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橙光游戏关于奇幻电视剧 橙光游戏麻雀的女主是毕忠良的妹妹和唐山海原来谈过恋爱

谍战剧《麻雀》再现悲情一幕 唐山海壮烈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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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讯娱乐讯 高人气、高收视、高口碑的电视剧,再次迎来收视高峰和催泪一幕,剧中潜伏在汪伪特工总部行动处的特工唐山海壮烈牺牲。在家国情怀和民族大义的使命感召中,他吟唱着“万里长城长,长城外面是故乡……”毅然又平静地走向埋葬自己的坟墓,在一个时代前的黑暗中点亮希望,悲怆并不绝望,平静但绝不失去力量。唐山海中枪后被拖走,鲜血在身下留下长长血痕的一幕还在脑海中萦绕,今日便已到他牺牲之时。站在久违的阳光下,他头发一丝不乱,衣服整齐有型,像平日一样英俊潇洒,仿佛迎接他的并不是牺牲。向陈深托付碧城后,坦然走向挖好的土坑,如同去往可以散步的林荫道,让身边的敌人都不敢对这个正义凛然的勇士有任何不敬之举。从容跃进坑中,抬头望向头顶树叶间隙里漏下的细碎光影,跟光影同时落在他脸上的,还有一锹一锹黑土。唐山海笑了,开始高歌:“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直到泥土掩埋过胸膛。在平静肃杀的氛围中壮烈,“唯祖国与信仰不可辜负”的情怀又一次到达情感宣泄的巅峰,带着对国家的忠诚、对黎明的渴望、对爱情的守护、对战友的信任,唐山海给生命画上了无悔的句号。回顾唐山海,狼穴之中从容应敌,与中共特工陈深默契配合,联合抗日,面对自己深爱的徐碧城,又满满都是深情与不舍。“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扮演者张若昀在微博中如此描述唐山海。这份爱既有家国大爱,亦有对碧城的感情,让观众看起来特别真实、有共鸣:“万里长城,铁血铸就,盛世安稳,如你所愿”、“陈深与唐山海虽然阵营不同,但他们捍卫祖国的信仰相同,这份信仰的力量让他们无惧生死,被深深地震撼”、“有今日没明日的年代里不敢奢求爱情,但那渐生的情愫如火花一样无法熄灭,也尤为珍贵,只盼能稍稍抵消些战争的残酷”。唐山海之死是《麻雀》中继中共地下党员沈秋霞就义之后表现的又一次牺牲。随着剧情的不断深入,一幕幕落泪场景也重塑了时代英雄的力量,信仰不死,则生命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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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山海正询问另一位神秘的贵宾时,苏三省到了华懋饭店,而此时刘二宝已经派人守住了华懋饭店的各个出入口,不让任何人进出。苏三省一进门。有了军统的所有人员名单,便问候了唐山海和陈深,有关军统上海区各个分站的隐藏地点,毕忠良和李默群都没有马上行动,而徐碧城以上厕所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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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剧情(第54集) 唐山海将被处死 唐山海是怎么死的 唐山海是被活埋致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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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剧情吧  发布时间: 10:38:22
导读: 麻雀第54集剧情介绍 营救计划失败&唐山海即将被送上刑场& 陈深堵住了要逃走的徐碧城和唐山海,陈深看到徐碧城的那一刻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徐碧城竟然会自作主张出现在这里,唐山海跟陈深解释徐碧城也是一片好心,现在的这种混乱的局面都是陶大春的谎言造成的。面对毕忠良布下的天罗地网,陈深知道他们二人想要逃走...
  麻雀第54集剧情介绍  营救计划失败 唐山海即将被送上刑场&  陈深堵住了要逃走的徐碧城和唐山海,陈深看到徐碧城的那一刻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徐碧城竟然会自作主张出现在这里,唐山海跟陈深解释徐碧城也是一片好心,现在的这种混乱的局面都是陶大春的谎言造成的。面对毕忠良布下的天罗地网,陈深知道他们二人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想出了别的办法,因为现在徐碧城还没有被毕忠良他们发现,所以陈深让唐山海劫持自己,这样给徐碧城流出逃走的时间,唐山海可以找机会冲出重围。  唐山海看着陈深,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心中充满了对陈深的感激,唐山海知道这次与徐碧城的分别也许就是永远,他深情地看着徐碧城,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刚刚从咖啡馆带出来的一束玫瑰花,他送给了徐碧城,徐碧城结果鲜花之后突然泪如雨下。  唐山海挟持着陈深来到了毕忠良面前,他让毕忠良拿一辆汽车来交换陈深,毕忠良见状只好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是陈深却发现了埋伏在周围的狙击手,他趁机将这个情况偷偷告诉了唐山海,唐山海为了自保和保护陈深,他在闪躲的时候中了毕忠良一枪,陈深见此情景突然昏了过去。徐碧城在一旁的窗户缝里看到了这一切,眼看着唐山海被敌人拖走,徐碧城伤心地哭了起来。  陈深被及时送去了医院,不过还好并没有什么大碍,他醒来之后看到了毕忠良,两人说起了行动过程中很多可疑的迹象,小男的突然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毕忠良见状便离开了病房,现在陈深和小男独处在一间房间,陈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自从宰相事件之后,陈深就一直很有挫败感,现在唐山海的被捕以及他的营救行动的失败,再一次让陈深有了这样的感觉,同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徐碧城。  毕忠良审问了唐山海,他表示自己对唐山海十分失望,当他向唐山海质问为何突然改变行动的时候,唐山海什么都不肯说,这让毕忠良十分头疼,但是此时的唐山海十分开心因为他救了四个人的命。刘兰芝得知陈深住院的事情十分担心,于是她立即来到了医院看望陈深,陈深借此机会问她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和毕忠良发生冲突了怎么办,刘兰芝早就将陈深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看待,并且陈深已经不止一次救了毕忠良的命,所以刘兰芝告诉他就算是毕忠良还给他一条命都不为过。  苏三省派阿威一直监视着李小男,小男为了脱身找来好友朱珠帮忙,朱珠帮助其转移了阿威的注意力,小男趁机来到了徐碧城住处,她看到了昏倒的徐碧城,便急忙叫来房东和自己一起救醒了徐碧城。徐碧城醒来之后想起了唐山海,内疚的她看到了小男就如找到了依靠一般开始放声大哭,小男不停地安慰她。  针对唐山海这一事件,影佐将军召开了会议,李默群没办法偏袒自己的亲眷,只好提议立即处死唐山海,影佐同意了他的建议并且让苏三省参与执行。毕忠良则请来了记者,将苏三省进行了大肆宣传,这让一来苏三省就成为了军统的眼中钉。  小男再一次来医院看望陈深,陈深想要送她离开上海,小男告诉他对自己照顾周全的姐姐已经离开了人世,但是她并没有告诉陈深自己的姐姐就是宰相沈秋霞。小男表示自己想要扎根上海,与此同时她将徐碧城不好的现状也告诉了陈深。  陈深知道这次自己已经无力再救出唐山海,他所能够做的就是为即将走上刑场的唐山海剪一次头发。& &&相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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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穿你所有的虚情假意    只触碰到你转瞬即逝的真心
  观前须知:    1.这是一个旧新坑,在苏三省吧之前算是弃坑了。  但因为某些小伙伴对《月光》一直以来的支持,让我打算重启这篇文。  本文会在电视剧麻雀吧和苏三省吧同时进行更新。    2.本人已经很久没有提笔写文了,手也生疏了不少,所以接下来更新估计会与原文有一定的出入。    3.《月光》的基础建于苏三省出场的那一集开始,顺剧而写,但剧情会做修改。    4.本人无能力写权谋算计,重着墨于情,不喜可点退出。    5.文笔很渣,加上很久没写,估计会倒胃口,喜欢的就喜欢,不喜欢的也不强求。    6.本文用第一人称描写,女主的形象(用宋轶在《传奇大亨》中瞿梦的形象。)    7.选择两吧齐发是想多交些朋友,喜欢的小伙伴可以和我一起玩。  
  - 你们的信仰是国家,而我的信仰是你,是爱情 -  前言:  一些话先说在前头,因为我没看过小说,麻雀也是在苏三省上线了才看的,所以前面剧情我基本不怎么清楚,所以我有些时候写的肯定会有不对和出入的地方,而我也是在剧情发展中加了一点其他东西而已,所以看不习惯的,或者要比较的,真的很抱歉,因为我不清楚,所以我真的只能按着自己的想法来写。  文中的女主沈月欢,她不同于李小男的爽朗豪情,也不同于徐碧城的内敛出众,她算是个随遇而安型的角色,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的性格,因为目前我对她的构画在脑海里的形象还不太清晰,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吧,说到底我会把她写成一个是个为爱甘愿牺牲的女子。  我比较不擅长写权谋心计,城府之类的,所以文风可能会比较多着墨于“情”字,就像我上面的那句话估计可以概括我接下来要写的这篇文的主题。  “你们的信仰是国家,而我的信仰是你,是爱情。”  还有本文的初衷虽然是为了苏三省写的,但是后面越觉得唐山海很有爱,最后结局到底和谁在一起,我还没确定好,大家可以给我一点意见。  就先说这么多吧,如若不喜,可点右上角退出,谢谢。
第一回一个人最放不下的,是有心而发的欲望。或许可以换个好听的说法,叫做‘执着’。执着着某一件事,执着着某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执着的人有很多,但勇于面对和认清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执着的人却少之又少,大多都是在这乱世之中,自欺欺人罢了。生于在这水深火热的时代,我没有如收音机里那些抗日分子激昂的执着,我也没有如百乐门里那些名门望族忘我的固执。我没有多大的抱负,也没有坚持的信仰,我很清楚,我只是我,一个很普通的女子。我最大的梦想,只是能找到那个人,等到那个人,携手望尽夕阳一分分落入云霞深处,慢慢的白了头,走过生死的两端。可是,那时候的我还是太天真,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越平淡越奢侈,终是谁也无一幸免。“月欢,明天李主任在华懋饭店宴请,你同着我们一起去,我也好介绍介绍陈深,小男给你认识认识,看你这一天到晚待在宅里的,闷也该闷出病了。”说话的人身着一身暗紫色绣芙蓉花旗袍,气质高雅沉稳,声音也是柔柔的,听在耳里甚是舒服,唯一的不好就是太爱念叨,可就是这样的“坏”习惯才能让这毕家大宅多了几分的热闹,也难怪偏生毕忠良对其宠爱得紧。“兰芝姐,我还是回重庆吧……”卷缩坐在沙发上的女子,望着窗外淡淡的说,午后的阳光满溢照拂在身上让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像美玉一般通透,光影恍若微微晃动,泛开极细碎的涟漪,只是话音中透露出一许清苦。刘兰芝踱步走到我身边坐下,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我柔顺的长发,然后低叹了一声,我把原本看着窗外的风景的视线收了回来,对视着刘兰芝的双眸,那里的我,是我,却又不是我。我的心,我的魂,都已经不存在于这具身体,它们早已在几年前给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不知其姓不知其名,若说太过儿戏,我又何尝不清楚,只是当真忘不了,忘不了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他对自己的客气浅笑。有人说,相见便是缘,当初的匆匆一瞥,零落心间,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不管是否能够重遇,心底为他留下一个独属位置,风雨不侵,期间没有岁月枯荣,不见春花落,秋月淡。“傻孩子,你不也在重庆等上一段时间么,那结果如何,不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么,你说你这大好青春的,为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值得么?况且,你大哥这……”刘兰芝说到后面语气也变得有些为难,我也懂她要说什么,重庆现在大多都是军统的人,若自己整天往那方隔三差五的跑,就怕这无心的举动被某些有心人看在眼里,也免不了有人在局里指鹿为马,栽赃陷害给毕忠良。想到这里,便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刘兰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会儿,突然间便笑着拉起我的手,说是要去裁缝铺子给我做身新衣裳,明晚在场的客人都是局里官级不小的人物,去也得去的体面,总不能丢了毕氏的脸面。看到她这么高兴的样子,我也不好拒绝,毕竟是她将无家可归的自己带在身边,从小到大都是当个妹妹般的养着的,我对她的感激之情也早已在岁月之中变成了浓厚的不可分隔的亲情,她对我而言,不仅仅是姐姐,也给了我犹如母亲的疼爱。用过午饭,见外面的天气大好,刘兰芝领着我坐上车便出发了。街道上的人络绎不绝,暂时的平静让他们的生活看起来一派祥和。一下车,大大的招牌上写着:盛记裁缝铺。店面的装潢比较质朴,简雅,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落漆了,看来也是有点口碑的老店铺了,刘兰芝对着我微微一笑,挽着我的手踏脚就进去了。那师傅一看到刘兰芝,立刻就迎了上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她虽为局长夫人,但为人也没有丝毫架子,待人也轻和,把我往前推了推,就听到她和那盛师傅说要给我挑一身好旗袍。盛师傅有一定年纪了,在为人处世方面多为圆滑,稍稍打量我几眼后,笑得连连称赞。“哎呀,我做了大半辈子的旗袍,除了毕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女子,这容貌,这身姿,这气质,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啊。”听着他的话,一旁的刘兰芝笑得合不拢嘴,笑嗔着道。“那是,她可是我家的妹子,盛师傅你可得好好的招待啊!”“那是自然自然,那不如先请这位小姐进里室挑选几匹好看的料子和盘扣,等会儿我再为小姐量量尺码如何?”刘兰芝刚应了一声,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叫唤声,必定是有客人进来了,盛师傅抱歉的对刘兰芝示意的点点头,然后就出去了。桌面上,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花式的布匹,让人眼花缭乱看不过来,刘兰芝选了几款比较大气又华丽的花色递到我面前,笑着问我可好,我随后抽出其中一块放在她身上。“这个好,料子柔顺舒滑,这颜色比红少一分烈艳,比粉多一分内敛,要说最好,莫过这一莲双花,并蒂而生,寓意岁月静好,琴瑟和谐,若兰芝姐穿在身上,大哥定是喜欢的。”想到毕忠良,刘兰芝的脸上就抹上一层红晕,笑着嗔着瞪了我一眼。“就你嘴甜,我可都是为你挑的,你倒套在我身上了。”“我哪比得上兰芝姐穿得好看。”“那你说说,喜欢怎么样的。”本就无心挑选,可今日看来也定是要选上几匹她才肯罢休的了,四周看了看,突然被一匹淡雅的给吸引住,颇有一种雨过天清的感觉,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想要去拿,却没想到也有另一双白净的纤纤素手也同时伸了过来。抬起头,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随即感觉到的是如同青花瓷一般的柔美和细腻,显然,她被我的举动给微微的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看着对方。我最先收回了手,对她抱以礼貌一笑,她也是如此,刘兰芝走了过来,尔后那女子身后也走来了一个身着藏蓝色西装,身体颀长高瘦的俊朗男子。看着眼前几名女子面面相觑的情形,不解的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碧城?”刘兰芝微微蹙眉,觉得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但又记不得是在哪里听过,看着我,也没有说话,徐碧城偏过头对着那个摇摇头,表示没事,随即就说了两字走吧,转身欲要离开。我急忙开声。“小姐且等等,这布匹想来是小姐先我一步看中的,我不想夺他人所好,我另选就可。”徐碧城转过身,低头看了看那款雨过天清色的布匹,又抬头看了看我,问我是如何得知的,见她并不介意刚刚所发生的尴尬,我勾起唇边一抹笑意。“我与家姐在里室已有一段时间了,也从未见过小姐出现,如今小姐一进来别的布料没有看过一眼,便径直往这边走来没有任何思虑便伸出手挑选下这款布匹,想必先前就早已看中了吧。”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徐碧城和那名男子看了我半晌后,方才对视了一笑,随后便听到徐碧城那淡如清风般的嗓音,她笑着的样子很是温柔,令人莫名觉得可亲。“没想到你还注意到这些,那便谢谢了。”徐碧城拿起那天青色布匹便转身和那名男子出去了。尔后我也没花多大心思在上面,很快就挑了一款后,由盛师傅将尺码记量好,吩咐他必须得在明天下午前要赶制完毕,他应声说好,接着无意的又接上一句。“可真巧,刚刚的唐太太也是吩咐明天下午来取,看他们的样子也是要去参加宴会的啦,不知是否会是同一场,能为三位美丽的太太小姐制作旗袍,真是我盛记的荣幸啊。”刘兰芝的确被他的话给引起了思虑,拉着我也好奇的说起了刚刚见到徐碧城他们时候的感觉,她告诉我说那名字在脑海里有影子,就是想不起是谁,我看她想了又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了。
第二回无须指天发誓。无须长跪不起。一切该遇见的都会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出现。纵然往往命运伸出的手让我们无能为力,让我们措不及防。就像在那一个晚上,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我再次见到了他,以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再次相遇。天色渐晚,云雾灰沉沉的,空气中也压抑得很,仿佛让人透不过气似的,坐在车里,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令我的眉微微的蹙了起来。一旁的刘兰芝伸出手轻轻的握在我的手上,带着安抚的意思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看着她,她柔柔一笑。“别怕。”毕忠良坐在车的前座,听到刘兰芝的话,透过后视镜看向我,勾了勾嘴角,朗声说。“月欢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难免紧张,放心,在场的大多都是自家人,你就当是一场普通家宴就好。”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种让人惧怕的感觉从何而来,但既然毕氏夫妇两个人都开了口来安慰自己,也算是吃下一颗定心丸,心里的郁闷也算消散了些,便轻轻应了一声好。下车后,发现华懋饭店的大门两边都站着好些人,虽然都是以便装面目示人,但还是能感觉得出来那些都不是普通的老百姓,只见毕忠良走到他们的面前,像是交代了些什么后,就转回头对刘兰芝笑了笑,示意可以进去了。刘兰芝亲密的挽着毕忠良的手,好一副恩爱模样,看在旁人眼里,羡煞得很。我跟在他们稍后一点的旁边跟着他们进去了,这间饭店的装潢里外都显得精致华丽,来往出入的人都身着光鲜,三人上了楼,转了个弯,不过多时就到了相对应的包间,服务生为我们推开门。一时间,便能感受到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我大概的看了一下,包间里坐着三女三男,其中两名女子的年纪不相上下,而三名男子中有一个稍长许多,看起来严肃颇有威严,匆匆一瞥四目相对,心里不禁抽了一下,赶忙转移了视线。后来才发现昨天在盛记裁缝铺遇见的那两个人也出现在了现场,徐碧城明显也注意到我了,对着我微微的笑了笑。而令一名从未见过的俊朗男子正和毕忠良夫妇说笑着,他笑起来的眼睛像太阳暖暖的,看他们交谈的样子也猜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定是很要好的,而依据着这男子的年龄,想必他便是刘兰芝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个陈深了。“哎,我说老毕,那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呀,不会是带来给我相亲的吧,在场的可只有我还没结婚啊。”陈深刚说完,他身边坐在一旁的明艳得闪现着光芒的女子抬手就拍了他一下,鼓着嘴,佯装着生气的样子,甚是可爱。“陈深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啊!”他们这样一闹,气氛也瞬间轻松了许多,刘兰芝也没好气的附和着李小男的话,对着陈深顺着说下去。“就是,就是,你有小男这么好的女孩子还不知足啊,我可警告你啊,小男可是我认的妹子,你若是还怀着别的心思,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啊。”刘兰芝一向是个护短的人,对看重的人那是一个比一个好,虽然是带着玩笑说的话,可话里的意思还是让陈深住了嘴,随后她又把我往前拉了拉,对着他们正式的介绍了起来。“这个啊,也是我妹子,之前一直住在外面,最近才搬来上海,陈深小男你们得帮我好好照顾她啊。”听着她说完,想着之前刘兰芝的嘱咐,毕竟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总是不能丢毕氏脸面的,扬起一种温和有礼的笑容,一身淡蓝色绣花旗袍更显得落落大方,观之可亲。“大家好,我姓沈名月欢,初来上海,还有很多不熟悉甚至要学习的地方,还望在座各位不嫌,多多指教。”简单的介绍了自己一番后,微微的鞠了一躬,很快便响起了掌声,入座后,那颇有威严的中年男子首先发了话,虽然此时的他的嘴角挂上了笑容,可不达眼底。“呵呵,我想不到今日除了有一位新同事的到来,还见到了一张新面孔,甚好啊甚好。”我默默的坐在位子上喝着茶观察着在场的人的变化,毕忠良和李默群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而刘兰芝也在和李夫人聊着家长里短,李小男看起来是最轻松的,一直扯着一旁的陈深想要搭话,最让我注意的反倒是那一对夫妇。徐碧城看起来本就是安安静静的女子,一旁的丈夫唐山海似乎也是不多话的性格,两个人除了偶尔说了一两句话,有过眼神交流后,也不见有其他夫妇的感觉,我最终移开了视线,想来是自己想多了,也或许他们本来的相处方式就是如此吧。等了一会儿,那位李默群口中的新同事还迟迟未出现,李默群便提议大家边吃边等,动了筷子不过多时,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这一次,大家也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外面,想要第一时间目睹那个人到底是长什么样的,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自己的心里也曾想象过等一下会以怎样的方式看到那个人的到来,也想象过他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大家的面前。大致都是气势万丈,走着踏步,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可当我真的看到那个人走进来的时候,着实令我吃了一惊。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外套着一件淡棕色的细绒风衣,可无不例外的无论是他的衣服还是他的头发都在滴着水,以一副湿漉漉的模样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微微低着的头让人看不出清楚他的样子,只是他每走近一步,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又重上一分,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人似乎觉得看到了从地狱而来的修罗鬼神,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只见他缓缓抬起头,那发丝上滴落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最终‘滴答’一声滴落在地上,也重重的落在我的心上。那张日思夜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如今就这样没有一丝设防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顿时心慌了起来,甚至瞪大了双眸想要看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实的,是不是心里的那个他。可是他却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来,而记忆里那双明亮正气的眼睛,如今却充满了冷峻,杀气和桀骜不驯,叫人害怕。他向正中央的李默群微微鞠躬,李默群没有发话,他便一直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曾动过,可很快便听到了李默群的声音向其他人介绍着这个眼前让人感到压抑的男子。“这是上海军统站副站长,苏三省,如今已经被咱们76号策反了,以后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原来他叫苏三省!原来他是军统站的人,怪不得之前自己会在重庆那边遇见他,自己在重庆怎么等也等不到的人,却在上海这个是非之地重遇,实在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又慢慢抬起了头,我终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本规规矩矩坐在位子上的身体想要站起来,可还未等我完全站起,一旁的刘兰芝就已经制止住了我,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对我摇了摇头,我知道她的意思,最后还是乖乖的听她的话坐了回去。可这样的举动还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李默群笑着看着我,对我发问。“哦?看沈小姐似乎认识苏三省啊,难道沈小姐也认识军统的人……”他的语气虽轻,脸也在笑,可却比浑身湿透的苏三省还有带上几分冷气,让我瞬间不寒而栗。而李默群的一番话把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这里面包括苏三省,他的眼神里没有光,看着我,有一丝疑惑不解,始终不动声色。面对如今的场面,我避无可避,只能硬扯出一抹笑意,让自己看起来并不紧张,对着李默群就是一笑,又像是不好意思的女儿家的微微低头。“李主任说笑了,月欢这种无名小镇出来的人怎么会认识苏副站长呢,月欢刚刚只不过一时坏了肚子,想出去方便一下,可又怕坏了规矩,方才又坐下了,李主任还是不要再笑话了月欢就好。”说着这些话,不知他信了几分,桌布下遮掩的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了一起,李默群静静的看了我半晌,尔后朗声笑了几下,对着毕忠良就说。“哈哈,忠良,你这妹子举止得体,能说会道,不愧是你宅里出来的人啊!”李默群的话估计不止是我,除了不明真相的人估计都能听出他话里有话,表面上是表扬赞赏的好话,背地里却是在指桑骂槐,借着我来说毕忠良为人处事两面三刀,心口不一,假的很。可他没有明说,毕忠良也不会撕破脸面,代入自己这么蠢,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模样,附和的客套着李默群的话。“李主任,那既然我都说出来了,那我便先行出去一下,您继续。”既然撒了谎,这个谎总是要圆下去的,得到李默群的应允,我起身离坐,在与苏三省擦身而过时,头虽不偏不倚,可眼睛还是不自觉的看向了他的方向。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还是在霎那间,对上了彼此的双眸,看着的眼睛,纵然已不再是记忆里熟悉的感觉,但还是能轻而易举的让我柔化了眼眸,顿时水汽渐生,我加快了步伐,生怕再在这个场合做出了不适合的举动。而苏三省在对上那蓝色身影的眼睛时,有过一瞬间的恍然,可他却不懂那双眸子里的情绪,是那么的深,那么的浓,那么的简单就印在脑海里,久久不曾散去。我出了包间后,没有选择去别处,反而一路走到底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纵然已经出了那一块让人不得不时刻谨慎的地方,但周围那些巡逻的便衣人,他们的视线又何尝不是一种武器,生怕自己的一个不留神的举动就会被李默群拆穿谎言。华懋饭店富丽堂皇,就连卫生间也格外的宽敞,进去后终是松了口气,打开窗,外面下着大雨,风吹过来阴冷冷的,又让我联想到刚刚那湿漉漉走进来的男子。“苏三省……”我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当时的邂逅,对我而言是一场铭心刻骨,虽然后来的我们错过了,虽然如今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可我还是将那一幕幕的记忆存放于心。因为他曾经给予的一束光,我的心便是连战火也不能焚毁,坚定可知,一次次的回想着他的样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将他的眉目刺在自己的心上。刚洗完手,卫生间的大门就被人推开,进来的是徐碧城,只见她看到我时,表情微微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很快的镇静了下来,可还是让我看出了她眸子里的那还未来得及的遮掩的慌乱。她主动开口与我搭话,可注意力却有意无意的扫了扫周围,我微微一笑,很随意的道。“真羡慕唐太太你们这些城里人,像我这种丫鬟肚子的,怕这厕所只有我需要了,出来这么久,我想我该回去了,唐太太请自便吧。”她听了我的话,眉宇间的忧愁似乎散了一点,而我也草草的结束了一个没必要的聊天,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我还是愿意选择帮助她,我刚刚的话也只是暗示她,在这个卫生间只有我和她,而她接下来要做的我也不方便参与,不适合再待在这里,说完后转身就离开了。刚出卫生间的大门,就在走廊的对面看到了苏三省的身影,他似乎正在查看着什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得一丝不苟,似乎在他眼里,只有他关心的事物,其余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心里的渴望驱使着我的步伐向他的方向走去,可心里却在纠结自己是否该去打扰他,又该以怎样的面目,怎样的身份去对待他呢,脑海里一个个问题浮现出来,让我的脑子乱成了浆糊。步子走得极慢,待我快要离他不远之时,一抹明亮得如向阳花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她语笑嫣然的模样真好看,似乎只要她一笑,周围都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只见李小男拿出一条手绢递向苏三省,而苏三省却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看了看手绢又看了看李小男,迟迟没有收下。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叫人连一点拒绝都不可有,李小男看似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在后来却牵扯着三个人的感情纠葛,有时候爱的开始,于他只需要一条手绢,而于我,或许只需要一个眼神。“擦擦吧,下雨天淋坏身子,很容易生病的。”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清脆,如轻风拂过铃铛,苏三省听着她的话,可还是没举动,直至李小男把手中的帕子往前又递了递,他这才收了下来。嗓音低沉又夹杂着一些嘶哑,是很特别的音色,让人听了难忘,他对李小男勾起一抹礼貌而疏离的笑容。“谢谢,李小姐……”纵然他们的对话再平常不过,可我还是不忍心再去看到他对着别人笑,可如若要回包间,必定得经过他们,微微低了头,不知是该前行还是转身离去。还没等我想清楚,就听到了李小男的那爽朗的声音向我传来,抬起头看着她笑着正对我摇着手打着招呼。“沈小姐!”我无奈只能往前走,没有看苏三省,努力的把视线只看着李小男,对她笑了笑。“李小姐好,我出来有段时间了,我就先回去了。”不给他们有回答的时间,就毅然的向前走开了,李小男望着我离去的背影,不解的皱了皱眉,嘴里喃喃着她怎么了?苏三省则也是看着我的身影,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我的走进包间,完全消失在眼前才转回了头。
第三回等我回到包间坐下,一旁的刘兰芝则立刻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只是轻微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她见我不愿多说,看着脸色也确实不像是得了病的样子,这才放心了下来。我看了看周围,除了自己,离坐出去的似乎有不少人,可不到一会儿,就全都回来了,气氛还是有些让我觉得压抑,空气中时不时就只是传来李默群和毕忠良谈话的声音,其他人大多都是在安安静静的吃饭。原本以为这顿饭会以一个平静无波的局面做收尾,但看来我真的低估了这场饭局,这个晚上注定不仅仅只是电闪雷鸣这么简单,更是一个腥风血雨的杀人夜。苏三省在饭桌上几次提起想要立刻进行捉捕行动,却都被毕忠良给拒绝了,他话里有话,似乎正在密谋着什么大局,而这样的决定出乎意外的也被李默群给认同了。就在每个人心怀各异之时,包间的大门被刘二宝推开了,他禀报毕忠良,说抓到了一个试图逃跑的女服务员。毕忠良听后朗声大笑,心情甚好,转头就对着李默群说。“不捣捣,也不知道这华懋饭店还藏着军统的虫子呢!”“呵呵,那是,不过……就在这所包间估计还有更大的虫子呢。”李默群的一番话,令在场的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尖锐的目光流连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表情有平淡的,有疑惑的,有完全不放在心上的,但谁都没有说话。毕忠良领着行动处的人出去了,我和刘兰芝还有李小男等人则陪着李默群和李夫人在包间里等消息。刘兰芝和李夫人说着话,李小男也是坐在稍微离我远一点的座位,基本也不怎么交流,我的思绪被外面的动静给牵引着,纵然表面上装的云淡风轻,可心里还是想要去一探究竟。李默群随后也跟着出去了,一时间包间里只剩下四名女子,我以肚子疼的缘由起身离坐,刚打开包间的大门,外面的吵闹声更是愈发的大了起来。一边走近一边向楼梯下望去,那里聚集了不少人,几名男子正对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服务员打骂着,而那名女子的脸上已有了几处或大或小的伤痕,嘴角处还流着血,她苦苦哀求着那些男子让她回家照看生病了的孩子。苏三省他们就站在离那女服务员的不远处,徐碧城毕竟是一位女性,看到这样的场面难免紧紧的蹙起了眉头,只是她旗袍一侧的素手却不自觉的紧紧握在了一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那女服务员被打了一次又一次,身边的人没有任何人出声为她说话,听到了他们质问的大概内容,想来这名女子是与军统的人扯上了关系,毕竟谁都不想惹祸上身,也怪不得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愿意为她求情了。我站在楼梯口,双手紧紧的握着楼梯的扶手,人心难测不如不测,世事善变不如不管,更何况这种情况自己这种卑微的人物又能说些什么呢,有心亦无力。毕忠良吩咐他们把她先押上楼,等过一会儿就把她带回处里审讯,那女子拼命的挣扎着,哀求着也终是于事无补,徐碧城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离自己的范围,她的身躯开始有一些轻微的颤抖。就在离我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我看到那名女服务员猛的挣脱出了刘二宝等人的牵制,在我还没缓回神的时候就已经把我挟持在了手里。这一下,刘二宝他们便都不敢轻举妄动了,纷纷停滞不前,有的已经拔出了手枪对着我和那名女子。“你放了她,饭店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你逃不掉的!”刘二宝持枪对着那女服务员说,可这些话全都恐吓不了她,她听后反而大笑了起来,我虽然看不见她此刻的模样,但肯定表情已经扭曲到了极致,她的声音透着一股劲,一股誓死不从的劲,正是因为如此,令我就算被她挟持着却并不感到一丝害怕。但很快那些行动处里的人就把她包围了起来,她避无可避,带着我一步步的后退,最终走到了楼梯的围栏边,或许是认为她有着重要的情报在身,那些人也没有轻易对她开枪。那名女子看了看周围,心里一片灰暗,她已知自己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他们已经把她逼上了绝路,除了徐碧城他们,她觉得面前的每个人的面目都是那么的可憎,可恨,就算她要死,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随后二话不说,就拉着我翻身往楼下坠去,所有人都被她这样的举动给惊吓住了,完全没有料到她会采取这样以生命的结束来了结这场纷争。我被她紧紧的箍住了脖子,但在面对危险来临之时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拉住了围栏的柱子,她挂在我身上,以至于我一只手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而我也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薄弱。我唯有艰难的去低下头,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猛的咬在了她的手臂上,她惊吓吃疼,很快就松开了手,便听到‘砰’的一声,她摔死在了地上,鲜红刺眼的血从她的脑子后缓缓流了出来。几乎就在她摔死的那一刻,我的手也无力再紧抓着围栏,身子也往下坠去,我不敢看那妇女已死的惨相,也不敢想象自己等一下是否也会如她一般的死去,紧紧的闭着眼,接受着死亡的来临。劫难,总是出现在不经意间,在曲折中缓然前行的人生,会有多少无法预计的悲伤,万里层云,烟海生波,那些诡谲而一往无回的劫,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成长,失去付出的代价或许是金钱权利也或许是一条生命才能换来的。所幸,命运尚且还愿意眷顾着我,就在我跌入一个坚实而宽厚的臂膀时,我那一刻是多么的感谢上苍,感谢宿命,也感谢眼前的这个人。他的出现是令我预料不及的,就在我缓缓睁开眼之前,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接住我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他。他的面容不似苏三省那般清冷孤傲,也不似陈深那般英气疏朗,他介于两者之间,生出一种温雅内敛的气质。“你,还好吗?”他的嗓音与他的容貌有点不同,是微冷而沉稳的,却是能让人安心的存在。我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木纳纳的点点头,唐山海把我轻轻放下,我的身躯还在颤抖,可出于规矩礼数的本能还是让我对他说了一声。“太感谢你了,唐先生……”他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不再说话,这时的刘兰芝急匆匆的就跑了过来,抱着我,眼里泛着泪光,拍着我的背。“哎呀,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办啊!”我这才从余惊中回过神来,也伸出手回抱着她,心里真的害怕,害怕自己刚才就这么死去,害怕还不及和那些待我好的人说一句珍重与再见,害怕自己还未能把心意告诉苏三省,就这么告别了这个世界。毕忠良拍了拍刘兰芝的肩膀,让她先带着我回包间,临走之时,又听到他吩咐陈深和唐山海要听命于苏三省的号令,去抓捕上海军统区秘密据点的人。我由着刘兰芝搀扶着,在经过苏三省的时候,发现他正看着我,可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意思,很快他就转移了视线,带领着人走了出去。饭店一下子恢复了平静,我坐在包间的沙发上,徐碧城给我递了一杯热水,我浅浅的喝了一口,总算是定下了心。李小男则坐在我旁边,刚才发生的事,她也略有耳闻,满脸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惊讶,这个喜怒哀乐都浮现在脸上的女子,似乎真的单纯得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挽着我的手,想让我告诉她一些更细微的经过,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绝伦又惊心动魄的事情,徐碧城则安安静静的坐在我的另一旁,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毕忠良和刘兰芝正和李默群,李夫人打着麻将,我拗不过李小男,便将事情的发生经过都告诉了她,她听得很是入迷,时不时的因为发生的情节而转变着表情。“这都能演成一部戏了,真惊险,好在唐先生反应得快,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啊!”李小男说着话,我也就只是看着她,脑海里也浮现出刚才睁开眼看到唐山海的那一刻,那个电光火石的瞬间,竟觉得他是那么惊艳的存在。想到唐山海不免就联想到徐碧城这个妻子,转过头看她还是低垂着头,似乎她就像一具经过精美雕刻而成的美人像,不会有分毫的改变。突然之间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响个不停,在这动荡不安的夜晚里显得刺耳异常,一旁的徐碧城终于有了反应,猛地抬起头盯着电话的方向,神色紧张,她这样的神情在这个包间里格格不入。毕忠良看了看她,嘴角边有种莫名的笑意,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可徐碧城却丝毫没有发现,手紧握成拳,外面一道闪电把包间照亮得如白昼一般,紧接着的就是轰隆隆的打雷声,吓得徐碧城身子抖了抖。“唐太太,今日多谢唐先生相助,明日我想请二位出去吃饭,不知可否赏脸?”我立即拉住她的手,笑着问她,想让她的注意力分散些,单是看着就觉得她的身体紧绷得很,也不知她到底在畏惧着什么。她听到我的声音,果真把看向电话的视线转移了回来,可明显完全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愣愣的‘啊?’了一声,我复又再询问了一遍。我用余光扫了扫毕忠良的位置,只见他起身离坐出去听电话了,我这才松了口气,笑着看着徐碧城,等待着她的回答。“嗯,好。”她心思完全不在这,可还是柔柔的说着点头应了下来。因为苏三省他们的凯旋而归,这场饭局才终于落下了帷幕,刘兰芝叫李小男和我们一起走,可她却摇摇头,表示自己想和徐碧城一起回局里去迎接她的大英雄陈深,听到这里,刘兰芝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楼的时候,还是听到了那些人正在讨论着苏三省的事迹,听说他带队已经缴获了上海军统区好几个秘密据点。“那个苏三省好大的威风啊,那些人抓得抓,杀的杀,听说已经抓获了一百多人呢,相比起唐队长刚来时的十几个人,他可真厉害啊,够心狠!”听着那些话,我心里抹上一层冰凉,又似乎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上喘不过气,刚走出华懋饭店的大门,就仿佛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风雨打在身上也不及心里头那股不可温热的刺骨的寒气。我记忆里的那个苏三省,是有着正气凛然的苏三省,是不畏生死,热血抗敌的苏三省,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革命者!他杀的都是侵占我国的日本人,为什么如今全都变了样,他手上沾染的鲜血为什么有着中国人的气息,他不该是这样的……我的苏三省,他不会是这样的人。我一瞬间脑子都在想着这些事情,以至于我停下脚步也不自知,刘兰芝叫唤了我几声,我才反应了过来,快步向前走了几步,大雨没有一丝留情的打落在我的身上,冰冷冷的,我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打伞就走进了雨中。刘兰芝以为我还沉浸在刚刚的余惊之中,无奈的叹了一声。“哎,你这傻孩子。”我也顾不得听她说什么了,急急忙忙的就上了车,车里虽没有暖气,但却让我觉得无比的温暖,就像一个小小天地,那里没有外面的腥风血雨,没有波云诡谲,人心险恶,有的只有身旁那似母亲般的唠叨与温馨。
第五回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起风,侧耳一听,那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落雨的声音一般,偏过头一看,夕阳下的天空晚霞灿烂,那层薄薄的帘子层层叠叠,轻薄如烟,偶有风过,便袅袅冉冉。这时张妈送上了几碟饼干,一个极精致的茶杯中的是白白的牛乳,我刚对她说了声谢谢,就看到刘兰芝正从二楼下来,她的气色甚好,朝着张妈笑了笑,又对张妈说要多备些饭菜,再多备双筷子。我放下手中书,饮了一口牛乳,抬起眸子看着刘兰芝,不是听说毕忠良今天要在外面吃饭么,怎么又突然备菜了呢,随后疑惑的问。“有谁要来吗?”她点点头,告诉我刚刚李小男打电话过来说夜晚过来吃饭,我知晓后应了一声就再次低头看书了,李小男要来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想必我没过来上海之前,也是常有的事,毕竟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天色很快就黯淡了下来,时正夏秋交接,温度不冷不热的,极是舒爽,随着门响声的传来,下人打开门后,只见一个俏丽女子笑吟吟的走进屋。我站起身来,礼貌的叫了她一声,随后把身子往里挪了一下,让出位置给她,示意她可以坐在我身边,李小男也不拘谨,坐下笑着和我说着话。不过多时就听到里室传来刘兰芝喊开饭的声音,两人也没有再多待在客厅,往里边走去,看见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我看了看刘兰芝,随后对李小男眨了眨眼睛,佯装着有些委屈的小表情。“哎呀,以后小男你要常来,你一来,兰芝姐就亲自下厨了,我在时都没这个福气呢。”刘兰芝一听,扑哧一笑,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按着我肩膀让我坐在了位置上。“你这没心肝的坏丫头,之前问你爱吃什么想吃什么,你又不说。”“月欢不就是怕你累着了么。”“就是,我那是心疼你。”一旁的李小男也参与了进来,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刘兰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小男,心里想着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都懂得开始联手捉弄自己了。看着我笑得开心的模样,刘兰芝也感到有点欣慰,终于不再似以前那般只懂的一心一意的停留在那场重庆的回忆不得开心颜,不管后事如何,此刻的能看到沈月欢的笑脸就足矣。无奈的叹声,笑道。“我是说不过你们俩啦,来,别光顾着说话,你们两个都给我吃多点,看看你们,都瘦成什么样了。”餐桌上的气氛一直都是轻松融洽的,一边谈天说地,一边品尝着食物里的鲜美,在这样的相处之中,让我更多的认识了李小男这个人。她果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灿若骄阳,谈笑间一双明眸顾盼生辉,惹人艳羡,性子又是活泼开朗,话题上每每都是由她而起,欢声笑语之下,一顿饭也就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饭后,客厅。张妈为我们端来几杯消滞的茶水,女人之间的话题说来说去都差不多,对李小男来说刘兰芝最看紧的就是她和陈深的感情事,自古以来就有一个说法,想要管住一个男人则必定得先管好他的胃。刘兰芝唤来了张妈,她的手中多了一个食盒子,那里面是自家刚做好的饺子,陈深今天正好值夜班,她想让李小男给陈深送去,以表体贴入微的好形象。我来上海已有一段时间,就愣是没什么机会去看看行动处,若是说早上人多眼杂,去了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可如今夜深人静的,我便央了刘兰芝让我和李小男一起去。刘兰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楼里的大钟,夜色虽深但也不算晚,看我真的很想去的样子,拗不过我就唯有点点头应了下来。上海这座城市,真正热闹是在夜晚,十里洋场依旧繁华喧嚣,霓虹灯点亮着奢华,也掩盖了星月的清辉,放肆地把变幻的彩色投向天空,天空朦胧,却连黑也不纯粹了。那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着迷乱的光,迷了人眼,乱了人心,我坐在黄包车上在心底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不去理会,紧接着车子拐上几个弯,热闹的声音逐渐消散在风中,寂静又重新笼罩了起来。拉着黄包车的师傅将我和李小男两人放下,行动处守门的人一看到是李小男也没有阻拦,刚走进去没几步,一年轻男子笑着就迎了过来,看似与李小男已经很熟悉了,然后便听到李小男对那人介绍了一下沈月欢,又接着问。“扁头,陈深呢?”那被称为扁头的男子为难的挠挠头,说陈深出去办事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要不就先去休息室等他回来,李小男摇摇头拒绝了,她想在陈深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自己,便要坐在他办公室门前走廊里的长椅上。可这就让扁头感到过意不去了,对着李小男就说。“这夜里凉,李小姐坐这不太好吧。”我看他们两人都各有各的想法,随后想了想,对着扁头笑了笑,温声说到。“扁头大哥,你们这儿有毯子么?这样小男坐在这里等也不会着凉。”扁头一听这个称呼,连忙摆手,觉得自己担待不起,让我直称他的名字就好,然后转身跑回休息室里拿来两条毛毯子给我们,但因他有职责所在,也不能一直陪着我们说话,不过多时就离开了。我一边和李小男说着话,一边打量着这个行动处,楼层较多,地方也很大,因为已是下班时间,楼梯走廊里开的灯并不多,偌大的行动处寂静得很,昏暗之中的压迫感让我感觉似乎身处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而笼子的外面又似乎有许许多多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我甩了甩头,努力的撇开那种不好的想法,身边原本还精神饱满的李小男不知在何时也睡了过去,见她呼吸平稳,手却紧抓着身上的毯子,有点微微的颤抖,不知她是觉得冷还是正在梦到什么可怕的梦境,我把原本披着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把视线转向看了看这楼层的大门,丝毫没有人要进来的动静,也不知这陈深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想着自己呆坐着也是浪费时间,随后站起身子,打算四周逛一逛这个行动处。每层楼层的灯光都并不是很足,微弱的光有时候还需要伸出手去触摸前方的障碍物,以避免撞到自己,好在行动处不是百乐门,没有那么多的装饰摆设,行走起来也不困难。随意的看了看,重要的房间全都上了锁,其他的也没什么好参观的了,走过来一遍也大致的清楚了这行动处里的布局,很容易就能找回来时的道路。可是正待我下楼走回陈深办公室之时,另外一阵脚步声也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行动处里显得无比的清晰,难道是陈深回来了么?可惜灯光太过黯淡,着实令我看不清对面那个迎面而来的人影究竟是谁。我与他相对的走着,步伐都是缓慢的,就像彼此都在观察,都在等待对方最先暴露在光影之下,显出真面目。纵然再慢,他迟早都会一点点的被光芒所照亮,首先看到的是一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接着是两条又高又瘦的腿,可还没等我完全看清楚对面的那个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子之时。在我们中间坐在长廊上的李小男突然站了起来,也不管来人是好是坏,笑着走前了几步,叫唤着。“陈深!”原来是他,我心里一松,刚要走过去,竟听到另一个声音,而那道声音不属于陈深,却是属于另一个人。“李小姐。”他低沉而疏离的声音与他此刻强扯起的笑意一点都不符,李小男明显记不得面前的男子是谁,等到苏三省提醒过后才想起来,他问她为何在此,李小男刚要回答,她要等的那个人也终于回来了。楼层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扁头听到声响也从休息室赶过来,陈深很快就出现在光影之中,李小男笑着跑到他身边,而我也在此时走了出来,一时间,这楼层里聚集了不少人。陈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三省,最后把视线看回了拉着自己的李小男。“今晚行动处什么情况,是要开聚会么?!”李小男解释说自己是来给陈深送宵夜的,可陈深却丝毫不领情,眉宇间有抹疲惫之色,对着李小男直接下了逐客令,让扁头送她回去,李小男顿时脸色难看,自己等了那么久,却只是等到这样一个结局,生气的拿回食盒子就走。我见状也顾不得是否能与苏三省说上话了,害怕此刻的李小男感情受挫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急急忙忙便追了出去。陈深亦不是真的那么无情的人,我追着李小男刚走出行动处的大门,扁头就追了过来,苦苦的为他们的头儿解释着什么,可此刻李小男心伤得哪里听得进去,我唯有示意扁头在后面跟着我们保护着安全就行,安慰这件事女孩子之间还是容易交心许多。一路上两人无言,我看着她紧抓着食盒子把它抱在怀中,还有那已经泛红的眼眶,想起她的灿烂和如今这么脆弱的对比,看来她真的很爱陈深啊。“小男,陈深有你是他福气,他往后会明白的。”李小男和陈深之间,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究竟是到了怎样的一种感情地步,但似乎陈深并不喜欢她,怕不止是我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可又有谁愿意这么残忍的去说破这个事实呢,想不出别的只能如此安慰她,有时候,文字纵然有千千万万个,却都是表达情感的时候成为了苍白的存在。“可是,陈深没觉得他有福气……”李小男哽咽的说着,我听在心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人和人之间的相遇相识相爱,都讲究一个‘缘’字,无缘,就算做再多的努力也于事无补,都是命定的缘分,走的时候无法挽留,来的时候也无法躲避。就像苏三省注定出现在今晚一样,一阵机车响声从身后飞驰而来,不到一会儿便停在了我和李小男的身边。车上的苏三省看到我似乎有些惊讶,他或许以为我早已回去,而我也看着他,自己和他见面的机会虽然不多,可每每相遇,却连一句话都没有交流过。刚欲要开口,一旁的李小男低垂着头,可明显是对苏三省说的。“连你也过来看我笑话的么。”我只能把徘徊在喉头的话给咽了下去,别过了头,不再看着苏三省,而苏三省原本一直冰冷冷的表情也瞬间微动柔和了些,他又试图勾起一抹笑意,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阴郁,虽然有些别扭,可他还是做到了。“不,不是,我只是见不得女人伤心。”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面没有丝毫的伪装和讨好,语气之中满是真诚,听得出来那不是一句违心话,是他真实的想法。令我不由自主的去看他的眼睛,我有些一愣,那里面有了神采,不似之前那电闪雷鸣之中出现在饭店的他,那个周身阴冷骇人杀气的苏三省,眸子里没有一点光,就像一台没感情的杀人的机器。可惜,这种光不是为我而绽放,光里被苏三省温暖的女子不是叫沈月欢,而是一个犹如向阳花的李小男,他的花儿没有了阳光,那么此刻他是来做她的光的么……我黯淡了眸子转过了头,假装是在看别处的风景,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却听到苏三省那由风送至耳边的话,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容易让人落泪。“我送……李小姐回家吧。”李小男没有注意到我的情况,可她还是在第一时间担心我,问苏三省只送她一人,那月欢怎么办,我听到此,更觉得自己是那多余的人,仿佛阻扰了别人的幸福,我猛的呼吸了一下平复心情。转过头,笑的那么的温婉灿烂,好似无伤无痛,真的不在意似的让李小男半推半就的坐上了苏三省的车子。虽然苏三省不似陈深那般英气疏朗,看着也是清冷冷的与李小男艳若桃李的容貌气质都不是很相配,可整体来看,仍旧是郎才女貌,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存在。“我没关系的,我还想去买点东西,那就劳烦苏队长送小男回去了,路上小心些。”我对着他们摆摆手表示再见,苏三省看着我,眼里有些深思,我生怕装不下去了,说完很快就转过身子,身后传来他轻轻应答的声音,单单只是“嗯”的语气词,我便已经哭了出来。身后的机车声缓缓消失在耳边,我独身站在街上,竟觉得今夜的风似乎格外的凉了。扁头原本打算去追苏三省的车,可又放心不下我,骑着一辆单车掉过头来问我要不要送我回毕宅,可却被我的泪水吓了一跳,急忙问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呢?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哭着,没有任何发泄崩溃的情绪,却比那样来的更让人心疼。总有些人,有些爱,是生命里的阻滞,任凭一生也无法翻越,李小男就像一道光,漂亮善良得将苏三省的一生都照亮,而苏三省却像是我的一道伤,可我却情愿终身拥有,莫失莫忘。爱情,原来是含笑饮毒酒。
第六回如果一个人记着五,六年还忘不掉,那么,就干脆记一辈子,因为清楚不可能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再出现。我劝离了扁头独自一人行走在这条喧嚣的街上,可周围越是热闹却显得心上的失落又重上几分,抬起头,一轮满月正如同自己那般孤单的悬挂在天幕之中,无星无云无雾,清晰而又凄凉。我还不想回家,并不想以如今这种受了伤了姿态回到毕家,我并不想让刘兰芝为自己担心,心里的沉重让我的步子渐渐偏离了原本的路线,转而走上一条稍微僻静的小路,那里没有多少人,月光清冷的光芒照洒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拖长了身后的影子,此刻似乎只有它能陪在我了。脑海里回闪着刚才苏三省看着李小男的眼神,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不再淡漠的孤傲,也不再是冰冷的疏离,而是一种平静中翻涌着的波澜,让我来不及闪躲,就被无情的刺痛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苏三省......”我们是不是不可能了.......明知道不再有可能是不是就因为如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完自己的这一生,不再打听他的消息,不再渴望他的回应,也不要有任何开始的心如死灰。“沈小姐是叫苏某么。”还没回思绪中回过神来,脚下的步伐就是一顿,身体就如同被电击中一般一动不动,垂低下的头不敢轻易的抬起来,生怕这一切都只是错觉,只是来自于心底深处的幻听,可是为什么就一定要这么真实,为什么一定要存心将热泪引出才肯罢休。明明苏三省已经随李小男而去,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很想很想他,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机会没有任何资格去跟他说一句话。苏三省其实也是兜兜转转了好几条路才找到面前低着头不说话的这个女子,远远一见,她一色的白,就如同今夜的月光,令人觉得异常的干净和舒适。“沈小姐?......”他的声音再次清楚明晰的出现在耳边,不是原来不是幻觉,微微抬起头转过去看苏三省,单单只是这样看着,我的心情就像映在花瓣上的温柔晨光,明亮起来,充满着细碎的喜悦,瞬息间心花开遍。这世间万事原来都是如此,得不着的,是因为不求,求也得不着,是因为妄求,一切该遇见的都会出现在不期待之时,就如同此刻在抬眸间再次撞见了爱情。“苏三.....苏队长,你怎么在这里?”我能感觉到脸上的温度正随着心里的喜悦而渐渐烫热起来,这条小路的街灯并不多,昏昏黄黄的掩饰了我最原始,对他最不加以修饰的心,我看见苏三省灯光下的脸,依然清俊,却不知是被此时最动人的心绪而打扰还是因为身站在光晕下,让我看起来他的表情甚是温和。“只是觉得沈小姐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其实沈月欢每一次细微的举动,苏三省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不知其眸子里那如繁花一般的灿烂究竟是为何事,我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更是生起涟漪,原来他是知道的,原来他也感受到了,这世间有一个人看懂了自己,那么无论是为了什么才来到我的身边,只是他来了,就好了。我抬起头,对视着苏三省,虽然他此刻并不像面对李小男那样,那么褪去一切的防备和冰冷,站在离我几步的距离,真正喜欢一个人,是当对方一个背影都能让自己出神的时候,那么,这一个人就已经可以轻易动摇了整颗心,更何况如今我能微微笑着,与他说上什么话,为此等待那么久也足矣。“......苏队长,还记得重庆的那段日子么?”苏三省见我提起重庆,不免将眼中的视线化为更深的探究和怀疑,眸色中本就不多的温和渐渐散去,随之的便是一层阴冷的恨意,就如同再次回到了那夜雨中归来的苏三省,让人不敢轻易的说话和呼吸,生怕在某一个不留神的时刻,就会死在面前的这个男子的手里。但我无论再惧怕他双眸中的杀气,心里归根到底最希望的还是听到他的回复,希望听到他说他记得,记得在重庆里热血抗敌的日子,记得在混乱战争中曾经救过一个人,救过一个叫沈月欢的女子。苏三省看到我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他沉默了半晌后,点点头,我眼中燃起的期许又多了几分,可接下来听到的却是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些被人羞辱被人唾弃被人不得重用的日子,那些日子我一点一滴都不会忘记,重庆军统怎么对待我苏三省,我定当在以后的日子一刀一刀的奉还,以此拜谢他们对我的‘栽培’之恩!”他的语气冰冷得就如同他话语里的利刃,正一刀刀的刮在我的身上,心上,让我不寒而栗,我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为什么他的心里只剩下这么浓重的仇恨?他究竟在我看不见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丝毫都记不得我,我苦笑了起来,沈月欢啊沈月欢,到底是要做到怎样的自作多情才能如此念念不忘,因为太过一厢情愿,而忘了人世无常,要留有一线余地,一线让自己能看起来还有尊严的余地。苏三省的忘记,只是因为不记,对我存在过的证明不在意,我又怎能再去勉强,我的心伤就让我自己收藏。“沈小姐,上车吧,我送你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苏三省已经换了一副表情,不再像刚刚那般阴狠,面容柔和了许多,却依旧透着疏离,我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去回答他,怔住在原地,低着头,或许这样的我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奇怪了吧,只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嗯?’的语气词。我不为所动,随后便听到了机车引擎的声响,在我身边停留了一会儿,苏三省见我依旧不为所动,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他随后便径直伸出了手,拉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扯近了他一些,霎那间,我抬起头就对上了他的眼睛,虽然他手掌心的温度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充满着凉意,可是我发现,他正在试图对我勾起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牵强,或许是因为不习惯笑,所以这种笑意看起来让人觉得有点好笑又是那么的难得可贵。苏三省,原来不止是李小男,我也可以么,我也是那个可以让你为我扬起笑意的女子么......这句话在我被他送回毕宅之后,始终都没有问出口,我站在门口,看着他远去而最终模糊的身影,那一刻的我多么的痛恨自己,只因为他的一个笑容,那些残缺的,悲伤的,痛楚失望,都在那一刻被一种自欺欺人的错觉里的温暖而美好所覆盖,到最后,我还是放不下他。几日后,刘兰芝介绍的几名好友与我在茶楼一聚,大多都是富贵人家的姐弟,其实我的出身并不好,虽然已经住进了毕家大宅衣食无忧,可到底是与那些一出生就咬着金汤匙的小姐少爷不同,怎么都聊不到一块去,我坐在一边将茶盖微微一掀,腾腾的热气便蹿了上来,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现在茶水也是熏得人有些暖和了起来,一边吃茶一边听着他们不停谈笑的声音,不过过时,他们是静不下的便也散了。我将桌面上完全没有动过的果脯,糕点都让小二给打包了起来,满足的走下楼去,今日风虽凉,可是阳光大好,街道上来往的人甚多,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踱步走在大街上,一阵香甜的味道随风捎带在我的鼻腔中,我四处的扫了扫,在不远处的街的转角处,正有一个卖糖炒栗子的摊铺。热烘烘的,香嚅嚅的,正是我一向喜爱的,我向老板买了一些,又多讨了一个纸袋子,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一阵嘈杂的人声正从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传来,我遥望着想知道发生什么时候,只见几名男子叫嚷着抓小偷,而被追逐的男子惊慌失措,四处的胡乱的逃窜,完全没有不在意会不会撞到别人,只顾着没命的向前跑着。一个身着布衣朴实旗袍的中年女子不知在哪里走出来的,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发生的情况,就在下一刻就那名男子猛地撞倒在了地方,疼得让女子叫喊了几声,脸上有些气急败坏的指着那名仍旧逃跑的男子叫骂着。“哎哟,痛死我了,你没长眼睛啊!”而她原本提着的一小包被黄油纸藏装着的小饼酥和花生米也洒了一地,甚至有些都被踩碎了,她看着又哎哟哎哟的叫了几声,急急忙忙的将那些还算比较完整的小饼酥捡了起来,对着就呼呼了几口气,手掌蹭了蹭衣服,觉得干净了又拍了拍那些小饼酥的表面,试图将它表面沾染到的灰尘都拂去。“哎呀,怎么办啊,还得赶回去招待客人的,我身上又没钱了。”她一边着急的说着一边抽出一只手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的找了找,却连分文都没有找到,她满脸的失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站在原地,对着那些小饼酥一个劲的说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如果不介意,您把这些收下吧。”中年女子听到身旁的一个声音,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着温婉淡雅的鹅黄色旗袍的女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半晌,我对她柔柔一笑,她这才反应过来,摆摆手说不好意思的婉拒着。“使不得,使不得。”“听您的语气似乎比我更需要它们,没关系的,您收下吧。”我将手中的一包包果脯,糕点递到了那女子的面前,或许是因为她见我平易近人,也或许是因为真的等着拿这些回家招待客人,便也笑着不再推脱的接下了,我一路与她走着,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将剥好壳的栗子肉放在另一个纸袋中。她告诉我她叫苏翠兰,刚从乡下搬到上海不久,这也是沾她弟弟的光,她说她弟弟可厉害了,在上海了当的可是个大官,手底下几十个人使唤,很是威风,我看着她满脸笑意的说着,语气里都是欣慰的自豪,也不由的跟着她笑了起来,觉得在这个乱世里,有这样的相依为命,不离不弃的亲情很是难能可贵,不禁有些羡慕。“小姐不止心善,笑起来的样子啊还真好看!”我原本还在听着苏翠兰说着她和她弟弟的事情,却被她中途说起的这一句,不免怔了怔,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谦虚的摇摇头,客套着,然后苏翠兰也朗声笑了笑,边走边看着我,问我有没有意中人,有没有订过婚之类的问题。我剥着栗子的手顿了顿,意中人么......有啊,对于那个人,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如果记忆是座方城,那么,为了他,我甘愿画地为牢,将自己困顿其中,只可惜城外人他隔着墙已经看不到我,他的眼中有了另一名女子身影的存在。苏翠兰看到我稍微失落的模样,心里却更是开心了,以为我定是被某个男子抛弃了,这样一来她弟弟就有机会了,苏翠兰相信自己一向看人的眼光,这么好的女孩家可不是这么容易遇到的,做姐姐的都心生喜欢,她弟弟也肯定喜欢,急急忙忙的拉着我手说。“哎,我告诉你,我弟弟人性格可好了,对家人照顾体贴,关怀备至,人也长得俊,既然小姐你都送我回去了,不然介绍介绍你们认识,感情这种事处着处着就有了,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弟弟是真的好啊!”我听着她的话被她这种简单纯朴的性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想着都没有了解过我,就说要带回家见弟弟了,还说到了感情这件事上,但我的感情很早以前就已经给了一个叫苏三省的男子了,喜欢一个人是宿命,即使注定是劫难,也在劫难逃。
她就这么一路说着,不远的距离很快就走到苏家了,我手中的栗子也全都剥好了,便将装好新鲜完整剥好壳的栗子也一同递到了苏翠兰的面前,笑着婉拒了进府拜访的邀请。“不了,苏姐,您家还有客人在,我现在去不方便,这些栗子已经剥干净了,吃着也方便些,您若不嫌弃也拿去吧。”她看着我递到她面前的那些干干净净一颗颗饱满的热腾腾软糯糯的栗子,想着自己已经拿了果脯和糕点,如今要是再收下就更加心里过意不起了,摆着手说不需要了有那些就够了。一路过来,我对这个苏翠兰心里的好感比刚在茶馆里接触的富家子弟要好很多,也或许她也像刘兰芝那样只要打开话匣子就是说个没完没了的人,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她与刘兰芝一样给了我一种安心又温暖的存在。我自然是想将能给的,能帮得上的都给予面前的这个女子。“苏姐,我遇见您便是一种缘分,一点小小心意也不算什么贵重的礼物,您便收下吧。”苏翠兰听到这里,看到我真诚的笑容,心里头对我更是愈加的喜欢,连声说了几个好,就收下了,我看着她走进门,便也随即离开了。苏翠兰回到苏家的时候,过来拜访的唐山海已经走了,只有苏三省一个人在家,看到苏翠兰回来,不免皱了皱眉,问她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底人家是第一次拜访,只有茶水可以招呼,怎么样也是说不过去的。苏翠兰将手中的大包小包都放在桌面上,这才让苏三省注意到了,他记得粮饷发得不多,他虽然把全部的钱都给了苏翠兰,可那些钱并不足以买这么多东西,随后又看了看那些果脯,糕点,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一袋剥好的糖炒栗子上。这些全都不是自己让苏翠兰买的,目光有些疑惑,转过头看着她。“姐,你怎么有钱买这些?”苏翠兰倒也不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带着喜悦又神秘的口气回答苏三省。“我当然是没有钱买这些,不过啊,我这回倒是出门遇贵人了!”苏三省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苏翠兰便将刚刚在街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过后才醒悟过来,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有问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留个方式也是好的,苏三省则是在一旁,轻轻的蹙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看着那一袋栗子,久久都没有说话。“哎,三省啊,我遇到的何止是贵人啊,还是个仙女呢,长得像花一样,笑起来清清秀秀的,一看就是好女孩,我都跟她说了你一路了,到时候你们见见面?”苏翠兰完全不顾苏三省如今的反应,喝着茶回想着刚刚的场景,她对这个女子是越想越喜欢了,真恨不得她能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如果真能让她这个弟弟早日成婚,给苏家添个新丁,这样苏家就后继有人了,她死去后也不愧对祖先。苏三省不说话,她便推了推他,想起之前那晚跟他说起,他也是闭口不答,心里更是焦急了。“三省啊,你若不反对,我就真带她回来见面的啦!”“姐,你别总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有喜欢的女子了。”苏翠兰原本还对苏三省的态度表示不满意,一听到他竟然开口说自己有了意中人,不免一顿,随后欢喜的笑了起来,心里头更是高兴得无法言说,难得她这个弟弟开了口,这下总算可以了却一件心事了,可......笑着笑着,心里头突然的有些失落,看着桌面上那大包小包的糕点,栗子,不免又想到了刚才的女子。心里虽然放不下这个好脾气又可人的女子,但终归成婚过日子这种事还是得苏三省认定的,喜欢的,才是最好的,一半愁一半喜的,好不难受。
第七回时近黄昏,街道出来置办和买菜的人越来越多了,摩肩接踵,小贩和车夫,卖报小孩的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一男子熟练地从大缸里抓出一条草鱼,问了价钱后,随后从口袋里掏出钱,提着鱼便准备走了,却又突然驻足,回神看了眼不远处人群之中的那个淡雅的鹅黄色的身影,如同此时那天边的一抹云彩,相互辉映着。“沈小姐!”听到一声沉稳而温煦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蓦然回首,只见那个多日不曾见过的熟悉身影出现在眼前。“唐先生。”我向他挥挥手,礼貌的叫唤了一声,随后向他的方向走去,看见他两手都提着新鲜的蔬菜和活蹦乱跳的鱼,令我不禁有些惊讶,然后抬起头对着他赞赏的道。“原来唐先生不仅擅长军国大事,看来对料理也是颇为精通啊,唐太太能嫁给你真好。”听到我提起徐碧城,唐山海嘴角露出一种温馨又甜蜜的笑容,仿佛他的心此刻正涌上着浓浓的温柔缱绻,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我说。“如果不介意,沈小姐不如今晚也来尝尝我的手艺。”猝不及防的听到唐山海的提议,我有点微怔,然后摆摆手表示不用了,自己之前为报答他在饭店的救命之恩还未来得及请客,现在又怎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夫妻之间难得的美好时光呢?唐山海对我笑了笑,又走近了我一步,因为身高的缘故,他缓缓低了半个头,侧身对着我的耳朵,带着一种神秘悠长的语气。“沈小姐不也在胡同巷口帮助过我么。”我思忖的一会儿,想起他指的是那天把自己撞倒在地的陌生男人,刘二宝是毕忠良的人,毕忠良又是行动处的处长,他们要对付的自然是阻碍日本人利益的人,那么唐山海明明也是行动处的人,为何又……难道!我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种很可怕的念头,懊恼着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好好细想,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帮助唐山海,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会不会害了毕忠良和刘兰芝,我不敢再分析下去。我一抬眼,唐山海已经退开一小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我不明的看着他,而他却扬了扬手中的蔬菜和活鱼,对着我说,走吧。木愣愣的并肩跟着他走着,我没有说话,气氛也变得有丝丝的诡异,周围无处不在的风呼呼的吹着,我双手环抱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可却见到一张藏蓝色的手帕递了过来。我转过头,看了看唐山海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帕子,他的手帕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像大海般深沉,又似夜空般沉静,都透着一种想让人一探究竟的吸引力。“这是……”“擦一下手吧,不然衣服就脏了。”唐山海的话让我顺着自己的手看去,原本白皙纤细的手指正残留着一些刚才给苏翠兰剥栗子的污渍,正巧今日忘记带手绢在身,便想着由它去了,却不料被唐山海见了个正着,随后脸便感觉到有些轻微的烫,不好意思的接过他的手帕,对他说了句谢谢。我正一边揩净手一边脑袋空空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思绪就被尖利的叫卖声给打断了,一男孩挥着最新的报纸,走街串巷的喊到。“卖报!卖报!日本高官遭暗杀,于华懋饭店当场毙命。”我听着只觉得脸色一沉,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唐山海的眸子,他的眼里没有泄露任何别的不对劲的情绪,我知道自己不可能猜得透面前的这个男人,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沈小姐有没有想过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唐山海目送着那名卖报郎的身影远去,突然没头没脑的就问了我这么一句话,我一时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何意,嘴边却勾出了一抹惨淡的微笑。“我能做什么人,乱世之中随波逐流罢了。”事实如此,在面对如今这种乱世,我的内心深处就好像被不知名的事物给掏了个空,黯茫茫的,就犹如现在身处的上海,让人隐隐畏惧着不可知的将来。我瞥了一眼还在望着卖报郎的唐山海,其实心里怎会不知道他那句话的意思,我又何尝不想做一个无畏,坚强,捍卫,国家的中国人呢?每当听到收音机里播放着祖国同胞或被抓捕,被猎杀的消息,都恨不得自己也能为坚守在前方的英雄们贡献一分力量。可我们都有自己想要保护和守护的人,说我软弱无能也好,渺小无知也罢,比起护国那么艰巨的任务我更想守在家人的身边,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国将不国,何以为家,可若无家,则难以立身于国。我微笑抬眸,对上了唐山海的眼睛,有时候我真佩服那些可以隐忍的人,将自己的苦痛隐蔽得那么深,内心的悲伤早已泛滥成灾,却看上去若无其事,岁月安好。“我还有事,唐先生慢走。”我没有给他挽留的机会,而他似乎也预料到我这个决定,只是笑着看着我离开。唐山海并不着急和沈月欢说些什么,因为他看得理智,看得清晰,看出了沈月欢刚刚缄默时候眼中的执着,他很明白,沈月欢从选择帮助自己的那一刻,她便选择了站在了守护国家的这条道路上。他也知道沈月欢的迷惘只是暂时的,所以她此刻选择跟自己保持一种距离,这种距离是她不敢轻易逾越的,因为害怕无力承担。半个月后。我捧着一束刘兰芝吩咐下来要买的百合花走在路上,四周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优雅的香气,令人顿觉心情甚好,可走着走着却看到不远处的空中透出了炎炎的火光,熊熊的黑烟腾腾的升起,那个地方好像是行动处?!来不及多想,也不管踩着一双高跟鞋是否舒服,急急忙忙的就往那个方向跑去,心中总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涌出,纵然已经是秋天,可当我赶到行动处的时候,额角还是不免沁出细密的汗珠。或许是守门的人都知道我是谁了,也没有将我拦下,待我喘着粗气走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娇艳女人的声音,在这难得乱哄哄的行动处里显得异常的刺耳。“哎呀,苏队长还在档案室呢!”我望着那依旧冒着火烟的行动处,手中的花束掉落在地上,我有些顷刻间的崩溃,什么都不想的就要往里面跑去。可还没等我跑进去,我的手臂就感觉到了一个力度在牵扯住自己,温热的触感令我回头去看他。“沈小姐,你不能进去!”“你放开我!苏三省还在里面,你们怎么能置之不理?!我不能让他有事!”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说话,也有很多人的目光被这里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我紧咬着牙,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转回身就要再次往里面冲。唐山海死命的抓着我就是不放手,我心里着急,也顾不得是不是唐山海,就算是日本高官,我也往他的手臂上狠狠的一咬,他吃疼的闷哼了一声,无论我咬的有多深,唐山海就是没有放开手。“沈月欢,你闹够了没有!”毕忠良此时走了过来,一句厉声斥责,我还是没有松口,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去救他,我想去救苏三省,到了如今这种生死关头,我才知觉我对他的情意已经到了无法描述的地步,似乎这份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而然,同空气吸入肺里的这份情感成了支撑生命的一部份,如果失去便如同呃住了咽喉,窒息至死。所以,我要他,在这世上安然老去,直至白发苍苍,就算忘了我,就算不会有结果,我也只要他安好!毕忠良见我不依不饶,命令几个人将我拉扯住,也吩咐了刘二宝他们进去搜索苏三省,好在火势虽然来的猛,倒也不算大,很快就熄灭了,只是这周围都充斥着呛人的浓烟味,难受的很。后来才知道是后面仓库二楼被不知是谁随意扔掉的烟头从而导致着了火,好在损失不大,也没有人员伤亡,而苏三省也被找到了,人正昏晕了过去,并无大碍。我一听刘二宝的话,又想去看看苏三省的伤势,奈何两只手都被人禁锢着,动弹不得,毕忠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只说了一句话,就走进了行动处的大楼里。“你,跟我进来!”随后便被两人带到了处长的办公室,毕忠良正坐在沙发上,抽出一根火柴点燃起火,煮着酒,却不动声色,我知道他生气了,但我并不觉得我自己做错了什么,便也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他为自己斟了一杯滚烫烫的热酒,面无俱色的一口气喝下去,再待喝完的时候,放声哈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让我不由的打了个寒战,毕忠良盯着我,看到我丝毫没有一丝悔改的模样,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但我知道他胸头的怒意绝非摔碎一只茶杯就可以平息的。毕忠良站起身来,踱步走向我,他的一双眼睛又深又亮,似乎总能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却让别人永远猜不透他的心里到底藏着多少心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毕忠良这个样子,他在我和刘兰芝面前太会扮演了,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估计毕忠良如今的这副面孔才是他最真切的一面吧。毕忠良是过来人,这个时候的沈月欢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个初涉爱河的年轻人,为着心爱的男子忐忑不安,她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所以才格外的心痛,她爱的人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自己想要除之而后快的苏三省!“月欢,你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那个苏三省又是什么身份!”毕忠良的一番话让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那大哥你和他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偏偏就置他于死地!”“因为他不死,就是我死!”毕忠良的眼神冷到极致,紧绷着的脸上除了冰冷,再没有任何一丝表情,我被他的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愣在了原地,他转过身去,背着手。一下子办公室里寂静了良久,谁也没有说话,我看着毕忠良的背影,突然感觉到一丝无力,缓缓的低下了头,半晌,他转过身看到我低垂着安安静静站着的模样,心还是软了下来。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肩膀,紧蹙着眉头,道。“月欢,如果还当我是你大哥,你就不要再去和苏三省有什么纠缠,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我听在耳里,心里绞痛,一时说不出话来,唯有转身跑出了毕忠良的办公室,试图寻找能让我喘息的地方。
第八回我从毕忠良的办公室跑出来的时候,在走廊的过道中刚好碰见转角出门的唐山海和陈深,他们似乎在低声商讨着什么,不过多时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心中有一种预感,或许只要跟着他们就能见到苏三省,脚步忙随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快步走去。不敢太过靠近,只见他们走向了行动处的牢房的方向,看来自己的猜想是没错的,他们这是要去审问苏三省,守门的人员看到是唐山海和陈深,恭敬的叫了一声之后便为他们打开了门,我这才立即跑了过去,但由于身份的原因,守门的人及时的伸出了手拦住了我,我心里着急,对他请求了几句,希望他能开开恩,我告知他自己只是想要进去看看情况而已。刚走进审讯室的唐山海在下楼之时,脚步一顿,陈深见他停住了脚步,疑惑的转过了头,问他怎么了,尔后还未等唐山海回答,陈深也听到了外面不远处传过来的说话声,嘴角勾起一抹笑,轻声叹了一口气,看着外面说。“这沈月欢挺能闹的啊,连老毕也拿她没办法。”唐山海还是就站在阶梯之上,没有说话,陈深本来就比唐山海走得快几步,已经在下面一点的台阶了,最后还是转身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无奈的对他说。“你和她,挺熟的吧?要不你出去劝劝,她要是真摊上个苏三省,不仅这姑娘受罪,到时候老毕不好受,我们也不好受。”随后也没理唐山海愿不愿意,转身就继续往下走,背着身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快点去,等一下还得在苏三省面前演戏呢,唐山海在目送着陈深的背影转弯消失在昏暗的地下室,外面的声音又再次不依不饶的传来,他微微侧头,最终还是选择走出去劝劝沈月欢。唐山海的身影刚出现,我便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把原本恳求的门卫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眼睛微红,对他喊道。“唐队长,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只是想要看他一眼而已,他不是受伤了么,他现在还好吗?”可是唐山海并没有为我打开那扇铁门,只是站在门里看着我,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带了点悲痛,我不知这点悲痛为的是什么,但我更多看到的是他眼中的无奈,遍布全身,说起苏三省的时候就连语气都是那种无动于衷。“沈小姐,你回去吧。这种地方你不适合来,苏三省骗取李主任的信任,以查阅档案为名肆意制造火灾和偷取重要情报,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在这里为他求情。”制造火灾?偷取情报?就算我再怎么愚蠢,都能知道这两个罪名所要承担的责罚不可小觑,这不可能的,苏三省已经已经杀了军统这么多人,杀了那么多的中国人,他如今再去害日本人,这有怎么可能说得通,这样一来他只会造就成自己两边都不是人的局面,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说不过去。我语气有些急促,忙摇着头拼命的想要为苏三省解释清楚,拼命的想要得到唐山海此刻的帮助。“不会的,不会的,唐队长,苏三省他不可能会这么做的,他现在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不是吗,我求求你,你让我进去吧。”只可惜唐山海现在完全是在和陈深毕忠良是处于合作的的关系,在面对我的请求时,根本不可能动摇他心里分毫想法,苏三省这个人与公与私,他都是要除去的,就算面前的这个女子会为此多伤心,这种一步错的心软最终很有可能导致一个满盘皆输,步步全败的局面,这样的情况,唐山海是不可能让它发生的。我微红的眼眶之中已经因为心里焦急难受从而落下了泪水,唐山海就这么静默的看了我几眼,最后还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只吩咐了那些守卫的人看好我,绝对不可以让我进去,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我支撑不住身躯,挫败的跌坐在铁门边,一声一声叫着的是唐山海的名字,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只可惜,无论我怎么叫喊他,他都没有再出现过。这样一耗,天色也从早上耗到了下午,我已经喊到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守门的人也多次看不过去了,但我还是没有选择离开,我一定要等,等一个机会,等一个可能。不知何时,铁门的另一边终于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穿着棕色的短皮衣,挺拔的身姿俊朗的面容在看到我坐在地上的时候,表情微微有一丝惊讶,可似乎很快就想明白了,在守门的人为他打开门的时候,我立刻站起身想要趁其不备冲进去,只可惜还未等我完全走进那扇门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臂,将我往外扯了出去。我踉跄了几步,他在等我站稳之后才松开手,依旧带着和唐山海一样的无奈的语气,只是那语气之中更多了几分规劝的意思,一本正经的看着我,长叹了一口气。“你放心,苏三省没事,只是例行审讯,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忠臣,也不会放过一个奸细,你快回去吧。”我见他终于是第一个肯透漏苏三省情况的人,便死死的抓住的他的衣服,焦急的想要得到苏三省是否会平安无事的答案,而他在听到我这么问的时候,反而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我依然不死心的扯着他,不让他走,陈深与我对持了许久,刚要说话,就突然看到一个令人预料不及的场面出现在眼前,让我和陈深都愣在了原地。从地下审讯室出来的不仅仅有唐山海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一个苏三省,只是此刻他正用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横在唐山海的脖子上,让唐山海不敢随意的大动分毫,我看着他们缓缓向自己走来,原本还扯着陈深衣袖的手不知不觉的松开,怔怔的停在了半空中,微微的对他喊了一句。“苏三省......”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只是一心一意的挟持着唐山海,因为此刻唯有这个筹码能够使得自己安全下来,那些行动处的人一看到唐队长有危险,都纷纷掏出了枪往这边包围过来,陈深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护在身后,我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对苏三省有情,可唐山海对自己也有恩,这样的场面,我是万万不能想象的。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空气中的气氛异常的凝重,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的人,首先挑话的是刘二宝,他警告苏三省这周围都是他们的人,就算苏三省有翅膀也难逃此劫,只可惜苏三省完全不把他的话听进耳里,他的面色清冷,整个人的警惕性特别的强烈,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让那些人并不敢轻举妄动。他只应了一句话。“我要见李主任,想要唐队长没事,就给我被一辆车。”语气中毫无情绪可言,就如同他此刻的人,陈深这时提出让自己交换唐山海做人质,毕竟毕忠良看重自己比看中唐山海要强得多,这份筹码也相对有力很多,而且考虑到唐山海已经是有妇之夫,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徐碧城怎么办。也或许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姐姐也是个痛失了丈夫的寡妇,更何况,是唐队长内地里帮助里自己,苏三省想到此也确实心里有了一些心软的波澜,陈深看到他微动的眉头,猜测他或许有所想法,更加坚定这个提议,更从口袋中掏出一串钥匙,示意自己有车钥匙在身,这样一来,要车就方便很多了。苏三省迟疑了半晌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临放开唐山海的时候,还微微的在他的耳边向他道歉,这句抱歉是出自真心的,毕竟是有了他,自己才有了逃生的可能。推开唐山海的那一刻,扯上陈深的那一刻,苏三省还没有反应得过来,就已经被陈深眼明手快的一个手肘后击中在腰部,一瞬间的疼痛令苏三省晃了一下神,但很快两人就扭打在了一块,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输谁,只可惜陈深毕竟是比苏三省来得高大些,而且苏三省或许是一大早就被击晕脑袋随后又关在审讯室里没有用过食的缘故,身子也跟不上体力,很多地方都不如陈深。陈深一拳拳的打在苏三省的身上,令就在后退的苏三省险些要跌倒在地上,我看着他就要跌倒在地上,心里也没想那么多,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快步想要上前。“苏三省!小心!”这一声叫的心切,他也明显是听到了,转头就看向我这边,我被一旁的刘二宝拦住,眼中满是为他的担惊受怕,苏三省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却被我眼里的情绪微微有些弄得有些发愣,陈深就是看中此刻的空挡,一个横扫就把他踢倒在了地上。我连忙跑到他身边蹲下,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刘二宝带着那些人已经把枪头对准了苏三省,此刻他真的是再无逃走的机会了,苏三省捂住被踢中的地方,蹙着眉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边的那些人,特别是唐山海和陈深,随后似乎像是想清楚而来什么似的,朗声的大笑了起来,将我原本握着他手臂的手狠狠的摔开,带着一种嫌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哼,没想到你们不仅玩栽赃嫁祸这么肮脏的把戏,就连美人计都用在我的身上,为了能弄死我,你们可真是费劲心思啊!”听着苏三省的话,我怔了怔,很明显他已经把我看成了是陈深毕忠良他们那边的派来接近他的人,在他的心目中,我和他们那些一心想要杀死他的人没什么区别,都是那么的丑陋,令他厌恶,怪不得他刚刚看我的眼神会如此的嫌弃,就连碰也不让我碰他,就如同是沾染到了什么毒物一般,避都避不及。“并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我刚想要伸手再去和苏三省解释,只可惜他却突然对我吼了一句,令我伸出的手就这么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你别碰我!”到最后,我黯淡了眸子,抿了抿嘴,明明想要哭的只是在这一刻就像被什么压抑住泪腺一样,怎么也哭不出来,异常的难受,手到最后无力的低垂了下来,陈深这时走了过来,一把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对着苏三省就这么直接来了一句。“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这时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反抗,也没有再为其反驳,就这么愣愣的低垂着头,看着陈深那受伤的手滴落在地上那鲜红刺眼的血迹,脑海中一遍遍的回荡着‘美人计’‘你别碰我’‘弄死我’这些他刚刚说出的话语,一下又一下的不间断的不仅出现脑中还有耳边,像一阵阵冰冷而刺骨的风将我紧紧的包裹住,束缚住,让我脱身不得。到最后意识开始有了点点的模糊,我眼前的场景也随即变得扭曲了起来,让我看不真切,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浓厚而沉重的黑暗就已经将我吞噬掉,不留余地的将我带入了一个无声的困境中。
第九回待我幽幽从昏睡间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先是白色的天花板,微微侧头过去,紧接着便是扁头的那一张在看到我醒来时候转忧为喜的脸,急忙从旁边的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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