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喜欢你一年半的文艺肤白貌美大长腿番号长腿男和一个喜欢你四年的喜欢游戏和动漫的肤黑长腿男,选哪个?加上理由。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测试啊
看看吧,希望对你有帮助。
1.他总是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你,那眼光是深沉的,意味深长的。假如你和他眼光对上,会发现这是一种奇异的目光,而这种目光总是让你感觉有点哪里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2.他会借着机会亲近你,讨好你,有很多不同的表现,有些喜欢故意捉弄你,有些喜欢让你依赖,有些喜欢解答你的疑惑,有些喜欢在你困难的时候伸出一把援手等等,无论是怎么样的一种方式,在你的身边,你势必看得到他的目光追随着你,无论你到哪里。
3.说话的时候,他口吻温和,眼里询问着你的意见,有时候看你的时候眼光炯炯有神,但是有些人当你不注意他的时候,他会看着你,当你看着他时,他的眼光又四处躲避。
4.常常说到自己的一些理想抱负,显示出高远的心态和崇高的胸怀。会暗自打听你的理想与梦想,然后假装自己对这方面很有兴趣。故意点你爱吃的相关信息,然后称这是他自己最喜欢的菜式。
5.出去玩的时候,他喜欢站在你的前面表现,给人感觉他自己比较厉害或者是一个重要角色。强调突出他的“表现”!可能他的技术蹩脚,但是没关系,他已经成功的获得了你注意力。
6.带你逛街的时候,会很体贴的帮你拎包,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靠近你...
看看吧,希望对你有帮助。
1.他总是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你,那眼光是深沉的,意味深长的。假如你和他眼光对上,会发现这是一种奇异的目光,而这种目光总是让你感觉有点哪里不一样,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2.他会借着机会亲近你,讨好你,有很多不同的表现,有些喜欢故意捉弄你,有些喜欢让你依赖,有些喜欢解答你的疑惑,有些喜欢在你困难的时候伸出一把援手等等,无论是怎么样的一种方式,在你的身边,你势必看得到他的目光追随着你,无论你到哪里。
3.说话的时候,他口吻温和,眼里询问着你的意见,有时候看你的时候眼光炯炯有神,但是有些人当你不注意他的时候,他会看着你,当你看着他时,他的眼光又四处躲避。
4.常常说到自己的一些理想抱负,显示出高远的心态和崇高的胸怀。会暗自打听你的理想与梦想,然后假装自己对这方面很有兴趣。故意点你爱吃的相关信息,然后称这是他自己最喜欢的菜式。
5.出去玩的时候,他喜欢站在你的前面表现,给人感觉他自己比较厉害或者是一个重要角色。强调突出他的“表现”!可能他的技术蹩脚,但是没关系,他已经成功的获得了你注意力。
6.带你逛街的时候,会很体贴的帮你拎包,然后假装不经意的靠近你,站的离你很近,昂首挺胸的样子,很想让别人感觉你们是一对。面对你喜欢的东西,总是说:“你喜欢吗?”然后就立刻转过身去付钱了。出手通常都很豪爽
7.总是想要亲近你,想要拥抱你。会赞美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眼睛,头发,鼻子之类的,说你是很美丽的女人,即使你并不美丽,他也会说你可爱。
其他答案(共6个回答)
是很容易碎的,弄巧成拙了哭都来不及。最好的方法是用心感受,一个人对你是好是坏用心来分辨它吧。
以我的经验,可以给你如下参考:
第一,在他那边,他会不会很注意他出现在你面前的穿着打扮,以及他在你面前的言谈举止。古语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一点用...
眼神最能开出一个人的内心。对视的时候,对方眼里似乎有某种特别的“光”,越强烈说明他越喜欢你。
我想这个光别人是很难看到的,照片也拍不下来,只有自己去扑捉了。
看一个男人对你是否真心其实很简单,关键是他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是否无条件!
举一个最最简单的例子,当你跟他一起出街的时候,是否只要你喜欢,他就会买单--在现在的商品...
意味者他不排斥你,也不拒绝你,但是你还没有吸引他到主动找你的地步,你要是愿意找他,他不反对,所以你要是很爱他,就要加油,让他爱上你才行,找机会多接触,但是要不漏...
喜欢一个人不会是这样.他会希望他心中的是向女神一样的完美,纯洁.他会漫漫的从中体会,你的好你的淘气.你的美丽.而不会轻易的对你.好好考验一下他.爱情有时很复杂,...
答: 一般小的网投是没有的,还是选择品牌的靠谱。最近刚兴起的投融宝就有投资保障基金,这个基金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担保公司赔付延期,会由基金先行本息赔付,相当于双重赔付保障...
答: - 一杯水盛的多了就会溢出来、
丶安简璇、
答: 北京情感问题心理咨询, 心之爱心理咨询机构很好,心之爱心理咨询的几名心理医生都很专业,但这个心理问题还是建议固定于能够解决和缓解你的问题的那个人,我个人更喜欢约...
答: 找我呀,给我发信,看我能不能帮你,不管如何,有烦恼说出来会好受些的,就拿我做诉说的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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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是我熟悉的地区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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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从没对你坦白,在我最深的爱里,你一直都在。
年少时,她是他爱情的首映式。他却是她初恋的导火线。他笨拙地示好,她敌意的防卫。一个众星捧月,一个静默如影,错开的命运线,注定相忘天涯。她爱过,别离过,蜕变成蝶。他想念,却远离,将爱情变成独自的等待。经年后再相遇。她发觉他偏执的守候,已成为她心头一颗朱砂痣。只是啊,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越是深处,越是惧怕伤害。
年轻的他与她,并不知道在爱情之外,还隔着人世的芜杂与悲哀。再笃定的相爱都躲不过命运的嬉戏。相识之后,一个时代已逝。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否再度相逢……
这不是一部虚构的小说,这是一部青春的回忆录。即使经年之后,你已经离开。我还是会想起从前的你,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段青葱岁月。
编辑推荐:
可不可以请你陪我唱完最后这支歌,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翻开书中每一页,你都能感觉爱情与回忆像氧气一样,沁透你的心肺。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献给我们正在老去,以及不愿老去的爱情。
氧气爱情小说家心雯继《君如陌上尘》后,又一枚温柔催泪弹。比《情书》更缱绻的爱情首映式,镌刻着你我名字的青春印记。
PS.第六十六章为出书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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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苍白稀薄的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窗,照在身上,带来一丝丝的暖意。
  叶翩然很庆幸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既能晒太阳,又能偷偷躲起来做自己的事情。
  周一早上的例行晨会,冗长沉闷。公司老总唾沫横飞,激情昂扬,下面的人却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也难怪,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一大早把人从温暖的被窝中拖出来,开这个毫无建设性的会议。偏偏这位领导的讲话又像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前排有男同事打起了呵欠。不想接触到老总警告的目光,立刻掩住嘴,一脸尴尬紧张,让人着实觉得好笑。
  翩然低着头,手里握着水笔,装模作样地在记事本上记着。老总是广东人,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她只从他晦涩难懂的句子里,捕捉到了很多个“就是说”。众所周知,这是老总的口头禅。
  一旁的莫琪拍拍她的肩,窃笑着凑过来问:“多少次了?”
  她数了数记事本上画好的“正”字,低声说:“三十二次。”
  莫琪笑得腰都直不起:“我还以为你在记录领导的讲话呢,原来在数‘就是说’!叶翩然,我就说你是假正经!”
  翩然白她一眼,继续用笔在纸上涂涂画画。等她发现自己在做什么时,记事本的空白处,已经勾勒出了一张轮廓分明、眉目俊朗的脸。
  这么久了,她仍然无法忘记那张脸。
  岁月像一把刀,把每一根线条,都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中,连同那些鲜活的青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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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是叶翩然这一生最惨淡的光景。
  那年,她考入三中,D市的重点高中。这里集中了各个学校的优等生,人人都削尖脑袋要上重点大学,她却觉得郁闷。
  翩然生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父母是省属国营企业的职工。这个厂子位于D市城南郊区,规模很大,员工加上家属有四五千人。翩然从幼儿园到初中,都在厂里的子弟学校度过。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她自得其乐。这儿有从小玩大的朋友,学校里的老师是父母的同事,看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疼爱。翩然学习成绩不错,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作文还在全国大赛中获奖,被大家视作“才女”。
  原本她像一条清澈的小溪,跳跃而欢快。而三中却似一个沉闷的池塘,死气沉沉,泛不起一点波澜。
  在这里,她没有可以说心事的朋友,被女生们排挤,变得很孤单,学习成绩也直线下降。
  升入高中第一次期中考试,翩然落在了全班第五十二名。在这个六十多人的班级里,班主任按照综合成绩排名安排座位,她坐到了倒数第二排。
  坐在她后面的是两个男生。一个叫杨汐,高一八班的班长,老师宠爱的尖子生,成绩全年级排名前十位。他坐在最后一排是因为个子太高,一米八二。另一个叫陈晨,个子也很高,成绩一般,但体育特别好,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学校篮球队的主力。
  翩然的中考成绩,超出重点分数线三十多分,在班上排第八位,所以她一开始是坐第一排的,还被任命为班里的文艺委员。
  对于这个职务,同学们心里都有些疑惑。因为担当文艺委员的,通常是既活泼又漂亮的女生,像班上的童馨月,扎高高的马尾辫,穿时髦的百褶裙,圆头的小皮鞋,笑容像阳春白雪,说话糯甜,人见人爱。
  但这个叶翩然,却身材瘦削矮小,不足一米六的个子,剪着老气的短发,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在班上大多数时间都很沉默,让人常常忽略她的存在。即使她一个月不来上课,估计也只有班主任和负责考勤的副班长沈炜知道。
  在一个教室坐了半个学期,班上没几个人能记住她的长相,包括班长杨汐在内。直到期中考试后,班主任重新排位,翩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照着老师手指的方位,在杨汐前面安营扎寨。
  她将书包放进抽屉后,就一直低着头,安静地看书。新同桌叫缪可言,是个外向的女生,虽然成绩很差,但性格开朗,爱说爱笑。
  即使是缪可言,对着翩然那张沉默木讷的脸,都无话可说。而翩然也不喜欢缪可言,觉得她整天叽叽喳喳,太聒噪了。每次上自习,她都转过头去和后排的男生说话。杨汐和陈晨常常捉弄她,把她当小丑。
  有一次课间,他们走到缪可言桌子前,将一本阴森的恐怖小说封面,突然展开在她面前。上面有个硕大的血淋淋的骷髅头。缪可言吓得从位子上蹦起来,嘴里哇哇大叫。然后不依不饶,和两个男生打起嘴皮子仗。
  这边,吵吵嚷嚷,热闹喧哗,那厢,却安静得过份。杨汐不由得瞥了翩然一眼,她其实也看到了那幅画,却只是低垂眼皮,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上课铃响了,这节正好是语文课。翩然是那位年轻男老师的得意门生,他照例点名叫她回答问题。
  待她站起来后,陈晨撞了撞杨汐的胳膊,小声问:“你和她说过话么?”
  “好像没有。”他努力回忆,她坐在自己前面一个月了,真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也没有!”陈晨搔了搔头皮,“全班二十五名女生,就她没跟我说过话!”
  陈晨是那种自命风流的男生,仗着自己长得帅,个子高,篮球打得好,班上只要漂亮点的女生,他都会去招惹。即使相貌平平的,他也有事没事爱去逗弄。杨汐和他不同,虽然也会偶尔恶作剧,但到底是班长,骨子里有着优等生的清高,他从不主动和女生说话,班上却有一半以上的女生迷恋他。缪可言是表现最露骨的一个。
  无论上课下课,缪可言都爱缠着杨汐。她原本和杨汐不熟,跟陈晨倒是从小就认识,同是医院职工的家属。
  开学第一天,她去得特别早,老师和同学都没有来。缪可言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等,然后就看见一个男生,远远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颀长的身影,一件简单的黄格子衬衫,配浅蓝色的牛仔裤,偏偏穿出了干净爽朗的贵气。细碎的刘海覆盖了额头,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拨一下。夏末秋初的阳光下,她看到他清亮的眼睛,浓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下,削薄而棱角分明的唇。
  那天碧空如洗,澄澈高远。她和他站在高一教学楼的三楼,望下去,林荫道上全都是像他们这样刚入校的新生。
  后来,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到来。他们混在人群里,排队,报名,领新书。第一次班会,老师钦点他当了班长。站在讲台上,他用低沉悦耳的声音介绍自己:“大家好,我叫杨汐……”
  她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只呆呆盯着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清俊脸庞,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她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生,非常非常喜欢。
  缪可言通过陈晨这个介质,与杨汐迅速熟稔起来。每天上学,和他们一块儿骑车来学校,放了学以后,还不肯回家,陪着他们打篮球,上游戏厅。陈晨起初误会缪可言对自己有意思,发现这个女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后,略带妒意地对杨汐说:“你这小子,命犯桃花,蓝颜祸水!”
  杨汐淡淡地一笑置之。
  高一的期中考试,对翩然来说,是个分水岭。
  她从全班第八名跌到了第五十二名,从老师同学们心目中的优等生,变成了差生。这种巨大的落差和挫败感,几乎将她压垮。
  翩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偏科!她严重偏科,语文考试每次都是全班前三名,而物理化学一直在及格线以下徘徊。数学嘛,勉强及格,英语成绩平平,综合起来就落在了后面。
  学生时代,大概没有什么比成绩差,更让人沮丧和绝望的了。深藏在心底的自卑,将她的手脚和嘴巴都捆绑起来,全然没有过去的神采和灵气。
  翩然习惯了在同学面前当隐形人,以为没有人会注意自己,偏偏陈晨不经意的一句话,提醒了杨汐。
  他开始暗暗观察她,发现她总是独来独往,在班里沉默安静,像一团灰暗的影子。他每次抬头,都能看见她的背影,纤瘦,单薄,明明离他很近很近,一伸手就能触到,可是,又觉得很远很远,像隔着千万里。
  陈晨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压根儿不知道杨汐的心思,说过那句话以后很快就忘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帮童馨月竞选文艺委员。
  他看似风流不羁,到处拈花惹草,但真正喜欢的女生只有一个,被人称作高一八班班花的童馨月。
  就像缪可言对杨汐一见钟情一样,陈晨也是在入学第一天就喜欢上了童馨月。
  报名那天,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校园,童馨月从车上下来。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穿一件白底小碎花窄腰衬衫,下身是条红色百褶裙,裸露在外面的小腿纤细而雪白,整个人在阳光下恍若仙子。
  童馨月活泼明媚,却又不像缪可言那么咋咋呼呼,因为家庭条件优越,穿着打扮较一般女生要时尚。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她很漂亮,身材窈窕匀称,肌肤似雪,眉目如画,糅合了十六岁少女的天真和甜美。
  班上有传言,说童馨月喜欢杨汐,陈晨特意为这事向死党求证过。杨汐一口否认:“没有的事。我和她只是初中同学。”
  杨汐和童馨月都是本校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两人关系不算特别亲密,但也比一般同学要好。这次班里改选班干部,陈晨认为,杨汐一定会推荐童馨月当文艺委员,孰料他却一脸惊奇地望着自己:“为什么要改选?”
  “这不是明摆着嘛。那个叶翩然死气沉沉,阴阳怪气的,开学到现在,她从来没有组织过一次文艺活动。下个月,学校要举行文艺汇演,靠她能出什么节目?我看,童馨月活泼漂亮,能歌善舞,当文艺委员比她合适多了!”
  杨汐知道陈晨说的是事实,但想到要由自己向班主任推荐童馨月,取代叶翩然,却又觉得不妥:“这种得罪人的事,我做不来!”
  “这倒奇怪了!杨汐,你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怎么这会儿倒怜香惜玉起来?”陈晨坏坏地笑了笑,说,“不过,叶翩然既不是香,也不是玉,她只是一块冷冰冰硬梆梆的石头!”
  即使是块石头,也会有自尊心吧。
  叶翩然虽然闷声不响,看上去文静平和,但杨汐凭直觉认为,其实她是那种孤傲敏感,容易受伤的女生。如果伤害了她,他会感到良心不安。
  漂亮女生的魅力勿庸置疑。童馨月在班上人缘极好,属于老师垂青,同学追捧的那种,所以,即使杨汐不向老师推荐,在班会上,还是有同学提名,由她代替叶翩然作文艺委员。
  高一八班的班主任姓高,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副黑框眼镜,瘦高的身材,为人刻板严肃,但在班干部任免上,他还是发扬民主,由全班同学不记名投票,看叶翩然和童馨月谁的票数多。
  在唱票的过程中,翩然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这样的投票方式,其实比的就是在班上的人气。童馨月是班花,属于众星捧月的耀眼人物,而她,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有谁会投她的票呢?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全班63名同学,有61人将票投给了童馨月,她只得到了可怜的两票。但翩然还是有些奇怪,到底哪两人投了自己的票?
  众望所归,童馨月以高票当选高一八班的文艺委员。班主任正要宣布结束班会时,沈炜突然举起了手。
  “沈炜,你有什么事?”高老师皱眉望着这个文质彬彬的男生。
  他瘦长,白皙,腼腆,平日话语不多,不像杨汐那么活跃,但沉稳细心,做事踏实认真。所以,老师才让他身兼二职,任副班长兼语文课代表。
  “我提议,由叶翩然担任语文课代表。”沈炜站起来说。
  几乎将脸埋进抽屉里的翩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猛地抬起头,脸色因为紧张和不安,比平时显得更加苍白。
  感到诧异的,不只她一个。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望向沈炜,他却一脸淡然:“我觉得,叶翩然比我更适合当语文课代表。期中考试她语文年级第一,而且,初中时还得过全国初中组作文大赛二等奖。”
  作为班主任,高老师当然知道叶翩然的语文成绩很优秀,尤其是作文写得特别漂亮,但综合成绩却在班上吊车尾。对于排名倒数的学生,在他的意识里,是不够资格再担任班干部的。
  似乎看出了老师的犹豫,沈炜接着说:“一次成败并不能论英雄,一次期中考试也不能区分差生或者好生。我相信,只要叶翩然同学努力,她的成绩一定能够赶上去的。”
  措辞恳切,言之有理。高老师显然被他说动了,点点头说:“这事我还要征求一下语文老师的意见。好了,今天的班会就开到这里。”
  已经是放学时间,隔壁教室的人全都走光了。高老师离开后,同学们也一哄而散。
  翩然是当天的值日生,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锁了门,到自行车棚去拿车。在林荫道上碰到刚刚推车出来的沈炜。
  她嘴巴张合了几次,还是忍不住说:“你……为什么要我做语文课代表?”
  沈炜笑了笑:“理由我刚才在班会上都说过了。”
  她抿紧嘴唇,微蹙着眉,仍是一脸困惑:“你怎么知道我初中作文比赛得过奖?”
  “我也是无意中听语文老师说起的。”他顿了顿,补充一句,“肖老师特别欣赏你,他说你的作文写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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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翩然的脸,不易察觉地红了。这是上高中以来,她第一次和男生面对面地说话。沈炜和其他优等生不一样,他温良敦厚,无半点骄矜之态、自得之色。
  “哦,对了,你家住哪儿?”沈炜跨上自行车,不经意似地问。
  “城南XXX厂。”
  “你家也是城南的?”他状若惊喜,眼里发着光,“我们正好同路,一块儿走?”
  翩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好吧。”
  两人并肩骑过长长的林荫道,一边交谈着。淡黄色的余晖,穿过梧桐树浓密的枝叶,落在他们蓝白相间的校服上,说不出的静谧温暖。
  不远处的篮球场,陈晨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叫起来:“那块石头居然会说话了,难得难得!”
  杨汐没有搭腔,他将球从陈晨手里抢过来,站在三分线上,轻轻一抛。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刷网而入。
  沈炜对叶翩然很有好感。
  他是那种心无旁骛、认真读书的好学生,循规蹈矩。像大多数男生一样,他也喜欢看美女,喜欢“班花”童馨月姣好的五官,高挑的身材,优雅迷人的气质,和说话时的那份娇嗲。
  他曾不只一次看到那辆黑色的轿车接送她上下学。要知道,90年代末的人们刚刚解决温饱,正在奔小康的路上迈进,生活水平都不高,私家车是极少数富裕家庭才拥有的奢侈品。
  像这种含着银匙出生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是耀眼而造价昂贵的琉璃盏,太过璀璨,太过精致,一不小心就会摔碎。沈炜出身于普通的工人家庭,他只能远远地观望,从未试着接近。
  再说,班上已经有同学传言,童馨月一直痴迷杨汐。在初中时,他们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副班长,男才女貌,珠联璧合。
  对于杨汐,沈炜是很有几分嫉妒的。学生一般崇拜两种人,一种是学习成绩拔尖的优等生,另一类则是长得帅体育好在同学当中有号召力的,而杨汐恰恰两种优点都有。这样的男生,宜静宜动,左右逢源,注定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也注定是女生们争相暗恋的对象。
  开学第一天的班会,杨汐介绍完自己,一躬身从讲台上下来时,全班有半数以上的女生,都陶醉在他那俊秀的相貌和清亮醇厚的嗓音中了。
  沈炜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有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女生不为所动,自始至终头都没抬一下。这个女生像影子一样沉默,终日抿着嘴唇,低垂眼帘,瘦弱苍白,在班上毫不起眼。
  接下来的两个月,班上的女生都想尽办法接近杨汐。胆大的,如缪可言,每天嘴里“杨汐、杨汐”地叫着,像颗小卫星一样围着他转;矜持的,像童馨月,虽然平时和杨汐接触不多,但看向他的每个眼神都含情脉脉,和他说话时声音特别嗲,神情也特别娇柔。
  唯独叶翩然,这个平淡无奇、貌不惊人的女生,始终不把杨汐放在眼里。即使老师安排她坐在杨汐前面,她也没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沈炜注意到,这段时间,她没跟杨汐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
  女人是群居的动物,她们害怕孤独,总是结伴而行,有强烈的从众心理。叶翩然长相平凡,打扮土气,羞怯自卑。班上的女同学,便集体排斥孤立她,尤其是和她同桌的缪可言,常常嘲讽她是个“怪物”。
  有一次课间,缪可言趁叶翩然去上厕所的机会,转身对后排的陈晨说:“喂,你觉不觉得她看起来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啊?”
  陈晨挠挠头,不解地问:“她哪里有人家陈晓旭漂亮?”
  “我是说,她成天闷不吭声,又瘦不拉叽的样子,好像得了绝症快要死掉的林黛玉。”
  “哦!”陈晨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听你这样说,还真的有点像!”
  接着,两人齐齐哗笑,夸张而肆无忌惮,以至于全班同学都听见了。并没有人感到不妥,因为高中的校园像一个大闷锅,枯燥乏味,他们需要这样的调剂。
  前排有同学回过头,冲他们“嘘”了一声。沈炜抬头,看到叶翩然正倚门而立。
  尖锐刺耳的笑声嘎然而止。教室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叶翩然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走进来,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沈炜以为她没有听到。
  下午放学后,沈炜被肖老师叫去批改月考的语文试卷。走到半路,发现自己忘了带红笔,又折返教室。
  他还未走到门口,就从洞开的玻璃窗,看到坐在墙角哭泣的叶翩然。
  秋日最后一抹残余的阳光,映着女生漆黑浓密的短发。她在课桌上深深趴着,伤心而小声地啜泣。
  沈炜停住脚步,靠墙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不敢惊扰。
  听着她那压抑的哭声,心里突然涌起温柔的疼惜,还有一丝莫名的愤怒。他第一次觉得缪可言和陈晨的玩笑很过份。虽然叶翩然脸色苍白,身材瘦削,看上去很虚弱,确实有点像陈晓旭扮演的林黛玉。
  放学后的校园,一片寂静。从操场那边,隐隐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可是隔了很远,显得异常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叶翩然终于平静下来,她背起书包走出教室。看到门外伫立的沈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抹了抹脸颊,红着眼睛跑下楼去。
  沈炜拿了红笔,匆匆赶往肖老师的办公室,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肖老师宽厚地笑了笑,说:“没关系。”
  肖老师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是刚毕业的师大学生。虽然年轻,却才华横溢,他的课上得非常精彩,旁征博引,引人入胜,连对语文不感兴趣,习惯在语文课上做数学题的杨汐,都听得聚精会神。而一向偏爱文科的沈炜更是如沐春风。
  在高一八班,肖老师有两个得意门生,一个是沈炜,另一个便是叶翩然。每次批改试卷,他都会特意挑出两人的卷子,放在前面。这天,沈炜到他办公室时,他已经改完了叶翩然的卷子,递给沈炜:“95分,基础知识满分,作文我只扣了5分,恐怕又是全年级第一!”
  别看叶翩然人干瘪瘦小,字却圆润大气,颇有男子气概。她写的作文,洋洋洒洒,文笔清丽婉约,如行云流水,字字珠玑。
  读着这样的美文,像是一种享受。他试图走进她的内心世界,从文字中追寻她的生命轨迹。
  从此以后,沈炜便对叶翩然多加了些关注,每天一进教室,都会下意识地先朝她的座位看看。
  他渐渐发现,她上语文课时特别专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智hui的光芒。肖老师讲课常常跳出课本,天马行空,班上很多同学都茫无头绪,如坠云雾,叶翩然却是一点即通。肖老师但凡讲到难题,便直接点她回答。她总是不紧不慢站起,表述清楚,条理明晰。多次这样,沈炜常常有种错觉,以为肖老师的课是专门为叶翩然一个人上的。
  可是,下了语文课,她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敛去周身的光华,坐在教室最角落的位置,沉默寡言,眉头深锁,与周围喧闹笑嚷的同学格格不入。
  这样一个女生,内秀、聪慧,却在周遭嘲弄淡漠的目光中,将自己一点点深埋。
  他既怜惜她,又想帮助她。而此时便发生了改选班干部的事件。沈玮毫不犹豫投了叶翩然的票,并在班会上推荐她作语文课代表。
  为了接近叶翩然,他还撒了谎,其实他家并不住在城南。那天送她回家后,他绕了大半个城市,骑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自己位于城北的家中。
  但是,沈炜一点都不后悔。在回家的路上,他一边蹬着车,一边看着头顶的满天星光。叶翩然的身影叶翩然说话的样子,在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闪现。
  真正接触,他才知道,叶翩然其实热情而良善,虽然外表沉默,却并不冷漠。
  这哪里是一块石头,分明是一块蒙了尘的美玉。她的光彩,只有他才看得见。沈玮为自己的这个认知而感到兴奋。
  自从那天之后,沈炜每天下午放学,都和叶翩然结伴回家。他们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从一般同学,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高中时代,除了学习,大家凑在一起,最喜欢讨论的话题,就是某某男生喜欢某某女生。很快,便有同学在背地里议论,说叶翩然和沈炜在“早恋”。
  这个消息沸沸扬扬,在高一八班几乎人尽皆知。传的人很兴奋,听的人同样兴奋。这样的绯闻,给沉闷平淡的学生生活,带来了鲜活跃动的色彩,最容易刺激人的神经。而当事人的沉默,更让人认为传闻属实。
  那天上体育课,一帮男生踢球踢累了,坐在球场边的草地上聊天。有人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陈晨不屑地撇撇嘴,说:“那个叶翩然,究竟有什么好?沈炜怎么会喜欢她?”
  那个男生立刻反对说:“我倒觉得,叶翩然很特别,和其他女生都不同。语文老师每次都拿她的作文当范文,在班上朗读。”
  “不就是作文写得好吗?瞧她那长相,那身材,充其量也只是个才女!”陈晨讥讽地笑,“我喜欢美女,不喜欢才女。”
  “其实,她的眼睛很大很漂亮,皮肤也很好,如果打扮一下,也称得上美女。”男生推推旁边的杨汐,“喂,班长,你坐叶翩然后面,对她最熟悉,你觉得如何?”
  杨汐还未回答,陈晨便插嘴说:“我们杨大帅哥,桃花朵朵开,身边那么多美女,顾都顾不过来,才没空搭理这种女生呢!是不是?”
  “去你的!”他笑笑,懒洋洋地站起来,把脱下的运动服绑在腰间,独自走回教室。
  十二月,天气已经很凉。杨汐只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带着凛冽的味道。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叶翩然一点都不熟悉。虽然她坐在自己前面,但到现在为止,她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过,甚至她的目光,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他们之间仿佛永远绝缘。
  这种被彻底漠视的感觉,让他很憋屈。同样是优等生,同样是班干部,为什么她和沈炜有说有笑,态度亲热,甚至传出绯闻,而对自己却视而不见呢?
  这个一贯高傲自负的男生,不能容忍叶翩然对他的冷淡。除了不服气之外,还有对沈炜的妒忌。
  他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让叶翩然专注地看自己一次,正正经经地和他说一句话。
  叶翩然当然也听到了那些传闻。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刻意“避嫌”,和沈炜拉开距离。
  在班上,她太孤独了,需要朋友。而且,沈炜拥有她所喜欢的男生的特质,温和、善良、斯文。他身材中等,一米七三高,皮肤白净,眉眼和顺。不算帅,不算酷,通身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这种男生无论作为朋友,还是恋人,都让人觉得安全妥帖。
  和这个年纪的女生一样,叶翩然也会偷偷地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言情小说。但那时候,爱情对她来说,还是非常遥远懵懂的一件事情。她只知道,自己很喜欢和沈炜在一起。这种喜欢其实友谊的成份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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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炜写得一手意兴遄飞的好文章,是极少数文理俱佳的男生。也许是志趣相投,也许是惺惺相惜,他们之间有很多可聊的话题。
  虽然从来没有相互表白,没有说过“喜欢”这两个字,但彼此却神契意合,相见恨晚。
  两个十六岁的少男少女,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彼此的关系,保护着那一点点隐秘的爱恋。谁也不愿意它暴露在公众目光之下,被大家议论,被讥笑嘲讽。
  就在此时,叶翩然收到了一封情书。
  它夹在她的语文书里,粉红色的信纸,泛着淡淡的清香,落款是让她脸红心跳的两个字——沈炜。
  她刹时明白了几分,连忙抬头看看四周。缪可言正和杨汐在谈论高一男篮比赛,两人眉飞色舞、兴奋异常。陈晨呢,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
  叶翩然心里既慌乱,又有点小小的羞涩。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她拿着那封信,一口气跑进厕所里。信只有一百多字,简单而热烈地阐述了对她的爱慕之情。在信的结尾,沈炜说:“如果你也喜欢我,今天中午一点半,请到学校操场对面右数第十棵树下等我,不见不散!”
  叶翩然把信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沈炜居然真的会喜欢上她!她呆呆地蹲在厕所里很久,等到上课铃响,才慢慢地站起来。因为蹲得太久,腿部严重缺氧,她感觉自己像是踩在巨大的棉花团上。
  回到班上时,她特意瞥了沈炜一眼,他也正好抬头看她,片刻的视线交流,让叶翩然的心怦怦狂跳不已。
  她走回座位,双颊嫣红如醉,乌黑的眼眸亮得像星星。杨汐恰在这里转头,他发现,她确实有一双很大很漂亮的眼睛,嵌在那张小小的脸上,分外显眼,像某种安静又生命力旺盛的小兽。
  那天中午,叶翩然在操场边等了整整一个小时,但沈炜始终没有出现。
  空旷寂静的操场,惨白的阳光,映照着她纤细孱弱的影子。
  沈炜为什么不来,难道他是在耍她吗?叶翩然站在落尽了叶子的树旁,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惆怅。冬日的寒风,一阵阵,吹得她浑身冰凉。
  然而,故事并没有结束。
  她刚走进教室,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口哨声。猛然抬头,看到黑板上不知道是谁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叶翩然喜欢沈炜”。
  叶翩然心里一沉,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刚坐下,更大声的口哨又响了起来。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沈炜进来了。他看到黑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走上讲台,用黑板擦把那几个丑陋的字迹擦掉了。偌大的教室里,鸦雀无声,直到上课铃响起。
  整堂课,肖老师讲了些什么,叶翩然全没听到,只是呆呆地盯着课本,头都不敢抬。窗外,和煦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黑板上的那几个字,将她的尊严完全揉碎。
  她是个胆小怯懦的女生,要求的不多,只是贪恋沈炜给她的小小温暖。如今,这仅有的一点温暖也被巨大的羞耻感吞噬掉了。
  从小到大,叶翩然都乖巧听话,她根深蒂固地认为,早恋是坏学生才会做的事情。而现在,她却成为这个戏码的女主角。
  而且,大家都认为,是她主动勾引的沈炜。像她这种相貌平平、默默无闻的女生,又哪里配得上身为副班长和优等生的沈炜?
  一个下午,叶翩然都趴在桌上装睡。
  十六七岁是自尊心空前膨胀的年纪,少女的心思更是敏感而脆弱。她害怕和别人说话,更害怕周围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
  终于可以回家了。叶翩然胡乱收拾东西,背起书包往外走,却被沈炜叫住。他走过来,轻松自然地说:“一起走吧?”
  叶翩然咬紧嘴唇,盯着他。他的眼神那么坦然,那么无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那封信,真的是他写的吗?叶翩然很想知道,却又不敢问。她低下头,说了一声“不了,我今天有事”,然后,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跑掉。
  沈炜站在原地,有些茫然,还有些隐隐的失落。
  有的女生,热衷显摆,恨不得时时刻刻成为别人的焦点。而叶翩然,则习惯被隐藏,她讨厌被人观望嘲弄的感觉。
  自然而然地,她开始疏远沈炜,在班上的时候,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放了学,不再等他一起回家。对于叶翩然的执意躲避,沈炜虽然心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一个星期后,轮到叶翩然做值日。放学以后,教室里只剩下她和设计黑板报的顾茵。
  顾茵是班上的宣传委员,性格直爽,好打抱不平。她出完黑板报,拍拍手上的粉笔灰,走到埋头扫地的叶翩然面前,说:“你知道,黑板上那几个字,是谁写的吗?”
  叶翩然有些诧异,因为顾茵以前从未和她说过话。她张了张嘴,木然地摇摇头。
  “告诉你,是杨汐。”
  杨汐……怎么可能?
  一瞬间,叶翩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叶翩然对杨汐谈不上好感,也没有恶感。不和他说话,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
  杨汐高大帅气,又有点清高。他是女生们谈论得最多的话题。叶翩然自认为是个边缘人,对于处于漩涡中心的风云人物,最好的方法就是避而远之。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这个男生不会有任何交集。期中考试后,班主任却让她坐杨汐前排。这个被其他女生嫉妒羡慕的机会,对于叶翩然来说,却意味着耻辱和惩罚。如果她不是学习退步,也不会坐倒数第二排。
  怀着这种灰暗沮丧的心理,她又如何能和成绩优异的杨汐轻松自在地相处呢?她甚至隐隐觉得,杨汐根本看不起自己。当然这种认识,不是缘于杨汐对她的冷漠态度,而是她埋藏在心底的自卑感在作祟。
  近距离接触,杨汐和其他男生没什么两样。上课的时候,也会讲讲小话,搞搞小动作,下课后和陈晨他们疯玩打闹。叶翩然承认,他是长得很帅,笑起来牙齿很白,眼色很亮。但他不笑的时候,眼神里有时会透出一种锐利。
  杨汐家庭出身优越,父母都是机关干部。爷爷原藉山东,二十来岁就参加了革命,后来随解放大军南下,是D市第一任市委书记。外公是河北保定人,部队离休干部,少将军衔。杨汐从小在市委大院长大,自然而然养成了一种贵气。他虽然生在南方,却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身材比一般人要高,性格比一般人要爽朗,普通话也比一般人要标准,字正腔圆,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
  其实,叶翩然很喜欢听杨汐说话,尤其他和陈晨在后排一唱一和,耍贫斗嘴时,常常让她忍俊不禁。
  叶翩然数学不好,固然因为她偏科,逻辑思维不发达,也和教数学的李老师有一定的关系。这位李老师有口吃的毛病,一紧张说话就结巴。而且,他的普通话不标准,方言口音很重。常常一节课下来,叶翩然都不知所云,听他的课十分吃力。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李老师又在上面说“鸟”语,叶翩然听得昏昏欲睡。她勉强打起精神,盯着黑板,不让上下眼皮粘在一起。
  她后面,杨汐转身问陈晨:“你觉得,李老师这个样子像什么?”
  陈晨正躲在底下看古龙小说,听杨汐这一说,抬头望了讲台一眼。李老师体形矮胖,大腹扁扁,当时正一手插腰,一手指着黑板。
  “像不像个茶壶?”杨汐小声提醒他。
  陈晨也不看小说了,一双眼睛盯着李老师,越看越笑。
  “他不但是个茶壶,而且是煮饺子的茶壶。”杨汐继续说。
  “什么意思?”陈晨有些不解。
  坐在前排的叶翩然却听明白了,忍不住微笑。
  不是有句歇后语吗?叫作“茶壶煮饺子——肚里有,倒不出。”其实,杨汐是在讽刺李老师讲课质量实在太差。
  他智商很高,骂起人来都不带脏字,却一针见血。叶翩然有一种感觉,虽然杨汐成天和陈晨、缪可言之流厮混,但其实他心气很高。换言之,他未必把陈晨这种人放在眼里。他是那种太聪明太优雅的异类。
  无论他笑起来多么灿烂,她都不会把他当作阳光少年。就像他再怎么微笑,眼神永远是冷漠而高傲的。
  虽然没和杨汐说过只言片语,但她仍然把这个男生看透了。陈晨做的任何坏事,杨汐都有份,而且是主谋,但他仗着老师的宠爱,从来都不会受到责罚。陈晨却老是充当他的替罪羊。叶翩然觉得杨汐这人挺阴险,挺狡诈,相比较而言,陈晨虽然嚣张,反倒更可爱一点。
  如果要在两人中间作选择,她会选陈晨作朋友,对杨汐,则有多远躲多远。
  一学期下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叶翩然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冷漠高傲的男生,有一天会把自己当作捉弄的对象。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讷讷地问顾茵。
  “谁知道?”对方有些愤然地说,“他这人就这样,总是欺负弱小。”
  顾茵对杨汐和陈晨狼狈为奸,在班里为所欲为切齿痛恨。
  但无论她怎么怂恿鼓动,叶翩然都没有勇气当面质问杨汐。顾茵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叶翩然继续做值日,扫地、抹窗户、擦桌子。
  当擦到杨汐的那张桌子时,难免郁闷。她使劲地擦啊擦,恨不得把桌子擦出个洞来。一边的顾茵看了,忍不住说:“喂,你到底是讨厌杨汐,还是喜欢他呀,擦那么干净!”
  叶翩然脸上一热,慌忙把抹布一甩,不小心碰掉他堆在桌上的一摞书。弯腰去捡的瞬间,一叠空白信纸从杨汐的书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那种像水彩晕开了的粉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愣了很久,才把散了一地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来。这时门开了,是杨汐和陈晨。他们刚打完球,满头大汗,回教室拿书包。
  “喂,你干吗?”陈晨站在她身后,恶声恶气地问。
  叶翩然蹲着的身子微微一颤,站起来,低声说:“对不起,今天我做值日。”
  陈晨却不打算就此罢休,语气咄咄逼人:“做值日,就可以乱翻别人的东西吗?不会是想做小偷吧?”
  叶翩然又羞又恼,气极之下,倒说不出话来。
  顾茵实在看不过去,走上来说:“她又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欺负老实人。”
  “关你什么事?”陈晨轻蔑地冷笑一声,“男人婆!”
  顾茵只觉得血一个劲往脑门涌,她猛地抓起桌上的铅笔盒,往陈晨头上用力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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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翩然吓得面无血色,她不想顾茵因为自己和男生发生冲突,更不希望酿出流血事件。她惊叫一声:“顾茵,不要!”
  她的话音未落,杨汐已经抢上前,借着自己身高体壮的优势,把铅笔盒从顾茵手里夺了过来。
  顾茵胀红了脸,挑衅地冲杨汐嚷:“怎么,班长也要打架吗?”
  “我从来不打女生。”杨汐淡淡地说,将铅笔盒,连同着桌上的书,一起收进自己书包里。当捡到那叠信纸时,他不禁愣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叶翩然的脸上。
  叶翩然仰着脸,瞪着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的男生,一字一句地说:“杨汐,那封信是你写的吧?”
  “什么信?”陈晨在一旁奇怪地问,“杨汐居然会给你写信?”
  “他做了什么,他自己清楚。”
  杨汐默不作声,叶翩然更加可以肯定,那封所谓的情书,其实出自他的笔下。在高一八班,谁不知道,杨汐最会模仿别人的笔迹。陈晨有一次英语考试不及格,就是杨汐模仿家长在卷子上签字蒙混过关。
  早就应该想到的,当时她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看到“沈炜”两个字,就以为是他向自己表白爱意。
  陈晨看看叶翩然,她一脸正义凛然,眼神倔强,不卑不亢。他回头再看看杨汐,高深莫测,漆黑的瞳仁里,闪着清冽的光。
  “哥们,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看上了这个小土妞?”
  “不错,信是我写的,那又怎么样?”杨汐居高临下,低头望着叶翩然,眼睛眨了一下,突然露出狡黠而充满讥讽的微笑,“叶翩然,我劝你还是少自作多情,沈炜是不会喜欢你的……”
  叶翩然脾气再好,性格再懦弱,也忍到了一个限度。她愤怒地瞪着那张俊秀而似笑非笑的脸,真希望自己能有顾茵那样的果敢和勇气,把铅笔盒狠狠砸在他的脑门上。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她攥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强迫自己深呼吸,然后慢慢扬起一个笑容,说,“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和沈炜在一起!”
  杨汐诧异地看着她,在从窗外投进的金色的霞光中,第一次发现她的美丽。
  那样平凡而倔强的美丽。
  杨汐以为叶翩然只是说说而已,他断定这个羞怯胆小的女生,没有这样的勇气。但他错了,从第二天开始,叶翩然又和沈炜说说笑笑,放学后等着他一起回家。
  沈炜的脸上重新出现笑容,和叶翩然一起结伴骑车,成了他一天当中最大的乐趣。
  因为上次的事件,叶翩然和顾茵的关系好了起来。课间的时候会说说话,邀着去上厕所。
  在同学们眼中,顾茵不像个女生,她从来不穿裙子,头发总是剪得很短,说话大嗓门,脾气火爆。顾茵说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从小跟一群男孩子长大,惯得一身怪毛病。她几乎只和男生来往,从不和女生亲近。
  “叶翩然,你是个例外。”顾茵拍拍她的肩,“我有预感,我们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叶翩然认同地笑了笑。两个在班上同样被排挤的女生,互相靠拢,是必然之势。
  因为叶翩然的关系,顾茵和沈炜也逐渐熟悉起来,但始终说不来太多话。顾茵觉得沈炜太斯文,有点娘娘腔,沈炜则嫌她粗鲁。
  “很奇怪,你这么温柔恬静的女孩子,怎么会和顾茵那样性格的人合得来?”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沈炜忍不住问叶翩然。
  “我觉得顾茵这人挺好的,说话算话,讲义气。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很单纯,没有谣言和猜忌。”
  沈炜知道她指的谣言是什么。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不是很怕我们的事,被别人议论?”
  “我们的事?”叶翩然翕动嘴唇,转脸望着他,“我们的什么事?”
  说这话时,她双手紧紧地攥着车把,一双眼睛像夜空里的星星,又明亮又温柔。
  沈炜的脸一下热了,喃喃支吾着:“就是……那件事……”
  “沈炜,你是不是喜欢我?”叶翩然问,白皙的脸上一片平静。平静的后面,却是不顾一切的孤勇。
  她很怕自己一厢情愿,真像杨汐说的,沈炜不会喜欢她……
  沈炜一愣,脸微微发红,惊慌之下,差点把车栽到路边的树干上。他猛地刹车,用单脚支住自行车,回头望叶翩然。黄昏的阳光,置在她身上,散发着平和而又诱人的美丽。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他低声问。
  叶翩然轻轻点了一下头。确定心志的她不想再隐瞒,同时,也要挫一挫杨汐的傲气。
  “叶翩然,我喜欢你。”沈炜鼓起勇气。表白的话,还是男生来说比较好。
  叶翩然笑了。整个世界的光,一下子全亮了起来。
  对面那个干净温润的男生,他微笑时弯起的眉眼,清秀的面容,全都融化在淡黄色的光线中。
  冬日的黄昏,原来也可以这样温暖。
  和沈炜交往后,叶翩然发现,自己以前把早恋想得太严重了。其实,除了说过喜欢之类的话,除了偶尔背着人的时候拉拉手,两人的关系也没什么不同。
  那个年纪,他们对爱情其实都似懂非懂。而且,处于性观念非常保守的90年代,所以,不会像21世纪的中学生,在公开场合接吻拥抱,“老公老婆”地叫个不停。两人的所谓恋爱,纯粹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上的快乐和愉悦,占着很大的比重。
  饶是如此,两人“好了”的事,还是在年级里传开了。让大家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像沈炜这样一个除了学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男生,居然也会恋爱!
  高一下学期开学后,无论叶翩然走到哪里,身后总有人在指指点点。甚至有好事者特地跑到他们班,凑到窗口东张西望,想认识一下“叶翩然”是何方神圣。待见到她本人后,他们通常会用一种失望的语气说:“原来就是她啊?”
  这段桃色新闻的男女主角,不是聪明帅气的杨汐,不是美丽耀眼的童馨月,而是两个拘谨内向的人。尤其女主角,太过平凡,不出众不起眼,却抢去了“班花”的风头。每当外班的人站在教室走廊上,通过窗户偷瞄她,叶翩然都会拿起课本,挡在前面,不胜烦恼。
  这种举动,总是遭到缪可言的讥笑。课间十分钟,她鄙薄地撇嘴,对杨汐和陈晨说:“装什么装,哼,假正经!”
  “就是!”陈晨嬉皮笑脸地说,“外表看像淑女,其实比你还□。”
  “你说什么?”缪可言顿时大怒,瞪着他,“陈晨,有本事再说一遍!”
  “哦,我说错话了,她没有你□。”陈晨当即纠正,引发周围一阵窃笑。
  “陈晨,你去死!”缪可言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书,狠狠地扔向陈晨。
  陈晨一边躲闪着,一边向杨汐求助:“哥们,救命!这女人怎么比顾茵那个男人婆还凶?”
  杨汐伸手,从半空抢过那本书。那是一本数学书,包着粉色的书皮。翻开来,扉页上写着两个字:“翩翩”。
  翩翩,这一定是叶翩然的小名。他正要把书给她放回去,无意中看到书页空白的地方,一行小小的蓝色的字:“炜,翩翩喜欢你!”
  上课的时候,叶翩然喜欢用笔在书上、本子上画画、写字,有时候是一张美女的脸,有时候是几个零乱的字迹。杨汐顺手翻了一下,几乎每一页上都有一个“炜”字。
  “叶翩然来了!”突然,陈晨恶作剧地叫道。
  杨汐慌忙把书放到她桌上,却发现桌面上居然也写着:炜、炜、炜……细号的水蓝色笔,密密地写了好几行。
  接下来的数学课,杨汐一直在发愣,脑海里只有那几个字:“炜,翩翩喜欢你!”
  翩翩,他喜欢这个名字。可是,为何你喜欢的是他,却不是我?
  在数学课上,他少有地开了小差,李老师却照常地把他叫起来:“杨汐同学,这道题该怎么答?”
  杨汐一下傻了,都不知道他讲的什么。陈晨在旁边小声说:“选B,选B。”
  陈晨数学成绩还过得去,杨汐便信他一回,大声说:“选B!”
  他话音一落,全班同学都笑翻了。
  在一片爆笑声中,李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皱着眉头问:“班长,判断题怎么能选B呢?”
  “哈哈哈……”班上的同学,已经笑到内伤。
  叶翩然也笑了,微微的。还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杨汐一天的郁闷全都消散了。
  虽然自己当众出糗,但能换来她的会心一笑,也算值得了。于是,他很快又顾盼神飞起来。
  叶翩然当然不知道,杨汐闹笑话和自己有关。沉闷的数学课,因为这样一笑一闹,似乎也变得轻松起来。
  陈晨却不肯放过杨汐,待他坐下后,坏笑地指指叶翩然的背:“你该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胡说什么呢?”杨汐耸一下肩,漫不经心地说。
  “我劝你最好不要。”陈晨正色道,“人家和沈炜是一对,你可不要第三者插足!”
  好友的话,一下痛击他的软肋。
  杨汐嘴角的笑意消失,脚伸直,白色球鞋踩到前排的椅子上。叶翩然身子晃了晃,她抗议地回头,他冲她咧嘴,说:“对不起。”
  叶翩然倒愣住了,自那天之后,两人再没有搭过话。她更没想到,这个骄傲的男生,会跟自己说“对不起”。
  杨汐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对不起”。
  以前,他不能容忍叶翩然漠视自己的存在。而现在,他更害怕,那双眼睛里写着“厌恶”二字。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叶翩然特别关注起来。会想要透过她那低垂的长长的睫毛,看清楚她眼里到底藏着些什么。会在打篮球的时候,无意识地在场边欢呼的人群中,寻找她单薄的身影。会在上课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她瘦削的脊背发呆。
  作文课上,老师念她的作文时,他总是听得很认真,暗暗惊叹她的文字功底如此之好。要是生在古代,她一定是像李清照一样的才女,娇养在深闺中,琴棋书画,把酒吟诗,嫁个志同道合的丈夫,举案齐眉……
  每每这时候,他的脑海中,就会跳出她和沈炜并肩骑过林荫道的画面。
  叶翩然喜欢沈炜,杨汐早就知道。他模仿沈炜的笔迹写情书,只是想捉弄她一下,谁知道她那么傻,在操场边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他阴谋得逞,暗自好笑的同时,也明白了她的心意。
  失落的感觉,像冬日凛冽的寒风一样,铺天盖地而来。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是他?”
  深埋在心底的嫉妒忍不住发芽。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何能容忍陈晨倾慕暗恋自己多年的童馨月,却绝不能忍受沈炜去接近叶翩然。
  难道真的像陈晨说的,他喜欢上了叶翩然?
  16岁的叶翩然,那样平凡的高中女生,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他?
  她并不是校花班花级别的风流人物,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默默无闻,至为平凡,每天无非是白色衬衫,深灰色长裤或单调的校服。除了作文写得好之外,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
  上课迟到,老师严厉地罚她靠着墙壁站一节课,她窘迫得连头都不敢抬;化学考试不及格,她郁闷绝望,却只敢把卷子藏起来,偷偷抹泪;在班上,人人都可以欺负她。既没有童馨月美丽优雅的外表,又没有缪可言活泼开朗的性格,他为什么偏偏喜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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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汐认定,这是自己的错觉。大概因为她是班上少数几个不理睬自己的女生,而又恰恰坐在自己前面,所以才会引起他的注意。
  高中生活对他来说,多姿多彩。他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记笔记,写作业,打篮球,组织班会活动,向班主任汇报班上情况,收发练习册,背诵课文,默写英语单词,还有做不完的习题集模拟试卷……他根本没时间没精力为了一个女生而烦恼。
  直到高一下学期,叶翩然真的和沈炜有了实质性进展,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微妙,常常不易察觉。失去以后,他才知道,原来,对沈炜的妒忌,就是喜欢,对叶翩然的牵肠挂肚,就是喜欢。那样酸涩,那样甜蜜,那样淡淡的,又那样强烈,那样惘然,却又那样真实……
  它悄悄地潜入你的心底,不知起于何时,但绝对不会凭空消失。它在胸腔里翻腾汹涌,无时无刻不折磨你,让你心神不定,让你脸红心跳,让你变得不再像你自己。
  在旁人看来,她也许不漂亮,不聪明,一点都不可爱。但她依然是你眼中唯一的焦点,是你最最在乎的那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会在你心底引发阵阵悸动,一句很平常的言语,也会让你琢磨很久很久。
  杨汐不喜欢语文,一向对文学没有兴趣,那段时间,却在书包里藏着一本《少年维特之烦恼》,课间的时候,拿出来翻几页。其中,最打动他的一句话是:“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他很少有这种埋头看书的时候,叶翩然走过他座位旁时,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杨汐感觉到她的靠近,心脏突然剧烈地颤动。
  迅速抬头,正好撞见她黑亮的眼眸,猝不及防,他脱口而出:“你要不要看?”
  叶翩然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一脸茫然。
  “这是我买的,可以借给你看。”他紧张得吞口水。
  人人都说杨汐骄傲,却不知道他脸皮特别薄。在喜欢的女生面前,他其实是一个腼腆的人。
  叶翩然看着他,足足有半分钟。然后,微笑着摇摇头:“我已经看过了。”
  “哦。”他怅然若失,在她坐到座位上后,又问了一句,“是和沈炜一起看的吗?”
  叶翩然眼底的笑意隐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杨汐,我惹你了吗?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我……讨厌你?”杨汐蹙眉。
  “你一天不捉弄我,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叶翩然冷漠地说,她没有注意到杨汐的手指因为愤怒而暗自蜷曲,紧捏着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陈晨已经告诉我了,说你特别不喜欢看到我。放心,我很快就不坐你前面了。”
  “叶翩然,你这话什么意思?”他抬起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叶翩然不再答话,顾自转过身去。
  但杨汐还是很快就知道了。在当天的班会上,班主任重新调整座位。经过一个学期的奋起直追,叶翩然的成绩已经攀升到前三十名,再加上最近发现有了近视,老师将她调到了第三排,和顾茵同桌。沈炜正好坐她前面。
  下课后,沈炜过来帮她整理东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两人毫不避讳。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生,趁机发出“嘘”声一片。而叶翩然没有一点脸红,这个胆小的女生,做了一件非常胆大的事情。
  杨汐坐在位子上,看着叶翩然把书包收拾好,看着她和沈炜潇洒地离开。一只矿泉水瓶子滚到他的脚边,是叶翩然用来装白开水的,这会儿却被她丢弃了。
  他狠狠地踹上一脚,它灰溜溜地滚到了墙角。
  “走,杨汐,我们打球去!”陈晨过来拽他。
  “给我滚远点!”他气急败坏地说,抑止不住心里酸意涌动。
  陈晨脸上挂不住了,也没好气地嚷:“我说,杨汐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才有病呢!”杨汐猛地站起,一把推开他,转身冲出了教室。
  他一直跑一直跑,不想停下来。穿过树影绰绰的林荫道,穿过沸腾喧嚣的球场,穿过青春的寂寞和无助,迷茫和困惑,穿过这个闷热冗长的夏天。
  叶翩然,我要如何面对你,又要如何面对我自己?
  我是一个如此不善于表达的人。其实,我不讨厌你,一点也不!
  翩翩,我很喜欢你。真的喜欢。
  叶翩然到底没当上语文课代表,班主任的意见是她太老实,没有魄力。她自己倒没怎么在意这件事,沈炜愧疚得要命,常在她面前说:“你语文成绩这么好,当个语文课代表绰绰有余。”
  叶翩然云淡风轻:“我才没有官瘾呢。当不当班干部无所谓。”
  沈炜想起一件事,好奇地问:“老师当初为什么会选你当文艺委员呢?”
  “我初中的时候挺活跃的,参加我们学校的文艺汇演,双人舞拿了个三等奖。这件事被记入了档案,高老师以为我是文艺积极份子。其实啊,我唱歌五音不全,跳舞还过得去。”
  “看得出。”沈炜温和地笑,“你身材这么苗条,跳舞一定很好看。”
  叶翩然愣了愣,随即红了脸。她垂下头问:“你真的觉得我好看?”
  “嗯。”沈炜老实地点头,望着她羞红的脸颊,自己也心跳如鼓。十六岁的少年,并不擅长说情话。他试图转移话题:“那当初你落选了,就一点不难过?”
  “确实有点不舒服,可见我在班上的人缘非常不好。”叶翩然抬起眼睫,掩饰不住地感伤,“只有两票……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谁投了我的票。”
  “有一票是我投的,另一票是杨汐。”沈炜说,“我唱的票,当时就认出是他的笔迹。”
  叶翩然不禁摇头:“怎么可能,他那么讨厌我!”
  “我并没有觉得杨汐讨厌你。”沈炜笑笑说,“他对谁都一样。”
  “我不喜欢太骄傲的男生。”叶翩然扯了扯嘴角说,“不就是家庭条件好,长得帅,有点小聪明,就看不起人!”
  沈炜听她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暗暗高兴:“我还是第一次听女生说杨汐的坏话。”
  “我真不觉得他有多好,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叶翩然漫不经心地道,“为什么我们班那么多女生喜欢他?缪可言、童馨月、张茜,还有胡妮娜……话说回来,他和童馨月还是挺登对的。”
  “是啊,大家都很奇怪,为什么他们就没成为一对呢。”沈炜稍稍停顿,补上一句,“大概是因为陈晨吧。谁都看得出,他喜欢童馨月。”
  “在高一八班,喜欢童馨月的男生也不少呢。”叶翩然开玩笑似地说,“你肯定也喜欢过她。”
  “其实,我也不喜欢太漂亮太出众的女生。”沈炜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有你这么好看,就足够了!”
  大概只有你,会认为我好看吧。
  叶翩然有自知之明,自己并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脸颊苍白,瘦削,五官平淡无奇,戴上眼镜,就更不好看。
  她的视力下降得很厉害,不戴眼镜,没办法看清楚老师的板书。
  上英语课时,叶翩然眯缝着眼睛,笔记抄得特别慢。没等她抄完,英语老师就宣布下课。这天的值日生是杨汐。老师刚走出教室,他便冲上讲台,举着黑板擦在那里奋力地擦着。
  杨汐身材颀长,手臂不需要费力地抬着,就可以擦到黑板的任何角落。他擦黑板的姿势帅极了,简直像在表演。像往常一样,一群女孩子包围着他,没话找话,逗笑打趣。叶翩然却急得直跳脚,她嘴里那个“不”还未出口,杨汐就把黑板上的粉笔字全都擦掉了。
  “别急,我借给你抄。”坐在前排的沈炜,转过身,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她。
  “真气人!干嘛擦这么快?”叶翩然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嘴里一边抱怨,“你说他是不是成心的?”
  “值日生是要擦黑板呀。”沈炜好脾气地笑,“要不,以后就由我帮你抄笔记吧。”
  “你一个人,哪里抄得了两份?”叶翩然无奈地皱眉,“过几天,我还是去配一副眼镜。”
  眼看上课铃就要响了,沈炜抽走她的笔记本:“这些下午放学后,我替你抄。”
  这天放学后,沈炜留下来帮叶翩然抄课堂笔记。她支着下巴,安静地坐在旁边看。沈炜的笔记不但抄得快,而且,字迹很工整漂亮。
  “瞧那小俩口,可真亲热呀!”身后响起一道嘲讽的声音。
  叶翩然回过头,陈晨站在他们座位后面,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旁边的杨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她懒得理他们,低下头继续看沈炜写字。
  “怎么,刚搬到前排就座,就不认识我们了?”陈晨用肘子顶杨汐,“班长,人家根本就不理睬你!”
  “哪儿这么多废话,扫地!”杨汐闷闷地说,走到教室后面,拿起一把扫把,朝他扔了过来。
  “今天是你值日,又不是我值日!”陈晨本能地用手一挡,扫把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叶翩然脸上。
  只听得一声低呼,叶翩然蹲下身,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左脸颊。
  沈炜连忙过来扶住她,焦急地问:“你疼吗?“
  “我……没事。”叶翩然艰难地摇头,眼圈却已经发红。沈炜抓住她的手,用力拿开,她白皙清秀的脸上,有一道青紫色的凸起,颧骨周围都肿了起来。
  “还说没事?”沈炜不容分说,“我带你去医务室。”
  闯祸的杨汐和陈晨完全惊呆了。待他们反应过来,沈炜已经动作利索地收拾书包,扶着叶翩然走到教室门口。杨汐赶紧追上去,一把拽住叶翩然的胳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觉得你是故意的!”叶翩然声音颤抖,仍费力地压抑怒气,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杨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面对着这样的她,他竟是无话可说。
  缓缓地,叶翩然将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抿紧嘴唇,在沈炜的扶持下,走出了教室。
  杨汐怔怔地张着手,瞪大眼。她目光中的淡漠疏远和愤怒,让他加倍伤痛。
  陈晨走过来,把手搭在他肩上:“我真看不出她有什么好。算了,还是忘了她吧。”他认真地说,不是平时嬉皮笑脸的作风。
  杨汐从肩膀上扯下陈晨的手,机械地擦黑板,僵硬地扫地……陈晨也不再吭声,帮着他将课桌对齐。
  临出教室时,杨汐终于说话了,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她的脸上会不会留疤?”
  陈晨忍耐地闭了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这家伙已经走火入魔!
  叶翩然脸上那道瘀青,半个月后才消失。所幸,没有留下疤痕。
  杨汐暗自放下心来,但上课下课故意走过她的座位,仍忍不住用目光逡巡她恢复光洁的脸。有好几次,他都恨不能拨开她厚厚的刘海,去看她的左脸颊有没有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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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翩然调到前排后,他们虽然在同一间教室里,却隔得远远的。这短短的隔绝,竟让他有了长长的思念。
  每次叶翩然回头,他都能准确地迎接她的目光,有时候,像是早就等在那里了。当然,叶翩然每次都迅疾将目光掠开,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待瘀青消失后,叶翩然去配了一副眼镜。她的脸本来就小,圆形的眼镜架,几乎将她的五官全都遮住了。所以她只在上课的时候戴,平常取下来,用眼镜盒装着,放在书包里。
  不过,杨汐倒很喜欢看她戴眼镜的样子,银紫色的镜框很衬她的肤色,显得比平时更纤秀,也更柔弱动人。
  那段时间,电视里正在热播琼瑶片《庭院深深》。叶翩然瘦削苍白,大大的眼睛,楚楚可怜的风姿,很像刘雪华饰演的章含烟。就连她戴眼镜的样子,也很有几分相似。
  于是,同学们开始叫叶翩然“章含烟”,而沈炜自然而然成了“柏霈文”。有些调皮的男生,甚至起哄地叫他们“柏先生”、“柏太太”,这两个绰号让杨汐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一次放学回家,陈晨说:“杨汐,就连童馨月也有绰号。”
  “哦,是什么?”他扬起眉毛,轻描淡写地问。
  “班嫂。”陈晨郁闷地说,“你是班长,她自然是班嫂了。”
  “我早就说过,我和她不可能!”
  陈晨不由喜出望外:“如果我现在追她,你会不会有意见?”
  杨汐爽朗地说:“哥们,你就放马去追吧,追不追得到,全凭你的本事!”
  陈晨看着骑在前面的叶翩然和沈炜,神情里生出几份艳羡:“看他们的样子,我突然也想恋爱了!”
  杨汐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他也看到了,两人一路说笑,一路呼啸,肩上洒满斑驳的阳光,像是电影里才有的美好画面。
  每当他在放学的路上,遇见沈炜和叶翩然,心像是被生生撕扯。
  “哥们,告诉你一个秘密。”陈晨靠过来,挤眉弄眼地说,“沈炜的家,原来在城北。他是为了和叶翩然一起放学回家,才骗她说是城南的。别看他一副书呆相,追女生倒很有一套。”
  原来,他和叶翩然,一开始就在冥冥中注定,要彼此错过。
  很偶然的一个早晨,叶翩然也发现了沈炜的秘密。
  她的家离学校有半小时车程,每天来回骑车,成了她唯一锻炼身体的机会。那天早上起床后,发现自行车被钉子戳破了车胎。修车铺这时都还没开张,叶翩然只好搭乘公交车去上学。
  在离学校最近的十字路口,叶翩然下了车,一抬头,便看见从对面骑着车过来的沈炜。她有些愣,他家不是在城南吗?怎么是这个方向?
  沈炜没有看见她,很快地蹬着车,消失在人流中。
  叶翩然一天都隐忍着,没有问沈炜。回家的时候,她才说:“我今天没骑车。”
  “没事,我带你。”沈炜从车棚取了车,叶翩然坐上去,自行车稳稳地驶出了学校大门。
  叶翩然不是多话的女生,只有和沈炜在一起,才会畅所欲言。但那三十多分钟里,她一句话都没说。而沈炜也显得很沉默。
  到家之后,叶翩然跳下车,冲他挥挥手,说“再见”。她走进那幢破旧的居民楼,从楼道的窗口,看见沈炜掉转车头,往来时的方向骑回去。
  夏日的傍晚,天空仍是火红一片。绚烂的霞光,映着沈炜瘦长的后背,如同镀上了一层闪亮的黄金线。叶翩然想起《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的话:“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那一瞬间,她便在心里认定:要跟着这个人,一辈子!
  第二天,在叶翩然再三追问下,沈炜终于坦白,他家并不住在城南。
  如果是别的油嘴滑舌的男生,叶翩然会生气,感觉自己受了欺骗。但对方是沈炜,她觉得很窝心,有一个人愿意为她绕很远的路,天天披着星光回家。
  “你为什么那么傻?”她还是忍不住嗔怨。
  沈炜自嘲地笑笑:“我就想跟你多呆一会儿,多说一会儿话。”
  傻子!叶翩然在心里说,嘴上却强硬:“今天早点回家,不要陪我了。”
  沈炜答应了:“那我送你到十字路口。”
  出了校门,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并不远。那段路,两人骑得特别特别慢。
  停在斑马线上等绿灯时,沈炜问她:“你的生日是不是7月27日?”
  “对啊。”叶翩然很意外。她的生日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沈炜也不知道。
  “别忘了,我是副班长。班上每个同学的出生年月,我都记录在案。”沈炜眨眨眼睛,从书包里翻出一只毛绒绒的公仔小熊递给她,“翩翩,生日快乐!”
  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为什么现在就送礼物?叶翩然心里有疑问,却没有问出口。她接过小熊抱在怀里,软软的,浑身金黄,小小的眼睛,黑黑的鼻头,可爱极了。
  “我跑了很多家店才买到的。你按一下脑袋,它还会唱歌呢。”
  叶翩然用力按下去,小熊却没有唱。
  “哦,还没装电池。你等一下,我到附近的小商店去买!”
  “不用不用!”叶翩然连忙说,“我回家以后自己买。”
  这时绿灯亮了,她催促他:“你赶快走吧,路上小心车!”
  沈炜笑了一下,轻声说:“翩翩,再见。”他冲她挥手,很温和的模样。
  “再见。”叶翩然将小熊放进车筐里,脚下踩得飞快,生怕沈炜会赶上来,又要送她回家。
  沈炜跨在车上,望着她的背影发呆。绿灯亮了很久,他都没动。后面有人使劲按车铃:“绿灯早亮了,你怎么还不走?”
  那只小熊他几个星期前就买好,一直藏在书包里,今天终于有机会给她。
  翩翩,请原谅我,不能陪你一起过生日。
  那天晚上回家后,叶翩然去对面的小杂货店买了一对五号电池,装在小熊身上。用手按一下,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一首很老却很经典的情歌。
  叶翩然抱着公仔睡觉。宁静的夜晚,小熊在她怀里,断断续续地唱:
  “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满腔恨愁不可消除。
  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为何我的心不会死?
  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
  接下来,便是期末考试,高一学年最后一场大考。
  班上的气氛很紧张,连一向如麻雀般吵闹的缪可言,都在自习课上背英语单词。考试结束后,将是长达两个月的暑假。
  叶翩然不再像以前一样期待假期。学校放了假,她就不能每天见到沈炜。更重要的是,高二开始文理分科。按照叶翩然的成绩和兴趣,毫无疑问要选文科,但这样一来,就意味着和沈炜的分离。
  沈炜物理化学成绩很好,她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去学文科。
  讨论文理分科的那天中午,他们站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两旁的梧桐树生长得很繁茂,枝叶交错着遮蔽了烈日和天空,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叶翩然说:“听说一二班是文科班,如果我选文科,就不会在八班了。”
  “傻瓜,你当然要学文科。”沈炜目光望着前方,“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一名作家呢!”
  “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她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他转过脸,平静地看着她,微笑说:“无论我在哪里,我们都不会分开。”
  叶翩然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从一二班,到八班的距离,也就是从林荫道这头到那头的距离。下了课以后,她还是可以去找他,他们还是可以每天见面。
  她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之中,完全没有发现他面具之下隐藏的悲伤。
  叶翩然边走边说,有对文科班的向往,也有对未来生活的幻想,脸上浮着单纯的笑。活泼兴奋的样子,才比较接近一个十六岁女孩该有的模样。
  沈炜木然地应着,但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叶翩然以为,这个穿白衬衫骑自行车的男生,对自己说喜欢的男生,会永远陪在她身边,一直一直和她走下去。
  几天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将她美好天真的想法击得粉碎。
  父母工作调动,沈炜要举家迁往南京。由于他的刻意隐瞒,叶翩然全班最后一个知道。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同学们如汹涌潮水般呼啸着涌出考场。
  空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叶翩然麻木地打开书包,将圆珠笔和铅笔、橡皮放进去。沈炜像平日一样转过身,笑容温和地说:“收拾好了么,我们走吧。”
  她心绪紊乱,沉默地随他走下教学楼,在楼梯拐角撞了人肩膀一下,抬眼看是杨汐,后面跟着他的死党陈晨。
  叶翩然眼一垂,哒哒哒下楼,追上前面的沈炜。
  两人背着沉重的书包,一路都没什么言语。从教学楼一直走到学校操场。沈炜停下来,鼓起勇气转身,却发现叶翩然已经泪流满面。
  “翩翩,对不起!”他想了很久,才艰难地说。
  原来,这个世上,最残忍的词汇,不是那些骂人的话,也不是“我恨你”、“我讨厌你”之类,而是充满歉意的三个字——对不起!一旦说了“对不起”,就代表对你一定有所亏欠。但明知道有亏欠,还是要这样“对不起”你。
  叶翩然倔强地扭过头,捂住嘴,强忍住抽泣的声音,眼泪却依然止不住落下来,打湿了蓝色的校服裙摆。
  “你不要再哭了……”沈炜走到她身边,叶翩然伸手狠狠地推开他,把他推得踉跄。
  “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我不要再看到你!”她尖声大叫,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沈炜沉默,一直一直的沉默。最后,他温柔地开口:“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多交几个朋友,不要再可怜兮兮的一个人……”
  叶翩然猛然转过身,从身后抱住沈炜,把潮湿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哽咽地说:“真的要走吗?”
  沈炜浑身一震,他紧紧抓住腰间她冰凉的小手,一言不发。
  “不可以为我留下吗?”带着哭腔的声音,悲伤而绝望。
  沈炜仰头望天,不知不觉,泪水爬满他白皙清俊的脸庞。
  自始至终,他流着泪,不肯说话,像一出悲伤的默剧。
  无法掌握的命运,猝不及防的别离,像六月里骤然下了一场雪,让他们刚刚萌生的爱情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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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终于落下去,天慢慢地黑下来。
  叶翩然松开抱住沈炜的手,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坚定地看着他说:“沈炜,我等你,无论多久。”
  沈炜心下一阵悸动,忍不住伸手把她拥进怀里,低声说:“好,两年后,你考南京的大学!”
  她的世界突然升起一轮暖暖的太阳。张小娴说过,我相信爱情可以排除万难。
  那么多年以后,叶翩然再想起这个瞬间,才发现自己已然老去,那时候真的年轻。
  因为年轻,所以以为,时间和距离在爱情面前根本微不足道;因为年轻,所以相信,相爱的两个人可以赢过几千公里和两年的光阴。
  学校放假的第二天,沈炜走了。
  叶翩然没有去送他。她坐在二楼家里的阳台上,抱着小熊,一遍一遍听那首《偏偏喜欢你》。陈百强寂寞苍凉的嗓音,充斥在周围的阳光空气里。
  从此,D市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再没有一个叫沈炜的人了。
  她掏出那天傍晚他塞给自己的写着南京地址的纸条,轻声说:“叶翩然,加油!你一定要考上南京的大学。”
  暑假里,叶翩然度过了自己的十七岁生日。父亲给她买了一个大蛋糕,插了17根蜡烛,抚摸着她的短发,笑吟吟地说:“我们的翩翩17岁,是个大姑娘了。”
  母亲把蜡烛一根一根点燃,说:“来,许个愿吧。”
  叶翩然淡淡地望着他们:“我能有什么愿望?不就是拼命学习考高分,将来上重点大学。”
  父亲知道女儿上了高中后,就变得很自卑,失却了以往的天真活泼。他是个脾气温和的男人,从来不会因为考试成绩责怪女儿。和妻子对望一眼,他微笑着说:“翩翩,我们不期望你将来考重点大学,只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坚强独立的人。”
  母亲的声音柔软亲切:“对啊,翩翩,我和你爸爸只希望你过得开心。”
  “可是,我想上南京大学。”叶翩然低声地说。
  父亲没想到女儿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还是值得鼓励:“南京大学确实很好,但那是全国重点,名牌大学。万一考不上,上咱们省内的大学也不错。”
  “不,我就要上南京大学。”叶翩然对着荧荧闪烁的烛光,很虔诚地许了愿。
  她要和沈炜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1999年9月,新学年开学。
  叶翩然被分到文科二班。她仰头看到分班名单上,自己和童馨月的名字紧紧相依。而顾茵仍留在八班。
  过生日那天,收到顾茵寄给她的生日贺卡,心底莫名的感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之外,还有两个人记得她的生日。一个是沈炜,另一个便是顾茵。
  走进新教室,看到那么多陌生的面孔,叶翩然不是不惶恐的。对未知的班集体,她多多少少有些担心,害怕自己再次被排斥,陷入无人搭理的窘境。
  开学后的第一个月,童馨月已经是文科班上人尽皆知的“班花”。看她被众星捧月,在人群里语笑嫣然的样子,叶翩然不得不承认她的明媚耀眼,相形之下,自己阴郁沉默,像一块面无表情的石头。
  除了做课间操的那个长课间,叶翩然会和顾茵相约在校园的林荫道上散散步,聊聊天之外,大多数时间,她都一个人坐在位子上看书。她看的都是与课业无关的书,席涓、张小娴、亦舒,《飘》、《呼啸山庄》、《百年孤独》,甚至《圣经》。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么去打发课余时间。
  文科班生活,并不像她憧憬的那么轻松美好。虽然不再学她讨厌的物理化学课,数学依然占着很大的份量,还要背枯燥无味的政治、历史。
  除了语文之外,叶翩然对其他科目都不感兴趣,但她依然在上课时认真做笔记。每天清晨六点钟就起床,啃着面包,急匆匆赶去学校上早读。
  生活就是这样,不会因为你不喜欢就不存在。就如同以前朝夕相处的沈炜,她再怎么喜欢依赖他,他还是不在她身边,不能陪她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一起看书,一起讨论数学老师留下的那道难题。
  他们被分隔在两个相距遥远的城市。虽然每星期通一封信,但她仍然不能适应沈炜离开后的那种空虚和寂寞。
  秋天来了。林荫道两边的梧桐树开始掉叶子。每当她骑车从树下经过的时候,总有几片叶子飘下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叭”的声响。头顶的天空变得空荡荡的。她每天踩着自行车,孤独地穿行同样的路线回家,日复一日,单调而又漫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命在重复,但还是不知不觉发生变化。顾茵不再在课间来班上找她玩,她交上了新的朋友。那个女孩是转校生,和顾茵脾性相投,家里又住得很近,两人每天几乎形影不离。而叶翩然也因为调座位,认识了一个叫夏芳菲的女生。
  到了高二,大部分女生都不再长个儿,叶翩然属于发育迟缓的那种,身形猛然抽高,一下蹿到一米六二,却还是瘦。老师将她从第二排调到第四排,和她同桌的正是班长夏芳菲。
  多年以后,叶翩然仍然认为,夏芳菲是她认识的女生中最聪颖最大气的一个,前途一片光明。那个时候,夏芳菲已经北大研究生毕业,进了中央部委的下属部门。
  早在高中时期,夏芳菲就已显露锋芒。她皮肤白净,长相端庄秀丽,学习成绩优异,是老师眼中的宠儿,班上的每次活动,都离不了她。她待人处事大方,性格爽利,却又不失女孩子的娇柔,在男生女生中都口碑极佳。
  夏芳菲的家境也非常好,母亲是小学校长,父亲在政府机关担任要职。但她从不自傲,对待任何人都彬彬有礼,谦逊随和。如果说童馨月是精致夺目的琉璃盏,夏芳菲则是温润宜人的玉器,虽然同样昂贵,却不刺眼,那种平易的骄傲,更为她添加了几分筹码。
  这样美好的女孩,身上像是有无形的磁力,不但吸引男生,女生也自然而然地靠近她。同桌不到半个月时间,叶翩然和夏芳菲就熟悉得像从幼儿园就开始认识了。
  不但如此,夏芳菲还把自己的好友谢逸、赵晓晴、苏婕介绍给叶翩然,五个女生很快打成一片,情同姐妹,相亲相爱。
  在夏芳菲的感染和带动下,叶翩然变得开朗起来,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
  放学后,大家一起闹哄哄逛街挑碟去图书馆看书,完了顺路的一起骑车回家,一路叽叽呱呱讲明星的绯闻,讨论《还珠格格》第二部的剧情,嘴里大声唱着“你是疯儿我是傻,缠缠绵绵到天涯……”
  班上喜欢夏芳菲的男生,绝不比童馨月少。但因夏芳菲实在太优秀,他们只敢偷偷摸摸的暗恋。夏芳菲常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男生写的情书、送的礼物。她通常都会把情书撕掉,把礼物拆开来,每个姐妹一份。
  大家都知道夏芳菲喜欢吃巧克力,她抽屉里的巧克力特别多。那段时间,叶翩然吃巧克力都吃到反胃,忍不住问她:“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我喜欢有才华的、高傲的,能降服我的男生。”放学后,夏芳菲仰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眯着眼睛看枝叶间漏下的阳光。
  “我知道!”和夏芳菲小学就认识的谢逸忍不住爆料:“菲菲一直都很喜欢杨汐。”
  自从文理分科后,叶翩然就没见过杨汐,几乎要将这个人淡忘。
  “我是喜欢过他。”夏芳菲大方地承认,“那时候,我们都住在市委的家属院里,所有的男孩子都把我像公主一样宠着,送我好吃好玩的东西,只有他不理我。我不甘心也不服气。他越不理我,我就越想引他注意。他如果在班上考了第一名,我就绝不考第二名。所以,我们从小学到初中,一直都是竞争的关系。”
  “你和杨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叶翩然问。
  “可以这么说吧。”夏芳菲点点头,目光清明,笑容温婉,“可是,我眼中有他,他心里没我。后来,我喜欢他的事,不知道是谁传到他的耳朵里。他通过别人委婉地告诉我,他不喜欢太强势太聪明的女生。他喜欢那种文静的、柔弱的女孩子,我见犹怜,让他很有保护欲。从那时候起,我就对他断了念想。”
  “原来,他喜欢的是紫薇格格呀?”俏皮的赵晓晴接嘴说,“自大狂!我们菲菲将来是当皇后娘娘的料,才不稀罕他呢。”
  苏婕也说:“对呀,对呀,菲菲肯定能遇到比他更好的男生。我看那个肖洋就不错。”
  在开学考试中,夏芳菲第一,肖洋第二。他是文科班前十名中唯一的男生。身材瘦高,长相英俊,眼神忧郁,在班上少言寡语,带着一点点讥诮和叛逆,那种酷劲,有点谢霆锋的气质。
  “据可靠消息,肖洋对菲菲有意思。听说,上次那盒德芙巧克力,就是他偷偷塞到你抽屉里的。”谢逸笑嘻嘻地说。
  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热烈,夏芳菲的脸红得格外诱人。她一下从草坪上蹦起来,说:“走啊,姐妹们,我请你们喝可乐!”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出去好远。四个女生跟在后面追,一大片白衬衫蓝裙子还有哐啷哐啷响的书包,穿过教学楼,穿过林荫道,穿过篮球场,嘻嘻哈哈,招摇过市,牵引一长串男生的目光。
  “那个是叶翩然吗?”正在球场边休息的陈晨,捅捅看得发呆的杨汐,“她好像变了很多,比以前长高了,也漂亮了。”
  叶翩然的样子,和杨汐记忆中的确不同了。她身材拔高不少,头发也渐渐留长,披在双肩,细腻光洁的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出落得匀亭美好,再不是当初那副干瘪瘦小的模样。
  看着她姣好清丽的容颜,杨汐胸口一滞,心微微的发软。
  分开这半个学期,他很想她,非常非常想她。从她离开的那一天就开始想了。
  有了姐妹淘,如此闹腾,但心底深处仍然有一块地方是空的,莫名地感觉冷清。
  叶翩然还是改不了在书上写字的习惯,尤其是政治课,不愿听,她就在书上乱写乱画,要不,就用书掩着,偷偷躲在下面给沈炜写信。
  信通常都很简短,说一些最近学习生活的情况。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平淡,但每封信结尾的地方,她都附一首自己写的诗,很朦胧,效仿席慕蓉的风格。
  那个年纪,似乎只有诗,才能表达出内心的孤独和寂寞,迷惘和悸动。
  叶翩然买了一本蓝色封面的软皮本,前半部分是英语课堂笔记,后面工整地抄了她创作的一些小诗。从未想过发表,笔触很稚嫩,但她却视若珍宝,甚至还配了插图。
  文科班的班主任姓郭,是教语文的,他不太喜欢叶翩然怯懦沉默的性格,但对她写的作文还是很赞赏。加上叶翩然每次语文都考年级第一,总分也排进全班前十,便让她担任了语文课代表。
  这天做完课间操,叶翩然拉夏芳菲去校门口的传达室拿信。她很快就在厚厚一摞信件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夏芳菲一把将信抢过来,对着阳光看,隐约看见信纸折成心型的形状。
  “老实交待,是情书吧?”夏芳菲笑嘻嘻地说。
  “什么啊,你乱说!”叶翩然被人窥破心事,忍不住脸红,她伸手过去抢信。夏芳菲却将信藏在身后,一边倒退,一边说:“哈哈,我就知道,是沈炜给你写的情书!”
  “你也认识沈炜?”叶翩然有些惊奇。
  “认识,但不熟。高一的时候,我们一起参加市里举行的数学竞赛。他得了个二等奖,我呢,空手而归。”夏芳菲神秘兮兮地说,将手中的信挥了挥,“不过,你们的事,我早就听说了,还以为是谣言,原来确有其事,这个就是证据……”
  “什么证据?快还我!”叶翩然着急地说。夏芳菲仍然笑:“如果你追得上我,我就还给你!”
  叶翩然不禁气结,谁不知道是跑步是夏芳菲的长项,这次校运动会上,她还报了女子1500米。
  这么想着,夏芳菲已经跑到前面去了。这死丫头,就喜欢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但沈炜的信在她手上,叶翩然必须把它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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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速度相差太悬殊。等叶翩然气喘吁吁跑进教室时,夏芳菲好整以暇地坐在位子上,正拿她的信当扇子扇风。
  “死菲菲,快把信给我!”叶翩然气急败坏地说,不想从旁边突然闯出来一个人,她没注意,就那样一头撞了上去。
  “你……”话说到一半,她看清那人的模样,吃了一惊。是杨汐!
  “哦,我来找童馨月的。”他表情有些慌乱,立刻解释似地说。
  叶翩然奇怪,你来找童馨月关我什么事?她转身跑向座位,从夏芳菲手里,抢过了自己的信。
  “看你紧张的,不就是一封信吗?”夏芳菲调侃道。
  “这你就不懂了。”赵晓晴也来凑趣,“这是她男朋友写的,一个星期才一封。我们翩翩宝贝着呢。”
  两人一唱一和,让叶翩然闹了个大红脸。她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拆信,只好把信夹进语文书里。
  “喂,能不能借一下你的语文笔记本?”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的光线。叶翩然抬起头,看到是杨汐,不免诧异。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吗?
  “他们都说你的语文笔记作得很好,我想借来参考。”杨汐站在她和夏芳菲的课桌前,面无表情,嘴角僵硬。
  即使如此,这个男生身上焕发出的光彩,还是映亮了整个教室。女生们个个眼睛发直:这就是传说中的杨汐啊,好帅哦,果然是校草级的人物!
  挺拔的身躯,瞳仁深黑,脸上的线条英武锐利,哪怕穿着千篇一律土得掉渣的校服,也显得比其他男生英挺帅气。
  叶翩然心里嘀咕,你刚才明明说找童馨月的,怎么又来向我借笔记本了?她敷衍地应付道:“他们都搞错了,我上语文课从来不记笔记。”
  “是的,这个我可以证明。”夏芳菲在一旁帮腔,“她就喜欢在书上乱画。”
  “那借你的语文书给我!”
  不会吧?叶翩然睁大了眼睛,连书都要借?这男生八成有毛病!
  来不及发话,夏芳菲已经把叶翩然的书双手奉上:“给,记得明天还回来!”
  “谢了。”杨汐很快地说,走到跟童馨月聊天的陈晨面前,拍拍他的肩:“走吧。该回去上课了。”
  “搞定了?”陈晨冲他眨眼睛,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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