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和光环中那几个剩下的盾世界和环带会是怎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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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环:焦土》【填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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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环:焦土
作者:卡伦·查维斯(Karen Traviss)
2552年11月,方位不明。最后已确认实空间位置:玛瑙星行星核心。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橡树的枝叶在微风里轻轻摇摆,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花朵的香气。
  而我们被困住了。
  你可曾像孩子一样逃走躲藏起来?你可曾把背后的壁橱门砰的关上,咯咯地笑着因为你确定你永远都不会被发现,然后意识到你把自己锁在了里面?你曾经惊慌失措或是如释重负吗?我猜这完全取决于你在躲避什么。
  我们在躲避世界的末日。
  就我们所知,它已经发生了。如果外面还有谁幸存下来的话,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可能是银河系里所剩的最后智慧生命——我、门德斯军士长,还有一个小分队的斯巴达。更正一下:有三位是我的斯巴达——弗雷德、凯丽和琳达——而另外五位则完全是另一回事,这周以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这五个人的存在,如果说还有什么事让我无法忍受的话,那就是不知道。
  你会给我个解释的,军士长。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时间多到我都不知道该用它来做什么。
  门德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在把它放回去之前,他像朝圣者看见圣物一样惆怅地凝视着它。
  “你能读懂先行者的语言,哈尔西博士,”他冷漠地说。我们仍在无视此刻笼罩着我们的阴霾①,我们都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他有他的秘密,而我也有我的。“你认识食品储藏室的标志吗?眼下这可派得上用场。”
  他抬头望着本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太阳,太阳悬挂在人造的天空里,天空从地平线一侧夏日的蓝色延展到到另一侧暗无星光的午夜。我们现在已经不在玛瑙星了——至少在这个维度里不在。
  “军士长,这是迄今为止建造的最先进的末日地堡。”我并不确定我是在试着让谁安心,他还是我。“一个先进到能建造地球轨道大小避难所的文明,是不会忘记处理食物供给的。他们会吗?”
  这是这个戴森球里永远美好的一天,而在它墙壁另一边的是……实际上,我现在已经不知道那是什么了。那里曾是玛瑙星。现在却是断层空间里的某个地方。每次我认为我已经了解了先行者科技的限度,总会有某种别的东西突然出现,让我困惑不已。他们一定与我们享有共同的美感,又或是他们把自己的美感留传给了我们,因为他们把这里的环境造的有如田园牧歌一般:树林、草地、河流,景色美化的几乎完美无缺。
  门德斯轻拍着他的口袋,仿佛在检查某件东西是否仍在里面。“那希望他们最好比通常负责采购的笨蛋们②进化的高等一些。不然我们就得靠土产过活了。”
  “我们有无限的水源,军士长。这很不错了。”
  门德斯已经该死的认识我很久了。多年以来,他一直完善着他那副白发苍苍的老军士长小心谨慎的茫然表情,看上去几乎就像是敬重。几乎。那实际上是厌恶。我现在明白了。我能看出来。
  但是你没资格在道德上训斥我,不是吗,军士长?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证据就在我面前。我正在看着他们。
  门德斯走开了,他朝着在橡树林下等候的两支侦察队的方向走了过去。斯巴达们——我的门生和阿克森的小项目,这些斯巴达III期战士——看上去迫不及待要做些有用的事情。他们没法儿好好的闲下来。我们让战争成了他们生命唯一的焦点。
  现在我们并不知道外面是否还有一场战争要打,乃至于是否还有一个银河让它去打。
  但这对我来说并不成问题。我的斯巴达在这里很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至少,如果光环阵列开火的话,这里是安全的。我不知道是否天堂看起来就像是这样的。也许这里已经有居住者了。我们会用海军的方式搞清楚的,门德斯说。
  “好了,斯巴达们,营地是安全的,所以让我们散开吧,看看附近有什么。”门德斯取下他的步枪,看着弗雷德。“在我们知道这儿有没有什么能上菜单的东西之前,得先节约口粮。对吗,长官?”
  “没错,军士长。大家检查无线电。”弗雷德,斯巴达-104,他在四十一岁成了一名上尉。“目标优先级按照这个顺序——保卫地区安全、寻找食物供给,还有找到解救武士刀小队和其他人的方法。”
  阿克森创造了多少个斯巴达III期战士?有五位已经停留在这里了,另外三人我们还不能确定,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打开他们的先行者断层空间荚仓。等我们能打开的时候,他们会有个有趣的故事要告诉我们的。
  弗雷德做了个侦查地形的手势。“把这当作是一次相互介绍。斯巴达二们要同斯巴达三们熟悉起来,这样等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就能有效率地作战了。凯丽、哈尔西博士、汤姆、奥利维娅——你们和门德斯军士长一起。琳达、露西、马克、阿什——和我一起。出发。”
  当弗雷德转身要走开时,我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从来都不太擅长埋藏他的感情,而他无论如何都没法儿向我隐藏他的情绪。我比他们的母亲都更了解我的每一位斯巴达。他紧紧地闭上眼睛,仿佛他正在设法遗忘一个难以承受的世界,那只是一瞬间,然后它就不见了。我们在这里埋葬了死者。两名斯巴达III期战士,他们才刚刚成为青少年,还只是孩子……而库尔特根本没能进入这个球体。
  我想你已经死了,库尔特。现在我失去了你两次。
  弗雷德轻拍着露西的肩膀。“你没事吧,斯巴达?”
  她心烦意乱地朝他点点头。她因为某件事成了个令人不安的小残废,她的精神创伤太重了,结果导致她不能说话。门德斯训练了这些孩子。他知道。他知道阿克森用我的研究做了什么。他一直都是这件事的一部分。
  而我不会忘记这一点的,军士长。
  凯丽慢下脚步,她落到后面要同我一起走。我已经不再是二十一岁了,我肯定没法迈出两米高的斯巴达那样的大步,或即使是像这些……新斯巴达们的步子。我的老天,他们真是太小了。他们怎么能是斯巴达?
  “你又一次化险为夷了,哈尔西博士,”凯丽说。“某种兔子洞③。你是不是知道它在这儿?”
  “我该停止试着表现得好像我什么都知道了,对吧?”
  “你认为我们会输掉这场战争。而我知道我们不会。”
  “我根据已知的事实来推断。但我并不介意有时我会弄错。”
  为了拯救我的斯巴达们,我会做到什么地步?到这个地步。我引着他们到了玛瑙星,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我知道他们绝不会放弃他们的职责,用任何其他方法都不行。为了救他们我对他们撒了谎。
  而他们也是隔在我与不可饶恕的罪孽之间的一切。我做了可怕的事——骇人听闻的事,罪恶的事——必须的事,但我确实对他们做了这些事。在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绑架他们。对他们做实验。极端地改造他们。害死了他们一半的人。把他们变成了在UNSC之外根本没有生活的战士。
  那些事是必须要做的,但现在我必须要做这件事。
  当我们死后不会有神等着审判我们。此时此地,连同我们与生活一起抛下的痛苦或愉快的记忆,这就是我们的天堂或地狱。但我并不想要社会的谅解,或是门德斯的宽恕,乃至于我对自己的宽恕。
  我只是想要为这些生命被我利用过的人、为这些男男女女们做些正确的事。他们的谅解才是唯一能宽恕我的。
  凯丽指着远处,她高大、自信、一点儿也不像那个我心里觉得被我残害的受害者。我开始忘记我们被困在这个处于另一维度褶皱的球体里面了,因为我的大脑正慢慢习惯于告诉我善意的谎言。我遥望过一片林海,凝视着两座优雅的蜂蜜色建筑,它们突兀在林木的树冠之上,离这里有几公里远。
  “真壮观,博士,”她说。“嘿,军士长,你认为那些是什么?”
  “最好是食堂。”门德斯继续端详着树林,似乎他仍预计会遇到麻烦。“或者是条出去的路。别忘了等我们出去以后,外面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
  他是对的。无论输赢,战争从来不会干净利落地了结。我想我们已经输了。如果圣约没能占领银河,那么这种他们称为洪魔的生命形式也会的,又或者光环阵列会开火消灭所有的智慧生命。但如果我们赢了——
  纵然我们赢了,银河系依然是个危险的、让人绝望的地方。
  我想知道约翰现在在哪儿。还有科塔纳。还有……米兰达。
  你瞧,米兰达?我并没有把你忘了。我有吗?
  ①the elephant looming over us,应该是某种英国俚语,这里根据文意指的是哈尔西博士与门德斯军士长之间的矛盾。
  ②charlie-foxtrot,即C-F,这里指的是cluster flock,直译是鸟群。这是个军队俚语,指飞行员驾机起飞时飞过跑道的鸟群,引申来说,就是傻鸟。
  ③兔子洞,很明显是来自《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经典英国文学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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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造工具的神依然是神。我们不可把资格强加于神,抑或肆意猜测它的意旨。
(圣赫利内鲁·皮·奥多西玛——永恒真理之仆——的前战地大师阿武·梅德·泰尔卡姆在对先行者本质的启示中说)
前殖民地新拉内利,布鲁内尔星系:2553年1月。①
  它是个丑陋的杂种,瑟琳·奥斯曼几乎要按捺不住把它就地宰掉的诱惑了。
  它也感到很不痛快。它的手臂胡乱地摇摆着,似乎在进行某种狂热的圣赫利狂欢一样,某种有关政治或者宗教、又或是任何他们进行的代替足球的运动的狂欢,它四个瓣的下颌像个疯狂的齿夹陷阱一样猛烈地开阖。奥斯曼从穿梭机货舱里望过去,她的步枪正架在控制面板上。当情况跟两米半高的外星人有关的时候,事情可能很快就会失去控制。她已经做好在这东西撕碎菲利普斯之前干掉它的准备了。
  他确实能说他们的语言,尽管有些语音没法儿用简单的人类下颌发出来。她有些好奇他的声音在它们听来是什么样的。他在对圣赫利人做镜像一般相似的手势,尽管她听不到谈话内容,但这似乎起了效果。外星人在用它分裂的下颚做着古怪的把戏,它把两边压在一起模仿人类的下颌,试图强行发出更加清晰的声音。
  所以这个铰结头也在做相似的动作。这是个好迹象。一个坏交易中的好迹象。不,不是坏交易:是一个肮脏的交易。奥斯曼走下舱室,她仔细地把步枪靠在腿边,这样她看起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又并不具威胁性。菲利普斯越过自己的肩膀瞥了她一眼,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
  我绝不会把眼睛移开那个东西。老天,关于人身安全,他们都给这些学者教了些什么?
  她斜靠着舱口框等待着,同时瞟了一眼她的手表,核对了一下悉尼时间。在她周围,新拉内利的废墟感觉就像是谴责。死难者们拍着她的肩膀,惊诧万分:你现在要和这些杂种谈话?在我们的坟墓上?
  一束阳光冲破云层间的缝隙照射下来,从远处的湖泊映起一片明亮的反光。不……那并不是湖。她的大脑把那些点连接了起来,然后做出了错误的假设。她小心翼翼地用单手把数据板从夹克口袋里取了出来,核查着资料。在CAA实况的地图上,周围一百公里范围内都没有水体。反光的地表是玻璃化的砂土,像镜面一样光滑,这成平方公顷的地面上曾经种植着黑麦和土豆。
  当圣约把行星玻璃化的时候,他们真的就这么干了。
  菲利普斯做了个手势吸引她的注意,这也转移了她的心思,让她不再去想这个星球在向她表达意见这个令人不安的想法了。他走向穿梭机,看上去沾沾自喜。
  “主教想和你谈谈,”他说。“我告诉他你是女老板。他的英语很不错,所以直接谈就行了。还有别叫他精英。要用正式的名字。这对他们很重要。”
  奥斯曼把屁股从舱壁隔板上挪开。“什么,像是主教?”
  “别管那个了。”菲利普斯——埃文·菲利普斯教授,又一位卷入军情局下水道的体面学者——再次摆起了他严肃的脸。“他们告诉我他很虔诚,但我并不清楚有多虔诚。”
  “这会成为问题?”
  “可能会有点额外的影响。”
  “是啊,他们确实倾向于坚持某个计划。”
  “我的意思是他是个基本教义派。永恒真理派。非常非常古老的宗教派别。”
  “指点我一下。我可不是人类学家。”
  “据说他们贮藏了一些原初先行者的遗物,这些物品来自他们初次接触的时代。它们就相当于圣人的手指。”
  “今天肯定是我的生日。”奥斯曼并不确定那究竟是哪一天。但今天似乎就是这样的一个好日子。“也许他们是从某个积满灰尘的抽屉或者什么玩意儿里得到了一些图表吧。”
  “来吧,不能一直让他等着。”
  “他怎么看待女人?我想我还没见过雌性圣赫利人。他们是把女性都关在深闺里还是什么别的地方了?”
  “没那么简单。”菲利普斯示意让她跟上。“女士们在血源利益关系中掌握着极大的政治权力。等你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打发的时候,我会解释的。”
  她没有,而且这事可以等。她走向圣赫利人,准备着不要他叫精英或者嗜杀的铰结头杂种。
  奥斯曼比普通人长得高,一米九的个子让她从来都不需要抬头仰视任何人。但主教比她还要高半米,就像是一座身穿着金甲的古碑。一时间,她发觉自己正审视着一张令人不安又毫无特色的脸,直到她的目光停在那双黑色的眼睛和双眼正下方翕动的鼻孔上。主教在嗅着她的气味。这让她感觉非常不自在。
  “奥斯曼上校,”菲利普斯小心翼翼地说,他在她与圣赫利人之间回望过来。“容我把您介绍给阿武·梅德·泰尔卡姆,永恒真理之仆的发言者。他曾是一位战地大师,但是他……宣布他摒弃了异教徒的道路,并且净化了他的名字,因为他们给圣赫利带来了羞辱和苦难……而且他们应该被吊在尖钉上。”他似乎引用的非常小心,一边瞥着圣赫利人,仿佛是在作确认。他向她摆出一个别说任何蠢话的表情。“他指的是圣裁者。”②
  泰尔卡姆又嗅了起来。奥斯曼也能闻到他的气味。那是一种淡淡的皮革般的味道,像是新车的座椅。这可不太让人愉快。
  “我是奥斯曼上校。我是一名舰船大师。”泰尔卡姆会抓住重点的。“所以我会遵守诺言的。我们可以谈了吗?”她朝菲利普斯摆了个快消失的表情。这场谈话不是给他听的,这都是为他自己好,同样也是为了地球的利益。“你能给我们十分钟吗,教授?”
  菲利普斯点点头,转身走开了。这就是为什么奥斯曼不喜欢用指派的专家。如果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很可能就要从道德上对她大加挞伐了。
  当然,我也可能小看了他。但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这已经不是他的问题了。
  泰尔卡姆把头侧向一边。奥斯曼只好努力分辨他说的话,但这并不比聚焦糟糕的无线电信号更难。这个生物确实能把英语说得很好。
  “舰船大师,我的人民已经因为没有信仰而受到了惩罚,”他说。每次他发咝音或是F的时候,就会有一阵唾液的细雾凝结在她脸上。看来要用这四片下颌清楚地发音并不容易。“叛徒瑟尔·瓦达姆和他的家族现在声称神明都是骗子,所以他们必须死。我们已经被混血杂种的种族束缚得够久了。我们让圣舒姆③的伪先知败坏了我们与神之间纯净的联系。现在我们必须尽我们的补赎,让圣赫利回到真正的道路上。所以你究竟想和我们做什么?你是想要同意休战吗?”
  “你们打算怎么杀死瓦达姆和其他的 ……叛徒?”
  “我们现在只剩下很少的飞船。武器也不多。但我们有我们的虔诚。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奥斯曼注意到他腰带上的能量剑。我们在这儿就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一个无比烦人的,全副武装的疯子。真棒。我能和这家伙做交易。她试着找到他们之间真正的共同点,以免他从她身上嗅出恐惧或是欺骗来。在谎言这锅汤里加上少许真相会产生奇效。
  “假如我们向你们提供一些武器呢?”
  他猛地把头转了回来。“可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那叛徒站在人类这边反对他自己的人民。”
  “人类的賭博。我在賭你们这边会赢。死掉的朋友可没有多大用处。”
  “啊。”泰尔卡姆发出一点小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马在从嘴唇喷气一样。又一阵细雾飘落到她脸上,她试着没有退缩。奥斯曼闻到了某种东西的味道,感觉像极了狗粮的气味。“拥王者。这是你们的政治。你们帮助我们掌权,这样你就了解了你的敌人,而且认为你们能够控制我们。”
  “你瞧,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战地大师。但我们可以达成一致,我们可以不插手彼此的事务,相互独立的存在下去。已经失去太多的生命了。这必须停止。”
  泰尔卡姆再次俯身靠近,仿佛他正在做制服检查一样。“你们在这里有殖民地。这是战争的一部分。这是我们敌对的原因。”
  “有些我们的殖民地也不太喜欢我们。人类也会自相残杀。”
  “你们这些生灵竟然如此混乱。”
  “老天,你的英语的确说得很好。”
  “我曾是一名翻译官。我曾经向我的老舰船大师翻译你们的通讯内容。我能说好几种人类的语言。”
  嗯,这解释了很多很多事。菲利普斯显然并不知道,或者至少他没说,但奥斯曼决定放他一马,因为他只被委派去做一件事:让她会见很可能会破坏任何和平协议的圣赫利异见分子。他很幸运地没掉脑袋就办到了。
  “那么,战地大师,我想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对我们各自麻烦的阵营加以约束。”奥斯曼微微转身,继续让菲利普斯待在她眼睛余光的范围里,以防万一他溜达回来听见太多。“这可能会需要做些斟酌,因为我们不能与你们公开结盟。但是一个动荡的圣赫利帝国对我们并没有用处,而一个不稳定的人类政权对你们也会是威胁。不是吗?”
  “而我的一些教友可能也不会理解我同异教徒交谈的意愿。所以我们要互相帮助,在你和我之间。”
  “没错。为了更大的利益。”奥斯曼停顿了一下,同时确保她没有眨眼。圣赫利人有种军事荣誉感,而被她丢进这个骗局里的事实,在某种程度上也让她自己感到满意。“如果我认为瓦达姆能作为领袖幸存下来,我就会转而同他达成交易了。”
  她并不确定圣赫利人是否曾经笑过。如果他们笑过的话,她也完全不知道他们笑的时候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她想不出用这种四瓣的下颌做出的笑容会是什么样子。但泰尔卡姆的表情起了一点变化。在他那张又像狗又像爬行类的脸上,肌肉松弛了片刻。
  “我有一个条件,”他说。
  “我想到你会有条件的。”
  “你们亵渎了神明。你们散播了关于神明的卑鄙谎言。这种行为必须停止。”
  “我们只是向你们展示了光环究竟是什么。”哦该死。赶快,思考一下。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的。“我们并不打算侮辱你们的信仰。”
  “因此这些光环是毁灭的机器。因此你们说神明自己都被它们杀死了。”泰尔卡姆朝她俯下身子,两人几乎面面相对。他靠得太近了,她的双眼已经无法在那些像狗一样的牙齿上聚焦了。现在它们只是在紫色薄雾般的牙床上长的一些浅黄色模糊物体。“你们的神选择为你们而死,而这恰恰就是为什么你们崇敬他,是不是?那为什么你们说他又活着。关于这些光环的所谓证据根本毫无意义。即使是对你们来说。”
  他用了复数。这些光环。
  奥斯曼怀疑他想要她同意他的观点,好让他安心,他想要她同意神明可以同时既是死亡的又是永恒的,就像某种神圣的薛定谔的猫一样,好给他的生命里找回一些确定性。她知道这种感觉。但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跟一个四或五倍于她体重的、全副武装的外星人进行神学辩论。她忍住不去评论说她的名字是奥斯曼,而他在考虑的是其他人的宗教信仰。
  “我们有些科学家宣称他们证明了神是不存在的,而其他人则争辩说你什么都证明不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但这对我们的任何宗教都不造成任何影响。信仰与此截然不同。”
  “那么你们是理解的。”泰尔卡姆退了回去。“如果你们武装我们……如果你们与我们的世界保持距离……那么等我们当权,并且恢复了正当的道路,我们将不会干涉你们。”
  “成交,”她说。她差点为达成一致而伸出手来同他握手,但她又改了主意。“我很快会再和你们联系。”
  圣赫利人只是转过身,大步朝他的飞船走去,再也没有说一个字。看着他们,会很容易只看到一只长着古怪牛腿的笨拙动物,而不是差点让地球屈服的强大武力。菲利普斯朝她走过来,但他并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他的表情却在说他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清楚。
  “我们做完了?”
  奥斯曼点点头。“这是个我们暂时可以不用对付的敌人。”她朝他竖起大拇指。“干得好。我从没想过我们能让他们的一员同我们交谈,更别说达成一致了。我们欠你的。”
  “我承认能把理论用于实践很让我满足。当然,全额支付的独特圣赫利空间访问也很美妙。亲爱的老军情局。看来我的税金花的值。”
  奥斯曼掉头返回穿梭机,她猛然意识到细小的玻璃碎片正在她的靴底嘎吱作响。该死,这些可不是破碎的瓶子。这是玻璃化。“所以,你并不觉得你的学术威望会因为与我们这些肮脏的小特务混在一起遭到玷污咯。”
  “老天,不。我没那么天真。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只是别告诉我,就这样。我必须得能一本正经的否认这件事。”
  所以他确实并不笨,而军情局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去几百年来,无以计数的政府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所没有做过的事情。她应该预料到他会猜出来的。“那么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哦,我想我在帮你与那些难以接触的圣赫利群体建立外交渠道。……”
  “你告诉我别告诉你。”
  “是的,我这么做了。”他朝她眨眨眼。“好吧,你是在给老虎上马鞍。现在你最好要确定你不会摔下来。”
  他们坐上座位,在把飞船交给AI之前,她运行了预航检查。菲利普斯低声吹着不太悦耳的口哨,好像他很高兴离开这里。奥斯曼原以为他会不情愿回家,但显然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几篇耀眼的科学论文,几项有得奖价值的研究,也许甚至还能出本赚钱的书——在他的领域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东西,而这似乎就够了。
  他不会再回到这儿了。他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军情局把他看作是一次性刀片。
  “只是记得我敌人的敌人并不是我的朋友,教授,”她说,她打开了一个安全通信频道。“他是我的敌人,刚刚加了个附注的敌人。”
  菲利普斯突然放声大笑。“你这朵芬芳的、无辜的小花。你从来没在学术界工作过,对不对?牙齿和爪子都是要见红的。积怨、阴谋、复仇。这就是工作。”
  “我能想象。”安全频道指示器闪烁起来,奥斯曼压低了声音。“这里是奥斯曼,长官。菲利普斯教授和我正在返回。”
  “谢谢你告诉我,上校。”玛格丽特·帕兰戈斯基上将,海军情报局的首脑,她从来不会提高自己的声音,也从来不需要这样做。“我猜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奥斯曼可以轻松解读帕兰戈斯基的话。你已经煽动起圣赫利叛乱了吗?这才是她的意思。在海军和政府高层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帕兰戈斯基是谁,更别说是知道要惧怕她了。奥斯曼怀疑她是上将圈子里唯一总能得到原谅的人,即使她失败了。但她并不急于测试这一点。
  “一切都很好,长官,”她说。
  “代我谢谢菲利普斯教授。返航平安。”
  奥斯曼结束通话,然后AI接了手。随着引擎达到峰值功率,穿梭机因为节气闸而颤抖着。几个小时以后,他们会同明登之役号会合,然后返回地球,到地球以后菲利普斯的任务就结束了,而她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我会获得一枚金星勋章吗?”他问。
  “也许还会有块额外的饼干。”
  “悉尼最好的土耳其餐馆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哦,真的?抱歉。”
  这总让她措手不及。她从来没有真正说过她有土耳其祖先,而且——对于一个习惯于以说谎为生的女人来说这很奇怪——她一直没能鼓起勇气为自己编造一个掩护身份。她只是简单的允许每个人根据她的名字和她的地中海肤色来做出假设。④她真正的名字并不是奥斯曼,据她所知不是,但她并不打算用查阅军情局机密文件的权限搞清楚她究竟是谁。她只能是她现在这个人。
  如果她的ID徽章上写着斯巴达-019的话,菲利普斯对待她的方式就会非常不同了。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曾经是什么,以及她曾经不是什么。
  “是啊,我已经离开那里太久了,”她说,语气温和了一些。“但我在十公里外就能闻到美味的土耳其烤茄子的味道了。”
  谁都可以。这并不真的算是一句谎话。菲利普斯搓擦着双手,比划着想到配给包提供不了的食物的喜悦。穿梭机从透亮的新拉内利升空而起,奥斯曼最后瞥了一眼显示屏上玻璃化沙砾的湖泊。
  那就是为什么我被授权去打破规则。为了确保这种事永远不再发生。
  奥斯曼确信她以前听到过这样的争论,那是在三十多年前,但她不记得是在她遇到凯瑟琳·哈尔西博士之前还是之后了。
  “学术界,”她说。“没错,那是个野蛮的旧世界,不是吗?”
  ①拉内利和布鲁内尔均为英国地名。
  ②“圣裁者”也就是“神风烈士”,即后文中的瑟尔·瓦达姆。本文不采用游戏中的部分译名。
  ③圣舒姆(San’Shyuum),“先知”的族名。
  ④通过名字和肤色想到土耳其,即指想到曾控制地中海地区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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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唐纳森①路,悉尼,澳大利亚:澳大利亚日,地球战役两个月后,日。
  只剩下一根完好无损的旗杆还立在破碎的悉尼港海滨,一名头戴安全帽、身穿橙色工作服的工人正爬上一台维护龙门吊,想要靠近它。
  这要摔下来可就是一段该死的漫漫长路了。
  瓦西里·别洛伊下士漫步走上一根梁架的残桩,试着看得更清楚一些,这段梁架曾是一座人行天桥的一部分。工人的后兜上挂着一块深蓝色的布。瓦兹一根安全索也没看见,不过在破败的建筑上也没剩多少地方能拴牢安全索了。
  而他们说ODST才是疯子。
  他带着新的好奇看着那个男人。马尔·格芬追上了他,他倚靠在天桥剩下的一部分安全护栏上。他一把体重压上去那东西就开始嘎吱作响。
  “走吧,我们只有一个小时。”马尔用手腕急躁地打着手势,晃动着他的手表,然后又冲他袖子上的什么东西皱起了眉头。“去他的,我身上已经搞脏了。我们不能穿着像这样的三号制服出现。这是要去见上将。”
  “那可以擦掉的,”瓦兹说,他再次被那个鲁莽的工人分了神。他举起一只警告的手指。“等等。我得看看那个人在干什么。”
  他知道马尔并非无礼。他只是因为被毫无解释的召到军情局而感到紧张,瓦兹也理解这些,但他们还有另一个任务要完成。拜访悉尼的机会是很难得的。
  我们许下了一个承诺。不管要不要见上将。
  海岸上有一小群人正在看着那里,其中混杂着建筑工人、消防员和工兵,这些工兵们在轰炸两个月后仍在从残垣断壁里挖掘遗体。那个工人此刻正摇摇晃晃地站在龙门吊尽头,他扑向旗杆,设法拉拽着升降索。他把旗帜夹在上面,身体摇晃了一阵儿,然后拉动绳子,亮出了深蓝底色上白色星星组成的南十字星座,以及靠杆侧上角绿底色上一颗单独的金色联邦之星。
  每个人都在欢呼。海港里的一艘舰队补给船②拉响了它的汽笛。
  马尔似乎正在解决什么难题,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做计算。“干得好,澳大利亚人。七百六十五没出局。”他轻轻推了推瓦兹的背,然后大步走开。“来吧,我们得找到酒吧。如果我们现在不去找,恐怕几年以内都没机会了。”
  瓦兹看着工人慢慢退下龙门吊回到相对安全的地方,随后他才感觉自己能转身离开,他追上了马尔。
  “好吧,可为什么是七百六十五?”他问。
  “自从第一批移民在这里登陆,已经过去了七百六十五年。今天是澳大利亚日。”他们步行穿过一条临时通道,临时通道跨过了一个足有满幅路面宽的弹坑。这东西就像是弹性地板一样在他们的靴底颤动。“你懂什么是没出局,对吧?别让我再跟你解释板球了。”
  “我非常懂板球。”瓦兹生气了。“你是怎么了?”
  “抱歉,伙计。帕兰戈斯基症。”
  他们俩都在敌线后方进行过一百多次空降了,也都已经接受了他们可能活不过下一次空降的事实,但是,被叫去见一位非常年长、衣服上大把金色穗带的驼背老太太,却让他们上周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即使是ODST也得提防玛格丽特·帕兰戈斯基。
  “她已经九十多岁了,”瓦兹说。“没有哪个关于她的故事会是真的。她只是散播了这些故事让人产生这种印象。像我的祖母过去就这么干过。”
  “你瞧,我们说过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玩猜谜游戏的。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起的头。”
  “好吧,她不是请我们来喝茶授勋的,对不对?肯定是一顿臭骂。”
  “你想要ODST为你做份工作,你要求了一个火力小组。或者一个连。甚至一个营。”
  “你知道军情局有多偏执。最高机密,先干再说。”③马尔皱着眉头从他的袖子上弄掉更多的污渍。“啊,得了吧。不过是场该死的见面会。这和我们进攻滩头可不一样。”
  但为什么是我们?瓦兹又检查了一遍游客地图。“这东西根本没用。我看不到任何地标。”
  马尔在他的口袋里乱摸,然后掏出了他一直随身带着的古代纽扣罗盘。“战地技术,瓦兹。回归基础。如果我们连酒吧都找不到,我们就配不上这身制服了。”
  他们眼前一个活人都没有,甚至看不到一个警察或者建筑工人来问路。各种活动产生的杂音——推土机、杵锤、钻孔机——一下子都后退了一条街。本应当坐落在下个街角的银行只是一堆纠结的金属搁栅和坍塌的砖石。
  满是路边咖啡厅的广场也不见踪影,本该出现在瓦兹左侧的购物中心看起来像是一板撕掉了蜡层的蜂巢。他能看见的只有一排复合砌块墙,现在只有几层砖块高了。红白相间的警戒带在钢杆之间飘动。未处理污水的臭味熏着他的鼻子。
  “你们两个小伙子看上去迷路了。”
  一位民防巡管员像靶场标靶一样从五十米外的一个栅栏后面冒了出来,瓦兹差点伸手去掏他身上并没有带的步枪。实在是很难适应一个没有威胁的地方。
  “是的,我想我们是迷路了,”瓦兹说。
  “你们是想找B-六吗?”巡管员指的是UNSC总部。“方向错了,孩子。”
  “不,是找一个酒吧,”马尔说。“帕台农酒吧。”
  “已经没了。”巡管员瞥了一眼他的手表,似乎他觉得现在喝酒有点早,然后他端详着马尔的制服,困惑的皱眉凝视着骷髅头徽章。也许陆战队把低调特种部队那套搞得有点过头了。“那个,你们是什么人,是陆战队吗?”
  “ODST。”马尔顿了一下。这个人似乎并不明白那是什么。“轨道空降突击队。是啊,陆战队。”
  “哦。是他们啊。”
  “所以我们要怎么去帕台农酒吧?”瓦兹问道。
  “我告诉过你了。它现在只是一堆废墟了。他们在清理那个地方。”
  “我们不是去喝酒的。我们有些别的事情要做。”
  巡管员斜了瓦兹一眼。也许是因为他浓重的口音,这个人觉得他的英语并不是那么好。“就往那条路继续走,”他说,他指着四十五度的方向,为了避免瓦兹理解困难,他还把语速放慢了一点。“你会看到汽车站。就在那儿北边两条街。”
  瓦兹走开的时候已经开始出汗了。这是仲夏时节,他的正式制服像油煎一样烫人,但他不能选择只穿着衬衣露面。马尔不知怎的看上去依旧清爽,尽管他的袖肘和靴子沾上了水泥粉尘。
  “我们要喝点什么?”马尔问。
  “我不知道。也许我们只是说我们必须要说的话,然后就到此为止。”
  他们答应伊曼纽尔,如果他们有机会经过悉尼的话,瓦兹曾以为这基本不可能,那么他们会找到他最喜欢的酒吧,在那里举杯怀念他。那是一场非常平静而实际的对话。ODST们考虑的并不是会不会遇害。而更像是会在什么时候遇害。
  但这并不会让失去战友变得好受一些。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对他的想念有减少一分一毫。
  “啊,”马尔说。他们刚转过街角抬头看路,就瞧见推土机正在工作。“开发时机很成熟。”
  清理团队里有几个人停下活儿,看着他们沿着道路中心线步行。瓦兹数了数内墙的残桩,显然斯特拉思克莱德街21号④就在那儿,就在现在这个凹凸不平、周边是四根亮绿松色多立克柱残余物的弹坑位置上。马尔打量着它们,异乎寻常地严肃。
  “曼尼对酒吧从来都没什么品位,”他平静地说。“可怜的家伙。”
  一位建筑工人摘下他的皮手套,小心谨慎地越过废墟朝他们走来,他低着头,安全帽的帽舌遮住了他的眼睛。直到“他”抬起头来,瓦兹才意识到那实际上是一个女人,一位漂亮的红发女郎。瓦兹有时也会试着想象,他如今的样子在一个平民看来得有多怪异,不过从他今天早上得到的微微皱起的眉毛来看,他猜得出来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可不是什么亲切友好的邻家男孩。他决定让马尔来负责说话,他向后站俯视着弹坑。一潭死水像镜子一样积在弹坑底部,蚊虫萦萦绕绕。
  “我们能为你们做什么,伙计?”红发女郎问道。
  马尔指着已经彻底不复存在的酒吧。“那是帕台农?”
  “是的。最好别靠近边缘。你看得出来这不是欢乐时光。”⑤
  “我们要遵守对一个伙伴的承诺,他没能活着回来。”
  红发女郎把头歪向一边。“我们应该让大家远离这条路的。这是安全条例。你知道议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要是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倒也伤害不了他们。”
  瓦兹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只有半个小时来做这件事了,然后他们还得把自己弄得体面些去B-6报到。“我们只想为他举杯致意,女士。然后我们就走。”
  红发女郎双手叉腰站着,她审视着瓦兹。“你们有带瓶子来吗?”
  这是个好问题。他们原本指望酒吧在开门营业,而不是被摧毁了,而且他们也没时间去找一间瓶子店⑥了,当地人就是这么称呼这种店的。马尔耸耸肩,摆出他那副“我只是个可爱的无赖”的表情,这招通常对女人都有效。红发女郎对他悲伤的一笑,然后转身朝她的同事们伸出手,动作像是在要求一件工具。其中一个人从自卸卡车座位上拿起一个午餐盒,然后扔给她一个塑料瓶。她毕恭毕敬地把它递给马尔。
  “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陆战队大兵,”她说。“去吧,不过别掉下去摔断你的脖子。”
  在经历过瓦兹所完成的某些跳跃之后,要像这样摔死就很尴尬了。马尔读着标签,露出了微笑。
  “果汁。他会看到有趣的一面的。谢谢你,甜心。”
  清理团队向后退了一点,但他们依在看着。瓦兹有些局促不安。这感觉就像是在当众小便一样。所以现在他们要做什么?所有那些喝得烂醉如泥,和追忆伊曼纽尔的模糊计划都已经作废了,而帕兰戈斯基正在等着他们。
  马尔拧开瓶盖,把瓶子交给了瓦兹。他猛灌了一口——西番莲或什么别的东西,温温的起着泡——然后把它还给了马尔。马尔喝了一大口,他像拿着一瓶有年份的香槟一样把瓶子举了起来。
  “伊曼纽尔·巴拉卡特,”他说。“地狱伞兵。兄弟。最优秀的一个。我们想你,曼尼。”
  瓦兹忘记了戴安全帽的观众们。他只看见水潺潺地从破损的主管道流进弹坑底部的水潭里。“是啊,曼尼。愿你安息。”
  马尔把瓶子还给红发女郎。“再次感谢。我们现在不会打扰你们了。”
  “别客气。对你们的伙伴我很遗憾。”她顿了一下。“那么,这都结束了吗?战争真的结束了?”
  “我不知道。”马尔转身开始迈步离开,瓦兹跟了上去。“但这是我记忆里第一次外面有这么平静。”
  在掌声响起之前,他们只走了几步路。这真是最奇怪的事。瓦兹转过身来,他们就在那里,这一打穿着高可视性无袖罩衣和装配工靴子的男男女女,只是一边鼓掌一边看着他们。这也并不是马尔对战争的评论会带来的常见反应。工人们在为他们鼓掌。
  没有人开口说一个字。即使瓦兹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没法说出一个字。在马尔开口前,他们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
  “他们都是正直的人。”
  瓦兹并不确定他指的是果汁还是掌声。但也许战争是终于结束了。最近这几天在他们逗留的每个地方,在每间商店和中转站里,都充满了一股混合着恐惧、困惑与欢欣的古怪气氛。平民们仍在逐渐习惯这个概念。他曾预期这会像伟大卫国战争结束时的新闻短片里那样,人们在街上起舞,爬上灯杆升起国旗,但无论战斗有多么惨烈,那场战争也只持续了六年。1945年——还有2090年、2103年和2162年——的人们还记得和平是什么感觉,还知道他们错失了什么。
  但现在已经有两代人不记得地球没同圣约交战的时代了。虽然至今还没有人签署过任何投降书或是停战协议。但瓦兹并不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马尔加快了脚步,瓦兹跟上了他的步伐,他决定不告诉他,有一抹泥巴溅上了他的裤腿,正在那里逐渐变干。他可以等会儿再把它弄掉。他们返回离这儿最近的一条完整主干道,叫了一辆出租车。即使是在一座被砸成废墟的城市里,运送UNSC人员仍然是一种体面的谋生方式,而巨大的B-6地下综合设施,正是少数几个没被袭击波及的地方之一。载他们上车的司机只是从后视镜里撇了他们一眼,有一阵子他什么也没说。当他与瓦兹目光相接时,他移开了视线。
  “圣约袭击的时候你在这里吗?”瓦兹问道,他试着表现得随和一些。
  “是啊。”司机点点头。“躲在下水道里。我出来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他舔了舔嘴唇。“这都结束了吗,就像新闻里一直说的?我的意思是,你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些,不是吗?”
  “我不知道,”瓦兹说。“但是圣约看来已经土崩瓦解了。也许这是一样的。”
  这并不一样,而且他知道这一点。这只意味着,那些本可以确定的、关于我们和他们的事情,将会被一大堆来自各种不可预知角落的麻烦所替代,正如这样的事情在地球上一直不断的发生。外星人远比任何人乐意承认的都更像人类。
  但是,就像人类一样,他们也都可以被正确的武器撂倒。这是不会变的。瓦兹很高兴还有些事是他可以仰赖的。
  “来吧,”马尔在他们向执勤中士展示ID时说。“为你必须服从的女人⑦练习一下你亲切的微笑吧。不管她想要什么——都只是痛苦。”
  ①马克·唐纳森是澳大利亚陆军精锐特种部队特种空勤团成员。他因2008年在阿富汗作战时的英勇表现获得了澳大利亚胜利十字勋章,这是澳大利亚功勋制度中的最高荣誉。
  ②fleet tender是指在二战时期安装了与战舰类似的上层建筑的一类英国商船,建造这种船的目的是为了迷惑德国侦察机。这个专有名词没有特别合适的译名,而且26世纪的fleet tender有何用处也不清楚,这里仅按字面译为舰队补给船。
  ③Top-secret-eat-before-reading。指执行任务时,只告诉执行任务的部队该一步一步怎么做,而不告诉他们计划的全貌。
  ④斯特拉思克莱德为苏格兰地名。
  ⑤一语双关,除字面意思外,Happy Hour还指酒吧优惠时段。
  ⑥欧美一些国家有专门零售预包装酒精饮料的商店,即所谓Liquor store,在澳大利亚被称为bottle shop。在澳大利亚,对酒精饮料销售的监管是各州的责任,一般来说,啤酒、葡萄酒和烈性酒必须在bottle shop购買。
  ⑦She Who Must Be Obeyed。经典英国文学梗,出自亨利·莱特·哈葛德爵士的经典幻想文学作品《She: A History of Adventure》。She Who Must Be Obeyed是小说中非洲土著人对女主角Ayesha女王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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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行者戴森球——最后确定位置,玛瑙星:侦查巡逻三小时后。
  凯瑟琳·哈尔西猛地左右摇晃着脑袋,同时看着灌木丛。
  她意识到她是最后一个对叶丛中的沙沙声做出反应的人。门德斯、汤姆和奥利维娅已经把他们的步枪对准了同一个地方,凯丽举枪瞄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里。某种很小的绿色东西快速爬上了最近一棵树的树干,那东西一边紧抓着树皮,一边盯着他们。
  “这东西恐怕没什么肉。”凯丽放低了她的武器。这是一只蜥蜴,它长着细瘦的、几乎像鸟一样的脸和带褶皱的头冠。它停了一会儿,头冠竖了起来,纹丝不动,然后它飞快地爬下了树,重新消失在灌木丛里。“不过它确认了这里有食物链存在。”
  “只要我们是在食物链的顶端就好,”奥利维娅低声说。
  哈尔西真希望她还带着她的手枪。尽管她十分钦佩先行者优越超凡的科技,但他们已经有很久不在这附近管事了,很难说在他们让这个地方停滞空转以后有什么东西已经进化了。这里有些植物显然并非来自地球。如果这里的动物群取自所有先行者拜访过的世界,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她并不需要指出这一点。一切未知的领域都会被假定为潜在的敌人。
  门德斯停了下来,用一只手在他的口袋里乱摸。“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汤姆问。
  “为什么先行者要把树和动物放在这里?只是为了在他们等待大屠杀结束时让这个地方变得更优美,还是说这是某种动物园?”门德斯拍了拍他的无线电,哈尔西突然听见从接收端传来的噼啪声和嘶嘶声。“上尉?这里是门德斯。我们现在见到更多的野生动物了。是蜥蜴。你们这头有什么发现吗?”
  弗雷德的巡逻队现在正在一公里外的一条平行路线上。“还没有,军士长。不过我们在一些树上发现了花,所以我猜这附近有传粉者。”
  “昆虫、鸟类……小型哺乳动物。”
  哈尔西无法忍受假设。“或者它们是自花传粉的。”
  “有些植物看起来很像是地球物种,但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见到任何可以确认可食用的。”弗雷德听起来似乎正在攀爬什么东西,他因为呼吸停顿了一下。“继续搜索。”
  他们散开组成巡逻队形,门德斯在前端,而凯丽走在末尾。哈尔西突然意识到她在这里是个格格不入的人,而不是领导者,她是个创造了一代斯巴达的理论家,却从未真正服役过,所有这些斯巴达们似乎是无意识地做着的战士化的小动作——不断扫视树木枝干、转向后退几步,偶尔检查一下背后——纷纷跃入她的眼帘。她根本不会像这样行动,不仅仅是因为她拖着一只似乎每分钟都变得更重的袋子,而且还穿着一条累赘的裙子。这就不是她潜意识结构里的一部分,虽然这是他们的一部分。
  这让她心烦意乱。没人指望她表现得像个斯巴达,虽然她训练了一整代斯巴达战士。她并不确定为什么这让她感到烦恼。
  “鸟?”汤姆并不是特别对某个人说,他指向看到的东西。他举枪瞄准。“我说不准,即使用瞄具也不行。”
  顺着他的手势,哈尔西看见几个小黑点缓慢地飞过他们上方的高空。飞行的动作有些不像鸟类。这让她想起了蝙蝠的飞行方式,但要慢得多。
  “如果是的话,它飞起来也不像我所知的任何鸟类物种,”凯丽说。“我们得列个该死的自然表了。”
  此刻他们正穿过齐膝高的草地,丘陵上点缀着几片树林,其中一些是由似乎到处都是的地球橡树组成的。其他树林则长着哈尔西完全认不出来的肿胀灰色树干,还有细小的深红色蕨叶状树冠。这仍然无法解答军士长提出的问题,这究竟是观赏用的,还是某种保护工程的一部分。
  所以他们原本打算让多少人在这里避难?整个先行者种族的人口?或者说只是些显要人物?还有要避难多久?
  寂静和植被一样陌生,一层又一层微小的、荒凉的声音融入乡野的白噪音中,听上去完全陌生。哈尔西很清楚,人类有他们自己的正常环境噪声的模板,人们会一直忽视这些噪声,直到他们听不到这些声音。她现在注意到她所缺失的噪声了:没有熟悉的鸟鸣,没有遥远的交通喧哗声,没有飞行器在头顶呼啸。这让她烦躁不安。每种声音似乎都被突然放大了。斯巴达们的盔甲咔嗒作响,因为他们的武器随着迈出的每一步微微晃动。门德斯伸手从身后的腰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衣料和他的边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然后什么东西碰到了哈尔西的肩膀。她惊叫一声,转过身来。
  “抱歉,女士。”是奥利维娅,其中一位斯巴达III战士。她的拇指和食指间拿着什么东西。“它在你背上爬。也许是无害的,但我想在这儿还是小心为妙。”
  哈尔西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甚至没意识到这女孩就在她身后。“看在老天的份上,别再像这样悄悄靠近我了。”
  她刚说完就感觉自己像个傻瓜。奥利维娅并没做出反应。但当哈尔西尴尬的四处张望时,她察觉到门德斯在长时间一眨不眨的瞪着她。她能看见他现在拿着什么了——他的一大嗜好,一支甜心威廉雪茄,或者说至少是这支雪茄最后的几厘米。在把它塞回腰包里之前,他让雪茄像念珠一样在拇指和食指间滚动了很久。
  “就你和我走一会儿吧,博士,”他说,慢慢落到队列后面靠近奥利维娅。“去前面,O。占好位置。”
  “O”肯定是奥利维娅的昵称。哈尔西再次发觉自己是个局外人,而不是他们的女家长。女孩用一只手摘下她的头盔,仔细地查看在她手指间蠕动的生物,这个甲虫似的东西大约有十厘米长,带有鲜橙色的条纹和一条锥状的长尖尾巴。奥利维娅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她有紧致的咖啡棕色皮肤和精致的五官,这让哈尔西觉得她的血统来自非洲之角。
  “只是尾巴。不是刺。”奥利维娅放走了虫子,重新戴上她的头盔。“但你永远没法确定。”
  哈尔西扫视四周。凯丽现在落后了一段距离,而汤姆已经移动到右边去了。哈尔西意识到斯巴达们立刻就给她和门德斯空出了一些争斗的空间,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传递过一个手势或是一句话。这证明了他们有共享良好的环境事态意识。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博士?”门德斯平静地说。他又拿出他的雪茄烟头,把它叼在嘴边,但并没有点燃。“因为我们到目前为止实在是过于礼貌了。”
  你很清楚。你他妈的非常清楚。“那是你最后一支了?”哈尔西问。
  “我还剩下三支。我在限定自己的配给,为了任务着想。”
  “话说得像个烟鬼一样。”
  “别担心。我不会在你周围点着它的。”
  “永远都是绅士。”
  门德斯是个很难解读的人,但可以有把握地假定,他表现出的情绪越少——即使在情况最好的时候也不多——那么他心里压制下的反应就越多。他只是冲她摆出了那副死气沉沉的眼神。这大概是许多圣约士兵所见的最后一样东西。
  “好吧,女士,如果你不愿开球的话,我来吧。我知道,有一大群你没有批准,或者说不知道的斯巴达存在,这让你很生气。”门德斯取下嘴里的雪茄,把它重新返回口袋里。 “现在,虽然我很乐意谈论这一切,但我想请你做一件事情。请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斯巴达-三们。如果你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博士,朝我来吧。不要朝他们。他们是海军。他们已经赢得了尊重。”
  像这样客气的斥责总是很刺人,嘴里还带着一点额外的意味:你不尊重穿着制服的男女们。我真的那么无礼吗?没错,我想是的。哈尔西压抑住她的怒火,自从她在致远星上第一次看见完全陌生的人膽敢穿着斯巴达的雷神锤盔甲,这股怒气就开始发酵。
  一切都清楚了。帕兰戈斯基让玛瑙星成为禁区,门德斯这么多年前就不见了踪影,阿克森差不多在同时劫查了她的数据……她所需要的只是视频日志和来自科塔纳的信息,好把光环阵列和洪魔加进等式里,然后她就有了一系列相当可信的线索。帕兰戈斯基肯定对玛瑙星上可能有什么有个不错的想法,即使她并不清楚威胁的全部本质,也没法接近任何真相。
  这就是为什么哈尔西选择了玛瑙星。不仅仅是因为意识到这里有斯巴达,有她必须要拯救的斯巴达。这是在賭先行者有细致的生存预防措施。
  我很幸运。但这运气是我们自己创造的。
  “我对他们没什么成见,军士长,不然我也不会来这儿救他们了,不是吗?”她说。也许这听起来太过自诩为救星了。她看见他的眼神变严肃了一些。“但发现一个与你共事多年的人对你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这可并不容易接受。”
  “这叫按需知密,女士,不是由我来决定谁需要知道的。我只是遵循正当的命令。”他又对她摆出那个表情了,他的眼睑低垂,仿佛正要朝她吐唾沫。“不过你对玛瑙星的了解比你告诉我的要多。”
  “我只是根据事实来推断。跟着面包屑走。”
  “而且我很确定,要隐瞒任何我们幸存所需的信息,你都太专业了。”
  哎哟。“我唯一的目标是拯救斯巴达。我想你可以指望这个。”
  门德斯沉默地把目光移开,继续走着。哈尔西意识到她在追赶他的步伐,尽力跟上他。我真希望我穿的是裤子。还有我希望我能更健康一些。看在老天的份上,我们的年纪是一样的。她在追随他的脚步,哈尔西的一点小心思说。他现在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人,因为这是他的自然环境了——具体的、有形的危险——而不是她的。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是谁告诉你不要向我提起斯巴达-三项目的?”她问道。这可能已经毫不重要了,但她必须要知道。阿克森上校入侵了她的机密数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她唯一要算的账。“阿克森?帕兰戈斯基?还是他们俩一起?”
  “我只知道我能告诉谁。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告诉你。”不,这和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军士长不太一样,不是那个扭头看向别处、会保守他的秘密的人:责骂奥利维娅肯定是激怒了他。“你把你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争辩我们没有足够的候选人上,还想把项目搁置起来。而我每次都告诉你态度要胜于遗传学。”
  “我知道。我——”
  哈尔西没有个人无线电,但其他所有人都有。门德斯立刻转身离开她,回应一个她听不见的呼叫。
  “继续,长官。”那肯定是弗雷德。“哪儿?”
  哪儿。这个词让哈尔西转身四顾,先向左然后向右。这纯粹是本能。但当她瞥见凯丽的时候,这位斯巴达正在朝上看。
  “该死,他是对的,”她说,同时举枪瞄准。
  哈尔西现在能看见了。在优美如画的蓝天上有个黑点,每一秒都变得更大。有什么东西朝他们猛扑过来了。
  汤姆离她最近。“卧倒,女士!”
  真是侥幸。如果说谁有闪电般的反应能力和快门般的速度来接近她的话,那肯定是凯丽。但当一个酒瓶大小的炭灰色圆柱体快速逼近时,汤姆猛撞上哈尔西,把她压倒在地上,那个圆柱体刚刚靠的太近了,她甚至感觉到空气涌到了她的脸上。一时间她看不见那东西跑到哪儿去了。她抬头看着汤姆面甲的底边,片刻间有些惊奇为什么她还能呼吸。
  这种SPI盔甲用的是轻便、便宜的材料。感谢老天。三百公斤重的雷神锤盔甲会压死她。但汤姆四肢着地跪在她身上,保护着她,不管是有什么东西决定把他们作为攻击目标。他只是推到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是凯丽的声音。哈尔西听见她的步枪发出咔嗒声。“我瞄准它了。它什么也没做。”
  汤姆站起身来,又帮助哈尔西站起来。凯丽把她的步枪对准了那个圆柱体,那东西一动不动地静静悬浮在地面以上两米的空中。
  “那是不是某种小型哨兵?”门德斯问道。“因为如果是的话,我们已经见过大型的了。你知道那些鬼东西连接起来会发生什么。”
  一时间,哈尔西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哑光的灰色设备吸引住了,彻底忘掉了她在草地上的尴尬时刻。它并不是一台像他们在地表上遇到的致命哨兵那样的防御机器。它给人的感觉是它在等待着什么,尽管它像战斗机一样朝他们俯冲过来。哈尔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虽然凯丽挥手让她离开,她看着圆柱体的底面。可以看见一串光亮——不,是一些她看不懂的发光符号,两个蓝色的和一个绿白色的。蓝色的符号在闪烁。
  当然,它可能是在进行爆炸倒计时。先行者可能为了确保没有多余的生命形式污染这个庇护所费了不少事。哈尔西仍然没有证据证明,这个球体对人类入侵表面上的宽容并不仅仅是运气。
  “别说如果我朝它开火会发生什么,”凯丽说。“而且大小并不意味着就不致命。对不对,O?”
  奥利维娅突然冒了出来。哈尔西真的从来没听见过她靠近的声音。也许是她不知不觉间老了。
  “我们要不要——嗯,抓住它?”奥利维娅问道。“我们应该要获取这里的科技的。”
  凯丽伸出手,这一次又慢又谨慎。当她离这个圆柱体还有一指的距离时,它突然向完美的垂直方向急速上升,在她能瞄准之前就消失了。
  “该死,我还是让它跑了,”她说。“哦,真丢脸。”
  门德斯从远处看过来,嘴唇一张一合。他在用无线电和弗雷德的小队通话。哈尔西的胃咕咕叫了起来,提醒她当前的首要问题。
  “它会回来的,”她说。“而且我想抓活的。”她转向汤姆,他摘下了头盔,正挠着他的头皮。他就像其他斯巴达III战士们一样非常年轻,他长着深色头发,下巴上有道擦伤,擦伤的边缘已经变黄。“那是库尔特把你打昏的时候弄的吗?”
  “是的。”汤姆盯着他靴子之间的某一点,眨了几次眼。“我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阻挡精英。”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会的。”哈尔西并不确定是因为门德斯朝她咆哮,所以她才更努力地同斯巴达III们相处,还是因为她真的感到一阵后悔。“拯救别人是一种本能反应。天性如此的人不会多想。他们会吗?”
  汤姆只是耸了耸肩。“冒这个险毫无意义,女士。你是这儿唯一能看懂先行者菜单的人,不是吗?”
  “谢谢你,斯巴达,”她说。我是这个意思吗?没错,我想是的。“我会试着给你找份牛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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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现在又可以生存下去了。
圣约终于被赶了回去。损失的生命——我们的将士和公民们——不计其数。
但自由从来不会轻易到来,现在,我们将开始重建。
我向地球和殖民地上的每一个男人、女人和孩子承诺。虽然我们将继续争取与其他种族的和平共存,但人类将绝不会允许我们自己再次成为侵略的受害者。这是我们开始讨回人类在宇宙中应有地位的时刻。
(新任联合地球政府总统,吕特·沙雷①博士的就职演说:2553年1月)
核心5,海军情报局,B-6设施:日。
  别注意我。BB安定下来,他在观察和学习。我不会带来任何麻烦的。我不会挡你的道。我只是在观察。
  他正在观察一个男人,这家伙似乎认为他的时代已经到来了,白痴。难道他没有意识到战争根本没有结束吗?殖民地部长大卫·阿尼奥利坐在矮橡木书柜上,背对着帕兰戈斯基的办公室。他似乎还是没有掌握UNSC的分寸。
  “你认为那个老蝙蝠会死吗,上校?”阿尼奥利伸手从他两腿之间随意抽出了一卷书,但BB相当确定,他一直在用一只眼睛通过对面玻璃嵌板的反射盯着办公室的门。“或者她会变成她真正的蛇怪形态,然后在一股子硫磺里头消失吗?我愿意花大价钱来瞧这个。”
  他开始翻书,那是一本褪色的《海军部航海技术手册》第II卷②的古老副本。奥斯曼上校带着淡淡的轻蔑瞥了他一眼。
  “上将对你的评价也很高,大卫,”她尖酸的说。“我想那个词是狡诈。嗯,反正是个W开头的词。”
  “得了吧,你可是被选定的人③。你能让我进去见她的,不是吗?”
  “如果她知道你会来的话,我确信她会为你安排些时间的。不过她有一大堆灵魂要消化呢。”在阿尼奥利翻动发黄的书页时,她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厌恶表情。“听我说,你知道那本书有多少个世纪的历史吗?这是胡德上将给我的。别弄的上面到处都是油腻的指纹。”
  帕兰戈斯基的门打开的时候,阿尼奥利扭头从他的肩膀上望了过去。她的副官多尔西在门前踌躇,他的双手撑在门框上,仿佛不敢跨过门口。
  “上将现在要见你,上校。”多尔西表演了一场刚察觉到阿尼奥利的政治秀。“哦,你好,部长。我们可以稍后在沙雷博士的招待会上与您会面吗?”
  “也许。”阿尼奥利合上那本古书,动作小心得有些夸张,他站起身来,把书放回架子上。多尔西离开的时候他朝奥斯曼点了点头。“那么,我会离开的。也许上尉可以帮我约个时间。”
  奥斯曼看着他,直到他走出她的视线——但他没有走出BB的视线范围——然后伸手从她的桌子上拿起一些文件。BB决定是时候介绍一下自己了。他把自己的三维全息图像投射到门口,等待她做出反应。
  否则一个AI该怎么去握手呢?
  奥斯曼停下脚步,瞪着他。“你又是谁的小宠物?”她把头稍稍扬起一些,似乎她突然间又不十分确定他究竟是什么了。“你是有真正的意识的,对吗?”
  “我是黑盒,”他说。“我想我应该在我们见上将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
  奥斯曼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BB的全息化身是一个立方体,一个衬托在蓝光里的毫无特色的盒子,因为他看不出伪装成他实质之外的东西有任何意义,他是纯粹的智能,有机生命对他复杂的思维过程一窍不通。他无法忍受显现为血肉之躯。
  面孔是模仿者们需要的。我可不是人类的替代品。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黑盒,”奥斯曼说,她等待着,直到他让到一边。“你是谁的AI?”
  他跟着她沿走廊走了几米,直到他没法用她的桌面终端投射自己。“我隶属于上将麾下。她叫我BB。你可能也会喜欢这么叫的。”
  奥斯曼望过肩头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已经超出范围了,必须转换到另一台终端上。给自己变更路线,穿过火警系统和主机从帕兰戈斯基的终端投射出来,再次突然出现在奥斯曼面前一共花了他零点几秒。她正要再次转身寻找他。从她退缩的方式判断,他真的吓到她了。
  “抱歉,上校,”他说。“就像我说的,我为帕兰戈斯基效力。”
  “确切地说,做些什么?”
  “她想要的任何事情,”BB说。
  照看奥斯曼。信任她。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公开过她,我把她藏起来远离哈尔西。她有份工作要做。上将认为太阳在奥斯曼的后方闪耀光芒,即使是像阿尼奥利这样的蠢货也能看出来,当帕兰戈斯基决定退休的时候她会接手上任,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而如果这对帕兰戈斯基够好了,那么这对BB来说也足够了。
  啊……霍格思。一个警报荡起漪涟传遍了BB,这是他程序的扩展发现的,他在关键政府建筑的通讯和安全系统里布满了这些扩展程序。他去了那里。他在四处徘徊。即使霍格思上校没在他的日记里记上他与UEG的私人约会,他的通讯手机也让他的行动变得可以追踪,而且他穿过的每一扇安全门都会背叛他的身份。他在总统的办公室套间转来转去。所以你是要去做些游说,是不是?你真的认为你有机会成为军情局的领导。真遗憾你骑错了马。平民政府又能给你提供什么交易呢?
  在这段时间里,BB运行了他所有的监控系统,还检查了来自五十艘船的情报报告,而奥斯曼才刚开始“立即”回复他。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有一个AI,”奥斯曼说,她径直穿过BB的全息图像,走进帕兰戈斯基的办公室。人类并不经常对AI这样做。他们会绕过人工智能。他并不确定该怎么对待她的做法。“那么,很高兴认识你,BB。”
  当他跟在奥斯曼后面进去时,帕兰戈斯基朝他眨了下眼。“我看见你们俩正在相互了解,”她说,她做手势让奥斯曼坐下。“很好。别担心,上校,你可以把性命托付给BB。这可不是我轻易会说的话。或者说比方。”
  “我会需要这样做吗,长官?”奥斯曼问道。
  “很有可能。”帕兰戈斯基俯下身子检查她桌上的状态面板,她的动作缓慢又痛苦。这个办公室是安全的,房门密闭,隔音也启动了。BB有自己的防御机制,可以阻止敌对的AI进入上将的系统,但对那些无害的蠢蛋们也需要加以劝阻。他利用他们去刺探情报,而且他预计其他的AI也会做同样的事。“这就是为什么我决定你需要有自己的AI。以及为什么这场对话是严格控制在你、我和他之间的。”
  奥斯曼打量着BB,咬着嘴唇。他说不准她是否因为这个委派而感到高兴,但她肯定看上去有些不安。他能观察到的一切都告诉他是这样的。他可以渗透任何电子系统,并且驾驭它的矢量,他的视觉、听觉和感知远非能力有限的人类——即使是斯巴达——所能及。从环境控制里的微小反馈调节,他能检测出奥斯曼呼出了多少二氧化碳。安保摄像机让他能以任何波长看见她,包括红外线。在这个光谱下她看起来有些激动,这与她上升的呼吸频率相衬。
  焦虑吗,上校?
  “我们是要讨论K-5还是别的事情?”奥斯曼问道。
  “别的事情。”帕兰戈斯基在座椅上稍微扭了下身子,仿佛她在试着放松她患有关节炎的髋部。“稍后我会谈到小队的事的。但这个和凯瑟琳·哈尔西有关。”
  “你找到了一具尸体。”
  “哦,她还活着。我感觉得到。④但是,更关键的是,格拉摩根号的ELINT⑤捕捉到了一些更具体的东西。”帕兰戈斯基指着屏幕。“BB,麻烦你招待一下吧。”
  BB升起他从军情局轻型护卫舰中收集的文件。全息显示就在两个女人之间的桌子上方自行展开,显示出一张星系图表,表上曾经标绘着玛瑙星,直到这颗人造行星进行了自我解析。玛瑙星的坐标上辐射出许多略不规则的同心圆环。红线里有一道孤伶伶的蓝光,针孔般的一点标记出来自一个来自斯巴达盔甲应答器的信号,那是唯一被确认KIA的人员:安布罗斯上尉。
  BB把自己的一个碎片留在了格拉摩根号的系统里,以便一旦找到任何其他东西就马上得到提醒。轻型护卫舰的导航AI似乎没有察觉到这次入侵。
  “从那里筛选出残骸是个漫长的过程。”帕兰戈斯基把手伸进全息显示里,放大了细节。“你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任何比家用轿车小的东西都很难找出来。要把今年剩下的时间全搭上才能完成一次可视化搜索,但是格拉摩根号发现了大规模的电磁异常。那里还有什么东西,但是我们看不见它。而且除非每个传感器都出了故障,不然它就极为庞大,尺寸足有太阳系那么大。我们知道在地下有些我们进不去的区域,但现在我们知道玛瑙星完全是人造的,这开始支持它是作为庇护所来建造的理论了。一个最后的机会。⑥”
  奥斯曼带着略有些膛目结舌的表情盯着图表,这告诉BB她正在组织一个理论。“这和任何我能识别的断层空间标志都不符,但是该死的它看起来很像是这样。这东西让我希望我没送花圈。”
  “你没有。不过你可能还有机会。”
  “好吧,那在她找到足够的碎片拼凑起来之前,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了。你没法儿让这么多信息保持绝对的安静那么长时间。但是你确定吗?”
  “哦,我从不假设和哈尔西有关的任何事情,而且她很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当然,计划中或者计划外的。但这儿有个合乎逻辑的发展。”帕兰戈斯基用她细瘦的手指逐一计数,尽管她的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她的关节还是有些肿胀。“我们有来自黄昏号的玛瑙星战斗报告。我们知道她绑架了斯巴达-零-八-七。我们知道她说服了胡德派遣斯巴达战士前往玛瑙星。而且我们正好还他妈的非常清楚那个星球上有多少先行者遗物,以及它们可能是什么。所以她有了她的斯巴达,而且她还能接触到先行者科技。现在——轮到你了。”
  “所以她弃船了⑦,”奥斯曼说。“她使用了某种先行者留下的东西。”
  BB感觉可以随意插嘴阐述他自己的理论。“在阅读了她的日志以后,我认为她在通过藏匿她的斯巴达战士安抚她的良心。”
  “对她这可是大新闻。把他们藏起来不让我们找到?”
  “谁知道?”BB说。“这个女人同时还在改写她自己的现实。”
  帕兰戈斯基倒吸了一口气。“奥斯曼,她成功诱拐了一些非常稀缺的特种兵和门德斯军士长。她可以偷走所有她喜欢的回纹针,但她不能在战斗中带走价值几十亿的UNSC资源去闲逛。如果她有军衔的话,她就得为此面对死刑。她仍然有可能面对死刑。”
  BB注意到奥斯曼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她对哈尔西毫无好感,而这不仅仅是因为奥斯曼接受了她导师对哈尔西的厌恶。
  “你最后一次接触她是在什么时候,上校?”BB问。
  “你已经知道了,”奥斯曼生硬地说。“不过如果你不知道,那么你也应当了解。当她把我像废物一样从她的项目里抛弃的时候。就是那个时候。”
  “只是测试一下怨恨的效力,上校。……”
  “热菜冷食,诸如此类⑧,BB。这是最佳方式。”
  帕兰戈斯基转向BB,朝他摆了个别淘气的表情,那是半个悲伤的微笑。他怀疑帕兰戈斯基曾是那种养宠物蝎子、并且溺爱它们的小女孩,就像其他孩子对着小狗轻柔细语那样。
  “在军情局我们不做无意义的复仇,BB,”帕兰戈斯基温和地说。“我们要想着务实的成果去复仇。复仇可能会给你一种温暖的感觉,但除非它能实现一些持续的效果,不然的话,你倒不如用一杯好摩卡来代替它。”
  “所以你想让我带K-5去玛瑙星,”奥斯曼说,显然她想尽快从私人事务中摆脱出来。“或者说在玛瑙星以往位置上的那个缺口。那么谁去处理圣赫利任务?”
  “那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我们已经让精英宣布中立,我们还有剩下的光环要定位。你要随时待命,如果我们找到了什么东西,就转飞到格拉摩根号那里。门德斯和一些斯巴达三战士可能也还活着,但别忘了斯巴达-零-一-零也会在你的小队里,而且她认为哈尔西能在水面上走。⑨他们都这样。所以我更喜欢像这样的私人简报。”
  “如果你无法信任一位斯巴达,那你还能相信谁?”
  “我并没有说不能相信他们。只是如果我们找到了哈尔西,我不想要检测他们的忠诚,就这样。还有,我也没向ODST们介绍这些情况。这样我们就不会有任何疏漏。我们继续坚持我们的故事。哈尔西死在了离玛瑙星很远的地方,都是些恰当的牺牲和英勇事迹。但那是为了UNSC的利益,不是她的。”
  “你很久以前就能让她消失的,长官,”奥斯曼说。“总会达到一个临界点,她那些制造事端的因素会超过她的价值。”
  “她现在达到这个点了,她损害了我们战斗的能力。”帕兰戈斯基慢慢地把头转过来,看了看虚拟的窗户。它从地上投射出的图像是一个晴朗的、阳光明媚的夏日。她看上去几乎有些惆怅,仿佛她想换个环境到户外去走走。明天是份红利,BB。她最近这些天这样说过很多次了。“所以我想发现她还活着。这让我坚持了下来,相信我。”
  BB有权使用军情局档案里的每一份记录,从他诞生这六个月里,帕兰戈斯基回答了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尽管如此,对于一个AI来说,要从一个人类身上获取他所需的那样大量的数据仍然很难,即使是从像帕兰戈斯基这样善于表达又言简意赅的人。血肉之躯是如此如此的缓慢。而他最着迷的问题仍有待彻底解答。
  是什么让你这么讨厌哈尔西,上将?军情局的队伍里有大量令人不快的、讨人厌的危险人物,但你容忍了他们。她做了什么?
  在某种程度上,她给了答案。哈尔西对她撒了谎,她说。
  但军情局到处是谎言。他们现在还要说更多的谎。
  “那么,处理今天的事情吧。”帕兰戈斯基关闭了全息图像。“BB,他们现在都到了吗?”
  “是的,长官。”BB检查了各个单独等候室里的监视器,候选人们按照专长各自孤立地坐在等候室里。“马尔科姆·格芬上士、瓦西里·别洛伊下士、利安·德弗罗中士、内奥米-零-一-零,还有埃文·菲利普斯博士。”
  奥斯曼有一会儿一个字也没说。有时候帕兰戈斯基不会告诉她所有的事情。不过菲利普斯是帕兰戈斯基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而BB也还不确信教授理解他在几秒钟之内同意了什么。菲利普斯渴望知识,就像一个AI。没有渴望就无法存在。每天都得狼吞虎咽下更多的知识。我想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菲利普斯飞快地冲进了B-6,乃至于在等候室里他还在重新打包旅行袋。
  “我不知道他来了,”奥斯曼最后说。
  帕兰戈斯基看上去几乎有些歉意。她总是小心谨慎地不去触动奥斯曼,但BB知道,她为了奥斯曼自己好,有些事并没有告诉她。不过,时机正在到来,当她需要得知一切的时候,当无尽号这个名字最终对她有所意义的时候。
  “他是我两个小时前下的注,”帕兰戈斯基说。“即使有BB在身边,你仍然可能会需要他的专业知识。稍后我会来担心要怎么让他闭嘴的。”
  她小心翼翼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伸手拿起手杖。她需要靠手杖走进电梯,下到最高指挥部综合设施核心去,但不知为何,她让手杖看起来就像是一件她下定决心要使用的武器。
  “那么,是时候把K-5召集起来了,”她说。“BB,从现在起你正式分配到奥斯曼上校旗下了。领路吧,上校。”
  ①Ruth Charet是一个典型的女性法语人名,法语名和英语的发音是不一样的,因此这里译为吕特·沙雷。后文中的David Agnoli则是一个意大利名字。
  ②The Admiralty Manual of Seamanship Vol. II,没错,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书。
  ③anointed one,直译为“受膏者”,暗示奥斯曼是要继承帕兰戈斯基的人。
  ④I can feel it in my water,欧美比较常见的一句短语,类似于I can feel it in my bones。
  ⑤ELINT,指电子信号情报。
  ⑥last-chance saloon,直译为最后机会沙龙,这是19世纪开始在美国出现的一种流行酒吧名称,一般这种酒吧都在很难获得酒精饮料的地区边界附近,last-chance即提醒顾客这是他们进入这些地方之前喝酒的最后机会。基于这个历史典故,这个短语也作为常见的英式隐喻使用,意即最后的机会。
  ⑦jumped ship,除字面以外,还有跳槽的意思。
  ⑧Savored cold and all that,引自名句revenge is a dish best served cold的典故,简单来说就是最好的复仇是经过长时间的细致计划,让你的敌人在毫无防备或怡然自得时遭受最大的痛苦。有一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意思,但含义并不完全相同。小说中这里的用法其实不太符合原意。
  ⑨引自圣经马太福音的典故,意即斯巴达II们把哈尔西看作神一样。
The Jedi and The For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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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舰船大师朱尔·穆达玛的私人住所,贝坎要塞,穆达玛,圣赫利奥斯:人类历法日。
  自从圣约崩溃以来,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事情的表面具有欺骗性,但朱尔·穆达玛已经不抱让圣裁者听从劝谏的希望了。
  “他们会卷土重来的,”他说,他在用抛光布擦拭他的盔甲,这已经是这个早晨第十次了。“他们就像是洪魔。他们不断扩张,要填满所有可用的空间。他们吞噬掉在他们道路上的一切。只除了一点不同,他们会计划,会等待,会用精巧的说辞说服我们更好骗的兄弟们,而这又让他们变得更加危险。”
  拉娅什么也没说。她还在看着窗外,她的下颌微微移动,仿佛正在自言自语,同时她的双手间传递着一支笔。下方庭院里年轻人们争吵的声音随着微风传了上来,这时舅姥爷纳克赞也已经介入恢复秩序,在下面叫喊着尊严和纪律。
  “甚至连你也不听我说,”朱尔说。他差一点就要抓着拉娅的肩膀让她看着他了。在家族要塞里,她的话就是法律。“我是唯一一个能看出人类只是喘了一口气的吗?他们不会忘记,他们也不会原谅。他们肯定不会停止殖民的。”
  “朱尔,我们面临着远比人类更迫切的问题,”拉娅说。“我想让你看些东西。”
  她从窗边后退几步,朝他做了个手势,动作里带着她预留给小孩子们的那种疲惫的耐心。朱尔顺从了她。从这个三楼的窗户,他能很清楚地看见要塞周遭的景观。向东看,山冈上是呈阶梯状的果藤梯田,旨在捕捉阳光。向西看,他能看见田地在湖水的任意一侧拼成整齐的绿色与灰蓝色的马赛克。在上午金色天空的映衬下,它看起来就和他曾见过的每一幅有关这里风景的图像一模一样:它几个世纪以来都未曾改变过,而他的部落世世代代都在努力保证它不会改变。他全心全意地期望,到他儿子们的孩子们还有他们的孙辈们那时,它看起来还会是这样。
  圣赫利也许是被出卖过、被——暂时的——击败过,他们的信仰也颠覆了,但穆达玛从未改变。
  “我没时间做这个,”朱尔说。“我得去参加宗主①的集会。圣裁者很快就会到这儿了。”
  “那你就挤一点时间,”拉娅厉声说。“这个世界要幸存下来需要的不仅仅是战士。圣舒姆知道怎么让他们的仆从种族变得虚弱——他们限制了我们,只让我们掌握一种技能。”现在再没有谁管他们叫先知了。这太痛苦了,但这也是个很难打破的习惯。“而且,当然,我们欣然接受了,我们都是自负的傻瓜。我们全都想成为战士,而非其他任何职业。现在我们没有工程师,没有商人,没有科学家。我们要怎么养活自己?”
  “我把地产管理的事留给你和纳克赞了。”朱尔还没注意到任何食物短缺。自从圣裁者杀死最后一个奸诈的至高议会先知、蒸发掉生活中的每一点确定性才过了半个季度,但餐桌上仍然有食物。“我还没笨到去干涉我妻子的事务。”
  拉娅收回她的手臂,她的头向前伸了一点,摆出那副“你竟敢”的姿势。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么生气了。“那就是问题所在!”她低声呵斥道。“几千年来一直对圣舒姆唯命是从,各个种族都被塑造得像孩子一样依赖他人,而我们从来没问过自己如果一切土崩瓦解会发生什么。圣舒姆让我们依赖于野蛮人。而现在,我们必须重新学习他们的技能,就为了恢复最基本的通讯。我们建造过星际飞船,朱尔。在圣舒姆到来把我们变成他们的私人军队很久以前,我们是一个航天文明。”
  朱尔依然能听见年轻人们在庭院里的声音。有棍棒相互撞击的声音。“不,不是这样的!”拉娅的舅父纳克赞放声怒吼,大概他正在上演愤怒的戏码。“控制你自己!如果那是兵刃的话,你已经把自己的胳膊砍下来了!”
  朱尔听见一声响亮的重击——随后是绝对的安静——似乎纳克赞用他的假武器敲打了其中一个孩子。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女孩:纳克赞教导他们所有人基本的战斗技巧,所有要塞里的年轻女性和男性。女儿们也许永远都不会上前线服役,但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她们必须要能够保卫要塞。
  拉娅是对的,一如往常。每个圣赫利人都仅仅只靠战斗技能来评判自己。朱尔很肯定,他不曾记得他的任何一位兄弟或表亲说过他们想要成为一名行政官或厨师。这种耻辱是难以承受的,然而要塞和代表议会必须要运转下去,食物必须得到供应。圣赫利人很久以前就不再考虑圣约是怎么保持运转的了。
  “才过了半个季度,”朱尔说。“世界还没有陷入停滞呢。如果收成不好我们可以进口食物。我们可以雇佣工程师。”
  “不,我们不能,”拉娅说。“我们可能会发现奇戈-亚②商人很愿意做生意,但你当真觉得在目前胡拉格克③都已经逃走的情况下,吉拉罕尼④能维护我们的科技?而且就算你不在乎国内这方面的事情,至少担心一下你的舰队吧。当我们的飞船和武器需要更换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在你选择继续打仗之前先想想这个吧。”
  “我们以后再讨论这个,”他说,他要抓紧时机逃走了。“我得去见圣裁者。”
  他走下通道的时候听见她又在暴躁地低声呵责了。这是个很容易解决的问题。这附近还有些忠诚的昂戈伊⑤和吉拉罕尼,不是吗?他们很容易就能学会成为农夫或者工厂工人的。或者是工程师。这只不过是给他们点明确的指示,还有确保他们别用藥剂搞得自己神志不清或者挑起太多争斗的问题罢了。
  但蒸发一个星球上的所有生命远比从头开始改造整个文明要容易得多。
  人类没有这个问题。这些精明的小害虫。他们落后、渺小,不论什么都做不到最好。但他们每件事都能做到足够好。这些幸存者。
  这就更有理由让圣裁者看清道理,在他们开始重新殖民以前彻底击败他们了。
  朱尔从楼梯井的窗台上望下去,想弄清楚是不是杜拉尔或者阿苏姆因为粗心大意的剑术被纳克赞在耳边打了一下。不。是格马尔。不是我的孩子。他们可以做到更好。要做到不向他的儿子们展示关怀很难,但那样做就会告诉他们谁是他们的父亲,没有任何圣赫利男性被允许知道这些。朱尔的儿子们必须在这个世界里走出他们自己的路,他们必须仅仅依据他们的价值得到评判,而非任何基于他们血脉的假设。
  但我仍然想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想我们全都想知道。
  圣赫利母亲们或许不会成为前线的斗士,但她们确实握有实权、知识和血脉的选择权。作为一名圣赫利男性有时候会很孤独和含糊不定。
  朱尔必须穿过庭院才能抵达他的交通工具。年轻人们仍在进行武器操练,他们非常认真的手持木棍,与此同时纳克赞在他们前方走来走去,他一边看着孩子们的攻击和闪避,一边用短棍轻拍他的手掌。他朝朱尔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哪个孩子看向朱尔的方向。专注。他们从小就必须要学会专注,并且要巩固这种能力。
  当纳克赞朝他叫喊的时候,朱尔差不多已经走到了门口。“告诉圣裁者要小心背后。”
  朱尔觉得这很滑稽。他扭头望回去。“我不认为他需要我去提醒他这个。”
  朱尔年轻的侍从古赛已经被精简成他的私人司机了。飞船供应不足,船员比要填补的职位还多——而且反正也没有实际的战争要打。这还是世人记忆里第一次:有圣赫利人必须要面对变得无所事事和漫无目的前景。甚至连要塞里支配的车辆也成了一个痛苦的提醒,让人想起这整个世界似乎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混乱和困惑之中。古赛把朱尔带上了一辆亡魂号,这东西上面还到处都是经过紧急修补的外壳破损,还有一道特别壮观的沟痕,一手宽一手深,一直从车鼻延伸到驾驶座上。
  朱尔有些好奇车辆的持有者是否在造成这种损坏的攻击中活了下来。等离子迫击炮完好无损。他俯身靠近敞开式座舱,眼睛瞪着座位,试着不去表现他的沮丧。
  “你是突袭了废料场吗?我们这是要遵循节俭的美德了?”
  “抱歉,舰船大师,但这附近有大量的亡魂号,而其他的却很少见。”古赛总是会尽全力的。朱尔试着记住这一点。“不过,如果您坐着一辆经历过战斗的车到场欢迎圣裁者会更好的,对吗?”
  “迫击炮还能运作吗?”
  “我不认为它会变成那样一个聚会的,大人。”
  朱尔永远也说不清古赛究竟是实话实说,还是在试着开玩笑。他决定从表面意义上理解这个评价。“我确信我们全都会虔诚地聆听圣裁者要说的话的。”
  亡魂号掠过大地向北飞去,这片土地本身就是个谎言。城外的大部分景观看起来就像是很久以前古代圣赫利奥斯整洁的农业地带。甚至连要塞——修筑代表议会大厦和部落定居点的地方——也至少在努力向古建筑致意。朱尔一直把这看作是一种绝妙的对传统和家系的尊重,但他现在不这么看了。我们还在假装成农夫,就像我们欺骗自己说我们仍然是战士一样,那时我们只不过是圣舒姆的炮灰而已。硬撑场面什么也改变不了。圣赫利需要回想起在圣舒姆到来很久之前他们是谁。他们需要夺回他们的荣耀与独立。
  非常好,拉娅。你是有点道理。
  “所以我们发现自己就像是人类,”古赛说。“舔舐我们的伤口,汲取教训。”
  “我们和他们完全不同,”朱尔厉声说。“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这种话。”
  余下的旅程中,古赛再也没说一个字。朱尔尽可能地靠在座椅上——金属边框已经变形了,他很确定——呼吸着微风中的气味,他闭上了眼睛。海洋的气息混合着路边的野草被亡魂号的推进碰伤产生的刺鼻气味。他在前线的那些年里很怀念这种芬芳而熟悉的混合气息。
  “圣裁者引来了一大群人,大人。”古赛让亡魂号慢慢停下来,朱尔也睁开了眼睛。“我相信人类会管这叫座无虚席。”
  每一位有资格冠以穆达玛头衔的长老都已经到这里了。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沿着蜿蜒的道路一直排到宗主的要塞,绝大部分都是亡魂号和幽灵号,但这儿也有一辆人类车辆,一辆他见过太多太多的氢动力车:疣猪号。所以有人为他的部落带了一件战场纪念品回家。嗯,没有哪条法令禁止没品位的怪癖。它甚至有可能属于莱武·穆达玛宗主本人。不管他在战斗中有怎样的声誉,老莱武有着如此粗俗的偏好,这让朱尔怀疑他的母亲是不是跟一只奇戈-亚勾搭上了。
  “在这儿等着,”朱尔说,他爬出了亡魂号。“我不认为这要花很长时间。”
  莱武是个传统主义者,所以朱尔原谅了他不体面的品味。在宗主的要塞中心还有一间巨大的多层会议厅,那种古代圣赫利军阀们曾经用来开庭审议的会议厅,虽然这里装配了由圣舒姆提供的最新舒适化设施和科技。墙壁是铁青色的,颜色强烈的几乎令人痛苦,而且墙面还因为上了漆而闪闪发亮。朱尔朝他熟识的部落长老们点头,同时也引起了其他长老们的注意,然后他就位入座。紫黑色的装饰品就像墙壁一样光泽浮华又糟糕。他怀疑莱武是不是在试着赶超老罗拉姆的皮坐垫和青金石镶板。
  有人从他身后上一层俯下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已经赶走了圣舒姆,所以我们现在要拿至高议会怎么办,朱尔?一个宗主代表议会?我们甚至连个用来开会的全球首都都没有。各个要塞会为此争论不休的,一直能吵到我长出个该死的喙来。”
  那是福尔兹,另一位没有飞船的舰船大师。“我们当真需要一个议会吗?”朱尔问道。“我们需要担心的只是团结起一支军队和一支舰队。这我们可以办到。”
  “我们当然需要一个议会。我们之所以没有议会的唯一原因,是因为圣舒姆告诉我们要做什么——”
  随着下层的大门被人打开,他的话被一阵越来越响的低语声打断了。朱尔从他的二层座位望下去,看莱武迎接圣裁者:瑟尔·瓦达姆。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想念他的宠物人类。为什么他会认为有任何人类值得宽恕?
  瓦达姆并不像朱尔想象的那么高。不知为何朱尔期待的是某个偶像化的、不真实的人,一个正适合舰队指挥官形象的人,但瓦达姆只是站直了身子,仿佛他的身材要高大得多一样。他似乎已经自动进入了把圣赫利奥斯团结起来的角色,无论它是否想让他成为这个角色。
  “兄弟们,是时候聆听瑟尔·瓦达姆要对我们说的话了,”莱武说。“所以当他发言的时候,我们要表现得礼貌一些。”
  “那么人类的上将允许你跟我们说话了吗?”有人嘲弄道。“他是多么宽宏大量啊。”
  圣裁者无视了嘲笑,他环顾会议厅四周,仿佛在选定一个目标,但莱武把拳头重重得敲在栏杆上。“礼貌,兄弟们。听圣裁者把话说完。他有权发言。”
  瓦达姆走了几圈,步履缓慢,他在挑选时机。“圣裁者是一个我宁愿忘记的头衔,”他说。“我现在又只是一个宗主了。我以这个身份来此呼吁团结。我知道有些……对于我最近与人类合作的疑虑,双方都有强烈的观点。但这不是掀起另一场内战的时候。我们必须重新发现把我们联合起来的一切。而且我们必须修补圣舒姆留下的支离破碎的社会结构。这千年以来第一次,我们必须重新学会成为独立自主的人民。”
  很难反对这其中任何一句话。瓦达姆说话就像一个政客,温和又带着安抚性,他在权威式与同志式的语言形式之间来回切换,很随意地表示我是你们其中之一。朱尔等待着。他渴望着提出他的质疑,但他也想看看,是否会有来自更大更强的要塞的长老们首先表露他们的观点。
  一个声音从上方某层飘落下来。“现在,瓦达姆宗主,告诉我们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吧。”
  “我们认为我们遗失了神明,但我们没有,”瓦达姆说。“我们遗失了我们自己。数百万我们最优秀的、我们年轻的男性同胞们被杀害了——他们不是在与人类作战,而是在大分裂中死去。我们是疯了吗?在内战中我们的血脉被削弱,我们的飞船被浪费,这全都是因为我们被欺骗向圣舒姆效忠。兄弟们,我们必须把我们所拥有的联合起来,无论是血肉抑或机器,直到我们能基于一个共同的目的做出决定。但那将是我们的目的。而不是另一个帝国的目的。”
  “也许我们的目的只是生存下来,而不用被伪先知利用,”莱武说。
  圣裁者言之有理。曾经有段时间圣舒姆也挺合情合理的。朱尔疑惑他现在是否真的可以畅所欲言,但这些话已经组织好了,他突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整座会议厅。
  “关于人类你打算怎么办?”他问。“不管有没有神,他们都会回到他们的殖民地,并且重建它们,而且他们是不会忘记我们对他们做了什么,还有他们有多恨我们的。”
  “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我们会做考虑的。”
  “而不是在他们恢复力量之前就毁灭他们?”就是这样。现在这个观点已经公开了。“我们现在就应该重新整编,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劳永逸地消灭这个威胁。除非你太喜欢把他们当宠物了,换句话说。”
  会议厅此刻静得可怕。朱尔突然能听见靴子在地上缓慢拖动的声音,因为长老们在局促不安地动来动去。他期待着瑟尔·瓦达姆冲他大发雷霆,但圣裁者只是饶有趣味地把他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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