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颖蓝胭脂下棋图片不会下棋却赢了两个世界冠军,看出来是怎么赢的了

|||||||||||||
作者:悄然无声 &上传: &下载:
&更新时间: 20:16:57&文章状态:连载中
_分节阅读_1
好!您下载的小说来自 www.27txt.com 欢迎常去光顾哦!更多内容等着你。
本站所有资源全部转载自互联网!请支持正版,版权归作者所有!
作者:悄然无声
  第一章
  康念二年。
??七月间夏日的午后,天气热得像是要生出火来,乾涁宫殿宇深广,窗门皆垂着竹帘,冰桶中的冰融化开了,形成了一种潮湿粘在肌肤上的奇妙感觉,反倒显得幽凉。
??他审阅奏折有些累了,便倚在床上小憩。
??紫铜熏炉里的那一抹龙涎弥漫在空气里,若袅烟,若轻絮,笼彻宫殿。
??迷蒙间罗迦只觉如身在云里雾里一般,神思缥缈,细细密密的雾气,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将他裹住。
??然后他隐约看见,那个青色衣衫的女子站在芙蓉树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天边月华如银,芙蓉树落英缤纷如雪乱,拂了她一身。
??可是他却是始终看不清她的容颜,连她的音色都是那么的模糊,他只知道,她纤细得见骨的指抬起,轻轻的轻轻的拂过他的面,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冰凉的温度贴近自己的肌肤。
??这样几近真实的梦境,他应该是吃惊和害怕的,可是他的心中不知为何竟隐隐的浮上了一层无法言述的喜悦。
??他张口,但是却无法叫出她的名字。
??心里竟是觉得很难过,分不清是何种情感,只是觉得胸中心脏涨涨的,非常难受……仿佛有什么正在那里即将突破而出……然后即将蔓延出来……
??她轻启檀口,淡若烟华。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罗迦,我是不是再也等不到你,你是不是终是负了我。”
??他即使看不清,可是他依旧感觉到她的悲伤是那么的浓郁,仿佛暴雨之前在天空凝聚的乌云。
??他霎时悕恓惶不安,不禁伸手去揽她。可明明近在咫尺,触手却是空空荡荡。
??再看去时,她已然如同朝露凝聚而成的曦霭,渐渐消退,一缕一缕飘散了。
??你是谁?你是谁?
??可是就在记忆的边缘,他就从梦中惊醒,然后再无从忆起。
??可是耳边似乎还是回荡着,那模糊音色在轻轻低诉。
??倚在迎枕上,微微的喘息着,罗迦捂住胸口,等待着那种奇异的悸动平复。
??明明知道是梦,可是他依旧无法抑制那种仿佛从身体最深出涌出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情感。
??疲倦抬起头,就隐约的看见何浅在帘外一圈又一圈的转着。
??“进来。”他的心头一紧,知道是出了事:“怎么了。”
??“回禀皇上,摄政王病危了。”
??“哦?”
??他的心猛地一颤,狂烈的名为惊喜的情感从心中的最深出浮现了出来。
??自从三年前先皇架崩以后,谢流岚的身体一直就不好,三五天就要告假,但总是能够再恢复过来。
??但是,这次他终于挺不过了吗,终于……
??“去摄政王府。”
??起身,伸展开明黄的宽大衣袖,让何浅整理着衣冠,罗迦保持着无甚起伏的语调,唇角却已经隐约勾起。
??御驾到摄政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罗迦熟悉这里,倒也不用旁人引路,径自走向内院的书房。
??不知为何,谢流岚从不入住王府的正寝,只是长年的居住在书房的内寝中。
??自从十五岁登基起,他就要常常来到这座府邸之中请教亚父种种天下之事,只为谢流岚身体长年抱病,只为他谢流岚权倾天下。
??所以君臣倒置,所以他曲于夜氏的权力之下。
??而今,这一切他终于熬到了尽头。
??罗迦沉思着步入书房,这里依旧和记忆中一样,回廊旁边只是种植了些西域来的青草,同中原不同,此草清香馥郁,在夏天有些潮湿的温热气息之下,愈加浓烈。
??书房比邻荷池,从敞开的窗中广阔的水面上吹来阵阵清风,吹淡了一些浓重的汤药味道。
??榻上的谢流岚已经昏迷,侍奉在床畔的御医,见到罗迦进来,急忙俯身跪在了他的脚下。
??“皇上,王爷不行了,至多能撑到午夜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然后他坐到床畔的椅上,看着这个舍弃了自己的半生来支撑了黎国的男子,心中悲喜难辨。
??他的模样和当年天人一般的俊雅已经大相径庭,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容颜,骨瘦如柴的身躯,苍白如雪的脸色,还有鬓间已然灰白的发……
??憔悴如斯……
??只是,不知是病,还是思念之苦把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罗迦终是不忍细看,转头借着八方烛台上红烛之光,细细打量起这个他极少进入的房间。墙上挂的都是谢流岚亲手绘制的诗画,笔意辗转,字迹清秀,如果不是现在这样一个身份,他怕是采菊东篱下的文人雅士。
??可是,一分不容于天地的爱限制住了他,郁郁终生。
??这个男子,他忌他防他,甚至隐隐的恨他,却无法不可怜他。
??蓦然,房外传来了王府家人惊喜的声音:“郡主回来了!”
??郡主?指的大概就是父皇和那个拥有夜氏最高权力的女子所生的女儿吧。
??他隐隐的记得在三年之前见过她,直到现在他依然对那日的情景记忆犹新,可是不知为何,却独独记不清她的容貌。
??三年前。
??那时,他还是黎国的太子,只有十五岁,刚刚行完了加冠之礼。
??那年也是正值七月间,因天气热,午后一丝风也没有,坐在位于御花园的太学中,透过朦胧的茜纱窗,他远远的还可以看见,乾涁宫重檐盝顶的金黄色的琉璃瓦反射了日头,亮得刺目。
??芬芳正好的时节,花浓柳绿,御花园内青翠的松、柏、竹间点缀着山石,奇石罗布,百年古柏藤萝,将园中点缀得佳木葱茏。
??隐隐约约那蝉声又响起来,但是,不知为何,罗迦却仍旧觉得这偌大的皇城中唯独的少了些人气,沉寂地让人心惊。
??蓦然,水晶的珠帘被粗暴翻起,随侍的宫人何浅不顾太傅在场,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殿下……刚刚传来消息,说……皇上病危了。”
??傅太傅听到这个消息,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苍老深邃的目光中不辨悲喜,那眼中的涵义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曾明白。
??皇宫内重重叠叠的宫脊飞檐,压角的一排排蹲兽,似乎都蒙上一层凝重。他穿过重重的御阶御道,心随着脚步突突跳得极为不安,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全身蔓延开来。
??看着他匆匆的步伐,宫人早早推开了乾涁宫那两扇沉重朱红的木门。
??他踏进了内殿时,帝榻的边,是对黎帝来得突然的病势束手无策的御医,见到他都纷纷的闪到了一旁。
??毫无意外的,他看到了摄政王谢流岚站在黎帝锦瓯的床前。
??绯色的金绣蟒袍,阳光透过糊着蝉翼纱的窗子,在火色流泉一般的官袍上流淌,带着凄绝的味道。
??他看上去有些憔悴,一双颜色有点黯淡的眼瞳,正痛楚而又幽深地望着他的父皇。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一向如水优雅的男子失去了一贯的平和镇静。
??第一次的时候,他才十岁,那日按例来给父皇请安。
??乾涁宫内,他的父皇站在御案之后,修长的手指执着狼毫,在云纹宣纸上憀然展墨。像往常一样,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看起来很正常,根本看不出来私下宫人偷偷细语之时所说的疯狂。
??案上,青花缠枝香炉中淡淡细雾飘出,空气中迷漫着馥郁的龙涎香气。
??他的父皇黎国的君王,眉眼低低的敛着,极美的面容,却空洞得仿佛失去了魂魄。
??写着,画着,偶尔还会同随侍的年迈得好似枯枝一样的宫人何冬交代些什么。
??可是他就是,无视于自己唯一儿子的存在。
??龙涎香气那样的浓郁,仿佛蒸透了他的心,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忽视,大声的哭闹了起来,可是他的父皇依旧无动于衷,只是转身看着窗外盛开的菊花,仿佛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比菊花更加重要的东西。
??然后,他大声的哭喊着:
??“疯子,疯子!!!”
??刚好进入乾涁宫的谢流岚,冲到他的面前,狠狠的挥下了一记耳光。
??他清楚的记得那时,谢流岚一贯温文的面上,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着,怒火好似宫阙万间重重黑影,在一片让人窒息的痛楚中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那无边无际的,让他呼吸不得。
??而后,他身旁随侍的宫人,保姆全部被杖死。
??他知道,如果他不是太子,不是黎帝锦瓯唯一的儿子,早已经不会活在人世。
??而现在的谢流岚,失措的像个孩子,好久才仿佛感觉到他的到来,微微的勾起唇角,挑起了岁月流转的细细纹路,勉强的笑着:
??“殿下,来,看看你的父皇。”
??不知为何,看到谢流岚露出的脆弱神情,他心中反而镇静了下来。
??“陛下,罗迦来看您来了,您看看,这是您的儿子。”
??谢流岚的口吻,像是哄劝一个稚龄的幼儿,温柔得让他几近侧目,但终究还是忍住,十五岁的他已经早早的知道,什么是隐忍。
??床上躺着的早已失去了灵魂的穿着明黄纹龙袍服的男子,在生命弥留垂危之际,仿佛听见了谢流岚的呼唤,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那是第一次他感觉自己被凝视着,十五年以来他的身影第一次明明确确的映进了父皇的眸中。
??他这时方才觉得父皇的眼,竟是如此的美丽,好似上无暇幽亮的墨玉,又好似夜空的天色,闪耀着星光的神采。
??透过这眼,他仿佛看见了这名长年疯狂的男子,意气飞扬的往昔峥嵘。
??然后,清晰的感觉到谢流岚握着他的手在不住的颤抖,这种抖动几乎让他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回光返照。
??他们都清楚的意识到。
??嘴唇蠕动着,黎帝锦瓯朝着他第一次发出声音,呼唤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字:
??“熔……夜熔……”
??他的心里无端一痛,他知道,知道自己的父皇叫的是谁。
??那个他悖天逆伦,和他有着血脉相连的女子生下的女儿,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陛下,臣已经叫人去接她了,您……再等等……”
??说到这里,谢流岚的声音已经哽咽。
??“流岚,朕死后,送她去幽州吧,那里是夜宴长大的地方,夜宴……一生有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大概就是在那里。”
??他的父皇面色苍白如冰,从骨髓中透出一股沉重的疲惫,说话间的底气总是无法提上来,虚弱的好像随时都会离去,只是那灿若寒星的眼,流转间散发的异彩的光芒,让他想到了只会在夜空中盛放的华丽烟火,极美却也只会出现在生命的终结。
??这种认知,好似利刃般刺入了他的心,无论怎样面前的男子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即使这双眼中从来没有过他。
??“是,陛下……您放心,臣一定……”
??不同于扑到在帝榻前的谢流岚,他的神情始终是维持着忧伤的淡漠。
??他的父皇始终没有提到他,原来他的心中始终没有他,连临死前呼唤的都只是另一个女子的名字。
??于是,在莫名的心疼和妒忌里,他看着和他同龄却从未见面少女,他的妹妹,走进了乾涁宫。
??青色的儒裙拖曳在乌砖的地面上,那样的少女,有着宫中女子惯有的寂静,看不出有任何的特别。
??与生命做着最后挣扎的父皇,看到她的身影,苍白的薄薄的唇,勾勒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极美也极温柔的笑容,仿佛归巢的倦鸟看到刚刚孵出的稚鸟一般的温柔。
??那勉强抬起的修长手指,紧紧抓住了她的莹白皓腕。
??“夜熔……我可怜的女儿……”
??眉峰微蹙着,勉力张开的眼上
_分节阅读_2
上,那瞬间光华肆溢的瞳孔仿佛将死的蝶,犹自在僵冷的枝头挣扎着一颤一颤地闪烁着。
??然后,那是苍白消瘦得只看见血脉在薄薄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的手,垂落在床畔。
??偌大的乾涁宫的空气中还漂浮着若有若无的汤药之气,阳光从碧罗纱窗透射进来,照着满室悲泣下跪的身影。
??可是暗香浮动,袅袅绕绕之中,他却无法再看得真切,只能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始终不敢相信,他的父皇就此失去了生命。
??谢流岚把自己的面容,埋在了那已经流逝了生命的掌心,不住的颤抖着,仿佛身心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那大滴大滴涌出的透明液体,不断的从锦瓯的手指间逸出,沾湿了明黄的缎褥,也泄露了他此刻的脆弱无助。
??他看着那名纤弱的少女,她却仿佛无视于他的存在,仿佛刚刚逝去的他的父皇,不看他,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那少女轻轻把十指拢进宽大的衣袖中,安静地来到颤抖呜咽的谢流岚的身侧,低低的淡漠开口:
??“父亲,请您节哀,陛下已经归天了。”
??即使在父皇生命中止的时刻,离他最近的依然不是他,可以肆无忌惮表露悲伤的仍旧不是他,可是那时的他,不知为何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心安。
??而那个少女,用那种安静得几乎静谧得姿态,安慰着似乎伤心到了极至的谢流岚,仿佛也用那种静谧安慰着不知该如何宣泄悲伤的他。
??那个失去了生命的男子,毕竟是他的父皇,毕竟他们血脉相连……
??蓦然,一只冰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搭在他的肩头,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的冷,直直的从接触处蔓延到了他的心间。
??他回头看去,他的母后站在他的身后。
??火色绣着金凤的双丝衣裙,头上戴着的龙凤珠翠冠随着她的话语,珠珞颤动,华丽却是难掩与他相似的悲伤与寂寥。
??“我的儿,看着,那个女子就是你的敌人,记住,你的敌人不是谢流岚,而是夜氏,是这个即将接掌夜氏权力的女子,你要记住,牢牢的记住。”
??而这个永远维持着高傲的女子,他的母后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泪流满面,仿佛有什么挚爱的东西,失去了,再也寻它不着。
??明明是阳光温柔拂照的午后,为何他却觉得光在逐渐的远去,黑暗包裹了他的身体。
??于是,他颤抖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而颤抖。
??夏日的皇宫放眼望去,只见宫阙三千,楼阁无限,蓝天如染,白云如丝,灿烂的阳光射透在了少女的身姿上,将影子投注在像是一片蓝色云朵的湖面上孤独沉寂。
??看着她的他,一种不知名的痛得入骨入髓的痛衍生成漫无边际的情感,在他心底安静的产生。
??然后,清昙十八年七月初七,他的父皇,黎帝锦瓯薨于乾涁宫,庙号梨延宗。身为太子的他登基为帝,在苏太后的授意下,拜谢流岚为亚父。
??逾年而改元,即康念元年。
??时光仿如白驹过隙,三年已经过去,那时面目模糊的少女,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
??在这样的期待中,罗迦看见了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的夜熔。
??玄色仿佛溶进了夜色的衣裙,只在袖口群摆上用金线绘制着昙花,她微微低着头,乌亮的发丝柔软的覆盖着雪白而纤细的颈项,只是那双在昏黄烛下,带着琉璃色的眼睛却始终不曾看他一眼。
??记忆中那个面目模糊的少女,已经变得惊人的美丽,她如雪的面颊左侧,临近眼角的下方,用蓝色的胭脂描绘着一朵拇指指甲大的昙花。
??这个如昙花仙子一般的女子,身上散发着若月色一般的光华,只站在那里就仿佛夺取了所有的颜色。
??搀扶在她一旁的宫人看到这个一身明黄纹龙衣袍的男子,似乎不曾想到他会在这里,一惊便跪了下去。
??而她似乎毫无所觉的站在那里,那眼微弯了一下,流露出了一抹似笑而非笑的神态,便是绝色。
??可是在他的眼中,同样也有着一片飞扬跋扈的高傲。
??“好久不见,御妹已经不记得朕了吗?”
??她,听到他的声音,眉端抖动了一下,略一迟疑才缓缓的从容不迫的俯身行礼:“皇兄。”
??“平身吧,亚父一直在等你呢,御妹。”
??然后那一身黑衣的女子翩翩群摆,被宫人引到了床边。
??看着她淡然的迤逦身影缓缓接近,轻罗烟纱的轻飘衣袖夹杂着带着些甜腻的幽香,轻轻擦过他的身体,地面上他们的影纠缠在他们的脚下。
??昏迷之中的谢流岚仿佛感知了她的到来,缓缓的睁开了双眼,那双枯枝一般的手蓦然的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榻上的谢流岚不住的咳着,终于大口的鲜血染到了他捂着嘴唇的修长手指上。
??“回来了……夜熔……”
??憔悴的面容,赢弱的身躯,却难掩那一身清越光华。
??谢流岚似乎已经预知了自己死亡的坦然的神情,那微笑依旧是那么的优雅,仿佛月光一般,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睿智的目光好似可以洞悉一切。
??“你越来越像先皇了,我很想念他,也许上天终于可怜我的心意,终于要召唤我去侍奉他了……”
??他直言思念时安详宁静,隐忍在心中多年来独自承受思念,终于毫不隐藏的流露了出来。
??思念至极,却不能相见,相思苦,苦断肝肠。
??看着这样憔悴狼狈却依旧风华绝世的谢流岚,罗迦只觉得有条冰凉的蛇悄悄爬上了背脊,不寒而栗。
??“父亲,女儿在您的身边。”
??她低徊优雅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暗哑。
??谢流岚那染满了自己鲜血的指头抚摸而上,在她雪白面颊上留下血痕,然后缓缓的搭在了她的掌间,蠕动着。
??她却依旧动也不动,仿佛世界崩溃也与她毫无关联。
??“我很担忧……也很高兴你的归来,但是我已经无能为力……”
??和黎帝锦瓯不同,他……走得很忧伤,那优雅的眉紧紧的蹙在一处,至死不得舒展,似水流光的眼已经失去了光泽,微睁着,不曾瞑目。
??他与他,就如同流云与游龙,隔着永远不能跨越的海,只有飞龙偶尔冲飞上天之时,才能遥遥相见,然后遥遥离别。
??无论他怎样的眷恋,都无法得到他的偶一眷顾。
??流云与游龙……
??这一世他爱得很苦,但来世还是希望再能遇见他,只为他是如此的……爱他。
??刹那间,罗迦无法分辨这潮水般涌进来的情感是喜?是悲?是恨?是怨?只觉得最后那股郁气在胸前迸了开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良久,他看着烛光恍惚下仿佛白玉雕像一般的女子,上前劝慰道:
??“御妹……要节哀。”
??“谢皇兄。”
??那个柔和的声音又再次在耳边响起,可是她一双倾城绝色的眼眸始终不曾看向他,这样的忽视让他有了一抹浓重的不悦。
??夜氏之人,果然是桀骜不驯。
  第二章
  静寿宫中,青铜兽香炉中烟香袅袅。羊脂白玉的屏风前,深夜被吵醒苏太后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雍容端庄,半倚在锦榻上。
??时值盛夏酷暑,即使深夜依旧难掩白日积存下来的浓重热意。两名宫人执着团扇侍立榻畔,轻轻的扇摆着,可是他们的额上却均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苏太后韶华已逝的面容上,再怎样的保养也掩不住笑意刻画出的细细纹路,可是她依旧是美丽高雅的。
??“谢流岚一死,皇上可以实至名归的亲政,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只可惜夜熔也回到了镜安,不知皇上想要如何处置于她?”
??罗迦面色淡漠的坐在苏轻涪的面前,好似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修长的手指端起秘瓷的缠枝茶盏,抿了一口,方才以讨论着今天天气不错一般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着:
??“朕要娶她为后。”
??“什么?!”
??苏轻涪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随着她猛然挺直的身躯,发髻间垂下的凤凰步摇的流苏,珠钗玉串在如昼的烛光下剧烈的宝光摇曳。
??见到苏轻涪难得的失常形态,罗迦的唇际反而勾勒出了一个刀削一般的笑意,继承了黎国皇室俊美的容貌上与之唯一不协调的凌力双目,闪动出了刀锋剑刃般的光芒。
??“朕说,要迎娶夜熔做朕的皇后,宁夜宫的主人。”
??“不行!”猛地调高了半度的音调在宫殿内回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苏轻涪深吸了一口气,力持着温和的语气重新开口:“谁都可以,唯独夜氏的女人绝不可以戴上凤冠。”
??“朕主意已定,今日来只是回禀母后一声。”
??这话回得已是极重,苏轻涪怒极反笑,那笑却是看不出丝毫的笑意,冰冷得直渗进人的心脾。
??“皇上明明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能……”
??“父皇,不就是能了吗。”
??薄如蝉翼的窗纱,明透如冰根本抵不住夜色的侵袭,那浓浓的夜色丝丝缕缕渗到他的面上,阴沉而晦暗:“一个谢流岚,朕就做了整整三年的傀儡,所以,朕不希望再有人对朕指手画脚。朕希望您能知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天下所有的臣民听的都是朕的旨意,他们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还是得愿意,母后。”
??最后那一声母后在罗迦低沉的音色中,唤得轻若柳絮,却是重如石锤狠狠的击在了她的心上。
??“你,你这个逆子!”
??手掌拍到了桌案之上,由于力度太大,连着茶盏都被震得当啷的一跳,那染着凤仙汁液的长长指甲,“咯”一声轻响,生生断在了漆红的案几上。
??装载着无限凄楚的声音穿过了灯火夜色,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耳中,可是被明黄龙袍裹着的身躯,依然大步离去,没有在回头看上一眼。
??苏轻涪猛地倒在了榻上,全身的气力都仿佛被抽了去。
??这就是命吗?当年她费了那么大的心机,用了那么多的手段,终于还是没有拆散他们,他们终究是无可避免的走到了一处,这到底是祸是福……
??她的儿子,为什么不能理解,她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他,为了他的皇位更加稳固。
??罗迦回到乾涁宫的时候已经午夜,刚刚提起了绣着团龙章纹的下摆,要迈过高槛,守在门畔的宫人已经跪下了身,回禀道:
??“皇上,夜熔郡主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哦?”
??他心头一惊,想不出夜熔有什么理由能够的深夜进宫。
??他步入了宫殿之时,正看见她安静的坐在椅上。
??她依旧是一席全黑的衣裙,长长的罩纱衣摆拖曳在金砖的地面上,仿佛是乌色的河流一般蜿蜒。只在鬓角别上了一朵雪白的绢纱花,似乎对他的进来毫无所觉,直到身旁随侍的宫人轻声俯身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她才起身缓缓俯下了一礼。
??因为黎帝的亚父过世,宫中按例撤下了红烛,殿角深处一双龟鹤烛台上,粗若儿臂白烛,燃了太长的时间,烛泪堆积如羊脂白玉,垂累而下。
??她面上的蓝色胭脂钿花,在烛火的昏黄里微微的浮动着,肌肤的莹白和描绘的碧蓝混合成某种淡漠而残忍的美丽,冷极而艳。
??他的不悦再一次加深,这样轻忽傲慢是即使谢流岚在世也不曾有过的。
??可是罗迦依旧放缓了语调,俊美的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情绪,如同她一般,只是淡漠如水。
??“御妹连夜进宫,有什么要事吗。”
??“臣妹是想向皇兄请辞,臣妹想遵从家父的遗愿,把他的棺柩早日送回幽州安葬。”
??罗迦皱起了眉,有些吃惊,夜氏这近乎逃避的行为,是他绝对没有预料到的。
??“你下去吧。”
??这话是对随侍的宫人所说,那宫人迟疑了一下,看到夜熔微微颔首,才躬身退了下去。
??不悦,加上细微的恼意,化出了淡淡的带着温柔的笑意。
??“夜熔,朕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请皇兄示下。”
??她殷红的唇,挑起了一抹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纤细得水葱般的指交叠在玄色的群上,眼低低的垂着,从他
_分节阅读_3
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在呈现淡青色的眼睑上投下深重的影子,微微的颤动着,好似那恍恍烛光的细微。
??“朕要纳你为后。”
??她似乎一愣,终于抬起了面容,他这才看清她的眼。
??墨色的眼,有着琉璃的色泽,很美……那是一种失去了神采,枯涩的美丽……
??寂寂的仿佛一池毫无生命的湖泊。
??他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直到她轻唤出声。
??“皇兄?”
??“……朕……希望你能明白。”
??沉默了一下,她垂下了玉颈,温柔而认命的淡然出现在那张绝美的面容上。
??“臣妹明白,但是臣妹要守孝三年。”
??“好,那就以茶代酒,庆贺朕与你的连理之约吧。”
??心中莫名的充斥着喜悦,他拿起了案上的茶盏,捧在胸前,她却只是含着那抹笑意,纤细的指放在身前纹丝不动,依旧淡淡的端坐在那里。
??“怎么不高兴,连茶都不愿意喝吗?”一种被彻底忽视的恼怒再也无法压抑,他入鬓的眉紧紧蹙起,揶揄的开口:“亚父归天,难得御妹还有心情描金绘钿,是不是不太合乎礼数,还是夜氏的女子都是这样任意妄为惯了。将来,御妹就是这六宫的统率,有些事情还是以身作则的好。”
??她却是缓慢抬起头,略带吃惊的看向他,有着墨琉璃的眼睛里带着水光一般的色泽,蒙上了一层薄雾似的,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皇兄不知道?”
??“知道什么。”
??“臣妹的眼……已经看不见,自两年前起,因为一场奇病,就已经失明了。”
??琉璃色的眼睛温柔地弯起,露出近似哀伤的微笑,发上的白色绢纱花,在摇曳的烛光之下闪动着奇异的辉光。
??他骤然一惊,狠狠吸了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依旧波光流彩只是毫无焦距的眼,一种被尖刀割裂的痛楚在胸中蔓延开来。
??“奇病……”
??“是的,奇病……眼下的蓝色昙花,原本是当年为了救治施以针灸落下的疤痕,父亲为了掩盖疤痕,特意从北狄请来巧手艺人,纹刺上去的。”
??她略带空洞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不辨悲喜。
??奇病,让他回想起自幼时几次中毒,那时对外宣称的也是奇病。
??“是朕唐突了。”
??缓慢的闭合了一下双眼,压下心中的吃惊还有莫名的痛楚,明知她看不见,他依旧下意识的露出了安抚的笑容。
??宫廷历练,他不再是率性而为的孩子,压抑情绪,伪装出其他的情绪,已经便是他最拿手的伎俩,现在,也一样。
??“皇上折煞臣妹,请允许臣妹告退。”
??烛火下她赛雪的面容,有着楚楚可怜的赢弱,让他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起身来到她的面前,缓缓的抬起手指,想去抚摸她白皙胜雪的面颊,最后,指尖迟疑半晌,还是没有落下。
??不知为何,他竟然惧怕这样的碰触,他隐约的觉得,仿佛一切都已经偏离了轨道,朝着他不能预知的方向发展着……
??于是,那手指落了下,亲自执起她的手臂,感觉她一抖,却没有挣开,然后她温顺的在他的搀扶下步出了殿门。
??“朕……很期待三年后的大婚。”
??“我,也很期待夜氏和皇权统一的日子。”
??她淡然说道,无法似乎也不愿看到他眼里不知是真是伪的柔情,低下自己乌色的头,深深向穿着金色龙袍的他躬身行礼。
??然后,在随侍宫人的搀扶下,她被侍从们包围着向外走去。
??宫人手执的莲花灯,可以看到她依旧低垂着头,玄色长长的衣裙,拖曳着在灯光下舞动似的影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他呆呆的站着,胸膛里莫名的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法想,却觉得混乱不堪。
??自己朝思暮想到心脏都为之疼痛、无论做了什么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得到的权力,终于实至名归的落在了自己的手里,他理当欣喜若狂,可是不知为何看她波澜不惊,满不在乎的绝色面容,他的心便觉得空落落的缺少了什么。
??黑暗中那最后一点光亮消去时,身后的宫殿深处隐隐传来了更鼓之声。
??三年后,康念五年,夏,瓜州驿馆。
??进京完婚的队伍,被连日的暴雨耽搁在了瓜州。
??瓜州驿馆是一处幽静的院落,平时只用来接待贵客。
??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古雅有致的,窗畔的庭院落里,疏疏的种了几株芭蕉,此时宽大的绿叶已经是伸展得盎然。
??午后,夜熔坐在窗前,窗子是开着的,听着雨声似乎渐渐的稀疏下去,雨声稀疏细碎的敲打在枝叶间,轻微的声音,点点滴滴,依稀入耳。
??“郡主,今天是十五,看样子雨就要停了,听老人们说瓜州晚上依旧会有灯会,据说晚间的灯火通明,看起来特别漂亮。”年幼的侍女不受这连日阴云密布的影响,依旧欢快的说着,过后方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倒了地上:“啊,奴婢该死!”
??依旧很大的风势,把堆积的雨珠从庭院之中的叶子上,吹落了下来,疏疏的冷雨落在她的手臂上,接触到肌肤的是一片的寒冰。
??安静的坐着,抬头仰望着看不到的天空,她的目中永远是黑茫茫的一片。
??让人眩晕窒息的黑,永远无法得见天日的黑,压迫着她的心。
??异样的黑,黑到可以听到胸口里心脏的博动、血液的流动,那种黑色可以让人发疯。
??而漂零落碎水滴,仿佛是天空替她流下的眼泪。
??终于,她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挥了挥绣着金绣的宽大衣袖,淡淡的说:
??“无妨,起来吧,我也想去逛一逛,这样子到京城,确实是太闷了。”
??“是啊,是啊。”
??从地上起身的小侍女,听到她的话欢快的几乎拍手,笑意几乎溢出了大大的双眼。
??“不要惊动侍卫,我们从后门出去好了。”
??“奴婢这就去准备。”
??几乎蹦跳着就要出门,但是到门口处时,小侍女想起什么似的,回过了头。
??隐隐约约的昏暗天幕中带了一丝阳光从碧绿的芭蕉间滑过,眩惑着她的视线。
??那道纤细的身影,墨色的衣裙,墨色的发,以及伸展向窗外的,是比雪还要白皙的手腕。
??仿佛感知到她的视线,夜熔漆黑的眼睛转向她的方向,清幽如深潭,浅浅的眯了一下。忽然风起,雨花飞舞,她便似被包在了狂舞的雨滴之中,衣袖翩飞,玄色衬着月色光泽的莹白肌肤,带了种无法形容的美丽。
??瞬间,小侍女觉得静得如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天地间唯余那乌黑的一双眸,清澈得教人不敢逼视。
??夜晚瓜州漆黑的天空,蜷缩在阴云之后得月亮,暗淡的露出了脸,苍白的像是烟华女子的面容。
??莫惬怀照例醉红楼的精致房内,一边听着曲,一边等着顾妈妈送来姑娘。
??终于等得不耐烦,他起身走了出去。
??毕竟如此良辰美景身边没有美人相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向四处实在称不上漂亮的姑娘飞着媚眼,满意的看着她们羞红爱慕的眼神,他以懒散的脚步向外走去。
??路过一个房门外时,顾妈妈熟悉的尖利嗓音结结实实的吓了他一跳。
??“敬酒不吃,吃罚酒!”
??厢房的雕花门是半开着的,他下意识的往里看去,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涂得鲜红的手,高高挥起,一个耳光打倒了面对着他的女子。
??他看到那个被打倒在地的女子微微的仰起头,散乱的黑发垂落在颊畔,一片黑色和白色之中,那绝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面容便落入了他的眼中。
??那女子倒在了地上,一身俗艳的火色的衣裙掩不住她的风采,漂亮得象是夜色一般的鬓发略有些零乱,上面还插着廉价的珠钗,容颜上一双清澈的黑色眼睛笔直的看着他,水波一般清亮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阴霾,那左眼下还有一朵蓝色的胭脂花。
??极美的面容啊,他在心中这样叹息着。
??“你会为这记耳光付出代价的。”
??她的声音清雅柔和,淡定里一抹坚定的冷森。
??他惊讶的停步,没想到在今日在瓜州这个偏僻的地方竟然有如此绝色的美人!
??真是小看了这醉红楼。
??“我说顾妈妈,这么漂亮的美人,你下的手如此狠,打得我的心都跟着痛了。”
??推门走了进去,风流倜傥的极美面上灿烂的笑容让顾妈妈一阵眩晕。
??“哎哟,莫公子。这是今天新来的姑娘……叫……叫……胭脂,怎么也不肯听话,您说……”
??“怕什么,我来好了。美人要用哄的,怎么能动粗呢?”
??“那……那就……就交给您啦,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出来。”
??众人走了出去的屋子,变得很安静,勉强称得上华丽的空间弥漫着静谧的气氛,雕刻着春宫图案的桌子上,青铜的香炉柔和的吞吐着催情的袅袅青烟,让空气中像是浮动着一层雾气。
??被称为胭脂的女子,依旧坐在地上,眼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恍惚的烛火映照着白晰的像是玉雕的脸庞,带着一种珍珠的寒冷。
??像是回应门关上的声音一般,地上的纤细的身影微微动了起来,接着,和月光一样清冽的声音在空气之中振动起来。
??“你是谁?”
??“真是没有想到,顾妈妈也收藏了这样一个美人。”
??仔细的看着那张仿佛是月下芙蓉一样冷艳的面容,过了很久,终于察觉出异样,莫惬怀轻轻的用手在她有着琉璃光泽的眼前虚划,如同预期的一样,她的眼没有任何反应。
??“你……看不见。”一向玩世不恭的声音中也带了丝谨慎。
??“是的,我看不见。”
??“哎呀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美人,真是可惜,你也看不到风流倜傥,绝世英俊,风度翩翩的本公子了,可惜啊,可惜。”
??以接近厚颜无耻的态度笑着,莫惬怀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异样华丽的眉目与艳色逼人的女子站在一处,竟不下于她的光彩。
??好心情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摸索着要起身,连忙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掌。
??感到手指接触到陌生的温度,女子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指,面对着他忽然间微微一笑。
??“为什么救我?”
??莫惬怀心神一阵恍惚,只觉得她笑起来好似吸人精魄般,让他心荡神移。
??再次伸手握住了女子的手掌,白皙滑腻只觉得入手绵软,她的殷红的唇依旧向上微微挑起,微弱得被红纱罩住的烛火下,更是衬得她娇美艳丽,不可方物。
??心头不禁一荡,莫惬怀伸手搂住她,便亲上了她的红唇。
??唇上蓦然覆下地温度,让女子一愣,紧接着挥手狠狠的给了他一记耳光。
??手掌接触到肌肤,回弹到掌上,传来了火辣辣的麻意,倒叫她又是一愣。
??她没有想到真的能不闪不避,任她打到。
??他却依旧笑眯眯的,抓住了依旧贴在他面上的她的芊芊玉指,滑过了他面上的肌肤,放到了唇边,吸吮啃咬。
??“如此红酥手,死在其下我也值了的。”
  第三章
  女子猛地收回了手掌,重新挥下,噼啪两声结结实实的又打在了他的面上。
??“哎呀,哎呀,你再打我就痛死了……”连着挨了三记耳光的莫惬怀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着,看着那手还要挥下,急忙重新抓在了手中:“胭脂,看看你的手都红了,痛不痛啊。”
??“不是说死了也值了?”
??她的声音由于太过激动,而有些喘息。
??“可是你的手掌痛啊,我的心就也跟着痛啊,你身痛一分,我心痛十分啊。”
??莫惬怀拖长了声音,在她的耳边细细的轻语,女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公子之面可比城墙啊。”
??“美人唇犹若蜜之甜,晚生冒死也要一尝啊。”
??轻轻的抚摩着女子的脸庞,他得意的笑了,眼睛在沈淀着月光的空气之中光亮异
_分节阅读_4
??“大胆。”
??挥开她面上的他的手掌,她大声怒斥着他。
??“姑娘好大的官威。”再次发挥了厚颜的功力,他握着她的手按上了他的小腹:“你摸摸,我的胆子都好要吓破了。”
??“你!”
??再无知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手指,在和面前的男子做着极为亲密的接触,她脸色本来就过于苍白,被烛光辉映下,更显得透明一般没有一丝血色。而此刻不知是气还是羞,她的面上淡淡的泛出了一抹红晕。
??“芙蓉桃花面啊。”
??听到他的调笑,她猛地抽回手,美丽眼睛被怒火冲刷,闪烁着琉璃一样的淡朦光泽。
??蓦然,却又是一笑,水一样挑逗着莫惬怀。
??“你……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在这个屋子里面呆过的每一个女人?”
??那样的笑靥在如一片逐渐沉淀下来的夕阳,迷惑着他。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指有些头痛的按上了额头,明知她看不见,嘴唇依旧弯出一个潇洒的角度。
??每个女子都想千方百计的抓住他的心,问出这种问题的倒是头一个。
??“我自然是喜欢你了,美人。”
??“可是也喜欢在这个屋内的每个女子,是吧?”
??“是啊,天下女儿皆是花,我就是那惜花之人啊。”
??莫惬怀眼中含着桃花,稍稍弯下去,一脸的陶醉。
??她冷笑,然后苦笑,神色暗淡下来,随即微微仰起了头。
??他的眼和她琉璃色的眼睛交缠在一处,明知她看不见,可是那淡淡清冷的寂寂的情感,依然让他觉得心里一阵无来由的心跳。
??只为那样的神色,虽是淡淡,却透着无法形容的寂寞和哀伤。
??“我喜欢你。”
??“啊?”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自命风流的表情僵硬在那里,一时无法回神,然后高兴的张开双臂,要把她抱进怀里,却被女子挡开。
??“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什么……”
??满含委屈的声音指控着她,而女子却微微的蹙起了形状娇好的眉,覆盖着琉璃色眼睛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好似秋日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带了三分寂寞和几分入骨的冷漠。
??“我,喜欢这么坦白的你,风流但是不下流。”
??“哦?能得美人赞赏,在下真是不胜荣幸啊。”
??莫惬怀的唇角微勾,一脸似笑非笑的神色,难言得意。
??“也就是说,我要是不愿意,你也不会强迫我,对吗。”
??“你情我愿,才是男欢女爱之极乐,我自然不会强迫美人你。”
??“那,我就同你讲,我不愿意。”
??乌黑的瞳虽然不能视物,却是依旧朝着他的方向,清秋似的冷,偏偏又清澈得不可思议,有着安静而惊心动魄的美丽。
??“哎呀,那可真是糟糕。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美人如花,哎呀呀,真真要我做柳下惠坐怀不乱不成。”
??“你要是闷的话,我给你弹个曲子吧,这屋子里有没有琴?”
??见他不再相逼,女子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连着音色也柔和了下来。
??莫惬怀扫视了一眼实在称不上大的房间,便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一把琵琶。
??“倒是有把琵琶。”
??伸手摘了下来,递给了女子,又扶她落了座,接触到女子手臂的肌肤的掌间,只觉得滑腻冰凉,让他如酥如醉。
??女子以极为优雅的坐姿,调了几下弦,拿着拨子,微微的侧着头,稍顿,纤指仿佛在水中流动一样拨动了琴弦。
??时强,时弱,时而跳跃,时而滑落……
??并不名贵甚至可以说是破旧的琵琶,在她的指下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难以形容的情感。
??女子的声音本就清越,那句句的词曲,在她的红唇中吐出,宛然间,却是如大珠小珠尽落玉盘,婉转悠扬得动人心魄,声慢慢,意迟迟,辗转妩媚却又豪情洒脱。
??长年在风月场中打滚的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唱声,连那号称天下第一曲姬的杜娘,也生生的被她比了下去。
??更令他惊讶的是,她唱的并不是风月缠绵的情歌艳曲,而是一曲舒展胸怀的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好曲!可惜……未免太过愁肠辗转。”
??琵琶弦的声音,在低低地震荡之后又静静地消失了。仿佛从梦中突然惊醒了过来一样,许久,他似被挑起了满腔难舒的壮志情怀,热血沸腾,忍不住起身把酒杯递到了她的手中:“但此曲由女子口中唱出,亦属难得。你的容貌才华实在是和这个醉红楼格格不入啊。”
??她淡笑不语,青瓷的酒盏送进了口中,似觉得并不合意,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一饮而尽,那空掉的酒盏边缘却已经留下了一抹胭脂唇印。
??“本公子实在是很好奇,你这样让人惊才绝艳的女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听一个故事吗?”
??窗子是半敞着,一股清凉的夜风拂进,吹得她额前的碎发飘飘欲动,那面容在不稳的烛火下更仿佛是透明的,不知怎的就给了他一种郁郁寡欢的感觉。
??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却依旧以一种懒散的口吻说道:
??“闲着也是闲着,听美人说说故事也是好的。”
??“很久以前有个男人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他违悖了天地纲常,忤逆了伦理,终是和她在一起,后来那女子她生下了一个女孩儿之后去世了。”
??窗中透进的那月光是惨白的,隐约照见她的脸,越发有一种出奇不意的冷艳。
??“真是凄惨,我最怕凄凄惨惨的故事了。不如……美人你考虑考虑我们做些别的可好啊?”
??听着他近乎无赖的声音,女子笑了笑,想要重新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干涩的清了下嗓子,方才重新说出话来。
??“男子因为爱得太深,女子死后他……就疯掉了。那个女孩儿一直由女子的丈夫抚养长大,在那个女孩儿心里,只有养父,才是自己的父亲,因为他真的很温柔,因为自幼只有他在身边,因为只有他才让女孩儿感到温情……然后男子死了,临死前把他的儿子,托付给了女孩儿的养父。女孩儿却被送到了很远的地方……三年,整整三年,女孩儿再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养父,即使生病,病的很严重,他也要留在男子儿子的身边,无法看望她。因为他要帮那个男孩守住得来不易的家业……后来那个儿子要继承家业,却怕他会妨碍自己,于是……下毒毒死了他……女孩儿只来得及见到养父最后一面,最后一面……养父连话都不敢说什么,只是在女儿的手心偷偷的写了一个‘毒’字……她真的很想报仇,可是她的……身体不好,又没有男子的强大,于是她只有忍……”
??她觉得胸膛里面燃烧的火像是沸腾的一般浓烈,脸色越发的苍白,被如水的月光一照,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蓦然,眼睛里似有水光在慢慢消融,等他再度细看的时候,覆盖着琉璃色眼睛的睫毛颤抖着,在低垂的瞬间就变成的一滴晶莹,慢慢从面容上滑落最后,形成一道泪痕。
??霎时间,莫惬怀却觉得难以抑制的揪心。
??也许是由于那案上点燃的催情香,缭缭绕绕的被吸入肺腑之间,仿佛藏了无数只小手,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一下下的狠拧他。
??他眼巴巴的看着女子,只想一把把她拥进怀中,可是他这个人虽然风流好色,却从来是一诺千金。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爱谁?那女子本是爱他的吧?”
??“爱吗?应该是恨,真的很恨……最可笑的是,男孩还想借由迎娶女孩儿来完成自己的野心,如果那女子真的爱他,你说,你要是这个女孩儿应该怎么办?”
??女子略凝了一下散乱的心神,淡若微尘的挑动了一下红唇。
??莫惬怀却忽然有点怀念起刚刚那个暴怒而略显天真的女子,至少那时候的她仿佛还是一个人,是活生生的,而不是一尊玉雕,一件精美绝伦的摆设。
??“哈哈,怎么办,我要是那个女孩儿儿,就在成亲之前找一个像我一般的风流少年郎,给他一定大大的王八帽子,气死那个男人,哈哈哈。”
??放肆不羁的说着,却在看到她冰雕一般的神色后,十分乖觉的紧闭着嘴,心中却诺诺得十分委屈。
??做柳下惠可真是辛苦啊。
??“说的很对。”
??她的手指,紧紧的陷入朱色的群中,许久,她思量着抬起了头,睫毛下墨色的眼睛里面带了点绝决的神色,淡然的说着。
??本来抱在怀中的琵琶,因为她的骤然起身,当啷一声便摔在了地上,那琴弦应声而断。
??而女子,伸手摸索着,依进了他的怀中。
??“喂喂,我可不是真的柳下惠,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力……”
??小声的,细弱的不是很挣扎的挣扎,随着摸索到他唇际的冰冷的指,消失殆尽。
??因为她的吻已经紧随着她的指落了下来。
??“抱紧我。”
??水般柔滑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却带起冷酷的涟漪,在浮动着昏黄烛光的房间里面荡漾。
??当时他只觉得异常高热的唇被什么冰凉的物体碰触了,半晌,女子微微抬起了头,淡然抹了一下沾满了他的气息的嘴唇,一双琉璃光泽的瞳安静的漾着夜的颜色,没有焦距的落在他的面上,而此时他才回过神。
??觉得自己的魂魄仿佛被那双清澈的眼睛吸取过去,莫惬怀屏住了呼吸,然后轻轻的,像是怕让什么粉碎一般的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现在拒绝也已经晚了。”
??他抱起她,把她放在了那张铺著软褥的紫檀床上,身躯覆了上去。他侧头继续微笑着,用舌抚摸着她白晰的颈项,感受着上面炽热的跳动,辗转的轻咬,吸吮,直到身下的女子呼吸变得更加的快速,他才满意的轻轻舔着隐藏在发丝下白晰的耳垂,一只手揽住她柳枝般的腰身,一只手熟练的解开她的衣带,让自己的手指滑入她荡漾着甜腻幽香的衣衫之下。
??从未经历过情事的她,微微张开了口,想要释放出体内被那一双温柔的手指挑起的陌生火焰,可是那温软物体却执拗的在口内缠绕上来,吸住她青涩畏缩的舌头,温柔的吸缠,身体中的火似乎被更加的点燃。
??在这样一个深吻之后,低头看了一眼虽然还是冷若冰霜,却已经紊乱了呼吸的女子。
??莫惬怀黑亮的眼中已经弥漫起了一层情欲的薄雾,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样的女子即使在呼吸之间都能诱发情欲,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摩着她被吻得温润而开始殷红的唇,又一个深吻之后,双手开始不安分的扯着彼此繁复的衣衫。
??不久,她就赤裸的横卧在用金线绣着春睡海棠图案的大红色的绸垫上,黑色的发与朱色的锦褥带来的奇异差异,更加衬托出女子身体近于透明一般的苍白。而透过丝帐的月光,洒在了披散着弯曲黑发的微微颤抖的身上,他播下的火种,让她莹白如雪肌肤上,如今蒙上了一层微微的像是彩霞一样的菲色薄纱,连着那眼如今也开始流动起朦胧的光泽。
??真的好似上好的胭脂啊。
??女子的眼像是玄色珍珠的溶液在流动,口中还细弱的喘息着,几乎听不到的呻吟微弱吐出,可偏偏激起了他越来越浓郁的欲望。
??“喜欢吗……”
??与平常相比略有暗哑的嗓音携带着滚烫的气息吹拂女子的耳边,连他自己都惊异于声音之中饱含的激情。
??女子却并不答话,只是微微在他身下蠕动着,顶级丝绸般的肌肤在他充斥了火焰的肤上滑动,这样的摩擦就等同于爱抚了,此时此刻任何轻微的动作都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把头倚在女子滑腻的肩上,空着的手绕到了她的背后,猛地一使力,她的玲珑曲线完全贴和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修长的指尖暧昧的抚过女子的曲线,唇再次含裹住了她甜美的红唇。
??然后他的腰身一挺,极缓极缓的,没进了女子的体内。
??他的唇中吞没了她的痛呼,安抚似的轻舔,感觉着和自己完全贴合的身体颤抖。
??直到那颤抖慢慢
_分节阅读_5
的停止,他的额上已是密密的布满了汗珠。
??这场欢爱,自始自终都没有粗暴,没有掠夺,有的只是贯彻始终的温柔,以及怜情蜜意……
??女子感动于这样的温柔,却始终无法沉溺其中,那红唇向上勾起,露出了凄绝已极的笑意。
??那一道冰样的笑痕,始终都不层消散,淡淡的,似悲,似喜。
??清冷的月光落在室内,泛着水一样湿润的轻幽光泽,红烛之泪,滴落于下,红尘辗转,仿佛笑那众生男女,堕入了万丈红尘。
??她记得小时候,王府勾檐画枋,青纱九层随风舞,精巧细腻的水乡风格。
??曲径幽通的九曲回廊,弯弯的似是永远也走不完,廊尽头的书房,烛火总是彻夜的燃着,而她只有在此时才能见到他。
??她总是喜欢轻轻的推开书房的雕花门,蹑着脚步爬到正对着书案的躺椅上。
??家中,他去了火色的官袍,便习惯一袭青衣。
??案上的红烛摇曳着,把夜色的一部分投射到他的身上,在他的身后勾出一丝浓烈的阴影。
??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的是沾着朱砂的笔,仔细的书写。
??听见她的声音,才缓缓的抬起头,那眼仿佛是夜色里唯一的光亮,瞧着她,似笑非笑的弯了起来。
??“熔儿,你怎么还没有去睡?”
??“我睡不着,爹爹为何这么晚了,也不睡呢?”
??她极少叫他父王,只像平常女儿家一样叫他爹爹,他也不恼,倒是教引先生苦口婆心的劝谏,但他只是温文的一笑而过,到最后教引的先生只有低叹一声‘慈父多败儿’。
??慈父吗?
??案后的他黑色的眼睛安静而温柔地看着她。
??那是非常温软的眼神,满眼的慈祥和关心。
??只是那样看着就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因为还有奏折要看啊。”
??“那熔儿陪爹爹看。”
??她乖乖的倚在躺椅上,看着他。
??“那熔儿要乖,不要吵到爹爹哦。”
??终于,他不敌她的恳求目光,无奈的笑道。
??“好。”
??许久许久,他专著得眉端蹙起的身姿在烛光下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晕,书房中渐渐的只剩下了他翻阅奏折的声音。
??慢慢的睡意降临,恍惚中,暖暖的带着墨香的衣衫覆在了她的身上。
??而他的声音似乎穿越了梦境,温柔的传进了她的耳内。
??“夜宴,我负你一生,这个孩子我会好好的爱她,这个世间没有人比我还要期望她的幸福,权之一字,毁你一生,所以我会让这个孩子而无忧无虑的长大,我也愿意以我的一切来为她的幸福保证。所以,请无论如何也要保佑她幸福……”
??幸福……
??什么是幸福……
??六年前她遭遇了人生最大也最痛苦的背叛。
??五年前她的眼从此一片黑暗。
??三年前他被毒死。
??现在她要嫁给毒死他的人……
??幸福,她还会有幸福吗?
??鸟儿在枝头婉转吟唱,还有阳光落在肌肤上的洋洋暖意唤醒了她,她从回忆的梦境里苏醒,安静地睁开黑琉璃色的眼睛,眼前依旧是黑蒙蒙的一片,无法看见任何事物。
??习惯独眠的她,敏锐的感知到身畔已是人去无踪。
??勉力支起身子,浑身纵欲后的难耐疼痛。
??蓦然,尖锐的声音在床畔响起。
??“胭脂姑娘,你醒来了,那就喝药吧。”
??“喝什么药?”
??她的眼睛转向女子发声的方向,神色渐渐冷凝了下来。
??“呦,当然是避免怀有身孕的药,咱们青楼女子,不注意些可是不行的。”
??“谁是青楼女子?”
??几近赤裸的身体,在阳光下仿佛白玉雕成,有着柔和的色泽,而女子黑色的眼,仿佛可以吸取灵魂一般眨也不眨的望向她,鸨儿愣了一下,涂满脂粉的脸勉力挤出笑容。
??“姑娘,客都接了,还装什么清高?”
??女子并不答话,只是摸索着伸出手。
??刚刚接过了粗瓷的碗,陡然,室内异风突起,鸨儿定神看去的时候,室内已经多了几名全身黑衣的精壮男子。
??鸨儿一惊,已经高声叫了出来。
??“啊!你们是什么人??!!”
??床上的女子此时低垂的面上,没有焦距的眼睛因笑而眯起,弯如弦月。
??只见那几名男子齐齐的跪在了地上,恭声道:
??“郡主,属下来迟,请您恕罪!”
??“这里的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不要太过于引人注目。”
??她淡淡的以平稳得不见一丝波痕的声音吩咐着,却仍是半垂着头,手中一碗药已然凉透,幽幽的浮着她貌似温柔的样貌。
??“是,属下遵命。”
??“郡主,饶命,小的不知道您的身份,是那李五把您拐来的,小的我……”
??鸨儿心知不妙,急忙一边呼喊一边向门外奔去,可却是欲退不及,那黑衣年少英俊男子身手极快,她只见他手里闪过的一道银光,一把匕首已经插在了她的胸前,等意识到迟来的痛的时候,她已经瘫软到地上出不得任何声音。
??这一切都发生的快极。
??“时间耽搁的有点久了,夜橝,叫他们准备上路吧,我要三日内赶到镜安。”
??“是,郡主……那名私下带您出走的侍女,要怎么处理?”
??英俊少年依旧跪在女子的面前,神色不变的回禀着。
??清晨微光从格窗透过,屋内的简陋香炉中催情的香已然烧尽,那残下的灰烬随着微风而摇曳成雾,几乎一夜未眠的女子,久久不语。黑潭般的眼睛被阳光映得精亮,似乎涟漪繁繁,仿佛能融化了夜幕的深沉。
??记忆中天真活波的声音,想必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吧,记得她说过,她正是豆蔻年华。
??“厚待她的家属吧。”
??良久,她方才抬头,交代完后,便把手中的乌黑药汁一饮而尽。
  第四章
  康念五年,八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皇城在鼓乐喧天之中的迎来了它的新一任女主人。
??沉浸在一片火色的宫阙中,酒斛阑珊交错,但闻笙箫丝竹之乐,无人省得天色。
??隔着几重楼阁的静寿宫,却不见喧哗,宫人安安静静地候在阶前,只能听着隐隐传来的鼓乐之声。
??天渐渐暗了,雨欲来,风满楼。青柳软枝迎风而舞,摇摆不定,乌云愈浓,压在宫城朱檐上,黑沉沉地一片。
??蓦然,天边一记惊雷,好似割裂了天际,雨倾盆而下。
??苏轻涪懒懒的倚在湘妃榻上,身边一个小宫人跪在榻前用美人拳给她捶着腿。
??此刻的她忽然老了十岁一般,似乎是精疲力竭的倚在那里,一双眼睛也有些迷迷蒙蒙的看着茜纱窗外的雨景,怅然若有所失。
??那窗前的兰草在雨中凋零了,连花瓣都碾成了泥。
??是不是这世间的一切都只是刹那芳华……
??吴贤妃仍不解自己姨母的心思,只是巧笑倩兮,芊芊素手捧着碧玉的碗款步来到她的身前。
??“太后,您今日乏了吧,这是新炖的莲子粥。”
??“嗯,难为你有心。”看着自己的甥女,她难得和蔼的笑,依旧保持乌黑的发上那一枝宝钿珠翠凤凰在烛光里格外的显眼:“哀家知道你担心什么,没事,皇上已经开始着手惩办夜氏。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皇后,所以你凡事也不能太过。”
??手里搅动着粥,那自天山而来的雪莲,晶莹的像是落在碗里的珍珠,光洁玉润,更是衬得碗色如碧。
??碗中腾腾的热气在袅娜的锦纱帐间,聚了然后又散了,却始终掩不过屋内那股甜腻的熏香味道。
??“最要紧的是要赶快怀上龙种,才是最好。”
??“是,臣妾知道了。”
??芙蓉面上晕了一层薄红,绣着牡丹的衣袖掩住了樱红的口,吴贤妃含笑而答。
??罗迦步入宁夜宫时,已是夜半十分,雨依旧下得极大。
??夜熔坐在窗前的扶椅上,大红色的喜袍已经换下。
??她依旧是一袭玄色衣裙,半倚着扶手,烛光夜色下的容颜泛着浅浅的红,宽大的描金袖滑落到臂弯上,露出纤细的手腕和手指支在面颊上。
??那长长的袖摆垂在椅下,时不时被几痕带了湿气的风儿轻轻抚摩着,连着风似都清雅起来,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碧玉香炉里袅袅上升的青烟中,罗迦觉得眼前的女子,美丽仿佛不属于真实。
??心里泛起了温柔的涟漪,他觉得这样的夜熔非常的惹人怜爱。
??他缓缓的走近些,犹豫着要不要唤她。而她似乎已经早一步,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微微的侧过面庞,琉璃色的眼睛迷迷蒙蒙,似乎有些犹豫不定的出声:
??“皇兄?”
??罗迦一愣,坐到她的身边,含笑开口:
??“你怎么知道是朕?”
??“失明的人鼻子总是比较灵的。”
??她沉静的坐在那里,也不多说话,微微挑起唇角,给了罗迦一个淡淡的称不上笑容的笑容。
??“今日刚刚进宫凡事还习惯吗?是不是太累了,连头盖都等不急,就自己掀了。”
??“也没什么。”
??听着这样不冷不热的回答,罗迦压下心头的不悦,缓缓的伸手把她的发丝绕到了指尖,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手指间发出润泽的光芒。
??而夜熔只是近似漠然的任他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头一直不抬起来,低低的压着。
??这样柔顺的她,让罗迦微微眯起了眼睛,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你好像总是这么安静,从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
??“第一次见面?”
??她似乎有所触动,微微仰起了面容,冷极而丽的容颜上似乎幽幽的浮着一层光彩,有些期待的痕迹。
??“是啊,就是父皇归天的时候。”
??“第一次……原来……你终究无法记得……”
??她微微蹙起了描画得美好的眉,淡淡的重新垂下了头,用自己也听不清楚的声音呢喃着。
??微微闭了眼,天色黯淡,白晰得清冷的容颜上首次展现淡淡的悒郁,那美丽的面上越发的透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润柔和,罗迦望在眼里,不觉也有些恍惚。
??察觉到了自己的恍惚,罗迦眉头一拧,抓住夜熔的手。
??“什么?”
??“没什么,皇兄。”
??她的声音极轻,幽幽如灯烛摇曳。
??他终是不耐她的冷淡,把她的手抓到唇边,低着声音调笑着:
??“还叫皇兄,应该改口了吧。”
??“改了,您习惯吗?怕是表面上习惯,心里大概也很别扭吧?”
??“是吗?”
??“是不是您心里清楚的很,不是吗?”
??她转面看向他,大红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色如浅玉,明知她无法视物,可依旧觉得那眉间眼底如深潭,光泽浮浮。
??“为何突然咄咄逼人?朕惹到你了吗?”
??“我以为皇兄知道我是您的妹妹。”
??一句话,激得罗迦几乎想拂袖而去,却又隐忍了下来,努力的抿紧了唇。
??坐在面前的这个女子,和皇宫中那些以他为天恭顺异常的女子不同,她永远的冷若冰霜,镇定自若。
??因为,她有着显赫得权倾朝野的家世,所以她现在并不需要他,也许永远也不需要他。
??“不是吗,皇兄?”
??‘兄’字的尾音还没有吐出来,就被罗迦近似疯狂的嘴狠狠地堵住了,然后她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带着酒意的舌在里面不住地纠缠、冲撞。
??罗迦贪婪地啜饮着这样的绝色美味,她的唇是那样柔软、带着一种奇特的清香,那样的熟悉,竟比那美酒纯酿嚼起来还要清幽醉人,让他忍不住多一品再品。
??许久,他才结束了这个吻。
??他们的胸部都在起伏,喘息不止。&br
_分节阅读_6
/&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双眸微闭,一缕零乱的黑发粘在雪白的面上,嫣红的唇紧闭着,平日清雅冷淡的她此时有着一种让人心思沉醉的魔力,而现在的她则柔媚、脆弱而又……诱人……
??罗迦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一把抱起她,走向那一片火红的芙蓉罗帐……
??窗外满树的娇花,禁不住雨水的摧残,颤颤的坠落,有几瓣顺着风便沾到了碧罗窗纱上,更见嫣然。
??第二日的清晨,除了守夜还未曾换班的侍卫,皇宫里面显的冷清了许多。秋日里的隐隐的还能听闻到鸟虫的鸣声,风吹过的时候,树叶上堆积了一夜的雨珠还会扑漱漱的落下来,让宫殿在晨间灰色的阳光里面透出一丝别样的慵懒来。
??更鼓刚刚响起,何浅领着捧着梳洗用具的宫人,轻轻的步入殿内。
??殿内儿臂粗的红烛还没有燃尽,发出微弱的光亮,显得这辉煌的宫内竟然透着丝丝的寒气。
??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站在殿内垂下的锦纱帘外刚要呼唤,却看见纱帘一拂,罗迦已经走了出来。
??“皇上。”
??何浅急忙俯下身去,蒙蒙的天光下,他隐隐看见了罗迦的面上罩上了一层晦暗。
??他一使颜色,一旁的宫人急忙机警的奉上了还是温热的茶。
??罗迦接过,并不喝,只是握在手中。
??碧螺春的细细茶香,悠然恬淡,黄釉描花的茶盏,在白晰手指间发着幽幽的一层微光。
??罗迦嘴角勾上一抹冰冷的笑意,细长的眼微微往上挑起,深潭似的眼睛猜不透在想些什么,只是在天光映衬之下闪烁不定。
??何浅屏住呼吸,在缭缭的升腾着茶烟中揣测着君王的心思。
??罗迦的手握在黄釉的瓷杯上,那掌上隐隐凸显的青筋在金丝银绣的沉重龙袍之下愈发的显露得狰狞,而那唇上挂着的冷笑,好象要将什么人活生生的撕裂了一般。
??描花瓷杯禁不住那重力,已然出现了裂痕,而后那手陡然的挥了出去,杯子便砸了个粉碎,破碎的瓷片在乌砖的地上,犹自翻滚。
??何浅一僵,连忙跪在了地上。
??身后的宫人也都急忙的跪了下去,霎时间,本就一片寂静大殿内更是鸦雀无声。
??“怎么了。”
??帘内女子轻轻地唤了一声,清澈的声音恰似水晶盈耳。
??何浅抬首望去,夜熔依旧是玄色的儒裙,拖摆至地的广袖双丝绫罩衫像是泉水一般流淌在乌砖的地面上,连臂上缠着镜花绫披帛都是玄色,翠华摇曳的在宫人的搀扶下,款款的走了出来。
??“没事,是朕失手了而已。”
??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罗迦勉强温和开口,但面上仍是灰青一片。
??“伤着没有?”
??她似是一惊,手腕轻抬,那纤纤如水晶的指伸了出来,摸索着。
??罗迦一怔,方才把自己的手交放在她的手中,她很细心地摸着,举止轻柔而缓慢,如片羽拂水。
??“没事,不用担心。”
??呼吸间,罗迦只觉得有一种柔软的感觉蹭过面颊,比绢更柔软、比水更缠绵,幽幽浅浅,那是殷红唇中呼出的气息,浅浅的喷在了他的肌肤上。
??“那就好,皇兄是万金之体,容不得有半点损伤的。”
??稍顿,那手沿着他的手臂而上,移到他的领口很细心地为他拢好还没有系好的领口,而后,敛首退却,恭敬而不失高雅地施了一个礼,静静地道:
??“您该去早朝了,躬送陛下。”
??这么接近的距离,连呼吸都交错在一起了。罗迦几乎有一种冲动,直想一把她狠狠的抱进自己的怀中,溶进骨血。
??可是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然后,又放松。
??“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脚步重重的大步离去。
??站在殿中的夜熔,低首轻笑,眉宇间流露着隐约的倨傲,仿佛带着一点点冷酷的意味,然而垂眸莞尔时,最是魅人心弦。
??“郡主……”随侍的宫人何度叫出了口方觉得不妥,连忙改口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其实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是能掩饰过去的。”
??“掩饰什么?”
??轻描淡写的问着,形状优美的眉向上挑起一抹优雅的痕迹。
??“娘娘!”
??他们自幼一同长大,情分不比寻常,何度便似埋怨似训诫的大胆唤了一声。
??夜熔也不恼,眼底含着隐隐风情,却是难掩戾气。
??“他要娶的不过是夜氏,本宫怎样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不论本宫是瞎子,还是不洁之身,他都得接受,不是吗?”她琉璃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冷淡的陈述着事实:“说到底,他要的是一个能把夜氏握在手心的工具,至于这个工具是残是缺,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也不需要关心的问题了。”
??“皇上早起的时候摔了杯子,娘娘,您这是何苦,何必在新婚燕尔之际和皇上闹得如此不愉快。”
??“那又怎样?本宫不过是借他的手还以一击罢了,不然他还真的以为本宫不过是个泥偶娃娃,可以随他的心意摆布。”
??何度看着锦衣华服的她,黑色的发,黑色的衣,雪白的肌肤,可那已经无法事物的眼里却是恨意外露。
??他不禁想到当年,摄政王谢流岚归天之日,看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色。
??那双眼里,便是如今日般的恨意。
??而如今这恨意似乎更加的深重。
??辰时已过,天色却依旧是阴沉沉的。那细雨滴滴的落了下来,滑过琉璃金瓦,凝成珠帘,自滴水檐间淌下,溅落宁夜宫廊下,涟漪轻柔。
??夜熔习惯性的坐在窗畔,挑起了琴上弦,信手挥来,清越的低音回荡在空旷的殿中。
??何度敛首立于她的身侧,享受这样的时刻。
??这样的悠然,却被宫人略显尖利的声音打破。
??“启禀娘娘,吴贤妃和傅淑妃求见。”
??“让她们稍侯。”
??何度摆了摆手,挥退了宫人,白皙得好似女子一般娇好的面上出现了如同窗外天空的沉重:
??“娘娘,吴贤妃是太后的甥女,而傅淑妃是皇上的太傅之女,她们都是在五年前入的宫,您还是要见见的为好。”
??“嗯。”
??夜熔淡淡的应了一声,那指想要继续弹奏下去,但心绪已有些不宁,指过琴弦,重重一牵,音已然乱了。
??收回手,搭在何度伸过的手臂上,缓缓地起了身,她微微的叹息,纤细的手指紧了一紧,更加的陷入他的手臂之中。
??迅速的把一切情况在脑之中整合一遍,描绘着蓝钿胭脂花的容颜带着诡异的艳丽。
??“五年前……是吗……那么不急,等等再去见她们好了。”
??“是。”
??他躬身应道,唇同样挑出一抹冷笑。
??细雨依旧凄凄飘落。
??侧殿中的吴贤妃和傅淑妃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心绪比较急躁的吴贤妃已经有些不耐。
??忍了再忍终是无法压下心头的怒火,身出名门,姨母又是太后,她何尝受过这种冷遇。
??带着祖母绿戒指的纤纤玉指拢了一下发髻,开口之前秋水潋滟的眸,有意无意地掠过坐在一旁的傅淑妃,语气中已然带上了比雨水更寒的温度。
??“好大架子,让咱们等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人,真的当自己是六宫之主了。”
??傅淑妃是个温婉如玉的女子,正凝眸窗外,闻言回首,只是微微一笑,眉目间那一抹柔情似水般婉转流波,轻声细语道:
??“姐姐,再忍忍,皇后毕竟是皇后啊。”
??话毕,却仿佛受不住寒凉空气的侵袭,轻轻的咳了起来,那细细的指握住雪白的绢帕掩在唇间,垂下的眉眼下有着淡淡青影。
??那咳声,断断续续的仿佛那风中的弱柳,楚楚可怜。
??此情此景落在吴贤妃的眼里,她的心里不禁慢慢的沉着。
??她们一同进宫,一同入选,但是面前的女子虽然品位比她第一个级别,但始终是圣眷正浓,自问容貌品性并不输人的她,这口气憋在心中,已经慢慢的悒郁成疾。
??吴贤妃掩唇冷冷一笑,粉得接近浅红的袖口上牡丹金线的绣纹衬得她面色如雪。
??“那又怎样,不过是个瞎子罢了,她有什么好张狂的。”
??好容易止住了咳,傅淑妃蹙起了峨眉,那双幽深的眼眸因着咳意沾了水光,如麟麟的波光摇曳,唇齿边挂上几分的说不清涵义的笑意。
??“姐姐轻一些,有人来了。”
??正说着,青衣宫人掀了湘帘,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敛下身去:
??“皇后娘娘懿旨,请两位娘娘入内相见。”
??她们互视一眼,露出了彼此才知道意味的笑容,随着款款宫人走了出去。
??正殿朱门侧,宫人静立一旁,有着无声无息的肃穆。
??首座上端坐的女子,祥云凤纹的玄色华服,外罩同色苏纱,发上簪住飞凤步摇,玉珠宝冠璎珞垂在颊间,闪动光泽,像是一个阳光的碎片落在白晰的肌肤上。
??傅淑妃看着她,不易察觉的挑了一下眉,眼里滑过一丝不清不楚的情绪。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躬身行毕了三跪六叩地的大礼,可是夜熔并未叫平身,她们依旧只能跪在地上。
??何度接过宫人手中的一盏香茗,亲自递到了夜熔的手中。
??慢条斯理地从他手中接过,端起茶盖,轻轻吹拂,喝了一小口,细细的抿罢,这才缓缓开口道:
??“平身吧。”
??在宫人的搀扶下起了身落座,她们的脸色已是略显苍白。
??虽是初秋,寒意并不浓,但宁夜宫中已经燃上了炭火,跪得久了,炭火的暖意熏的汗水大滴大滴的随着呼吸慢慢的滑落至颈项,尔后被吸干,在纱衫上留下透明的痕迹,好象是水染开一般。
??吴贤妃也不敢拭汗,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但面上仍旧勉力的笑着。
??“皇后您看起来面色红润,臣妾还以为您初到皇宫,多少会不习惯呢。”
??夜熔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端着茶盏静静的坐在那里,如果不是长长的睫毛在微弱翕动,吴贤妃几乎以为面前的女子只是一尊玉像。
??许久得不到回应,从受过这种待遇的吴贤妃白皙似雪的面上已经是青灰一片,终于沉不住气,赌气似的开口。
??“臣妾和淑妃妹妹一会还要去拜谒太后,不如您同我们一起过去,您看可好?”
??“不急。”
??夜熔向后靠了一下,倚在了身后的锦花纹的垫上,那循声望去的眼神,极为的冰冷:“对了,这后宫的玉牒在你们谁的手里?”
??玉牒是皇后掌管后宫的信物,按例皇帝未大婚之前由太后掌管,而吴贤妃由于和苏太后关系亲密,玉牒自然而然由她掌管。
??听到这样一问,她已是大惊,但思及苏太后以及刚刚的轻慢,她便强作自若的冷冷开口:
??“在臣妾的手中,臣妾看您的眼睛看不见,掌管六宫的事物也不太方便,不如就让臣妾代劳了吧。”
??夜熔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落在黄花梨的案几上,瓷器和实木之间发出的清越声响,在宽广殿内的回响,透露了她的极度不悦。
??“你说什么?”
??看着她极美的眉目间浮起戾气,似那刀锋之血,吴贤妃止不住一抖,眼里露出的几分的幸灾乐祸已经飞散,但犹自咬着下唇逞强答道:
??“臣妾说您的眼睛不太方便。”
??“来人,教一教贤妃规矩。”
??“是。”
??望着一拥而上的青衣宫人,吴贤妃这才失了方寸,惊呼道:
??“你……你们这些狗奴才……想要做什么?!”
??“娘娘,奴才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教导娘娘。”
??看着被宫人按住的吴贤妃,何度敛身行了一礼,才温温开口,可是话毕,那耳光也随着尾音落在了她的面上。
??傅淑妃已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是看着夜熔冷极的面容,又厌于平时吴贤妃的跋扈,便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再开口。
??吴贤妃只觉得那种着火烫一
_分节阅读_7
般的疼痛开始面上蔓延开来,羞愤交加还有那痛仿佛让她沐浴在火焰之中,无法形容的疼,带着一串血珠,淌落唇角,宛如血色泪痕。
??三记耳光之后,夜熔起身,来到了吴贤妃面前,带着鄙夷倨傲如视草芥虫蚁的神色。
??吴贤妃颤抖着的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影像的,却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眼睛,早已发不出任何言语。
??“贤妃,这三记耳光,是你要记住,本宫最讨厌别人说起本宫的眼睛。”
??说罢冷冷笑笑,那眼转向了傅淑妃的方向,似笑而非笑的一眯,而后,径自扬长而去。
  第五章
  静寿宫中,打发走了哭诉得几乎喘不上气得吴贤妃,苏轻涪立于窗畔。
??窗外,细雨已停,天色却不见晴,正如在她的年华不再的面上的阴云一般,幽幽黯然。
??许久,她略一抬眸,阴沉的天光落在眼底,慢慢地凝结成冰,覆盖住仿佛这重重宫阁一般的空漠与阴冷。
??“太后,皇后娘娘来给您请安来了。”
??好似没有听到宫人的禀报,穿风绕梁之中,苏轻涪几欲握断了手中的玉牒。
??蓦然,叮当声声,玉牒坠地,那流光溢彩的圆润,落在乌砖地上,却也没有丝毫的损毁,依旧泛出润色翦翦。
??“太后!”
??宫人的一声惊呼,唤回了她的心神,重新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宫人拾起的玉牒,她缓缓的开口道:
??“让她进来。”
??宫人搀扶下的女子,夜熔从容的来到她的面前。
??事隔多年,她再一次见到这个夜氏仅存的骨血,美丽得让她暗自吃惊的容貌,一身和新婚喜气格格不入的黑衣……那眉那眼虽并不相象,但是那神韵气质,依旧好似一把利刃,生生的划进了她的心口。
??“儿臣参见母后。”
??冷冷的看着她敛身揖礼,她兀自出神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急着叫平身。
??可是,夜熔已经自顾自的扶着何度起了身,端庄优雅的坐在了一旁。
??苏轻涪皱紧了描画的优美的眉,看着面若冰霜毫无笑容的女子,心里的气火直直的升腾了起来,可玉颜之上依旧保持着纹丝不惊,嘴唇动了几了几动,方才慢悠悠地道:
??“听说……今天皇后惩戒了贤妃,不知道什么事情要你这么大动肝火。”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听说母后最近身体不好,所以连大婚都缺了席,以后……这后宫的事情就请您交给儿臣处理,您也就可以安心的颐养天年。”
??这样的话,噎得苏轻涪的心中一堵,凤眼中已微含怒意,手掌紧了又松,微微的刺痛让她仍是力持着平静,淡淡的开口。
??“也对,哀家最近的身体是不大好,这是贤妃呈上的玉牒,于情于理都应该交给你的。但是你的眼睛不好,又毕竟新近入宫,凡事都不太熟悉,这样,哀家一会儿派个人在你身边,帮你打点一切,哀家也好放心一些,你看可好?”
??站在夜熔身旁的何度,刚刚上前接过宫人奉上的玉牒。
??这厢的夜熔,却在听到她的话时,本是白玉无瑕般的脸孔陡然泛着潮红。
??只听她冷冷一哼,玄色衣袖一挥,便把宫人新呈上的茶盏拂到了地上,瓷器破裂的声音伴着茶水洒了一桌,沿着桌面稀呖呖的流了下来,空气中顿时飘着一股清茶的香气。
??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举止,苏轻涪终是隐忍不住,变了颜色。
??可是不等她开口怒斥,夜熔已经起了身,用着淡然的听不出任何波动的语气开口:
??“母后怕是也乏了,儿臣就先告退了。”
??看着她正要离去的婀娜身影,苏轻涪双眉间的纵纹,深得令人胆寒的触目,连着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夜熔,无论如何,不论当年有过什么,现在他已经是你的君,也是你的夫,你的天,女人再怎样好强争胜,最终还是要依附男人。你要知道深宫寂寂,不管怎样,你的依靠始终是他。他喜欢的是温顺婉约的女子,所以,你若凡事不要太过,惹怒了他……要知道,没有了他,你,就什么也不是。”
??女人本就应是丝萝,纵然是富贵荣华集于一身,却也终需寻了那附身的木,哪怕是再刚再强,遇到了自己的夫君,也终是化为绕指柔。反则,就好似离了天空的大地,再不会有什么用处。
??听到她的话,夜熔止住了身形,回眸,毫无焦距的眸却闪烁着莹莹的光,殷红唇间挑起一丝笑意,妖媚得仿佛彼岸之花,带着血雾沉沉向她压了过来。
??魔障……
??瞬间,苏轻涪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个词。
??“不过是个脾气暴躁的瞎子罢了。”
??直到她走远,坐在交椅上的苏轻涪才缓缓的喘过这口气,淡淡安抚自己似的笑着。
??秋风萧瑟地吹过,梧桐叶哗然作响,夜熔突然觉得阵阵的烦躁,索性不乘辇,挥退了随侍的宫人,只由何度搀扶着,走在通往宁夜宫的御道上。
??宫人见她走来,远远的都匍匐在了地上。
??飒飒风声中,清冷梧桐发出沙沙的声音,几树惊秋。夜熔放缓了脚步微微敛目昂首,恍惚间怀念起幽州吹面不寒的杨柳风,那仿佛如柔纱般轻拂在身上风……
??许久,何冬终是忍不住,看了一下四处无人,方才低声开口:
??“娘娘,您这是何苦,贤妃也就算了,但是她是太后,您……这样,未免太过浮躁了。”
??她闻言微愣,龙凤珠翠冠垂下的珠珞遮盖的面容,反而浅浅的牵起了殷红的唇,浮出的,竟是微不可觉的郁悒与苦涩。
??“连你也这么觉得……”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道娉婷的身影,看着那即使是被最顶级的纱丝罩衫包裹,如同水里芙蕖一般清丽的容颜依然不见开怀,他的心隐隐的痛着,无法抑制的唤道:
??“娘娘!”
??“何度,你知道什么是以弱示强吗?”
??“奴才愚顿,请娘娘示下。”
??停步,朝着何度的开口方向侧首,她微微拧眉,似乎是想笑,但是魂魄中的悲凉无奈却不允许,纤细的指带起玄色纹金绣的袖口掩住唇,似笑还哭,一双如水的明媚眸子却似穿过何度,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可他仍旧觉得如水碧横波一般的眼神好似水雾一般拂向他,层层水波笼罩而来,她那一点最婉转的心事便酝酿在那愁眉半颦、薄唇微挑的迷蒙之中。
??“本宫是个瞎子,这对本宫是一种不幸,但是未尝不是一种幸运。但是,夜氏继承人无法视物的这个事实,只能让他们放下一部分的戒心。所以,本宫必须暴躁,必须浮夸,这样,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而已……要知道黎国君皇高贵的手已经伸向了夜氏,那上面即将沾满夜氏的血。不能显得聪慧,也不能过分的愚顿,本宫只有让他们看到一个脾气暴躁的不良于行的失明之人,这样,本宫才能活下去。”
??“娘娘,您为什么不想办法救救他们?”
??“救?他们欺本宫双目失明,从不把本宫当作夜氏的族长。这些年做下了多少事,可曾有一件把本宫放在眼里?”她晦暗不明的微笑起来,珊瑚色嘴唇勾出一个奇妙的毫无温度的弧度:“他们死了,才是对本宫最大的拯救,只有他们死了,夜氏才会真正的臣服在本宫的脚下。你说本宫借刀杀人也罢,铁石心肠也好,他们,你就不要管了。”
??“是,奴才遵命。”何度的脸,隐在重重枝影叶翳下,朦朦胧胧,连着那略显尖利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奴才只希望娘娘您能幸福。”
??夜熔没有再说话,只是袖子下半掩的手微微用力的握住了何冬的手。
??天边慢慢现出了一抹霞光,斜浸在梧桐瘦影疏横的枝叶之上,泛着蒙蒙的光,然后日终是落入西山。
??淡月如勾,长阶外敲起悠悠的梆子,太极殿书房依旧是华灯高掌。
??何浅跪在地上,向坐在御案之后一身明黄龙袍的罗迦,禀告着新后的行径。
??殿中极静,几乎连呼吸声也不见,只有那赤金九龙绕足烛台上,偶尔爆响的烛花,细细的噼叭声,在这寂静的宫殿里,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晰。
??他偷眼瞧着,罗迦已经起身踱到了洞开的窗旁,天河漆乌,新月如钩,风反而愈加的大了,树影被吹拂得不停摇曳,在他莫测的极为英俊的容颜上映下古怪的影子。
??罗迦眯着眼睛,负手而立,三分狂傲、七分雍容,只是那不经意间的紧眉昂首之间,刻到骨子里的雍容高华的意态,便流露了出来。
??何浅口中的她,那个夜氏的女人,暴躁,善妒,毫无容人之量,并且并不是清白之身,这样的女子,和他心目中的她,完全无法符合。
??他心中的她……
??应该是什么样子……
??“皇上,傅太傅求见。”
??罗迦一愣,随即想到,一向老成稳重的傅太傅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才深夜求见,转身重新在御座上落座,对宫人道:
??“宣。”
??被朱色胸前纹绣的仙鹤官袍包裹的白发苍然的傅太傅,有些匆匆的行了叩拜之礼,便将奏折呈给御座上端坐的罗迦:
??“这是刚刚呈到的,灵州侯夜克索贪赃枉法的证据。”
??景非焰接过奏折一览,冷笑道:“小小的一个灵州侯也敢如此的贪赃枉法,按黎国律法早该凌迟处死,何至于今日如此嚣张,倒大半是托了他谢流岚的余威了。”
??傅太傅素来知道谢流岚一向是君王的一块心病,所以不敢再说其他,暗察罗迦的神色,斟酌词句:
??“老臣明白陛下的心意,陛下欲一举铲除牵制夜氏的势力,但毕竟还是有些冒险。在北狄边境有夜氏夜风名统帅的十万铁骑,北狄也是向来为我朝心腹之患,所以,断不可因此轻率。皇上虽已登基数载,但若急于铲除夜氏,老臣怕引起朝局不稳,到时北狄边关也恐有变数。”
??罗迦不动声色的慢慢地道:“那依太傅之见,当如何?”
??傅太傅躬身,七梁冠的金丝冠带滑过空气,留下一条鎏金的痕迹,衬着他雪白的发,更见苍然:“我黎国律法中外戚不得为军职,夜风名虽是皇后的远亲,但毕竟是宗族,所以官职还是好罢的,只是那十几万的军心……还有夜氏在军中根深蒂固的人脉……”
??“夜氏现在的势力是三足鼎立,财力在灵州,军力在紧邻北狄的青州,还有镜安的夜松都。”罗迦看他一眼,眉毛一挑漠然的笑了起来,虽然优雅从容,却遮不住眉眼间一丝的志在必得:
??道:“太傅所说不无道理,但是朕认为必须先把主干砍掉,其余的枝叶再一点点收拾好了。”
??傅太傅将腰弯的更低,语气却是越加的强硬。
??“陛下如果您执意要彻底铲除夜氏,那么您身边夜氏最高身份的女子……也不得不除,否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罗迦缓缓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然后那一截从明黄色袖里伸出来象是白玉一般的拿着奏折的手,在透雕卷云纹的灯罩中沉淀出的光芒中一颤,默然半晌复又一声长叹:
??“太傅说的固然不错,但是她目不能视,已是半个废人。且,朕看她的心性,并不足虑。”
??傅太傅叩头,触地有声:“老臣一片忠心为皇上,此女不除,皇上将来必生悔恨之心。为君者当绝人之常情,难道皇上不知,先皇就是被夜氏女子所惑,才落得……”
??“太傅!”
??猛地打断他的话,罗迦的音色却是越发放缓,依旧温润的一笑,嘴角在昏暗的灯光里隐约露出一丝笑纹,但是那面色已然是惨白。
??起身再度踱步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太傅,朕乏了,你下去吧。”
??听着太傅长叹一声后,有些蹒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的心里也不知怎的突然烦躁起来。
??窗外夜色如墨。
??许久,下意识地就步出了乾涁宫。
??何浅急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犹豫着低声问道:
??“皇上,今夜您……”
??“哪也不去。”
??“是。”
??君王的声音清冷无波,可是跟随御架多年的何浅,很快揣摩出了他的心思,摆手挥退了就要跟上的群群宫人,独自随着那明黄的身影而去。
??他往旒芙宫走去,那座荒废依旧的宫院中有一株很老的芙蓉树,整个
_分节阅读_8
皇宫,只有那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不知为何,每次他来到那树下,抚摸上粗糙的树干,心里都会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今夜,他又像往日一般,默默地走了过去。
??现在已是八月,秋意渐浓,这株芙蓉树那红得近乎妖异的绒花自然早已谢了。
??不对……似乎有什么不对……
??他有些疑惑,四周望了望。
??细雨后,含着秋意的风萧瑟而过,卷起片片还是鲜绿的落叶,他的心仿佛也给那风拂乱了。
??从窗外望去,旒芙宫中,不知何时已经点上了几盏昏黄的灯火。
??灯影幢幢,透过已然蒙了灰尘的蝉翼纱窗,落在他的脚下。
??罗迦轻轻的推窗而望,半点昏黄烛火映在暗色之中,他微敛双目,沉沉望去。
??殿阁之内,光影斑驳纵横交错在女子的身上,好似薄薄一层灰雾,笼了她进去,看不清颜色。远远地,只见她的身影袅娜纤柔,身上永远穿着的黑色的衣群,衣摆很长,迤逦在地,腰上系着金色宫绦反倒显得那般耀眼,那垂下的流苏随着她摸索却轻盈的步伐一晃一晃的,为平日里冷凝的她凭添了一抹娇俏。
??蓦然,又是一阵风拂过,他迷住了眼睛。
??只一瞬间,脑海中似乎突然闪现了一副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仿佛是在他不知的情况下,烙在了骨血里一般的模糊镜像,一闪即逝。
??“皇上,要奴才通报……”
??何浅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刚要试探着开口,却见君王修长白皙的手掌一摆,带起那宽大的衣袖在空气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然后,被金丝锦缎包裹的身躯已经走向了旒芙宫的殿门。
??旒芙宫中长年封闭,呼吸间可以感觉衾那遍布的厚厚灰尘,空气中也已浸满了一种腐朽的味道。
??步入殿中的罗迦,可以清楚的看见夜熔站在翡金屏风前,玄色的丝绸似被昏黄的光晕中镀染上了流动的璀璨光彩,青葱般的指在空气中探索着,脚下一步一步谨慎的前行。
??“娘娘,左五步是屏风,右二十步是妆台,再往左十步是……”
??何度站在远处,含笑说着,神情中竟有着几许的纵容的温柔。
??“说慢一点,何度,我记不住。”
??她说话的尾音有着不自觉的软软呢哝,平时冷丽的面上有着奇异的柔和,而且并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说了‘我’,这样可能连她也不自觉的亲密,让他的心下意识的燃起了一团仿佛能使人爆裂的火焰。
??“你在这里做什么?”
??似乎冰得几乎凝结起来的声音陡然在空寂的殿内响起,何度一惊,转头望去,身着明黄的纹龙衣袍的罗迦真站在门前,正用刀剑一般锐利的视线打量着他。
??那边的夜熔闻声也是一惊,脚下的步伐就乱了,便出了状况。
??“哎呀,娘娘当心,那是花架!”
??何度扬声提醒时,已然是晚了,那花架随着她的人,一起跌在地上,实木撞击地面的巨大声音,还有她的痛呼声已经绞在了一处。
??“有没有怎么样?!”
??罗迦一惊,顾不得什么君王之仪,快步冲了上前俯下身子,抱住了已经痛得发抖的她。
??倚在臂中的人微微颤抖,捂着手肘,似是疼极了,出不了声,只是喘着。
??罗迦原本的凝结的在眼中的冰已经融化,他急急掀起了她的衣袖,那手肘处已然是一大片的乌青,他顿时着了慌,竟比自己受了伤还要痛楚,那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透过他的心脉传开,竟是彻骨。
??用手尽量放轻力道,揉着。
??并不是第一次肌肤相接,可是那丝缎般细腻的触感,软软地在他的掌下,刹那的失神中,他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地叹息滑过耳畔。
??“罗迦……是你吗……”
??一声罗迦,满含着浓浓依赖还有好似历经生死离别的痛楚音色,唤得他肝胆欲裂,这样的呼唤即使在他们最最亲密的时刻,也不曾有过。
??罗迦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子,语气也不禁温柔了起来,如此的温柔是他不曾对任何嫔妃有过的,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有些侧目。
??“是朕……很痛吗?”
??听到他的声音,她却是一抖,然后一点一点依进他的颈项,她喘着气,许久方才开口,但她的声音已经没有方才痛极时的轻软,变成了全然的清冷恭敬,让他一瞬间产生很不真实的感觉,好象刚才不过是一个幻境而已。
??“还好。”
??她单薄的肩头忍痛颤抖着,他将她揽入怀中起她,放在了湘妃榻上,他很想看清她现在的神情,可是她侧躺在那里,已将面容埋在受伤的手臂之间,他只能看见乌黑的发和白皙的颈。
??此时他清楚的感知到,刚刚有什么错过了,无法亦是无能为力抓住。
??他们心中都有一种空洞一般逐渐扩大的哀伤弥漫开来。
??这样的他失常的不像是自己,努力摆脱这种莫名的心绪,他抬首,朝着何度森然开口:
??“何度,为何不在皇后身旁随侍?”
??听到何度‘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夜熔这才抬起了头,可是那眼依旧是低低的垂着,纤长的睫毛扫出细碎阴影。
??“莫要怪他,皇兄知道这是我……臣妾娘亲的故居,臣妾就想来看看,臣妾就是这个样子,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不要他随侍在侧,喜欢亲自熟悉一下环境。”
??她的神态恭敬,语气平淡。
??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从灵州刚刚回到镜安,便经历了丧父之痛,可她依旧对他是保持着这样平静,那平静得好似面具一般的神情,掩饰住了她心里的所有的情绪。
??可是此时此刻,他再次看见这样的神情,却只有想打破一切的冲动。
??“熔……”
??俯身轻唤着她的名字,想仔细把她看个究竟,未曾想到她听到他的呼唤猛的抬起头来,刹那两人之间不过毫厘,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怎么这么惊讶,不喜欢朕这样唤你?”
??“没有,皇兄。”
??罗迦清楚的看见她的面色陡然苍白,她身上散开的浮动暗香,点点染在他的口鼻之间,一丝丝,一缕缕动摇着他的心魄。
??夜熔只听见近若咫尺的呼吸声渐渐的变得沉重,陡然她的身姿便腾了空,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臂间,向外移动着,她一惊,便轻唤了出来。
??“啊,去哪?”
??“回宁夜宫,这里满室灰尘,暖玉温香自然也不能在这里享受啊。”
??罗迦抱住她,在何度何浅惊讶的注视中大步迈出了旒芙宫,步履间他借着月色星光,凝望着怀中的她。
??她的面上被蒙上莹黄,幽幽如月,映出了幽艳的靡丽,她的手还已经交绕上了他的颈项,柔软微凉的掌轻轻贴和着他颈上的肌肤。
??失去了一切依附的她,可以说称得上温顺的倚在他的怀中,似乎只有这样的时刻,他才能肆无忌惮的抱着她,拥有她,而她才不会带起优雅冷傲的面具。
??他抱着她慢慢的走着,谁都不再曾开口,好似都在享受这难得的幽静。
??青石铺成的路侧,都是极高大的树,树冠亭亭如盖,风过松涛如涌。那路回旋于树间,星月之光下如浅玉的河流蜿蜒伸展,极为的幽雅逸静。
??她的身体极轻的,但是旒芙宫离着宁夜宫隔着几重的宫阁,路称得上远。他的手抱得久了,渐渐有些酸软,可他却盼着这路永远不要走完,可以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
  第六章
  夜熔感到身体接触到了软软的床,那手才慢慢的自他的颈中撤了下来。
??摸索着,指下熟悉的锦纱的丝滑触感,她才知道已经到了宁夜宫中的床上。
??可是许久都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的身子不禁有些发了抖。
??忽然她感觉有人从背后扑过来,无声地抱紧了她,强悍的手臂环绕过她的身体,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用力地抱得紧紧的,想要把她整个人都揉碎了。让人窒息的怀抱,夜熔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好似变得支离破碎,胸口被勒得很疼,疼得发抖。
??耳边凌乱的喘息、急促的心跳,让她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
??终于她忍受不住这样的挚热的沉默,试探着开口:
??“皇兄……”
??然后,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那灼热的呼吸,炙烫着她的肌肤。连着他的音色都是暗哑的,好像细细的沙粒,摩挲着她的耳。
??“唤朕的名字,朕喜欢你唤朕的名字。”
??“……臣……”
??话还没有说完,便感到颈中却微微的刷过软软的痒意。她素来怕痒,忍不住伸手摸索着抵住了他的脸。
??他却不依,反手抓住了她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唇边摩挲着。
??“说‘我’,不要这些繁文缛节,来……唤唤看。”
??“罗迦……我……”
??她对这样的调笑,神色原本有些恍惚,紧接着便是一冷,转开脸便要抽回手。
??宁夜宫的烛火通明,映得火色的锦纱床帐上淡色繁花堆锦的暗纹海棠绣样,渐渐的成了明媚的桔黄,依稀花朵的形状,衬着她面上的胭脂花,仿佛渐次绽放一般的奇丽。
??挣扎开他的碰触时候,她嘴角还轻轻翘起,她看不到的明丽的眼眸因为微拢而带着些许的迷离,黑的发、白的肤、迷离的眼、樱红色的唇交织成了罗迦眼里最艳的颜色。
??沦陷在这香诱醉人的美色中,此时的他心怀荡漾,那手便顺着她的额头往下,眼角、耳鬓、颈项,轻柔缠绵的手掌,最后那指便压在她的颈后,感受到那脉搏的抖动。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感受到视线落在身上的滚烫,收紧的臂膀紧紧束缚着她,不容躲避,不容挣扎。
??猝然的,吻就落了下来,霸道的、熟悉的温暖令她全身发软,于是在一瞬间夺去她的呼吸。
??他饥渴的吸允着她,呼吸愈来愈沉,狂野地撕开了她的衣,覆盖上她的身体,有力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滑过她的肌肤,温柔的抚弄,仿佛长久失去的珍宝重新回到他的怀抱,这样的感觉几乎摧毁了他的一切意志。
??她白皙温暖的身体、渐渐浅促的呼吸、全部都充斥着}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刺客信条3下棋怎么赢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