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做只妖》
第001章 你家娃娃漏气
——【老板娘，我要退货，你家娃娃漏气。】
窗外风雨交加。
幽暗的电脑屏幕闪闪烁烁，一行文字从聊天框内滚出来。
对方的头像是一只贱萌的卡通熊。
林果刚洗完澡，挽着滴水的头发，坐回书桌前打字回复：
——【(*^__^*)，亲，我家娃娃个个物美价廉，温暖柔软，绝不可能漏气哦！】
贱萌卡通熊停顿两秒……
——【不，漏气，我要退货。】
聊天框中又出现一行字，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坚持着。
林果深吸一口气。
——【亲，请您仔细核查，确实是我家店铺？】
停顿两秒……贱萌熊有些不满，语气变差。
——【啰嗦！就是你家的！】
“煞·笔玩意儿！”林果撩起滴水的刘海，爆了句粗口。
——【(*^__^*)，亲，我想你一定对我们有误会。】
贱萌熊沉默一会儿，聊天框浮现下一句话。
——【不退？不退就差评，然后投诉你。】
差评？投诉？因为这粘哒哒的天气本就有些心情不爽的林果瞬间爆发了，面无表情的快速敲出数行文字来：
——【你确定你的智商足够玩娃娃？】
——【你倒给我说说看，玩具绒毛熊如何漏气？？】
——【曰它日漏气了？】
——【你特么还要去投诉！！你咋不上天呢！】
——【告诉你，你跟马云投诉老娘也不怕你！】
——【滚犊子！】
正准备关掉聊天框，贱萌熊冷冰冰发了一句话过来，【你等着】头像就暗掉了。
呵呵。林果笑了。
咔嚓一声关掉聊天框。
老娘就等着，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蛇精病！
做个淘宝卖娃娃熊的小店主也不省心，还要整天跟网上的奇葩斗智斗勇。
狂风骤雨，雨点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林果蜷缩在藤椅上，一手懒洋洋擦着头发，一手摸索着开书桌上的台灯。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在因为暴雨而格外黯淡的套房内清脆刺耳。
林果皱着眉头把手机抓过来，拨弄两下，可视门铃软件将门外的不速之客显示出来。
是个穿着棒球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鸭舌帽下露出一头乱蓬蓬的黄色头发，单手托着一个箱子，正安静站在林果家门外。
从拍摄角度来看，这男人很高大，身高在一八五以上。
在同一时间感觉到林果看他，男人目光落在门铃的摄像头上。眸底似有暗红色光芒划过，他扬起嘴角，牙齿雪白，笑容莫名嗜血。
林果皱起眉头，缩在藤椅里冷冷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男人，“你是什么人？”
手机软件将她的声音传至门外。
男人托起手中的纸箱子，声音低沉，“送快递的。”
“什么快递？”
男人看了眼箱子，快速道：“从江苏寄过来的。”
林果想了想，前两天的确下单从江苏买了一套蝴蝶结，准备搭配给绒毛熊的。
“箱子放在门口，你可以走了。”
男人耸肩，“好。”
林果关掉软件，把擦头发的毛巾随手一丢，打开台灯，准备给自己泡杯咖啡。
台灯刺目的白光照耀在墙壁上，林果眼角瞥到什么东西，不由得呼吸一窒。
窗户被狂风吹得呼呼作响，墙壁的挂表显示下午四点二十分。
大门好端端的，没有被撬开或暴力破坏的痕迹。
玻璃案几上，静静放着一个纸盒，方方正正，就像片刻前门口男人手中托得一样。
林果确定，她从浴室出来时，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盒子很轻，上面胡乱粘着张邮单，林果拆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块魔方。
一块全黑色的，没有任何光泽的魔方。
第002章 树妖，姥姥
林果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个箱子里。
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手脚伸开也触不到箱子边际，但是压抑凝滞的氛围，让林果确定，她的确被关在箱子里。
四肢绵软，昏昏沉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有光亮射入进来。
被那光亮刺激，林果从混乱纷杂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
随着意识的恢复，身体上莫名的束缚感相当令人不悦，林果试图扭动脖子，缓解背部疼痛，然而……
——哗啦啦……
——哗啦啦……
如风入林海，万倾波涛，清晰入耳，正是树木枝叶摇动的声响。
“……”林果本还有些滞涩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入目是一小片碧蓝色湖水，湖岸边绵延着地毯似的柔嫩青草，嗯，湖水就在她脚下，青草也在她脚下。
是真真切切的，脚下。
林果略有些僵硬地凝视着自己的身体。
遒劲干枯的黑色枝桠笼罩了整片山谷，高达百丈的庞大树干可触流云，还有交错树枝间栖息的黑色怪鸟。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这该死的第一人称的视角，真实无比，简直令人恐惧。
碧蓝色湖水和嫩绿青草就在她脚下，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道具般脆弱渺小，似乎只要她一抬脚，就能将这一切碾得粉碎。
林果打了个寒颤，伴随着这个动作，笼罩着整片山谷的，巨大黑树，跟着轻微战栗起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这棵树就是她的身体，她的皮肤，她能轻而易举的感知到这棵树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一棵……树？？
一棵没有叶子的，黑色，死树？？
她，林果，变成了一棵树？？
林果深深地吸气，吐气，吸气，强迫自己闭目养神。设想太大胆，太违背科学真理，她这样心智强悍的姑娘怎么可能精分呢！
一切，都是幻觉！
没等林果缓过神来，一股如浪潮般汹涌的疼痛从体内涌出，瞬间淹没了她的神识，不依不饶的，那疼痛一遍又一遍拍打着她的神经，痛得她根本静不下心来。
林果睁开眼睛，还是那棵树，那棵黑色的巨树。
心念不过一闪，她已经发现疼痛的根源。这棵高大得如同亘古神物的黑色巨树，树冠被一种强大至不可描述的力量劈做两半。
说两半也不太恰当，正确的说法是，树冠之间，裂开了一道30°左右的缝隙。
从裂口处的焦黑痕迹判断，大约是……被雷劈的？
莫名其妙变成了一棵被雷劈的黑树？
她不过随手摸了摸那块送到家里的，来历不明的黑魔方，就来到这里了？
开什么玩笑？
她奋斗了那么多年终于脱离贫困，房子贷款还清，钱包也逐渐丰满，谁在这时候暗算她？
是那帮极品亲戚，还是那一堆白莲花绿茶婊的情敌？
林果完全不能接受她所感触到的一切，于是僵硬地沉默着，直到一道惊喜交加的稚嫩童音由远而近，嚎啕而来：
“——姥姥！！！！您醒啦？！”
林果：“……”
嗓门贼大的小东西猛然扑到在黑色巨树的树干上，“——姥姥！你真的醒了？”
姥姥个屁！你认错人了。
小东西嚎叫得嗓子都哑了，见林果没任何反应，开始用那小身板撞击树干，一边撞一边喊道：“姥姥，姥姥！”
林果木然看着：都是幻觉，幻觉！
她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冷，然后听到了铃铛声。
很清脆的铃铛声。
几乎就在心念闪动的刹那，她就已经捕捉到了异动的来源。
树上不知何时挂满了锁链，那些锁链闪烁着介于银色与透明之间的光泽，似乎是随着她的苏醒而被激活的。
大概是用来……捆绑这棵树的？
这棵树如此巨大，几乎能戳穿半边天，发出声音的铃铛，就挂在锁链上。随着铃声响起，锁链宛如有自主意识般逐渐缩紧。
林果眼前一黑，再次失去意识。
不知昏迷多久，脑海内充斥着嘈杂凌乱的声音，直到一道低沉醇厚的系统男音响起。
【天书启动……】
【扫描宿主……】
【妖体，黄泉火荼，历世二千三百五十六年，化神下阶修为，灵体受损……】
【灵体扫描……】
【受损度97%，预计剩余生命三十天，是否开启修复？】
林果呆滞听着，直到那醇厚却没有任何情感的系统男音再次询问，她才醒过神来，“修复修复！”
约莫是身上被劈出了一条裂缝，就算在昏迷中，也痛得闹心。
【开启修复……】
【修复失败，灵气不足！此次修复需要灵气：，当前已有灵气：0！】
林果一口心头血险些喷出去，什么意思这是？
【友情提示：请尽快修复宿主灵体。宿主意外死亡，您寄托其上的精神体有90%的可能性会消散】
……意思是说，会死？
死你个大头鬼啦！林果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老娘不玩了。
她闭上眼睛，用力朝自己的舌头咬下去，咬——
嘟嘟嘟的系统警告音差点没把她耳朵震聋。【用户有自残倾向，已启动自我保护机制！】
林果：“……”
嘶——！！
好像有人拿着七八个大铁锤同时敲她的脑袋，剧痛之下大脑瞬间空白，差点疼得昏厥过去。这特么就是狗屁的自我保护机制？
系统显然察觉到她的抵触，沉默片刻，用一成不变的机械声音安抚她：
【放轻松，就当做玩游戏好了，角色扮演，你不是很擅长么？】
林果：“……”呵，这年头，人工智能都会安慰人了。不过……我曾是个网瘾少女，大型RPG网游深度迷恋者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请尽快融入世界，当前目标，保命要紧，完成新手引导会赠送大礼包哦！】一本正经的系统君诱之以利。
大礼包……林果勉强提起一点精神。
系统殷勤询问：【是否主动搜索灵气？】
“我有拒绝的权利么？”
【搜索到目标：两名元婴期修士正在靠近】
“……what？”林果一怔，果然感觉到有两股强大的力量正朝她逼近。
就像是听觉与视觉一样，此刻她的第六感如此清晰，她甚至能“看到”那两个人现在离她有多远，根本无法忽视。
“我现在该怎么办？”
【得到灵气，修复身上的伤势】
“他们身上包裹的就是灵气么？如何得到？”
【理论来说，杀掉他们，夺取元神，就得获得】
“哦……我懂，杀怪捡掉落，这个我会。”
第003章 天书？什么鬼！
括苍山那棵活了两千多年的黄泉火荼渡天劫的时候被雷劈死了。
这件事无为剑居的人都知道。
但那棵树死了半个月之后又复活了。
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毕竟是天衍大陆唯一一棵步入化神境界的树，既然没死成，总得来看看。无为剑居的三巨头之二，携手而来。
幸好早有准备，在那黄泉火荼的本体上布下了六方锁神链，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把她的元神顺利抓来。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都被雷劈焦了还能活过来，不让人省心的老妖婆！
离通天柱还有段距离，缥缈真人摸着自己红通通的酒糟鼻问旁边站着的师弟，“你感觉到杀气了么？”
无尘道长木着一张脸波澜不惊嗯了一声。
缥缈真人奇道：“珈蓝塔干净得连只老鼠都没有，哪儿来的杀气？”
下一瞬间，杀气，夹杂着冲天妖气破开塔内的迷雾，冲到两人面前！
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眨不眨。
缥缈真人酒气吓醒了五分，“卧槽！她是几百年没吃东西了？”那赤裸裸的狠劲分明是觉得他们很美味嘛！
林果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两人身上包裹的强大灵气。
灵气……充沛磅礴的灵气……内心涌现出深切的渴望，杀了他们就能得到么？
这么想着，虽然还未采取动作（→_→，关键她也不造该怎么做），杀气已毫无意识的，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去。
一只白如冷玉，骨节修长的手从迷雾中伸出来，手上握着一把古朴长剑。剑身血红，光芒炙热耀眼。
剑啸如流光，剑动如风雷，刹那贯入她的身体！
林果低头，后知后觉，她现在……不是一棵树了，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半透明的，泛着微光的女人……身上束缚的锁链一刹那间紧缩，将她牢牢禁锢回通天柱。
疼……！！
用剑刺她的小道士不过十六七岁，嫩如青葱，一双凤眼明亮锐利，漠然看向林果，神情平静。
他其实一直跟在两个大道士身后，只是身上的灵力对林果来说太弱了，所以被自动无视。
好，老娘记住你了！
还有那个背地里阴老娘，把老娘弄到这里的混蛋，等着做猪饲料吧！
【灵体受损度：99%，预计剩余生命，10天！】
就在这时，雪上加霜的系统低沉男音再次响起了。
林果：“……”
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怂恿我去杀人，结果反被这小破孩一剑穿胸，像生鱼片似的钉到柱子上，连生命值都只剩下百分之一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10分钟的天书新手引导到此结束，以后的功能有待您主动发掘，祝您旅途愉快！后会无期！】
你特么别走啊，说好的大礼包呢！！
一直在脑子里说话的男音果然不在了，林果彻底地陷入了懵逼之中。茫然了一阵之后，她发现，自己的意识之中，出现了一本书。
封面写着两个硕大的字：天书。
她试探着戳开那本书，没有任何特效的，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界面。
界面中大喇喇地放着一个搜索栏。
唔，怎么形容，大约就像是还在用着十年前操作系统的学校图书馆的搜索界面吧，简陋，粗糙。
LOW得让人都不想看第二眼。
林果戳进那搜索栏里，输入两个字：灵气。
就在她发呆时，珈蓝塔通天柱旁围观的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已经对她的行为做出了分析诊断。
“她傻了吧？”缥缈真人眯着眼睛，捋着山羊须。
无尘道长的意见相对保守，“神识的确有些散乱。”
“你拉倒吧！”缥缈真人甩了个白眼，“她要是还清醒，凭着昔日那狂傲到天的做派，谁能近得了她十丈？更别提把封灵剑插到她身上！”
无尘道长沉默着，表达了相同的意见。
缥缈真人拍拍脸，摆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神情，上前两步，对着被铁链死死锁在通天柱上的黑衣女子道：“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么？”
林果正在懵逼中，半晌，抬头，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平平问了句，“请问你们有灵石么？能不能给我点？”
第004章 分身与阿沅
林果现如今这般半死不活，的确是被天劫雷火劈成的。
但无为剑居的三大巨头也脱不了干系。
原主树妖活了两千多年，记忆太多，要是导出来不知能塞满多少个硬盘，短期内读完显然不科学。
可重要的记忆总是占据显眼位置。比如，原主不知为啥突然要毁掉珈蓝塔，耗了大半力气也没成功，反而引来无为剑居的三巨头过来护塔。结果招来天劫雷火，原主残血状态被雷劈，被围殴，被车轮战，毫无意外躺尸了。
呵呵，神经病啊，好端端当你的妖怪嘛，推什么塔？又不是白娘子。
起码原主推塔之前，在无为剑居享受的也是一级公务员待遇。俗称：家养的妖。
包食宿包分配，有工资有妖权，这样的工作，在天衍大陆还能找到第二份么？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嘛！
作人最重要的是开心，作妖也要开心啊，原主过得显然不开心，很大可能还有抑郁症和重度偏执症。
林果的记忆中有一片区域是被封印住的，大约藏着不堪回首的往事，碰一下就肝疼。她也懒得搭理那些时不时在脑中冒出来的凌乱画面，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天书的虚拟空间内，林果蛋疼的扒拉着自己的角色属性。
推塔不成反被推，生命掉了97%，只剩3%。
被封灵剑捅了个透明窟窿，又掉2%，只剩1%，苟延残喘。
抠门老道士送来一堆灵石，口口声声说是最好的宝物了，加血1%。
真身被六方锁灵阵锁着，无法吸纳天地灵气，元神又被囚禁在珈蓝塔的通天柱上，动弹不得。
而且无为剑居那两个老东西，看她的目光很是不善，大约想着趁她有病，随时就要了她的命。
照这个剧本下去，撑不了多久，就得玩完。
可林果是那种“我不想玩了我可以自己删号，但是你敢碰我一根指头试试看”的人。
她有些不死心的里里外外把天书翻了个遍，这特么可是传说中的金手指和大礼包啊，可除了那个丑陋至极的搜索框，只剩下角色属性和人工服务。
在搜索框搜索：如何回到现世、如何回到地球、如何回到2016，得到的答案都是：您的权限不足，搜索无效。
不用点开角色属性，她也能感觉到空荡荡的血条，寂寞，空虚，冷，像生命倒计时般时刻提醒着她：兄弟，你快完蛋咯！
至于人工服务，呵呵，压根点不开。
什么狗屁大礼包，劳资要回去！！
这么想着，林果不死心的，偷偷调用体内的灵气，想给自己个痛快，然而系统君虽然走了，自我保护机制还特么在啊，林果活生生又差点疼晕过去。
要不干坐着等灵力枯竭，自己升天？
NO！这念头不过闪过2秒钟就被林果PASS了，坐以待毙也太怂了。
天书不是说她现在权限不足，不能搜索到答案么？大约完成什么隐藏任务之后，就能开启权限了？
好吧，不就是玩游戏么，既然是天命所归，那姐姐就勉强再扮演一回网瘾少女好了。
两天后，清晨的阳光撒入沉露湖，湖边闭目静坐的黑衣少女被湖面上荡漾的斑斓金光惊醒，睁开眼睛。
绿草如茵，悠然蔓延至远处擎天古树之下。
草地上胡乱蹦跶着许多白色小兔子，好奇地看着林果，并不怕她。
用了两天时间终于化出一道分身，并且把分身弄出了珈蓝塔，万一长征第一步。林果吁了口气，就着湖水看自己的脸。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外貌上与元神也不过三分相似，左眼角下一颗小黑痣倒是很清晰。
既然出来了，林果决定在附近杀点怪，夺些妖元补充灵气，谁让她现在不能自己吸纳灵气呢。
正考虑该从哪边动手，忽听得湖边青石后，传来一道弱如蚊讷的声音，“姥姥……”这小东西在石头后面躲很久了。这句“姥姥”，也实在耳熟。
林果勾勾手指，“你过来。”
“额……”石头后面躲着的小东西没曾想林果真的注意到他了，又惊又喜，Σ(°△°|||)︴姥姥看到我啦……赶紧把衣服揩平，略带扭捏的欢喜过去了。
四五岁的小团子，冰雪可爱，穿绿袍，头戴红宝发带，身有草木灵气，是个……小人参精？
还很小，不过一两百岁的修行罢了。啧，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吃了不嫌多。
小团子见林果看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鼓起勇气看着林果，“姥姥你醒啦？我，我好高兴……”
你高兴个屁！老娘要吃掉你呢。
“为什么叫我姥姥？这山上不会还有个黑山老妖吧？”说完这四个字，林果的脸有点扭曲。特么的不会她去攻略燕赤霞或者宁采臣吧？
……好大的一盆狗血！
小团子一脸茫然，“我们的山不黑啊，但姥姥您的确够老的……”
不是倩女幽魂？那就好。
林果拿出化神期大妖怪的派头冷冷对小团子道：“不许叫我姥姥。”我一朵娇花，你总叫我姥姥，有意思么？
“不叫你姥姥叫你什么啊？”
“叫我女王大人，或者大王。”
小团子扁扁嘴，有点不乐意，“可我还是喜欢叫你姥姥，你看，我俩还沾亲带故呢。”他兴奋地转了一圈，露出头顶碧绿的人参叶子来给林果看。
小东西还挺会攀亲戚，不过我一棵树，你一根草，我俩有毛线关系？这个世界的小妖怪都这么话唠？
林果问：“你知道山上哪里有灵矿么？”
“灵矿？”小团子眨巴着大眼睛，“天衍大陆没有灵矿，只有灵石。”
果然。林果有点失望，看来老娘只能任命，老老实实去打怪了。
小团子吭哧吭哧从胸前挂着的荷包里捧出一大堆流光溢彩的各色石头来，递到林果面前，“姥姥要灵石么？我有好多！”宝石光芒映衬着小家伙异常真诚的脸。
林果：“……”仅从品相和数量上来看，这小东西的灵石比无为剑居那两个狗道士给她的强了十万八千里！
林果心情很复杂。小团子见林果不说话，大着胆子把灵石塞到她怀里，低头又从荷包里捧出一大堆，“姥姥你看，我还有！”
林果：“……”
小团子叫阿沅，是只小人参精。他娘叫石姬，顾名思义，是天地间灵石精魅，他爹是蝙蝠精。作为跨种族恋爱的产物，他显然不是爹娘亲生的，但并不妨碍他爹娘疼爱他。
小团子自修炼出灵识以来，心目中就有一个女神，地位崇高，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没错，正是黄泉火荼，树妖姥姥。
拜阿沅所赐，林果的生命值恢复到了7%。
第005章 出门撸怪
太极广场，灵虚殿前。
无为剑居的两大巨头，缥缈真人和无尘道长，肩并肩看着天地落雪，一副悲天悯人的高人之相。
珈蓝白塔静默矗立在远处，雪花纷落，白塔沉寂安然，一如经历过的数千年岁月一般。
缥缈真人叹了口气，打破平静，“师弟，那个老妖婆的分身已经出塔了。”
无尘子嗯了一声，波澜不惊。
缥缈真人继续道：“她出塔一定是为了疗伤，她伤好了我们怎么办？”
无尘子：“师兄怕她？”
缥缈真人冷哼，“我怕她发疯！她上回疯了一把，把掌门师兄都祸害得闭关养伤了，下回再疯一把，就该轮到我俩养伤了。”
“所以？”
“所以，趁着这妖女现在元气大伤，不如我们……”
无尘子冷静回应，“师兄，祖师有训，凡无为剑居弟子，均不得伤害那棵黄泉火荼。”
“呸！祖师是因为跟那妖女有一腿，所以才……”
无尘子生冷地打断他，“师兄慎言，不敬祖师，按照门规，应当……”
“行了行了！”缥缈真人一听他扯门规就头痛。压低声音用胳膊肘兴奋捅了捅他：“谁说要你我动手了？师父和掌门师兄不是最疼那个小的么？让他装作无意失手，捅死老妖婆，不就皆大欢喜了？”
“师兄，我都听到了。”一道少年的声音自身后平静传来。
缥缈真人吓了一大跳，回头见少年抱着书卷站着，身形虽有些青涩单薄，但眼眸明亮，眸底锐光凛然。
“呵呵呵，小师弟，你什么时候来的？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是师兄心不此。我么，刚好听到师兄让我假装失手，捅死树妖。”
缥缈真人厚着脸皮凑过去笑眯眯问：“小师弟觉得，师兄的建议如何？”
少年点头，“不错。”
缥缈真人大喜，“那你是同意了？”
少年眼眸乌黑，平静道：“我先问过掌门师兄的意见，再做行事。”
缥缈真人跳着脚，“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比谁都端正，只有我不守规矩好了吧？”
无尘子拍拍他的肩膀，“树妖被关在珈蓝塔内，又有封灵剑镇守，不会出事，其它的，等掌门师兄出关再定夺吧。”
就在无为剑居的巨巨们讨论着要不要弄死树妖时，树妖林果飘到了括苍山入口，招来前两天驯服的岩雕，准备骑着雕出去撸怪补贴家用，然而……
“姥姥！”树后面忽然跳出个小团子来，一脸惊喜地看着林果。“我正好迷路了，谁知道就在这里遇到了姥姥，好巧啊！”
林果：“……”你一定是在故意逗我笑，有在家门口迷路的么？
小团子眨巴着眼睛扑到岩雕身上，天真无暇状问林果，“姥姥要出去玩么？能不能带着我？我爹妈整天把我栓家里，我从没出去玩过，带着我吧，就一次，好不好？”
blingbling的小眼神，特别像前两天送给林果的那一大堆灵石。
林果犹豫了一会儿，斜着眼睛居高临下看小团子：“……下不为例。”看在那一堆灵石的份上，也看在你有个石头精魅的妈。
数日后，风陵城北。
天上流云快速翻转，眨眼铺满大半天幕，月光被遮挡起来，阴风阵起，桂花纷纷扬扬。
金鲤池边观望动静的小厮跳着脚冲进竹林里，“——快走快走，山神老爷来啦！”
“啊！”林中或站或坐着数十个人，听他一说，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那快快离开，别冲撞了山神老爷！”
月色被暗云遮挡，绿竹林中光线暗淡，亏得几盏摇晃的红灯笼，光芒闪闪晃晃，勉强将众人的形影照耀出来。
那几盏红灯笼挂在一顶喜气洋洋的红轿子上，轿帘上绣着流金溢彩的金凤凰，华丽富贵，看上去像是哪家小娘子出嫁的喜轿。
只是竹林幽暗，山脚傍水，阴风阵阵，很是不详，明显不该是小娘子出嫁的地方。
为首的一个绫罗满身，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擦着汗说：“接下来的事，就有劳各位小道友了。”
林中有少年拱手肃然回应，“这本是吾等该做之事，无需言谢，林老爷快避开吧。”
那姓林的老爷连连应着，带着一群家丁护卫一阵风似的穿过竹林，避难去了。
林夜寂静，除了红灯笼摇摇欲坠，便是夜风穿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少年按着剑走到红轿子旁，避身阴影里，低声问道：“皎皎，别怕，师兄就在这里。”
轿中少女一声冷哼，“我会怕？”
话音未落，轿帘被风掀开，轿前挂着的四盏红灯笼吧嗒哒全部被风落，咕噜噜地滚到林中去了，仅剩的微弱光芒熄灭之后，竹林很快被黑暗湮灭，林中温度骤降。
“什么人？”轿前守护的少年眸光亮如电光，长剑出鞘，戒备地盯着整座竹林。
林中钻出七八个同样手拿长剑，身穿白蓝道袍的少年来，围拢到红轿周围，一张张小脸白刷刷的，毫无血色，“师兄，好……好强大的妖气！”
“谁让你们出来的？快去阵中守着！”
少年堆中，一个长得最矮的少年苦着脸道：“这……妖气这么强，我们都不是敌手啊，师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还是先撤了，找小师叔来帮忙吧！”
“呸呸！胆小鬼！”轿子里的姑娘还未听完就怒了，“你们害怕就先滚吧，我月皎皎一个人就能把这妖怪给收了！”
只听得风声骤然凄厉起来，林中争执的众位少年同时从心底中生出一股森然寒意。
风卷起枯叶旋转如丈许高的巨蛇，朝着轿子席卷而来！
轿前执剑的少年双眸微眯，使出了一式贯穿了十分内力的月冷千山，枯叶聚成的巨蛇被他凌厉的剑气斩为两半！
一旁观战的小少年们神色微缓，提在喉咙的一口气正待放下，那被劈成两半的巨蛇身子一拧，各自又盘旋成了一道蛇影，尾巴啪啪两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竹林里懵逼的小少年们抽得凌空飞起，嗷嗷的惨叫声中消失在黑暗里。
宋端既是众人的师兄，功力自然更深一些，扒着轿门，喘着粗气，倒是撑住了。
只见那妖力幻化的巨蛇散开，落叶漫天中，露出一道身影来。
“妖孽，吾等来自无为剑居，速速束手就擒，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宋端握着剑厉声斥责，虽然打不过，气势却是一点不输。
待他说完了，眨眨眼，却又有点疑惑。
落叶坠地，林中孤零零站着个穿着黑衣服的少女，肤白若雪，神情冰冷。
第006章 无为剑居的了不起？
“你是何人？”宋端问道，皱眉打量她，却发现她身上没有一丝妖气。
黑衣少女冷淡地抬手往上一托，一股狂风平地而起，宋端像被吹断了线的风筝，登时就上了天，扶摇随风去，上天不知几里地。
“嗷嗷，干得漂亮！姥姥太厉害啦！”一道稚嫩的童声兴冲冲从少女身上传来。
仔细看看，说话的竟是她肩膀上趴着的……一棵草？
轿帘掀起，一身红妆新娘打扮的少女惊愕又愤怒地望着轿前的人，“——你们是何人？”
她自然没放过正眨巴着眼睛好奇盯着她瞅的，会说话的草妖。小小一棵，巴掌大小，上半身是头顶长着草叶的可爱娃娃，下半身是白嫩嫩的根茎。
“萝卜精？”月皎皎皱着眉头。
阿沅黑着脸大大翻了个白眼，“你眼瞎？小爷是人参！”还无为剑居的弟子呢，真丢脸。
夜色中风声骤然呜咽阴冷，天上流云变幻出狰狞形状，朝着竹林上方笼罩过来。
这股突如其来的妖气立刻吸引了阿沅的注意，它趴回黑衣少女肩膀上看着，“哎呀，来的好快！”
月皎皎自然也看到了，匆匆拔出剑来厉声呵斥道：“碍事的东西，不管你们是谁，立刻给我滚……”
黑衣少女面无表情，一脚将月皎皎从轿子中踢了出去。直到月皎皎穿破木板，头上的首饰七零八乱掉下去，呼啸着朝竹林飞去时，她才愕然发现，自己，竟然，被人，踢，出去，了！！
黑衣少女坐到轿子里，肩膀上的小东西星星眼叫道：“姥姥太厉害啦！”
少女皱着眉头，心情不太好，“安静。”
装逼一时爽，没控制住，又随便浪费灵气了……其实用方才的三分之一就足够把他们吓跑了。
浪费可耻！肉疼，心疼，心肝疼……
阿沅胡乱甩着根须，明明很兴奋却故作惆怅，“咱们又跟无为剑居的小屁孩抢怪，万一他们去老道士那里告状怎么办？”
哎呀呀，树妖姥姥总是这么任性，仗着妖力强，谁都不放在眼里，这可怎么得了？
黑衣少女眸光微敛，“噤声。”
呼呜——呜——奇异的风声弥漫着竹林，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和若有若无的乐声。
片刻后，轿外传来轻轻叩击声，有人温文尔雅地问：“林姑娘，你在里面么？”
没有得到回应，外面的人轻声笑了笑，道：“在下唐突。”说着，一只修长的手掀开轿帘，更加浓郁的香味伴随着灯火光芒涌入进来。
林果支着腮，淡淡朝外睨去。一双眼眸在黑暗的轿子内，亮如寒星。
“额……”外面站着的年轻男人看到她之后，竟有片刻失语。“姑娘你……没穿山神大人送过去的嫁衣？”
“我不喜红色。”
“……这轿子，怎么破了？”毕竟那么大一个洞，明晃晃透着光，任谁都不会忽视。
林果横了他一眼，“我踹破的，透透气。”
“姑娘当真是林若兰林姑娘？”
“可据说林姑娘，是个纤弱的闺阁女子？”
“饭吃的多，力气也变大了，不行么？别废话了，赶紧动身，我想快点见到山神。”林果说着，把轿帘子毫不客气地当面甩上。
“……”轿外的人愕然，见过避如蛇蝎的，还没见过这么求嫁若渴的。好歹脸蛋长得还行，就她吧。
月挂西天，清辉遍地，竹林里一片狼藉。
泛着莹白光芒的圆形剑阵中，蹲着数个身穿白蓝剑袍的少男少女，正聚在一起讨论些什么，气氛肃穆。
月皎皎说：“我觉得我见过她。”娇俏的小姑娘顶着一头枯叶，神情严肃。
“我也见过她！”个子最矮小的名唤君驰的少年很快附和。“燕子坞的那只鱼精，就是被她抢走的！”
“她还抢了我们的梦貘兽，没完成任务，我们上次可被小师叔罚惨了！”
“还有落英山的那只蛊雕！”
“大师兄，我们上次在渔阳郡遇到的花妖幻姬，不就是被她抢走的么！”
宋端抿着嘴唇，“也未必都是她做的。”
“怎么不是她？”立刻有人不服气了，“黑衣服，白皮肤，还有那眼高于顶的模样，就算看不清楚脸，也绝不会认错！”
宋端无言以答。那姑娘身上特质太明显，的确不太容易认错。
月皎皎怒道：“简直岂有此理！居然敢抢无为剑居看中的妖怪，还不止一次！就算是天枢院的灵修，流月神庙的青月使，也不敢如此放肆！”
宋端理解小师妹的愤怒。
无为剑居虽然自诩君子端方，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祖辈颇是出过几个行事肆意，眼高于顶的人物，在天衍大陆是有名的暴力狂。
没办法，剑法强横也是错咯。
虽然这群小孩才入门没几年，却也自视甚高。几次下山除妖，屡屡被一个无名小辈抢了目标，如何不气闷？
宋端担负着照顾同门师弟师妹的责任，道：“我们先回去，这件事从长计议。”
月皎皎大怒，“那个坏女人呢？难道就这么算了？”我还被踹了一脚呢！本姑奶奶从小到大，还特么从没被人踹过呢！
其它人也纷纷插话，“师兄，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端叹了口气，“难道你们以为，等在这里，她就会再次出现？”
那姑娘是被山神的轿子抬走的，不用说，这一回的妖怪又落到她手里了。不过这回的妖怪也有些手段，希望她能栽个跟头，以后行事收敛点。
下山除妖对于小辈来说，本是件惊险刺激还伴随着恐惧的事情。可接二两三的被人抢怪，惊险没了，刺激没了，恐惧没了，只剩下愤怒了。
所有人心里充斥着一句话：抓住丫，往死里打。
可是没人知道她住哪里，如果顺利除了妖，她显然也不会再回这里。
众人无言。宋端道：“先回城中，小师叔这几日有事，不是正歇在风陵城么？”
“可，让小师叔帮忙，岂不是又要挨训？”月皎皎有些踟蹰。
宋端摸摸她的脑袋，把枯叶替她掸下来，“放心，我自有主张。”
第007章 实力碾压
成群的黄泉鸟在朱檐翘角间盘旋，翅膀翻飞，扇动出冰冷的黄泉之气，双眼血色如殷。
黑色妖气从地底滋生，藤蔓如魅影般将仙境中诸人，不，诸只狐妖，一一捆绑起来。
这地方倒的确长了一副仙境的模样。虽然外面是午夜，这里依然天蓝云白，草长莺飞。园中树立着数块长满青苔的巨石，古朴可爱，八角亭内鲛纱飞扬，溪流潺潺。
黑衣雪肌的少女躺在亭子里，翘着脚吃葡萄。
一个小东西吵吵嚷嚷蹦进来，——“姥姥！石洞底下果然还藏着一只，太狡猾了！”
他随手一拉，绳子那端一个柔似轻雪，千娇百媚的美人被他扯得跌在亭前，双眸漫起雾水，楚楚可怜。
拿着绳索的小家伙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绳索胡乱丢在地上，黑色妖气自动缠上去，将那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裹成了粽子。
小家伙也不过四五岁大，赤着白嫩.嫩小脚丫，碧绿衣袍，红宝发带，乌溜溜的大眼睛，机灵无比，正是之前趴在林果肩膀上的阿沅。
“这里的妖怪弱爆了，连个凝元境界的都没有，真没劲。”小家伙擦着汗，坐在林果旁边，似模似样叹了口气。
明明他自己也不过刚刚化形，却已经连凝元都不放在眼里了。
“找到洞里的大妖怪了么？”林果问。
“没有，”阿沅皱着小眉头，“要不，找只狐狸问问？”
林果闭上眼睛用灵识扫描，偌大的妖府内，还有一道游离在外的妖气，比亭前捆着的小虾米们强大多了，明显正是要找的妖怪头头。
林果勾了勾小手指，亭外被妖气捆绑的那只千娇百媚的小女狐被扯了进来。
一张清纯的脸蛋楚楚动人，烟眸含水，怯怯望着林果。作为狐妖，魅术是极其重要的技能，这只狐妖的魅术显然练得不错。
林果打量小女狐的时候，狐妖也在打量她。
黑衣少女，身上没有灵气也没有妖气，是个丑八怪……丑八怪呵……
狐妖嘴角微弯，眉宇划过戾气，数道血色灵爪印疾若闪电，朝着林果的脸狠狠拍去！
不知天高低厚的女人，居然敢让一只狐族近身，呵呵，不知该夸你有勇气呢，还是无知呢。
狐妖脸上的得意之色很快随着血灵爪印的溃散而凝滞。
不，不可能啊……离的这么近，不可能不中的！
黑衣少女眼神浅淡，伸出一根手指，轻描淡述的按在狐女额上。
眼睁睁看着那根手指逼近，竟无法逃避！强大如山岳般的恐怖威压从那根手指上笼罩下来！
狐女心跳停顿，内心深处呼啸出恐惧将她浑身的血液冻结成冰！那张漂亮清纯的脸蛋上神情扭曲，不可抑制的发出尖锐而痛苦的凄鸣声。
无论多么强大的魅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渣渣，不值一提。
尽管现在的林果只是个分身，尽管树妖因为灵力耗尽，身受重伤已经战力大损，但跨等级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鸿沟般不可跨越。
哀鸣之后的小女狐，显露出红白交加的狐狸原身，奄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沅跳起来拿葡萄砸它，“活该，谁让你对姥姥伸爪子的！”
正说着，八角亭前万树桃花倏然摇曳起来，花瓣纷纷扬扬，在呼啸的风声中化为数不尽的尖锐利器，朝凉亭内飞射而来！
“——何人敢在我仙府放肆！”带着怒意，中气十足的男声在空中响起。正是被小女狐的凄鸣吸引过来的狐妖首领。
鲛纱飞舞的凉亭内，黑衣少女依然翘着脚吃葡萄。捧着葡萄盘子，一身绿袍的小家伙不动声色朝少女身边挪了几分。
凝元境界的妖怪！
飞射向凉亭的桃花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暴力搅拌，碎成细末，纷纷扬扬飘回地上。
桃花落定，男子的身影显露出来。
身着白衣，手握骨扇，仙风道骨。容貌生得不错，只是看到亭前七七八八粽子似的捆了一地的狐子狐孙，还有亭内显出原形的红白狐狸，神情狰狞，连带着那张脸都变丑了。
阿沅吐出一口葡萄皮，“狗屁仙府！分明就是狐狸洞！”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山神，骗得山下那些愚民蠢妇把女儿送来当山神夫人，玩得也挺新鲜。
“放肆！”白衣狐妖厉声怒斥，心下惊疑，这刚化形的小东西能看破他的障眼法？
不，显然不是他。
目光挪到亭中，落在自始至终在吃葡萄的黑衣少女脸上。奇怪，她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灵气。哼，故弄玄虚！
看到救兵来临，匍匐在林果脚下的红白小女狐居然对着那青年泪眼潸然，哽咽道：“郎君，妾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阿沅迁怒，把盘里的葡萄都摔在小女狐身上，“放肆！让你说话了么？”
最初的震怒之后，白衣狐妖冷静下来，缓缓露出残忍的嗜血笑容，“你们不过区区两人，就敢闯入我的仙府，胆子倒是挺大。”
阿沅啧啧两声。有眼无珠的狐妖！姥姥可是化神境界的妖，普天下再找不到第二只了，她不胆大谁胆大？
林果托腮看着白衣狐妖，淡声道：“做个交易吧。”
她能看到狐妖腹部凝聚的妖元，明亮稳固，凝元期上阶，很是不错，这趟狩猎来得挺值。
“交易？”白衣男狐冷笑，阴阳怪气，“你有资格跟我提交易？”
林果恍若不闻，淡淡道：“把你洞里的灵石宝物全部交出来，可以买下十条狐狸命。当然，不包括你。”
“哈哈哈！”白衣男狐扬天大笑，“好猖狂的口气！我若不同意呢？”
林果把手随意搭在身前趴着的红白狐狸脑袋上。
掌心黑色光芒吞吐，暗红色的妖光自狐狸身上流淌过来，小狐狸痛苦挣扎着，却无法逃不过那看似随意的手掌，连吱都没吱一声，就化成了一团僵硬的血肉。
少女收回手，漆黑的眼睛漠然看着他，平平道：“那我只能像这样，把你们全都杀了。”
阿沅在旁边帮腔，童稚的语气傲慢又欠扁，“不会真的以为你们的命那么值钱吧？只不过是我家姥姥懒得自己去翻灵石罢了。”
“——你！！！”狐妖眼眸刹那间紧缩，周身充满暴走的怒气。
第008章 白日撞妖了
风陵城，东方露白，林间雾散，城门开启。
城中最大最贵最奢华的酒肆引凤楼一反常态已经开了张。酒楼内坐了七八个身穿白蓝色道袍的少年人，神色不忿，颇有些怒气冲冲的模样。
白蓝道袍，衣领绣着一柄小巧的银色宝剑，剑穗飞扬，正是无为剑居的标志。
天衍大陆北部，括苍山一带绵延数百里的山峰和与山脉相连的数个郡城，都是无为剑居的辖地，平日若有妖魔作乱，也都是剑居弟子出来扫平。
引凤楼的掌柜兴奋地朝楼上张望，这些小道爷到城里来一定是为了山神娶亲！
小道爷都围在一个十六七岁的俊美少年身边。少年身上道袍颜色较深，长了双明亮的丹凤眼，眉宇间自然而然带出一股锐利锋芒，倒也并不显得以势凌人。
他手指拢着一杯清茶，听着身边少年们叽叽喳喳，神色始终平和淡漠。
“小师叔，这回不怪我们，是那臭丫头欺人太甚！”
“抢了一次又一次，根本没把我们无为剑居放在眼里！分明是来羞辱我们的！”
“小师叔，你没看到，昨天夜里，她差点没把我们都弄死！心怀叵测！”
月皎皎洗干净了脸，素净俏丽的脸蛋上娇蛮无存，仅剩下浓浓的哀怨，“我昨天差点被毁容了，女孩子的脸多重要啊，就算是同道之人，下手也太狠了，有违道义。”
宋端见那少年稳坐原地，只管喝茶，神情冷淡，心知是各位同门的说辞没能打动他。
无为剑居很注重小辈们的教育，但，绝不溺爱。这同样的话，要是告到缥缈师叔那里，一定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丢脸的玩意儿，打不过人家居然还有脸回来告状！全体都有了，去后山跑二十圈给劳资思过去！
宋端略一思量，“那姑娘出手时，身上带有浓郁妖气，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境界却深不可测，出手后妖气却又诡异消失了。我只怕，是遇到了邪修。”
一直被他们围拢着，静坐饮茶的少年，至此，终于抬起头，睫毛映着金色晨光，神情微冷，声音中也带着几分凉意，“邪修？”
一旁的小崽子们见师兄如此说，心中猛然一击掌，师兄好样哒！没错！就是酱紫！邪修！！
少年眉头忽然皱起来，目光落在窗外重重楼宇之中，抓起桌上的长剑，一言不发，从窗口纵身跃了下去。
月皎皎惊呼，“小师叔，你去哪里？”
少年身影雾气般飘远，留下一句话，“有妖气。”
引凤楼两条街之外，卖鲜鱼果蔬的，糖炒栗子的，面饼包子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虽然天色刚亮，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却已挤满了人，叫卖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招呼叙旧声此起彼伏。
街角一处不起眼的豆花摊铺前，黑衣少女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碗伸到卖豆花的婆婆面前，“再来一份！”
卖豆花的婆婆笑眯了眼，“好嘞。”
阿沅苦着脸，姥姥哎，人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怎么就没吃出什么滋味来。
一边想着，一边把小板凳不由自主又往林果身边挪了挪。整个人几乎紧挨着林果。
哼，才不能承认是因为人类恐惧症呢，那多丢脸。虽然小爷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没见过几个人类，但小爷才不会怕你们这些两条腿的动物呢！
他们身后的小巷口，一个出来遛鸟的老爷子正在唾沫横飞的跟人讲着城里最新发生的大事。
“……嘿，结果呢，林老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把自家闺女送给山神老爷当小妾，啧啧，风陵城首富又能咋地？山神老爷跺跺脚，我们都得喝西北方啊。”
“你咋知道林老爷把闺女送过去了？”
“我亲眼看见的呀，昨天傍晚，红轿子停在金鲤池边，姑娘哭得可惨了！”
“你眼睁睁看着山神老爷把林家小姐接走了？”
“那当然！轿子凭空飞到天上去了，你说，是不是山神老爷显了神迹？算一算，这是风陵城被请走的第七个姑娘了吧。”
“是啊，山神老爷好大的胃口……”
“嘘，可不能妄议神明，会遭天罚的！”
阿沅捧着豆花碗撇了撇嘴，这些人类可真够蠢的，随随便便就能哄骗，被妖怪吞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他生得糯白，身上还披着一条雪白的，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小团子似的人，柔软可爱。
冷不丁的碗里多了两勺糖浆，卖豆花的老婆婆摸摸他的脑袋，“快吃吃看，不甜婆婆再给你加点。”
阿沅咧着嘴方欲笑，忽然心底生出恐惧来，抬头看去，西南方一股强大妖风，摧枯拉朽地朝这里卷来！
黑云笼罩在头顶，阴风四起，像是狰狞无形的怪兽在街道上叫嚣，将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全部撕碎！
忙碌的小商贩们被这阵势吓到，人仰马翻，惊叫着四处逃命，“——快跑啊，妖怪来啦！”
这回倒是说准了，妖怪的确来了。
兵荒马乱中，林果依然坐在小板凳上安安静静吃豆花，眼皮子都没抬，她爱极了豆花碗里放的小鱼干，压根没把那股妖气放在眼里。
老婆婆被满街的“妖怪来啦”吓得趴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阿沅拉着老婆婆的手，认真地安抚道：“婆婆别怕，有我姥姥在呢！”
“这……这姑娘是你姥姥？”老婆婆在遭遇生命威胁的巨大恐慌中，还不忘抓重点。
“咳……别在意这些细节啦，快看，妖怪真来了！”
黑云低垂，遮天蔽日，好大的阵势，唯恐别人不知道妖怪来了。
阿沅在心底默默为这只傻妖点了根蜡烛。
煞·笔玩意儿，就连他这个不怎么出山的小妖都知道，人妖殊途，不要随便在人类的地界浪摆，无为剑居的大小道士可不是吃素的，会找你喝茶哟。
不得不说这只妖运气也太差，明目张胆闯进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栽到了树妖姥姥面前，这都是命。
阿沅托着腮，眨巴着大眼睛，进入看戏状态。不料后背忽然一紧，紧跟着脚下一轻，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了天！
扭头一看，黑云中伸出一只利爪，把他抓到了半空中。
——我去！跟我有啥关系？为毛找我？我只是个看热闹的孩子！
阿沅吓得屁滚尿流，扯着嗓子喊道：“姥姥救我！”
第009章 小师叔，就是她！
林果放下豆花碗的同时，释放了一道灵刃。
抓着小团子的黑爪被灵刃齐腕斩断，阿沅嗷嗷叫着落下来，被林果单手接住。
阿沅一颗噗通噗通跳动的小心脏终于落回胸膛，四处摸摸，手脚脑袋都在，咦——
他愤怒吼道：“姥姥，我的狐狸尾巴被抢走了！”
林果往他身上一瞟，果然，那条他非常喜欢的白色狐狸尾巴被抓到天上不见了。
阿沅怒吼，“这是姥姥送给我哒！特意留给我，连血都没沾上一滴的！混蛋，你怎么敢抢我的尾巴！”
林果被他吼得耳朵疼，拍拍他的小脑袋示意安静。
黑色乌云之下，少女周遭恍如有道无形的结界，将豆花摊和摊前的几人笼罩其中，邪雾狂风不能撼动分毫。
少女黑衣雪肤，冷着脸，能看出心情不太愉快，望着天上的黑云冷冷道：“把我们的狐狸尾巴还过来。”
声音不大，清清脆脆，一点没被风吹散。
“还？”黑云之中忽然发出凄厉的长笑，“你们的尾巴？这是我夫君的尾巴，我的夫君啊……说——你们是不是杀了我的夫君？”
阿沅冷嗤，“噢，你就是那只不在山洞的母狐狸啊，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尾巴，我说是他自己砍断送我们的，你信么？”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凄厉至际的狂笑。
阿沅被她笑得发瘆，叉着腰怒道：“笑屁笑！疯婆娘！那尾巴你究竟给不给我们？不给休怪我们不客气！”
还没轮到他们不客气，一道呼啸着金光刺破头顶黑雾，雾气层层激荡，阳光从雾气缝隙中撒漏下来。
阿沅余光瞟到街角来了一个人，一个少年，眉眼张扬冷傲，蓝白道袍，背着长剑，有点眼熟。
定睛一看，艾玛——赶紧麻溜地躲在林果背后藏了起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无为剑居的小师叔，沈湜。
沈湜厉害么？阿沅不知道。
据说这人是少年天才，才十七岁已步入金丹修为，是最有可能追上无为剑居上上上辈，那个天纵奇才虐遍天衍无敌手的秦牧风的人。
阿沅虽然住在括苍山，但他见过的剑修寥寥可数。阿爹曾经特意在沈湜路过时将他塞在石头缝里伪装好，对他耳提面命：看到没，就是那个人，以后见到就躲得远远的，千万别不长眼冲撞了。
就是这个人啊，就是沈湜啊。
不过，沈湜虽然厉害，毕竟还是个人类幼崽，树妖姥姥可是化神境界呢，应该不至于怕他。想到这里，阿沅有些暗搓搓的兴奋起来。
天上妖气被沈湜斩断之后，像水波似的荡漾着，很快又重新聚拢起来，甚至更加浓郁，更加阴沉。
沈湜手指一寸寸拂过剑身，刺目的金光自他手指间发散，已经聚集的妖气被光芒照射，重新动荡，阳光透过黑雾的缝隙斑驳撒落。
林果瞟了他一眼，扬眉。
呵，那天将她穿咸鱼似的一剑戳到柱子上的小道士，冤家路窄。
这可是一枚货真价实的小鲜肉，年纪不大，体内已经凝结出金丹，拜树妖的记忆所赐，林果知道，这对人类而言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金丹啊，大补呢，若是吞了他……
咳，算了，有命吞没命消化。吞了这只小的，老不死的一定找她拼命。这么想着，就有点意兴阑珊。
这是沈湜第一次见到林果……的分身。
黑发黑眼的少女，肤色雪白，容颜稚嫩，圆圆眼睛，睫毛搭下来有种莫名无辜之感。
无辜可怜当然是幻觉，惹了这样难缠的妖怪，也没有畏惧，脸上尽是挡不住的不耐烦。
“小师叔，就是她！”月皎皎的声音穿透迷雾，又兴奋又愤怒。
雾气中沙沙的脚步声接踵而来，是七八个白蓝道袍的少年男女。
大家心里都很兴奋，太巧啦，一定是祖师保佑！既碰到了臭丫头，又碰到了妖怪，还有小师叔！
嘿嘿，这回无论如何也吃不了亏吧？
林果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了，小屁孩们，还想跟姐姐抢怪，你们还嫩着呢。
作为一个身负重伤，名义上境界高深其实随时可能去见佛祖的妖，林果恨不得一分灵气掰成两半花。
肩膀上那道大裂缝就是无底洞，靠这么一点一滴的攒灵气，啥时候能补好啊！
……不能细想，一想就心痛，林果这一生最憎恨贫穷！
蚊子再小也是肉，谁跟我抢跟谁急！
沈湜手指在长剑上弹了一下，清越的剑鸣刺破迷雾，“摆阵。”少年声音并不高，却带着种可以被依赖的沉稳。
宋端扬声：“太虚冲霄阵，皎皎阵眼，摆阵！”
小师叔的意思，显然是先收拾了这只作乱的妖怪，再来跟这姑娘论是非。以小师叔的功力，自然不需要冲霄阵增加功力，那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些人了。
莹色光芒刚从剑阵中腾起，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卷来的狂风，吹得天地色变，一只来不及躲避的小花狗嗷嗷叫着被吹上了天。
低沉的黑云被这狂风一吹，像被双无形的大手拧过似的，碎成了破棉絮。太阳露出来，久违的明亮阳光照耀在狼藉的街道上。
众小兔崽子齐齐咦了起来，难道是小师叔把这些妖气都弄走了？小师叔真厉害！
街角，离豆花摊子不远的地方，靠墙站着个精神恹恹的姑娘，面色蜡黄，弱不胜衣。怎样看，都像是无辜的路人。
然而，她手中抱着一条毛茸茸的雪白尾巴，阿沅之前丢掉的尾巴。
阿沅惊叫起来，“那是我的尾巴！”
狂风平息的刹那，黑色妖气悄然自地下钻出，像朵张着大嘴的贪婪霸王花，气势汹汹地朝着那蜡黄脸的姑娘围拢而去！
沈湜脸色变了。
黄脸姑娘冷哼一声，眼中闪过碧色冷光，褪掉柔弱保护色，露出属于妖类的残虐嗜血来。
源源不断的强大妖力从她身上释放出来，因为妖气乍显，衣服和发丝上凝成出细碎冰凌。
她临风跃到半空，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声音嘶哑而凄厉，“你们杀了我夫君，我要这整城的人都为他陪葬！”
月皎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小师叔，这女人就是城里作乱的妖怪？”
一边召唤出黑雾，搅得风云变色，人心惶惶。另一边，她自己却早已隐匿于人群之中，真是狡猾啊！幸好这趟有小师叔在。
沈湜立在酒肆檐角上，衣带临风，手中长剑归鞘，冷漠目光，直直落在黑衣少女身上，带着挑剔与审视。
第010章 强大得不像人！
少女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睛懒懒一转，又挪到妖怪身上，丝毫没把他当回事。
宋端低声喝道：“皎皎，噤声。”
这么强大的妖气和威压，这女妖估计已进入凝元上阶，这个时候，他们这些才不过筑基的小屁孩还是保持沉默，静静观看好了。
难得一见的小师叔实例教学，走过路过决不能错过啊。
黑色妖气自铺着青砖的地面上悄然滋生，影影绰绰，似互相缠绕的蔓延，攀附着，追逐着，倏然收紧，离弦弓箭般射向半空中的妖怪！
宋端大吃一惊，那些东西是什么？……妖气？
仔细一看，巷口黑衣少女手指间丝丝缕缕缠绕着的正是同样的妖气。
她手指轻快弹动，半空中黑色藤蔓翻飞如影，攻势剧烈凶猛！
宋端反应过来了，其它人自然也多少都看出来了些。
“小师叔，她是个邪修吧？”月皎皎清脆又带点兴奋的声音打破寂静。
沈湜依然站在檐角，手握长剑，神情微冷，静默旁观。
藤蔓如妖花绽放，枝蔓牵连，延展半片天幕，迎风而动，妖冶冰冷。在妖气汇聚成网之前，女妖蹑云而出，很轻易地摆脱了控制，转身冷笑着在半空朝林果投掷了一团血色雷火！
林果眯起眼睛，失误。以她现在的法力，绞藤杀不能发挥全部威力，还浪费了好多灵气。
灵气——就是生命！
林果穷，非常穷，任何消耗灵气的行为都会令她生气。这年头，撸个怪也这么艰难了。
她并不厌烦战斗，但她讨厌无谓的战斗。
如果问阿沅林果的战斗风格是什么，小家伙一定会说：快狠准，一巴掌能呼死的绝不会呼两巴掌，老厉害了！
让林果自己说嘛，至上的战斗原则只有一条：节省灵气。
众人只看到街角站着的黑衣少女，冰冷眼眸越发黑沉。
狐妖雷火从天而降，轰鸣的紫色雷团电闪不断，朝她头顶直直劈去！
少女身上没带任何武器，吓傻了似的也不知躲避，啧——这是要被烤焦的节奏吧！
虽然她抢了自家很多次怪，但眼见她快死了众只小剑修都面露不忍，转折陡然而生——
意料中的花季少女被劈成焦炭并没发生，那小姑娘抬手，轻描淡术接住雷火团，手指往两边一扯，没觉得费什么劲，雷电在她手指间奔腾，闪了几闪就——熄灭了——
她抬抬手就把那么大一团雷火团撕！碎！了！
……T_T，≥﹏≤，π_π……
她这么厉害呀，怪不得每次都能把怪抢走呢！
只听得一道不合时宜的诧异声音响了起来，“她她她她连小师叔的怪都抢了？？”
众位无为剑居的小屁孩齐齐吸了口气，被这句话吓到了。
——这臭丫头，当着小师叔的面，抢走了这只妖怪，她她她居然真的把小师叔的怪都抢走了！
——小师叔快！！不能被这臭丫头抢先了！
不过，话说回来还有点小纠结，想看她跟妖怪对打，不知道她的法术是哪一系的，有点好奇怎么破？
众人殷切地注视之中，狂暴少女林果进入暴力刷怪模式，一边释放技能，一边在心中默然刷着弹幕。
——灵刃，单发，命中目标，掉血10%。
——黄泉鸟，阻断目标退路，将目标逼入控制区域。
——残影，范围内灵刃群攻，命中目标，掉血30%。
——黄泉鸟，180°封锁方位，残影断后，目标掉血30%。
——绞藤杀捆绑目标。
战斗结束。
草，居然浪费这么多技能才搞定，太特么肉痛了。要是原主没受伤，这样的小妖，一巴掌呼死一个简直不要太轻松。
还有，绞藤杀的技能效果就不能变变么？每次都是黑色藤蔓似的妖气悄无声息漫出来……虽说这是她的技能，但是她也实在忍不住想吐槽。
再这么搞下去真的变成树妖姥姥了！
林果脸色很难看。
无为剑居的小伙伴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黑衣少女从头到尾一点表情都没有，冷酷地释放出无数眼花缭乱的技能。
连眉梢都没挑一下，三两下就把妖怪干翻了？
……那猖狂的狐妖嘭的一声从天上掉下来，正落在少女脚下。
少女身上弥漫的妖气也随着她技能结束，一起烟消云散，似乎从未存在过。
这就……结束了？
围观的小剑修们眼眸雪亮，嗷嗷，小师叔您看到啦，不是我们太挫，是敌人太嚣张了！
简直不把无为剑居，不把您放在眼里！
赶紧揍丫揍丫！
话说回来，她是邪修吧是邪修吧是邪修吧？谁家正常的修士打起架来妖气滚滚啊！
阿沅见战事平定，笑眼眯眯冲到那女妖怪身前想把尾巴抢回来，低头那么一看，雪白的狐狸尾巴已经沾了一大片血渍，不由得大为恼怒，“姥姥你看！”
狐妖本就有旧伤在身，又被林果单方面殴打，已是奄奄一息，桀桀怪笑着看向他们，“你最好立刻杀了我，否则……”
林果冷冷扫了她一眼，反派还真是话多，什么叫做否则？好歹你也是有妖元的，姐姐我会浪费么？
本来这趟出来打猎，吞了几颗妖元，吃了两碗豆花一个包子，开心得不得了，结果遇到这只狐狸，收获的灵气又消耗了一小半，劳资攒点灵气多不容易！
阿沅绕着林果转圈圈，“姥姥，它的尾巴也是白色的？剥给我玩吧。”
“先离开这里。”林果现在只想快点吸收完这枚妖元，不想再浪费任何的表情和体力。
当然，她也可以现在就吞掉这枚妖元。但怎么说，吸取妖元的过程有点像吸星大法……→_→，总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标准的邪功，所以，最好还是避着点人。
妖之道，最大的规则，弱肉强食。哪家游戏升级的时候不杀怪？简直是踏着妖怪的尸山尸海长大的。
林果对此毫无心理负担，姐姐我现在就是一只妖，既然原主有这个技能，自然要好好利用，不然身上那个大窟窿啥时候才能补好哟！
现在她还能吞掉别人，说不定啥时候，就轮到别人来吞她了。
第011章 啊，是被你放生的红狐！
月皎皎忽然跳起来，娇横道：“且慢！要走可以，这只妖留下，你们滚！”
小姑娘虽然泼辣，但平日在外行走时顶着剑居弟子的名头，还是很识大体的。现在敢这么横，无非是因为沈湜在场。加上被林果抢了好几次怪，早窝了一肚子火。
阿沅拧着小脖子立刻怼了过去，“凭什么？”这货也是有所依仗的，姥姥在此，上天入地我怕谁？
“不凭什么，就凭这里，离无为剑居近。”
“不要脸！大道士小道士都不要脸！无为剑居了不起啊，呸呸呸呸呸！”
月皎皎勃然大怒，拔剑出鞘，“萝卜精，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沅大怒，跳着脚怒骂：“两条腿的幼崽，你骂谁萝卜精？你才萝卜精，你全家萝卜精！”
“皎皎！”宋端皱起眉头。虽然这小家伙讲话难听，但也是月皎皎挑衅在先。
宋端上前，少年玉树临风，温润有礼，“这妖怪作乱风陵城，害了七八条人命，朗朗白日还敢入城作祟，还是将它交给府衙，给城里的百姓一个说法才好。”
阿沅扯着嗓子叫道：“这是我们抓的妖，你们要给说法就去自己抓，休想动我们的妖！”
月皎皎气红了脸，“难不成你还要抱着它睡觉？”
阿沅翻了个白眼，抖着小粗腿跩得飞起，“要你管！”
林果面无表情，吵架真是浪费体力的最没意义的行为。
一手提起阿沅，一手虚空抓住被妖气束缚住、不能动弹的狐妖，走了不过三四步，就被人拦住了。
少年凤眼明亮，背着长剑，气息冷静从容，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带着一种无法忽略的骄傲张扬，正是沈湜。
之前觉得他不过是个小屁孩，现在用了分身，分身的个子比他矮半头……很不爽。
“作甚？”林果不耐烦。看到那张脸就想到自己被他一剑戳出个透明窟窿，怎么可能心情好？
“你是灵修？”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湜颔首，衣袖微扬，很有君子之风，“请出招吧。”
“……”神经病！林果翻了个白眼要走，沈湜身后七八个同仇敌忾的小道士一起围了上来。
呵，呵，想打群架？姐姐一个，打你们一群，完全没压力好么？
就怕下手没个轻重，打死应该不至于，可万一打断胳膊打折了腿，老道士冲过来理论，她元神被锁在通天柱不好干仗。
阿沅脸上的不耐烦跟林果一模一样，“烦不烦？快点让开，我们要回家了！”
宋端为首的小剑修自然不肯让，正在对峙中，忽听得旁边传来一道声音，“……这妖女就是方才腾云驾雾来城里作乱的妖精？”
却原来，阴云散去，阳光普照，大地重归美好。之前因为妖怪来了匆忙躲在菜筐底下，酱缸里，马车车轮下避难的吃瓜群众一看局势平稳，纷纷爬出来围观。
“啧，她身上还披着条狐狸尾巴，不是她是谁？”
“他娘的！劳资今天新蒸的一屉肉包子还没卖两个呢，就被刮飞了！半两银子呢！”
“还有俺的猪肉铺！早上新宰的肉，也不知道飞哪儿去了！臭婆娘回去又要跟俺吵架……”
“都怨她！打她！”
“——打死她！！”
一时间烂菜叶子，臭鸡蛋，咸鱼满天飞，害的阿沅差点被一只破鞋丢中。
吃瓜群众一加入战斗，场面就有点不好控制了。不说别的，一群无为剑居的剑修围攻一个姑娘传出去就不太好听吧。
虽说这姑娘来历神秘，出手也有些邪修的意思，但这些话都不太好跟吃瓜群众解释。而且那被抓住的狐狸精，还在人姑娘手里捏着呢。
等到周围的鸡蛋菜叶咸鱼都消灭得差不多了，保持安全距离围观的吃瓜群众也冷静了下来。
“你瞧瞧她那眼神，冷冰冰的，哪儿像是人啊！”
“她她她眼睛还发绿光呢？”
“等等！难不成这母狐狸就是山神老爷？可，她一个女妖精，要那么多小姑娘干嘛？”
阿沅晃着脑袋，瓮声瓮气，“山神老爷是条公狐狸，已经被我们弄死了！这只母狐狸是他夫人！”
“山神真的死啦？”一道洪亮声音自街角传来，饱含不可置信。
那是个肤白微须的中年男人，绫罗绸缎包裹着一身肥肉，满脸惊喜交加，正是风陵城的首富林老爷。
一大早的听家丁说无为剑居的各位小道爷从山上回来了，他急匆匆的想亲自过去问问，除妖顺不顺利，除得干净不干净之类的。
谁知赶到引凤楼，掌柜的说小道爷们已经离开了。他是紧赶慢赶追逐着各位道爷的脚步，结果却跟妖怪撞了个正着！
幸好祖宗保佑，妖怪没看到他，捡了一条命回来。
林老爷带着家丁挤开人群，果然看到人群正中央站着一群身穿白蓝道服的小道爷，一个黑衣姑娘，一个四五岁的小团子，还有个面色蜡黄，头发枯萎，眼神冰冷阴鸷被砸得一身脏污的女人。
林老爷皱着眉头，有些怀疑，“这……这女人是狐狸精？我怎么听说，狐狸精化成人形之后，个个貌美如花，勾人魂魄的呢？”这女人一副枯黄憔悴的模样，不太像啊。
月皎皎有些不悦，“这自然就是。”
林老爷嘿嘿一笑，笑容油腻圆滑，“各位仙师，能不能让她显出原形，也让我等小老百姓开开眼界？”
无为剑居的小道士们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得一句懒洋洋的，“好啊。”
黑衣少女俯身看向地上的狐妖，微微一笑，两根手指按向她眉心。
暗红色的光芒流转不息，自狐妖身上没入她的手指。狐妖周身剧烈抽搐，气息微弱，很快就变成一具僵直的红狐狸尸体。
宋端饶是素日镇定，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忍不住了，轻呼道：“噬魂术？”一众小剑修更是目瞪口呆，这特么绝壁是邪修啊！
沈湜目光微微闪烁，没有说话。
林果把狐狸尸体扔到林老爷怀里，“你要的狐狸。”
林老爷吓得浑身肥肉一颤，狐狸尸体从他怀里落到地上。他看来看去，觉得这只狐狸有点眼熟。
三个月前，他从一个天枢院的灵修手中救下的，身受重伤的狐狸不就是这只么？这狐狸勾引灵修不成反被打成重伤，林老爷费了好大劲才将她从灵修手里要过来。
那灵修怎么说来着？此妖心性邪魅，如若不死，只怕会以人的血肉精魄滋补疗伤。
林老爷不以为然啊，万物皆有灵啊，更何况狐狸这样聪明又通人性的妖魅，自己救了她，她以后必然要报恩呐，搞不好自家以后更是财源滚滚了！
就当放个生，结个善缘吧。
哪曾想，这妖孽不仅不思报恩，还和公狐狸一起假扮成山神，差点把自己的女儿拐去做人肉药引子……
林老爷像吞了只壁虎一样面容扭曲，很想狠狠扇自己两巴掌冷静冷静，放生，放你麻·痹的生！
连多看一眼那狐狸都嫌恶心，转头对家丁吼道：“快拿去烧掉烧掉！”
第012章 告状也不怕你
林果吸了妖元，心满意足，两根手指拎起阿沅，“我们走。”
“且慢。”背着长剑的少年身影微晃，再次拦在她身前，明亮锐利的凤眼居高临下盯着她，“你，住在哪里？”
阿沅冷嗤，“咋地？你还想去求亲啊？”
少年眼眸冰冷，丝毫不让，“住址。”
林果嘴角微扬，“我告诉你，你就让我走？”
“无为剑居。”
“我住在无为剑居。”
“什么？”沈湜还未如何，身后的小伙伴爆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愤怒叫道：“不可能！”
阿沅翻着白眼，“我们的确住在无为剑居啊，就在括苍山，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括苍山环绕在无为剑居之外，毫无疑问是无为剑居的领地。
“如何证明？”少年不动声色问道。
“缥缈老道和无尘老道都跟我很熟，回去问问就知道了。”想到那两个老东西，林果就开始肩膀疼。
把老娘囚禁起来这笔账，迟早要跟你们算清楚，等老娘养好了伤，绝壁把你们都吞到肚子里去。
一旁的小剑修义愤填膺，“小师叔，她这是挑衅！岂有此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湜凝视她片刻，居然点了点头，让出路来。
林果有点意外，这小破孩还算识时务嘛。他一个金丹期的剑修再厉害又能如何？护得了一群小道士，还能护得了一街的吃瓜群众不成？
自己若真的凶性大发，←_←，这个词感觉好棒，分分钟吞掉所有人不在话下。
当下懒懒招呼阿沅，“走。”
众人看着那黑衣少女扬长而去都傻了眼，“……就这么让她走了？”无凭无据啊，她说住哪儿就住哪儿，她怎么不说住在太极广场呢！她还说她认识无尘师叔和缥缈师叔，她咋不说自己是掌门人的私生女呢！
沈湜回眸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回山。”
小师叔都开了口，其它人心里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小师叔年龄不大，但本领高啊，说一不二，论起威严来，跟无尘师叔和缥缈师叔也差不了多少。
到了括苍山，林果从岩雕背上跳下来，手指虚空中一捏，一张金色灵符显露出来，在她指间小虫子似的挣扎着，想摆脱她的控制。
阿沅凑过来好奇道：“这是什么？”
林果把灵符中的灵气毫不客气吸掉，灵符很快燃烧起来，化为灰烬。她心不在焉地弹弹手指，“大约是什么寻踪追影的符咒吧。”
小破孩看着倨傲张扬，不可一世，原来也还有些心机，呵呵，不愧是老道士教出来的。
无为剑居，葫芦峰。
七八个巨大酒坛随意散落在一处弯月状的山坳内，酒坛外积满白雪，不知在这峰顶放了多久，看似已与山上的石头连为一体。
山崖最里面，靠近石壁的一人多高的酒坛内传来一道醉醺醺的声音，“……你是说，那个女人说，她认识我和无尘？她，她还抢了你们这些小崽子的妖怪……”
“啧啧啧啧……可真是没用啊……”
“……嗝儿，等等！她连你的怪也抢了？”
一只死尸般惨白的手攀上酒坛口，片刻后，一张脸白似鬼，双眼血丝，头如鸡窝的男人有气无力从酒坛内爬出来。在酒坛口坐下，抬手遮住略有些刺目的稀薄阳光。
似是这才发现酒坛下站着的少年，立刻殷切热情地招呼起来，“——哎呀，小师弟，稀客呀，你啥时候来的？师兄这里有好酒，等会儿送你两斤。”
少年背着长剑，背光而立，白色发带随风轻扬，眼眸映着山头落雪，面无表情。“我记得掌门师兄曾说过，不准你再上葫芦峰。”
“嘿嘿嘿，那么认真干嘛？掌门师兄说的是，他在的时候，我不准来这里，他现在不是在闭关嘛。小师弟你当然也不会去告状，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啦。”
少年脸上浮现嘲弄，冷冷道：“你整日喝得醉醺醺的，真以为别人不长眼睛？轮不到我去说，戒堂的师兄自会处理。”
“啊——”提到戒堂，缥缈真人那张醉醺醺的脸终于浮现两分痛苦，小师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破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他揉着眉心，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你说你在山下遇到个小姑娘，她哪个门派的？什么修为？连你也敌不过她？”
沈湜眼前又浮现风陵城中那张苍白漠然的少女的脸。
不知为何，印象很清晰。
微有些下垂的大眼睛，稚嫩无邪，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倨傲，看人时总是心不在焉，一副冰冷模样。
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他醒过神来，将风陵城中发生的事大致告诉缥缈真人，着重提到了黑衣小姑娘的技能，还有身上时有时无的妖气。
缥缈真人摸着下巴，听到黄泉鸟时，酒醒了五分，已猜到事情原委。虽然小师弟不知那是黄泉鸟，但描述得很具体。
黄泉鸟本是冥界之物，只栖息于黄泉火荼树上。但不凑巧，自家后山就长着一棵黄泉火荼，普天下能召唤出黄泉鸟的也只有那一位了。
他从酒坛上跳下来伸展着身上的懒骨头，“行了，这件事情，师兄我已经知道，小师弟你下山奔波劳苦，快去休息吧。”
沈湜脸色微冷，“师兄果然认识她？”
“唔，嗯……”师弟啊，你也认识啊，印象一定还很深刻呢。
“她果然住在无为剑居？”追影符虽然追到括苍山，但也许是她故意留下的线索。
“唔，嗯……”缥缈真人按着眉心。
不就在珈蓝塔？你上回还戳了她一剑。老实说她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了，师兄还是有点奇怪的。
沈湜脸色更冷，“师兄既知道括苍山有这么个人，为何不及早除掉？”
“……啥？”
“她身怀异法，又精通噬灵术这样的阴毒法术，不是境界高深的妖魔，就是步入歧途的邪修，留下定是祸患。”说到这里，沈湜冷冷一笑，满脸嘲讽。
“师兄自诩对括苍山上的妖魅了如指掌，现在看来，如此轻率渎职，不知你有何脸面去见掌门师兄？”
缥缈真人被他气个半死，“……你个死孩子，你是师兄还是我是师兄？”劳资之前让你一剑戳死她，你咋不去？
三巨头连手，掌门师兄还被她拍成重伤了，我一个人有什么能耐弄死她？
他眼珠子一转，很快皮笑肉不笑道：“你是因为打不过这个小姑娘，颜面挂不住吧？”
“李缥缈。”沈湜板着脸连名带姓叫他。
哟，生气了。
缥缈真人捋着胡须，行，就冲你今天这个态度，劳资绝壁不告诉你，她就是树妖！
他拍拍衣服上的碎雪，“行了行了，我去骂她。”冒着被她吞入腹中的危险去骂她。
“月皎皎、宋端，那群小辈当时都在，师兄不要想着徇私。”
徇……私？我徇什么私？缥缈真人眼睛一瞪，“滚犊子！”
第013章 客服零号，为您服务
缥缈真人虽然名为无为剑居三大巨头之一（嗯，最小的那只还没长起来，还算不上巨头），在天衍大陆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他给自己职业评语一点都不高大上，不就是看孩子的么。
掌门师兄表面光风霁月，其实一肚子坏水。五年前新收这一批小弟子时，大义凛然说着什么传道受业解惑，薪火相传，舐犊情深，无为剑居人人有责等等，缥缈真人被他忽悠得脑袋一热，张口答应帮忙照顾小辈。
马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现在喝的酒，都是当时脑子里进的水。
教小崽子们学学剑招也就罢了，怎么他们出门也要他看着？还说磕着碰着都是他的错？
作为本性追求自由的浪荡道人，看孩子，他哪儿在行啊。一个不留神，小屁孩们哭爹喊娘，掌门师兄也要对他门规处置，两面不讨好。
这不，偶尔偷懒一回，还被小师弟撞见了，说出什么无颜见掌门的话，劳资只想在下雪天喝个小酒而已，招谁惹谁了？
对呀，无为剑居每天都在下雪，那又如何！
现在又扯上锁在塔里，那个厉害得不要不要的老妖婆，老妖婆偏偏不要脸的硬跟小辈们抢怪。
这个抢怪与被抢怪的复杂关系，该如何调停呢？
自家小辈被欺负了，肯定不能怂，一定要理论，可怎么理论？
别再抢我家孩子的怪了？老妖婆又不是吃素的！眼下在珈蓝白塔那么安静不过是因为身受重伤罢了，抢怪也是为了疗伤，而且细究起来，害她受伤的还不是哥几个？也许她就是故意抢来报复的！
缥缈真人越想头越大，怎么看个孩子这么难，这么难……
看孩子，孩子被老妖婆抢了怪，老妖婆肯定还会一直抢下去，不可调停的矛盾啊，除非杀了老妖婆。
缥缈真人忽然之间灵机浮现，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
其实看孩子跟抢怪完全可以变成一件啊！珈蓝白塔通天柱上锁着的那个化神期的老妖怪可以用来看孩子啊！
她抢怪无非是为了恢复元气疗伤，无为剑居缺什么也不缺灵药，随便给她一点不就成了，反正她被锁在塔里面，就算痊愈想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老妖婆又跟自家祖宗有不可描述的暧昧关系，废物利用一下，岂不是最好？
缥缈真人越想越兴奋，觉得这是他最近三百年想到的最绝妙的主意，连跟无尘子商量一下都等不了，迫不及待要把这件事情变为现实！
就在缥缈真人急匆匆赶往珈蓝白塔时，林果正在括苍山中修炼。
括苍山最高的山麓下，星辉闪耀。群山迤逦广阔，绵延聚拢，似天然的屏障般环拱着最高处的无为剑居。无为剑居终年白雾缭绕，身在括苍山中，不能窥见丝毫。
但从剑居内往外看，形势就完全不同了。
比如从无为剑居的微雪峰往下看，不远处，一棵巨大的古树从深谷中刺出，狰狞狂肆，遒劲枝干几欲刺破苍穹。
这树如此之高大，甚至几乎与微雪峰持平。微雪峰上终年落雪，多半是卷在寒风中的大雪，与微雪之名并不符合。雪花穿过黑色巨树的枝干，飘摇着往下落。
飘着，飘着，就变成了星光。
微雪峰底，括苍山最隐秘的山谷中，生长了一棵已有两千余岁的黄泉火荼。
生活在这里的树妖，并不知道自己头顶那看不到尽头的地方，就是微雪峰。当然，她也并不在意。
现在的林果也不在意，因为她有更加需要在意的东西。
黑色古树下长着漫漫青草，一直绵延至远处的湖边。湖中波光倒映着星光，草地上四处蹦跶着雪白的小兔子，林果闭着眼睛正坐在湖边的青石上。
在黑暗的意识中，点开天书。还是那个黑漆漆的界面，丑陋的搜索框，林果嫌弃异常，也就能当个打怪的寻路系统了，还是模糊寻路的那种。
至于角色属性，根本不忍查看。艰难地分神出窍，每天辛勤打猎，过得扣扣索索，一点灵气恨不得掰成两半用，这都过去十来天了，身上被雷劈的伤口还好端端挂着呢！
说好的大粗长金手指呢？
林果正待破口大骂，忽然发现，天书黑漆漆的界面右上角，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号小图标，正散发出微弱的银灰色光泽。
这玩意叫做人工服务，任你戳破指头也不回你一声的。可它现在居然亮了。
林果恶狠狠戳向那个？号。脑海中随之响起嘟嘟嘟的信号声，紧跟着一个机械男声低沉响起【人工服务，正在为您接通中】
林果：“……”
机械男声接下来道：【人工服务，现已接通。客服零号，为您服务。】
林果：“……”
接下来屏幕一闪，她竟是被强硬的驱除出了天书系统。搞毛啊，说好的人工服务呢，说要的零号呢？
林果睁开眼睛，再美好的湖光星夜也无法熄灭她心中的焚寂之火，她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再次进入天书，就听到旁边一道男人声音很是不耐烦的传了过来，“什么事儿？说！”
说话的是一只优雅侧卧状，前肢支着脑袋，一脸不耐烦相的白兔子，粉.嫩滚圆，还是只公的。
林果：“……”
“你是……客服零号？”
“能别说废话么？重点。”兔子红通通的眼睛冷冷看她，一脸“白痴我很忙请尊重彼此时间”不耐烦。”
林果怔怔看了兔子一会儿，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快很准地出手拽着它那两只长耳朵，把它粗暴地扯到自己面前。
“嗷——疼疼疼！蠢女人！”兔子嘴里发出一连串粗鲁的咒骂。
林果提溜着它的两只耳朵将它提起来，目光与自己平视，“不管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现在，要回去！！我特么受够了！”
兔子别过头去，高傲不屑，“你以为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愚蠢！”
“什么意思？”林果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兔子摊开两只前爪，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姿势，还做了个类似翻白眼的销魂动作。
“为了防止你再做无用功，浪费彼此的时间，我现在可以大慈大悲的告诉你。本次咨询的范围在：如何更好的适应这个世界，以及如何更好的使用天书。现在，你可以开始提问了。”
“唔，因为你的愚蠢，刚刚我们已经浪费了一分钟，你只剩下四分钟了。请抓紧时间。”
第014章 亲，记得好评哟
“总之，我要回去！”
“呵，那请你死回去吧，还更有可能一些。”兔子冷酷无情。
“你信不信我投诉你！！”林果咆哮。
“你怎么投诉？”兔子冷静问。
林果：“……”马丹，这不是淘宝，连投诉按钮都没有，还怎么投诉？双手狠狠掐着它的脖子，“你不告诉我怎么回去，我就弄死你！”
兔子冷冷横了她一眼，“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林果满是怒意，心念微转，手指间的妖气已不受控制的释放了出去，兔子发出啊——的一声销魂惨叫，林果这才意识到下手狠了，但是为时已晚。
兔子痛苦挣扎着，嘶哑道：“我……恨……你”两眼一翻，死了。
草，这么不经玩。所以这个零号就是来打酱油的？
风吹湖边青草，湖水波光粼粼，无数白色的小兔子欢快地在草丛间蹦来蹦去，蹦来蹦去，然而那只被她不小心弄死的兔子，软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没气了。
林果呆了几秒钟，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就在她决定再次进入天书系统时，就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有一只兔子，恍若中了邪似的，一边用力咳嗽着，一边用小爪子拍自己的胸膛。咳了几秒，扭头看着林果，目光愤恨，“——你居然真敢杀我，我特么还过来帮你！草，这笔账，我记下来了。”
真他娘的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应该接受这个女人的人工服务申请，让她烂死在这里算了！心狠手辣的地球女！
林果：“……”你是有几条命啊，居然还没死成。
且慢，刚才那白兔子说什么四分钟五分钟的，是不是意味着客服服务的时间是有限制的，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显然不是兔子的家伙在时间限制内并不能提前离开。
“咳咳咳！！”兔子依然在咳嗽，但看到林果不怀好意地逼近，立刻挪着小屁.股，往后蹭，想尽量离她远一点。“你，你别过来！”
林果咧嘴笑出一口白牙，“说吧，怎么回去。”
兔子显然刚才被她弄怕了，对她的靠近很是紧张。妈的，虽然不怕死，但是死亡的痛苦和由此造成的心里阴影还是得自己承受啊。
那滋味真是……来一回，绝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识时务者为俊杰。
“咳……你别急嘛，现在时机未到，你不能离开。”兔子的态度比刚才好了很多，确切来说，是狗腿了很多。
“什么意思？”
“额……天书没告诉你什么时候能离开么？”
“没有。”
“这样啊，那……我也无能为力的。”兔子眨巴着眼睛，努力卖萌，希望能让女魔头冷静一二。
“你也不知道？”林果眼睛眯起，落在兔子身上的手指不自觉握紧。
兔子心惊肉跳，立刻道：“等等！有话好好说！”世界这么美好，你特么这么暴躁，这样好么，好么？
为了不再次体验死亡的痛苦，兔子摆出专业认真的客服架势，“你听我说，天书是个很好用又很强大的工具，理论上来说，你想知道什么，里面都会有。”
才怪！创世神才拥有这种最高权限，至于你，呵呵，一边玩儿蛋去吧，暴力女。
“那玩意儿一点不好用！”林果眼里跳着火苗，狠狠薅着兔子毛。
兔子疼得哎哎大叫，“大姐，大姐，你听我说哎。天书系统的功能都是慢慢解锁的，你现在刚拿到，还需要慢慢适应，慢慢适应！”
林果在兔子的“劝慰”之下，稍微冷静了一点。继续问：“那我现在算是穿越了？”
“是的呢，亲。”兔子很嗲很上进，尽管觉得羞耻，也依然死死抱着林果的脚卖萌。
“为什么我会穿越？”
“这个……”兔子停顿两秒，无辜道：“亲，我只是个客服啊亲，不了解太多内部消息的。不过我想，大约，你是得罪了什么人？”
比如心黑手辣，卖娃娃熊给人家，却不把肚子里的填充物加进去，客户欢天喜地拆开包装，发现心心念念的娃娃熊只有一层皮，像只被吸干了血的可怜虫孤独寂寞冷地静静躺在箱子里，睁着黑溜溜的眼睛望着这个残忍的世界。
这得是多大的心理冲击啊！
你造么，那可怜的客户之前昼夜不能安睡正等着温暖的娃娃熊抚慰他脆弱的神经呢，结果他收获了什么！
不良奸商，此仇不共戴天！想到这里，兔子眼睛越发血红。
林果也很烦闷，“果然没有回去的方法？”
“暂时没有，但是请亲耐心等待，天书会告诉你的，真的啊亲！”天书那玩意儿就是个BUG产品，开发度不足30%，→_→，大约，应该，还是有用的吧。
林果沉默片刻，快速道：“我要金手指，我现在的金手指不够粗大。凭着那个破搜索系统，还指望能君临天下啊，吃饱喝足都不能够好么？什么山寨货，也好意思叫金手指。”
“怎么会呢？搜索功能很强大啊，什么都能搜到！比如桂花糕怎么做的呀，黄金饼的材料都有哪些呀。”
“闭嘴！我搜怎么回去，为什么没有答案？”
“额，那是你现在权限不足嘛。”
“你还敢顶嘴？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
“你是！”兔子立刻举爪投降，小心翼翼问道：“你想要什么金手指？”
林果想了想，这不是修真么，但凡修真，不都喜欢找个神兽当宝宝么？打架坐骑暖床啥的，全都包了。
于是她说：“我要个..宠..物，神兽的那种。”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用去打猎。宠物帮我打猎，宠物给我疗伤，宠物给我暖床，宠物带我出去玩，宠物把不喜欢我的人通通呼死。
“额……”兔子默了默，“好。我现在就为您激活..宠..物功能。”兔子闭上眼睛，又睁开，“好了。”
草！这么草率，到底行不行啊！
林果进去天书里检查了下，黑漆漆的界面上多了一个兔子头的小按钮，旁边写着，“我的伙伴。”
然而林果戳了戳，没有任何反应。
兔子解释的话很快响起来，“亲，您放心，等您的机缘足够，就能自动收服伙伴了，绝对的，神兽级别。”
啥神兽就不能保证了，反正都是随机的。
第015章 零
瞥见林果脸黑了下来，兔子赶紧安抚：“现在我也没办法帮您弄来一只神兽啊，而且您想想，您现在身负重伤，哪能降得住.宠.物？搞不好还被它当坐骑了呢。”
林果：“……”好吧，似乎也是这个理。“我还要个金手指。”
“……”你特么有完没完！你以为金手指是你家地里的菜，你想要哪棵要哪棵啊。
“我的技能太弱鸡了，我要个牛逼的技能。”见兔子没反应，林果不高兴地拍着它的脑袋，“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我现在就去为您加个牛逼的技能！！”兔子用前肢拍了拍胸膛，一派诚实可信。“你等着……”
兔子闭上眼睛，闭上眼睛，闭上眼睛……林果等了它十几秒，它眼睛终于睁开，懵懂的可爱的无辜的小家伙的眼神。
林果：“……”
进入天书系统，点开角色属性，果然在技能栏看到了一个新的技能。紫色的，看上去还挺牛逼。
林果兴奋地点过去查看，就见那技能上浮现出名字来：
【舍生：使用自身生命，治疗同伴伤病。最高功效，可起死回生。】
林果：“…………”
老娘看起来像雷锋么？特么的死零号，你给劳资滚出来解释解释，这是什么狗屁技能！！
用自己的生命给别人治伤，这是一种怎样的圣母病啊，老娘这辈子都不会用好么！狗屁的舍生！
2016，C市。
正是午夜，星光稀疏。
宽大松软的双人床上静静躺着一个男人，几乎淹没在毛茸娃娃熊玩具之中。就在他的枕边，一只黑色魔方，旋转飘浮在空中，闪耀着星辉般奇异的光泽。
男人躺着一动不动，胸膛既没有起伏，口鼻也没有呼吸，僵卧在床上，像是死去多时。
忽然之间，他吸了一口气，停止的生命特征渐渐恢复过来。半空中悬浮的魔方也静静落在床上，褪尽光芒，安安静静。
男人睁开眼睛，一双灰色瞳孔中闪过血光。
可恶的女人！若不是可怜她，去接受她的人工服务申请，他又怎会沦入到被人捏死的境地？
堂堂3227号世界创世神被逼成这样，奇耻大辱！
看来把她丢到3227号去，是很明智的选择。这个女人，必须要经受磨练，希望她的心灵也能跟着得到升华。
她还想快点回来？
呵呵，3227号世界自成系统，不属于那个世界的力量侵入之后，会遭遇到世界的排斥，就像病毒入侵身体，会遭遇身体免疫系统的排斥一样。
什么时候系统将你排斥出去了，那你就自然脱离了。
若是你刚好跟系统融合的非常好，那恭喜你，也许能在那里过个几十年的快乐日子呢。
男人起身，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周身肌肉如同希腊神祇般美好。他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电脑屏幕的光芒幽幽暗暗，照耀在沙发上平躺的女子身上。
男人端着水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不用开灯，他的视力也能将她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敢掐死他，好大的狗胆！
男人脸上浮现杀气，伸手捏住女子的脸蛋，女子动了动，深度睡眠中不悦地皱起眉头。
男人冷哼一声，将她丢下，拿起手机，给自己点个超贵的夜宵。想了想，他调出手机联系人，选中一个叫前男友12号的人，拨出号码。
电话接通的刹那，男人张口，吐出与林果一模一样的女子声线，“我睡不着，你过来陪我。”
林果在遥远的异次元空间，还在琢磨着深不可测的天书，丝毫不知道另外一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
她的房子被人给占了，她的床被人占了。游戏账号，电脑，手机，银行卡，甚至前男友们，她为止奋斗了数年的东西都不属于她了。
现在，它们属于同一个，名字叫做零的，古怪的男人。
缥缈真人踏入珈蓝塔第一步的时候，通天柱上捆绑着的黑衣女子，树妖元神，就睁开了眼睛。
虽然身负重伤，但在她灵识的笼罩范围之内，想忽略修为这么高深的人，还真的挺难的。
雾气弥漫的黑暗空间，仿佛在另一个次元，翻滚着无休无止的空虚和寂寞。这，大概就是精分的感觉吧。
锁住身体的铁链带来的禁锢感非常强烈，身后的通天柱时刻灼烧着，如同火焰。还有肩膀上未愈合的伤口，心情糟糕透了。
起码在外面看着星空碧湖，还可以假装自己是自由的。在这里，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这特么明明白白就是被囚禁。
林果眯着眼睛，静默等着李缥缈过来。不知道这贼老道这回又要给她下什么套。
缥缈真人是一个人来的，虽然身上酒气熏熏，眼神看起来还是清明的。在距离通天柱三丈远，他停下脚步。
锁神链锁住的黑衣女人，漠然看着他。尽管已是阶下囚，神情也尽是高高在上，还带着两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不耐烦。
缥缈真人摸了摸胡子，树妖很明显并不欢迎他。不过易位而处，他脸色也不会好看就是了。变相囚禁也算囚禁啊。
不过她高不高兴并不重要，反正掌门师兄出关之前，绝壁不能让她出去就是了。
缥缈真人斟酌片刻，决定按照人类的规矩称呼她，清咳一声，肃正面容，唤了句，“秦姑娘。”
秦姑娘，谁？
林果正想白眼，冷不防的灵识陡然间波荡起来，秦姑娘三个字像是触碰了什么禁忌，引发翻江倒海的反应。
无数模糊的画面闪过眼前，脑海中浮现一道男人的声音，由远而近，“瑟瑟！”温柔温暖，很是好听，林果觉察到自己内心腾起陌生而细微的快乐。
秦……瑟？
树妖原主名叫秦瑟，直至被人提起，林果才意识到她的名字。关于名字，和方才那道声音的记忆，似乎都被原主封印了。
见林果没有反应，缥缈真人自顾自说下去，神情异常真挚。“此地灵气稀薄，秦姑娘身受重伤，只怕不好调理吧？”
林果压下脑海中翻腾的记忆碎片，抬眼看他。你丫是过来嘲讽我的？
第016章 嗯，我要去上课了
缥缈真人捋着胡须，一本正经，“我家剑居内的小辈，姑娘想必都见了吧，个个冰雪聪明，活泼可爱。”
林果挑眉，哦，是告状来了。“然后呢？”
“不知姑娘是否有与他们一道学习的兴致？彼此陪伴，即可消磨时间，又可增进了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吧。”
林果：“……”Excuseme？
莫非是我幻听了？或者，这是……隐晦的告状？暗示她抢了那些小屁孩的怪？
缥缈真人见她静默，再接再厉，“无尘师弟那边，我自去说。姑娘只要陪伴那些孩子打打怪，或者练练剑就好。世界如此美妙，秦姑娘大约也想快些养好伤，多出去看看吧。”
原来，真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带孩子……呵呵，老东西，看不出来你脑洞倒是挺大的。
林果嘴角勾出浅淡的笑意，冷冷睨着李缥缈，“谁给你的自信，觉得老娘适合给你家带孩子？”
缥缈真人清了清嗓子，笑得一脸坦诚，“当然……这件事情，是有回报的。”
“比如？”
“比如九露香，莲台宝灯，天心真水，太和合元丹，神女思等。”
这些东西林果记忆中都有，都是补气疗伤的圣品宝物或灵药。
灵石和妖元固然可以补充灵气，但是药品和宝物的加持效果显然更好，而且没有打怪的危险。
只是极品圣药和极品神器世间难寻，也唯有无为剑居这样的数千年修真宗门才有了。
林果想罢，脸上带出一点淡淡的笑，“道长的盛情实在令人难以推脱，可是我被困在塔里，出不去如何是好？”
——千年老妖的节操呢？这就准备答应了？
——呵呵，节操是个什么东西？能当灵气吃么？
李缥缈暗骂一声臭不要的老东西！你在外面跟小辈抢怪抢的那么开心，现在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秦姑娘已入化神境界，手段通天，就不要再说笑了吧。”
在珈蓝塔，通天柱，锁神链的三重禁锢之下，还能分身出去，这是怎样一种逆天的存在？说出去只怕根本没人会相信吧。
懒惰如李缥缈，因为她，也生出了几分往上爬到化神境界的渴望。
“不过，咱们丑话说前头。若是姑娘身份暴露了，或者我家孩子有什么损伤，只怕这珈蓝塔，姑娘是住不下去了。”缥缈真人眯起眼睛，笑得很是纯良无害。
林果恍若没看到，淡淡应了两句，“行吧，我考虑两天。”化神境界老妖的架子，还是要摆一摆的。
三日后，晨光熹微。
林果抱着只白兔子坐在湖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薅着兔子毛。
这只兔子是那天零号附身之后，被林果弄死的兔子。零号走了之后，兔子就复活了。
林果把它抓来，大眼瞪小眼研究了半天，终于确定，这货是只货真价实的兔子，跟零号没一毛钱关系。
兔子显然已经有了灵性，被林果抚.摸的身体是僵硬的，然而看向林果的眼神却是blingbling的无辜又讨好。明显是伪装色。
莫名其妙死了一回，虽然它自己也不造是咋回事，但是对林果的恐惧却是不由自主的。
林果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兔子身上的毛柔柔.软软，恰到好处。想事情时不知不觉，就把兔子抱入怀里开始抚.摸。
阿沅躲在石头背后偷偷看着，一嘴白嫩的小奶牙咬得喀嘣喀嘣响。
这可恶的兔子精，趁他一不注意，就来勾.引树妖姥姥！
不可饶恕的长毛四脚小畜生，小爷爬到树妖姥姥面前第一小妖的地位费了多少心血，你这混蛋就等着死吧。
阿沅蹦蹦嗒嗒跳出去，手里捧着一罐子小鱼干。
林果早就发现阿沅藏在附近，但她懒得说话。
阿沅可爱讨好的将鱼干递过来，“姥姥，这小鱼干是上回我们去风陵城，那家婆婆用来配豆花的，我特意让我阿爹买来送给姥姥吃。”
林果吃了几口小鱼干，酥香鲜美，很是可口，摸摸阿沅，“乖。”
阿沅趁机把林果膝盖上趴着的长耳兔子远远丢出去，这四脚的长毛小畜生真是碍眼！
“姥姥，我们今天还出去玩？”出去玩不玩的无所谓，主要是能跟树妖姥姥一起，整座山的小妖怪都在羡慕他，多拉风啊！
“不出去，我等下要去听课。”
“听课？”阿沅瞪大眼睛。“去……哪里听课？”
“无为剑居。”
“啊？！！”阿沅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嗯。”林果觉得，不妨一试。
且不说那些灵药神器，只说混入小崽子堆里之后，就可以借机打探出山上的灵药房和珍宝库在哪里。
趁着夜深人静，干一票大的，好好补补身体，让那些一毛不拔的抠门老道心疼死。
再或者，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