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凝寒冰破晓融的凝水为心墨为神下一句句最好是什么

“每次,我都会出神地凝望夜幕上的星星。“一句中的凝望是什么意思?_百度知道
“每次,我都会出神地凝望夜幕上的星星。“一句中的凝望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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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后面题目。(20分)破晓歌声【美】雅典娜·阿塔娜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期。今年的圣诞雪应当是红色的。战况日益激烈,德国人、英国人的鲜血在新年继续交融、浸染着佛兰德斯的土地。吉姆朝背后殷红的战场扫了一眼,回到营房。哨兵呼地站起来,微微一抬左手里的刺刀。“是我!”吉姆叫道。“吉姆?”哨兵放下步枪,“谢天谢地,你还活着。”他如释重负地说。“你好,沃特。”吉姆招呼老朋友。沃特凝视着他,眼窝深陷的大眼睛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想到这场可怕的战争随时随地可能夺走任何人的生命,他俩不禁打了个寒战。“有一段时期我们压根儿没想过死亡这回事。”吉姆说。“那是两年之前了,我们在教堂为圣诞音乐会做最后的排练。”沃特回忆道。“你沙哑着嗓子参加合唱。”“唱《平安夜》的时候,我砸场了。”沃特十分伤感地说,“当时尴尬得要命,因为《平安夜》一向是我最喜欢的圣诞歌曲。”“喂,你不应该说喜欢它!”吉姆生气地低语,一下子将沃特从逝去的好时光中拽回来。“为什么不该?”“你不知道是谁写的那首歌?”“当然知道,弗朗兹·格鲁布。”ks5u“他是德国人。”“那又怎么样?”“沃特·史密斯下士,两年来,我们英国人一直在向德国阵地开火。怎么能够一边和德国人打仗一边依然喜欢他们呢?”德国士兵雅各布只晓得冬天到了,时间融化成一片硝烟,如同白雪在千万双皮靴底下被踏成泥浆。弗兰德斯不是梦想家的乐土。所以,雅各布“不相信奇迹”。他报名参军,并非他多么想把英国人从地球上抹去,只是因为征兵已经开始,他别无选择。琥珀色的朝阳即将升起,雅各布从新鲜的积雪上面踩过去。他年轻,头发乌黑,眼神精明沉稳,眉毛陷在额头一条深深的皱纹里。他曾是一位温文尔雅的音乐家,现在却一脸老气横秋。战斗把他变硬了。“早上好。”雅各布弯下腰。“也祝你早上好,”他对招呼自己的士兵卡尔说,“尽管并没有什么好事儿。”“你怎么知道呢?”卡尔反问。“或许今天是英国的投降日,我们不用再打仗了。”雅各布嗤之以鼻,“你想要胜利?你找错地方了。”“想想吧,”卡尔补充道,“你最后一次聆听和平之音是什么时候?自从1914年,我们就一直在跟英法军队交火。”“那又如何?”雅各布问。“嗯,你不认为一切总有结束的一天吗?有朝一日大家会厌倦战争,会渴望停下来听一听子弹以外的声音。”“不!”枪炮的怒吼声中,吉姆看见沃特倒下了,他大叫一声,跃出战壕跑到好友身边。鲜血从沃特土黄色军装的前襟扩散开来。看在上帝的份儿上,眼下可是12月24号,平安夜——惊喜奇迹之夜啊。“平安夜到了。”他嘶哑着嗓子说。“不……不。”吉姆感觉自己的泪水流淌下来,“沃特,听我说,你必须活下去,你必须好起来。”然而沃特的目光逐渐散开,直视苍穹。他说:“吉姆,我们应该合唱一首,《平安夜》……”“坚持住,你会没事的。”吉姆哽咽得说不下去了。他试图扶起老朋友的身子,他不允许沃特死掉,可是沃特直挺挺地躺着不动,伤口还在汩汩地流血,胸前染成一片红色。他的手紧紧抓着吉姆的衣袖不放。“《平安夜》,吉姆。”他轻声说,“请开始吧。”“《平安夜》。”吉姆呆呆地重复道。沃特深吸一口气,微启嘴唇,他最喜爱的圣诞歌曲的第一句音符飘了出来。他们周围,激战正酣。然而在那一刻,对于吉姆,全世界只剩下挚友美妙的歌声。吉姆的心在剧烈颤抖。随后他的歌声汇入沃特的歌声,帮助他把调子接下去。像多年来一样,他俩一块儿唱啊唱。“雅各布!”一只手推推他的肩膀。雅各布跳将起来,步枪差点落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责问道。“听!”卡尔在枪林弹雨的呼啸声中大喊,“圣诞节!圣诞节!”雅各布竖起耳朵,然后听到了阔别许久的声音。歌声越来越响亮。熟悉的旋律!“《平安夜》。”卡尔高喊。“弗朗兹·格鲁布的歌。他们在唱!他们不完全讨厌德国人呵!”雅各布听不见卡尔在讲什么。他侧耳倾听,全神贯注于音乐。随后他跟着哼起来,记起了歌词——突然他开始用母语演唱《平安夜》,他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隆隆的战火。在他四周,士兵们垂下手中的枪支,瞪大亮晶晶的眼睛。朋友和敌人都停止拼杀,静静站立,屏息谛听。他们听见两个男人在唱歌—— 一个用英语,一个用德语 ——歌唱希冀地球和平的同一首歌。当歌声余韵袅袅升入星空,大地一片安宁。【小题1】文章开头说“今年的圣诞雪应当是红色的”有什么作用?(3分)【小题2】简要赏析文中划线的句子。(3分)【小题3】小说借鉴了电影中的蒙太奇(画面组合)艺术,请结合文本概括有关画面内容。(4分)【小题4】小说中有三处唱《平安夜》的描写,请分析这样安排有什么好处?(5分)【小题5】结合文中英军士兵沃特与德军士兵雅各布这两个人物形象,谈谈你对战争与和平的思考与理解。(5分)①交待了故事发生的时间、背景;②暗指将士的血染红了战场上的雪,渲染了战争的惨烈气氛;③为下文沃特牺牲的情节做铺垫。(每点1分)&
本题难度:一般
题型:解答题&|&来源:2014-浙江省台州市高三第一次高考模拟考试语文试卷
分析与解答
习题“阅读下面文字,完成后面题目。(20分)破晓歌声【美】雅典娜·阿塔娜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期。今年的圣诞雪应当是红色的。战况日益激烈,德国人、英国人的鲜血在新年继续交融、浸染着佛兰德斯的土地。吉姆朝背后殷红...”的分析与解答如下所示:
这是一道考核文章结构的题目,语句在文章的开头,答题时先答出语句的内容,人后开率作用,内容为:交待了故事发生的时间、背景,暗指将士的血染红了战场上的雪;作用是:渲染了战争的惨烈气氛,为下文沃特牺牲的情节做铺垫。试题分析:这是一道语句的赏析的题目,答题时首先要注意回答手法,手法一般为修辞和对比、衬托等,此题没有这些,那可从小说塑造人物的手法上入手分析,主要语言、动作的描写,答题时分析出这些描写在人物塑造上的作用。考点:分析作品体裁的基本特征和主要表现手法。能力层级为分析综合C。【小题3】试题分析:这是一道概括小说情节的题目,答题时注意段落的划分,注意时间、地点的变化。考点:分析作品结构,概括作品主题。能力层级为分析综合C。【小题4】试题分析:这是一道情节的作用的题目,答题时照顾到小说的相应要素,多次出现首先应该考虑线索,然后考虑和文章的标题、人物、以及主题的关系。考点:分析作品结构,概括作品主题。能力层级为分析综合C。【小题5】试题分析:这是一道探究的题目,答题时要有自己的看法,答题时结合两个人物项形象进行分析,答题时有自己的观点,但观点绝对不能没有根据,一定要结合两个人物的分析进行总结,做到有理有据,能构自圆其说。考点:对作品进行个性化阅读和有创意的解读。能力层级为探究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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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翼然 夜景阑珊
&&“我会……”
&&后面是什么?靠着软垫,直直发愣。那夜……脸颊微烫,心跳微乱。醒来后,修远便不知所踪,究竟是去哪里了?又,不告而别了么?想到这里,不禁蹙眉。
&&“妹妹。”嫂嫂轻轻开口。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她:“嗯?”
&&嫂子紧皱秀眉,似有不忍,半晌,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低低说道:“你们,是不可能的。”
&&“唉?”诧异地看着她。
&&“妹妹,虽然你哥哥和我都知道,夜神医是托付终生的好对象。但是,你的婚姻大事已经不是我们可以作主的了。”她紧紧地盯着我,急急说道,“光是你哥哥手中的那二十万精兵,就足以在争位战中扭转乾坤。王上,是断不会让你轻易嫁人的。”
&&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脸颊隐隐发烫,小声问道:“不要乱猜,我和修远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嫂嫂目光含疑,喃喃道,“那为何夜神医向竹肃提亲?”
&&“提亲?!”瞠目而视,微微怔住。低眉凝思,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行而微微颤动,“我会…”。忽地抬头,原来是“我会负责的”。负责啊,心底流过一丝没落:“那,哥哥是怎么说的。”
&&“当然是如实相告。”
&&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胸口微酸:修远,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么?
&&“姑姑,姑姑。”衣袖被轻轻拉扯,偏过头,挤出一丝笑容:“彦儿,怎么了?”
&&“你看!你看!”他拜跪在车内,胖胖的小手指向帘外。
&&抬首望去,天淡云闲,长空飞过数行新雁。蓝湛湛的苍穹下,远处的群山显得越发低矮。山前云下是一划的金碧辉煌,耀睛夺目。凤阁龙楼郁嵯峨,十里楼台艳绮罗。青国的王宫,繁丽中透着庄严,尽显王气。
&&眼帘中,朱红色的宫门越显越大。停顿了一会,守门的士兵向後让了几步,马车缓缓地驶进王宫。待进了第二扇宫门,只听一个略微尖细的男声传入:“奴才恭迎伏波将军夫人、小姐下车。”
&&迤逦而行,红蓼花繁,灿若烟霞。霁天空阔,行云疏淡。感觉到两道探询的目光,转眸而视。只见那名内侍眉头微颤,恭敬地低下头去。
&&嫂嫂牵着彦儿,笑笑地开口:“今日,得全公公亲自出迎,让妾身惶恐不已啊。”
&&“啊,将军夫人这么说就太折杀奴才了。”相貌平平的内侍躬了躬身,“王后娘娘说韩小姐今日是第一次进宫,怕是有些生,让奴才跟在旁边好生伺候。”
&&嫂嫂眉头轻拢,瞬间舒开:“妾身代妹妹谢过娘娘恩典,公公辛苦了。”
&&得全低了低头:“能为夫人和小姐引路,是得全的荣幸。”
&&顺着曲曲折折的长廊一路缓行,宫苑里遍植奇树,或香连翠叶,或红透青枝;还有的结着离离朱实,笼烟带火。想来这里应是后宫,不似远处宫殿的肃穆庄严,这里处处透着柔婉秀美。
&&“夫人,小姐,凤鸾殿到了。”
&&仰观前方,萧墙粉壁,雕梁画栋,其中很多宫女内侍出入。进门是一带群房,进了二门,只见殿宇廊庑,纹窗雕槛,十分精致。珠帘撩起,娇软之声扑面而来。
&&“各位娘娘,伏波将军夫人、少爷,以及将军胞妹,到了。”
&&跨入正殿,一室美人娇娃。座上戴着金凤冠的女子,眼角隐隐地藏着几道皱纹,眸间闪过一丝精明,颇有些含威不露的气势。左手的那名盛装女子,和金凤女子年龄相仿,眉目温和,观之可亲。右手座下便是弄墨,她头戴金丝八宝碧珠冠,脂香粉泽,彩服明琅,真是倾国之色。弄墨明眸微动,半站起身,而后又慢慢坐下,眼睛紧紧地锁住我,没有半分移开。
&&嫂嫂放开彦儿,施施行礼:“妾身见过王后娘娘,见过华妃娘娘,见过成妃娘娘。”跟着她弯下腰去,只听嫂嫂继续说道:“千巧佳节,祝各位娘娘身体康健、圣恩永眷。”
&&“免礼。”座上传来一个带笑的女声,“你们瞧瞧,成妃妹妹急的,都恨不得直接扑过去了。”
&&一阵低低的轻笑,我慢慢抬起头,只见弄墨向座上低了低头:“让姐姐见笑了,只是臣妾和这个小侄女感情深厚。”她偏过头,动情地望向我,“她打小就跟在我身边,同吃同睡。而后臣妾入宫侍奉王上,这孩子又因为身体太弱一直没能到云都来。这一别,就快十年啊。”
&&看着她,眉梢微动,向前走了两步,低低叫道:“弄…”顿了顿,“姑姑。”
&&王后细细的柳眉高高挑起,嘴角微微上扬:“好孩子,快过来吧,让你姑姑好好瞧瞧。”
&&三步并两步,扑倒在她的怀里,甜甜的瑞香充溢鼻尖,仿若回到了幼时,暖暖的好温馨。两颊被轻轻地捧起,弄墨的眉梢带愁,低低问道:“卿卿的病可好些了?”
&&“嗯,好了。”
&&她舒开眉头,明媚的眼眸光艳照人:“好,好。”
&&“来人啊,看座。”王后双目弯弯,目光深深,“成妃啊,这孩子可许了人家?”
&&此言一出,弄墨微怔,而后轻轻一笑:“回姐姐的话,卿卿还没主呢。”
&&王后懒懒地抬起右手,镂空珐琅指套闪着一丝寒光:“好孩子,过来给本宫看看。”
&&手背上被轻捏了一下,看了看弄墨,微微一笑。慢慢走到王后身前,浅浅地行了个礼:“韩月下见过王后娘娘。”
&&“嗯,抬起头。”
&&依言而做,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带着三分冷淡、七分试探,直直地望过来。默默地看着她,心湖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涟漪。半晌,她的面容骤然舒展开,目光忽地柔和:“韩月下。”
&&低下眼,应道:“是,娘娘。”
&&“多大了?”她倚在坐塌上,淡淡瞥视。
&&不知怎地,对她提不起好感,身体不自觉地想往后退:“下个月就十六了。”
&&“十六?”她沉思了片刻,“天重七年所生?”
&&天重乃是青王凌准的年号,算了算,点了点头:“是。”
&&“噢?”一直沉默的华贵妃突然出声,她笑笑地看了看王后,“天官曾经替淮然算过,说是他的正妃必是天重七年八月所生之女。”
&&诧异地看着温柔可亲的华妃,她完全无视王后的怒视,目光直直地飘来:“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你说呢,成妃妹妹?”
&&四下悄然,弄墨微微颔首,轻笑道:“缘分这种玄妙的东西,又岂是臣妾能猜透的呢。”
&&“那倒是。”华妃接口道,笑容依旧温柔,“不过啊,臣妾看着这孩子甚是喜欢。咏儿,你觉得呢。”说着,她看向左手边。
&&一位身怀六甲,体态微丰的美妇在宫娥的搀扶下,慢慢起身,柔柔地看向我:“母妃的眼光真好,媳妇儿也很喜欢这位妹妹。”
&&微瞪双目,诧异地看着她:妹妹?我们好像还不认识……
&&座上传来一个冷哼,王后挑着柳眉,慢慢走来,尖尖的甲套扣住我的手腕,有些疼痛,“时候差不多了,去流芳台吧。韩小姐,扶本宫一把。”
&&“是。”闷闷作答,这样的对话,这样的暗斗,勾起了我心底那簇最黑暗的记忆。低着头,再无兴致欣赏沿途的风景。
&&“姑姑,今个格外热闹啊。路过朝门的时候,看到春官宗伯忙成一片。”嫂嫂跟在后面,与弄墨闲聊道,“不知道来了什么大人物,竟把各位礼官大人急成那样。”
&&“哦?”弄墨诧异地开口,“今年的千巧宴不是由王后娘娘亲手操办的吗?春官府怎么会介入?”
&&王后缓下脚步,瞥了身后一眼,幽幽地说道:“昨天定侯突然来到云都,礼部忙的是接待他的事。”
&&“定侯?”华妃的声音略微拔高,“眠州州侯定侯?自前任定侯去后,这是第一次晋见王上吧。”
&&“嗯,第一次啊。”王后眼中划过一丝精明,“这位定侯是前任何述的外孙,何定侯一生只得一女,而此女又早夭,仅留一子。何述便将眠州留给了这唯一的外孙,只不过此人甚是神秘,八年以来从未现身。如今像是腾空出世一般来到云都,究竟是为什么呢?”
&&定侯啊,目光视远,凝神静思。《列国志》云:天下盐铁,眠州独占四分。
&&眠州位于荆青翼三国的交界处,畝积约有四个莲州那么大,自震朝灭亡以后就以一个独立的政治地域而存在。眠州以其重要的地理位置以及丰富的资源,成为了三国外交纵横的关键,也因此眠州州侯分别被荆青翼三国封为平侯、定侯和重侯。而这个显赫的何氏一族却仿佛受到天谴一般,子嗣颇为稀薄。至何述这辈,已是几代单传,而何述一生偏偏只得一女,万般无奈之下才将何家世代经营的眠州交给了外姓。不过这个外姓也很是特别,单是何述的女婿能顶住压力没有入赘,就已经很不可思议。再加上新任定侯八年以来从未露出过庐山真面目,这不竟让三国既好奇又惴惴。如今,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这位神秘的定侯突然出现在云都,他究竟是何打算,又是出于何等政治目的,颇叫人玩味啊。
&&“呵呵~”“付姐姐,你来啊~”“别跑,别跑。”
&&还未入朱帘绣帓的流芳台,便听到了一阵莺歌漫语。待上了高台,只见前方湖光潋滟。秋阳下,水和蓝天一样的清凉。天上行云,地上流水,云水之间全是清明。一阵暖风吹过,水面敛起几道波皱,秋山秋水浅浅地吻着,在我的心里留下一首无字诗。
&&“哎唷。”一名穿着精美纱裙的少女撞到我身上,她皱着秀眉抬起头,匆匆一瞥,眼睛忽地瞪大,随后扑倒在地,“臣女刘幻儿见过王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
&&王后眼眸微寒,凉凉开口:“刘幻儿?谁家的女儿,怎么那么没规矩!”
&&地上的女子带着哭腔答道:“王后娘娘,恕罪。”
&&“娘娘。”一个甜糯的声音传来,只见容若水穿着胭脂色纱裙款款走来,如春风吹过,“臣女容若水见过王后娘娘,见过各位娘娘。”
&&“嗯,若儿啊。”王后眼眸含笑,面容微缓,“来,走近些,让姨妈好好看看。”
&&手腕间的抓握霎时消失,我不露痕迹地退到弄墨身侧,轻轻地叹了口气。弄墨偏过脸,柔柔地笑开,捏了捏我的手掌,倚在我身上耳语道:“不要怕,有我在。”
&&这话确实像她的风格,笑笑地点了点头。看向一边,只见各位官宦千金匆匆地聚了过来,齐齐行礼。
&&“都起来吧。”王后懒懒地出声,语调绵长,“是谁想起来在王宫里嬉闹的?”
&&刚站起来的众女子忽地又跪了下去,一些胆小的甚至打起了颤。
&&“姨妈。”容若水慢慢跪下,“都是侄女不懂事,一时兴起怂恿了姐姐妹妹们嬉戏,要罚您就罚我吧。”伏倒在地的小姐们纷纷惊讶地看着容若水,眼中流露出几分感激。
&&王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笑一声:“好了,都起来吧,下不为例。”
&&“谢娘娘开恩。”
&&容若水扶着跪了许久的刘幻儿慢慢起身,当看到我时,芙蓉面绽开煦煦的微笑:“韩妹妹。”
&&微微曲膝:“容姐姐。”
&&“哟,你们认识?”王后笑眯眯地看着我和她。
&&“是啊,姨妈。”容若水拉着我的手,笑得轻快,“我和韩妹妹是在沅婉夫人的婉约社相识的。”
&&“好啊,真是一对好孩子。”王后斜了华妃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若儿啊,你韩妹妹是头一次进宫。姨妈就给你个差使,你就领着你韩妹妹到处走走看看,带她熟习一下宫中的环境。”
&&“是,若儿领命。”
&&依依不舍地离开嫂嫂和弄墨,跟着容若水翩跹而行。远处一带碧树,枝叶中殿阁若隐若现。容若水指着流芳台前方的一抹红墙,娇声道:“那边是青宫里最美的一处宫殿,白萼殿。每年到这个时候,那里的玉簪花开的格外美丽。不如,我们去那里走走?”
&&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容姐姐了。”
&&她轻轻地绾了绾发丝,檀口轻盈:“不知妹妹平日里有什么爱好?”
&&看了她一眼,答道:“月下为人疏懒,没事的时候躺在竹榻上看看书,这便是最大的爱好了。”
&&“哦?”她煦煦一笑,颔颊软润,“这倒和我有几分相象,妹妹可读过《女经》?”
&&《女经》乃是宣扬女子三从四德的陋书,她平日里看的是这个?顿了顿,方才开口:“月下不才,没有读过。”
&&“没有?”容若水的眼中流溢着浓浓的惊讶,一丝杂色闪过,又瞬间恢复平静,“那姐姐送你一本,可好?”
&&赠《女经》?这本是长辈教导小辈,亦或是同侍一夫的妻妾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情。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子怎么会错乱了规矩?直直地望向她,容若水笑笑地看着我,忽然开口:“啊,到了,白萼殿。”
&&不愧是青宫里最美的处所,青瓦红墙,楼耸碧岑,榭入湖心。殿中遍植玉簪花,碧叶莹润,清秀挺拔,花色如玉,幽香四溢。水榭之中隐隐地立着一个瘦长的身影,待走近了,只听容若水低唤一声:“表哥。”
&&那人迎着灿阳缓缓转身,头束金冠,面似冠玉,眉目如画,笑容温煦:“若儿。”
&&“韩妹妹。”容若水拉着我,施施向前,“这位便是我的表哥,七殿下凌彻然。”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恭敬地行了个礼:“臣女韩月下见过七殿下。”
&&“表哥,这位便是韩月杀将军的胞妹,如今名满云都的月下美人。”
&&凌彻然点了点头,俊目融融:“韩小姐。”
&&容若水亲热地拉着我,贴近七殿下:“相请不如偶遇,表哥,不如咱们三人同游?”
&&“好啊。”凌彻然笑笑地看着我,“不知韩小姐意下如何?”
&&平静地看了看二人,淡淡开口:“那便劳烦七殿下了。”
&&两人赏景变成了三人同行,只听这对表兄妹你一言我一语,从闺阁趣事到王侯闲谈,话题繁多,可我就是不想开口。
&&“瑞阳游湖,爹爹竟然不准我跟随呢。”容若水娇嗔道,“早就听说梦湖水,绿如蓝,鱼不起,鸥不来。无缘得见,真是可惜。”说着她出神地望着我,“韩妹妹从小就长在梦湖边,真让人羡慕啊。听说莲州女子擅词,想必妹妹也是文采风华,不如我们来联词吧。”
&&轻轻地摇了摇头:“那都是世人虚传,小妹长在深闺,哪里会舞文弄墨。”
&&“唉~妹妹太过自谦了。”容若水拉着我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几句诗词而已,妹妹不会不给姐姐这个面子吧。”
&&轻拢眉,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那本殿就先起头了。”凌彻然挺直胸膛,远眺湖面,“江左形胜地雄一州。”
&&浓浓的霸气流溢在字里行间,温和的眼眸里闪过难以掩饰的自信。
&&容若水美目柔柔,慢步走到他身侧,接道:“潮生潮落,共上西楼。”说完,向我伸出右手,似在邀请,“妹妹,该你了。”
&&二人借词言志,这是在等着我的答复?沉思片刻,轻声道:“闲看落花,笑拍风舟,江湖任漂流。”
&&七殿下偏过头,探究地看向我:“晚来风涛怒,金戈铁马,为把神鲲一战收。”
&&好大的志向,心中暗叹。只听甜糯的声音微微变调,似有几分豪气:“与君共赴九重霄,携手同游。”
&&感觉到两人期盼的目光,我淡淡一笑,迎着湖风,轻声道:“高处不胜寒,危栏外,哀沧波无极。遥忆赤江上,渔歌对月听,是何种风流。”直直地看向二人,吟出结句,“而如今少年白头,不如,去去休休。”
&&微风吹过,吹不来半分声息,只吹皱一池静水。凌彻然深深地望着我,目光似利剑,仿若直插入我的心底,仿若要撕开我的胸膛一探究竟。容若水敛起笑容,先前的温柔好像只不过是一张假面具罢了。
&&不惊不惧,不恼不怒,淡淡地,淡淡地看着他俩。鸿鹄一对,何必拉我这只燕雀同飞。不如早些分手,各寻各的逍遥吧。
&&半晌,七殿下俊颜忽展,随手摘下一朵玉簪花,温柔地递过来:“好花不常开,莫错过了惜花人啊。”
&&颔首接过:“多谢殿下,不过,有些花最美的瞬间,恰恰是凋零的刹那。”
&&凌彻然虚了虚长目,轻笑一声:“本殿还有要事,就先行离开了,表妹。”他看了看容若水,“好好陪着韩小姐,莫让她迷失了方向。”
&&“是,表哥。”
&&恭敬地行礼,送别了那位七殿下。随着容若水,倘佯在花海中。鼻尖充溢着恬淡的芳香,不禁怡然。
&&“韩妹妹。”容若水的声音不似以往的甜糯,暗含了几分肃穆。
&&“嗯?”
&&她转过身,正面以对,严肃说道:“放舟江湖这种话,请妹妹以后不要再提。你我出身官宦世家,应该明白那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她近了几步,表情甚似青王后,“能配的上你我出身的,朝堂之上不过寥寥数人。妹妹啊,切不可孤芳自赏,错过了花期啊。”她摘下一朵玉簪花,帮我插在头上,“婉约社一见,我便对妹妹心生好感。”她拉着我的手,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我是打心底里想和你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
&&怔住,偏过头,看向湖面,远远地驶来了一叶兰舟。容若水牵着我,走到岸渚边,向湖上挥了挥手。朱红色的小舟缓缓停稳,她搭着船女的手慢慢踏上船头。“妹妹,快上来啊。”容若水向我伸出柔荑。犹疑了片刻,向後退了两步:“七月花中,我偏爱玉簪,待小妹尽兴之后,便会回去。”说着,推了推翘起的船舷,兰舟随波滑向湖心。容若水诧异地看着我,渐行渐远。身后一阵清风吹过,头上的那朵玉簪打着圈向碧水飞去,摊开掌心,手中的玉花翩然随风,徒留一手暗香。
&&转过身,悠然地走入花林。像是甩开了两个沉沉的包袱,只觉身轻。沿着小径,走走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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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只听一声暴吼,心中一惊,急急地避到树后。只见一个身穿蟒袍的男子按着一名女子的两手,俯着身,一脸恼怒。定睛瞧去,那被压住的女子正是冷艳出尘的董慧如。屏住呼吸,藏身茂密的枝叶中,心头暗骂:怎么这些好事都让我瞧见了。
&&“董慧如,本殿对你倾慕以久,而你却对我爱理不理。”那男子双目浑圆,很是英气,“我知道你和那些名门闺秀一样看不起我,你们眼中就只容得下三哥和七哥,因为他们最有可能登上王位嘛!”
&&董慧如瞪着清清冷冷的杏眼,一脸倔强:“十二殿下,请您放手。”
&&“放手?”男子有些狂躁,“放开手,任你投入三哥和七哥的怀抱吗?”他低下头,含住董慧如的樱口,引得冷美人急急挣扎。
&&再也看不下去,拾起两颗石子,刚要飞过去。只觉得身后有异动,刚要转身,却被一个精瘦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低沉婉转的笑声传入耳际:“呵呵呵~果然是个急性子。”恨恨地向後踩了一脚,只听嘶的一声,腰间的紧抱却越发加力了。
&&“放开!”以气音传声。
&&“不放~”这痞子笑得恼人。
&&“不放,我可要下狠手了!”
&&“呵呵~”温热的鼻息喷在颈侧,似电流滑入心底,“别冲动,我放开便是。”那手臂慢慢、慢慢地松开,指尖从我的腰侧轻轻滑过,引得我一阵轻痒。阳光钻过层层枝叶,零星地洒在树下,映得他越发邪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举手便要将石子飞出。允之一把按下我的手,低低说道:“卿卿莫急,听完再出手也不迟。”
&&“啊!”十二殿下闷吼一声,摸了摸嘴角,一片血红,“你!”他瞪圆双眼,抬手欲打,董慧如闭上双眼,半晌那手却没有挥下。“唉!”十二殿下忿忿地甩手,轻轻地抚上冷美人的脸颊,“你怎么那么倔呢?你可知道如今你爹在朝中已经势衰,全让容克洵那个老狐狸比了下去。即使你被人称为云都二美,也决不可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他抬起董慧如的下巴,好言好语道,“我三哥家中已经有一个侧妃,她娘家可是西北豪族。而我七哥已经向容老狐狸下了聘礼,年内就会将容若水娶回家。更何况朝中皆知,三阁之中唯一没有倾向的就是上阁,而上阁中掌握实权的其实是韩月杀。自从他将妹妹接到云都,朝中就开始搔动了。据说我三哥一直将正妃的位子留着就是为了拉拢手握二十万精兵的韩将军,而容右丞也放出话了,说是不介意女儿与他人并称正妃。”
&&听到这里,不禁怔住。偏过头,只见允之靠着树干,笑眯眯地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
&&“慧如。”十二殿下软声说道,“我凌默然虽然不及两位王兄,但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若点头,我明日就向你父亲提亲去。你说,可好?”
&&“殿下。”董慧如厉厉地看了他一眼,“您刚才的那番话既侮辱我,也侮辱了你自己。什么凤凰,什么王妃,在我董慧如眼中都是俗物。”她转了转手腕,想要挣脱,“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三殿下、七殿下来提亲,我董慧如也决不多看一眼。”
&&“你!”十二殿下暴睁双目。
&&“要把我逼急了。”她杏目流火,冷冷说道,“大不了,我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好!好!”凌默然气得嘴唇直抖,一翻身,将董慧如压在身下,“做姑子?本殿今天就要了你,看你怎么做姑子!”
&&“放开!”董慧如奋力挣扎。眼见事态紧急,我快速挥手。只见两道灰影滑过,十二殿下软软地倒下。董慧如急急地从他身下爬出,颤抖地将手指移到凌默然的鼻下。面容稍缓,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后惊恐地环顾四周,向後退了一步两步。再看了看地上已经晕厥的十二殿下,柳眉紧皱,半晌咬了咬牙,快步走出树林。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我才慢慢地从树丛里走出。低眼看了看壮实的凌默然,而后又举目望向笑得灿烂的允之:“你怎么在这?”
&&他抬脚从凌默然身上跨过,低下头,眼中流溢着快意:“那卿卿又怎么在这?”
&&瞥了他一眼,转身向前:“容家小姐带我来的。”
&&“哦~”允之语调绵长,“怪不得我七哥一下午都待在白萼殿,原来是来相亲的。”
&&停下脚步,看了看他:“那你呢?来偷窥的?”
&&允之突然敛起微笑,修长的手指抚向低矮的玉簪花:“这里原是我母妃的宫殿,玉簪是她的最爱。”
&&他精美的脸上染上了淡淡的落寞,真是让人心疼的表情。目光柔柔,低低地出声:“你的母妃一定是一个娴雅美人。”
&&“哦?”允之偏过头,嘴角扬起,“你如何得知?”
&&摘下一朵玉簪,放在他的手心:“暖风十里净云天,玉簪搔头髻云偏。芳心半吐知秋意,绿云低绕胜花仙。”
&&允之媚人的眼眸熠熠生光,手指轻拢,紧紧地攥住那朵细小的百花。眼波流转,似醉非醉,惑人心神。他与我并肩而行,抬起头,轻轻地为我抚下肩头的一缕发丝,惊的我向后一跳。
&&“呵呵呵~”他细细地嗅着手指,笑声轻滑诱人,“还是那么警惕呢,不过。”他凑近了,低低说道,“我喜欢~”
&&哄地一下,两颊燃火,滚烫。脑袋里似搅成了一锅浆糊,不自觉地使起了轻功。飞花逐叶,翩然而上。“卿卿!”允之的声音陡然增高,“下来,这里是王宫。”停止了前行,坐在高高的白杨树上,急急摇头。
&&“既然你不肯下来,那~”他轻转眼眸,坏笑一声,“我就要上来了。”
&&怔了一下,看了看周围,不远处宫娥内侍匆匆而行,平静的湖面上兰舟不时荡过。景色虽美,但却太过醒目。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指,倏地滑下。允之笑笑地看着我,眼角滑过一丝得意。
&&和他保持数尺之遥,一前一后缓行。眼见就要走出密林,我撇了撇嘴,低低开口:“你先出去,还是我先出去?”的e7
&&他转过身,眸光微动:“一起出去。”
&&“唉?”不解地看着他,“你不是韬光养晦吗,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会引起他人猜疑。”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带着几分兴味,慢慢靠近:“卿卿现在可是大家眼中的肥肉啊~”摇了摇头,就是这两个字,让我迷惑了几天。“呵呵~”笑得恼人,“若是我不对肥肉垂涎,反而让人生疑。所以啊~”他坏心地探出手,惊的我向後跳了两跳,此举颇合他意,允之笑得前仰后合。狠狠地瞪着他,半晌,这人才停止了癫狂,眼眸乍亮:“一起出去吧,卿卿。”
&&翩然而行,其间他或是顿足,或是回头,总之不逗得我心慌就不尽兴。磨着牙,喘着气,好容易跟进了流芳台。只见东台上不少华服男子,倚着栏杆,望向对面。相隔仅丈许的西台上,一众美人以扇掩面,好不娇羞。
&&与允之分开,慢慢地上到十米高台。只听一声长喝:“王上驾到!”东西两台的男女同时拜倒,“吾王万福。”
&&“众卿平身。”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跟着众女慢慢站起。只见不远处的东台上立着一个身材消瘦、头发花白的男子,他目流精光,面容肃肃。只见青王一甩袖,偏过身,威严地说道:“今日千巧宫宴,孤请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说着他向一边移了两步,闪出一道人影:“眠州的定侯。”
&&定睛一看,霎时呆住。他穿着金边银袍,发束紫金冠,俊雅的面容依旧淡然,俊美之中带着阳刚,湛然有神的凤眸冷如寒潭。一时忘记了呼吸,呆呆地看着他,心中只响彻着一个声音:修远。
&&“定侯好年轻。”“真真美男子。”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低语。
&&“妹妹。”嫂嫂走到我身边,声音微颤,“夜神医他……”
&&轻拢眉头,定定地看着他。修远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待看到我,面色微缓。他并不理会周围上来寒暄的官员,旁若无人地走过东西两台之间的石桥,在众女的抽吸声中,走到我面前。
&&修远冷峻细长的凤眸中泛着一缕暖意:“好些了吗?”话语依旧简短。
&&脸颊微烫,慢慢低下头:“嗯,好多了。”
&&“回去把脉。”
&&“好。”
&&“定侯。”王后缓缓开口。
&&抬起头,只见修远面无表情地向她拱了拱手。
&&王后虚起眼睛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我:“定侯和韩小姐,认识?”
&&修远定定地看着我,吐出两个字:“认识。”说完,不待王后再问,颀长挺拔的身姿与我擦肩而过,径直走向东台。目送着他走过石桥,忽觉一道灼热的目光,抬首看去。允之站在栏杆处,邪美的眼眸里充溢着怒意。不待我细看,他虚起两眼,转眸看向修远,目光宛如冰锥,直直地扎去。
&&“王后。”青王面色肃然,沉沉开口,“时候不早了,可以开筵了。”
&&“是,臣妾遵命。”王后微微颔首,身边的得全躬了躬身,一挥拂尘,唱和道:“吾王恒寿,天重昌隆,千巧国宴,满朝同庆。”
&&随着嫂嫂坐在弄墨的下手,与容若水列于同排。偷偷地打量董慧如,她面色淡淡,看不出一丝慌乱。而斜下侧的上官无艳则一脸沉醉,直直地看向东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修远坐在青王身侧,傲岸卓然。而百官席中,哥哥拧着眉,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似在沉思。允之瞥了座上的修远一眼,不露声色地举起酒杯,手指关节隐隐发白。
&&青王靠在座椅上,目光缓缓地扫过席下。半晌,幽幽开口:“听说王后还准备了节目,不知何时可以上演啊。”
&&王后柔柔一笑,弯了弯腰:“王上,千巧原是男女定情的节日,也是女子向上天祈求巧手的节日。今日夜宴,不如让众位小姐展示一下巧手,以搏王上、定侯和列位大臣一笑。”
&&众女低首,掩袖含羞,目光时不时地飘向对面。
&&青王点了点头:“有意思,那便听王后的,列位小姐可要放开手脚,一显才能啊。”
&&“是,王上。”众女齐声应答。
&&“得全。”王后低低叫道。
&&“是。”得全拍了拍手,宫娥们将一个个竹篮拿上来,内侍捧着一盏盏宫灯,放在了每一位官家小姐的桌上。
&&这是?我挑着眉,好奇地看去,只见篮子里放着一盒针线,数根彩绳。
&&王后笑笑地取出针线:“这第一轮啊,便是千巧穿针。请王上与列位但饮薄酒,酒过三杯,再看哪位小姐穿的针最多。”
&&青王低低笑开:“哦?那孤就边喝边等了。”
&&说着他身边的瘦高内侍便拿过酒壶,蜜色的香醪刚入琉璃盏,这边众女便开始穿针。一手拿着红线,一手拿着银针,看了又看:这…有什么可比的?
&&摇了摇头,看着对面的上官无艳一脸紧张,手微抖。而容若水不急不徐,手脚很是灵活。再看看董慧如,她愣了片刻,似叹了口气,方才动手。
&&“卿卿。”弄墨低下头,声音略急,“卿卿是不是不会?”
&&“呃?”诧异地看着她,耳边传来嫂嫂无奈的叹气声,“不会也无妨,作奇技淫巧,只悦他人。”
&&摇头轻笑,取出篮中的大半银针,手腕一转,抛于桌上。指尖轻捏红线,虚目而视,待看清银针的走向,以气御之,丝线霎时飞出。只见一道红光闪过,再落下,已是缀满银针。将红线两头结起,拎到弄墨眼前:“姑姑,莫急,这不是都穿好了嘛。”
&&她俩怔怔地看着我,樱唇微张,一脸不可思议。笑笑地偏首,却见座上王后和华妃一脸讶色,忙碌的众女却浑然不知。
&&“三盏饮过。”对面传来响亮的提示。
&&此时,夜,已经不知不觉地降临,山野早已灰黯,一切景物都默默地躺在半明半寐之中。清幽的银夜,星河悄悄流,月色凉如许。宫灯晕出温暖的光,隐约像烟雾。一双凤眼,一对桃花目,掠过烟雾,直直望来。我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低下头去。
&&“付小姐,八根。”内侍提高嗓门,说道。
&&“上官小姐,九根。”偏过头,只见上官无艳得意地咧开嘴角。原来,九根就已经算很好的了,不知道行情啊,这下可麻烦了。握了握拳,叹了口气。
&&“容小姐,九根。”容若水一脸柔柔,并不窃喜。
&&“刘小姐……”
&&绕了一圈,终于到了我这边。得全对着宫灯,数了又数,对了又对。半晌,嚅嚅道:“韩小姐,十六根。”
&&“得全?”王后不满地出声。
&&得全一愣,突然叫道:“韩小姐,十六根!”炸耳的声音一出,东西两台突然安静。我低着头,吐气,呼气,吐气。
&&“这么说,这轮赢的便是韩小姐。”王后的声音轻转,似笑非笑,“来人啊,赏。”
&&慢慢地站起身,接过一枚玉环,行了个礼:“谢娘娘赏赐。”眼光不自觉地向对面飘去,修远优美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讪讪一笑,目光流转,却发现允之挑了挑长眉,手指轻抚薄唇。低着头坐下,暗自思忖:不可再露锋芒。
&&王后取出彩绳:“接下来,请各位小姐在一盏茶的功夫里编出扇坠,然后由东台的列位评出最佳,现在便开始吧。”
&&拿着两团彩绳,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离心谷里,日日学艺,哪有时间琢磨这些玩意。就是师姐这样贪玩的人,也从来不会和绳子较劲啊。怔怔地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对面。看着哥哥,撇了撇嘴。哥哥先是诧异地瞪大眼睛,而后捂着嘴低低笑开。
&&拿着红绳,看着紫绳,心绪纠结在一起:这下可要比刚才还要夸张了。偷偷地望向嫂嫂和弄墨,她俩笑笑地望着周围,面色很是自信。
&&“时间到!”
&&宫娥捧着竹篮,依此收取扇坠。当走到我跟前,她低了低头:“韩小姐。”
&&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说道:“没有。”
&&“嗯?”宫娥吃惊地抬起头。
&&“什么?”嫂嫂和弄墨齐齐出声。
&&席间霎时安静,众女直直地望着我。上官无艳眼中闪动着幸灾乐祸,容若水一脸惊诧,董慧如冷漠的脸上裂开了一丝缝隙。
&&“嗯哼。”王后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宫娥紧张地向後退了几步,嗓音微颤:“回禀娘娘,韩小姐…韩小姐…”她闭上眼睛,急急说道,“韩小姐说没有!”
&&王后柳眉微动,半晌,她看向我,挤出一丝笑容:“韩小姐,这是?”
&&东台的劝酒声也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直直射来。心头一横,啪地站起,清晰地说道:“回娘娘的话,月下不会编坠。”说完,平静地看向四座。
&&西台里传来若有若无的低笑,并不理会,心若止水:不会便是不会,没有什么好掩饰的。
&&坦然地看向对面,只见座上青王虚着眼睛深深地打量着我。微微低头,偷瞄去,修远黑眸静静、了然地望着我,俊雅无双的面容中流过一抹温柔的笑意。嘴角微扬,慢慢坐下。
&&“好了。”王后清了清嗓子,“就这些,拿过去吧。”
&&“妹妹。”嫂子在桌下,握住我的手,“都是我不好,没有及时发现。”
&&“嫂嫂。”笑笑地看着她,“发现了又能怎样?难道让我编个理由?”靠在她身上,低低说道:“那样的事,我可做不来。”眼角无意一瞥,却见允之端着酒杯,目光迷离,嘴角诱人地勾起。他看着我,笑得是媚意荡漾。皱了皱鼻头,偏首无视。眼光忽然被人攫住,身体猛地坐直,乍现警惕之心。允之的上手,那个粗眉男子灼灼地看着我,鹰似的眼眸,野兽般的目光,让我感到浓浓的不快。半晌,他的目光移向我的左手方向,偏过头,只见华贵妃懒懒地眨了眨眼,向他点了点头。
&&看来,他就是三殿下凌淮然了,是个狠角。
&&“王后娘娘。”东台的内侍行了个礼,“经王上和各位大臣评判之后,都觉得这个扇坠最精致特别。”
&&“得显啊,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是。”白面内侍举着一个红色扇坠,踏过石桥,慢慢走近。
&&“这?”王后拿过来,细看了一会儿,“是谁的?”
&&“姨妈。”容若水娇羞地低下头,“是若儿的。”
&&“哦!”王后欣喜地点了点头,“好啊,好啊,来人,看赏!”
&&待乞巧结束,弦月已上柳梢头。西台里,红粉佳人,娇语软声。东台上,将相王侯,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只听青王笑道:“定侯一直深居简出、不出眠州,此番怎么想到突然来到云都呢?”
&&喧闹声渐渐降低,两台众人均好奇地望向修远。他沉静的眼眸穿越暗夜,直直地望过来,平稳的声音响起:“求亲。”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炸的四下悄然无语。瞪大眼睛,轻拢眉梢,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修远眉目柔和,凤眸微动。就这样,两两相望。直到……
&&“哈哈哈~”青王抚掌大笑,“我青国女子向来以贤淑可人而闻名各国,定侯真是好眼光啊。不知定侯看上了哪家女儿,亦或是哪几家女儿?”
&&修远淡淡开口:“韩将军胞妹,韩月下。”胸口微颤,这话轻轻地触动了我心底的那抹柔软。
&&周围安静的有些压抑,青王的笑声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消失在夜色之中。正当我数着心跳,感受着血液的流动时。
&&青王威严的声音响起:“可是,韩家小姐尚在守孝中。”
&&嗯?诧异地看向座上,青王厉着双眸,看向下座的哥哥:“前日里韩爱卿的亲叔叔不是仙逝了嘛,韩家小姐长年养在那位的膝下。作为半个女儿,理应守孝一年。韩爱卿,孤说的可对?”
&&哥哥紧了紧脸色,恭敬地低下头去:“是,王上。”
&&转眼间,我就多了个驾鹤西游的亲叔叔,这青王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过啊。”青王笑笑地看着修远,再指向西台,“对面的美人可是不少,而且各个聪慧、家世荫厚。定侯若看中了哪位,尽管直说,本王定为你做媒。”
&&修远深如潭水的凤眸平静无澜,定定地望来:“只要她。”
&&心底,酥麻,感动,惶恐。
&&投注而来的目光,是羡慕,是妒忌,是不解,是震惊。
&&“一年。”修远拿起酒盏,沉静的语气里带着一抹坚决,“我等。”
&&夜景,阑珊。
&&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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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黑风吹江立
&&月笼清寒,夜凉如水,桌上的蜡烛爆出了火花。
&&“好了。”修远放下手指,低低说道。
&&放下袖子,凝思片刻,垂眼道:“修远…”偷偷地瞥向他,昏黄的灯火下,他沉静的凤眸显得越发深远。举目对视,认真说道:“谢谢你。”
&&他轻拢修眉:“我说过,不用。”
&&抿了抿嘴,下定决心,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好容易鼓足的勇气被一声清亮的呼声打断。
&&“小姐!”雀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霎时愣住,“小姐……”雀儿瞪大单皮眼,挑起半边眉毛,傻乎乎地看着我和他。
&&“怎么了?”
&&雀儿突然闪到我身边,警惕地看着修远:“小姐,将军找你。”
&&修远径直站起,一身锦袍衬得他更加英挺:“明日见。”
&&不由自主地应声:“好。”
&&他定定地看了看我,随后潇洒地转身,步伐娴雅稳定。目送着他走出门,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月色中。
&&起身,直直地向门外走去。回过头,看了看呆住的雀儿,她眼中流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微微皱眉,低声道:“别愣着了,走吧。”
&&“哦,哦。”她点了点头,眼眸恢复清澈。
&&西园,长松落落,卉木蒙蒙。风吹过,沙沙清歌。
&&迈入静室,入目的是高大挺拔的身影。轻轻将门关上,低低叫道:“哥。”
&&哥哥缓缓地转过身,严肃地看着我:“卿卿,先前可知道夜神医就是定侯?”
&&摇了摇头:“不知。”
&&“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前天神医向我提亲,虽然拒绝了他,但是也颇看好此人。当时想着,待主上心想事成,为兄可以放开手脚后,就将你许配给他。可是…”烛火下,哥哥的眼眸呈现出内敛的墨蓝色,“今日一见,原是定侯。那先前的求亲是真心还是假意,是阴谋还是阳谋,我是真不知道了。”我刚要张口解释,哥哥抬起手,继续说道,“卿卿,防人之心不可无,为兄虽然不擅权谋,但毕竟经历过这么多风雨。人心这个东西,我真的是怕了。”他深深地望着我:“这一切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我韩月箫就只有你这么个妹妹。为了你,我甘当小人。”
&&“哥……”怔怔地看着他。
&&“卿卿。”哥哥慢慢走来,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拉了拉我的发辫,深邃的眼中满是伤色:“卿卿,你可怨哥哥?”
&&拧紧眉头,诧异道:“怨?为何怨?”
&&他缓缓走来,两手搭着我的肩膀,沉沉说道:“很多,很多。”刀刻般的五官显出点点柔情,“当年哥哥没护住你,而如今又让身不由己,卿卿。”肩膀上的力道加重,瞬间又松开,“你走吧,回到你师傅身边,待这里都安定了,哥哥再接你回来。”
&&“嗯?!”诧异地抬起头,灼灼而视,“为何?”
&&“今日你也看到了,王上已经对你青眼相看。”哥哥的眼中凝着满满的担忧,“我果然还是不精于揣测帝王之心,将你带回云都,本是想给你一个安定舒适的生活。没想到,反而将卿卿拉进了泥潭。”他叹了口气,“凭你的一身本事,若离了我,一定更幸福。”他恋恋不舍地放下双手,偏过头去,“卿卿,你走吧。”
&&急急开口:“走?走了,你怎么办?嫂嫂怎么办?彦儿怎么办?弄墨怎么办?”
&&“这些,哥哥自会安排。”
&&声音哽咽,拉住他的衣袖,“哥哥,又可怨我?”
&&他怔怔地回头,眼中满是疑惑。
&&泪水一颗一颗地滑落,心底的伤乍裂开。“当年我眼睁睁地看着爹爹,看着娘亲,看着画眉,看着全伯,看着竹韵,一个个、一个个地为了保护我而离去。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哥哥被俘、被斩,我都只能被动地接受。”看着自己的手,眼前迷蒙,“十年,我听从师傅的安排,留在谷里日日苦练,为的是再也不让自己珍惜的人离去。哥哥,可知重逢的刹那我有多兴奋吗?可是我是多么感恩上苍吗?”紧紧地看着他,“原先心底有个大大的窟窿,而如今被哥哥、嫂嫂、弄墨还有彦儿填的满满的,好舒服。而如今,面对十年前相同的处境,哥哥却要我一人离开。”握紧拳头,泪水奔涌而出,语调颤抖,“我痛了十年了,不想再痛十年!失去的我要用这双手拿回来,就算是逆天,我也要保住你们!”
&&噼啦!窗外一声雷响,夜幕中闪过一道紫电。
&&“卿卿。”哥哥按住桌角,手掌隐隐发力,“想做什么就尽管做,哥哥会在后面护着你的。”
&&“哥……”
&&“毕竟。”啪地一声,厚厚的桌角断裂开,哥哥低沉说道,“我韩月箫也痛了十年,也同样不想失去。”
&&烛下,两两相望,泪水涟涟。
&&窗外,疾风苦雨,一园凌乱。
&&=======================================
&&“王上,起风了,披件衣服吧。”
&&青王凌准挥了挥手,身后的内侍恭敬地退后。
&&“眠州,定侯。”他喃喃自语道,“真是语出惊人,心思缜密。”他背着手,踱到神鲲五国的地图前,得显乖顺地拿起宫灯,为他照明。
&&凌准虚着眼,点了点西南角的莲州、芒州、苜州、蓉州,略显苍老的手一路上移。而后,用拳头砸了砸西北角的眠州。目光狠戾,恍然地点了点头:“粮、兵、盐、铁、西线,原来如此啊。”
&&噼啦!寒光撕开夜幕,狂风吹过,扑灭了灯火。
&&“咳咳!咳咳!”黑暗中,凌准掩着嘴角,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待宫灯再次点燃时,得显惊慌失措地看着青王沾满鲜血的手掌:“来人……”
&&“得显!”凌准低喝一声,“不要声张。”
&&“可是,王上。”内侍啪地跪下,语带哭腔,“王上……”
&&青王两眼紧紧锁住神鲲地图,眉目间充溢着霸气。半晌,他握紧拳头,仰天长啸,似有不服:“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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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秋雨连风狂,断送春夏满园香。
&&让雀儿为我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紫玉簪,不施粉黛,便向外走去。
&&“小姐。”身后传来嚅嚅的声音,偏过头看了看她。雀儿眨了眨眼睛,露出纯净的笑容:“昨晚上,我可瞧见了。定侯会武吧,说不定还是半个江湖人,好厉害呢。”她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咻地一声就不见了呢,小姐,小姐。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呀,是不是白剧里说的那种……”
&&定侯?虚着眼睛看着叽叽喳喳、没有一刻消停的雀儿,心中生疑:千巧宫宴不准带女侍,雀儿是如何得知修远就是定侯?
&&“一定是在莲州养病期间,花前月下,定侯便和小姐一见钟情了。”她笑得灿烂,一脸好奇,“是不是?是不是?”
&&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默默无声。直到将她看的有几分异色,方才问道:“前日里,我犯病的时候,雀儿上哪去了?”
&&她脸色微白,瞬间跪下:“是雀儿睡的死,没能来伺候。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弯下腰,将她扶起:“只是问一句,不用这样胆战心惊。况且,是我让你去休息的。”笑笑地看着她,淡淡说道,“嫂子那里,我也先帮你解释过了,没事了。”
&&“谢……”雀儿吸了吸鼻子,大声叫道,“谢小姐,呜……小姐真是个好主子,真是个好主子……”
&&嗯,好主子。瞥了一脸泪迹,哭得像小花猫似的雀儿,嘴角微扬:但,也不是笨主子啊。
&&“小姐。”身后传来一个平静的女声。
&&回过身,只见引章立在廊角,微微颔首。
&&“何事?”
&&“夫人请您去前院。”
&&“好。”举步擦过引章,却听她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雀儿,今个你就留在畅月阁。”
&&“引章姐!”雀儿急急开口。
&&“夫人说你手巧,已经入秋了,让你为小姐和小少爷织几件翎袍好过冬。待会儿绣娥便会拿了东西过来和你一起忙,记住了,小姐的要殷红银白色,纹样儿要攒心梅花的。小少爷的就用葱绿柳黄色,编个俏皮一点的方胜花形。可记清了?”
&&“记清了……”
&&“嗯,那回去吧,小姐这有我伺候。”引章拿出了府内管事的三分威严。
&&“是……”回过头,只见雀儿委屈地看了我一眼,一步三回首地慢慢离开。
&&“小姐。”引章恭敬地跟在我身后,“其实是夫人……”
&&摇了摇手,打断了她的解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用多言,我都明白。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是。”
&&迤逦而行,伸出手,接着廊檐上滴下的水滴,凉凉的带着秋的触感。
&&“今日一早,定侯就递了帖子进来,说是要请小姐到江上一聚。”嘴角微微扬起,点了点头,只听她继续说道:“将军一早就上朝去了,夫人说,去或是不去都听小姐的。”
&&弹了弹指尖,笑道:“去,当然去。引章,给我备马。”
&&“是。”
&&一个人晃悠到正门,只见嫂子站在影壁前笑笑地摇了摇头:“就知道你待不住。”她挥了挥手,身边的女侍抖出一件藏青色的披风。
&&“一场秋雨一场凉,妹妹可要注意身子。”嫂嫂拿过披风细细地为我穿戴整齐,“竹肃都跟我说过了,妹妹想做什么千万别拘着她。”眸光融融,“去吧,注意安全。”
&&“嗯。”点了点头,心中涌起暖流。
&&绕过影壁,出了大门,只见引章站在一匹芦花马前,右手还牵着一匹银鞍赤骝:“小姐,这是是将军花了大价钱购得的北梁名驹,踏雍。”
&&踏雍?好名字!摸了摸它光亮的鬃毛,翻身而上。踏雍甩了甩马头,打了一个响喷,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驾!”追风而去,披风飞扬,驰道上的一切皆成光影。
&&出了青龙门,眼前豁然开阔。浩浩荡荡的赤江,畅阔天地的境界,平原无际,一泻万里。若说酹河染着春花秋月的文人风情,那赤江便有着笑傲楚天的豪迈情怀。不自觉地拉紧缰绳,马蹄轻缓。
&&“小姐。”引章驾着花马,方才追上,“您看那里!”
&&顺着她的马鞭,偏头望去。只见一艘十丈楼船遥立在江面,巍峨威武,仿若水上堡垒。而缓缓划过的渔舟与之相比,简直就是稻粒一颗。定睛再看,只见船舷上旌旗迎风招展,上书一个大大的“眠”字。船下,百十个穿着枣红色兵服的汉子拿着长戟、昂首站立。途经的百姓无不围观仰视,希嘘赞叹。
&&吹开粘在嘴角的发丝,翻身下马。引章牵过踏雍,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待走近了,只听议论声声。
&&“了不起的大船啊!”“眠州果然材资丰厚。”“可不是,眠州可是在赤江的上游,听说那里的江水比我们这要汹涌十倍啊。”
&&“听说眠州侯长得可俊了。”女人家也低声议论道。“是啊,刚才好像在船头现身的。远远看去,仙人似的。”“不知道哪个有福的,能嫁给这样的玉面郎君。”
&&“这位兵爷。”引章走到一名守卫前,从怀里取出一张松青色的帖子,“麻烦您代为通传一声。”
&&虎背熊腰的侍卫长看了引章一眼,取过帖子细细一瞧。脸色忽变,恭敬地闪身:“少主已经吩咐过了,小姐若来了,不必通传,小的自当引路。”
&&点了点头,轻声道:“嗯,那麻烦你了。”
&&跟着他,走上楼船。举目而视,船身高大,共分三层。踏足的第一层好似庐舍,有些低矮。上面的一层两翼飞起,好似一只展翅欲飞的鸿雁,煞是气派。
&&“小姐,请小心。”侍卫长站在楼梯上,提醒道,“江上风大,请抓紧栏杆。”
&&点了点头,待站到了第二层上,放眼望去,楚天千里清秋,碧水万里奔流。顿觉心胸寥廓,气吞天地,豪迈之情喷薄而出。
&&“宝林!”只听一声厉吼,迎着江风走来一个胡子花白的男子。他气冲冲地走过来,瞪了瞪侍卫,再瞪了瞪我,面色不善:“你怎么随便就放人进来了?又不是不知道少主的脾气!”
&&“可是……”侍卫刚要插话,只听老头大叫道:“可是什么可是!今天一早上,江上就行来了数艘画船了,又是弹琴又是唱曲的,没见着少主脸色越来越冷了吗?你是想冻死你老爹是不是?”他目似利箭,直直射来,“你就是那位上官小姐吧,老夫劝你还是放弃吧,我们家少主不会见你的。”
&&“上官小姐?”身后的引章诧异地开口,“上官无艳?”
&&“哼,就知道是你们。”老头挥了挥衣袖,“宝林送客!今日少主还请了客人来,不要坏了少主的雅兴。”
&&“爹!”高大的汉子终于忍不住大叫,“这位小姐就是少主的客人!”
&&眼前这人僵住了,仿若化石一般,只剩一把胡须在江风中飞舞。轻轻一笑,曲了曲膝。半晌,老头腮边猛抖,声音微弱:“女…女…女……女子?”
&&看了看自己,哪里不像女子了?为何如此震惊?
&&一双老目霎时从寒冬转到了盛夏,他迎着江风,眨了眨眼睛,将隐隐的水色逼回眼眶中。吸了吸鼻子,仰头感叹道:“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开窍了,终于开窍了!”
&&迷惑地看了看身边的侍卫:这是演的哪出?
&&侍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尴尬出声:“爹,爹!”
&&“啊!”老头清醒过来,满脸堆笑,亲善无比地说道,“宝林,你下去吧。这位尊贵的客人,就由爹来侍奉。”
&&傻眼:一百八十度……转变。
&&“哦,好。”侍卫向我拱了拱手,“小的就先下去了。”
&&正了正脸色,答道:“多谢兵爷领路。”
&&“谢什么,不用谢。”老头豪爽地挥了挥手,带着一抹窃笑,边走边问,“敢问小姐芳龄?”
&&江风吹动衣袍,披风飞扬在身后,淡淡答道:“下月就十六了。”
&&“好,好啊。”他两眼眯起,抚了抚胡须,继续问道,“那小姐贵姓?祖上经营什么?家住何地?可有兄弟?有无婚配?”
&&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老人家是眠州的户部官吏?
&&“小姐不要误会了。”他急急解释,“老夫问这些并不是在意门第,只是好奇,好奇。”
&&扑哧一声,平日里严肃寡言的引章喷笑出声。
&&眨了眨眼,一口气说道:“小女子姓韩,将门之后,族地莲州,现居云都,有一兄长,暂无婚配。”
&&每说一句,老头的嘴角就咧大数分。语落,他笑得犹如一朵秋菊,脸上的褶子堆到了一起:“好,好,好。”
&&不知不觉已上到三楼,狂风阵阵,眼前寥廓,风景独好。
&&这一层仅有三四间居室,跟着老人走到当中的那扇门前。他轻轻地扣了扣房门,低声道:“少主。”
&&风声如怒,房内似无回应。
&&“少主。”老头并不气馁,继续敲门,只不过声音略带笑意,“您等的人,到了!”
&&狂风撩动我的发丝,遮住了眼前。只听呀的一声,熟悉的药香迎面吹来。脚下微晃,只听惊涛怒吼,高风呼号。感觉到发髻被摇的松散,叮当一声,脑后忽轻,紫玉簪落地,碎成了数段。抓住飞起的长发,轻轻一笑:“修远。”
&&“修…修…修远?”老头又开始结巴。
&&修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凤眸微缓,对着我低低说道:“外面凉,进来吧。”
&&随着他颀长的背影迈入大门,室内一尘不染,简朴的让人咋舌。绛色的几件家具,桌案上放着几本微黄的书,笔墨纸砚放的整整齐齐。当中一张圆桌,上面一个茶壶、一个茶盏,旁边也只有一张圆凳。果然是修远的风格,不禁轻笑。
&&“坐。”他指了指凳子,拿起茶壶,刚要倒水。忽地眉头一皱,用手指碰了碰壶身:“宋叔,拿壶热的来。”
&&“……”宋叔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半晌没动。
&&我摇了摇手:“不用,这样就行了。”
&&“不行。”他眼中满是坚决,“丝丝入扣是寒毒,没好透,不能乱来。”
&&气势惊人,好强的压迫感。
&&“呃…”只见宋叔低着头,扳着手指,喃喃自语。半晌,他抬起头,一脸惊喜:“一十六个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愣怔。
&&“少主,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字啊。”他激动地胡须微颤,而后又感激地看着我,“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少主终于有点人味儿了!”说着脚步一闪,抢过茶壶,带着几分癫狂飞似的窜出了门外。
&&“小姐。”引章低声道,“您的头发。”
&&抚起快要垂地的长发,垂下眼,偏过身:“随便绾个髻吧。”
&&“可是,簪子断了。”
&&笑笑地抬起头:“那你借我……”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引章只梳了发辫,头上并没有多余的首饰。叹了口气,抓起三千烦恼丝准备随意打一个结。只见眼前递来一个雕花白玉簪,抬起头,修远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的7f
&&有些犹豫地接过,细细打量了一番。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凤簪,雕工精细,可谓精品,凤嘴里衔着一颗七彩宝珠,煞是迷人。这是?谁的?心中微微不适。
&&引章拿过簪子,给我松松地绾了个髻。这时,宋叔拿着茶壶笑眯眯地走进来:“少主,热茶,是最好的‘三清’。”说着给我倒了杯,“韩小姐请尝尝。”闻之,清香扑鼻,尝之馥郁独绝,不禁赞叹:“好茶,好茶。”微微点头,只听头上传来一声低鸣。迷惑地抬眼,却见宋叔的面色先是惊讶、再是狂喜,他退后两步,深深地给我鞠了个躬。
&&“唉?”不解地出声,“您这是怎么?”
&&他兴奋地抬起头,刚要张嘴。向我身后瞧了一眼,忽地闭上嘴,不甘心地吹了吹胡子,表情煞是可爱。偏过头,只见修远拿过书案前的方椅,放在我身边,直直坐下。两眼凉凉地看着宋叔,带有警告之意。
&&“呼。”宋叔叹了口气,而后眯起双眼,看向引章,“这位姑娘见过这么大的船吗?”引章老实地摇了摇头,他抚掌大叫:“这样吧,老夫带你去四处瞧瞧。”
&&“不用了,多谢。”
&&“唉?不用这么客气啊。”宋叔笑笑道。
&&“真的不用了。”
&&宋叔撇下嘴角,一脸落寞:“看来,姑娘是记恨刚才老夫的无礼。”语调煞是可怜,“那我就下去了。”
&&“老伯。”引章不忍地看了看他,又征求地看了看我。
&&微微点头示意,引章快步跟了去:“劳烦老伯引路了。”
&&“呵呵,好好,好好。”宋伯笑得欢快,将门紧紧地合上。
&&屋外风越来越大,呼呼地拍着门板,天色越发的昏暗。抬起头,目光上移,直到看到那双深深的黑眸,心跳停了一下。鼓足勇气,轻轻说道:“修远,其实…”他凤眸微虚,等待着我的下文。握紧拳头,心下一横:“其实你不必为了那件事而求亲。”直直地看着他,一脸坦然:“你我之间甚是清白,你不必遵从所谓的礼教而踏入这个泥潭。你应是清风一许,遨游天地。”
&&两两对视,我肯定,他坚持。许久,清冷的声音传来:“那你呢。”
&&三个字直直敲入我的心肺,我呢?是啊,我呢?眼角微酸,低下头,将泪水藏在暗影里。地上染上了一滴、两滴水渍,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自从我五岁那年起,我就泥足深陷、身不由己了。好不容易找回了哥哥,我就一定要陪他走下去。正因为知道有多险恶,有多艰辛。”憋住鼻腔里的酸气,努力扯出一记微笑,“所以,我才希望修远你能远离。”
&&啪地一声,窗户被风推开。一阵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这眼角的泪,缓缓滑落。站到窗边,闭上眼,感受着狂风的洗礼,喉头哽咽:“我…我哥哥原名是月箫,月下箫声动。”相信他,所以说出口,“我爹爹是韩柏青,前幽的振国将军。”偏过身,含泪看向修远,他的眼中流过一丝诧异,“十年前的乾州,我亲眼…”嘴唇颤抖,“亲眼看到娘亲不堪被辱求爹爹射死她,而后爹爹被逼上菰蒲崖,抱着娘的尸身坠入谷底。和哥哥狼狈地逃回繁都,结果被奸人所害,哥哥被推上法场,而我和家仆则在流放途中遭遇伏击。”
&&天边,亮色渐隐,黑云翻墨,吞噬着最后一丝清明。
&&手指紧扣窗棱,哑哑开口:“要不是碰到师傅,我怕是早已命赴黄泉。师傅让我在山里待十年静心,我待了,也静了。可入骨的恨意怎么也抹不去,梦里的血腥是如何也洗不尽。第一次杀人,我没有一丝半点的恐惧,反而是兴奋。”看了看两手,笑得惨然,“也许是心冷了,血凉了。”感觉到身后渐近的身躯,我甩了甩头,看向窗外,乌云仿若出笼的猛虎,在天际狂奔,“直到我看到哥哥还活着,才发现原来心没有死,血依旧热。这次就算是堕入修罗道,就算是与天斗!与地斗!我也决不退让。”瞪大眼睛看着迎风翱翔的雨燕,半晌,偏过头,笑笑地看着身后的他,“所以,修远啊,不要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放弃了纯净的蓝天,和我一起堕入地狱。”
&&轰隆,一声惊雷。轰隆隆,这声音仿若要冲出浓云的束缚,直扑大地而来。
&&修远深沉的眸子如天边的黑云,墨色翻滚。静默,让人害怕的静默。忽然,风如拔山怒,卷着水沫从我身后呼啸而来。骤雨突至,打在身上,是沁骨的冷意。
&&眼角微涩,垂目而视:清然如你,不该踏入泥潭。所以,飞去吧。
&&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的风雨被完全遮住。这双手精瘦有力,隐着几分坚定。耳边的心跳沉稳有节,有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我陪你。”头顶响起低沉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搔动我的心底,眼角流溢出泪滴。风动,头簪发出清脆的凤鸣。垂着两手,咬着嘴唇,像是遭遇狂风暴雨的小船找到了港湾一般,感到好安心。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
&&=======================================
&&轰隆,雷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韩月杀走入吏部东边的耳房,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宽大的椅子里,虚着双目,笑笑地看着天边的那朵黑云。
&&“三殿下。”韩月杀微微颔首,“不知殿下叫竹肃来,有何事?”
&&凌淮然指了指对面的圆凳:“韩将军,请坐。”他的举止中暗含着一种张力,好似静候猎物的野兽,危险的可以。的94
&&一室寂静,只听得室外轰鸣的雷声。凌淮然鹞鹰般的双目直直向对面扎去,韩月杀挺直胸膛不闪不避。
&&“韩将军,本殿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凌淮然幽幽开口,“本殿想与将军结亲。”
&&三殿下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自信,“韩将军也知道,昨日定侯的求亲已经让父王生疑,不然他朝会上也不会一再询问你军中的情况。若你还舍不得韩小姐,将她锁在闺阁里,只会让父王觉得你是在等着那一年之期。”他手指轮番敲打着椅把,“韩将军也知道本殿对军队将士向来亲厚,本殿的母家手握着五万西北军。本殿府上又恰巧缺一个正妃,竹肃啊。”他倾过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强强联手可是本殿的最爱。”
&&对视了半晌,他又滑进长椅,这次声调轻柔无比:“若是竹肃想着老七,那本殿可要劝你三思而后行。容克洵那个老狐狸虽然说不介意女儿和他人分享正妃的地位,不过这朝中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会知道,若是听信了他的话,那可真是与虎谋皮。就怕他利用完后,将你、将你们韩家一锅烹了去。”
&&凌淮然嘴角飞扬,沉沉说道:“韩将军,你看呢?”
&&噼啦,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韩月杀左颊上的伤疤被寒光映得有几分狰狞。他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说道:“月杀承蒙殿下看得起,也替妹妹谢过殿下的垂青。月杀只有一个妹妹,心疼她原是无可厚非。月杀虽身在行伍、寄身庙堂,但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得失而武断地决定妹妹的一生。恕月杀直言,我这个妹妹生性自由洒脱,实在不适合长在高墙里。”他抬起头,双目中流溢着不屈和坚定,“所以这件事,月杀不能答应,还望殿下恕罪。”
&&凌淮然嘴角慢慢下沉,目光越来越冷。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本殿明白了。”
&&韩月杀恭敬地行了个礼,果决地转身,消失在风雨里。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青王凌准站在桌案前,拿着一只狼毫,手腕轻抖,一只猛虎跃然纸上。
&&得显将门口的宫女内侍摒开,抱着拂尘走到座下:“王上。”
&&“嗯。”凌准停下毛笔,低低问道,“怎么样?”
&&“朝会后韩将军往吏部去了。”
&&“哦?”他挑了挑眉毛,“哼,是淮然啊。”他直起身子,望着殿外斜飞的疾雨,低声道,“孤故意在朝堂上刁难韩月杀,就是想看看这几个儿子的耐性。老三还是躁了点,太沉不住气了。”
&&嗒,笔尖渗下一滴墨,凌准低头看去,只见那滴黑渍正好滴在虎睛上。他了然一笑:“猛虎虽然气盛,但是若蒙住了眼睛,也是困兽一只而已。”他放下狼毫,凝思片刻,微微一笑:“摆架墨香殿,今日孤就去成妃那里待上一天。”而后,又加了一句,“务必要让王后和华妃都知道这个消息。”
&&“是。”
&&无风不起浪,无雨不成秋。
&&气动天地色,惊涛向何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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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雨过一番凉
&&七月十九,骤雨初霁。墨香殿里烟雾缥缈,弄墨斜倚在香木金丝榻上,眉黛青青,绿云高绾,一双秋水眸似含着雨恨云愁。
&&王上,究竟想怎样呢?一连三天都歇在墨香殿里。
&&“娘娘。”思雁从帘后闪出,低唤一声。
&&弄墨半坐起,偏向一边的发浪如凤盘鸦耸。“怎么说?”她急急出声。
&&思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上前耳语道:“主子说‘香饵之下,必有死鱼’,王上这是在撒网呢。”
&&“撒网?”弄墨低喃道。
&&“主子还说这网撒的早了些,有蹊跷。要娘娘注意王上的起居,是否有异相。”
&&“异…相?”弄墨低下头细细思量,眉头轻拢似蹙非蹙,半晌她抬起头,低语道,“夜里王上咳嗽的厉害,可能是着了风寒。”她抿了抿嘴,“但又不准我叫太医,只是叫了得显进来伺候。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异相。”
&&思雁听得仔细,不住点头。弄墨停了会儿,开口道:“那位还有何吩咐?”
&&“主子说:微恙是福,病里见人心。”
&&弄墨眉头忽地舒展,拿下头上的四蝶金步摇,柔顺的头发披散在身上,像一股黑色的瀑布。她懒懒地伸出手:“思雁,请胡太医来看诊。”
&&行似弱风静似柳,卧看瑞脑销金兽。
&&寒雁一字断云里,老容白发叹悲秋。
&&“唉。”青王低低的叹息被淹没在凄凉的雁鸣之中。
&&得显低下头,一名小内侍低低耳语几句,随后恭敬地退后。
&&得显看了看倘佯在败花之中的青王,叹了口气,半晌方才开口:“王上。”
&&“嗯?”凌准拾起漂浮在积水之上的一朵玉簪,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
&&“墨香殿传了太医,成妃娘娘抱恙。”
&&凌准灰白的头丝在风中飞舞,他慢慢合起手掌,轻笑道:“相似红颜别样心,暖儿啊,你若有她的三分精明,又岂会过早凋零?”拳头越握越紧,似在发泄心中的悲痛,“亦或是。”他摊开手掌,被碾得粉碎的玉簪,慢慢飘落在微凉的空气中,“你厌倦了秋,才狠心离去?”
&&凄风苦雨几时休,
&&玉簪不胜凉秋。
&&无语泪先流。
&&目尽之处,
&&是芳丘。
&&得显垂下的脸庞上满是惆怅:自从那位娘娘去后,这青宫最美的宫殿已经十三年没有主人了,而王上鬓间的白发也越来越密。
&&“得显。”青王的声音重新恢复平稳,语调略低。
&&得显明了地贴近,静候王上的吩咐。
&&“将饮花露拿给成妃,就说孤让她安心养病。”字字句句,浸透着凉意。
&&得显愣了一下,心中咯噔:“饮花露”是历代青王手中的秘药之一,不同于“醉花荫”的阴毒,喝下去也只是产生风寒入骨的病兆而已。
&&“毕竟,病要病得彻底。”青王背手望天,嘴角微扬,“得显啊,孤夜里咳得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
&&“是……”语带不忍。
&&“那,除了你,还有多少人听到?”青王目流杀意。
&&“回王上的话,值夜的宫女内侍大概都听到了。”得显低下头:这些人留不得了。
&&凌准虚起龙睛:“你说孤是得的是什么病?”
&&得显低下头,思忖了一会,恍然大悟道:“风寒,是在墨香殿染的风寒。”
&&青王嘴角划过一个满意的弧度,忽地眉头微皱,胸口剧烈起伏。他拿过得显递来的帕子,掩住嘴角闷哼两声。随后将帕子递回去,低低命令道:“烧掉。”
&&得显接过,将黄色的丝帕打开一个缝,惊的脸色苍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他看了看青王略显凄凉的背影,偷偷地叹了口气: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不知道哪位能成为那只头雁呢。
&&赐以花露饮,借以掩重疾。
&&遥看云中雁,莫测帝王心。
&&嗷嗷雁鸣,划过长空,穿越白萼殿直直地向墨香殿掠去。
&&殿外伺候的内侍低着头,瞥了一眼从身前经过的华服,暗自迷惑:那位主子刚走,这位又来了。以前娘娘病的时候,可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啊。内侍啧了啧嘴,摇了摇头:管那么多做什么,当好差就可以了。
&&弄墨云鬓散乱,略带病色,强撑着手从床上坐起:“华妃姐姐,您怎么来了。”
&&“妹妹何需多礼。”华妃柳眉微皱,疾步走来,无比轻柔地按住弄墨,“几天没见,怎么就病了?”
&&弄墨蹙眉含笑,娇弱不胜风:“这些天又是风又是雨的,大概是凉着了。”
&&“是啊。”华妃温温的眼中划过一丝精光,“再加上伺候了王上三天,是够累的。”
&&弄墨眼皮一跳,瞬间恢复平静:“那是应该的。”
&&“呵呵,可不是,应该的。”华妃向後招了招手,侍女捧着一个锦盒恭敬地立在床边。华妃微微一笑,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件华服。弄墨细细一看,惊的瞪圆了双眼。瑞凤呈祥的纹样,正红流金的颜色,这可不是一般宫妃可以拥有的锦服。
&&“妹妹,这天气越来越寒了。”华妃拿起凤袍为她披上,动作果断而坚定,不容抗拒,“穿衣也是一种学问啊。”
&&弄墨攥紧那件锦袍,手心隐隐冒出了冷汗。
&&“瞧瞧,真是病的不轻,一张俏脸都失了颜色。”华妃坐上床缘,摸了摸她的柔荑,“哎呀,冰凉的,想是殿门没有关好。”随后向女侍使了个眼色,半晌,只听数声门响,寝殿内再无一丝秋声。
&&床边的龙纹小鼎洒出半明半暗的白烟,淡淡的瑞香充溢着静默的内室。丝丝香气渗入心头,让人不由的发毛。
&&“弄墨妹妹。”华妃改了称呼,语调更显亲和,“你进宫有多少时日了?”
&&这萧墙粉壁啊,弄墨心中燃起一丝惆怅:当年为了报九殿下的大恩,也为了帮助少爷在青国站稳脚跟,才狠下心来走进这个吃人的牢笼啊。她顿了顿,掩饰起浓浓的无奈,笑语道:“承蒙王上隆恩和王后娘娘、华妃娘娘的厚爱,臣妾在宫里已经安然渡过了七个寒暑了。”
&&“那…”华妃为她绾了绾耳边的长发,低声问道,“妹妹可知道当年和你一同入宫的秀女如今都是什么下场?”
&&弄墨惊寒,微抖不语。
&&“刘嫔惑乱后宫被活活打死,常修容怀胎六月突然流产、血尽而亡。”华妃死死拽住弄墨的手,由不得她不听,“穆昭仪生下死胎受不了打击,得了失心疯至今还在素灵巷里关着。还有…”她缓下语调,煞是惬意地说道,“和你同时晋封为正一品宫妃的蔺淑妃,她可是因为阴谋毒害王后而被赐死的。”
&&弄墨抑制不住地颤抖,心酸的往事如在眼前。
&&“妹妹啊,可知为何你就这么好命呢?”华妃锐声道,“是因为你家侄子功勋昭著吗?”
&&弄墨低下头,眼中尽是伤色。
&&“当然不是。”华妃回得果决,“说到家族势力,当年的蔺相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结果呢?还不是全家处斩、淑妃命丧嘛。那,又是为什么呢?”她轻轻地抚摸着弄墨的脸颊。
&&“全凭王上的恩典、王后娘娘和华妃娘娘的善待,臣妾才有了今天。”弄墨温顺地开口。
&&华妃满意地笑笑:“妹妹你也该知道王上为什么一开始就对你另眼相看吧。”她从床边拿起一面云笈琅鉴,直直地放在弄墨的俏脸下。“真是一张芙蓉面啊,可是你看清了吗?”华妃将镜子晃了晃,“王上看到的可不是你,而是那位已经死了十三年的尹贵妃啊。”说着,将镜子放在床上,缓声道,“像啊,真是像啊。以至于王后娘娘看到你一刹那,脸色苍白啊。”
&&弄墨一怔,迷惑地望向华妃。
&&“呵呵,妹妹不知道吗?”华妃凑到她耳边,低语,“传言尹贵妃就是吃了王后娘娘送去的八宝羹才香消玉殒的呐。”
&&弄墨的心头微微一颤:怪不得,九殿下特别叮嘱要防着王后,原来如此啊。
&&“那妹妹又可知王后娘娘为何放过你吗?”华妃笑笑地捏了捏弄墨的柔荑,“因为不管圣恩如何眷顾,妹妹你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无所出的宫妃是最安全的棋子,更何况妹妹是如此的贤良淑德。王后娘娘又怎么会舍得将你扳倒,任由那些存着野心的狐媚子往高处爬呢?你说,是不是?”
&&酹月矶上的那记刀伤就决定了,她这一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弄墨有些悲哀地想。
&&“这样看来,救了成妃妹妹的恰恰是你自己啊。”华妃一转语调,语调凉凉,“就像镜子总有两面,现在的优势也许就是往后的劣势啊。”睨了弄墨一眼,声音低低,“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王上仙去后,妹妹又当如何呢?按例,没有子嗣的先王嫔妃都会被送到禅心院里剃度出家,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华妃叹了口气,“可惜了妹妹的如花美貌,难道真要蹉跎在佛灯前?”她掖了掖凤袍,语调微扬,“亦或是和我姐妹携手,共享太后之位呢?嗯?”
&&终于,说出来了。弄墨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华妃,一扫刚才的忧郁,淡淡回道:“娘娘又在说笑了,臣妾七年无所出,又怎么可能成为太后呢。”说着将凤袍拿下,低叫道:“思雁。”
&&思雁从珠帘后走入,低头应道:“娘娘。”
&&“这可是华妃娘娘的一番心意。”她将华丽的锦袍递去,“去,收好了。”
&&“是。”思雁恭敬地捧过衣裳,走到红木雕花橱前,小心地叠好。
&&华妃眯起眼睛,细细看去。橱门打开的一刹那,一件桃红色的五凤披风飘落到地上。她猛地瞪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歪在床上的弄墨:这可是太妃品级的服侍,怎么?
&&“思雁!”弄墨拧着柳眉,厉声道。
&&思雁惊慌失措地拾起披风,语带哭音:“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弄墨偷偷看了看华妃,见她脸上并无异色,还是一副亲和温善的模样。半晌,她抚了抚额头,蹙眉轻唤:“思雁,思雁。”
&&“娘娘,怎么了?”思雁关上橱门,急急跑来。
&&“突然一阵晕,眼前黑黑的。”弄墨闭着眼,面容痛苦。
&&华妃站起身,定定地看了看床上的病美人,轻柔开口:“妹妹注意身体,姐姐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弄墨强撑美目,气音道:“多谢姐姐前来探病,思雁送送娘娘。”
&&“不用了。”华妃抬起柔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等妹妹病好了,一定要去姐姐那里坐坐。”她撩起珠帘,回头一瞥,“正红色和桃花色,妹妹更喜欢那一种呢?姐姐我还真想知道啊。”语落,珠帘微摇,人影移去,只剩丁丁数声珠玉相撞的轻响,招摇地回荡在寂静的寝殿里。
&&弄墨睁开双眼,一脸疲倦地躺在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思雁,把那两件衣服处理干净。”
&&“是。”
&&“今日谁在殿外当值?”接着问道。
&&“是招福。”
&&“嗯。”弄墨慢慢躺下,脸偏向内侧:这个时候正需要招福的那张碎嘴啊。
&&“你,叫什么名字?”墨香殿外,华妃斜眼看向守门的内侍。
&&内侍惊了一下,头低的更深了:“回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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