奶奶中午想吃什么?我和小灏去买菜回来做。”    老人连忙摆手拒绝,“不用这么麻烦,他叔叔婶婶每天会送饭过来,住在他们家打扰年轻人,还是一个人住这老房子方便。你们俩去外面吃,啊。”    程妍眼角又有酸涩的冲动,拍了拍江子灏的肩,“你在家陪奶奶,我去菜场买菜。”    江子灏点点头,“嗯。”    木柴生火,两耳铁锅,全是很古旧的厨房用具,等程妍买好菜和江子灏一阵忙活下来,已是正午时分。    江子灏叔叔过来送饭的时候,和两人寒暄几句便因要去加班而离开。    程妍打开食盒看了一眼,菜肴还算丰富,也都合了老人的用食胃口。    “小灏,你要不要去看一看你妈妈?”饭桌上,老人手显不稳的想给孙子夹菜。    江子灏的眼中忽的闪过浓浓恨意,“不用,早就没关系了,干吗去打扰他们安乐享福?”    程妍低头扒着饭,心里难过。江子灏爸爸车祸去世以后,赔偿金被他妈妈拿走了大半,然后改嫁他人,只留了儿子的抚养费和老人的赡养费给他们,鲜少回来过问。    夹了块红烧排骨到老人碗里,“奶奶,我和小灏下午去看江叔叔和我妈妈,你在家里要乖哦。”    老人佯怒的嗔了她一眼,“我一直都很乖,听你们的话,按时吃药,按时睡觉。”又指了指碗里的排骨,“医生说了,这个高脂肪的东西要少吃。”    程妍也嗔了一眼回去,“又不天天吃,赶紧的,听话,还有这些青菜、海带、土豆,全都是健康食品。”    江子灏忍不住笑,“妍姐就是有这种女王范儿。”    程妍拍他的头,“臭小子,一张嘴越来越贫。”    江子灏摸着头哇哇叫,“轻点,好痛。”    老人坐在一旁,边摇头边笑。    第六章 扫墓    “奶奶,我和子灏现在出门,你在家休息,睡个午觉啊。”    吃过饭后,程妍收拾了碗筷,对着老人叮嘱几句,便跟着江子灏走出巷子,一路上又没少惹来左邻右舍的议论围观。    两人进了车子,直接往云山县墓地而去。    墓地在县城西郊,没多久便到。程妍一路平视,不语,江子灏手扶方向盘,认真看着路。    午后的陵园里,能看到稀寥的两三个人影,偶有微风,吹得一排排青松轻轻摇动。    程妍和江子灏一人拿着一束花,走往了墓园深处。    两人在稍靠里排的一处墓碑前停下,碑上的照片稍显年代久远,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相清秀,脸上挂着温和朴素的笑容。    碑上没有花圈,看得出来很长时间没有人过来看望打理。    程妍把手上的百合花轻轻搁在碑前,拾起衣袖在照片上仔细擦拭。    “妈妈,女儿不孝,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看您。”她对着照片轻声低语,脸色很平静,清澈明亮的眸子里,静无波澜。    江子灏站在一旁,看着程妍秀美的侧脸,眼眸中有心疼怜惜在一点一点汇集,最后化作如水的温柔目光,仿佛就要看进她的心里面去。他的妍姐姐,永远都是这样,无论心中有多强烈的感情,都不会轻易外露。小时候是,自从母亲出了意外之后,更是。    程妍收了衣袖,抬起手指沿着照片上人的眉眼缓缓摩挲,唇中的话有如耳语般飘逸出来,“小的时候,有街坊邻居办结婚喜事,贴的对联横幅上写的,几乎都是百年好合。有一次,我问妈妈百年好合是什么意思,您说,就是在一起长到一百岁的意思。一百岁,那得多老啊,我当时还笑话他们来着。这时,边上又有人说,百年好合是在一起好一百年的意思,您却笑了,说,那不是得更老?”    程妍边说着,嘴角边浮起淡淡的笑意。    “然后,又有人插话进来,说这世上有一种花叫做百合花,老大老大一朵,可漂亮了。您惊奇,问真有这种花?那人却尴尬笑笑说也没见过。”    程妍从照片上拿开手指,慢慢蹲下/身来,在花束上摘下一朵最大的,放在墓碑上方,“您以前总喜欢把栀子花什么的别在头上,说还能省下买装饰头发的钱。今天女儿给您买了一大束百合,摘一朵别您头上,愿您下辈子能找到一个和您好一百年的人。”    江子灏的眼角忽然涌起一股酸涩,使劲眨了眨,才忍住即将泛上来的湿意。    他上前两步,做了个九十度的弯腰鞠躬,“阿姨,我是子灏,也很久没回来看您了。您要好好的,我们家的人,从没怪过您,妍姐她很好,您可以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会照顾好她,到她一百岁。”    程妍缓缓转过头,身边人的脸庞,依稀还是年少时的模样,俊美无俦,但脸上隐隐透露出来的坚毅线条,说这一番话时的坚定执着,还有看着她时那如水般温柔的眸子,让她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再是个懵懂少年,不再是年幼时追着她屁股后面喊姐姐的小孩童,他的嬉皮笑脸,随心所欲,全部都是他的伪装,是他对心中缺乏安全感的逃避和躲藏。    轻轻呼了口气,伸手拉过他的臂膀,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你永远都是我的子灏弟弟。”    “妍姐,我……”江子灏眉毛不悦的拧起。    “好了,我们去看你爸爸吧。”程妍将他的话打断,放开他的手臂,欲走往更靠里排的墓碑。    转身的刹那,一个男人的身影让她停下了脚步。    男人蹒跚着往这边走来,白衣长裤,佝偻着背脊,离得有些远,程妍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    对方抬起了头,看到程妍和江子灏两个人,脚步微滞,但还是继续往前走。    他在离程妍两米处停下,程妍这才完全看清楚他的样子,耳边发鬓灰白,眼角遍布皱纹,看着她的目光,想努力变得清明,却依旧混浊。明明才五十出头的男人,看起来却像六十多岁。手上拿着一小束百合,色泽不太新鲜,花瓣也有些零落,执在他的手中,看起来很不谐调,却又有着说不出来的谐调。    程妍看到来人,目光陡然变得凌厉,眼睛也微微眯起,声音里泛着入骨的寒意,“你过来做什么?”    男人垂下眼睛,上前把花放在墓碑前,正好挨着程妍的那束旁边。    还没等他站起身,就感觉一阵风从肘边刮过,他放在碑前的百合花猛的被一只纤臂捞起,狠狠往后一甩,哗的一声打在身后的一座墓碑上,花束散落开来,掉在地上,瞬间不成形。    男人抬头,努力直起身,“妍妍,我……”    他的话立马被程妍给厉声打断,“不要叫我名字。”她纤纤手臂一扬,素净的手指愤怒的指向墓园出口处,“滚,我们母女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一双锐利的眸子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言语变得愈发刻薄,“看你这副尊容,是破产了,还是被那寡妇婊/子骗了?现在上这来,是看墓地吗?怕是你现在连买墓地的钱都没有了吧?你知道吗,这就叫报应,拿着死人的钱去开工厂、养姘头,现在终于来报应了。”    江子灏知道程妍对陌生人和结有仇怨之人向来都言辞不善,不好相与,但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她,说得难听点,就像是骂街的泼妇,但却是他眼中最优雅、最美丽的泼妇。    男人苍白的嘴唇颤抖了两下,最终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来,“对不起,我不该来……”至少不应该今天来。    佝偻着脊背,脚步踉跄的走向了墓园出口。    江子灏缓缓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上前轻柔的拉下程妍还扬着的手臂,“妍姐,不气了,不值得。我们去看我爸。”    程妍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她很少这么失控过,第一次是在八岁时知道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刚刚这个走远的面容苍老的男人,与一个有女儿的寡妇勾搭在一起后,跑到那寡妇的家门前狠狠的骂了一通,什么难听的字眼都用上了,最后差点被那人扇了一巴掌,幸好被左邻右坊给护住。在那不久后,母亲还没来得及与父亲离婚,就出了意外,尚且年幼的她不得不跟着父亲,变卖了房产,拿着积蓄和那寡妇母女一起去了云山市,开了个皮鞋作坊,后来也就只发展成一家小工厂,日子虽说不上备受欺凌,但也绝对没有那么好过。    而第二次失控,就是现在。    见男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程妍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跟着江子灏去了他爸爸的墓前。    碑上的照片是个面相敦厚的年轻男子,所以在相貌上,江子灏是随了他母亲的。    墓碑也似乎挺久没有人来打理,程妍猜也就每年清明的时候,他的兄弟姐妹会过来一趟。    江子灏把手中的白菊花轻轻放下,定定的看了照片几秒,才出声道,“爸爸,儿子爱您。”    程妍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感觉眼角又有胀意泛起,走到碑前深深鞠了一躬,“江叔叔,对不起。是我害了您和妈妈……”    江子灏连忙把她想继续往下说的话打住,“妍姐,没事了,都过去这么多年,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投胎转世了,他们一定会寻得一个好人家,过得很幸福的。”    程妍闻言轻轻扯了扯唇角,“这世上哪有什么投胎轮回之说。”    “那你还说让阿姨下辈子找到对她好一百年的人。”江子灏睨她一眼,凤眸中水波流转。    程妍呶呶嘴,面上佯装变得凶神恶煞,“臭小子还知道顶嘴了啊。”    江子灏摸摸头,“哪敢啊。妍姐好凶。不过……”他往她耳边凑了凑,“我喜欢。”    某人忽然间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德性。    程妍嘴角又想抽,忍不住拍他的头,“又在贫嘴。”    气氛好像与陵园的凝重庄严越来越不搭。    “好了,走啦走啦,看也看完了,逝者已矣,让他们安息。咱们赶紧回去,天要黑了,到时路不好走。”江子灏边说边把她往大门口推。    两人上了车,折回老弄堂里的旧宅。    江子灏奶奶一直等在屋门口,见两人回来,脸上漾起慈爱的笑容,“回来了。”    程妍揽过她的臂弯,拿了把老竹椅坐在她身边,“奶奶,我和子灏过会儿就要回星海了,您在家要好好的,我们有空就会给您打电话,接电话是不用钱的,知道吗?”    老人连连点着头,“奶奶耳朵不好使,电话听不清楚,你们也别浪费钱,好好工作,我呆在家里挺好的。”    江子灏也坐在了老人旁边,“奶奶,等小灏买好了房子,就接您过去。您再等一等,不用多久的。到时让小灏照顾您。”    老人摸摸孙子的头,声音和蔼,“小灏懂事了,不过奶奶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你们在那好好的就行。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什么时候回去?晚上的路不好走。”    程妍笑了笑,看了眼时间,“还早,三点多。我们再陪奶奶聊一会儿。”    上了年纪的老人,特别喜欢怀旧,喜欢回忆往事。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程妍和江子灏听到最多的几个字就是“想当年”。    但是,时间不饶人,在夏季阳光依然还算热烈的四五点钟,两人同老人叮嘱一番,道过别后,踏上返回星海的路。    回程的路上,程妍没再假寐,而是拿出手机在玩游戏上网。    江子灏探头看了一眼,“妍姐也玩贴吧微博?”    程妍头也没抬,“逛你的贴吧呢,小妹妹还挺多的哈。微博刚开,回去记得粉我。”    江子灏眉毛一跳,“妍姐这是在吃醋么?”    “吃你的头。”一记白眼飞了过来。    江子灏眼神黯了黯,却在瞬间扬起一抹故作无奈的微笑,“好伤心。”    程妍又低回头看手机,“好好开车。”    车子在路上四平八稳的行驶着,江子灏在长时间的斟酌沉默之后,抿了抿嘴,还是把盘踞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妍姐,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    “嗯,你说。”程妍关了网页,开始在玩游戏,游戏很简单,名字叫泡泡龙。就是手机屏幕最底端有一个指针样的发射器,上面有一个小球,手指按住不动调整方向,对准后,往前一划,若是最后落到三个以上相同颜色相连的地方,屏幕上方陆续出来的小球便会成片消失。    江子灏咽了咽喉咙,小心出声道,“就是,你当年给我去韩国念艺术学校的钱,真的是你公司老板预支给你的?”    程妍调整小球方向的纤细手指顿了一下,看着屏幕的晶亮眼睛也有一瞬间的微滞。只是江子灏握着方向盘看向前方,并没有发觉。    数秒钟的静默后,江子灏听到车厢内传来程妍清盈又略显低沉的回答,“不是。”    第七章 对手    听到程妍的回答,江子灏眉头轻蹙,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    “那是什么?”他微微撇头,想得到最根本、最确切的答案。    程妍却把游戏退了,将手机收回包里,挽起双臂又开始闭眼假寐,“你别管那么多,认真看路。到了叫我。”    江子灏心中默然,不敢再多问。    两人到达星海市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车子停在淮扬餐厅外面,是程妍上次和傅启扬来过的那一家。    程妍睁开眼睛,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可以换一家吗?前两天才来过。”    江子灏闻言,停在车钥匙上的柔润修长手指微顿,“和同事吗?我是看妍姐喜欢吃淮扬菜才订了这里的。”    程妍咬了咬嘴唇,“那既然订了位置就算了,别换了。”    车子停妥,两人一起走向楼上包间。    时隔两日,哪怕是再好吃的菜,吃多了,也会让人感觉索然无味,所以程妍这次点了和上次不一样的菜式,让江子灏颇感讶异,“妍姐不是喜欢吃鱼和虾吗?”    程妍拨开他要为自己铺餐巾的手,替自己摆好碗筷,“前天晚上才吃的,太多了会腻。”    “是不是和同事?”江子灏继续追问。    “和上司。”程妍拿起他倒好递过来的鲜榨橙汁。    江子灏心里一惊,“就是那个死了老婆的傅氏总裁?”    程妍抿了口果汁,酸酸甜甜,令人回味。    “说话礼貌点,注意言辞。”她不满的瞥他一眼。    江子灏心里顿时如同打翻了的橙汁一般,但却只有酸,没有甜。    “妍姐,他是不是在追你?你是不是喜欢他?”他虽然不曾听她说交往过男朋友,但还是必须弄明白自己的竞争对手到底有几个,而他的胜算又有几分。    程妍口中的橙汁差点喷了出去,连忙拿纸巾捂住,咳了两声,才正声道,“江子灏,你的想像力真的很丰富。当初怎么没送你去学导演或者编剧,学唱歌跳舞还真的是白白糟蹋了。”    江子灏脖子一缩,知道她喊他全名的时候,是真的恼了。    “好好,我错了。不喜欢就好,不喜欢就好。”    看来那个老男人不在竞争对手之列。    两人一餐饭吃得还算愉悦,江子灏把程妍送回华辰豪庭,在她家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被房子主人赶了回去。    临走前,他又把屋子扫视了一圈,嗯,没有任何男人的痕迹。站在房门口看了眼她家中的设计工作室,开始扮无赖、装柔弱,“妍姐,你就帮我做一套衣服嘛,不管什么样的都成。三个月的时间行不行?正好可以在我开演唱会的时候穿。”    程妍抚额,叹口气道,“行行,就帮你做一套。”    江子灏眉开眼笑,架着墨镜飘飘然离开。    次日清晨,程妍去晨练的时候,在公园里遇到骆清旭。    “昨天不在家吗?”他慢跑至她的身侧,声音清润,程妍又闻到有青柠的味道沁入鼻尖。    “嗯。有事?”她侧头瞥了他一眼,还别说,这男人长得真不赖,有着令人羡慕的职位,又无任何不良嗜好,只是,她心中从来就没有把爱情列入人生发展目标之内。    骆清旭薄唇轻抿,配合着她的步伐,“有朋友从台湾寄了箱芒果过来,想给你送点过去。”    “哦,谢谢。你留给安安吃吧,她喜欢。”程妍音调平平,抓起毛巾擦了擦额上细汗,加快步伐往前跑去。    这人怎么拒绝了他,还要继续献殷勤?    骆清旭跟在她身后无奈的轻轻摇头,为何他不管做什么,都不能闯进她的心?    回到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刚刚七点。    程妍又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那辆黑色别克。    心里顿时无比的窝火,很想上去发作一通,但碍于骆清旭在场,生生给忍了下来。    “今天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一下公司?”她突然侧头问向身边的男人。    骆清旭一愣,相当的受宠若惊,“好,没问题。”    “那吃完早餐在停车场等我。”    她不想再与过去有任何的交集。    “嗯。”骆清旭连声的应,仿佛看见有希望的曙光升起。    骆清旭的奥迪驶出大门的时候,黑色别克还在,跟了两人一段路之后,在一个分岔口拐往了市人民检察院。    市中心最高的商务写字楼,YAN. Fashion Design 占据了整个十六层。    程妍在大厦门前下车,道过谢后进了电梯。    她的办公室,也就是设计工作室,在楼层最里间,面积是所有设计师里面最大的,东西也都一应俱全,与外面隔了一个助理间出来。    落地窗外就是城市最热闹的地带,开了窗,各种嘲杂声涌入室内,关了窗,一片安静。    她对此很喜欢,喧闹或者安静,任由自己决定。除了每天进办公室时,必需经过一长段走廊,不得不听到一些同事的八卦闲聊,或者是闲言碎语。    她向来来得早,准在八点半左右到达,除非是有事情耽搁,但从来不迟到。    这才跨出电梯没几步,又看到来得稍早的两位同事在咬耳朵。但今天的话题似乎是关于她。    “哎,你说公司凭什么让那个Jessie当设计总监?咱们YAN. Fashion如今也算是国际品牌,她入行也才五年多,除了听说拿了两个奖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要论对公司的业绩,我们的Lily姐和Tom哥会比她差到哪里去?”    “凭什么?凭人家床上功夫了得呗,你看看人家那水蛇腰,除了搞定傅总,还能把人女儿给哄得直追着喊妈咪。”    这两个一中一法的年轻女人正是公司里另外两个设计师的助理,在法国时,关系就一直非常要好。公司准备迁回来的时候,以前的设计总监另谋高就,留在了时尚之都巴黎,之后傅启扬任命程妍为总监,论资历,确实不及她们两个的直属上司深老,但不管在哪个职业领域,除了讲究资历,更多的是实力。    程妍在背后微微冷笑,心中怀疑那个法国人能不能听懂对方翻译的“水蛇腰”是什么意思。    中国助理的声音还在继续,“知道什么叫忘恩负义吗?就这叫忘恩负义。当初还是傅总的太太挖掘提拔新人,把她从中国聘过去的,现在倒落得个引狼入室,亏得人家还送她去ES~MOD深造,简直不知道礼仪廉耻为何物。”    这段话她用的是中文,法国助理有些听得云里雾里,忽然听见背后有响亮的高跟鞋声音响起,往后看了一眼,迅速噤声,拖着对方去了茶水间。    程妍嘴角冷笑的弧度愈发夸张,拎着提包进了自己最里面的办公室。    “总监好。”门口突然蹦出来的一个年轻男声让她吓了一跳。    微微皱眉将站在她工作室前面的人打量了一番,清秀隽朗,干净整洁,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    “我是您新招的助理涂霖。”男生有些拘谨,负着双手站得笔直,向程妍做着自我介绍。    程妍一拍额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法国那个助理没跟过来,在这新招了一个,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助理在身边,基本都快适应了。    “别紧张,先进来。”程妍掏出钥匙打开门,领着男孩进了办公室。    走到外间,程妍指了指一张放着电脑和办公用品的桌子,“这是你的位置,我的在里面,我叫Jessie,中文名字程妍。”    男孩闻言双眼睁得老大,一张嘴惊得上下翕动几次,才不确定的出声,“程妍?以前我们C大服装设计系的程妍?”    程妍眉毛一扬,“嗯,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您在C大可有名了,整个院系的人都以您为目标和榜样。没想到您就是赫赫有名的Jessie大师。”涂霖是今年刚毕业,对程妍以前在学校里的优异成绩崇拜得无以复加,还有她的气场和脾性,有人欣赏夸赞,当然也有人讨厌鄙夷。    程妍粲然一笑,“大师谈不上。试用期为三个月,好好干。喏,外间的钥匙给你一把。”    涂霖连忙伸手把钥匙接过,“是,总监。我会好好努力。”    “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电脑里整理了你需要了解的资料,不懂的进来问我。”丢下这么一句话,程妍打开里间门,走进去将门虚掩上。    说起来为什么会决定用涂霖做助理,程妍是经过了仔细的考量。    首先她自认为和女性合不太来,从小到大,只有方郁晚一个女性好友,哦,还有傅安安的亲妈骆清燕。之前在法国的那位助理,也是男性。至于工作经验,她还是比较青睐于应届毕业生,因为初出社会的孩子可塑性强,不会带来前任老板遗留下来的习惯和思维约束。    可她屁股还没坐稳,就接到傅启扬打过来的座机,看了眼时间,指针还没走到九点。    “大BOSS,这么早查岗?”放下包,把电话接起,声音轻松随意。    对方轻声一笑,“公司若是评勤劳员工奖,肯定得算上你一份。”    程妍拉开椅子坐下,“老板有什么吩咐,设计图已经搞定,上午给你送过去。”这人打座机就不会是私事。    “那个下午再说,今天要跟盛和集团谈个合作项目,你作为公司服装设计总监,等会儿跟我一起过去,准备一下,九点半让司机去接你。”    程妍眼角一跳,盛和集团?那么怕是要见到不该见,也不想见的人了。    “傅总,我只是公司的设计总监,收集流行资讯,做市场调查,写产品计划书,参加服装产品订货会,这些才是我的份内之事,与你一起谈合作项目,怕是只会坏了您的大事儿啊。”她半直接半委婉的拒绝。    傅启扬在电话那头眉头轻挑,“程妍,据我所知,前两天晚上跟着你的那个男人可是盛和集团广告传媒分公司的裴总经理和星海知名律师邵克勤的独生子邵修睿,我虽然算半个艺术家,但说到底也还是个商人,商人追求的只有一个利字,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傅总何以认为我有这么大的面子?我和她儿子只不过是过去式,而且,我们当初正是被她裴总经理给棒打鸳鸯才分开的。傅总倒是对我挺有信心的啊。”程妍继续反诘推托。    傅启扬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却是似笑非笑,“他若是对你没有情,为何会跟了你一晚,而且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他的车子停在华辰大门口。”    程妍也笑,“他对我有没有情我不知道,但他妈妈对我是绝对没有情。所以傅总还是别让我去添乱了。”    “哈哈哈……”电话那头忽然放声大笑,“这样吧,中午吃饭的时候一起,不管结果如何,都不算在你头上。”    程妍这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道,“唯恐天下不乱才是你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吧。”    “呵,被你看出来了,中午十二点半,凯莱酒店608包厢,上级命令。”电话被挂断。    程妍看着听筒,很想使劲的砸。    第八章 心狠    上午三个小时的时间过得不算慢,程妍边做着手头上的工作,边把傅启扬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在心里骂了个遍,他丫的是不是空虚寂寞无聊太久了,终于逮着机会拿她来寻开心?    涂霖一直在认真学习程妍给他准备的资料,看见顶头上司的心情似乎不太对,也憋着好几个问题不太敢问。    十二点十分,程妍收拾好东西,跟小助理打了声招呼,出了写字楼打车去目的地,下车时不忘让司机撕发票。司机狐疑的盯了她好几眼,明明只需要步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硬是要坐出租车花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到。    凯莱大酒店,星海市两家最高档的白金五星级酒店之一,属于傅氏旗下。另一家则是顾氏的皇廷。    富丽堂皇,高贵典雅,八个字就能将其奢华气派一并概括。    程妍按下电梯上了六楼。    高跟鞋踩在走廊红色地毯上,只有轻微的摩擦声响。    缓缓推开厚重的金花雕门,就见旋转大桌边坐满了穿着职业套装的一群人,正在客套的寒暄。    “来,程妍,过来坐。”傅启扬最先看到她,站起身招着手让她过去。    程妍心里白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迈着端正的职业步伐走到他身边。    傅启扬朝在座各位极有礼的笑着介绍,“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服装设计总监程妍,周末到外地出差,刚刚才回来,来晚了,还请各位见谅。”    程妍心里微惊,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故意让她晚到,大有喧宾夺主之嫌啊,而且这些主可全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程妍不懂事,让大家久等,呆会儿自罚一杯。”她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僵掉。    傅启扬一一介绍着双方公司的高层,他侧过身子,让程妍刚好看到坐在他旁边两个位置的中年女人。    “裴总,程小姐刚回国,还望您多多包涵。”他依旧笑得有礼。    裴青琳也站起身,伸出手与程妍虚虚一握,“程小姐年轻有为,是很多年轻一辈学习的榜样。”    程妍心里冷笑,“年轻有为”?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可别有一番韵味。    看着她比五年前显得苍老的容颜,程妍淡淡出声,“裴总谬赞。”    傅启扬一双锐利的鹰眸微眯,把所有人介绍过后,程妍才终于落座,她嘴角笑得都在抽搐。    自觉的倒上一杯贵州茅台,程妍准备先干为敬,手臂却被傅启扬压住,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说,“红酒就好。”    吩咐服务员换了个酒杯,傅启扬为她倒了半杯HAUTBRION,朝大家笑笑,“她不会喝酒,还请大家见谅。”    程妍简直要崩溃,等这饭局结束一定要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敬了一圈下来,程妍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她,是真的不会喝酒,或者说,是不能喝酒。    大包间被隔分了两个区域,一边是用餐大桌,一边是沙发休息区。    休息区的墙上挂了面超大液晶电视,不知被谁调到了星海市地方台,此刻播放的正是午间新闻,声音不大,需要稍微安静下来,才能完全听得清楚。    “现在插播一条本台新闻,原星海市公安局局长舒世兵因涉嫌贪污贿赂罪,今日在市最高人民法院做终审判决。”主持人庄重肃穆的声音从电视里疾疾传来,令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经星海市最高人民法院第四次更审,论以公务员利用职务之便利,诈取、贪污财物罪,舒世兵被处有期徒刑十年零六个月,没收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下面请看记者发回来的现场报道。”    电视画面被转至市人民法院大门口,舒世兵正被人押送,一群记者上前簇拥。没有看到他的家人,程妍不禁勾唇莞尔,自古以来帝王之家最无情,荣华富贵时,人人接近又讨好,落魄衰败时,至亲血肉远避如蛇蝎。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可官场上又有几人是清清白白,洁身自好?    他被抓了当作反腐反贪的典型,这其中的真相和缘由,又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    正准备转回头,却看到电视镜头转换,记者把话筒伸向了一位身着黑色西装,脸色沉静的年轻男子,“邵副检察长,能不能请您发表一下对此次案件的看法?”    男子靠近话筒,深邃的黑眸看准镜头,西服左襟上的国徽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清俊脸上的线条却是冷漠又坚硬,带着冷淡的威严,“我们只是秉公处理。”向记者微微颔首后,便绕过人群离开。    程妍被男子的目光和表情微微怔住。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邵修睿,阴沉、冷静、沉默得有些过份。往日那个清朗、英气的大男孩已经不复存在。    上次见面还以为他只是一宿没睡,才那样森冷憔悴。    傅启扬见她在发愣,轻轻捅了捅她的胳膊,“看帅哥看傻眼了?”    桌上突然有人朗声一笑,语调听上去半带促狭揶揄,“那位可是咱们裴总的爱子,年轻又有为,至今还是单身,程小姐说不定有机会哦。”    程妍从电视上转回目光,看清楚说话人好像是傅氏集团某分公司的总经理,也不知道他肚子里到底打的是什么哑语。    她没打算探究,端起酒杯向对方和裴青琳轻轻含笑摇头,“程妍不敢高攀。”把杯里的红酒全数敬下,便坐在位置上开始低头安静吃菜。    在坐的人都是职场老手,任何话题都能被绕得圆满。    程妍也不再讲话,默默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盛和集团想让傅氏把部分广告业务转投到他们分公司的旗下。广告媒体这一块,傅氏并没有涉及。    这一餐饭程妍吃的是味同嚼蜡,待送走众人后,坐进傅启扬的车里,劈头盖脸就问,“你什么意思?”    傅启扬老神在在的发动车子,“反正迟早要见面,为何不主动一点?他们母子的关系现在很僵。”    程妍眉头没来由的皱起,“你都查了什么?你不觉得把我这样介绍出去太过失礼?”    傅启扬的车子稳稳开了出去,“查到很多。安安她妈都不在了,你认为我现在还会怕什么?”    程妍抓狂,“告诉我原因?”    “因为,我讨厌棒打鸳鸯的戏码。”傅启扬嘴角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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