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29岁了,没有一点武术没功底能学服装设计吗,请问一下学武晚吗?如果可以的话从哪里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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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哀玉树!
  汶川逝者的英灵还未走远,
  震灾又摧毁了玉树的家园。
  在我们心里
  有一盏心灯同时燃亮
  那是我们为玉树人民点起的
  一盏祈福的酥油灯……
  我们祈祷:
  愿生者坚强,
  逝去的人在天堂里希望看到我们活得平安!
  我们祈祷:
  愿逝者安宁,
  我们仍会继续完成他们未完成的希望!
  我们祈祷:
  一盏心灯联结了你我他,
  玉树定能长青不老!
  一颗颗搏动的心灵,
  承载着中国人民的共同心声:
  灾害将让我们更加团结!
  苦难将让我们更加坚强!
  多难我们更要兴国邦!
第一卷第一章 没钱上大学
  康家塬,是陕西渭北蒲城永峰塬上的一个村子。
  这里是全县闻名的贫困村,没有发展什么商业或工业,而且塬上干旱,人均地又少,所以村民人均年收入刨过口粮后,仅剩几十块钱。时间正是八月,村里年轻一点的人都出外打工了,不然也可能会开几个扑克摊,赌个一毛二毛钱的。
  村子里冷冷清清,家家都闭了门,狗子们都有气无力地卧着,懒得叫起来。几头拴在外头的牛,也不声不响地在嘴巴上吊出一缕缕白沫子。唯一搞出点动静的,是那在村里到处跑着觅食的几只鸡,不时地为了抢一只虫子什么的追逐一番。偶而也会有一只知了拼了命地叫起来,但也少了别的知了应合,嘹亮几声就变得有气无力,最后也悄了声去。
  在村头的一家院子里的一间屋里,康顺风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上,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纸,那是他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他被S市一所有名的大学录取了。他能听到隔壁母亲的唠叨声和妹妹顺燕的哭声,中间夹杂父亲的咳嗽声和叹息声,他知道母亲又开始给妹妹做工作了,要妹妹嫁给村头上张木匠的儿子。妹妹顺燕十五了,在过去这个年龄的女孩早就许了人,但毕竟现在社会发展了,女孩子没这么早许人的。不过,在这个地方,这个年龄许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问题是顺燕学习一直很好,一点也不比他差,考上大学的把握也很大。所以她不愿意就这样没了学业。
  康顺风真想一声吼过去,让母亲别逼妹妹了。但他却没有动,他知道母亲和他心里一样难受,母亲是个善良的人,平常邻里有事能帮都会帮一把,也很疼他们姊们三个,要不是没了办法,又怎么会逼自己最小的女儿辍学嫁人呢?他怕看母亲的眼泪,更怕听父亲的叹息。父亲原来是个多么刚强的男人,在村里说一不二,在家里也是绝对的权威,一手好庄稼伙手艺四乡闻名,家里那时的日子,虽然不富裕却也过得去。可是自从那一场车祸后,他就再也没能站起来,姐姐顺弟那时学习地很好,就是为了给父亲的病筹钱,才辍学嫁给了邻村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那男人对姐姐也一直不好,但好强的姐姐却从没有在家里露出过一点半星的委曲,直到有一次顺风买没钱买一本很重要的参考书,他去找姐姐借钱,正撞上那个混蛋姐夫喝了酒拿姐姐撒气,姐姐脸颊上的巴掌印激怒了他,他一怒之下就狠狠地揍了那个混蛋姐夫。连同姐夫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要不是姐姐求情,他当时可能会在一气之下打残他。姐姐小时候是多么疼他和妹妹,父亲买点好吃的,他和妹妹都会忍不住一口气吃完,可是姐姐却总是把自己的一份留下来,等过几天又拿给他们吃。
  那一次打架后,据姐姐说姐夫收敛了很多,虽然常常仍骂骂咧咧,但却再没动过手。而这一次打架,也使他周围几个村子里有了名气,因为混蛋姐夫一家三兄弟是有名的村盖子。从这件事后,大家都知道康家塬有个康顺风能打。但这件事,也让师傅狠狠地罚了他,他整整一年时间每天的训练中都多加了500次拧腰摆胯。
  康顺风叹了口气,坐了起来。他心烦的慌,考上大学这件事在附近村子再一次引起了轰动,多少年这个乡都没出过大学生。但上大学每年近六千元的学费对于他们这样一个家庭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隔壁妹妹顺燕的哭声渐渐小了,母亲也没了声息,估计又在纳鞋底子。他轻轻地站起来,拉开房门,他想去师傅那一下。他不想上这个大学了,虽然他很想上,而且他是男孩,在这个地方重男轻女的风俗中,妹妹为他牺牲也是应该的,但姐姐当年为了这个家,为了父亲的病牺牲了自己的学业和个人幸福,他不想再牺牲妹妹的幸福而成全自己。他也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师傅在康顺风心中,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
  康顺风在灶火笼里摸了个馍馍揣到口袋,就悄悄地出了门,转过村头,就往二十里外的崖上寨赶去。
  康顺风的师傅胡斜子是离康家塬二十几里地的崖上寨人,已经八十多岁了。崖上寨是比康家塬更穷的一个地方,胡斜子在附近十里八村是个很有名的人,据说年轻时曾在外面闯荡过,跟县城里有名的武教师刘英武交往密切。
  刘英武是蒲城县有名的武师,当地流传着一句话:蒲城县震地虎,武教头刘英武。刘功夫深厚,又精通红拳高家门打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曾担任过杨虎城西北军第二十一军武术教官。原陕西省国术馆馆长,红拳名家神腿杨杰生前很推崇刘英武的功夫,曾经说过,西至宝鸡,东至潼关,没有人能吃住刘英武。意思刘的功夫在陕西盖着呢。
  当然这只是个说法,但刘英武于武艺一道,确实十分好学,年轻时跑过好多地方,河北,山东,山西,河南,湖北等几十个省都访过高人。而且为人好动手切磋,遇见好东西,舍得花代价。胡斜子年轻时跟刘英武到处跑,刘于他来说,亦师亦友。解放后,刘英武由于历史问题,被国家收监改造,胡斜子就悄悄地回到崖上寨,给当时的生产队看牲口棚。由于崖上寨地方偏僻,倒也没受什么牵连,平平安安地一直活到现在。
  康顺风能拜到胡斜子门下,是由于他的姥爷康槐山早年曾对胡斜子有恩,至于什么恩惠,他们这些后人并不知道,反正康顺风的爷爷一直管胡斜子叫叔,在康顺六岁刚上学时,爷爷就把康顺风引到胡斜子的门下,因此康顺风从小就跟胡斜子练习陕西传统的红拳。
  胡斜子教拳,那叫一个严。康顺风从小没少挨过老头的打,红拳被称为软拳,所以对拨筋盘补要求很严,红拳门有盘不盘软不学艺的说法,有一套专门练拨筋盘补的套路叫十大盘。康顺风六岁学拳,筋骨还不算硬,但也为拨筋哭了不知多少次,也为动作不到位被胡斜子下狠手打过不少次。
  其实十大盘除了拨筋抻骨以外,还以静力训练配合呼吸来增力强筋,十大盘的静力训练叫做涵劲,要求用金锁拳,拇指要堵住拳眼儿,手用力握住,一直挺住劲儿,一式做完后才能放松。推掌时,要求一力三探,要稳住劲儿,将胳膊抻拨三次。十大盘的功法是练的越慢慢好,仅仅十个动作,现在康顺风已经可以练足整整一个半小时。就这样,一套十大盘他整整练了两年,直到八岁时,胡斜子才给他正式开拳,教了他一套小红拳。小红拳是红拳中基本拳法,主要练上下起伏的身法和打法,其中有名的招式有撑补式、雀地龙、撩阴掌和穿堂腿、跟子腿等。这一套拳一练又是三年,三年里,胡斜子每天就是看他打这套小红拳,给他拨架子。在他十二岁,老头给他终于加了一套硬十盘,这是红拳里的内壮功法,一般不是登堂入室的弟子,是根本不给传的。大部分红拳弟子学到这套功法时,都已经三四十岁了。因为老师不经过十数年的考察,是不会轻易将这一套东西传给你的。但会从中间择一两式,让你练。真正传全套,都是要经过长期考察的。
  康顺风由于自己姥爷的关系,所以胡斜子就早早将这套东西传给了他。接下来,老头又传了他一套炮捶,一路虎翻身。炮捶是红拳里抹闯拳的代表,揭抹捅斩四式连环,打的是斧头破硬柴之势,而虎翻身则是身法拳,在红拳中,有金不换的虎翻身之说,然后又是大小子拳,燕青掌,燕青六趟,少林八谱等。这一练又是三年,到他高中时,老头子传的东西又变了,传他十二路弹腿、以及红拳里的排子手法,四排手,八排手,九手排子,十二排手法等等。在传了他这些东西时,老头开始给他破拳开理了,破拳就是把套路拆开来讲每招的实用法,开理就是给他讲拳理,教他按拳理来破拳,这样就是遇到他现在没学过的拳法,看一下走势,就能知道用法。他每次去老头家,老头总是在其他徒弟都练完走了后,把门一关,给他传授这些东西。
  传统武术的东西有很多隐晦的地方,老师要是不说法破理,靠学生悟,到死都想不出来。就像红拳谱中有一句:丁膀不见膀,手去复探膀。这个丁膀之说,许多人都理解为用钉捶攻击对方的膀子,其实这个丁的意思就是取丁字的形状,意为以直破横。对方出手时,我用手直击,截击对方大臂肌肉,打中有破,这样的动作就是丁。
  这些东西现在知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也就是现在许多练传统武术的人老认为传统武术没用的原因,其实只不过自己练的不好,达不到老师要求的登堂入室的条件,老师压根不给破拳而已。这样的人,说白了就是连传统的门都没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刚上高二的康顺风打了自己的姐夫三兄弟,在四村八乡扬出了名声。胡斜子当时为这事大发雷霆,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后,严令他不能再和人交手。但同时却加大了他的训练力度,也加强了他的实战训练,每天给他喂招拆手,和他跑门子。而且,老头让他开始练红拳门增强杀伤力的铁沙掌功夫。
  康顺风在一踏上没人的小路时,就拉开了架式,他一路走着红拳里的拧腰摆胯的动作,住崖上寨走去。二十里路康顺风就这样一路拧腰摆胯走过来。
  崖上寨村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胡斜子家就在村东第二家。康顺风进门时,正碰见胡斜子的二儿子在门口捡麦子,老头也六十多了,康顺风管他叫爷爷。
  “二爷,我姥爷在么?”康顺风打个招呼。
  老头抬送笑了,点头示意他进去,后又低下头捡麦子。
  康顺风就走了进去,一进院子就看见胡斜子正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一手里拿着蒲扇,另一只手拿茶壶,一边扇扇子,眼睛却盯着放在面前五子上一本线装书。
  “姥爷——”康顺风叫了一声。
  老人抬起头来,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我娃来了,吃了没?”
  康顺风点头,就在老人身边的小凳上坐下来。
  老人合上了书,又喝了一口茶,就把茶壶一搁,把扇子一放,就站起身来:“姥爷这两天身子不美,我娃陪我跑几手……”
  康顺风苦笑一下,陕西红拳有点怪,和其他传统武术不一样,把打散手不叫打散手,叫跑拳搭手。这老头就是这样子,经常爱和人打散手。他的徒弟们都很怕他,年轻时怕老汉手重,打一下他说他没鼓劲,但别人受不了。等他老了,八十多了,更怕老汉有个闪失,谁都担不起那责任。所以徒弟们都能不上老汉的门都不上门,就怕老汉要打散手。
  但康顺风却是和老人打惯了的,其实传统武术打法经验的传承,大量的要通过这种师徒间的动手来传承的,大多数传承也都是临时起意的,打到那,老师感觉你不对,就会指点你,这种情况下,你应该盯对手什么部位,对手这个部位怎么动,将会进攻你那里;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怎么办?怎么引诱对方,怎样判断对方的虚实。因为实情况是千变万化的,这种东西没有临场实战,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康顺风就站起来,说:“姥爷,我先换裤子”就进了窑里。
  渭北这边由于是黄土塬,过去人都是在土崖上打窑洞居住。现在经济发展了,大部分人都不住窑洞了,但在这些贫穷的地方,人们仍然住的是窑洞。
  康顺风在窑里换上自己练功的裤子,这是一条老式的灯笼裤,是一个师兄在他前年过生日时送他的,已经微微有点小了,他在家里自己练功时一般都是全身只穿个裤头,但在老人这儿,他一直都穿着灯笼裤子练功,以示尊重。
  等他出来时,老人已经站在院子中间了。老人的院子是黄土混了石灰再夯实的,平平整整,这种土地实而不硬,最适合练功。水泥地上练功容易震伤小脑,使人头昏头疼,而这种土地却不会。
  老人年龄大了,起手起了个六合手的门子。康顺风却走了个钉膀捶的门子,这个门子势低,是以下三路开手的门子,他用来对付老人,就是欺负老人腿上已经有点不灵便了。
  两个人就在院子中转了起来。
  老人腿脚不便,所以并没有四处跑动,而康顺风却仗着年轻,不断地变换着手势,脚下也渐渐地快了起来,围着老人一会左一会右地打转儿。
  他的身体虽然一直的动作,但双眼却紧紧地盯着老人的姿势,看着老人的步伐移动。终于,老人的脚在一次换步子应对他的变化时,脚下踩的重了一点,这一得,就意味着老人重新调整重心的动作稍微慢一点,这就是一个点。也就是过去人说的,所谓的破绽。
  传统武术中的破绽并不是像我们想当然的那样,门户大开呀,露出个胸呀,肋呀。而是在走动中形成的这种一时不慎的敌背我顺的姿势。也就是在某一瞬间,对方移动或变化上的不灵变,才叫破绽。
  就在这一瞬间,康顺风发动了,他身形微转,右步踏前,踏在老人在前面的右脚外侧,觅住老人的跤口,前面右手一搭老人右手腕子,一翻手就顺上去挎住了老人的右肘,这是传统武术中很常见的打法,叫步步套,意思是一步一步把人套住,叫人进不来,跑不脱。和现在散打中,一手直奔人脸,打中打不中都是一下的打法不同。
  康顺风一招得势,左手随步前冲,向老人后脑上轮去,准备搬个锁口捶。当然不会真的打后脑,他的拳奔的是老人的右肩,这也是传统武术练散手的一种办法,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伤害。大家走场子,要的主要是个得势,就是占上风的意思,并不能伤害对手。
  这时老人右脚由于落地重了,再起来就不容易了。而且康顺风微微的一转身形,转到老人的右后方,老人的左膀在这一时间就不可能攻击他,就等于将老人的左膀在这一刻废了,这也就是传统武术中封的意思。
  就在他感觉这攻势已成,心中一松时,这时老人的头却往左后方偏去,康顺风的左拳崔劲,想追过去,正在这时,他感觉自己踏上去的左腿胫骨上被狠狠的击中了,他正在空中往前踏的左腿不由自主地落下来,踏在地上。乱中他一低头,原来老人避开他头部攻击的同时,将重心放在右腿上,左腿却从后面拐过来,用了一个拧腰摆胯的败势,左脚掌脚尖往下,脚根往上反踏在他的左腿胫骨上。有效地阻住了他的攻势后,在他左腿慌乱地落地,寻找重心的同时,老人却左脚顺势转正,顺他的左腿胫骨落下来,在他立足未稳的左脚面上狠狠一踩。然后,整个身体快速左转,翻身轮劈,左手从一个弧形,小臂交叉下劈在他的左大臂上,将他的锁口捶破了,康顺风的左手臂被狠狠地斩落,那个手下落的同时,拳头却挂在他的肩上,顺肩划过胸部再到肋上,划得他的肌肉热辣辣地疼。一下子,就主客易势,成了老头势顺康顺风势背了,他的右手被老头关在了攻击范围之外,也在一时间成了废手。
  老头左拳一招得手,右手紧接着毫不迟疑地轮下来,却高举轻落,轻轻地拍在他的左脸颊上,就这都震得他的头一阵发晕,老头手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击之后,顺势翻手,以手背封住他的额头眼鼻,微微用力一顶,他就感觉重心不稳,想扯脚后退,维持平衡,但他的左脚却被老头踩住了,只好一个趔子坐倒在地上。
  这几下说起来洋洋万言,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康顺风开步进攻,到他被打倒在地,前后不到一秒时间。胡斜子等他站了起来,就又回到了小凳上。
  康顺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刚才上了老头的当了。老头其实是卖了个破绽给他,让他以为他右脚踏重,重心难移,其实老头已经将重心倒到右脚上。跑拳打手,在大家功夫反应都练的差不多时,就是打个脑子。看谁脑子动的快,谁能引诱谁,谁能识破谁。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也走到小凳前坐了下来。
  “我娃有心事,给姥爷说下”胡斜子抿了一口茶水,看了他一眼,顺手拾起了放在地上的蒲扇。
  康顺风沉默了一会,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情况和想法告诉了胡斜子。
  听完康顺风的话,胡斜子笑了,喝了一口茶水,才又对他说出一番话来。这番话,使康顺风番然醒悟。
第一卷第二章 姐夫出事
  在听完了康顺风的话后,胡斜子将茶壶嘴对住自己的嘴巴,大大地喝了一口茶水,用手又抹了抹自己的嘴巴,这才对康顺风说道:“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和你爷爷就给你讲三国的故事,让你看三国演义的书,知道为什么吗?”
  康顺风没有做声,他知道老爷子并不是真的在问他这个问题。
  果然,胡斜子根本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道:“俗话说,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少年读水浒,血性正旺,容易走歪路。老不读三国,老了读三国,会发现年轻时自己很多事情都做的不老到,做的有缺陷,容易对以前的事后悔,所以年轻人多读三国,能早早地看破世事,做事成熟。你爷爷一直让你熟读三国,你读懂了吗?”
  康顺风点了点头,但立刻又茫然地摇了摇头。
  胡斜子就笑了起来:“三国的故事你都很熟了吧?”
  这次康顺风肯定地点了头,在他10岁生日时,爷爷就给他买了一套三国演义,他一直蛮喜欢这套书的,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每次拉起书,任意翻一个地方,他就能读到最后,书里的故事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他早早就明白爷爷给他看这套书的用意了,所以也经常思考着书里的人如何为人处世,如何用计用谋。但是毕竟三国的故事和现代差的太远,那些看着精彩至极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可一点都用不上。
  “那你告诉姥爷,书中刘备为什么从一个卖草鞋的,成能为蜀帝?曹操为什么能从西园校尉之职,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魏武帝?孙氏为什么能称帝江东?”胡斜子摇了摇蒲扇,又呷了一口茶水。
  “刘备以刘氏宗室的名誉,善于结交能人,并能处处表现出仁义之风度,而且有识人、用人的才能;曹操有勇有谋,最善于用人,而且善于结人于恩义;孙氏也一样,都是知人善用的人。”康顺风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具体的,只好将自己的一些认识粗粗答了出来。
  “你说的都不错,这些都是他们成功的地方,但他们都有一个最主要的地方,你没答出来……”胡斜子看着康顺风,一字一顿地说道:“不仅仅是他们,自古午天下者,成功的最重要的地方,并不是他们为人的成府韬略,而这些人心中,早把自己当做这天下之主了,早就把这天下划为自己的私有财产了,所以在这天下,对他们来说无不可用之人,用不可征之地。这天下所有的人物地土他们用起来也就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的感觉。人得先有了这种心思,这种种事情做起来才顺手。姥爷年轻时走南闯北,最大的感触就是那些成一时一地之豪杰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把这天下当做自己私产的人……”
  康顺风眼睛瞪大大的,看着老人,心中似乎有所感悟,却又隐隐地不能完全抓住。
  胡斜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时转不过来,姥爷给你说,你要误了自己的学业,来成全顺燕,是你娃心善!但你若要成功,就要抓住现在的机会,那怕牺牲了妹妹,也要去上这个大学。只有这样,你才能改变你们家的状况。你姐顺弟已经牺牲了自己,可是你们家的情况又有多大的改变呢?如果你姐当年一心上学,现在可能已经学有所成了,那么以她的模样和学有所成的能力,来改变你们家是不是更容易些?当然,当时那个关口可能对你们家来说,更难过一些。但她牺牲了自己,对你家所起的作用,你应该清楚,不过是少欠人些钱而已。欠一块是欠,欠一百一千一万也不过就是个欠字,当时脸皮厚厚,你们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翻不过身来。”
  康顺风仍是一脸迷茫地看着老人,老人今天一番话,和平常父母以及爷爷生前的所教他的做人道理相差了太远了,他无法接受胡斜子这些话。
  “姥爷这只是比个例子,并不是说你要牺牲妹妹来换取自己的学业,只是告诉你,人谋大事,就不能太拘小节。你如果能将这天下都看做你的私有财产,那么就是不牺牲你的妹妹,筹个万儿千八块钱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手段上不光彩也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为人不亏大德,小节处有亏也不是什么大缺陷……欠一份人情,以后多多还上就可以了。要忍得别人的闲话,受得别人的闲气,只要能拿到自己要的东西,等你一朝成就大事,那些闲言自然转风,韩信受跨下之辱,功成名就后那是气量,如果他一辈子一事无成,那又是什么呢?”
  康顺风下意识地点头,他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一点想法,但又不十分明白。
  胡斜子看他的样子,再没说什么,站起来就走进了窑里。一会儿之后,又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一封信给他。
  “你自己先想办法筹这笔钱,如果筹不到,就拿姥爷的信去找这个人,一定能借到……但你的学费具体怎么解决,姥爷感觉我娃一定会有办法,你自己思量着办吧。姥爷对现在的世事也不了解,只知道,这大学和过去考状元一样,考上了那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可如果这点事都解决不了的话,那这状元有什么用呢?”
  康顺风站起来,点了点头,从胡斜子手里接过了信,他给老人重重地鞠了个躬,就离开了崖上寨。
  下到沟底的小路上,康顺风没有像往常一样,走着拧腰摆胯往回赶,而是下意识地背了手,一步步地往回走,虽然仍然不知道学费该怎么解决,但他心里好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不那么慌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牺牲妹妹的,也该让父母宽宽心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有办法解决自己的学费的。这个学他一定会上!
  离唐家塬有个十几里地,有个较大的村子,叫南窑头。
  南窑头只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里的土适合烧砖。这个地方过去就是烧砖下苦人聚集起来而形成的自然村,在过去,这里是最穷的村子,还没有康家塬富裕,但自从改革开放后,渐渐地后来居上,成为当地比较富裕的村子。
  康顺娣就嫁给在这个村子的张胜利了。
  张胜利家弟兄四个,他排行老三。张胜利的父亲一辈子在窑场烧砖,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但这个老实人能吃能睡,有一副好身板。张家四兄弟都随了自己的父亲,个个长得膀大腰圆,但性格却没有随父亲的老实,而是随了生性泼辣的母亲。
  在过去,张家本来在村子里不起眼,张父的老实甚至还让家里在村上受了不少闲气,但随着张氏四兄弟的渐渐长大,渐渐地张家在村子里就厉害起来。
  特别是张家老大张明利,跟一个走江湖卖把式的出去浪荡了几年,似乎学了些功夫,反正回来后等闲人三四个都不怯火,而且打架眼黑手硬敢下茬,渐渐的打出了名气。然后老二也跟着老大,兄弟俩就成了远近都有名的大混混。张胜利和弟弟张平利是在两个哥哥的羽翼下长大的,平常人都知道他俩哥哥厉害,也没有敢惹他们。
  张胜利比康顺娣大四岁,俩人高中在一个学校里上学,不过张胜利比她高两级罢了。康顺娣不是漂亮的让人惊艳的那种女孩,但胜在耐看,属于越看越喜欢的那种。在学校时,张胜利就注意到康顺娣,不过他属于那种上房揭瓦的瞎学生,而康顺娣则是老师同学们都喜欢的乖学生。而且,他退学时,她还正在上高一,本来他以为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了,但突然间有一天,他听他在学校里混的小弟说,她不再上学了。张胜利一打听,才知道她家里出事了,而且为了给她父亲看病,她急着嫁人。
  然而在农村,特别是这个比较贫穷的地方,拖着个填钱窟窿一样的父亲,那家人会要她。而且她开出来的彩礼也太高了,虽然对她动心的年轻人是不少,但大都过不了父母那一关。张胜利听到消息后,给父母和大哥下了跪,求了半晚上,赌咒发誓加保证,大男人最后哭了起来。后来大哥张明利心疼弟弟,一拍大腿做了主。这才下了上万块的彩礼,把康顺娣娶回家。
  然而张胜利并没有盼来想像中的幸福生活,心气颇高的康顺娣处处看不惯吊儿浪荡的张胜利。其实要仅仅是看不惯倒好了,关键是除了看不惯外还带着看不起。开始她生气时张胜利是非常在乎的,但渐渐地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都落不到个好。
  而且张胜利还是有苦说不出的那一种,当时他求着父母求着大哥,全家人都看着他跪着求着娶了这个女人,他心里委曲还不能给人说,更是憋屈地慌。然而,张胜利并不是那种乖乖娃一样的善茬子,先是开始在她数落时回嘴,到后来干脆我行我素不理她,再后来就发展到嘲笑她,嘲笑她一事无成,嘲笑她的家穷。到后来一次两人吵得厉害了,张胜利就动手打了她。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渐渐地张胜利也打顺了手,反正你嘴厉害,我说不过你,我就打。到后来就有了康顺风那次来的暴发。
  张胜利没想到自己的妻弟那么厉害,一个看起来低眉顺眼的半大小子,冲上来一下子就将自己摞翻了。自己还没挣起来,就被一脚踢在肋子上,当时就岔气了。冲上来的老四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后来大哥二哥都被人叫回来了,小舅子打上门,这在当地是很严重的事,大哥来后,几句话说不好就动了手,结果他眼睁睁地看着大哥二哥都被摞翻,而且他只看见那小子一贴身老大就翻了,又住前一冲一贴身,老二也翻了。至于老大和老二是怎么被摞倒的,他没看清,老四没看清,老大老二事后说起自己也糊里糊涂的。
  本来老大还从县城里约了几个好手,准备报复,但人手还没约齐,就有人晚上传话了,那小子是崖上寨胡老爷子关门户的,胡老爷子发话了,让大家都悄悄的。
  老大当时就蔫了,传话的人一走,张胜利就给老大一脚踹翻了:你自己求的姑奶奶自己伺候好了,再惹了那小祖宗我剥你皮。操,和胡老爷子扯上关系,这整个蒲州县谁敢惹他。
  张胜利立马蔫了。
  老四也在一边埋怨,操,花那么多钱,跪了半晚上,求了个奶到家里养着。
  张胜利的妈妈还正在院子里骂康顺娣呢,也被老大一嗓子吼回去了。
  张胜利这时候本来都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爱恋的情怀了,这一闹,更让他肠子都悔青了。农村娃,没城里人卿卿我我、至死不悔的浪漫,娶媳妇就是图个舒心过日子。
  有了老大的话垫底,张胜利没了以往的张狂,沉默了许多。在外面朋友面前也没了话,被小舅子打上门教训的男人,在当地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回到家里,只是闷头吃饭,吃完饭闷头抽烟,抽够烟闷头睡觉。
  然而,让张胜利没料到的是,有了兄弟撑腰后的康顺娣并没有像他想像的那么气壮起来,反而几天都蔫蔫的,看着他抽烟,也不像过去那样露出厌恶或不肖,反而在时不时地看过来的眼光,带着一丝迷惘。后来几天就渐渐地精神起来,眼睛闪光,在屋子里进进出出,时不时还哼几句歌。张胜利心中不禁忐忑起来,看一眼女人,低下头吸一口烟,这女人不会要疯了吧。
  “少抽点烟……”
  张胜利惊讶地张着嘴巴,抬起头来,看着女人将一个烟灰缸放在他面前。
  虽然她面无表情,但他还是捕捉到她嘴角的一丝笑意。
  张胜利摸摸自己的头,自己没发烧,他掐了掐自己,自己也没做梦,这日怪的,太阳今天好像还是从东边出来的嘛。
  在屋里转了几圈,他都没搞明白,那女人咋了。
  到了晚上,他都没整明白,女人到底是咋了。
  但是半夜里,当一个光溜溜的软乎乎的身体头一次主动地钻进他被窝里来时,他就彻底懵了。
  “你咋了……”黑暗中,他感到自己的声在颤抖。
  女人不说话,用力抱住他,黑地里亲他。
  他才活泛起来,往回亲她。
  “你以后少抽点烟,臭嘴……嗯”这是女人说的第一句话,还被堵在了嗓子里。
  接下来,男人在吭哧吭哧地使劲,女人在轻声细细地**,黑暗在他们几年的婚姻生活中,头一次显得是那么和谐。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张胜利舒坦地出了一身汗后,心满意足地仰躺了身体。怀里,女人头一次像个女人一样趴在他怀里。
  “因为……因为……我是你跪着求回来的姑奶奶……”女人轻声细语地说,但声音有点变样,双臂用力搂住他的腰,张胜得就觉得自己胸前湿湿地发热。
  他自己忽然感觉自己鼻子一酸,眼睛也就湿湿地热了。
  “以后少抽烟……臭嘴……”这是黑暗中女人仿今黑说的最后一句话。
  张胜利的生活从此愉快起来,人前人后话多了,却少了以前的那种随意和轻浮。烟瘾极大的他竟然戒了烟,家里的窑场去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对父亲母亲言谈中都多了一份尊重。康顺娣依然是原来的样子,话不多,但她嘴角的笑容明显多了。
  所以当她这几天不再笑的时候,张胜利敏感地感觉到自己的老婆有心思了,问了几次,她都不说,张胜利就没有勉强她,他断定事情肯定和她娘家有关系。
  康顺娣坐在灶前,灶堂里的火加上八月的暑热,让她头上全是汗,胸前都湿了一片,但她直直地盯着灶堂里的火,她在为弟弟顺风的学费操心。
  妈妈昨天托人捎话了,让她回家一趟。
  她知道回家就意味着钱。
  这让她为难了,张胜利家的日子虽然过的还可以,但几千块钱要一下子拿出来,还是不那么容易的。而且,按当地风俗,她是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水,从夫家往娘家拿钱物,是要被人笑话的。
  在以前,她肯定不会管这些,但是自从老大媳妇告诉她,当年这个坏男人是怎么跪下来求着家里筹钱娶她时,她的心最深深地触动了。按照正常人的看法,这个男人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偷鸡摸狗一身的坏毛病,但再好的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其实在学校有一个相好的男生,虽然大家没有什么过份的事情发生,但也算是郎有情妾有意了,但当她怯怯地问他借钱给父亲治病时,他就一去不返了,然后几天都见不到人了。那男孩的家庭情况要比张胜利家好多了。
  而且,自从自己接受了他,张胜利的变化是人人都看到了,已经改了不少坏毛病,那么大的烟瘾,说不抽就不抽了,嘴淡得都嚼棉花,就是不抽烟了。
  别人再好再优秀,于我何干,我家男人坏,但对我却不坏。
  所以她才感到为难。
  就在康顺娣为难的时候,张胜利正在镇上奔波着,他已经打听到了自己的媳妇为什么为难了。原来他那个小舅子考上大学了,需要一大笔钱做学费。
  这个曾被小舅子打上门丢了脸的男人,在到处为自己的小舅子筹学费。
  康顺娣一直等到后晌也没等到自己的男人回来吃中饭,也没见捎话回来。这在以前倒是常事,但自从他们合好后,他一般都会准时回来吃饭,就是不回来,也一定会找人捎话给她的。
  她还想等他商量一下自已弟弟上学学费的事,他俩口子今年攒了不到一千块钱,她自己也攒了三百多块钱,原想给胜利买件好点的衣服的,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关心过他,给过他什么东西,所以她攒了点钱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
  如果胜利再能从老大那借点儿,能凑够一半的钱,自己回家娘就能轻松点儿。
  终于,她决定自己先回趟家,她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把家里那九百多块钱带上了,她想信自己的男人不会怪她没和他打招呼的。
  这份自信让她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她的坏男人对她是最好的。
  康顺风从小路转到村口的大路时,正好看到正推车子上坡的康顺娣,忙叫了一声:“姐——”就上前接过车子。
  “吃饭没……”康顺娣把车子递给弟弟,顺口问道。
  “我刚从崖上回来,还没吃——你呢?”
  康顺娣就笑了,用手摸他的头:“吃了,我的大学生……”
  康顺风也就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姐,要不是爸,你早都考上了……”
  康顺娣沉默了,她以为自己会伤心,但却没有伤心的感觉,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家的男人,又笑起来,:“其实没考大学,也挺好的……”
  “那个混帐再没欺负你吧?”康顺风就问,自从打了姐夫后,他就没再上过姐夫家门。而且由于高三挺忙的,也没和康顺娣多聊过,根本不知道姐姐和姐夫之间的事。
  “说啥呢!坏小子,那是你姐夫……”康顺娣骂他一句,顺手拍他头一下。
  康顺风却自然地一偏头,躲了去:“我才不认他那样的姐夫……”。
  “躲什么,不准躲……”康顺娣凶巴巴地道,又伸手打他。
  康顺风这次没躲,让她打了一下,他突然感觉到了姐姐身上的变化,不由地带了询问的神情,叫了一声:“姐……”
  康顺娣脸就有点红红的,小声道:“其实,你姐夫也不错……”
  康顺风惊讶地看着脸红红的姐姐:“你们……你们……”
  “坏小子,不准说!”康顺娣又变“凶”了。
  康顺风就笑了:“不说,不说……哈哈哈……”
  到了家里,因为已经过了饭时,父母及妹妹顺燕都已经吃过了,母亲就拉了姐姐回屋里说话,妹妹顺燕眼睛红红的给康顺风端上饭来。
  康顺风伸出手摸着妹妹的头,就笑了:“红眼猫咪一样,放心吧,不会让你嫁人,哥的学费哥有办法解决,你就好好上你的学吧?”
  “真的……”顺燕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正在这时,院子的门一下子被撞开来,进来的是张家老四张平利。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叫:“三嫂——三嫂在不——”
  正在里屋和娘说话的顺娣忙应了一声,跑了出来:“老四,咋了……”
  张平利立刻哭了起来:“我三哥在镇上,让人用*打了……”
第一卷第三章 老爷子下山
  张胜利确实被*打了。
  在平候镇医院的走廊里,张家老大正走来走去,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张母坐在一边的长椅上,一边哭哭啼啼,一边骂自己的儿子不争气,骂儿媳妇是个狐狸精,骂挨千刀的用枪放他儿子的混蛋。
  平候镇医院说是个医院,其实就是一个三进间的小院子,一个贫困的镇子能有个什么医院,连大城市里的黑诊所都不如。
  急诊室里,一个医生正指挥护士给张胜利处理伤口。当护士将血洗了似的衣服剪开时,连久经考验的外科医生都倒吸一口凉气儿,张胜利整个身体被打得像筛子眼一样,浅的地方能看到漏在外面的铁砂尾巴,深的地方只能看到一个冒着血水儿的洞。
  大夫看到这情形,一面吩咐护士处理着伤口,一面摘下自己的口罩,走向门外。
  张家老大和大夫是相熟的朋友,一见大夫走出来,忙迎上前问道:“怎么样?”
  “全身都成筛子了,那些浅的皮外伤好处理,不过几处铁砂已经打进身体,伤了内脏,必须动手术……”
  “那就快动手术,不用担心钱,我已经叫人去筹了”张家老大一面说,一面递根烟过去。
  “问题是这样的手术镇医院没有条件做,得到县医院去……我先把伤口处理好,保证到县上没问题,不过你得先搞一辆车,医院的救护车正在县上大修呢,我先去处理伤口了……”大夫也不客气,接过烟却没有抽,而是夹在耳朵后面,又一面戴上口罩,一面回急诊室去。
  正在这时,医院走廊的门哐地一声被撞开来,四五个人就横冲直撞地扑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张家老二,手里还提把杀猪刀。
  其他的人手里也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家伙。
  “老三咋样……妈的,是谁干的事……”张家老二眼睛红红的,一见老大,劈头问道。
  “是板金厂的三黑子……”没等张家老大开口,边上一个年轻人轻声说道。
  “三黑子,老三没事惹他做什么?”张家老二咬牙吼起来。
  “胜利去要帮桥头马东要板金厂的欠款,板金厂请了三黑子压账,胜利没有将三黑子的面子搁住,被三黑子的弟弟放枪打了……”张家老大恨恨地说。
  “胜利疯了么?三黑子我们都轻易不敢惹,他跟人闹什么事,妈的,他得是吃错药了……”张家老二火更大了。
  “好了,别吵了!老二,你带这几个人先到桥头马东家,让他筹些钱,胜利为他出的事,他不能不管!”张家老大吩咐老二。
  老二应了一声,道:“哥几个,走”跟他来的几个人就又冲出了医院。
  看着老二走后,张家老大又转头叫旁边的一个年轻人:“二奇,你骑我的摩托,到康美公司黄明那里,就说要借一下他公司的面包车,送老三去县里看病……”
  “恩……”那小伙子一脸的剽悍,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等……”张家老大突然又叫住他,转头给边上一个大点的青年道:“老狗,你和二奇一起去,先好好说,不行再来硬的,一定要把车弄来!”
  叫老狗的青年明显稳重地多,点点头,就一把抓住还想说什么的二奇,走了出去。
  张家老大然后对边上一个一直不说话,只抽烟的中年人说:“有成哥,你和双喜在这招呼一下,我也得出去筹点钱来,县上花消大……”
  那中年人点头道:“你放心地去,这我看着。”
  张家老大犹豫地看了一眼还在哀哀地哭个不停的母亲,又加了一句:“照顾我妈!”便带着另外三个小伙子走了。
  此时康家塬上,康顺风和姐姐康顺娣已经坐上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在蒲州农村,这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上坡爬坎都得劲儿,就是颠得厉害。
  康顺娣一路哭着,不住地崔促着开拖拉机的师傅开快些。
  看着姐姐的样子,康顺风又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姐姐和姐夫的关系似乎好了,难过的是这个姐夫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农村的*是用土火yao混上铁砂,一般是打鸟打兔用的,这几年收的厉害,一般人家都没有。
  不过,因为*用的是散弹,不用怎么瞄准,而且杀伤力有限,不容易出人命,被打中的人却痛苦得不行,所以这几年农村许多混黑的年轻人都喜欢用。
  康顺风问一旁的也红了眼睛闷声不响的张平利:“你哥怎么会到镇上和人起冲突?”
  张平利摇头:“我不知道,是我大哥让人传话来,让我通知嫂子的……”
  康顺风转过头,安慰抹着眼睛的姐姐:“姐夫身体好着呢,应该没事儿……”说完就自己都感觉自己的说法不妥,不禁讪讪地说不下去了。
  康顺娣听了他的话,禁不住哭得更厉害了。
  当车子停在镇医院门口时,康顺娣不等车子停稳就跳了下去,由于太急身子趔了一下,好像崴了脚。但却连停都没停,就往医院里冲。
  康顺风忙下车,一面要去追上去扶她,一面又转头对拖拉机司机说:“守礼哥,你先自己招呼自己,回头我再谢你……”
  那司机摆摆手,道:“我在我丈人家里去歇着,有事你过来找我,我等你们……”
  康顺风点头,忙追着姐姐进去。
  康顺娣一眼就看到了在医院长椅上哭个不停的婆婆,她迫不及待地拉住张母的手:“妈,胜利怎么样了?”
  张母却一把推开她:“你个害人精,都是你害的胜利!我的三儿呀……”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康顺娣已经扭了脚,再被张母一推,立时刻站不稳安,就往地上坐下去。康顺风眼疾遥手快一把扶住她,看着哭成一团的张母,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毕竟张母是长辈儿,他一个娃娃家,还轮不到他开口。
  康顺娣却没计较张母的态度,却没计较张母的态度,一面上去扶她,一面问旁边的本家哥哥张守礼:“胜利他人呢?”
  “在急诊室里……”
  康顺娣立刻就要往急诊室去。
  张守礼一把抓住她:“不能去,医生正处理伤口,不让进……”
  “到底怎么回事,守礼哥?”康顺娣问道:“他今天到镇上做什么,怎么会让人用*打了……严重不?”
  “胜利去帮人要账……就给人打了,我也不知道严重不,反正全身都是血……”张守礼一边过来帮她扶住张母,一边回答她。
  “他帮谁要账,他不是都说不再参与老大和老二的事了么?大哥二哥呢?”康顺娣气得涨红了脸。
  “顺娣你别急,这一次不管明利他们的事,是胜利自己接下桥头马东的账,他急着筹钱,说是……说是……”张守礼有点吞吞吐吐了,眼光从顺娣身上飘到康顺风身上,又飘到张母身上。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就告诉这狐狸精,胜利是为了什么……我的三儿呀……”已经哭得嗓音嘶哑的张母哭声更大了。
  康顺风忍不住就皱了眉头,接过话头道:“婶,咱有事说事,你别一口一个狐狸精,我姐……”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姐姐顺娣一把推开:“这里没你的事,你住嘴!”
  康顺风就梗了脖子不做声了。
  张守礼看到这样子,叹了口气,就说道:“你弟不是考上大学了吗?胜利知道你们家在为学费的事为难,就悄悄地来镇上筹钱,他不好意思找老大老二要,就自己接了马东的烂账,说是要回账,给他二千块的头钱,胜利贪那钱,就接了这活,结果对方请来压账的,是三黑子,那是老大老二也不敢惹的人,胜利却不知中了什么邪,不接受三黑子的说合,结果动了手,被三黑子的弟弟放了一枪……”
  康顺娣椤了一下,接着就嘤嘤地哭了,一边哭一边骂道:“他这个傻瓜……”
  康顺风的头却一下子嗡地大了,想起自己在车上还埋怨这个姐夫不学好,却不知道姐夫是给自己连累了。
  三黑子,那可是这平候镇上有名的人。
  三黑子姓赵,叫赵有龙。他的姥爷据说原来是华县那边的大土匪,到了晚年,说是金盆洗手了,就来到蒲州县躲到平候这个地方,买了几十倾地,当个土财东。
  三黑子的爷爷是他姥爷一把一手地教出来的,也是武艺好手,在蒲州县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师。到了三黑子的父亲这一代,却是个对武术不感兴趣的主,干干脆脆地弃武习文,当了个教书先生。
  三黑子从小就皮,在县城时当教师的父亲管不下,只好把他送回平候,交给爷爷带。爷爷正愁东西到自家手里就要失传了,这回逮住个孙子,那是一个热切,恨不得把自家的本事全教给孙子。
  但赵老爷子很快就失望了。
  三黑子天生一副好身胚子,身大力沉正是习武的好苗子,但却不是个好学的主,学东西学得倒快,却从不愿意下苦去练,而且对爷爷教的那些套路拳法都不感兴趣,只对一些上手快的打法比较入迷,再加上手黑心狠,很快就在平候镇打出一片天地。
  蒲州县自古就有习武的风气,武功好手自然不少,然而,出于对老爷子的尊重,大家都自然而而地将平候这一块地方,让三黑子立了山头。
  赵老爷子一看这孙子是这样子,当初的一腔热血就凉了下来,知道这孙子是教不出来了,也就由得他去。只是吩咐下来,这平候镇上你怎么搞都成,但崖上寨的人上到八十老头,下到三岁娃娃,你都不准碰一根汗毛。老爷子知道,这蒲州城虽然没有几个人敢不给自己面子,但崖上寨那个老爷子,是自己惹不起的。
  后来,老爷子眼瞅着自己不行的时候,将几本家传的谱子和一封信托人送到崖上寨去,结果,人家把信收了,谱子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赵老爷子就苦笑着,将谱子烧了,给教书的儿子留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再生一子,教他习文!”
  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迟早是没好下场的。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老爷子临死前,又将一些打法传给三黑子,而且留下一套牛皮板甲给三黑子,说是姥爷手里传下来的,吩咐他和人动手,一定要穿上。
  天刚麻麻黑时,张家老大老二都回到医院了,张胜利连夜被送到县城救治,康顺娣和老四张平利陪着,康顺风本来想去,但康顺娣挡下了他。
  在张胜利被送走后,张家老大很客气地给康顺风点点头:“今黑我们还有事,就不招呼你了,让老狗骑我摩托送你。”
  说完给老二示意一下,几个人就准备走。
  “明利哥——”康顺风叫住了他。
  张家老大老二都惊讶地转过头来,他们四兄弟在镇子上名声不好,从康顺娣嫁给老三,康家都和他家来住较少,康顺风和他弟兄们说话,从来都是硬搭茬,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哥。
  康顺风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胜利哥是为我的事才惹上了三黑子,这事我没道理不管。”
  张明利眼睛一亮,说实话,他和老二也是骑虎难下,今晚上如果不去找三黑子,那他们在镇上就不用混了。而且明显的,老三这伤没几万块钱填不下来,所以这个场子必须找,那怕把命搭上。
  三万块钱在大城市根本不算什么,但在这平候镇,那可是值几条人命的钱。平候镇的混混,一天五十块钱就可以跟你去提刀砍人了。
  论势力,他们手下的人连人家一半都没有,所以群殴那是肯定不行的,就是自己能豁出,下面的小的也不一定去呀,所以靠人压是压不住的。人压不住就只能单挑了,可是论武艺,三黑子的功夫,别说老大和老二,就是再来十个他们也撑不住。
  上次在他家,他们都吃了康顺风的亏,知道这小子武艺不弱。而且,康顺风又是崖上寨胡老爷子的小门户,有了这层关系,其码能和三黑子打个平势。毕竟三黑子的爷爷赵老爷子在这蒲州县的武林中根子扎得深了去了。
  张明利想到这儿,低头沉呤了一下,说道:“顺风,这事你不好掺和……”
  “我咋不好掺合,胜利哥要不是为我……”康顺风声音不由地高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知道,你是胡老爷子的小门户,没他老爷子的话,我们可不敢让你趟这浑水……”张明利抬起头,看着康顺见说道:“你看这事是不是给老爷子言语一声。”
  康顺风也沉呤了真情为,他不想上崖上去给姥爷说,他也怕老爷子万一不答应。张明利只所以阻止他,是怕惹怒了老爷子。
  小门户,一般都是高寿的老武师收的关门弟子,这些老武师一生育徒无数,盘根错节下来,都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而且,照顾师门最小的关门弟子,是传统武术界的规矩,因为老武师因为已经到了寿数大限,一是这时传的弟子一般都不保守,压箱底子的功夫都会一样不剩地传了。二是这时也是老武师一辈子的功夫心得最成熟的时候,年轻时传弟子,说不定有些东西自己都没悟到,而这时肯定是一个人对武功理解的极限了,这样的小徒弟对于门派来说,本来就是一笔财富。
  而且由于起点高,这种小门户将来成就肯定高,住住后来居上,成为撑门户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小门户年龄小,刚好可以照应诸位师兄的子孙辈。所以不管于公于私,师兄弟们都会对这些小门户的事情比较上心。
  所以,稍微知道点武林常识的人,对这种小门户都是好事要叫,坏事要避,只要求同甘,不要求共苦。因此,张明利虽然需要康顺风帮忙,但他根本不敢让康顺风参与这件事,他不得不避这个嫌。
  康顺风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就点了头道:“今黑我就不上去了,我写封信,明利哥你找个人上去给我姥爷带个话,这事就和你没关系了……你给我在这安排个地方,我今黑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明天要动手的。”
  张明利点了点头,道:“你今黑好好休息吧,别着急,明天肯定不会打,没老爷子的话,我可不敢替你约场子。等老爷子意思明确,再说吧。”说完了转头对一边的老狗道:“你带他去你家睡吧,可得招呼好了。”
  那个叫老狗的青年人应了一声。
  张明利又转头给康顺风说:“我先去见一下三黑子,这事先得说道说道。你跟老狗去休息吧,有啥事等老爷子话传下来再说。”然后就转身带着人走了。
  康顺风就跟那个叫老狗的青年人回了家,回到家后,练了一套软十盘,就睡了。软十盘撑盘拨骨涵气养身,又不累人,是在比武前练的最合适的功法。
  练完功,康顺风就睡了。然而,在半夜时,他被老狗进来叫醒了。
  “胡老爷子下来了,让你去见他。”老狗的声音很紧张。
  康顺风一下子就灵醒了,姥爷连夜下到镇上来了,他老人家已经八十多了,塬上不比城里有路灯,这一路黑灯瞎火、高坡低坎的,老爷子这么急的下来,有什么事呢?
第一卷第四章 向山来了
  康顺风很快地穿好衣服,出了房间。
  门外站着张明利和另外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人,还有两辆没有熄火的摩托车。
  见他出来,都没有废话,张明利跨上一辆车,中年人对他点点头,就坐张明利车后。老狗上了另一辆车,康顺风也上了车。
  两辆摩托就一前一后地开了出去,声音在宁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摩托车没有在镇子上停,而是出了镇子,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路,来到了镇子附近的一个村子。虽然天很黑,但康顺风还是知道自己来到了平候镇西村,胡斜子有一个徒弟在这个村子里,姓高,在村子最东头,康顺风曾经跟老爷子到他家做过客。
  摩托车果然停在村子东头,摩托车刚停下,还没熄火,院子的门就打开了,出来的正是那个姓高的老头。
  “来了,”老头淡淡地打个招呼:“进来吧,老爷子在堂屋候着呢。”
  那中年人就把他们往里让。
  康顺风这才想起这带路的中年人是高老头的孩子,记得那次和胡斜子来时,高老头还请胡斜子给他拨过架子。
  进得门去,果然胡斜子坐在堂屋的炕上,有两个年龄大些的,五六十岁的老头陪他在炕上坐,屋子里高桌低凳,散乱地坐了七八个年轻汉子,见他进来,那些年轻人都站了起来,向他招呼示意。
  胡斜子拍了拍自己左边的空位,示意他上去坐。
  康顺风知道这时候不能客气,这些坐位都是有讲究的,老人右边的空位不用说是高老头的。左边没人坐,说明炕上那两老头要不就是没正式磕头的徒弟,要么就是徒孙辈的。
  至于下面这些年轻汉子,那就是重徒孙了。
  果然,高老头不等老人招呼,直接上去坐在胡斜子右手边,康顺风上去就在老人边上坐了下来。炕桌上摆着两凉盘子,放着一小壶酒。
  张明利没进来,直接有势力他到左边厦房里去了,这种场合他也不能进来。
  “这是你高师哥的两个结拜……”等康顺风一坐下,胡斜子就指着那俩人给康顺风介绍道。
  那两个人忙向康顺风点头示意,右边高老头边上坐的那个就说道:“胡师当年指点过我弟兄俩,都不是外人。”
  康顺风就知道,这是俩没磕头的徒弟,也就点头打个招呼。
  然后高老头就招呼大家吃菜,喝酒。
  酒壶酒怀就在五个人手里轮,轮到谁,谁就倒上点酒喝一杯。喝完一圈后,第二圈到高老头手里时,高老头给胡斜子看了一怀酒,然后自己才接着喝了一怀。酒壶再到康顺风手里时,他给胡斜子看了一怀酒,给高老头看了一怀酒,然后自己喝了一怀。接下来他没将酒壶递给胡斜子,而是交给高老头下首的那个人,那个人就给胡斜子、高老头和康顺风看酒,然后,最后一个人给大家看酒。
  这一下喝完后,酒壶就被放在高老头那里。
  胡斜子夹了一口菜,问高老头:“虎子没说他明啥时候上来?”
  高老头回道:“本来今黑就说要上来,我说你让他明上来,狗日的还不高兴,说您老偏心,今黑不知道给我教啥好东西哩。”
  胡斜子就笑了:“你别理他,那是个瞎货——向山呢?联系上没有。”
  “向山你知道,他那村上就没电话,我叫娃连夜下去了,明天早上准保把人带上来,就怕他出门去……”
  胡斜子半天没接话,示意高老头把酒给他倒上。
  喝了一口酒,又闷了半天,老头才又开了口:“向山这娃,可惜了……”
  高老头没言语,默默地给他又倒上一杯酒。
  胡斜子摆摆手:“不喝了,年龄大了,不像年轻时候了……”然后转过头来,对一直心中忐忑的康顺风说道:“姥爷今黑不说你啥,姥爷今黑下来,怕我娃你冒失了,咱这个行道,有许多事你还不知道,姥爷就趁这次的事,给你说道说道……”
  康顺风忙低头做低眉顺眼状。
  “我娃你想和三黑子比武,那你跟姥爷说说,你知道三黑子主要的功夫练的是什么,擅长什么打法?为人性情如何?”
  康顺风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我娃你知道三黑子的爷爷在这平候镇都有那几个徒弟,这些徒弟又擅长什么,性情如何?”
  康顺见这回连想不想就摇头了。
  “我娃你这些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要去和三黑子比武?”
  康顺风不解地望着老人,心中想自己当时也不了解姐夫一家弟兄四个,不照样把他们打赢了吗?
  胡斜子那是年老成精的人物,自然知道他的心中所想。
  “娃呀,你要知道,和三黑子比武和你跟普通人打架不同,普通人打架,打赢打输轻易不会要命……打过后就是找场子,也没啥可怕,可是你在武林中比武,就要了解对方是什么人,有些人手黑,动手就要人命。而且就是打赢了,难保别人的亲朋友好友师兄弟里没人来报仇,来报仇的人堂堂正正还好,要是人家来暗的,死都不知道咋死的”胡斜子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严厉起来:“你一旦进入武林,就要时时刻刻多长个眼睛,时时要防备遭人暗算,当年形意门孙禄堂,只要有人近他身体三尺以内,就会立刻提意防备。你刘姥爷也一样,再好的朋友,永远别想在他身体三尺内看到他的背,永远是正面对人……”
  康顺风吃惊地张大了嘴。
  胡斜子没理他,自顾自地吃菜。
  过了好一会,康顺风才反应过来,从高老头面前拿过酒壶,恭恭敬敬地给老人看上一怀酒,道:“姥爷,我错了!”
  胡斜子这才抬起头来,接过酒,吱地一声吸到肚子里。
  “姥爷知道,现在社会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但娃你记着,不管社会变成啥样,这个行道里都是不怕假练家,就怕真练家,真正的练家是不会管身外之事的,他们只遵守这个行道的规矩,在这个行道里,是规矩大过命的!”胡斜子说到这里,眼睛眯了起来:“自古侠以武犯禁,真正练武的人,那个年代又遵守过法律来着?”
  康顺风听了这些话,不由地有点痴了。
  正在这时,高老头的老伴带着半大小伙子走了进来,小伙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几个热腾腾冒热气的碗。
  走到炕前,老太太端起一个碗,对胡斜子道:“斜子伯,喝汤了……”
  康顺风下首的那个老头忙接过碗,却没直接弟给胡斜子,而是递给高老头,再由高老头放在胡斜子面前。
  碗里小米稀饭,当时人管这叫喝汤,一般晚饭宵夜都是以喝汤做为结束。
  屋里再没说话声,只是听到呼噜的喝汤声。炕下面的那七八个汉子没人做声,静静地陪着。
  喝完米汤,高老头挥了挥手,他的儿子就进来,领着那七八个汉子将炕桌上的东西撤了下去,然后都出去了。
  一会儿后,又送进一个暧水瓶的开水和茶壶茶碗。高老头就站起来,从炕柜里拿出一盒茶叶,泡上茶,给每个人满上。
  胡斜子呷了一口茶水:“三黑子的爷,曾经和我动过一回手,他们家的拳法,是潼关苏家的东西。”
  康顺风不由地集中了精神。
  “当年饿虎苏三在潼关没传下多少人,就传了赵成五和马三娃,三黑子家就是赵家的后人。他姥爷是二华的大土匪,把苏家的黑虎金拳练精了。三黑子他爷在这套拳上也没少下功夫,当时我差点吃上他的黑虎踔尾腿。苏家的打法比较截,听说老头把打法都传给了三黑子,不过三黑子这人练功不下若,仗的是天生力气,所以外壮内虚,按顺风的功夫,应该能吃住他。但是顺风和人动手经验不足,所以明还是让向山上,保险点。”胡斜子说着又眯了眼睛:“向山明天上场,你就让骡子和虎子把场子看住,毕竟赵老汉在这平候镇上徒弟也不少,我就不去了,省得人我说倚老欺小。”
  听了这话,高老头直点头,骡子是他儿子的混名儿。
  胡斜子说完这些话,就转头吩咐康顺风:“你明天灵醒点,跟你向山哥多学点,三黑子那是真正老江湖的传人,你看看这比武和你平常打架有啥不一样的。”
  康顺风就点头,老爷子就道:“行了,你们明天要忙事哩,就去睡吧,我们几个再劳叨一会儿……”
  话刚说完,高老头的儿子就走了进来,道:“康叔,我带你休息去。”
  康顺风听了,有点讪讪地不好意思,高老头的儿子好像比自己的父亲还大点儿。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康顺风就被吵醒了,院子里似乎有很多人。虽然都刻意地压低声音,但由于人多,仍然很吵。
  康顺风忙爬起来,穿好衣服,推开门一看,果然满院子人。
  高老头的儿子已经在院子里招呼着,一个黑大个子坐在院子中,正在听高老头的儿子讲什么。康顺风赶忙走过去,叫一声:“虎子哥!”
  那汉子正大模大样地坐着,听到叫声,一转头看见康顺风,忙站起来:“顺子——”就拍了他的肩膀:“厉害呀,考上大学了!到将来肯定是个出息人。”
  康顺风就摸着自己的头:“虎子哥笑话我……”
  那汉子也就笑了:“老爷子咋天没拾掇你?”
  “没!就训了几句……”康顺风不好意思地道。
  “应该叫老爷子好好拾掇你一下,你才多大,就敢接这种场子,这种事情,不是功夫好就保险能赢的……三黑子那不是社会上普通的混混,那是有真传打法的练家子,你当这是好玩的事么?”那汉子刚才还笑着的脸说着就沉了下来。
  康顺风就老老实实地给他训。
  这个叫虎子的不是本县人,是与蒲州相邻的朝邑人,他的大名叫高虎,他也不是胡斜子的徒弟,而是与胡斜子交好的刘英武的弟子,因为师老徒少,刘先生并没有来得及传他多少东西,就过世了。刘先生过世时,将他托付给了胡斜子,他的功夫大多是胡斜子传的,所以胡斜子虽然与他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
  这虎子也是个混黑的人,这次胡斜子叫他上来,主要是让他带些人来压场子。院子里大都是他带来的朝邑街上混的。
  “老爷子准备叫那个上,你知道不?”训完了康顺风,这个叫虎子的人就又变得嬉皮笑脸了。
  “你不知道?”康顺风问他,眼睛却看着高老头的儿子。
  “你别看那个骡子,我问他老爷子叫谁上,他死活不说……要不是看在他爹面子上,我不收拾美他才怪!”虎子说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那个骡子。
  那个骡子却笑眯眯地不说话,好像没看到他恶狠狠的样子。
  康顺风知道,这就是规矩。骡子一直在门外听,但这些不是直接说给他的话,他不能乱传,这就是有耳朵没嘴的规矩。武行当不比其他,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的人,一辈子打死打活,就是为争个高下,没这份争高下的血性,练得再好也是白搭,就像有钱不花钱是纸一个道理。
  所以渐渐地就有了这个“长辈人说话,小辈人有耳朵没嘴”的规矩。你可以听,但不可以在外面说。因为言者无心,听着有意,一个话传不好就是纠纷,而武林中的纠纷,许多时候是要用命来填的。
  “我姥爷让人去叫我向山哥了……”
  “叫向山来,日,这回有好的瞧了!不过就一个三黑子,老爷子叫向山来,不是牛刀子杀鸡,白瞎了好刃口么?老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呀?”高虎一脸的不可思义。
  康顺风却有点奇怪了,这个叫向山的男人他见过。
  向山的家是在比康家塬还穷的崖洼村,听说原本这个向山才是老爷子选定的关门弟子,不过后来由于和自己姥爷的关系,又收了自己。因此自己就成了关门弟子。
  在崖上寨学艺时,他见过这个向山几次,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每次来,他总给老爷子带点沟里捡来的地软、山葱、蜂窝之类的土货好,而走时,老爷子都要给他带点米粮豆面之类的,他总是百般推辞一番,最后却又带走了。向山体格不高不低,不胖不瘦,长相普通,甚至有点清秀,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是练武人的样子。而且见人很客气,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也没有平常人说的练武人的精神气质。而且一年四季都是一身蓝色的补丁衣服,听说都三十三岁了,但由于家里穷,到现在还没说下个媳妇。
  他不明白老爷子也罢,高虎也罢,为什么对那个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浑身补丁的男人这么推崇。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门外一阵摩托车声,接着就有人喊到:“向山叔来了,去叫老爷子……”
  康顺见不由地看向门外,等待着这个今天叫他感觉到神秘的男人出现。
  (终于写到比武了,希望自己能写好,写出真正的传统武术的感觉!)
第一卷第五章 比武(上)
  向山走进来时,却没穿康顺风一直见他穿的那身补丁衣服,而是一个粗白布短袖褂子,下身一个黑色粗布大裆裤,裤角扎紧,脚下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腰上紧紧地扎着一条蓝腰带。
  康顺风发现自己印象中的那个有点邋遢的向山形象一下子被这个新形象模糊掉了。
  这时的向山很精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自信和帅气。
  帅气起来的向山仍一如继往地笑眯眯的,几个年轻汉子就围上去了,康顺风发现,围上去的都是昨晚上在房子的那几个人。
  那些汉子围上去都亲热地和向山打招呼,完全不像昨晚见了自己那么客气。
  吵吵闹闹中,高老头就从后院出来了,一手把住向山的胳膊:“到后堂里坐,别和这些碎崽娃子们没大没小的……”
  向山就拍了拍几个汉子的肩,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跟高老头往后院走,高老头又转头看了康顺风:“顺风,老爷子让你也过去。”
  康顺风这才给向山打个招呼:“向山哥……”
  向山也在这时看见康顺风,忙走过来,一把抓住他胳膊:“咋不声不响的,走,进去说……”
  康顺风就随他往里走。
  进了后堂屋,老爷子还在昨天那个位置坐着,桌上已经沏好了茶水。
  向山进门后,就放开了康顺风,恭恭敬敬地给老爷子打招呼:“衙(方言,爷的意思)”
  胡斜子就拍了拍昨天康顺风那个位置:“我娃上来,昨黑睡好没?”向山就脱了鞋上到炕上,坐在老爷子边上。高老头仍坐在他昨天那个位置。
  胡斜子又叫康顺风:“上来,坐你向山哥边上!”
  康顺风心想:“这都是什么称呼,向山管你叫衙,我管你叫姥爷,你又叫我管他叫哥……”心中腹诽着,却老老实实地上去,在向山边上坐了。
  高老头给向山和康顺风倒了茶,俩人都双手接了。要给胡斜子续水,胡斜子摆了摆手:“成义,莫忙了,你也坐下,我有话说。”
  高老头就坐下了。
  胡斜子又给站在地上的高老头的儿子说:“骡子,你在外面,别旁人莫来打搅……”
  高老头的儿子就一撩帘子出去,站到堂屋外面。
  胡斜子就眯了眼睛,康顺风知道老人的习惯,老人一眯眼睛,往往说出来的话就是下断口,不容违背,所以也就提起精神,听老人说什么。
  胡斜子眯了眼睛,却半天没开口,良久,叹了口气才说:“成义,你是我门里的老三,你大师兄、二师兄都不在世了,今天我为啥把这话在你面前说,就是借你的口,给娃娃们传个话……”
  高老头忙直起身子:“伯(当地称咱习惯,长辈包括自己的父亲都可以这么称呼),你说……”
  胡斜子转头看了向山:“我向山是个好娃,可惜现在这世事,枪呀炮呀,把我娃一身的本事,都白瞎咧。……有时衙就想,要不是你跟衙弄了这事情,以我娃的聪明和能下苦的性子,不管做个啥都不会到三十几咧,说不哈个媳妇!”
  胡斜子说着,眼睛就湿润了。
  向山脸上笑眯眯的神色一下子收了起来,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衙,娃就爱这,娃跟你学这,一辈子都不后悔!”
  胡斜子拍了拍向山的手:“衙知道我娃是好娃,衙也为难的很,你说但咱这老辈人传下的东西,说没用起摞了吧,可惜了,不摞吧,现在这世事,连个馍馍都换不下……本来衙想收你做个关门的,结果又放不下和顺风姥爷的交情,就又收了他……按门户外的称呼,他该把你叫个叔,但按门里,他又是你师弟,而且你俩的年龄也差不到一辈,你俩以后就按弟兄们交情走吧!”
  向山和康顺风忙点头,其实两个人从认识就兄弟称呼,这样安排也不怪。
  胡斜子把脸又转向康顺风:“虽然说一般关门户的都要掌门户,但你向山哥跟了姥爷快三十年了,姥爷也一直把他当关门弟子对待,而且你现在又考上大学,将来回咱这的可能就不大了,所以我这门户,从今起,就交给你向山哥了,你以后门外事自己看着办,门内的事,要听你哥的……其他人,你哥肯定能降住他,你聪明也能吃若,我把能教的都给你教了,现在虽然还欠点火候,但将来估计比你哥不差多少,所以姥爷今给你把话说清!”
  康顺风忙点头。
  向山却开口道:“衙,这事这样不合适,门户还是交给顺风的好!”
  胡斜子就摆摆手:“这事听我的,你放心,顺风也不是那种小鸡肚肠的娃,今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成义,你只管这么把话传下去。”
  高老头就点头:“伯,我知道了!今这事一完,我就把话传下去……”
  胡斜子对高老头点点头,又转过头来:“顺风虽然把我东西都学了,但实际的火候欠些,向山当年我带上打东打西,那些内场的东西基本都知道了,以后顺风这些东西,就要靠你点拨了,你可别藏私!顺风就和衙的亲重孙一样。”
  “姥爷——”康顺风眼睛不由地发热,他知道老人今天这就叫交待后事了。像他们这种老人,体天悟命,一旦交待后事,那就是大限将至了。
  “衙,你放心!”向山放开老人的手,站起来,直直地跪在老人面前:“我一定把顺风当亲兄弟一样看!”
  胡斜子就笑了:“有我娃这句话,衙放心。我娃起来……”
  向山这才又坐在老人身边。
  胡斜子又对康顺风说道:“现在这世道,咱这打打杀杀的行道不吃香了,你向山哥一心搞了这,家里生计都困难,他又不是那些混的白瞎货,所以你将来有了成就,要提携你哥一下,让你哥能在这世上落个下场!你哥也和姥爷的亲孙子一样。”
  康顺风听了老人的话,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跪到老人面前:“姥爷你放心,向山哥是我亲哥!”
  胡斜子就看了二人,笑起来。
  高老头在一旁小声问道:“伯,要不要摆香案?”
  胡斜子摆摆手:“先把今的事办了,等今黑喝酒时再弄这事!”就转了头又问向山:“三黑子你知道不。”
  “知道,上次看过他跟黑池的贺三贵动手,我不敢肯定,他好像是苏家的路数……”谈到武功,向山眼睛里就闪出一丝兴奋的光芒。
  “哦,你咋知道是苏家的路数,苏家的东西现在外面几乎失传了,你见过?”胡斜子呷一口茶水,问道。
  “没我没见过,不过您老说过,高家吃巧,刑家吃功,苏家手黑。我见三黑子和贺三贵动手时,手手不离眼候心阴,和我们高家不同,又和我见过的刑家不一样,我估计是您老说过的苏家的东西。”向山也不大肯定地道。
  “我娃好眼光,三黑子家传的确实是苏家的东西。苏家据说原来是大土匪出身,所以功夫整个来讲,就是心毒手黑招招不离眼咽心阴。当年三黑子他爷找到我门上,我都差点吃他的亏。他爷最拿手的,就是黑虎踔尾腿,我当时差点着上。你的功力爷放心的很,不过三黑子家传的打法,肯定有两下子冷手,我娃还是小心些。”
  向山点头,传统武林比武,不是说你功力好,招法高就一定能羸,和你比武当天的精气神、心情状态很关系很大,经验与心计那就更重要了。欺人欺心在传统比武中相当重要,一旦心里有放不开的纠结,比武那是十比九输。
  传统比武不像现在散打檑台上的东西,被打中了对方只记个点,被KO后基本上保条命是没问题的,而是对手的手基本上只要沾住你的身体,那肯定是在要害上,不死也去半条命,所以在传统比武中,八十老娘绷倒孩儿,那是常见的事。功力高强的被功力不如他的杀死的比比皆是,打对了地方,杀人不用二两劲。
  传统武术是功夫越老,胆越小,所以李存义先生晚年还敢和人动手,不管输赢都是值得人佩服的。
  向山对胡斜子道:“贺三贵的功夫您老知道,也不弱。三黑子当时和他走了六趟门子,用撩阴手入的堂,入堂后怎么打的我没看太清,好像是用的怀里钉。然后贺三贵就捂了咽喉被人抬走了。”
  “怀里钉,那是形意里化来的东西!”胡斜子道:“三黑子他姥爷当年据说好像在河北呆过几年,当年一回来,就在省城里把当时督军府的王教头放翻了,据说就是用的怀里钉,这个招法也就是那时候,才在咱们红拳门里传来了。我娃,你说,这怀里钉应该用什么来破他。”
  “怀里钉也就是个名字,其实我感觉和咱们的独钉差不多,不过把反腕改成钉捶了,把打下颌改成打咽喉了,伤害更大了。这些招式,用虎翻身中的翻背捶都能破。”
  胡斜子点头。
  向山又道:“不过三黑子当时并不知道我也在看,我看他怀里钉用的纯熟,估计是他的拿手,我今天说不定就在这上面能破他,就是打不残他,也叫他怯了心去。”
  胡斜子点点头:“不过,他爷的虎尾踔腿当时打得又隐闭又狠,我感觉他爷在这上面没少下功夫,我给娃你走一遍,你到时一定要小心这一腿!”
  老爷子说着,就站了起来,下到地上。向山也跟着下去,一老一少就在下面摆开了门子。向山左手反背一引手,右手一伸手,直往老头胸前,一个黑虎掏心,打得朴朴实实。老头右手一应向山的左引手,左手一个内搂手,将向山黑虎掏心的右手腕搂住,顺势住自己右边推,自己左步往前一跨,身体右转,右退从后面拐起来,脚后根直奔向山的后心。
  康顺风看到这里,忍不住喝一声采。
  传统高家门,腿法一绝,高家门大宗师鹞子高三,精擅腿法。
  高家门的腿法,虽然也有平常我们见到的各种侧踢、鞭腿之类的,但最精妙的却是背腿,就是传统所说的倒打紫金冠。传统武术中有一句话,好腿打得满身缠,就是指这类腿法。这种腿法最大的好处是能贴身起腿,隐蔽且快速,令人防不胜防。高家拳在关中红拳中被称做神拳鬼腿,就是这类腿法较多,而且凶险。
  向山拳势已老,老人腿已至背心,眼看要被打中,却见他直接弯腰,双手撑地,也将左腿勾起,直接起了一个蝎子卷尾,破了这一招,而且又用背腿反攻回去。胡斜子哈哈一拖笑,直接右腿屈膝,跪了下去,将他的左腿压住。向山趴到那儿再没动,任老人将他压住。
  然后胡斜子就起来,并顺手拉了他起来:“当时我也是用这招蝎子卷尾破的三黑子爷爷这一招。”
  向山就顺着老人的劲跳起来,也笑了。
  正在这时,在门外的骡子叫了一声:“斜子衙,虎子和那个张明利来了,说是要见你老。”
  胡斜子就道:“叫他们进来吧,估计事情有眉目了。”边说,老人便在向山的搀扶下上了炕。向山再没上来,顺便就坐在炕栏上。
  高虎就和张明利一撩门帘走了进来,先给炕栏上的向山点点头,就转头对胡斜子道:“胡伯,照您的吩咐,我早上带人和张明利去了三黑子那边,现在说好了,十点钟在老城墙那比划,如果咱输了,这事就这么揭过去,然后您老的徒弟以后不能再在这平候镇上掺乎和他三黑子有关的事。要是他输了,顺风组夫的医疗费他全出,桥头马东的账他立马做主让板金厂还上,他自己以后不在这平候镇说事了。”
  胡斜子听了,眼睛就眯起来:“他输了,也就废人一个了,他在这平候镇想说事,看谁还会再听他!“说着,转头给炕栏上坐的向山道:“娃你早上还没吃吧,你先到后面吃点去,多吃鸡蛋肉,少吃面。八分饱就可以了。”
  高老头对自己的儿子道:“骡子,你带你向山叔去。”
  那叫骡子的中年人就带向山出去了。
  “伯,我从早上到现在也没吃呢,我也去吃点。”高虎说完正事,立刻变得嘻皮笑脸的。
  老爷子就笑了:“你个吃货,快滚!”高虎就笑嘻嘻地出去了。
  张明利在一边,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康顺风怕他尴尬,就道:“明利哥,你没吃的话,就一起去吧。”
  张明利就点头,追着高虎去了。
  高老头就对胡斜子道:“伯,那你不吃点?”
  胡斜子摇头:“咱们还是等饭时吧。”
  这时候,在平候镇上最好的一家饭店,六六顺饭店的包间里,平候镇一霸的三黑子也正在吃饭,桌子边上坐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边上站着七八个年轻人。
  “黑子,你爷当年不是说,让你不要惹胡斜子那一帮人么?你怎么不听……”一个年龄大的老头皱了眉头说道。
  “五子哥,现在不是我惹他们,是他们在档我的事,我又不知道那个张胜利的大舅哥竟然是那老东西的小门户,不然为那千把块钱,我至于惹这老货吗?”三黑子眼睛瞪得圆圆的:“我爷当年就在那老货手底下吃过亏,我能不知道深浅!不过,现在那老东西都八十多了,他肯定不会出手。至于他那些徒弟们也都六十超上了,拳怕少壮,我只怕把他们打死了我麻烦!他的徒孙咱更不怕了,所以我说现在也是个机会,这么多年,我们赵家被他胡家压得死死的,这次赢了他,正好在这平候镇上立住。”
  那叫五子的老头叹了口气:“你忘了一个人!”
  “谁?”三黑子抬头,眼睛要吃人似地看着那老头。
  “向山,崖洼村的向山!”五子老汉没理会三黑子要吃人的眼光,轻声道。
  “我没听过这个人,多大年龄了?”三黑子松了口气。
  “三十多吧!”叫五子的老汉道。
  “三十几,那是老东西的徒孙了,那有什么可怕的,黑子的打法是咱赵伯亲手教的,还怕他个毛娃娃……”三黑子还没答言,五子边上一个五十多的精悍老头就笑道。
  “三十几的毛娃娃,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知道耀县的黄四狗不?”五子老汉转头对那老头道。
  那老头道:“当然知道,黄四狗是耀县安老三的徒弟,一手好炮捶也算是那边盖着呢。黄四狗和这向山有什么关系?”
  “那向山二十几的时候,胡斜子带着他到耀县访安老三,黄四狗那时四十几,正美的时候,对胡老头言语间不清楚,向山上去,三个趟子下来,就用炮捶里的抹手揭手,将黄四狗掀翻了。”
  “啊——”那老头就惊叫一声:“我咋没听过这事。”
  “你当然没听过,胡斜子和安老三那是莫逆,当时吩咐下去,这事不准外传!我也是有个结拜在安老三那里学本事,一次酒喝多了,无意中说的。”五子老汉说道,又转脸给三黑子:“你想老东西八十多了,还能没有个撑门户地。”
  黑子沉呤一下,道:“事情已经到这了,没办法后退了!人有失手,马有露蹄,我对上黄四狗,也不怯火他。这叫向山的再厉害,他三十几个娃娃,兄弟之间耍着能占上风,未必到了这种打生打死的地方他也能占上风!”
  “就是,”那个刚说话的老头就道:“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理由在这时弱了胆气。”
  那叫五子的老头就不再说话,一桌子人就又谈起比武的事,席间有两个老头对高家门接触较多,就离了席比划给三黑子看。
  正在那比划着,三黑子边上一个精干的年轻人就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三黑子就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先把场子看看。”
  “你一年在那打多少人,那地方和你家院子差不多了,还看什么?”一个和三黑子差不多的汉子就笑道。
  “你知道个屁,小心没大错,先去看看的好。”那叫五子的老汉就骂了那汉子一句,起身穿外套。
  “黑子,记得你爷给你传了一什牛皮甲,你是不是穿上……”这时,席上刚才一直没说话的一个瘦小的老头开口道。
  三黑子一椤,突然想起当年爷爷临死时说的话:“你要是和胡斜子的门人动手,就把这甲穿上,能保你一条命!”他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对旁边一个小伙子道:“墩子,去回我屋让你嫂子把炕柜底下的那个带红边的黑包袱给我拿来。”
  一个小伙子就立刻跑了出去。
  三黑子就呆呆地坐着,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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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六章 比武(下)
  平候镇老城墙位于镇子东面,这里原来是清末时防土匪修的寨子,民国时又重修了一下。解放后四方太平,没有什么用了,渐渐地人们就从上面拉土干啥,一点点地就将城墙拆掉了,最后剩下一段,据说是当年修寨子固风水的,一些三老四少就出来,不让再挖了,这段城墙就保存了下来。
  在城墙下,有一块空地,据说原来是平候镇训练寨丁的地方,三合土的地面儿,平平整整。原先有人要在这里盖房,后来听说民国时候,平候保安团曾经在这里枪毙过革命党人,怕盖成凶宅,就又不盖了。
  久而久之,这块地就这么留了下来。
  由于这块地方平整,又有点背人,所以平候好武的人爱在这里练功,当然,也就成了大家比试的地方。
  人都说穷文富武。但平候这地方一直没富过!平候人自古好武的风气不知道从那个年代传下来,反正练武的人挺多。据说当年杨虎成将军的西北军里,有不少平候的汉子,都是拿着片刀跟着杨虎城闹事情。
  有个九点半左右,向山就带着康顺风、高虎以及骡子还有高虎带来的以及张明利的手下几十号人到了老城墙下的场子。
  到了后,那几十号人就散开去,防止闲杂人进来,这种比武一般不让外面人看的。
  三黑子他们还没有到,高虎就在那用言语挤兑高老头的儿子骡子。张明利神情有点紧张,他虽然是混的人,但家里经济也不很宽裕,张胜利的伤肯定要花不少钱。
  康顺风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张明利笑了笑,但脸明显的的些僵。
  向山一个人在场子里走着,转着,脸上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康顺风知道他没有笑,向山这人的眼睛有点月牙的感觉,人感觉他总是在笑,其实他笑的时候,眼睛反而不弯了,给人一种精悍的感觉。
  康顺风知道向山现在在踩场子。
  踩场子就是观察场子里的情况,现代人常说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这种比武和檑台上不一样,那处土实,那处土虚,那处有个包,那个有个石头,多了解一分,就多占一丝上风。一次胜利也许就是靠这些一丝丝上风累积起来的。
  当然,这种东西在比武时也可能压根用不上,但用上不无所谓,一旦用上了就有可能保自己一条命。就像现代人练武一样,有些人练一辈子,连个人都没机会打,感觉练了没有一点用。但是,万一有一天,生命遇到危险时,也许就可以救你一条命。那么这一次作用,就值你练一辈子。
  看完场子,向山就走到人群里,混在一群混子中间,找个地方坐下来,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康顺见看着高虎和骡子斗嘴打屁。
  这个缧子是个焉怪,半天不说话,一句话就把高虎噎半天,高虎本来想挤兑他,却被他气得鼻子都歪了。
  那骡子还是笑着。不过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打量着四周,康顺风就对他留上了心,这个高老头的儿子不简单,这人绝对是出手打冷拳的主。这种人比高虎这种五大三粗,就差把杀人写在脸上的人可怕多了,往往你死在他手上,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高虎这人,其实也不简单,这人看着粗,其实心中也很有主意,属于粗中有细的那种人。
  在武林中混的人,到四五十岁还没少胳膊少腿,有那一个人是简单的。
  正在康顺风胡思乱想的时候,东边一处地方几个张明利手下的混混一阵骚动,接着从那边就出来几十个人,进来后就把场子又围了一圈。
  康顺风就知道,三黑子来了。
  果然,一个一身短打扮的黑汉子打头走了进来,边上跟着六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这几个老头都精气神足足的,看起来都有两手的感觉。去掉那些外围的混混,真正混武行道的,就是这六个老头和三黑子了。康顺风这边,练武的就来了高虎和骡子还有向山,气势比三黑子他们弱了不少。
  康顺风看了一眼向山,还是半死不活地在那眯眼,似乎把对面的人没放在心上。
  三黑子进了场子,什么都没说,和向山刚才一样,满场子溜达着。
  那几个老头中就有一个走了过来,正是那个叫五子的老汉:“你们这边今天谁做主?”
  高虎没理他,骡子接话道:“我爹一会来。”
  那老头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这马上就到时间了……”
  骡子就笑道:“不是还没到吗?”
  老头就不说话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又一阵骚动,接着就见高老头领着他那两个结拜兄弟来了。
  一进来老远就叫道:“五子,你个老瞎货,一年都不来哥这门上看看……”
  叫五子的老汉也骂道:“你老狗日的,年前才把我放了一跤,转眼就忘了……”说着,俩老头就走到一块。
  “成义,你能不能给老爷子说下,放过黑子这一回,黑子这两年闹得是有点过,但老爷子不是和他爷有点交情么?”两人凑到一声,五子老汉小声对高老头说。
  高老头就眯了眼睛。
  康顺风发现,高老头许多动作都和胡斜子有点像,也许是跟胡斜子时间长了,不由自主地学会了这个动作吧。
  “要不是看和他爷的交情,也不会等到今天了。远的不说了,黑池贺三贵,苗家的海子,还有七队的明娃,那个长辈和老爷子没点交情,都给三黑子废了,今次又弄到老爷子的心尖尖上,他娃也太狂了点儿!”高老头轻声说道,康顺风第一次感到,这和气的老头在这一刻竟然有点阴森的感觉。
  “三黑子不知道那张胜利和康家小子的关系,要知道肯定不会揽这事。他爷爷去世时,给他立下严令,不让他动崖上寨任何人物!”五子老汉轻声解释说:“我们几个是赵老爷子的徒弟,这事我们很难做!”
  高老头就笑了:“老爷子发话了,老兄弟们没说的,你们哥几个有什么活,我们肯定得接着。高虎今天和张明利一起去,就是给三黑子最后一个机会,他如果灵醒,就不会应这个场子。你老实说,他是不是估摸着老爷子老了,我们几个也年纪大了,下一代也没啥狠实人,所以要挑挑崖上寨胡老爷子在这蒲州县的权威。”
  叫五子的老汉就沉默了,大家都是年老成精的老山货了,这事谁也骗不了谁。
  就叹了口气道:“我估计今天的事,落不下好了,我们几十年的交情,就到这断了?”
  高老头也叹口气:“不过我劝你们哥几个都安分点,大荔那几个也上来了。”
  五子吃了一惊:“大荔那几个上来做什么,这事和他们没关系吧?”
  高老头道:“屁话,胡斜子和刘英武什么关系,大荔那几个都是刘师的徒弟,胡老爷子这有事,他们能在那里坐住?”
  五子怒道:“你们难道就要吃死我们几个吗?”
  高老头就笑了:“本来这事你们就不该插手!”
  五子老汉火更大了:“难道我们就看着你们把我师父的孙子命要了?”
  高老头眼睛就瞪圆了:“老爷子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生死由命了!你们现在说这些屁话有啥用,为什么不早早约束他,这平候镇、这蒲州县被他伤了的人还少吗?那个人不是一把汗水吃起的功夫?早些年他爷在的时候,他还能收敛些,他爷一死,你们这些当哥的、当叔的就任他胡来么?”
  五子老汉就哑了口,轻声道:“真的不能通融吗?”
  高老头摇摇头。
  “那这次你们出手的是谁?”五子老汉还抱着一丝希望问。
  “是向山!”高老头一字一顿地道。
  五子老汉脸立刻有点白:“看来老爷子真的是不容情了!”
  高老头点了点头:“你们早做准备吧。”
  五子老汉就转身走了。
  高老头也向康顺风几个这里走过来,那边三黑子已经看完了场子,正在活动筋骨,这边高老头走到向山身前一米的地方停住了,向山立刻崩了起来,向高老头点点头,就往场子中间走去。
  那边三黑子已经走到场子中间了,两个人就在场子中间站定,三黑子就笑了:“小伙子,够胆量!我三黑子在这块地方,把这蒲州县多少好手放倒了,你今年多大?”
  向山还是他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什么都没说,一拱手道:“请!”
  三黑子原来是想用他以往的战绩压向山,希望引起他的怯心。但向山却以自己的无名来逗三黑子的怒火,两个人一上场,就互相欺心。
  三黑子果然被逗起了火,黑脸一沉,起手就是个抱怀的门子。向山一起手,摆出六合手的门子,两人就在场上转起来。
  现在人大多数不理解这个打架走门子是怎么回事,包括现在许多搞散打的,或现代搏击的,都感觉这走门子没什么用,徒有架式而已。像前段时间上演的李小龙传奇,李小龙摆个架式,死到那一样。导演直接丑化这一行为。
  其实,这恰恰反应了拍李小龙传奇这部电影那些搞武打设计人的无知!这些人根本不懂传统武术的门子是干什么了。
  不要小看这转这几圈,在这中间,你要观察对手几个特点:一是对手脚步和手的配合,这样可是看出对手身手是否协调;二是对手步子身法灵活与否,看对手是一力降十会型的,还是刁打巧击型的。一般往往向一个方向转着,突然倒个左右手,对手肯定要根据你的变化做出反应,这就观察对手换膀是否灵活,反应是否灵敏;还要突然地变起落势,观察对方起蹲是否灵活。总之,这几圈下来,你要对对的手眼身法步的特点有个认识。找出对手的进攻优势,防守劣势,一般试探好了,感觉了解对手了,你就要根据手对的特点,做出想应的攻防部署。
  对手转体灵活的,你进攻时就要防止对手虚实变换,这种对手一般左手攻你时,你防左手,还要封他右手,因为这种对手双手换膀快;而相反的,如果是换膀慢的对手,你一般防住他左手,就可以直接进攻,因为你手肯定在他手先。
  对于身高体胖且灵活的对手,你就要调动他,因为这种对手力大招快,你一靠上去,基本是个死。所以要先调动他跑动起来,因为他比你多坠几十斤,比你累的快。对于身高体胖但不太灵活的,那就打侧门。总之多样多变,而变化的根本,就是根据这几个门子走下来你对对手的认识。
  康顺风在向山和三黑子走门子时,观察了一下三黑子,发现这个人属于身高体胖却灵活的对手,双手换膀极快,唯一不足就是肚子大,在向山由高势换低势时,他根本没有弯腰的动作,而是退了一步。
  二人转了几圈,向山体格较三黑子小,拳谚讲:弱胜强,脚下忙。向山的门子越走越快,门子已经由六合手换成了钉膀捶的门子,向山也看出来,三黑子身手灵活,但下蹲不便,所以就盯住了他的下三路。
  三黑子不能一直退,就半弯了腰,和向山对峙。一个大肚子半弯了腰,肯定肥油顶肺,呼吸不畅,所以几圈下来,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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