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养了两只狗后悔了和一个人踩箱子闯关的国外游戏,人死了狗可以复活人,狗就会死亡

两只小狗&&2&&&by江洲菱茭
  装潢过程繁杂琐碎,卢围中途只去过一次,活生生被刺耳的电锯声逼了出来。
  直到一切完工之后,沈节拉着他去视察验收。
  卢围第一句就问:"花了多少钱?"
  沈节掏出账本,"你自己核算一下。"
  卢围匆匆扫了两眼,翻到最后一页,写着:38544.7元。
  绕了一圈,意见建议一概没有,转身走人。
  唉!沉静的色调、古朴的家具、简约的灯盏......耗资不足四万?
  您还别说,卢围信!而且谁见谁都信!
  因为家具数量不多,除了灯盏,其它家电一应皆无。
  可惜,他不念植物学,因此不知道那些古典家具是水曲柳的;他也不念矿物学,因此无法分辨客厅的吊灯是玻璃的还是水晶的。
  房子焕然一新,但暂时无法居住,卢围只得继续在那栋危楼里活受罪。
  省吃俭用过了几个月,临近寒假,俩人异常忙碌,学期论文即将上交,连沈节这样的整合专家都不敢怠慢。此外,旺旺要帮老板批改试卷。小黄更是脚不沾尘,年关岁末,公司帐目核算;导师是学院高层领导,他还得帮其检查老师们交上来的材料。
  某天清晨,美梦正酣,"卡吧"一声巨响,硕士楼全员震动,不出一分钟,所有人慌忙从被窝里跳出来,四处询问:怎么回事?
  "啊!老天爷啊!木棍儿断了!"也不知谁叫了一声,陡然鸦雀无声,静默三秒,"啊~~"一时间如万马奔腾,穿睡衣的,光脚丫的......四散奔逃,隔着几十米聚集在楼前,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寒风一吹,瑟瑟发抖!
  沈节拎着一大堆衣服跑过来,"穿上,再冻出病来。"不由分说帮他穿起来,拉回自己宿舍。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人们惊奇地发现--这楼居然......还没倒!
  个把胆子大的战战兢兢摸进楼里,旋风般卷起铺盖惊慌逃窜。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于是接二连三,后续部队源源不断跟了上去。
  沈节和卢围犹豫片刻,拖起四个大旅行箱毅然决然地上楼收拾东西。呃......所谓"收拾",似乎得另换一个更合适的词--抢夺。
  等下了楼,俩人长出一口气,相视而笑。
  树倒猢狲散!住户纷纷迁出,有地方住的要搬,没地方住的创造地方也要搬。
  沈节宿舍那张单人床难道能经得起长期同床共枕?
  于是,当天下午,俩人决定--提前入住新居!
  旺旺帮小黄归整行李,零碎多得很,比如小狗钥匙扣、美猴王面具......
  一个乒乓球跌跌撞撞跳了出来,一路滚到卢围脚边,小黄追过去,指尖还没碰到,旺旺捡了起来,小黄笑说:"我就用这球取得了世界冠军,具有深刻的纪念意义。"
  "嗯,不错!我是拍子你是球,等着我对你抽出个弧圈球......哎?"旺旺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一挑眉,"dog?"
  "我的英文名!"小黄连退好几步。
  "很好!非常好!简直好极了!我是骨头你是狗!"抄起台灯就砸了过去。
  小黄哈哈大笑,"砰",把门关上。
  累掉半条命,跟逃荒似的,终于搬进去了。
  好歹也算是乔迁之喜,卢围踢踢沈节,"家里有吃的吗?"
  "饿了?"卢围点头,沈节爬起来,"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买鸡翅。"
  等沈节回来,卢围已经蜷缩在地板上睡着了。沈节好笑又好气,抱起他进卧室,"我发达的四肢终于找到最合适的运动了。"
  俩人相拥而眠。
  发生什么妙曼生动销魂蚀骨的场面吗?
  当然--没有!
  沈节先生立志当一个模范男朋友,趁人不备难道符合"模范"这一关荣称号的道德标准?
  别说当天晚上,就是放假前的半个多月,俩人过得昏天黑地,一直相安无事!
  全是学期论文惹的祸!
  是个学生就对论文深恶痛绝!!!这是公理!无需证明的公理!
  俩人天天泡完图书馆深更半夜才回家,好在住得近,而且小黄还发现了条捷径--穿过一个废弃荒芜的小公园就到了。
  某夜,月黑风高,俩人爬围墙,刚跳进公园,"嗷"一嗓子怪叫从天而降,吓得俩人汗毛孔直竖,惊魂未定,一个黑影突然从草丛里蹿出来,卢围赶紧揪住沈节的衣角。
  等了半晌,悄无声息,卢围终于找着了舌头,压低声音问:"夜路走多了,遇到鬼了?"
  "它要是鬼,我就是钟馗!"小黄找了根树枝,搂着旺旺的肩膀循迹而去。
  扒开没膝的枯草,小黄笑了起来,"原来是只流浪狗。我们抱回去养好不好?"
  "人都养不活还养狗?"话音未落,那小狗"嗖"一声落荒而逃。
  俩人讪讪而归。
  时光匆匆,过完寒假,卢围和沈节将四老接回新居。
  观景电梯刚升上三楼,外婆惊叫:"你们住几楼?"
  卢围一愣,"11楼。"
  可怜啊!老太太活了七十多年了,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有恐高症!
  刚出电梯,老太头晕目眩倒地不起,老头急得脸色蜡黄。定了半天神,老太死瞪旺旺,"我要回家!"
  怎么劝都没用,俩人只好把爷爷奶奶安顿好,轮流背着她从11楼爬下去。
  这倒好,一天没住,惹来一阵瘫软无力又回去了。
  再说沈家二老,那日子过得......说点儿什么好?
  白天,旺旺和小黄要上学,晚上回来闷头写写画画,刚开学事务繁忙,根本腾不出时间陪他们。
  这家里,连台电视都没有,老头老太只能大眼瞪小眼,整天无所事事遛弯晃膀子。
  幸亏第一天就发现没电饭锅,老头掏钱买了一个,顺便买了些米,要不然连饭都吃不上。
  一个星期住下来,什么清福都没享到,反而倒贴出去一套灶具一台冰箱。
  半个月后,老头老太实在熬不住了,老头迷恋象棋,老太热衷麻将,俩人一合计,"下楼逛逛。"
  四处遍寻一周,老头没找到象棋摊,沮丧之极;老太没找到麻将档,愤怒异常。
  垂头丧气地回来,凝视五栋一模一样的高楼,俩人面面相觑,老太撞老头,"我们住哪栋?"
  老头哽咽,"你真看得起我!......呃......我们住几楼?"
  老太暴怒:"我受够了!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一通电话把小黄招回来,老太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一顿狂揍,把小黄打得蒙登转向。最后以一脚作结,断喝:"我要回家!现在就走!"
  随后,无论沈节怎么磨破嘴皮一概不起作用,老头老太吃了秤砣铁了心。没办法,只好把俩人送走。
  刚到家,老太笑了,揣上钞票对沈节说:"快滚吧,等哪天我有空去看看你,你住那儿迟早憋出病来!"
  老头端着小板凳跑到村口,跟一群老家伙吆五喝六下棋起哄。对小黄摆摆手,"走前把大门关起来。"
  沈节好笑又好气,放下一些钱,临走,外婆说:"小黄,告诉旺旺,过不下去叫他回来。"摇头叹气,嘟囔:"住那么高,早晚掉下来。"
  晚上,卢围在屋里绕了一圈,问:"你爷爷奶奶呢?"
  "唉!哭着喊着要回家。"
  "我真不明白,我们买房子到底有什么用?"
  "自己住吧,......呃......要不然,再买套一楼的......"
  还没说完,卢围一眼扫过来,"滚!"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就是穷了点儿。
  没几天,更穷了!
  小黄抱回只小狗,这狗那叫一个漂亮,秃毛,东一块斑西一块疤;好不容易长了两只耳朵,左边的还被咬掉一半;往地上一放,半死不活;骨瘦如柴,都没沈节脚掌长。
  卢围竖眉毛,"你弟弟?"
  沈节挑大拇指,"好眼力!"抱进浴室放水倒洗发水,"小家伙除了叫‘旺旺'什么都不会,不如小名就叫‘旺旺'吧!"
  "它全身黄毛!叫‘小黄'!"
  "我个人认为,人类无权违逆动物的意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既然它一再强调‘旺旺',那么......"
  "那么,你以后不准喊我旺旺!"
  得!这狗真可怜!家里不开伙,主人们一天三餐全在学校对付,倒霉的秃毛流浪狗开始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悲惨生涯!
  狗不停地质问自己:我干吗要跟他上这儿来?他家比我家还穷!
  此后,小黄叫它"旺旺",旺旺叫它"小黄"。
  狗时时疑惑:我到底叫什么?想当年我叫"滚开",现如今又换了?
  二月下旬,沈节跟教授到外地研讨了三天。刚进家门,一股异味扑鼻而来,扭头看去,小旺旺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沈节大惊,四处寻找,"旺旺,旺旺......"门全打开了,无影无踪。赶紧打电话,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呵斥:"你干什么?我在图书馆,现在成众矢之的了!"
  "小旺旺快饿死了,你吃饭了吗?"
  "啊?我......把它忘记了......我马上回去。"
  回到家,卢围看着沈节疲惫憔悴的脸,一哽,"你去睡觉吧,我带它去看医生。"
  "家里干净得不像话,你是不是这几天全泡在图书馆里?"这话说得极其严肃。
  旺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看见这样的小黄,瞪着他半天没眨眼,笑了起来,"你管得真宽。"
  沈节抚着额头往卧室走,"我真得好好保护自己,家庭的顶梁柱至关重要,你说,你们俩要是缺了我......哈哈......"飞快拐进卧室,"咣当"关门。
  卢围冷着脸抱起小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巴掌打在狗头上,"你那二百五哥哥满嘴废话。"
  这狗蔫了吧唧,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要不是偶尔鼻息煽动,还真以为它死了。
  卢围自责之心油然而生,"肯定病得不轻。"
  掏出钱包,就剩两百多块钱,走进沈节卧室,问:"你有钱吗?"
  沈节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面容沉静胸膛起伏。
  卢围翻出他的钱包去宠物医院。
  兽医掀起眼皮,扫了小狗一眼,垂下眼睑接着看报纸,"死了,我这儿管不了,出门往左。"
  "那是哪儿?"
  "垃圾箱。"
  卢围冷笑,转身,"很好!专业人士鉴定完毕,我早盼着它死了,懒得伺候。"
  "你这叫虐待!"
  卢围住足,"你的行为叫什么?见死不救!等同于谋杀!"
  兽医笑了起来,塞上听诊器,"过来我看看。"
  对着小狗一阵折腾,居然还能把它弄醒,真是匪夷所思。
  "问题不大,只得了肺炎、营养不良,外加缺了半只耳朵,伤口发炎。"开出处方,"去打针。顺便说一句,你眼光独到,这万国狗简直世所罕见。"
  "什么叫万国狗?"
  这兽医架起二郎腿,喝口茶,不慌不忙地说:"所谓‘万国',就是国籍不可考种族不可查。它的列祖列宗必然风流潇洒,生出的孩子基因优越,长大肯定也是个混世翩翩佳公子,继续制造万国狗,这就相当于人类的混血儿,气度卓尔不凡,头脑睿智通达。"
  卢围笑着把狗拎到他眼皮子底下,"卓尔不凡?你说得对,血统纯正的狗达不到它这级别。"
  兽医笑眯眯的。
  等打完针,一算钱,卢围惊呆了,"两千四百多?"
  "美国进口药。"一指墙上的牌子,"本人隶属于动物保护主义协会,有义务代替动物向主人索取医疗费以及精神损失补偿金。"
  卢围拉了把椅子坐下,"您怎么不早说?您坐在这里简直就是资源的最大浪费!我家附近有个荒凉的公园,万国狗的联合国总部,在那儿,您的人道主义精神肯定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哦?捡来的?"
  "虐待动物的人会带它来看医生?"卢围站起来,"这是常识!"
  "给他打半折,"兽医对护士说,"赠送狂犬疫苗。"
  卢围翻沈节的钱包,就一百多块现金,倒是有五六张信用卡,卢围心里忐忑不安,脸上却不动声色,问:"能刷卡吗?"
  "不能,马路对面有银行。"
  卢围心说:有银行也没用,难道去抢?再说,我不知道密码。
  把狗扔给兽医,出了门,把小黄的钱包颠来倒去地找,居然掏出个存折。
  刚翻开存折,卢围大吃一惊,心脏突突直跳,身子一栽,赶紧扶住墙壁,瞪着一长串数字定了半天神,慢慢蹲下来,坐在路边上,冷着脸喃喃自语:"很好!每月最少十万!"
  坐了快半个小时,异常平静地嘟囔:"耍着我玩很有成就感是吧。"
  掏手机给小彗打电话,十几分钟后,小彗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我都穷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跟我借钱?"把一叠钞票递过去,"我要收利息的。"
  "好说。一个月十万都没问题。"
  交了钱,临出门,兽医懒洋洋地提醒,"你那是黑狗......"
  "你难道色盲?"小彗疑惑,"它一身黄毛。"
  "没上户口的狗,你手上有狂犬疫苗证明,不想罚款就去报个户口。"
  小彗忙得很,不肯去,卢围把他身上仅有的一点儿钞票搜刮一空,抱着小狗去办证。
  往一个白净书生对面一坐,那人头都没抬,问:"你儿子叫什么?"
  卢围直犯迷糊:我难道走错地方了,这里管人不管狗?
  那人一脸不耐烦,提高声音,"哦,也有可能是女儿。你家宝宝叫什么?"
  卢围笑着凑过去,"我真得对您另眼相看,居然能跨越种族以灵长类的身躯生出犬科动物来。"
  书生猛抬头,愣了很长时间,突然笑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卢围肩膀上,"知音!工作几个月以来,终于见着不拿狗当儿子养活的人了。"
  "哦?"
  "唉......"此人叹气,"从事这工作简直是对精神的摧残......往事不堪回首,"一指小狗,问:"这玩意儿叫什么?"
  "小......"卢围一顿,"算了,叫......万国。"
  "有注射狂犬疫苗的证明吗?"
  卢围递过去。
  书生扫了一眼,皱眉毛,"怎么又是这家伙!我这儿都收了一叠了,到今天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字签得......啧啧......说好听点叫龙飞凤舞,说白点,就是鸡抓狗刨。"
  卢围回想兽医那要笑不笑半死不活的德行,说:"他长得就够龙飞凤舞的。"
  办完证,交了钱,领着万国出门,书生高声提醒:"狗,千万别惯着,要不然会爬到你头上去。经验之谈!经验之谈啊!"
  卢围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说:果然是经验之谈!我家还有一只狗!
  回去之后,小黄还在睡,卢围悄悄把钱包放回他包里。
  一个小时后,小黄醒了,笑眯眯地对卢围说:"我给你带了纪念品。"进屋翻包,发现钱包并不在惯常的地方,一愣,朦朦胧胧想起睡着前卢围说的话。
  猛一跌,坐倒在床上,"完了,被发现了,真伤脑筋!"
  沈节出来,平静地把礼物送给卢围,卢围平静地接过去,附送灿烂一笑,"谢谢!"
  小黄大骇,心说:这叫什么反应?
  晚上,沈节抱着万国坐在阳台上吹西北风,小狗冻得直往他怀里钻,小黄遥望天际冥思苦想,这事儿怎么办?坦白!肯定得坦白!
  刚站起来,看见旺旺正在拉可乐罐,"咔嗒"拉断了,找了把剪刀,"噗哧"就扎了进去。
  小黄一看这架势又坐了下来,心说:看见没?可乐就是榜样,稍不如意他能要了我半条命。他从小就没对我手软过,这么光秃秃地去坦白简直就是假手自杀!
  旺旺斜了他一眼,回屋睡觉。
  坐到月上中天,沈节仰头微笑,活生生把万国弄醒,笑眯眯地对它说:"铺垫!坦白之前先铺垫。"
  万国掀了掀眼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第二天傍晚,卢围进屋,一眼瞧见沈节正躺在沙发上看书。
  沈节弹起来,神秘地传小道消息,"你猜王熙凤的女儿巧姐最后嫁给谁了?"
  "哦?"卢围大感兴趣,"高鹗说是个土财主的儿子。你又编派出什么来了?"
  "毫无考据精神!"翻开书伸过去,"巧姐把柚子给了板儿,板儿把佛手给了巧姐。知道这叫什么吗?"没等卢围回答,斩钉截铁地下结论:"交换定情信物!"
  卢围傻看着他,迟钝了半天,"侯门深院的大家闺秀被你三两句话就流落到刘姥姥家当外孙媳妇了?"
  "多浪漫的爱情故事啊!上天的安排,人力不可抗拒的宿命!"
  卢围嗤笑,"你这张嘴......哎?你怎么了?"
  小黄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眼神涣散脸色飘忽。旺旺一巴掌拍过去,小黄悠悠转醒,低沉一笑,"旺旺,你还记得吗,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你说这世上还有比命更贵重的信物吗?"
  卢围"腾"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进屋,"神经!"
  沈节朝他背影低沉感叹:"但凡为人津津乐道的爱情故事都是冲破世俗观念或者试图冲破......""砰"门关了。
  沈节拎起万国的耳朵,疼得小狗唧哇鬼叫,小黄笑眯眯地说:"小旺旺,看到了吧,大旺旺表现不错,灵魂已然束手就擒,可惜,意识还在负隅顽抗。简而言之,死心眼儿!"
  第二天,卢围借了本《红楼梦》,坐在银杏树下细细研读,撇嘴,"道听途说!无稽之谈!"
  刚想站起来,却听见有人喊:"旺旺......"卢围赶紧把书扔进草丛里。
  沈节跑过来拉他,"走吧,没你我吃不下饭。"
  卢围冷笑,"是没我你吃不了饭吧。"
  你装什么大头蒜!心里一套脸上一套,"高见!"
  食堂里,卢围全身上下摸索一番,掏出所有家当--六个硬币,往小黄面前一摊,"只够一个人吃的。"
  "正所谓患难见真情,我不介意跟你吃一份......"
  没等他说完,卢围突然朝沈节身后猛挥手,小黄扭头,只见舍友跑过来,卢围说:"沈节要跟你借钱吃饭,不好意思开口。没钱还,愿意替你到城区河道灌污水。"
  此人正愁没人去,一听这话差点把嘴角咧到后脑勺,"还是兄弟照顾我!走,我请你吃鱼香茄子。"拉着沈节就走。
  沈节目瞪口呆,"你放手!我警告你!"舍友充耳不闻,到嘴的鸭子能让它飞了?
  旺旺笑眯眯地挥挥手,冲进人堆里排队用饭卡打饭。
  傍晚,沈节装出虚弱瘫软的德行走进家门,跌进沙发半天爬不起来,卢围一脸怜惜地问:"很累?"
  "嗯。"脑袋一耷拉,抱枕滑了下来。
  "唉......怎么办?我答应方浩你会去拍广告......"
  "什么?拍什么广告?"沈节突然睁开眼。
  "我不知道,出钱的老板开出了一千块劳务费。"
  "我不去!"
  "可以!"卢围把狗罐头挖出来递给万国,"最后的六块钱中午被我吃了,我们仨就等着饿死街头吧。或者......你有钱?"
两只小狗 下
  沈节心里嗤笑,脸上却摆出异常疲惫的表情,"唉......你去吧,我今天扛了一下午储水桶。"
  "我倒是想,人家不要!女模特身高一米七五,再穿上高跟鞋,我能有她高?"
  沈节哀叹: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损招啊,专门干些借刀杀人的勾当!
  第二天,沈节悲壮地出门,路过卢围身边,嘟囔:"但愿是拍婚纱广告,好歹也赚个眼饱啊。"
  美不死你!
  天黑透了,卢围乐呵呵地在家等着,沈节对着光洁的电梯壁摆出半死不活的造型,"费这么大周折不就是想看我痛不欲生的样子嘛。"
  进了门,卢围第一句就问:"婚纱广告拍得怎么样?钱到手了吗?"
  "别提了!公益广告!"沈节瘫在沙发上,"哪来的女模特,大冷天叫我穿着运动短裤绕着松树一圈圈跑步,光拍脊梁骨,连个正脸都不给。"
  "哦?专业多对口啊,你不是一直标榜四肢发达吗?"
  瞧你那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掏出五百块钱,有气无力地说:"劳务费,够吃饭了吧。"
  "吃饭是够了,不过,这个水费、电费、手机费、物业管理费......"
  "行了行了,"沈节恨不得倒地不起,"等我缓过来再说。"
  "可以!物业催了,反正我没钱。"
  "家里还有吃的吗?"
  "昨天就弹尽粮绝了,我跟万国饿了一天。"
  沈节转过脸去,大翻白眼,心说:你没吃?谁信啊!
  卢围笑眯眯地拍拍他肩膀,语气温和之极,"你休息吧,我去给你买。"
  半个多小时后,卢围抱着纸盒回来,招呼:"起来,必胜客批萨,让你重温一下欧洲的感觉,怕你烫着,特地晾凉了,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沈节直挺挺坐起来,绿着脸瞪过去,突然又笑起来,点头,"回国这么久了,还真是想念粗劣的西方饮食。你这么可人心,跟你结婚得幸福死!"
  卢围"砰"一声把纸盒掼在茶几上,"你说什么!......万国!"万国三两步跑过来摇尾巴,"全给你吃!"
  小狗能吃得完?
  但是--
  俩声称没吃饭的主人没一个跟它抢。
  旺旺坐在书桌前愤恨,"饿死你!"
  小黄躺在沙发上微笑,"多明显的死穴啊!"
  第二天一大早,卢围满屋子找了一圈,往客厅一站,冷笑,"蹿得真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别怪我心狠手辣!"
  进沈节卧室翻箱倒柜地找,掏出钱包,摔门出去。
  黄昏时分,卢围捧着一摞书回家,进门就看见沈节往墙上挂横幅,"你在干什么?......啊?50%?"
  沈节从凳子上跳下来,偏着头仔细端详,"笔力雄厚、潇洒飘逸,好书法!"
  "钱串子脑袋!你那专业学多了中毒了吧!有人用毛笔写阿拉伯数字的吗?"卢围一顿,"难道......又是要做个50%的唯心主义者?"
  "片面!"沈节表情深沉,一副哲学家的气派,"这里包含着宇宙的奥秘人生的哲理。正所谓‘盈久必亏',只有50%才是宇宙万物的平衡点。人,作为智慧生物,做事要留有余地,做人要留有退路;对事,得放过时且放过,对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卢围都不想理他,转身走人,"胡说八道!"
  沈节一把拉住他,笑眯眯地说:"简而言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是50%的文化内涵!"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巴不得我两只眼全闭起来!
  此后几天,卢围的报复行动偃旗息鼓,小黄纳闷:50%理论起作用了?鬼信!
  当晚,卢围进门就扔书,"我不伺候了!"
  "不伺候谁?"小黄好整以暇地翻报纸,"老板、我,还是万国?"
  "我的论文得了奖,凭什么荣誉归学院所有?"
  "很简单嘛,"小黄笑着把报纸扔到沙发上,"你是在学院的培养下,在教授的指导下写出的论文。目前为止,除了赠送荣誉,你还有什么能力回报学院?"
  卢围忿忿不平,但却不说话了。
  "你没必要生气,这是惯例。"一指墙上贴的50%,接着说:"快乐与否完全取决于心态。人,要做50%的唯心主义者。"
  "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倒是想问问你,什么叫‘50%的唯心主义者'?"
  "举个例子,树叶动了,唯物主义者说:‘风吹动了树叶。'唯心主义者却说:‘树叶没动,只是我认为它动了。'同一件事,心态不同,心境就会不同。既然已经是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你又何必耿耿于怀?生气只是跟自己过不去。"
  卢围低下头,皱眉冥思,半天才问:"所谓50%,就是在无能力为的时候往好处想?"
  "旺旺......能不能请你往好处想?"小黄搂住他的肩膀,"我......对你隐瞒了部分事实,你也发现了......"
  卢围猛抬头,"现在才打算坦白?晚了!我说过你要是欺骗我......"
  "旺旺......"小黄幽幽叹气,"我也不想这样,无能为力之下的无奈选择。"
  "无奈?"卢围嘲讽,"你明明有资本独立买房,干吗把我拖下水?"
  "到底为什么?你没想过?"卢围心里"咯噔"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
  小黄贴上他的耳朵,"旺旺,我从来就没挣扎过,你在挣扎是吗?"
  旺旺闭目趴在桌上,"我......"声音渐低,最后还是消失不见了。
  "我要对自己的内心诚实,灵魂深处的渴望何必压抑它?旺旺......我给你写了六年信,用上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我在英国孤苦无依,却坚持把快乐的事情告诉你,我一直坚信,你和我是心灵相通的。不做唯心主义者,我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旺旺转头凝视他的脸庞,"你......不觉得......怪异?我......是男的......"
  小黄微笑,"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总是试图冲破陈旧的世俗观念!自古如此!"
  "我......要好好想想。"
  "好。"
  晚上,卢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是男的"这层困惑在头脑里如闪电般一晃而过,倒是一句经验之谈--"狗,千万别惯着,要不然会爬到你头上去"反复不停地萦绕心头。
  时过九点半,卢围睡眼惺忪,入梦前下定决心--既然是真理,那就不折不扣地遵照执行!
  第二天,卢围磨磨蹭蹭地从卧室出来,都没拿正眼瞧沈节。
  沈节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目光一路追随旺旺,进了卫生间又出来,翻冰箱掏出瓶酸奶,吸一口,拐进卧室收拾书。
  沈节微笑:没一走了之就是雨过天晴了,坦白的力量果然无坚不摧!
  卢围用眼角余光匆匆扫了他一眼:你先得意着,有你哭的时候!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出门,沈节笑着问:"万国就不管了?"
  "谁捡的谁照顾。"
  沈节只好开罐头,对狗嘟囔:"唉......有爹没娘的可怜孩子......"
  卢围大怒,"姓沈的!"举书就砸。
  沈节急忙闪身,哈哈大笑,"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卢围冷着脸蔑视,"等你挺过今天再说吧。"
  "这话什么意思?""砰"门关了。
  沈节刚到学院没一会儿,传达室通知他到门口收包裹,并笑着友情提醒:"多带几个人,东西太多。"
  沈节心脏怦怦乱跳,暗忱:来了吧,肯定不是好东西,他不让我受点罪能善罢甘休?
  但是--
  都没过两秒钟,沈先生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心不平则气不和,谁叫我是模范男朋友?牺牲自己博爱人一笑在所不惜!"
  大张旗鼓地找了几个特别活络的同学,嘻嘻哈哈地招呼:"兄弟们,帮忙抬包裹,见者有份。"
  一群人穿过大半个校园,浩浩荡荡朝大门走去,所过之处行人纷纷侧目,互相询问:这是干什么呢?
  门卫把沈节上下打量了三四个来回,"沈节,真没想到你小子的癖好这么特别。"
  沈节讪笑,闪目观瞧,三个大纸箱子堆积一处。
  正在签单的时候,某同学突然惊叫:"女式内衣?沈节,谁给你寄内衣?还是女式的。"
  "啊?"小黄傻眼了,心说:你也太狠了!慌忙赶过去,果然。
  "呵呵,"又一人不怀好意地闷笑,"沈节,化妆品,"突然伸手托起他的下巴,眯着眼睛审视,"你这脸没少抹美宝莲吧。"
  "你也太小看我了,美宝莲太便宜,我能丢得起那人?我一直在用......啊!"慌忙撕掉某箱子上的标签揣进口袋,左右瞟瞟,试图掩人耳目,却见那几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匪徒阴笑着慢慢逼近。
  沈节赶紧搬起箱子转身就跑,直奔教育学院。
  气喘吁吁往门口一站,"卢围!"
  卢围乐呵呵地问:"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家给你寄了东西,我帮你拿来了。"作势要开箱子。
  卢围大骇,一步蹿过去,"你敢!"拖着他就想跑,沈节动用多年运动练就的千斤坠神功,稳站不走,"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一大堆土特产正好请大家一起吃,做人别太小气嘛。"转脸对教室里的一群娘子军微笑,"大伙儿说是吧。"
  "是~~"
  卢围怒目而视,"很好!少来这一套,有什么条件你说!"
  "以后不准用损招!"
  "行!"那就用阴招!
  沈节笑了起来,夸张地对教室鞠了一躬,"多有打搅,恕罪,恕罪!"
  一个眉开眼笑,一个阴沉灰败,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快逃离现场。
  刚转过桂花林,卢围一脚踹过去,沈节躲闪不及,一头撞在树干上,盒子跌出老远,卢围赶紧抱起来,笑眯眯地说:"我把你捧红了,你是不是该感激我?"
  沈节闭着眼睛揉额头,"感激涕零!我本来就是校园风云人物,这下可好......再厚的脸皮都扛不住。"伸手拉他,卢围连连后退,沈节叹气,"气消了吧,我就隐瞒了一件事,你说你报复我多少回了?"
  "一件事?少避重就轻!你到现在都没坦白。老实交代,装潢花了多少?"
  "十几万,具体数字忘了,有账本,回去让你审查。"
  卢围冷笑,"得了吧!账本上都不足四万,做假帐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我根本就不信!"
  "我没做假帐,只不过......"瞧瞧他的脸色--乌云密布,接着说:"只不过有三本账簿,我只给你看了......"
  卢围暴怒,冲过去就踹,沈节早做好了准备,伸手抢过包裹,跳到树后,摇着脑袋陶醉,"这东西虽然不重,时间抱长了也累,我会心疼的,体力活还是我来做吧。"
  卢围气得脸通红,缓了半天,冰凉凉地开口,"把我爸的钱先还了!"
  "啊?这话从何说起啊?我不是还了吗?"他那表情--耸眉张嘴,惊讶之情表达得浑然天成!
  "你说什么!"
  沈节举起箱子,"你不是拿还你爸的钱买了这些东西送给我了吗?借记卡刷起来很过瘾吧。"
  卢围斜视一眼,转身就走,"很好!钱我自己还,我现在就搬家。"
  沈节大惊:好小子,找到我头上的金箍了!跑过去,笑着说:"你怎么这么没幽默感?一会儿跟我去银行,我告诉你,千万别一次性还清,一个月还一千,要不然你爸非怀疑......啊!"
  卢围哈哈大笑,示威似的挥挥抢来的箱子,举步朝经济学院跑,往某教室门口一站,目瞪口呆,只见内衣漫天飞舞化妆品遍地铺陈。
  沈节随后赶到,瞠目结舌。
  教室里群情激越,看见沈节,哄堂大笑。某仁兄一步跳到课桌上,舞动内裤大发感慨:"性感!真性感!沈节,过来试试,不合身找他们退货!"
  小黄鄙薄一睨,"我身上穿的比这还性感。"
  "哦?"个个眉飞色舞,教室"轰"一声炸开了。
  旺旺鼻子差点被气歪,不动声色地呵斥:"你那脸皮厚到什么程度了?"
  某壮士眼尖,瞧见卢围手上的箱子,大声招呼众土匪,"兄弟们,还有更精彩的!"
  小黄吱吱往外冒冷汗,抖着手拖起卢围落荒而逃。
  拐过墙角,频频回头,见追兵没跟上来,长出一口气,抱着旺旺哀求:"不生气了好不好?不生气了好不好?"
  "可以!不过......"卢围卖足了关子才慢悠悠开口,"得看你的表现。"
  "好!"小黄毫不犹豫,"我肯定是个模范男朋友。"
  "不准提这个!"卢围刚想发火,眼见沈节满脸愧疚,心一慈嘴就软了,把箱子递过去,问:"这东西怎么办?"
  "你买的我哪知道怎么办?......呃......"见他脸拉了下来,立刻改口,"我来处理吧。谁叫我是......"骤然住嘴,心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沈节捧着纸箱出校门,坐了好几站公交,整箱扔进了环卫工人的垃圾车。
  跑回学校,板着脸进教室,往讲台上一站,"各位,我的社会实践实验报告正面目全非地挂在各位的手上,金钱损失有限,学术损失极其惨重!我的课题--经济行为的性别因素,你们谁帮我完成?"
  底下面面相觑,一时间鸦雀无声。
  都是学生,大家同病相怜,唯一的女生站起来说:"既然无法外卖,要不......我们内部消化?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沈节微笑。
  十几个学生捧起商品四处兜售,所过之地,人人嬉皮笑脸地询问:"沈节的神秘包裹?"经济学院的还帮其开脱:"做科研,别往歪处想。"众人答:"本来没想歪,现在不想歪都对不起你的解释。"
  不到一个小时,全校轰动,小黄本来就名声在外,这下可好,甚嚣尘上。
  吃完午饭,化妆品销售一空,内衣几乎原封没动。小黄压根儿不在意,揣上两千多块营业额去上班。
  在公司大门口遇到几天前的长发女生,沈节笑着问:"他们录取你了?"
  "嗯。谢谢,我请你吃饭。"
  "不用。"
  女生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问:"你的内衣卖完了吗?"
  "还没。"
  "我帮你卖吧,男生卖内衣,哪个女生拉得下脸来?"
  "唉......主要是因为包装拆开了......算了,不提这个。"走进电梯,跟人群一挤,那女生不说话了。
  教育学院,卢围坐在银杏树下看书,唇角弯起,镜片后面的眼睛笑眯眯的。
  傍晚,回到家,旺旺摊开手,"钱呢?我去还我爸。"
  "天都黑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滚!"
  沈节掏出所有现金,卢围只拿了一千,回家。
  小彗在旁边不平衡,"你也太差别对待了吧,借我的钱就不想着还?"
  卢围一愣,笑说:"你等一下,我把财政大臣找来。"掏手机给小黄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三人坐在路边摊上吃烤肉,卢围给他俩作了介绍,小彗立刻肃然起敬,"久仰大名,前清余孽。"
  "前清余孽?"
  "听说你们通了六年信,这份恒心,这份毅力......啧啧......"
  "行了行了,"卢围打断,"拿了钱走人,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存点钱吧,月光族!"
  "我是月光族,您是什么?"小彗凑过去,"您比我厉害,您是啃老族!"
  沈节调头闷笑,卢围上身不动,底下一脚踢过去,板着脸问小彗,"钱被你的女朋友花光了?"
  话音未落,小彗立刻青筋暴露,"别跟我提她!半个月前把我甩了,说我不够成熟。"拉起小黄的手,发牢骚,"黄哥,难道胡子拉碴才叫成熟?"
  还没等沈节说话,不远处走来一人,30左右,神情严肃步伐稳健,小黄一指他,说:"那才叫成熟,年龄彰显出来的,你就慢慢熬吧。"
  小彗扭头,不看不要紧,一看,"腾"就站了起来,毕恭毕敬问好:"黎先生,您好!"
  卢围和沈节一愣。
  那严肃的黎先生居然微微一笑,"你好。你朋友?"
  "我哥哥,我哥哥的同学。"
  黎先生向卢围伸出右手,"黎谦。"
  "卢围。"
  "沈节。"
  黎谦又微微一笑,"你们聊,我就不打搅了。"
  小彗恭送,"您慢走。"
  等黎谦过了马路,卢围皱着眉头问:"他是什么人?"
  "我哪知道。"
  "什么!"另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可能是警察。"
  "可能?"沈节一挑眉,眺望黎谦离开的方向。
  "我们公司财务出了问题,二十几天前,来了一群警察,别人都穿制服,就他穿西装,别人干活,他坐着喝咖啡。"
  沈节卢围面面相觑,心里一致断定:此人不但是警察,还是个大警察!
  "你干吗对他那么恭敬?你的帐出问题了?"卢围伸手揪住他耳朵,"你小子才吃了几天咸盐就敢做假帐!"
  小彗疼得哎哎直叫,"放手!放手!我没做假帐!"旺旺松开,小彗揉了又揉,"唉......他也不知发什么神经,放着总管的电脑不查,非来翻我的,我明明把电影彻底删了,他倒腾了三两下,硬是揪了出来,说:‘祁先生,公司资源挪作私用是违法的,相当于占有公款。'你们说,人人都做的事,为什么就我是违法的?"
  那是因为别人没被他放进眼里!不对不对!该说是"心里"!
  沈节笑眯眯地拍拍小彗的肩膀,"恭喜你,你的人生将因他而精彩纷呈!"
  小彗傻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第二天周末,卢围睡到日上三竿,沈节敲门进屋,"要不要我把早餐端到卧室来?"
  卢围翻了个身,"你从哪儿弄来的早餐?别告诉我是你做的。"
  "蛋糕加牛奶。"
  "我要吃热的。"
  "那就起来去饭馆。"
  卢围拉了拉被子,头一歪,估计......睡着了。
  沈节突然扑上床,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压得卢围直抽凉气,"下去!下去!"
  沈节贴上他脸颊温和一笑,"我去学烧菜,回来伺候你。"
  "我不要你伺候,滚下去,我闷!"卢围从被窝里伸出手,悄悄环上小黄的腰,小黄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抱着一滚。卢围吧嗒吧嗒猛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压在上面了,只穿睡衣的身体全露在外面,寒气一撞,激灵灵直哆嗦。
  "快滚快滚!你想冻死我啊!"
  沈节帮他把被子盖好,"旺旺,既然我们正在同居......"
  "同居你的大头鬼!"拼命挣扎。
  "把我的房间改成书房好不好?"
  "好。"
  "啊?"答应得也太爽快了吧。"改完我睡哪儿?"
  "你爱睡哪儿睡哪儿。"卢围眼皮争持几下,一耷拉,脑袋也跟着垂了下来。
  小黄该高兴了?
  才怪!
  沈先生哀叹,心说:当初我干吗买四室的房子?灵魂契合,肉体分居,他倒是把柏拉图恋爱的精髓领略得入木三分啊!
  "旺旺......"旺旺气息沉稳绵长。
  你就装吧!
  沈节轻轻把他放下,掖好被子,悄悄出去。
  门刚关,卢围立刻睁眼,撇嘴,"癞皮狗!"
  沈节捞起万国,揪揪它的鼻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们再铺垫铺垫好不好?他除了发发牢骚整我两回,舍不得下狠手。"狗"旺旺"叫了两声,沈节微笑,"谢谢你的支持。"
  十点多钟,卢围起床,翻冰箱找了点吃的,之后,把衣服全泡好,折腾了近一个小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沈节遛完狗回来正好看见卢围四处翻箱倒柜,迟疑着问:"找什么?"
  卢围头都没回,"你的钱包。"
  "哦?"小黄掏出钱包扔在茶几上,坐上沙发翘起二郎腿,"又想买一大堆女性用品寄到学校去?那一箱子苏菲......"
  卢围捡起来,"难怪你爷爷奶奶住不下去,家里该有的一应皆无。"
  沈节点头,"走吧,一起去买。"
  俩人进入全市最大的电器卖场,一番比较,买了十几件家电,大到电脑洗衣机,小到熨斗电吹风,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回到家,卢围往地上一瘫,伸脚踢沈节,"我饿了。"
  沈节拉他起来,"地板太凉,到床上睡去。我给你做饭。"
  卢围一摇三晃地进卧室,刚躺都没十分钟,厨房里"咣当"一声巨响,紧跟着万国"嗷"一嗓子怪叫,卢围吓得一跳三尺高,光着脚丫跑出去,"怎么了?"
  沈节捡起平底锅,讪笑,"很显然,专业不对口。"
  "真是指望不上,别忙了,做出来我也不敢吃。"
  最后,两个人加一只狗,就着白开水填了点儿蛋糕饼干火腿肠。
  一夜到天亮,卢围郑重其事地召集沈节开了个家庭会议,议题--家务承包责任制。
  在万国的助威声中,俩人达成了共识,具体条款归结如下:
  1、卢围做饭刷碗,沈节打扫清洗。
  2、轮流遛万国,一人一天。
  3、沈节采买一切生活用品,卢围陪同。
  4、两周回乡下一次。(小黄倡议,在卢围的抗议声中,四老变成了家务的一部分。)
  5、繁忙时期(比如:写论文),一切家务由沈节承担。
  最后一条明显不平等,沈节故作惊诧,卢围一句话就堵死了所有退路--谁叫你是整合专家?
  当天下午,卢围翻报纸找了个速成烹饪学习班,报了名。
  小黄列出一张必需品清单,硬拖着卢围去超市,卢围不愿意,沈节乐呵呵地一指墙壁,"请遵照执行家庭一号文件第三条!"
  进了超市,沈节直奔生鲜区,卢围根本拦不住,"你没看见全是三四十岁的家庭妇女,跟着凑什么热闹?"
  "先把原料准备好,静等你学成归来。"
  气得卢围甩膀子进清洁区,光洗衣粉就拿了七八袋。
  第二天下午,卢围去了学习班,四周扫视一番,惊觉自己误入桃花林,硬着头皮跟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听中年妇女传授烹饪理论。
  卢围浑身不自在,倒是在认真听讲,具体听见了什么,他完全没在意。
  这个班早就开办了,不可能因为卢围一个人再从头教起,半个小时的理论课之后,开始了实际操作。
  这下可好,卢围绷着脸穿上印有米老鼠图案的围裙,左手锅右手铲,往灶台前一站。别人没动,老师先笑了起来。卢围这张嫩脸啊,红透了,恨不得化成一股烟钻进煤气罐里。
  好不容易死撑着熬满了一个半小时,卢围拔腿就跑。
  回到家,进门就抱怨,"再去我就不姓卢!黄狗,条款换一下,我打扫清洗,你去学做菜。"
  沈节挑眉,"可以!反正我脸皮厚。不过......"凑过去搂上他的腰,"......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唔!"卢围大惊,傻了,彻底傻了,像雕像一样僵直。
  沈节轻抚腰背,回味悠长,"嗯,跟我想象的一样美妙绝伦!"
  眼见卢围还没解冻,沈节微笑,贴上去额头相触,吻了吻他的鼻尖,一路下移,四唇密合相濡以沫。
  "走开!"卢围猛回神,使劲推他,气息急促脸颊通红,语气却冰寒异常,"技术不错。"
  "谢谢夸奖。为你量身定做的。"
  "没少找人练习吧。"
  沈节一愣,继而哈哈大笑,皱着鼻子靠过去,"吃醋了?......呃......"旺旺高举右拳,小黄赶紧改口,"理论指导实践。想学理论知识吗?我可以无偿提供材料......"轻吻唇角,沙哑低喃:"如果想练习,我可以无偿提供嘴唇。"
  卢围面无表情地推开他,转身进卧室,"我的嘴是用来吃饭的,你去学做菜!"
  "资源要充分利用,身体职能的优化有利于提升生活品质。比如嘴,你不能剥夺它说话的权利,更加不能剥夺它接......"
  旺旺怒不可遏,抄起茶杯直奔小黄,"再废话我劈了你!得了便宜赶紧躲起来乐去吧!"
  小黄哈哈大笑,捞起万国,"到底谁得便宜了?我这么好的技术......哈哈"飞快进屋,"砰"关门。
  第二天,烹饪班的老师和学员惊奇地发现--昨天那个斯文腼腆的男孩不见了,换了个谦和(?)雅致(?)的。
  此男孩第一句就问:"请问煤气怎么开?"
  娇笑一片。他笑容可掬,压低声音问旁边一个大姑娘,"这里教烤鸡翅吗?"
  "你女朋友爱吃?"
  沈节还没开口,老师说:"今天我们学糖醋西湖鱼。"
  一听这话,沈节把锅铲一扔,"咣当"一声,把所有人吓了一跳,齐刷刷地看着他。沈节恍惚,然后笑嘻嘻地说:"我个人认为,‘糖醋'和‘鱼'是无法融合的搭配。淡水产鱼,海水也产鱼,先天基因就决定了鱼只适合无味或咸味,糖里醋里能养出鱼来?老师,不如改成清蒸鱼吧。"
  老师笑问:"你不爱吃甜食?"
  "唉......"沈节叹息,"甜食面食一律接受不了。不良习惯,只能担待无法改变,"转个脸,"顺便问一句,这里只教中餐,没西餐什么事吧?"
  旁边的大姑娘笑说:"你女朋友嘴真刁。"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学了道糖醋西湖鱼,沈节回到家,正看见卢围趴在餐桌上研究洗衣机吸尘器的说明书,沈节攀上他肩膀,但笑不语,见他聚精会神,小黄吻上脸颊匆匆一扫而过,卢围一顿,立时阴云密布握拳欲砸。小黄拎起万国的尾巴,若无其事地进厨房,"小旺旺,吃饭没?洗澡没?今天想我没?"
  "黄狗......"
  "别拿你那狗舌头舔我,小旺旺......喂喂喂......我跟你讲过多少回了......一脸口水!"进厨房了。
  "黄狗!大黄狗加小黄狗!"
  两个星期之后,小黄的烹饪技术虽不成熟,但至少能炒个鸡蛋煲个汤了,卢围还是非常满意的。
  三月中旬,某大学研究生本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痛苦生涯--阶段性论文。
  沈节花了两个小时,点开网站复制粘贴,添了几个专业术语,部分中文翻成英文,大小字号一编排,篇首篇尾摘抄几句名言,六千多字,完事儿。
  半夜,沈节醒来,见客厅透出亮光,爬起来,"还在写?快睡吧。"
  "没几天就要交了,你的呢?......呃......当我没问。"
  "行了行了,"沈节拦腰抱起他,"睡觉,明天我帮你。"
  "放手!"卢围大惊,使劲扳他的胳膊,"再不放手我对你不客气!"
  "哦?我很想知道你怎么不客气。"卢围拚命挣扎,沈节好整以暇,"砰"将他扔到床上,"砰"顺脚把门带上,"砰"自己也跳上了上去。
  "旺旺......"轻吻颈窝,"旺旺......"
  "嗯......"旺旺语气极其和缓,眼神却犀利异常,故意幽幽叹气,"干吗......"
  沈节立刻全身戒备,表面不动声色,低低轻笑,"旺旺......"
  "到底干吗?"语气开始不善。
  沈节微笑,"旺旺......"双手钻进毛衣,抚上胸膛,"我们......正在谈恋爱......"
  "哦?我们正在谈恋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没人通知我?"卢围任由他为所欲为,甚至非常热情地掀起沈节的睡衣,致使其整个后背暴露在三月份微寒的空气里。
  "你喜欢精神恋爱?"轻轻吮吸耳垂,一路下移,舌尖绕着鼻尖转圈。
  卢围温和一叹,"我喜欢......"斜眼瞟见床头柜上正放着大闹钟,卢围灿烂一笑,这东西好啊,铁质的,凉快。抓过来就往沈节后背上贴,"......这样的恋爱!"
  沈节大惊,冻得闷哼,失笑,"你的癖好真是......真是......"只好退而求其次,绵绵亲吻嘴唇,气息急促,"我不会强迫你的,不用担心。"
  我从来就没担心过!卢围头往旁边一歪,"下来!我想睡了。"
  沈节下床,把客厅的灯关掉,再进来时,卢围面容祥和,似乎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傍晚,沈节捧着一摞书回来,往餐桌上一搁,"过两招压制学生的方法让我防防身。"
  "哦?"卢围心里大乐,"要去代课了?"
  "我老板正准备出国,确定授课老师之前我先代着。说实话,我还没上过课呢。"
  "你老板出国?"卢围皱眉,深思片刻,"又是学术交流?英国?"
  沈节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装得异常忙碌,"这好像是参考书。"
  卢围"腾"站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你怎么没去?"
  沈节微笑,"我要走了,谁照顾万国?"
  "废话!"卢围,怒目而视,"我们学校的博士学位能跟人家的比吗?你这是什么脑袋?"
  "崇洋媚外!"
  卢围抬脚就踹,"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加上万国全由我照顾!"
  "那谁来照顾你?"
  卢围一愣,叹气,缓缓坐下,瞪视钢笔,半天闷闷不乐,"我......成了......"
  "旺旺,"沈节抱住他,"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没人愿意无休止地做50%的唯心主义者。你希望我半夜醒来总是惦念‘现在,中国是白天'?"
  "小黄......"
  "嗯?"
  "小黄......"愧疚之情流于言表,"既然我们正在......谈恋爱......你是不是该尊重我的意见?"
  小黄微笑,"好。但愿,你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旺旺闭目深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额抵肩头,长叹,"对不起!"
  我们的沈先生侧头凝视万国,使了个眼色,唇角上扬,搂紧旺旺。
  当天下午,小黄唉声叹气地进门,把书一扔,气呼呼地说:"现在的学生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见识到猴子们的功力了吧。"卢围幸灾乐祸,"魏书生说:‘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别总怪别人,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
  "胡说八道!"沈节鄙薄,掏出可乐,狠狠拉开,"教育万能?那么警察局、监狱、法院......这些专制机构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这人比我还厉害,他是个100%的唯心主义者!主观臆断!毫无科学根据!"
  "学生怎么欺负你了?"
  "欺负?言重了。"沈节抓起万国,把可乐灌进狗嘴里,呛得小家伙直咳嗽。"刚进教室,先惊呼;还没上课,先问我叫什么名字;说了两三句话,兴奋地问我教授是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安静没十分钟,一个大胆的女生突然跳起来问:‘老师,内衣卖完了吗?'"
  卢围一呆,哈哈大笑,"哈哈......冲出本部走向全校,名扬世界指日可待啊!"
  沈节白了他一眼,"得了得了,我以为我的脸皮像铜墙铁壁一般,真是没想到......"
  "还有比你更厚的?"卢围兴趣盎然,贴过来趴到他背上。
  "我说:‘还没卖完,要不你买?'我以为小姑娘腼腆不会接茬,结果话音未落,全班嘈杂......"
  "骂你流氓?"
  "骂倒好了!女生说:‘我们要买,老师有没有赠品附送?'男生跟着起哄:‘拿来试试,这东西要穿着卖。'"
  卢围哈哈大笑,倒在他身上半天起不来,"明天带去,告诉她们,赠送香吻!"
  "只要你愿意,我无所谓。"沈节眨眼睛。
  "神经!"卢围站起来,"少给狗喝点儿,快呛死了。"
  隔天下午,沈节回家,一句话没说,拐进卧室半天没出来。
  卢围大乐,心说:又让学生欺负了,躲在被窝里哭呢。
  一个小时后,小黄出来。
  卢围走过去仔细审视他的眼睛,失望地发现没红没肿没泪痕,"你带内衣去分部了吗?"
  "我上了一天班。"
  "啊?没劲!"转身接着写论文。
  "你说的没错!真没劲!"小黄翻弄驾照,三年前考的,"过年前就说要给我配车,盼了几个月居然是辆普桑。"抚额叹息,"我快忘记怎么开了。"
  卢围大惊,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他,"他们还给你配车?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终于开始关心我了?"旺旺剑眉倒竖,沈节微微一笑,悄悄搂住他,亲吻鬓角,低吟,"当单纯的投资行为集体化之后,资金流量大增,连带影响其他的投资者,高利益伴随着高风险。我的工作就是引导他们避免风险,以最少的投入获得最丰厚的回报。"
  卢围一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你这是高危工作!要是判断错误呢?"
  "亿万资金一去不复返,轻则缓个三五年,重则从此一蹶不振。"
  "换工作!明天就去辞职!"
  沈节微笑,按着他的屁股靠近自己,"可是......"可是了半天,就是不往下接,急得卢围直冒冷汗,一拳砸过去,"可是什么?你快说!"
  "可是我付不起违约金。再说,这工作挺轻松的,不可能天天都有巨额投资。唯一遗憾就是不给我配秘书,我那学长太抠门。"
  卢围心说:一个月给你十万还抠门?"学长?大老板是你学长?"
  "是啊,投机倒把偷税漏税的天才!跟我一个教授,这工作也是教授介绍的。"
  卢围举目望天,对着虚无的空气大发感慨:经济学院的都疯了!不是拿着巨额资金打水漂玩,就是贴着法律底线踩钢丝玩!
  第三天,沈节带着内衣去分部,全班学生四处游说,居然销售一空,他自己都大吃一惊,小女生班长笑眯眯地送营业额时说:"老师,您的知名度高得没话说。老师,"压低声音问:"您有女朋友吗?"
  "没有。不过......"
  没等他说完,小班长转脸朝窗外高呼:"老师说他有女朋友了,都老实呆着去吧。"
  小黄眼皮都没掀,接着原来的话往下说:"不过,我已经名主有花了。"
  "名主有花?"
  小黄没理她,取过钞票,放下一半,"给你们做班费。"转身走人。
  回到家,竟然发现小彗端坐在电视机前看篮球赛。听见门响,小彗一步跳过来,"黄哥,终于把您盼回来了。我这几天就靠您了。"
  小黄微笑,"被炒鱿鱼了还是公司倒闭了?"
  小彗竖大拇指,"厉害!一语中的!老板被抓起来了。"
  "很好!"沈节脱下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干净。"
  "我是客人!"
  "你也是无业游民!"沈节换台,改成戏曲频道,听昆曲咿咿呀呀,"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失业的事暂时不想让父母知道,到这里来是为了避风头,只因你是月光族,现在身无分文。"
  "黄哥,"小彗腆着脸攀上他肩膀,"能不能借点钱?找工作也要打点啊。"
  "可以!两万够吗?"
  小彗一愣,心说:这人精成那样,怎么这么好说话?
  "不过......"
  小彗瘪了。
  "两万送给你,欠我个人情怎么样?"
  小彗迟疑了一下,还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沈节微笑,心说:这是什么智商?真羡慕黎谦,攻陷他简直易如反掌。
  钱一到手,小彗"嗖"一声没影儿了。
  深夜十点多,沈节卢围活生生被电话铃吵醒,沈节接起来,搂着卢围往身边靠了靠,轻轻地嘱咐:"继续睡吧,你脸色很憔悴。......呃......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公安......局?"
  卢围大惊,赶紧钻出被窝,"谁进了公安局?"
  "小彗。"
  卢围稀溜溜倒抽凉气。
  卢围二话不说拉着沈节就跑。
  市公安局灯火通明人潮汹涌,俩人往门口一站,莫名紧张,卢围问小警员:"请问,祁一彗出了什么事?"
  小警员满脸不耐烦,"等着吧,现在还没放回家不是吸毒的就是贩毒的。"
  卢围大骇,"毒......毒?"跌跌撞撞瘫倒在椅子上,惊恐地看着沈节。
  沈节皱眉,安慰:"你放心吧,那小子没贩毒的智商。"
  "他的钱......总不够花......难道......难道......"
  "不会!不会!"沈节说得毫无底气。
  卢围突然站起来,冲到警员面前,"我能见见祁一彗吗?"
  "不能!"那小警员翻了翻记录本,"还在问话。"
  卢围"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警察吓了一跳,大怒,"你冲谁发火呢!"
  沈节赶紧赔礼道歉,拉着卢围死按在椅子上,"你得认清小彗的本质,他就是个不瞻前不顾后的毛头小子。"
  卢围仰面悲凝天花板。
  俩人冒着三月份的寒气苦苦等候,直到日上中天,小彗打着哈欠出来了。
  卢围"腾"一声站起来,冲过去,冷冰冰地看着他,小彗吃惊,"哥......哥?"
  "能走吗?"卢围问身后的警察。警察同意了。
  卢围二话不说拖着他出门,小彗一缩脖子,踉踉跄跄跟着跑。
  沈节留了下来,笑着问小警员:"我能见见黎谦先生吗?我叫沈节,是他亲戚。"
  小警员打电话通报完,说:"四楼。"
  "谢谢。"沈节上楼敲开了黎先生的办公室大门。
  那边厢,卢围拽着小彗的头发死命往墙上撞,小彗吓出一身冷汗,惨叫:"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不去酒吧了!"
  "酒吧?很好!吸毒很过瘾吧!"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可怜小彗还妄图爬起来,被他那倒霉哥哥重重补了一拳。
  小彗欲哭无泪,"我没吸毒!怎么一个个都冤枉我?"
  "没吸毒?"卢围冷哼,"警察难道随便诬陷好人?......呃......"卢围心里一颤,脑袋里转了十七八个圈:他要真吸毒还能出得来?突然想起了黎谦,卢围微笑:警察确实会随便诬陷好人!
  小彗彻底蒙了,眨巴眨巴眼睛,完全不明白卢围为什么一会儿青筋暴露一会儿又和颜悦色,极其没安全感地问:"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到底怎么回事?"
  "唉......"小彗长长叹气,"我跟同学在酒吧玩,谁承想刚坐没一会儿,一群警察跟火箭筒似的冲了进来,从包厢里抓出二十多个人。黎谦吃饱了撑的,坐在高脚凳上干看着,等警察走了,他过来,说:‘祁先生,知情不报等同于窝藏罪犯。请跟我回去协助调查。'我说我完全不知情,他说:‘很好!吸毒要强制戒毒。'
我说我没吸毒,他根本不信,说:‘贩毒的罪更大,你想坐牢吗?'我只好跟他回去了,要不然还指不定有什么罪名等着我呢。"
  卢围突然很想笑,"录了一夜口供?"
  "睡了一夜觉。"
  "哦?"卢围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在黎谦办公室里?"
  "嗯。"小彗打哈欠,"那么窄的沙发两个人睡,真是腰酸背痛,我得回去补补。"
  卢围笑容顿失,"小彗......"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小彗等了半天不见下文,不耐烦地问:"干吗?"
  卢围思索良久,哀叹,"你......讨厌黎谦吗?"
  "谈不上,我跟他又不熟。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怕他,最好一辈子见不到他。"
  "那好,"卢围扳过他的脸,迫使小彗看着自己的眼睛,"我说什么请你听清楚,如果认同就严格执行。"
  "很......很严重?"小彗莫名紧张。
  卢围点头,"从现在开始,别跟黎谦单独相处,别听他说话。而且,从今以后老实呆着,禁止做任何出格的事儿,包括过马路不走人行横道!持续一年,如果一年没出事,就不会出事了。"
  "我......不明白......"
  卢围苦笑,"我倒是希望你一辈子都不明白。小彗,你能做得到吗?"
  小彗恐慌,瞪着鞋尖过了很久,慢慢抬头,突然扑哧一笑,"当然做不到,我又不是和尚。另外,刚才黎谦说我原来那公司的电脑里部分账目乱码,叫我查对。"
  卢围一呆,全身瘫软,扶着墙壁缓了半天,喃喃:"下手真快。"
  "你没事吧?"
  "有事的是你!"卢围拖起小彗,"先回家,跟黄狗好好商量......嗯?黄狗呢?"四周张望,却见沈节施施然从警局出来,与黎谦握手告别,黎先生遥望此端,微微一笑。
  小彗撇嘴,卢围冷哼。
  三人回到家,卢围闷声不吭,小彗疑惑,问:"不是说要跟黄哥商量......"话音未落,卢围一巴掌揍过去,恶狠狠地呵斥:"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去睡觉!"
  沈节把万国从屋里抱出来,"小彗,去遛狗。"
  小彗赶紧打着哈欠进卧室,"我一夜没睡。"
  "哦?"沈节微笑,"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你父母一点儿都不关心你为什么一夜没睡。"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抢过万国,跑没影儿了。
  沈节抱住卢围,"我有点事儿......"
  "我一夜没睡,我赌我父母一点儿都不关心我为什么一夜没睡。"卢围毫不掩饰地大打哈欠,"你现在就可以捅出去,只要你敢!"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彗落进火坑?"
  卢围一呆。
  "我有办法。"靠过去,笑嘻嘻地轻问:"告诉你可以,我有什么好处?"
  卢围斜视,"我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进火坑?"
  沈节只好放了他,心说:你怎么就不能像小彗一样?
  "砰",门关了。
  沈节轻轻抚额,满脸微笑地摇头惋惜,弯着眼睛自言自语:"既然哥哥默许弟弟认同,那么隔山观虎斗才是最完美的选择。枉费我为你们兄弟俩奔走效劳。"
  隔天,一通电话把小彗招走了,边换鞋边嘟囔:"真要命!"
  卢围拉住他,"等你吃晚饭。"
  沈节从厨房探出身来,扫了一眼又退回去,"还想回来?痴人说梦!"而后,注视着翻滚的鱼汤久久不动。
  等鱼汤熬好,沈节笑了起来。
  过完周末,卢围把论文润色一番,往餐桌上一扔,长舒一口气。
  "完成了?"
  "嗯。"
  "太好了。"
  卢围一愣,"什么太好了?"
  "这两天公司有些大事,我必须早出晚归。"看看窗外黑压压的云层,唉声叹气,"这么披星戴月的也不知有没有辛苦费。......呃......家务和万国你照顾两天好不好?"
  "好。"站起来进沈节卧室,"事先声明,我不会做饭,你吃完了再回来。"
  沈节乐呵呵地翘着二郎腿静等佳音。
  果然--
  卧室里忽然"扑通"闷响,卢围惊呼,一声"啊"还没叫完,硬生生被捂住。
  沈节诧异之极,慌着嗓子问:"怎么了?"三两步赶进卧室。
  卢围"啪"把厚厚一叠纸张甩在床头柜上,"这是什么?"
  "啊?"沈节乍舌,眼神开始四处游离,"那是我的......我的隐私。"
  卢围冷笑,"对!很好!我今天才知道你还兼修人体解剖学,看看这个,"捡起一张纸,"肛肠结构图。"
  沈节讪笑,开始结巴,"这个......呃......你从哪儿翻出来的?我是说......"
  "哦?除了床底下难道还有?"语气非常平静,上身没动,双手突然掀起被褥,带起一阵狂风,眼前恍惚,只见漫天纸张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卢围张着嘴傻了半天,等纸张全部落定他才回过神来。
  眼前,就在枕头上,端陈一份文件,标题比较隐晦--技巧性因人而异,兴奋带大致相同。但内容却极其露骨。
  卢围大怒,"姓沈的!"抓起来就扔了过去。
  沈节哈哈大笑,急忙接住,"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我敢肯定全国只此一份,想当年我花了一个多星期,对照中法字典一个词一个词翻译过来的。"
  卢围使劲往下压了压火,举起一本杂志伸到沈节眼皮子底下,"六块腹肌,这个黑鬼身材棒极了!"
  沈节极其认同地点头赞许,"好眼光!不过,我其实更喜欢东方人。"
  "看出来了!"卢围把杂志封底翻了过去,两个热情拥吻的东方男子跃然映入沈节的眼帘。
  沈节眯着眼睛欣赏,"唯美!你得承认,拍摄技巧无懈可击!"
  卢围气得双颊通红,寒气森森地问:"收藏很丰富啊,你想干吗?"
  "观摩、参考、学习、借鉴、融会贯通,然后......"眨眼,"......实践。"
  卢围咬牙,"找谁实践?"
  沈节往门框上一靠,双手插进口袋里,慢悠悠地低沉一笑,"你猜?"
  卢围搬起台灯狠狠砸过去,"你敢!"
  沈节急忙侧身,险险避过,"卡嚓"撞在椅背上,吓得万国"旺旺"直叫满屋子慌跑。
  卢围旋风般狂扫而过,拐进自己卧室,"咣当",狠狠把门甩上。
  "别这么紧张嘛,如今我还停留在观摩阶段。"沈节笑眯眯地跟过去,轻轻敲门,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沈节心说:收拾东西要搬家了。他也不紧张,"你就这么没骨气?你难道不觉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最痛快的惩罚方法?"
  屋里陡静。
  沈节微笑,捞起万国,"小旺旺,今天你要是呆在家里肯定饿肚子,还是跟我混口饭吃吧。"
  穿上风衣,抱起万国,出门上班。
  沈节停好车,拎着狗脖子进公司,老远就看见管理员孙师傅目光如炬地四处扫视,赶紧把狗揣进风衣里,笑眯眯地打招呼:"孙师傅,天阴气寒,要多保养。"
  "行了行了,别打马虎眼了,带狗进来了吧。"
  "求您高抬贵手。"
  "藏着点,别让人知道。"
  沈节灿笑,"我保证!"捂着万国闪身进电梯,门刚关,狗憋闷得受不了了,伸爪子挠他心脏。沈节心里痛骂,表面还得装得若无其事,悄悄夹紧手臂,这下可好,小狗疼痛难忍"嗷嗷"怒吼,张嘴就咬,沈节大吃一惊,掐着它脖子拽了出来,怒目而视,"你就这么想被驱逐出去?"转脸对其他乘客抱歉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梯门开了,沈节暗呼:侥幸!揣起狗,快步离开。
  电梯里静默片刻,个个惊讶异常面面相觑,良久,终于有人回过神来,疑惑着开口:"刚才那是沈先生?"
  "好像是吧......"
  某人突然笑了起来,"那狗真漂亮,秃毛!"
  "何止啊,耳朵还缺了半个。"某职员笑喷,"人和狗相得益彰!"
  一个高挑女职员斜了他一眼,"你这叫恶意中伤。跟你相得益彰的动物只能是熊!"
  电梯里哈哈大笑。
  "啊!~"熊惊呼,所有人吓了一跳,"我跟他一层楼!"慌忙摁按钮,又引来一阵嘲笑。
  中午,沈节藏着万国去餐厅,刚到门口,服务员小美眉笑着问:"沈先生,您的小狗呢?还在衣服里闷着?"
  "你怎么知道?"沈节左右巡视,凑过去压低声音说:"睁一眼闭一眼行不行?"
  "整栋楼都快知道了,"小美眉一指主管,"餐厅禁止宠物入内。要不这样吧,您去吃饭,我帮您看着。"
  "谢谢。"沈节掏出万国递过去,刚踏进大门,服务员失声惊叫:"它挠我,跑了......沈先生,它跑了......"
  沈节一愣,眼见小小身影突然从旁边狂扫而过,四蹄翻飞直奔残羹剩菜猪骨鱼刺。沈节急忙赶过去,伸手扯着尾巴拽了过来,怒斥:"你那狗鼻子倒是灵得很啊!"
  美食当前就是吃不着,小狗不乐意,剧烈挣扎,冲沈节"旺旺......"吼叫,恨不得一口咬在他鼻子上。
  沈节赔礼道歉转身下楼,对万国嘟囔:"小不忍则乱大谋,目光短浅!"
  餐厅里哈哈大笑。
  唉!可怜啊!一个人加一只狗,坐在路边长凳上,人手里拿着面包,狗嘴里啃着香肠。人咽下去苦笑,"真渴,我受的这叫什么罪?"狗吃完了摇尾巴,眼睛骨溜溜看着人。
  沈节把面包全塞进狗嘴里,抓起它回公司,到门口还想藏进风衣里,孙师傅笑说:"行了,保安主管已经知道了,你小子人缘真不错。"
  沈节讪笑。
  下午,餐厅小美眉送了点剩菜进沈节办公室。
  沈节揪着万国抱怨:"这叫什么世道?人饿着不关心,狗吃饱了还能兜着走。"
  把万国锁在办公室里,沈节去了财务部,刚推开门,整个财务部哄堂大笑。一个活络的新丁站起来笑问:"沈先生,怎么光见你?狗呢?"
  "在裤子口袋里,"沈节攀上他肩膀,"小家伙太腼腆,见到生人难为情。"
  "你快拉倒吧,"某眼镜兄说,"你那狗漂亮得很啊,万里挑一。"
  沈节竖大拇指,"好眼光!它就叫万国,纯种万国狗!"
  "万国?有这种名犬?"某资深会计捻灭烟头,"中午餐厅我没赶上,好像听说是只秃毛缺耳的杂种狗。你怎么虐待它了?"
  "我虐待它?它虐待我才是真的!"沈节伸手拉住秘书,压低声音说:"你们头儿呢,我来找他,报告也该给我了吧。"转脸笑嘻嘻地接着胡扯:"这会儿我还饿着,它吃完了自己的又吃我的,吃完了我的还有人给它送吃的。我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就不受待见?"
  "少避重就轻,我们对你不感兴趣,我们关心狗,"秘书站起来进头儿的办公室,"纯种狗没少花你的钱吧。"
  沈节想仰天大笑,"钱花得跟潮水似的,捡它回来真是亏大了,第一天光洗发水就赔掉一瓶半,后来看病办证买狗粮布置狗窝,我一个月的薪水啊,看着看着就见了底了。"
  "捡来的?"沈节的同学(某长发女生,还记得吗?)意外之极。
  "当然!"沈节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谁会买它?所谓‘万国'就是乱到分不清品种的杂种狗。"东西都到手了,沈节赶紧撤退,却在门口跟财务部的头儿撞了个满怀,中年人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老远就听见办公室里人声鼎沸,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小子。"左右搜索半天,"嗯?狗呢?"
  沈节心说: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脸上笑嘻嘻地鬼扯:"见您我怎么能拎着狗?多不尊重领导啊,最起码也得拎瓶五粮液,您说是吧。"
  领导笑骂:"尽说好听的,酒呢?快滚吧。"
  他一走,秘书大妈摇着头感叹,"高薪、高学历、高个子,头脑灵活生性幽默待人热情,而且还富有同情心,这样的人怎么还在当摆设?"问旁边的女职员,"我们公司有人倒追他吗?"
  "还能等到现在?他那些女同学是吃干饭的?我估计他早就在某棵树上吊死了。"转脸问沈节的同学,"他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我们学校没人贸然行事。有人猜测他早在上大学之前就让人预订了。他跟谁关系都挺好,可就是没听说跟谁特别好。"
  "有可能,"秘书大妈点头,"不管怎么样,我给他介绍介绍,成不成再说。"
  可惜,这段对话沈节完全不知情,要不然沈先生肯定精神亢奋,对着空气大发感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沈节回办公室,老远就听见万国把门挠得"咯吱咯吱"响,大老板的助理正好路过,笑着明知故问:"沈先生,里面是谁?"
  沈节睁眼说瞎话,"我秘书。"
  "你的秘书还会修门?"助理拐过墙角,"真是全方位多功能人才!"
  "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沈节开门拎起狗耳朵,"小旺旺,你今天出尽了风头,我却被人奚落得体无完肤。"狗重获自由欢欣鼓舞,伸舌头重重舔在沈节手背上,骨溜骨溜眨着眼睛等赞扬。
  傍晚下班,把万国扔进车里,还没来得及坐进去,大老板施施然过来,微笑,"沈节,听说你给自己配了个秘书?"
  "是啊,大师兄,"沈节佯装严肃地说,"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员工当然要为公司着想,将成本降到最低是我的本职工作,我的专业精神是不容置疑的!"
  "我真该给你发奖金。"大老板失笑,斜着扫了他一眼,掏出两张音乐会门票,"情侣套票,跟你女朋友一起去吧。"
  沈节心说:女朋友?我也得有啊。推辞:"我家那位正在跟我冷战,要不然我的秘书能在这儿?还是您跟您爱人去吧。"
  "唉......"大老板叹气,"我倒是想,人家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连窗外事都不闻,哪还想得起来音乐?阶段性论文真是害人不浅,不但荼毒学生还在悄无声息地破坏家庭。"
  沈节深有同感。
  回到家,卢围从资料堆里抬起头,笑眯眯地问:"你有英语词典吗?很多专业术语不认识。"
  沈节看着他的笑脸心里咯噔了一下,探头观瞧,慌神--果然专业!沈先生多年来的收藏全堆积在桌上了,中文的,英文的,间或还夹杂着法文的。
  "要我把心得传授给你吗?"
  "好。"镜片后面的眼睛闪闪发光。
  沈节急忙掏出门票转话题,"请你听音乐会,"看看票面,"俄罗斯的乐团,今晚。"
  "没空!"卢围微笑,一指墙上的家庭一号文件,"第五条,繁忙期间家务全是你的。我近期都没空,这么多资料得看到猴年马月!"
  沈节一脸诱惑地靠过去,"探讨出真知,我们交流交流怎么样?"
  卢围心说:等我看完在床上拿你交流!
  七点多钟,沈节硬拖着卢围去听音乐会,门口的检票员眼神直飘忽,"你们是情侣?"
  卢围大怒,"情侣票?"
  沈节不以为然,"所谓‘情侣票'就是指两张捆绑销售,只要没拿着它进去三个人就不违反规定,性别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有人胆敢阻拦我们入内,我完全有权利告他性别歧视外加欺骗消费者!"
  "我没你脸皮厚!"卢围气得甩手就走。
  还没等沈节反应过来,检票员一把拉住卢围,笑得特别欢畅,"您别多心,请进请进!"
  俩人被推了进去。检票员眼神迷茫地遥望绚烂的霓虹灯,感叹:"终于见到现实版了,多符合我的理想啊!"
  音乐有平复心情的神奇作用,至少两个多小时后,卢围由原本的愤怒变得愉快起来,这份愉快一直持续到小彗打来电话。
  卢围问:"你在哪儿?你说你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对面支支吾吾:"呃......哥,你能不能......来交罚金?"
  卢围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你又让黎谦逮到了!"这不是问句,而是再肯定不过的肯定句。
  一提黎谦小彗就来气,对卢围诉苦:"我真怀疑今年犯太岁,我不就买了两张盗版光碟嘛,明明有十几个人在挑选,那个四十多岁的酒糟鼻警察干吗不抓卖光碟的?追在我后面跑了两条街。"
  气得卢围恨不得冲过去抽他,"你犯什么太岁,你犯小人!我说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告诉你,赶明儿你不小心踩根草都有人抓你,罪名是破坏生态平衡!"
  小彗惊愕,半天没说话。卢围干脆掐断手机,穿衣服准备出门。
  沈节拦住他,"好了,我去吧,你气急败坏的,再起点冲突对小彗更不利。"
  卢围想想也是,同意了。
  沈节赶往市公安局,没交罚金,直接敲开黎谦的办公室大门。
  黎谦看着他叹气,"我知道你的来意,对不起!有点失误,我没想到他连几百块钱都没有。"
  "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你们的事我无权干涉,但你再要让他哥哥担惊受怕别怪我从中作梗。我认为我上次就已经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
  黎谦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对这事他哥哥是什么态度?"
  沈节一愣,笑了起来,"现在就想肃清障碍了?早了点吧。再说,关键不是旺旺,而是他们的父母。"
  黎谦往后一靠,"你得承认,团体作战的成功机率远远高过单枪匹马!"
  沈节伸出右手,俩人紧紧相握。
  交了钱,沈节领着小彗回家。卢围都没拿正眼瞧他弟弟。
  星期三,卢围交论文,老板给了他一份调查表格,限其在半个月内完成。
  卢围心说:这不摆明了叫我敷衍了事吗?
  中午,俩人吃饭,卢围心不在焉,沈节问:"怎么了?"
  "你知道‘新课程标准'吗?教育部颁布的,教育界的纲领性文件。我们学院有个教授参与了草拟工作。"
  沈节摇头。
  卢围叹气,"我认为‘新课程标准'的部分内容纯属鬼扯,它居然打算让学生在短短一节课的时间里形成某种能力,简直是痴人说梦!谁都知道能力是靠长期培养的,你说这些教授不深入基层,关在屋子里闭门造车能有什么好结果?妄图削弱应试因素,提升素质成分,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应试机制愈演愈烈。他们还沾沾自喜,叫我调查‘新标准'的运行情况及后续影响。"卢围把餐盘一推,胃口倒尽,"教育理论学得越多我越是不知道怎么教书了。"
  "纯理论是指导不了实践的,这是普遍现象!很多人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惊觉四年所学毫无用处。"沈节给他盛了碗汤,"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联系我以前的小学初中高中,听几节课把表格填满拉倒。呃......大学怎么办?我就读的大学在北方。"
  "我帮你安排,就到分部经济学院。"
  回去之后,卢围打了十几个电话,一切安排妥当。
  听完小学初中的课,填好表格,晚上,沈节下班回来,卢围说:"明天去我们高中,我跟耿老师约好了。"
  "哦?耿大善人?"沈节哈哈大笑,"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俩人站在高中门口,跟门卫说找耿老师,门卫笑说:"卢围和沈节是吧,耿副校长已经打过招呼了。"
  "耿副校长?"旺旺看小黄,小黄看旺旺。
  标杆笔直地站立不动,遥望办公楼五楼校长办公区,卢围感叹:"教育工作者的职业楷模!"
  沈节唏嘘:"全校受教育者的终生梦魇!"
  进入校园,老远就看见办公楼下四个男生按高矮个子一字排开,人手一份纸笔,最高的孩子趴在墙上,小刺头趴在他背上,小黄毛趴在刺头背上,最后脏兮兮的灰泥鳅撅着屁股趴在黄毛背上。还在互相指责:"别动,纸都破了!""你轻点行不行?不是你的后背不知道疼!"......路过之人纷纷窃窃闷笑。
  沈节伸头扫视,四份"文件",开头写着:检查。
  俩人大乐,一致断定:"耿大善人!"
  灰泥鳅猛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俩。
  沈节弯下腰一脸怜惜地摸摸他的头,"兄弟,进校的时候没打听清楚吧,哥哥我受了他三年罪,到现在还有心里阴影。"学耿季初的语气:"我很仁慈的!"
  四个孩子集体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敲开副校长办公室,桌后端坐一位似笑非笑的成熟男子,卢围心中佩服:多年不见还是这么睿智有魄力!沈节暗自鄙薄:多年不见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
  "沈节,卢围。"
  "老师!"
  还没来得及寒暄,语文老师开门进来,"季初,帮我看看申报材料是不是还有缺漏......嗯?沈节卢围?呵呵......长成大人啦!"
  俩人热诚欢笑,"老师!"
  耿季初安抚一笑,"不必紧张,有我在。"走了。
  他一走,沈节立刻凑到语文老师跟前,"老师,耿老师欺负过您吗?"
  "为什么这么问?"
  "楼下几个孩子正在步我的后尘,耿老师的‘仁慈教育'有变本加厉的趋势啊!不会把这种作风带到家里去?"
  语文老师一愣,"欺负我?"摇头,满脸笑容,"再剽悍的人都有软肋,偶尔表现得极其在乎他,能让他轻飘飘地飞到天上去,提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他稀里糊涂就答应了。你说这种时候谁欺负谁?"
  俩人错愕,卢围半天才眨了一下眼,"耿老师真是找到对手了!"
  "谈恋爱了?"老师问。
  沈节点头,卢围不置可否。
  "其实,方法的运用只看对像不分男女,你们俩别总想着支配女朋友,偶尔灌点迷汤撒个娇,某些过分的要求也许就能水到渠成。"
  "哦?"卢围豁然开朗,眼前一亮。
  "你们都是聪明人,记住......"老师微笑,"俩人相处难免出现意见相左的时候,如果无法折中,那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所谓‘勇者',刚性是低层次的,软性才是......"
  沈节突然跳起来,"老师,您快别说了,您这是在帮卢围,把我可坑苦了。"卢围恶狠狠瞪他,不动声色一脚踹过去。
  "此话怎讲?"老师兴趣盎然。
  "别听他的,老师您接着说。"
  沈节垮脸,"他家那位爱他太深心慈手软,我的那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老师怜悯地摇头,"唉......现在的女孩都这么精明吗?"
  耿大善人都能让您钻出空子来,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卡哒"门响,耿季初进来,"不缺,可以上交了。"
  语文老师赞许,"谢谢。"走了。
  耿季初坐下问:"刚才在聊什么?"
  卢围嬉笑,"如何利用强势丈夫的柔性神经。"
  沈节靠过去,急切地问:"老师,您通常是怎么破解这种损招的?"
  "破解?谈何容易!"耿季初仰面失笑,"着了道就只能自我安慰:我是个宽容的丈夫,难得糊涂有利于家庭的长治久安。"
  卢围茅塞顿开,沈节欲哭无泪。
  "老师,"卢围整了整衣襟,笑呵呵地说:"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好。"
  于是,教育界精英和未来的教育界精英开始了深刻的专业探讨,沈节充耳不闻,毫无焦距的眼神飘向湛蓝的天空,心有戚戚然:今天这趟真是赔到姥姥家去了。
  而后,俩人听了一节课,中年特级教师讲授《前赤壁赋》。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卢围评分:37,沈节评分:92。
  沈节诧异,"讲解得不是很透彻吗?连我这个语文白痴都听懂了。"
  "上得确实很好,可是......"挥了挥手上的表格,"根据这个......"
  "行了行了,我都烦它了。"
  "唉!我跟你同感!这就是中国教育的现状,纲领性文件只是一纸空文。"
  第二天,俩人来到经济学院,卢围坚持要听沈节上课,沈节斜眼,"只要你愿意,我无所谓,别倒地不起就行。"
  他上课......该怎么说呢?反正卢围提前画了个0,从头到尾震笑不止。
  沈老师天南海北地胡吹,中英文夹杂,英文多,中文少,偶尔还捎上古汉语,整间教室充斥着欢笑声、聊天声、手机短信铃声。沈节根本就不管,铃一打转身走人。
  卢围跟过去撞撞他,"教育界新星!"
  "全是你的功劳,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
  "哎?"卢围惊呼,手指廊檐下的半百胖子怒瞪沈节,"你的导师!"冷哼,"他的学术交流这么快就结束了?"
  沈节一愣,慌忙捂住卢围的嘴,一个箭步拖着他躲到墙根下,偷偷窥探,见其拐上楼道才松开卢围,往墙上一靠,"我说过他正准备出国,还有段时间。"
  "是吗?"卢围拿腔拿调地开口,"你干吗那么怕他?"
  "老师和学生相当于猫和老鼠,不共戴天势不两立,自古如此!"
  卢围扭头就走,"你说出来的话全是真理!"
  当晚,沈节为缓和俩人之间冷漠的气氛,特地做了红烧鸡翅。
  卢围微不可见地笑了笑,"很香......"
  沈节欣喜之极,简直受宠若惊。
  此时无声胜有声,卢围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沈节托腮凝视他,端起盘子放过去。
  卢围绕到沈节身后,抱住他的腰,轻轻吻上唇瓣,呢喃:"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觉得非常幸福。"
  清风拂体,光线暗淡,微醺的早春黄昏酝酿着酩酊的空气。
  无酒醉人心......
  但是--
  沈节大惊失色,如遭电击般震颤不止,"荣......幸......"
  "我不能太自私,总让你操劳家务,"如同呻吟般地耳语,"我们一起洗碗好不好?"悄悄把手伸进沈节毛衣里,轻抚胸膛,双唇沿着耳廓缓缓移动,时时吮吸,若即若离。
  沈节头皮一阵阵发麻,赶紧站起来,大煞风景地说:"我把骨头扔给万国,小家伙该饿了。"
  简直是落荒而逃。
  卢围撇嘴,暗自嘲笑:蠢样!
  沈节抱着万国靠在阳台窗口,窥探其一举一动,嘟囔:"好小子,现学现卖,一点不耽误。"狗应景地叫了两声,沈节哀叹,"小旺旺,你猜他在打什么主意?"
  东方,苍白的钩月悬挂于灰蓝的天空,黯淡无光病容憔悴。
  卢围故意把洗理池里的水搅得哗啦哗啦响。
  沈节哀伤:耿大善人吃了亏能装糊涂,我可不行啊!他的那个是老婆,我的这个......一不小心,我就成老婆了。
  没一会儿,沈先生慢慢弯起嘴角。
  扔了小狗,拐进厨房,"还是我来洗吧,消毒液放少了。"
  "哦?"卢围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倒下去半瓶,"你难道跟土耳其河马学出洁癖来了?"
  "别跟我提洁癖!当年,我一度以为自己得了神经衰弱!"沈节掳起袖子,"再说,你用词不当,什么叫‘学'?中华民族还用得着跟土耳其人学?中华民族向来是上位文化的传授者,他跟我学还差不多。"
  "狭隘的爱国主义!你有什么值得向人家炫耀的?"卢围翻出苹果洗了一个。
  "乒乓球,哈哈......"沈节撑着灶台畅笑,"刚教了三个星期他就去参加校运动会了,都没到二十分钟,被我三板斧淘汰出局。"
  卢围一顿,莞尔,"难道......你所谓的‘七国高手'全是这种货色?"
  "差不多吧,法国高手一天球都没摸过,就因为记录员是个热情的拉丁美女,他绝然参赛,义无反顾!"沈节想起其人一脚踩扁乒乓球的蠢样哈哈大笑,"最不识抬举的是个韩国小矮子,上蹿下跳,一路闯进决赛局,没开战先大吼,能被他吓一跳,输了之后冲我喊了声‘呀!'毫无风度!"洗净双手,擦干。
  "世界冠军得来不易。"
  "你是我的动力。"沈节搂住他的腰,"你一直都是我的动力。"
  "嗯......"卢围幽幽轻叹,贴上胸膛,温热气息萦绕耳畔,"你让我......觉得......觉得心情......"欲言又止。
  沈节情不自禁地沉迷,侧首柔笑,双唇吻上眼睑缓缓厮磨。
  卢围咬了口苹果,垫起脚尖喂进沈节嘴里,迷茫的眼神渴求地期待,"甜吗?"
  沈节点头,"很甜。"伸手抱起卢围,"如果换个地方......"
  "厨房......我希望来点特别的......"双手搓捻沈节的耳垂。
  "好......"沈节轻轻把他放在大理石台板上,"有点滑,抱紧我,别掉下来伤着自己。"抬起头,吮吸下颚。
  卢围低沉一笑,"痒......痒......"
  沈节哑哑咕哝一声,移下舌尖舔舐喉结。手臂渐收渐紧。
  "更......更痒......"语气似乎陶醉之极,但是--
  表情惊骇!动作慌乱!
  双手撑着沈节的肩膀就想往下跳。
  沈节一震,把脸埋进他衣服里闷笑,瘪着嗓子扮深情:"我希望来点特别的......"
  卢围大怒:"放我下来!你怎么还这么清醒?"
  沈节微笑,温婉谦和语气轻缓,内容却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刚性下乘但直接,柔性嘛,上乘,可惜,迂回!"
  "很好!你表达得很直白,想强迫我是吗?可以!"卢围索性搂住他脖子,全身挂在他身上,"我累了,抱我到床上去。"
  "不想来点特别的了?"沈节眨眼。
  "特别的?普通的你都消受不起!黄狗,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我任由你为所欲为,绝不反抗,完事之后你一辈子别想见到我;要不现在就滚,我还想吃苹果。"
  "唉......"沈节毫无哀伤情绪地叹息,"恋爱果然是不公平的,被追求者永远都能振振有词地无理取闹!"
  无奈,放了他。
  卢围趾高气扬地啃着苹果拐进自己卧室,暗喜:我永远都处于不败之地,我能强迫他,他却不敢强迫我,恋爱偏袒得恰到好处。
  刚高兴了没两秒钟,神色一凛:关键是怎么逼他就范?关上门,躺在床上冥想,窗外渐黑,卢围笑了起来,"诱惑只是技术,勤练就能纯熟。体力不足就用脑力。"
  周末,俩人买了一后备箱的生活用品回到乡下,外婆拿出一封信,"旺旺,给我念念。十天前就寄来了。"
  卢围接过去,惊讶之极,"我妈?我妈写来的?"
  "十几年没她的音信了。"
  卢围默默拆开,平板无波地读信,通篇道歉,诉说不得已的苦衷。卢围冷笑,心中鄙夷:有写信的工夫都能到家了。
  外婆悄然落泪,卢围默不作声,既没安慰也没陪着哭。
  傍晚,俩人回市区,卢围坚持要去吃炸酱面,沈节叹气,"你这是何苦?"
  "忆苦思甜,提醒自己有些事情是不能忘记也不能原谅的。"
  回家的路上,卢围一直注视着窗外飞逝的建筑,内心斗争良久,幽幽叹息,"我妈......可能要回来,她先写封信探探口风。"
  "外婆叫你写回信?"
  卢围点头,"我该怎么办?"
  沈节伸手轻抚他的侧脸,微笑,"这问题不该问我。要对自己的内心诚实。"
  卢围没说话。
  回到家,俩人刚从车上下来,沈节看见不远处有两个年轻男子也正下车,大包小包拎着一堆东西。沈节笑着喊:"大师兄。"
  大老板抬头,"沈节?你也住这儿?"
  "这话该我问吧。"拉着卢围走过去,四个人作了介绍。
  沈节撞撞大老板,促狭地问他旁边的男子,"您的阶段性论文交上去了?"
  "哎?你怎么知道?"
  "我大师兄说......"
  "行了行了,"大老板笑着打断,"别五十步笑百步了。俄罗斯音乐会精彩吗?"最后一句是问卢围的。
  卢围心中暗骂:经济学院的果然都疯了。表面上却笑着说:"音乐迷人,可惜座位尴尬。那票是您买的吧。"转脸对旁边的男子颔首,"是情侣票,我想他是给你买的。我顶替你丢人现眼去了。"
  "情侣票?"大怒,冲大老板瞪眼,"你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是不是?好样的!"扭头就走。
  老板无奈,摸摸脖子,"真伤脑筋。"
  "你不追?"沈节乐呵呵地攀上他肩膀。
  "几天前就想发火了,正愁找不着机会。这下正好让他痛痛快快爆发一次,总闷着对身心都不好。"
  "哦?为什么想发火?"卢围问。
  "欺骗的后遗症。"
  一听"欺骗"两字,卢围火气"噌"就窜上了脑门,转身追上前面怒气冲冲的喷火龙,嘴上高声大骂:"活该!经济学院的坑蒙拐骗道德沦丧!"
  "骂得好!"喷火龙接口。
  俩经济学院的对视一眼,失笑。
  大老板笑说:"真没想到,你居然也是......"
  "我不是,"沈节打断,"我对男人没兴趣,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他比我爱人可聪明多了,没少吃苦吧。"
  "你就不能不表现得幸灾乐祸?"沈节靠着汽车叹气,"他正想着反扑,我苦无对策,真是进退维谷。"
  老板一愣,大笑,"那就是你的失误了,我告诉你,从恋爱的一开始就要暗示对方......"
  "暗示什么?"
  "暗示......"微笑,"......我才是恋爱的主导方,是丈夫,而且是个强势的体贴的丈夫。你啊......"老板扳过沈节的脸,"......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
  沈节垂下脑袋,长长叹气,"我早就发现了,可我舍不得让他难受。"
  "他可舍得让你难受!"镜片后面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作茧自缚!"
  "你这是落井下石!"沈节朝自己的车走去,"你的后院也失火了,我就不信他能让你有好日子过!"
  老板低头看看自己,暗忱:你说的一点没错,等不到晚上,一会儿回到家这身体就得满目疮痍。
  拎起购物袋,追上沈节,"明天,公司跟某国际家纺品牌代理商签订意向,你知道吧。"沈节点头,老板接着说:"你说把这消息放出去会不会影响投资市场?"
  "你说呢?"
  老板莞尔,"我真不明白我请你是干吗的。"
  沈节撇嘴,"你都打定主意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俩人进电梯,沈节问:"师兄,你住几楼?"
  "16楼,你呢?"
  "11楼。顺便问一句,你爱人是学什么的?"
  "古代文学。你那个小家伙呢?"
  "教育理论学。"
  "哦?"老板笑了起来,往电梯壁上一靠,"文科生有个共同特点,尊重道德。你不觉得自己在心理层面上占有制胜点?"
  沈节一顿,猛抬头,静静注视他,都没过两秒钟,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希望又崩塌了,"这套理论可能对你的爱人起作用,对我的......"摇头。
  "叮"电梯门打开,沈节出去,笑眯眯地欢送,"我家有创可贴,要吗?免费的,我保证。"
  老板苦笑。
  沈节刚打开门,一愣神,"你怎么在这里?我大师兄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
  "是吗?"喷火龙异常冷静地站起来,出门,扭头对卢围笑了笑,"谢谢。"
  "不用。"
  门刚关,沈节一把抱住卢围,埋进他颈窝里闷笑,"我大师兄......哈哈......倒霉了。"
  "一丘之貉!"卢围推开他,转身进卧室,"你的那些资料我明天就能看完。"
  第二天一大早,卢围活生生把沈节从被窝里挖出来,"我今天忙得很,家务是你的。"一指万国,"包括它。"
  "又要我带它去上班?"哀叹,"饥寒交迫,精神摧残!"
  卢围根本不理他,背起背包出门上学。
  沈节只好拎着狗去上班。刚进大厅,碰见大老板,沈节哈哈大笑,跑过去当头拦截,笑嘻嘻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凑过去耳语,"着了道了?"
  "你教他的?"揉揉头皮,"打完之后竟然主动......"
  沈节大乐,"受宠若惊吧,精神一麻痹,什么不合理的要求还没反应过来就答应了。"盯着他的屁股瞪了好几秒,"你把什么赔给他了?"
  老板点头,接着又摇头,"值得庆幸的是他运用还不纯熟。这种小人步数还真是......防不胜防!"
  "专业术语叫‘利用强势丈夫的柔性神经'。没法破解,除非......"沈节故意卖关子。
  "除非什么?"老板硬生生把沈节从电梯里拖出来,拽着他进楼梯间。
  "除非你不爱他!"沈节赶紧拐出楼梯,往电梯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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