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迷踪鹿那个白颜色的鹿是什么啊,从来没见过

问道,熊剑鹿葫芦这几中育龄介绍一下都是什么颜色的、什么等级的,详细介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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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r sogou_ad_id=73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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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r sogou_ad_width=690;寻 仇  夕阳西沉,红云遍天。襄阳古道上,一青年背负包裹长剑,拖着一条长长的身影,踰踰独行。一群归巢的倦鸟从他头上飞过,扑啦啦的拍翅声使得青年抬起头来,凝望着远去的鸟群,脸上现出一派迷茫之色。  大道宽宽,迤迤西去,尽头隐在落日之内。青年远眺余晖,喃喃自语道:“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情何以堪。树犹如此,情何以堪?”一声轻叹,目光转向剑柄,道:“提剑落花,提剑落花,怎么可能?”  暮合四野,夜色渐起,襄阳城还遥不可及。青年想到自己千里驰途,过于急着赶路,竟累得坐骑突发疾病,倒于路旁。自己也因此错了行宿。不禁摇头苦笑。目力所及,见前方远处似有一所宅院,心下稍慰,立即大步赶去。  行得近了,方看清哪里是什么宅院,却是一所祠堂,墙垣残破,蒿草丛生。青年推门而入,见院内倒还平整,两侧各有一个木桶般大小的石臼。祠堂殿内塑着三尊塑像。塑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青年。两尊男像俱是浓眉大眼,面含英气,显是一对父子。女像则端庄婉约,面容秀美。虽然蛛网乱结,尘灰厚杂,却掩不住三尊塑像栩栩如生。廊柱之上挂有一副楹联,左边是“郭公一门英烈”,右边是“侠肝义胆千古”。对仗虽不工整,却含慷慨悲歌之意。青年人知三人必是忠义之辈,躬身拜了三拜。暗道:“这荒郊野外,如何便有这座祠堂?”带着疑问,将像前的供案,擦拭干净。头枕包裹,怀抱长剑,和衣而眠。  睡至后夜,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青年悠然而醒。伸手一摸,包袱衣衫已然湿了小半,衣袋中的火折也不能用了。这祠堂年久失修,许多处都漏下雨来。青年人见塑像背后有个高台,倒还干燥。携了包袱诸物,跃了上去,靠墙而坐,睡意渐无。  忽听得“砰”的一声,大门被人踢开。青年从塑像头颈间的缝隙悄悄望去。夜色中只见一条人影,跃上殿来,四下一望,复又回到院中,俯身掀起东边的石臼,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放在了石臼下面。身法迅捷,颇显功夫。此人刚刚直起身形。大门之外又是一人飞奔而入。光头大袖,竟是个和尚。夜色昏黑,看不清两个人的面目,只听先前那人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从嵩山脚下,到汉水之滨。只为了这么一本破经书,你穷追不舍,却是何苦来?”那和尚道:“此书乃是少林寺镇寺之宝,岂容尔等鼠辈窃为己有。若将经书交还,贫僧慈悲为怀,放你一条生路。偷盗之罪,也不必深究了。”那人道:“既如此,也不必多说。这千百里下来,我跑得也累了。不如就在这里做个了断。我李牵羊领教一下少林寺的功夫,是不是徒有虚名。”  那和尚听了心中一喜。道了一声“阿弥托佛,接招吧。”左掌一起,向李牵羊肩头拍去。李牵羊五指成钩,右手鹰爪,刁向和尚手腕,左手虎爪,自下而上反捞和尚左臂肘尖。青年人暗道:“此人是五行门的,功夫不弱。”那和尚左臂却不退缩,右掌如电,悄没声息地自肋下穿出,向李牵羊胸口按去。  李牵羊十指堪堪抓住和尚左臂,心中一喜,不妨胸口一闷,如中千钧巨锤,对方雄浑掌力所到之处,肋骨齐断,脏腑亦被震裂。一口鲜血喷出,身如断线风筝一般,飞落殿堂之上。青年人大吃一惊:“这和尚是谁?好刚猛的掌力。怎的心地恁般狠毒。”那和尚嘿嘿一笑,道:“少林功夫如何?白日里在少室山下,市镇之中。人多眼杂。贫僧故意让你几招,免得节外生枝。幸好贫僧的轻身功夫只比你差着那么一分半分。才能够一直追你至此。这荒郊野外,贫僧自不必再有什么顾忌。一击必获。经书垂手可得。你心中必定十分怨恨贫僧,那也无妨,死后冤魂尽管到少林寺讨命便是。”李牵羊伤怒交加,手臂一垂,委顿在地。青年人藏身塑像之后,目睹了这一切,暗想:“这李牵羊定是到少林寺偷了重要的经书出来。被寺中僧人追赶至此。艺不及人。方招致杀身之祸。虽说是咎由自取,可这僧人出手狠毒,实是有违出家人修行的本意。李牵羊放在石臼下之物,想来必定是那本经书了。如果这僧人找不到,我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又一想:“少林寺乃武林第一大门派,寺中大师都是德高望重之辈。这位僧人出手虽狠,想来也是事出有因。如若他自寻不着,我自当奉告。岂能让少林寺失了镇寺之宝。”  那和尚俯身在李牵羊怀内摸索了一番。“咦”了一声,直起身来。略一思索,又上上下下重新翻了一遍,仍无所获。心下大疑。望着李牵羊的身体怔怔出神。此时万籁俱寂,只听得漏雨之处雨滴垂落的嘀嗒之声,一下一下,极是清晰。  那和尚仔细回想,确认这一路之上李牵羊都未曾有机会藏匿经书。现下这经书却不在他身上,可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心下起疑,静寂之中,听得塑像背后有极细的呼吸之声。当下退后一步,封住了殿门。沉声道:“里面是何方高人?还请现身赐教。”青年人自知不能再藏身不出。从塑像后一跃而出,道:“在下落花门人施有思。敢问大师是少林寺的么?法号如何称呼?”那和尚起掌施礼道:“贫僧慧可。”声音模糊,施有思勉强听清。“哦”了一声道:“慧可大师。我因错赶行程,夜宿此处。无意中窥见此事。大师不必疑心。适才见那李牵羊将什么物事放于院中石臼之下。想来便是大师所讨之经书了。大师不妨一取。”慧可道:“是么?施主可曾看仔细了?”意似不信。施有思见他双脚不丁不八,左掌立于胸前,右臂微垂,一经发动,便可将殿门封死。知他是对自己产生怀疑。心下微愠,道:“在下亲眼所见。大师爱取便取,不爱取便将此经留在此处做个镇祠之宝,也未尝不可。”慧可嘿嘿一笑,道;“施主所言不假,-自是善莫大焉。只怕我去搬石,施主趁机破门而出,那便无趣了。”施有思暗想:“此人城府既深,心胸又狭。我也不必与他一般见识。”说道:“大师尊体不便,但请移步一观,我取出来交与大师罢了。”慧可说道:“如此甚好。善哉善哉。”向后轻轻一跃,落入院中,却是依旧将大门封住。施有思心道:“真非易与之辈。少林寺中如何有这等人?”走到院中,将石臼移开。见那物事,乃是方方正正的一本,外面用数层油纸包裹。应该就是经书了。施有思步入殿中,将经书放在供案之上。退开两步。慧可纵身上前,伸手抄起,将油纸层层打开,黑暗之中却看不清楚。慧可扭头道:“施主可有火折?”施有思道:“大丈夫光明磊落,何必行蒙骗之事!火折被雨打湿了。”慧可听他话语含讥带怒,嘿嘿一笑道:“见谅,见谅。”从怀中取出一柄弯刀,伸指在刀上一划,激起一串火花。原来他指上戴有一枚铁环,与刀身相擦,就有火花射出。这一瞬间的光亮便如日耀中天。施有思放目一望,见那弯刀甚是奇特,乃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至于慧可手中的经书,薄薄两册,纸泛微黄。书上三个大字清清楚楚-《易筋经》。施有思心头一震,自思道:“难怪慧可说是镇寺之宝。这《易筋经》是武学中的无上真经。少林寺传承千年的秘笈。少林武学经久不衰,可说是与此经有极大关系。”只听得慧可“哈哈”大笑,声音中充满喜悦之情。收好弯刀经书,转身向施有思合掌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功德无量。贫僧无物可谢。实在惭愧。善哉善哉。”施有思怒气消弭,道:“大师不必如此。此经原本就是贵寺之物。大师能够失而复得,也是佛门广大,佛法无边。”慧可道:“大恩不言谢。如此贫僧就告辞了。”施有思道:“烦请代为问候贵寺方丈大师安好。”慧可冒雨而去,身形已在门外,夜色中只听他道:“好说,好说,哈哈,哈哈。。。。”  慧可离去,院中重归寂静。施有思眼望檐前滴水,心下微有惆怅。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闷哼。施有思心下大动,想到:“莫非李牵羊还没死?”俯身探他脉搏,果然十分微弱。施有思心中一喜,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送入李牵羊口中。拔足奔出殿外,双手在石臼中掬了清水,返身回来,将清水慢慢送入李牵羊口内。李牵羊喉头微动,两颗药丸随着清水一同冲入腹中。施有思抽出长剑,在供案上摸着雨水滴落之处,用剑刺了一个小洞。雨水从洞中直落在地,供案之上便没了积水。施有思脱下长衫,小心翼翼的抱起李牵羊,将他放在供案之上。自己伸双掌一按膻中,一按丹田,将自身真气,缓缓送入李牵羊体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施有思觉出李牵羊体内真气已经能自行运转。双掌一撤,长出了一口气。见李牵羊惨白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润。知他性命已无大碍。心下一宽,登时想到,李牵羊脸色已能看清,天已亮了。  施有思见李牵羊躺在案上沉睡,呼吸虽弱。面色却逐渐红润。暗想 :“本门疗伤之药毕竟与别派不同,功效竟至如斯。”心下不禁微感得意。又想 :“这李牵羊单手掀起石臼,一日一夜奔驰千里。膂力轻功俱佳。那少林寺高手如云,防范何等严密。此人竟能将《易筋经》盗出。也是有胆有谋了。但是这样一个豪客,在那慧可大师掌下不过一招,就被打成如此重伤。牵羊不成,反倒差点牵了命去。”想到慧可那刚猛的掌力,狠毒的心肠,忽然冒上一个想也不愿去想的念头,背上不禁泛起一丝凉意。  抬首望去,雨已停了。虽然看不到旭日,但天色已明,慢慢变得晴朗起来。施有思收拾停当,放了两粒药丸在李牵羊头旁,低声说道:“你性命已然无碍。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是生是死,看你的造化吧。”将长衫给他盖得严了。冲那三尊塑像施了一礼,道:“郭公一门英烈。我却不知,今日多有冒犯。日后定要好好访查,秉扬郭门忠义。”说罢提了长剑,转身出门。  上了大路,但见长草层叠,绿叶盈盈。远山近水,景色如烟似黛。空气清新湿润,吸入肺腑之内,精神为之大爽。脚步登时轻盈了许多。  这一年是(大明洪武二十六年。皇太子朱标在上一年病逝,皇帝立朱标之子朱允炆为皇太孙。)大明王朝自皇帝建朝以来。励精图治,严刑峻法。开科举,轻税赋。国运逐现强盛之相。皇帝出身江湖教派,深知江湖的力量不可小视。励精治国的同时,对江湖中的帮派也严加监管。各门各派都噤若寒蝉,谨慎从事。生怕惹怒朝廷。因此江湖中很是平静了数年。也唯因如此,江湖中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会传遍每一个角落。这一年夏末,武林中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有神秘刺客刺杀武林同道,所使剑法是落花剑法。因落花传人较少,武林同道纷纷怀疑是落花名宿所为。第二件,武林中公认的泰山北斗,河南嵩山少林寺镇寺之宝,修炼内功的无上心法《易筋经》被盗。这两件事一出,立即传遍了武林,轰动了江湖。  襄阳府北拒汉水,三面环山。居于豫楚交界之境,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武当山在其辖境之内。武当派又是中原武林大门派之一。所以襄阳城内经常有武林人士来往。城内有一家“当阳客栈”,便是为江湖英雄接风洗尘,安席备履之处。  这日晚间,店中客人吃罢了晚饭。便聚在大厅之内,推牌摇蛊,吆五喝六的赌了起来。大厅壁上燃着十数支牛油巨烛。照亮了厅中每一处角落。在大厅一边,摆着几张方桌。桌上铺着干果瓜子。一张桌旁,坐着三个灰衫男人。一边望着厅内众人豪赌,一边喝茶聊天。左首之人磕了几枚瓜子,向中间那人道:“大哥,这荆楚之地,饭食俱香,只是无有好酒,难以解馋。”中间那人“嗯”了一声,道:“贪杯误事,暂戒口舌之欲 ,也未尝不是好事。”。右首之人嘻嘻一笑,道:“大哥过于谨慎。这荆楚菜肴,也算说得过去。只是这荆楚小妞的滋味,却不知如何。若不是大哥管教的严,恐怕我崔老三早就。。。。嘿嘿。。。”这崔老三原本就是秤砣鼻子绿豆眼,这一嘻嘻坏笑,一双小眼睛霎时就看不见了。此人伸指拈了一枚花生丢入口中,嚼了两嚼,唏嘘道:“只怕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了。”那大哥微微笑道:“酒色之欲,乃是口体之福,却也是修身之戒。你二人放纵惯了,突然受此约束,难免心生怨言。怎奈我三人重任在身,非比寻常。当哥哥的不得不如此。待此番大事一了。两位老弟自然随心所欲。至于这荆楚小妞儿,包在做哥哥的身上便是。”崔老三道:“大哥说的是。小弟绝不敢违。只是这荆楚一行,未能领略本土风月,事后恐怕难免遗憾。”那大哥哈哈一笑,道:“小家子气。喝茶,喝茶。”三人取杯,一饮而尽。左首之人瞄了大厅一眼,道:“大哥,我看此处江湖人士颇多,要不要结交几人?”那大哥道:“都是小脚色,看看再说。”  话音甫落。目光直直地向大门望去。其余二人扭头观瞧。只见从大门进来一人。行来看似足不沾地,轻盈异常,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如同重重踏在心头一般。来人一袭黑色衣衫,手持一柄长剑。神情漠然,不带一丝喜怒之色。那人在院中站定,张口说道:“我要见过三山。”那人声音并不洪亮,但在喧闹声中,厅内众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便仿佛对面讲话一般。三个灰袍人心头一凛,皆想:“此人好深的内力。”  大厅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店中伙计飞快跑到后院,去请过三山。过三山本是湖北的武林名宿,久居襄阳,交游甚广。靠一套百步神拳称雄鄂豫湘陕。近来年纪大了,儿子过天阳在武林中也已小有名气。夫妇二人在襄阳经营着这家客栈,既是一份产业,又可藉此结交江湖人士。这几日过天阳夫妇前去陕西,给岳父大人祝寿。过三山便每日来店里看望一番,今日尚未回宅。店中伙计大多是过天阳的弟子,见情形不对,立时警觉起来,提刀携剑,拥着过三山来到堂前。桌旁三人见过三山赤手空拳,须发微白,面色红润,身形高大威猛,不禁都暗暗赞了一声。  过三山跨步行至院中,冲那黑衣人一抱拳,道:“阁下是谁?找过某有何贵干?”声若洪钟,震人耳鼓。那黑衣人面无表情,一字一字说道:“我要杀你。”言毕身形一晃,长剑已然刺到过三山胸前。桌旁三人“霍”地一齐站了起来。那人拔剑出鞘,挺剑刺向过三山,出手迅疾如电,却又使人看得清清楚楚,功夫实是惊世骇俗。过三山大惊失色,没想到黑衣人说动手就动手,自己过于托大,立时便失了先机,连拆招的余地也没有。被迫向后疾退一步。那人跨上一步,剑尖指向过三山咽喉。过三山又是疾退,那人跟上一步,过三山退到第三步上,脑中一闪:“今日必死无疑。”桌旁三人“啊”了一声,只见过三山手指那人道:“你 你 你是伊。。。。”伊什么,却没说出来。咽喉一道鲜血喷出,倒地而亡。店中伙计发一声喊,刀剑一齐向那人身上斫去。那人形如鬼魅,身法飘忽。但见寒光闪过,众人手中的刀剑纷纷只剩下半截。众人一呆,那人已转身出门,融入夜色之中。  崔老三道:“大哥,追不追?”那大哥双手按在桌上,面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左首那人道:“那把剑。。。”大哥低声说道:“此物非你我所能得,莫要插手。”三人重又坐下,静静观瞧。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待到众人反应过来。过三山已然中剑倒地。大伙“哎呦”一声,奔到院中。众弟子扶起过三山,忙着施救。慑于黑衣人武功高强,竟无一人出去追赶。那大哥目光如电,见过三山咽喉,两肩,胸口,小腹都汩汩冒出鲜血,心头大震。黑衣人最后一剑,竟于瞬间刺中五处要害部位,剑势发动之快,浑不似人间之物。  过天阳的大弟子吩咐师弟等人将过三山抬往后堂。冲厅中众人交代了一番场面话,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一番。纷纷散去。众弟子一齐赶赴后堂,商议对策。那三人也回到客房,暗自琢磨去了。大厅内一时竟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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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啪”两声。院外有人拍门。稍待片刻,听得院内无人应声。来人推门而入。蓝衫长剑,眉清目秀,赫然便是襄阳古道上的青年施有思。他低头望见地上的斑斑血迹,俊眉微蹙。抬步入厅,但见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见数张大桌之上都是宝盅空置,骰子零落。随手抓起三枚骰子,入手微感沉重,细瞧之下,不禁哑然。原来那骰子皆是精铁所铸,外面漆了白漆和朱漆。看上去与寻常骰子一般无二。这也是过天阳细心之处--防止有人用灌铅骰子作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施有思掂了两掂,甚感趁手,便将三枚骰子放入怀中。回首望见小桌之上摆着干果茶水。心里想到:“我奔波了大半日,一口水也不曾喝。不妨先在此饮些茶水,再作计较。”捡一张桌子坐了,取杯斟满,从包裹内取出半张大饼,就着干果茶水,吃了起来。  半张饼儿吃完。仍不见有人来。心里正在纳罕。突然听得有人“啊--”的一声尖叫。施有思一跃而起。只见过廊之内一名年轻女子,双手举在肩头,张口大叫。施有思循着目光望去,不禁莞尔。原来是一只大老鼠,嘴尖尾长,依着墙角,东闻西嗅。施有思拈起一枚花生,双指一弹,“嗤”的破空而出。那老鼠骨碌翻到,双耳尾尖一阵抽搐,便一动不动了。那女子叫声引来数名弟子,见施有思露了这手功夫,个个都是脸色凝重。那女子手指死鼠,叫道:“好恶心。烦请几位大哥快弄走,快弄走。”一名弟子用长剑挑起死鼠,抛到墙外。施有思向那几名弟子问道:“请问哪一位是这里的掌柜?我今日暂住一晚,明日起早便行。”伸手一指,道:“这桌茶资一并算入。”一名年纪稍长之人取来笔簿,施有思写了名字,取了房牌。耳畔传来那年轻女子的燕语莺声“我醒来之后,感到口渴。出来讨杯水喝。却没想到碰到了这只大老鼠。我自幼极其骇怕老鼠,惊吓得叫了出来,实在失礼。还请各位大哥见谅。。。。”施有思走到过廊转角之处,顺眼望去,见那女子也正好瞧向自己。两人四目一对,那女子立刻将头扭了开去,施有思面上微微一热,径自去寻客房。  施有思见客房之中各种用具俱全,伸手抄起茶壶,竟是空空如也。心下些许不快,道:“这掌柜的怎么搞的?伙计又如此托大。”  次日天色将明未明。施有思起身,洗涮完毕。唤来伙计结了钱资。踏着晨露,穿街过巷,终于来到了师叔苗振东的宅院。晨光熹微,只见青砖垒就的门楼,朱漆的大门。门旁柱上挂着一幅楹联。右边是:落花飞舞缤纷剑光里。左边是:胸臆纵横正气天地间。门上一匾,写着落花苗宅四个大字。施有思睹物思人,想到师傅亲笔手书的楹联还在,而师傅却已故去多年了。心头不禁微微一酸。  忽听得马蹄声响,一辆乌篷马车迎面驶来,经过门前,一人从车内探出头来。秀发堆丝,满头珠翠,是个五旬年纪的老妇人。皮肤细腻白皙,保养得很好。只是面上表情古怪得很,望着大门似笑非笑。老妇人望了片刻,就缩回头去。赶车的黑衣车夫长鞭一甩,马车疾驰而去。施有思十分不解,低声道:“弄什么玄虚?”随即上前叩门。院内有人应道:“谁呀?这么早。”朱门微启,一个少年把目光和话语从门缝中送了出来:“你是谁?”施有思面带微笑,道:“我是从应天来的,叫施有思,来拜见苗师叔。”少年立刻笑着打开大门,拉住施有思的手说:“是有思师兄啊。我是肖子乐。师傅这几天总说起你,快请进来吧。”院中另一名少年正在使剑,见肖子乐领进一个人。纵身一跃,挺剑向二人刺来。施有思见剑光闪闪,虽然知道对方是闹着玩,还是吓了一跳,心道:“干什么?”那少年连换几招,瞬间虚刺了十几剑,收剑而立,歪着头笑嘻嘻的望着二人。肖子乐喝道:“安子声,你捣什么鬼?你可知道这是谁吗?嘿嘿,告诉你吧,这就是大师伯的弟子,咱们的施有思师兄。还不赶快赔礼!”安子声吐了吐舌头,对施有思道:“啊呀!原来是有思师兄啊。贵客临门,我却用剑胡乱招呼,实在是失礼,失礼。不过我这几剑可不能白刺,倒是要请师兄指教指教呢。”施有思拍了拍安子声的肩头,笑道:“指教可不敢说。这几剑变化莫测,纷繁复杂,再加上你的毛手毛脚,倒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安子声被施有思轻轻一捧,心花怒放,道:“师兄,真想和你过两招,比一比谁厉害。”施有思见他说的诚恳,毫无恶意,不禁莞尔一笑道:“以后再谈。先见师叔要紧。”肖子乐道:“哎呦,不说我倒忘了。师傅一大早就被过府来人请了去啦。不知道谈些什么事。”施有思问:“是神拳过手过三山过老爷子府上吗?”肖子乐道:“是啊。”施有思见肖子乐,安子声胸无城府,行事稚纯,知道必是师叔新近收的弟子。师叔自从镖局收山以后,带着两个徒弟隐居襄阳,专心授徒。当下向两个少年问道:“两位师弟,不知道陈,辛二位师兄可在这里?”肖,安二少年对望一眼,肖子乐道:“数日之前,两位师兄听从师傅吩咐,不知到哪里去了。我们很是想念。”施有思“哦”了一声,心道:“必是与落花凶手有关了。”  正自心下犹疑,听得轻轻两响,有人在敲击大门。肖子乐喜道:“是师傅回来啦,我去开门。”一个箭步赶上前去,呼的拉开了大门,定睛一看,登时呆住了。安子声哈哈大笑,道:“师傅师傅,是个女师傅。子乐师兄何时修来的艳福啊?”只见大门口俏生生的立着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秀发如云,略施粉黛。一袭粉色衣衫更衬托得其人亭亭玉立。施有思在院中见了,心中“怦”的一跳,倍感惊讶。暗想:“这名女子真是奇怪,不知是何方人氏?难道竟是为了我而来么?”想到此,面上忽然一热,偷眼瞄向肖子乐安子声。只见二人正瞪大双眼 的盯着那女子,心下不禁感到好笑。那女子冲肖安二人福了一福,口吐珠声,道:“敢问二位小哥,这里可是苗振东苗大侠的府上?”肖子乐道:“没错啊。你有何贵干?”那女子道:“我要见苗大侠,有要紧的事情。”肖子乐道:“师傅不在家啊。”那女子道:“那便不请进吗?”伸手在肖子乐肩头一推,径直走到院中。见了施有思,先是一惊,而后面露喜色道:“哎呀,原来公子也在这里。昨日毙鼠之恩,还不曾谢过。请问公子贵姓大名?”施有思还了一礼,道:“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落花门人施有思。请问姑娘芳名,从何而来,到此有何贵干?”口中说话,心中竟然怦怦微跳。那姑娘转首冲肖安二人招手道:“你们俩,过来。”肖安二少年心道:“这般不客气,仿佛她是主人一般。”走到施有思身边,并肩而立。问道:“干什么?这般没有礼貌。”那姑娘玉腕一扬,用食指指着二人道:“看你们带搭不理的,姑娘可没功夫跟你们闹着玩。我从巴东大老远的赶来,可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快快带我去见苗大侠。”说完握住施有思的手。施有思微微一挣,但觉她握得甚紧,竟没挣脱。那姑娘将樱唇凑在施有思的耳边,轻声说道:“施公子,我叫靖倩云。因五行缺水,父亲又给我起了个小名儿,叫等雨浇。你可要记得,不许你忘记了。”施有思耳边吹气如兰,手中柔荑在握,鼻孔中钻入一阵阵淡淡的脂粉香气,心神不禁微微一荡。突然看见肖,安二少年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立时一窘。挣脱手道:“巴东等雨浇,我记得了。”等雨浇秀眉一蹙,小嘴一撅道:“谁让你说出来啦?”安子声拍手笑道:“好名字,好名字。等雨浇,等雨浇,姑娘就是那旱天旱地中的一株。。。。。。”等雨浇怕他说的不好听,杏眼一瞪,道:“什么?”安子声一顿,吐了吐舌头,道:“。。。。茉莉花!”继而又道:“好厉害,好厉害!”声音颇大,眼光却瞄向了施有思。施有思心道:“你看我干什么?”但是无端的就感觉到一阵不自在。  施有思自幼随师学艺。师傅余阳子是一名半路出家的全真,游走江湖。因其剑术高超,无人能及,在武林中有第一剑客之称。后来带领群雄在华山绝顶围剿当时武林中的两个大魔头,与其一起坠崖身亡。施有思乃是个孤儿,随师父一起闯荡江湖,但是却从未接触过年轻女子。余阳子生平不近女色,也从不跟施有思提及。苗振东从镖局洗手,在襄阳隐居。施有思便接替师叔去了应天的镇远镖局,做起了镖师。镖局中年轻美貌的姑娘没有,粗鲁豪放的婶子大妈倒是好几个。施有思虽年已二旬,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之事,却是从未有过。此次因为这一个多月来,武林中屡有高手名宿被人杀害。凶手所使的竟是极高明的落花剑法。落花传人甚少。施有思初时以为是师叔,但仔细揣摩之后,知道绝非师叔所为。可是此中谜团又难揭开。于是向镖局告了假,亲赴襄阳,要面见师叔,共商此事。没想到师叔尚未见到,竟然与这样一个年轻貌美,大胆直爽的女子打起了交道。肖安二少年,随苗振东学艺,所谓的游历江湖,仗剑行侠之事固然没有,即便是与年龄相仿的少女有所往来,也是无从提及。此次见了靖倩云这等豪爽女子,安子声生性活泼,倒不如何。肖子乐有些老成,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施有思抬手让道:“姑娘请到屋中一叙。”四人刚要迈步,就听有人咳了一声,大门一开,一位青衣老者走了进来。“师傅,您回来了。”肖安二人迎上前去,一左一右相伴。施有思上前躬身施礼,道:“师叔,您老人家安好。”苗振东点了点头,道:“你来啦。嗯,很好。大家进屋吧。”话音殊无喜悦之气,脸色更是凝重之极。靖倩云上前一福,道:“小女子拜见苗大侠。”苗振东伸手一让:“姑娘远道而来,请到屋内饮杯清茶。小徒礼数不周,姑娘也不必计较。”靖倩云咦了一声,奇道:“您怎么知道?”  进至厅内落座。肖安二人沏了香茗。苗振东轻轻畷了一口,凝望着靖倩云,道:“姑娘请讲吧。”靖倩云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片尺许见方的青布,放在桌上,道:“苗大侠,这是家父冒死盗来的。。。。”苗振东一抬手,问道:“令尊何人?”靖倩云道:“家父靖海山,小女敬倩云。家父年轻时曾拜受苗大侠的大恩。。。”苗振东点了点头,道:“靖海山,我知道。你继续讲吧。”靖倩云应了声是,娓娓道来。。。。。。。  。。。 原来靖倩云的父亲靖海山乃是巴东的一名百姓。数十年前曾遭强盗抢劫,财物尽失,性命也差点丢了。正当强盗举刀欲杀之际,恰巧被前去巴东访友的苗振东遇到,苗振东力敌十数人,虽然多处负伤,却是技高一筹,将强盗头目杀了两个,余者带伤而逃。靖海山捡回一条命,对苗振东再三拜谢。苗振东见他无事,飘然而去。靖海山从苗振东对强盗自报姓名时知道了苗振东和落花派,一直铭记于心,念念不忘。靖海山膝下生有一女,就是靖倩云。这姑娘性格直爽,行事果敢大胆。近年来靖海山年纪大了,在巴东一家酒楼内干些杂工。靖倩云时常去店内帮助父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酒楼老板白得着一个人使唤,开一份工钱却有父女两个人干活,自然乐得此事,也就任她去来。  十数日前的一天晚上。酒楼快要打烊了。店中客人只剩下两个提刀携剑的武林中人。靖海山小心翼翼的伺候。酒满菜盈之后,独自一人伏在旁边的桌上假寐。那二人酒过数巡,话语逐渐多了起来,声音也由小变大。靖海山猛然间听到“苗振东”三字,心中一惊,睡意全无,虽然继续伏在桌上,却是全神贯注倾听二人谈话。那二人本是四川青城派的弟子。只因掌门人余木崖得了一块精铁,派二人携带,自川入鄂,到巴东寻找一位铸剑大师巴天亭,求铸一柄利刃。二人得闲,到此饮酒。见堂内只有一个又老又弱的伙计,心中无所顾忌,言语未免托大。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所谈之人,却与这又老又弱的伙计有着救命之恩。  只听其中一人道:“余师兄,这剑明日便可铸成了。若是明日遇不到陆寅成,我二人还要在这里耽搁几日么?”  余师兄道:“赵师弟说得是啊。这陆掌门明日不到,我们如何将此物交与他。这东西与落花门大有干系。他若不到,我们时间又紧,这倒有些难办了。”  赵师弟道:“这陆寅成孤身一人去杀苗振东,也不知有几成把握?却又如何与落花门结下大仇?”  余师兄道:“唉。近来武林中已有数人死于落花剑下。其中就有陆掌门的师兄。据说陆掌门入门较晚,他的一身功夫都是师兄所授。陆掌门得知师兄被落花门人杀害,自是要去为师兄报仇。只是这苗振东武功高强,亦非泛泛之辈。”停了一停,又道:“不过,陆掌门那一身用毒的功夫,可以说是神鬼莫测。手段之狠,武林中人无不为之变色。若单以武功而论,陆掌门或有不逮。但若以毒攻之,谁胜谁负也难说得很。”  赵师弟道:“四川青门近来在江湖上真是好大的名头。只是这般用毒狠辣,却为英雄好汉所不齿啊。”  余师兄拍了一下胸前,道 :“或是如此,所以师傅才吩咐我,见了陆掌门,将东西交给他,告诉他师傅嘱咐的话,立即离开,不要与他逗留。”  赵师弟道:“太师叔也是不幸于落花剑下,为何师傅不许我们去报仇,却要将此物交与陆寅成,还要传话与他?”  余师兄道:“师傅曾言,当今落花传人中已无人可与太师叔比肩。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所以师傅才要我传话与陆掌门:‘若是苗振东剑法高不过此物所显示的剑法,还请陆掌门三思而行,不要妄害无辜。’只是不知明日那陆掌门是否会如约至此。或许陆掌门报仇心切,直接由川北而至襄阳,也未可知。陆掌门浑身是毒,那苗振东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师弟道:“本来这几年,武林中太太平平的。谁成想这数十日间竟然有这许多高手死于落花剑下。不知这落花传人作何打算,竟要犯江湖众怒。以这等高明的剑法,江湖中不知还要有多少人罹难。恐怕转眼间便是一场血雨腥风。”  余师兄道:“世事难料,我青城派若能置之事外,独善其身,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啊。。。。。”  二人叹了口气,举杯一饮而尽。再谈时就不再提及此事,而是说起剑法来了。
  靖海山一字不落,愈听愈是心惊,心中报恩之情陡生,恨不得肋生双翅,赶快去通知苗振东。虽是心急如焚,却依旧伏在桌上,偷眼观瞧。见二人心情畅快,不断饮酒吃肉,一会儿竟然大醉,双双伏在桌上。  靖海山走过去轻推二人,叫道:“二位客官,醒醒。”见二人毫不应声,胆大起来。伸手去那余师兄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耳畔忽然传来蹬蹬的脚步声。一人从楼梯走上楼来。靖海山心中怦怦直跳,扭头一望,心中一喜,暗道:“这丫头行事胆大心细,如此重担就落在她肩上啦。”原来上楼之人正是靖倩云,小名儿唤作等雨浇。。。。。  靖倩云口齿伶俐,声音清脆,一气不停讲述至此。苗振东等人静静倾听,期间呀了几口茶水,均是不插一言。听到此时,心下均已明了。苗振东与施有思心底均是暗暗发凉。  苗振东右臂担在桌上,食指轻轻敲着桌面。心想:“近来江湖中出了如此大事。我原以为只不过是一二人的个案而已。如此看来,各门各派均有人被凶手杀害。这神秘凶手到底是谁?所作又是为何?”扭头向施有思望去,施有思正好向他瞧来。二人四目一对,施有思心中亦是同样心思。  苗振东目光微转,望着那块青布,对施有思道:“贤侄,这人的剑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高啊!”那尺许见方的青布之上有五条寸许宽的剑痕,排列规矩,犹如梅花。苗振东道:“五剑间距一般大小,宽窄一致,且横是横,竖是竖,丝毫不见歪斜。若单以一剑而论,尚属平常。可瞬间五剑齐发,于剑尖震颤之中而能如此者,天下已难出其右了。”  施有思起身踱了两步,道:“师叔,他们果真认为是您所为?”  “不错”苗振东扬眉说道:“天下会落花剑术的,不过你我几人。自不会怀疑到别人头上。我死不足惜,可真凶不除,终是祸患。况且天下本应再无人会此剑法,为何凶手的的本门剑法却如此之精,更是我们所必须要知道的。”  靖倩云站起身来,向苗振东道:“苗大侠,既然有人冒落花传人之名,屠杀武林人士,想必苗大侠不会等闲视之.”苗振东道:“这个自然,即使想等闲视之,怕也是不成的。”  “既如此,小女子身无武功,也帮不上什么忙,在此多留无益。如今家父所嘱之事俱已办到。小女还要到襄阳城里采买一些物品。就此向苗大侠告辞。希望苗大侠早有准备,多做打算。”苗振东吩咐肖子声取些银两,向靖倩云道:“姑娘不辞劳苦,令尊以身犯险。苗某感激不尽。些许银两,权作微薄谢意。”靖倩云推辞不过,只得收了。转身向施有思道:“施公子,我们巴东虽是个小地方,但山好水美。希望公子以后能来巴东盘桓。”目光盈盈,微露企盼之意。施有思不敢与她目光相对,躬身施礼道:“姑娘不必客气。你父女对落花门人之大恩,邀约之盛情。施有思铭记于心,以当厚报。”靖倩云又向肖安二人告辞,出门而去。  施有思低声叫道:“师叔。。。”苗振东一摆手,道:“贤侄不必说了。我落花一门遭此陷害,转眼便是大祸临门。好在他们都以为我是凶手。你少与江湖人士结交,子声子乐更是人所不知。紫枫紫竹二人数日前已动身前去明察暗访。这次所来者恐怕未必陆寅成一人。此处已是凶多吉少。子声子乐弱冠之年,何必要遭此大难。有思贤侄,你带他二人速速离开此地,与两位师兄汇合一处,暗中查访,我在襄阳,吸引他人,你们也好暗中行事。”  肖子乐眼圈一红,道:“师傅,那陆寅成这般厉害吗?”苗振东低咳了一声。道:“陆寅成自幼拜盘陀山金蚕洞主为师,习练用毒之道。三十几岁在江湖中已是名成誉就。创建了专擅用毒害人的门派--四川青门。自诩为掌门人。其人心狠手毒,不讲丝毫情义。江湖中深受其害的大有人在,却很少有人去找他寻仇。不仅因为他武艺高强,更是怕了他这一身用毒的手段。为师怕你二人少不更事,遭了他的毒手。你二人不在,为师心无所顾,反而更好。”  肖安二少年大声道:“师傅,我二人绝不苟且偷生,誓与师傅生死与共!”苗振东大声喝道:“休得多言,快去准备,速速离开!!”  话音刚落,只听大门外有人说道:“不用了。”随即一阵阴测测的笑声传了进来。大门一开,三个人缓缓地走了进来。
  没有了吗?  语言很有金庸的味道,一定要继续坚持下去啊。
  二 中 毒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每个人心中都是一紧。一人大声道:“落花传人大有麻烦,看来我是赢定了。”另一人尖声说道:“哼,陆掌门,要赢我江世金(姜是金)未必容易,你不要高兴地太早了。”也不知他们赌的是什么。又听另一人说道:“人死到不足惜,但愿这天下无双的落花剑术不要失传才好。”声音嘶哑,充满幸灾乐祸。  苗振东霍的摘了长剑,迈步出厅,指着说话之人道:“尚元基,休在这里胡说八道。”  被称作尚元基的老者年纪和苗振东不相上下,尖头尖脑,身材瘦削。此人对苗振东似乎有些畏惧,不敢正视,把头扭作一边。另外两人都是锦衣缎带,穿着比较讲究,虽然颏下无须,但面目之间也能让人看出年纪已在五旬。左首老者叫江世金,乃是无岭山三仙峰的隐士。此人行事介乎正邪之间,全凭一念使然,杀人不问缘由,行善也是极乐。生性好赌,无论何事,总是一赌决定,十有九赢,是以在江湖中有“九赌隐士”之称。右首老者身材甚是高大,比苗振东还高出少许,吊眉凤目,脸色杏黄,仿佛读书人一般。但浑身上下似有一层淡淡的黄气笼罩。此人便是陆寅成。  陆寅成左手笼于袖中,右手却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骨架宽宽,但是面黄肌瘦,形容憔悴。便似害了大病一般,耷拉着脑袋,一丝一毫的精神也没有,若不是陆寅成提着,恐怕就要瘫软在地。  苗振东将剑一收,道:“陆掌门,你是来寻仇的吗?”陆寅成点了点头道:“你知道了就好。”江世金摇了摇头道:“陆掌门,你们青门以毒害人,自是要得罪人的。像我隐迹山林,与世无争。仍免不了被人将徒儿杀害。却是毫无道理可言啊。”  苗振东皱眉道:“你们二位难道认为此事真是落花门人所为吗?却又有何证据?”  “当然不能疑有他人。这普天之下除了落花传人还有谁会落花剑法?世人皆知的事情还要什么证据。”陆寅成阴然一笑,又道:“苗振东,我今日来此,定要为我的师兄报仇雪恨!”  苗振东尚未答言,施有思上前道:“前辈此言差矣。我落花一门与贵派从无仇怨,何故要滥杀前辈同门。此事难保不是有人暗设阴谋。冤枉我落花一门。”  陆寅成嘿嘿冷笑两声,道:“说得好,说得好。事到临头,落花传人反倒做起了缩头乌龟。”言下之意凶手就是落花传人,却不敢承认。  施有思双眉微竖,道:“陆前辈,你若一定认为此事系落花传人所为,那也无法可想。我落花一派光明正大,几曾畏畏缩缩,又有什么敢做不敢当的。”  江世金打个哈哈道:“公子此话倒是不错。不过我徒儿死于贵派的剑法之下,却也是千真万确。”  苗振东胸含怒气,挥手止住了欲言的施有思,道:“苗某义字当头,绝不曾愧对江湖朋友。二位如若不信,只管向苗某伸手好了。”昂首挺胸,目光炯炯,望着陆,江二人。  陆寅成将手中少年朝地面一扔,道:“你以为陆某不敢吗?”那少年“哎呦”一声,陆寅成却不理会,欺身上前,双臂一振,就向苗振东双肩抓来。  苗振东长剑疾起,振腕横削,剑锋直向陆寅成双腕划去。陆寅成一缩手,跨上一步,右肘一挺,向苗振东胸口撞去。苗振东惧他浑身是毒,不愿触他身体。右手长剑一指,左手呼的一掌拍出,劲力十足。陆寅成知他内功厉害,不敢硬接。缩肘回身,双手或掌或指,挑,掩,抓,拿,尽是分筋错骨的厉害手法。苗振东长剑东迁西引,或刺或削,或砍或劈,左掌凝聚内力,一捱陆寅成近身,立即拍出,不容他施毒之机。  那黄面老者尚元基绕过陆苗二人,向施有思三人走来,边走边道:“苗振东,当年你杀死了我的徒弟。今日我知杀不了你,杀你两个弟子,也权当报了当年之仇。”说完从腰中抽出九节链子鞭,搂头向施有思打来。施有思侧身一让,道:“岂有此理?”话未说完,尚元基又是一鞭击到。  施有思长剑出鞘,一招猿臂探花,长剑穿过鞭影,直向尚元基腰间刺去。尚元基未料到他出招如此迅捷,将腰一扭,躲过了这一剑。但因此手中长鞭劲力不足,只差了一点便没打到。尚元基于一招之中,知道了施有思年纪虽轻,武功却是高强,恐怕只有在他之上,而非之下。  尚元基心中有了此念,即凝神运气,一条铁鞭舞起团团鞭影,连守带攻,丝毫不敢大意。施有思见他一条九节鞭使得风雨不透,颇见功底,心下赞叹,手中长剑却是丝毫不让。但见剑光闪闪,穿透鞭影,剑尖直到尚元基胸前。尚元基右手用劲,铁鞭陡的立卷上来,呼啦一下缠于剑身之上。  这尚元基乃是辽东万马庄的武师,早年曾在绿林中混过。带着几个徒弟劫过苗振东的镖。被苗振东杀了两个徒弟,自己被苗振东一掌打得吐血而败。怀恨而去。曾三次去找苗振东报仇,皆因内力不敌败北。索性便绝了报仇之念,远入辽东,在万马庄做了武师。近日听得江湖高手陆续前去找苗振东寻仇,自思或许能借别人之手杀了苗振东,方才辞了万马庄,前往襄阳。路上遇到陆江二人,同行至此。欺负施有思年纪轻轻,温文尔雅,不像身怀绝技的模样,方才找他动手。人品由此可见一斑。他却未料到施有思年纪虽轻,武功修为却较他高了不少。  施有思内力贯注剑身,运劲横里一削,嚓嚓两声,尚元基一条纯铁打就的九节鞭已被长剑削断,落于地上,变成十二节断鞭了。  尚元基面如死灰,愣在当场。却不知施有思内力虽强,手中所用更是其师亲赠的削得铜铁的宝剑。施有思虽鄙他为人,却也微一拱手,道了声“得罪”。  尚元基一言不发,悻悻退到一边。江世金嘻嘻一笑,赞道:“有思公子好身手,来来,你我赌上一赌。”  施有思望了师叔一眼,只见师叔立于院中,陆寅成身影飘忽,围绕师叔指戳足踢,却总被师叔一柄长剑逼住,不能近身。施有思放下心来。扭头对江世金道:“江前辈,以您阅历之丰,难道对此事也深信不疑,不分是非吗?”  江世金受他指责,却不发怒:“老夫做事,一向只凭心中所想。老夫想做之事,自是无人能拦,不想做之事,恐怕也无人能勉强。老夫此来,就是要杀一名落花弟子为老夫的徒弟抵命。不过老夫生性好赌,不想和你动手,只想和你赌一场。你若赢了,老夫便不再难为你,你若输了,就自绝于老夫面前,与老夫徒儿抵命。你赌还是不赌?”  施有思见他一意孤行,连前辈也不叫了,道:“既然如此,你就说一说如何赌法。若是有失公允,倒不妨在招数上分个输赢。”江世金眨眨眼睛,道:“好,好。适才你与尚武师拼斗了一场,拳脚剑法都已经玩过了。我们就来赌一赌暗器,一则为你省些体力,二则不失学武之人的风气。”  施有思心下明了,他是顾忌自己的宝剑锋利。不过此人不愿在体力上占自己的便宜,倒也不失公平。开口道:“我一向习剑,身上不曾带有暗器。”江世金哈哈一笑,道:“好办,好办。”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两副骰子,道:“就用它来代替。”施有思见了,心中一动。也从怀中掏出一副骰子,道:“这个么,我倒也有。”江世金啧啧奇道:“哈,想不到施公子温文尔雅,竟然也喜欢这个调调儿。”施有思道:“我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宵小之人的。”江世金面容一紧,打个哈哈道:“废话不讲了。”伸手一指檐前的风铃,道:“第一次,你我用骰子击打风铃。第二次,你我双骰互射。第三次,我用骰子打苗老鬼,你用骰子打陆掌门。此三次皆是击中为赢,不中为输。你看如何?”施有思见他别出心裁,明是比暗器,实是暗助陆寅成。心想:“你如此巧设花样,未免将我瞧得低了。”道:“若你我二人或是皆中,或是皆不中,平分秋色,那又如何?”江世金道:“主意是老夫出的。自然算你赢。”施有思道:“就依你。”
  江世金三指捏住一枚骰子,道:“看仔细了。”甩手掷出,“叮”的一声,远处檐角所悬风铃无风自动,发出一声脆响。施有思依样施为,“当”的一声,骰子去势不疾,声音却比刚才大了几许。江世金微微一惊,暗道:“看不出这年轻人内力倒是不弱。”他却不知,施有思的骰子乃是精铁所铸,不仅用来称手,分量,质地都与他的木骰子不可同日而语。施有思以巧补拙,弥补了内力上的不足。  江世金向后跃出数丈,嘿嘿一笑道:“刚才不过是顺顺手,这次公子可要小心了。”话音一落,“嗤”的一声,一枚骰子自他手中激射而出,力道强劲。施有思凝神运气,右臂奋力一甩,手中铁骰也是疾射如风。两枚骰子在空中一撞,“啪”的一下,江世金的木骰裂成几块,四处乱飞。虽然距离江世金较远,施有思较近。但是两枚骰子一破裂一完整,自是分出了高下。江世金面露讶色,似乎绝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施有思心下明白,暗道一声“侥幸”。江世金凝眉不语,沉思了一会儿。仰天笑道:“哈哈,有思公子深藏不露,江某竟然走眼了。”心下正盘算着剩下的该如何赌法,突然看见陆寅成满院游走,大袖每挥一下,便有淡淡的红粉飘出,渐渐向四周散开。苗振东紧随其后,剑尖直指陆寅成后背,却始终差着一寸刺他不着。显是轻功差了一筹,陆寅成也是惊险万分。  “胭脂粉”,江世金惊呼一声,身形一晃,直向站在廊下的肖子乐扑去。肖子乐挺剑刺出,被他侧身避开,右手一掌击在肖子乐胸前。这一掌蕴含了江世金十成功力,肖子乐闷哼一声,倒地而亡。施有思万没料到此人心肠如此歹毒,对师叔的徒弟终是不肯放过。眼见他掌毙肖子乐,向前疾奔,就要越墙而逃。情急之下,手中长剑飞掷而出。“多”的一声,长剑平平插在廊前木柱之上。江世金正在疾奔,突见面前多了一柄长剑,自己却收势不住,向剑锋撞去。就仿佛自己将脖颈送向剑刃宰割一般。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江世金猛的将头一低,用力将额头向剑身砸去。“喀”的一响,那柄精钢宝剑在他额头一砸之下,从木柱根缘齐齐折断。断剑在江世金颈上割了一道血痕,当啷坠地。江世金骇出了一身冷汗,脚下却丝毫不停,越墙而出。但听得他在墙外道:“陆掌门,江某杀徒之仇已报,先走一步了。哈哈。。。”渐去渐远。  与此同时,安子声一晃长剑,掩身向陆寅成刺了过去。陆寅成左手食中二指一曲,向剑身一弹,右手长袖飞出,向安子声面门拍去。安子声长剑一震,侧头一闪,只觉口鼻之中一阵甜香,脑中立时晕眩,长剑拿捏不住,坠落在地。陆寅成身形也因此缓了一缓。苗振东得此机会,长剑奋力一送,噗的刺入陆寅成背部寸余。陆寅成向前猛的一窜,道声“后会有期。”奔出院外,负痛而逃。  苗振东稳住身形,只觉眼前金星闪闪,急忙凝神运气。“噗通”一声,安子声仰面跌倒,七窍流血。自是因功力较浅,抗拒不住毒性发作而亡。  苗振东身躯微颤,悲愤异常。施有思用长袖掩住口鼻,伸手去扶。苗振东一摆手,道:“别碰我身体,小心中毒。”转身进屋,服了解毒药物,在厅中盘膝坐下,运功驱毒。  那使铁鞭的老者尚元基早已不知去向,施有思暗暗长叹一声,想不到这一场拼斗,落花门人竟是一败涂地。师傅赠与自己的宝剑折断,心中固然痛惜不已,而肖安二少年年纪轻轻,竟因此送了性命,更是令施有思大感悲痛。阳光直射下来,在施有思身侧投下一条短短的身影。施有思见院中飘着一层淡淡的红雾,徐徐下落。知是极厉害的毒药。舞动衣袖扇开一条通道,进入厅内。陆寅成的毒药十分厉害,施有思虽用衣袖掩了口鼻,此时竟也觉得有些不适,立即坐在苗振东身旁,运气疗毒。  陆寅成与苗振东武功在伯仲之间。苗振东胜在剑法内力,陆寅成则长于轻功用毒。二人彼此不能靠近,陆寅成诸般用毒法门难以奏效,而苗振东自然也伤不到陆寅成。情急之下陆寅成突行险招,拼着挨上苗振东一掌,终将袖中的“胭脂粉”撒到苗振东的面上。这“胭脂粉”毒性极其霸道,吸入者片刻之后,即骨软筋酥,七窍出血而亡。陆寅成虽施毒成功,但被苗振东一掌击中胸膛,受伤也着实不轻,背后又中了一剑,若要痊愈,至少也要三五个月。江世金识得胭脂粉厉害,一见陆寅成施出,立即避开,免得殃及池鱼。苗振东一心想迫使陆寅成交出解药,终因轻功不及,自己又身中剧毒,还是被他逃了。  施有思中毒极轻,运了一会功,渐觉无碍。见师叔脸上隐隐一层黑气,知他中毒不轻,心内不禁暗暗担忧。起身悄悄来到院中,在廊下拾了断剑,神掌抵在木柱之上,默运玄功,嚓的一声,嵌在木柱之内的小半截断剑弹了出来。施有思将两截剑身插入鞘中,负在身上。扭头一瞧,只见院中除了肖,安二人的尸体外,另有一人躺倒在地,身体尚在微微颤动。却是陆寅成来时手中所提的那病怏怏的少年,卧在地上,努力挣扎。  施有思心内一惊,走上前去。只见那少年周围落了淡淡的一层红粉,而身躯之上却是一点也未曾沾染。心中不由十分诧异。细瞧之下,见那少年面色蜡黄,周身似有无数黄气溢出,毒粉被黄气一逼,便落不下来。施有思惊惧异常,看少年这般光景,分明是中了厉害无比的毒药,并且已非一日,只是药性发作缓慢,未曾突发。但是看这少年如此模样,恐怕毒性早已散入肌理脏腑之内,纠缠不清了。  施有思听那少年出声呻吟,弯腰将他抱起,来至厅内。找出解毒之药给他服下。那少年面黄肌瘦,双目黯然无光。虽口中不言,但还是流露出一丝感激之情。他已三两日水米未进,药丸入胃即化。施有思的解毒药对胭脂粉不能奏效,对少年所中之毒却有相克之功。少年只觉腹中火烧火燎,一阵刺痛之后,已是大有精神,脸色于蜡黄之中也显出了一丝红润。  那少年低声叫道:“好饿。”声若蚊鸣。施有思见师叔闭目运功,心下稍宽,方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走到厨房之中,觅了米面,煮了一锅白饭。在灶上添了一些木柴。心中挂念老少二人,托了两碗清水,复回到厅中。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师叔牙关紧咬,全身颤抖,手脸均呈青紫之色,显是剧毒已经发作,苗振东已然克制不住。见施有思进来,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黑血,道:“陆寅成,你好狠毒。。。。。。”内息登时岔了,内力倒撞上来,立时毒发而亡。  施有思见苗振东委顿在地,却不敢伸手去碰一下。这胭脂粉实在太过厉害。如此柔弱艳丽的名字,却是极其霸道歹毒。施有思双目之内直要喷出火来,心中对陆寅成和落花凶手实是痛恨之极。  突听“哔哔剥剥”乱响,一股浓烟涌入大厅之内。紧跟着数股火苗窜了进来。施有思吃了一惊,立时想到是厨房中的木柴引燃了大火。当下不及多想,右手挟了少年,左手抄起包裹,冒着烟火,跃至院中。饶是如此,二人的眉毛头发亦被烧焦了不少。但见浓烟滚滚,金蛇狂舞,数间房屋立时陷入火海之中。  邻里十数人一边高呼“失火”,一边提水来帮助灭火。大家手忙脚乱一番,火势渐息。施有思眼见残垣败木,两重房屋俱已烧毁,不禁长叹一声。  次日。襄阳城外,施有思同那少年坐在旷野之中的一株大树之下。秋风袭来,泛起些许凉意。二人面前不远处,堆着两座新坟。坟前立着两块石碑,一块碑上刻着:落花传人大侠苗氏振东贵安。另一块碑上刻着:落花传人肖氏子乐安氏子声贵安。坟周数丈之内的野草已被施有思拔除干净,留下了一丛丛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五颜六色,在萧瑟的秋风中,在殷红的夕阳下,在悲伤的目光里,摇摆不定,不闻悲喜。  那少年此时已恢复了一些精神,有了一些气力。他见施有思愣愣的望着新坟。心中有些不忍。用枯瘦的手指轻轻拉了拉施有思的衣角,对他道:“大哥,人死不能复生,悲伤也是徒然,反倒坏了身体。你就不要再难过了。”
  施有思收回目光,转头瞅了瞅那少年。见他虽然面黄肌瘦,但是双眼望定了自己,目光中满是关切之情,心下不禁泛起了一丝暖意。牵了那少年的手问道:“小兄弟,这一日中忙碌不堪。尚不曾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颤声道:“我叫颜无垢。”那少年瘦骨嶙峋,满面尘土,头发凌乱不堪,身上所着衣衫又脏又破,已难看出本色,便如同一个小叫化一般,却又哪里称得上“无垢”二字了。  施有思道:“颜无垢。嗯,名字倒是很好。”想了一想,复又问道;“你是如何与陆寅成在一起的?”颜无垢眨了眨眼,问道:“陆寅成?就是那个叫做什么陆掌门的吗?”施有思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个穿青袍的,他是四川青门的掌门人,擅于用毒,为人很是阴险毒辣。”  颜无垢扭转头,望着新坟,道:“苗大侠就是被他害死的,是不是?”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微微心颤,对陆寅成有些恐惧。施有思望着腰中的剑鞘,沉声道:“总归是他厉害。”  颜无垢吸了一口气,脸上立时出现一层黑气,一现即隐。施有思见了,惊异之中又有些忧虑。知这少年的毒性已然渗入脏腑,光靠医药,那是很难医治的了。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惋惜,几分同情,又有几分关心。  颜无垢将双手抱在膝头,缓缓说道:“我是归农镇的人,家住牛溪湾。半个月前,我和爹爹娘亲一起去林中打柴。爹娘怕我在林中走失,让我一人在林外道边等候,帮他们看护牛车。我一个人就在路边拾些木柴。刚拾了几根,就看见有两个人顺着大路走来。其中一人便是。。。。。。便是那个穿青袍的陆掌门。。。。。”颜无垢喘了一口气,歇了一歇续道:“走到近前。我听见他们在争论一件东西厉害不厉害。我听到那陆掌门说道:‘。。。。我的月命归厉害不厉害,咱们一试便知。你既称九赌隐士,咱们便不妨赌上一赌。若是有人服了我的月命归,保管他在第三十天头上死,绝不相差一日。’那另一老者道:‘若说用毒之道,陆掌门当然为首。不过若是给人下了毒,还要定下日子死去,恐怕令人难以置信。’这时他们刚刚走过我身旁。那姓陆的忽然停住脚步,扭头盯着我说:‘江观主,你若不相信,咱们便赌上一赌。’那老者说道:‘好好好,江某倒要见识见识。你若赢了,我三仙观绝不拦你上三仙峰捕捉紫毒金蟾。若是你输了,日后行走江湖,你青门可莫要伤了我门下弟子。。。。。。’说到这里,颜无垢已是有些气喘。施有思知他身体虚弱,对他道:“小兄弟,你先歇一歇,慢慢说,不要急。”颜无垢点了点头。  施有思心中暗想:“看这少年,原是农家子弟。心儿也是十分善良,却毫没来由的成了江陆二人下注的赌品。看他这般,必是那叫做什么月命归的毒药所折磨的了。想不到这少年小小年纪,竟无缘无故的遭此大罪,着实可怜。我必要全力救他性命。那陆寅成心地何其歹毒,手段何其残忍。真是猪狗不如。”心中怜悯颜无垢,对陆寅成的仇恨,却又加了几分鄙视。  颜无垢咳了两咳,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大哥,你在想些什么?”施有思见他察言观色。微微一笑,道:“我在想我们两个同病相怜,今后是否可以在一起生活。”原本是随口说出,不曾想话一出口,心中陡的升起一股热流。师傅余阳子逝去数年,师门又遭蒙冤,师叔惨死。落花一门只剩下自己和两位未曾谋面的师兄。现下自己孤身一人,有个少年相依作伴,实是温暖之至。  颜无垢却道:“是吗?大哥哥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帮不上忙,岂不是捣乱。我却是还要回家的。我要回家去找我的爹爹妈妈,还有大黄,石头,二牛他们。我和大黄最要好啦,虽然它不会说话,可是啊,我说什么它都能听懂。”施有思一怔,想不到颜无垢竟会如此说话。张口问道:“大黄是谁?你最好的朋友吗?”  颜无垢展眉一笑,道:“是啊。大黄就是我家的大黄牛啊。我从小就和它一起玩耍。现在它老了,拉犁耕田有些吃力。爹爹曾说要把它卖掉。我哭着拦住爹爹。我知道,它一定会卖给张屠户。到了那里,岂不是要给人杀来吃肉。爹爹妈妈都很疼爱我,见我不高兴,就决定不卖大黄了,把它留在家里。这么长时间,爹爹妈妈和大黄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爹爹和妈妈一定很着急。可是,可是大黄,会不会也很着急,很想念我呢?我可得尽快回家看看去。”  施有思心中微酸,暗想:“恐怕你再也不能回家看你的大黄了。”要知陆寅成用毒十分高明,为人又阴险狠毒。颜无垢服了他的月命归,三十日必定身亡。现在虽然未到,然而存世之日也是屈指可数。这些道理施有思是明白的。虽然自己的解毒药看来奏效,其实只是治标不治本,只不过帮助颜无垢抵挡数日而已。施有思愁眉不展,颜无垢自顾说他的大黄,也未曾注意。  秋风飒飒,残阳半落。颜无垢自顾说了一会儿,忽道:“大哥哥,天凉了。你穿的不多,可别冻着。我们回家吧。”施有思苦笑一下,心道:“家!哪里还有家。我无家可归,你却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家中去呢。”望着颜无垢真诚的目光,颇受感动,道:“好,无垢兄弟,我们这就回家。”起身朝新坟拜了三拜,挽起颜无垢,向城内走去。  一路上,从颜无垢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施有思得知陆寅成将他点了穴道,调了毒药给他灌下。自思极有把握胜过江世金。却不知江世金于数日晚间偷偷给颜无垢服了解毒药物,虽不能解开陆寅成所下之毒,却也大大抑制了毒性的蔓延,护住了颜无垢的心肺等脏腑。  施有思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向后望去。那两座新坟已经看不见了,旷野中只有那棵树孤零零的挺立在残阳里。晚霞如火,骄艳无比。但是这二人心中却是充满了悲伤,愤慨,仇恨和忧虑,丝毫也觉不出这傍晚有多美好。。。。。  施有思带颜无垢在城内一家客店住下,帮他洗浴了一番,换了套干净衣衫。吃过饭后本想出去打探一番,转念想到颜无垢中毒在身,终是放心不下,便在房间内陪颜无垢聊天。二人说了一会闲话,颜无垢突然问道:“施大哥,苗大侠的武功很高是不是?”施有思点了点头。颜无垢又道:“那么,那个叫做陆什么成的武功更高是吗?”施有思却未点头 ,只是道:“那倒未必。”颜无垢又道:“学习武功很难是吗?”施有思心中一动,问道:“你想不想学呢?”  颜无垢低了头道:“我以前不想学,可是现在想学了。我要学很高明的功夫,打败那个陆掌门,不能让他再害人了。可是,可是,我却吃了他的毒药。施大哥,你说,我是不是活不久长了,就快要死了。”  施有思心中本想:这少年的毒性侵入脏腑,世上已无灵药可解。江世金和自己的解药不过是延缓毒性发作而已。但他心脉若是不损,如有内家高手以至纯至正的深厚内力帮他将毒质化去,或许能救此子一命。可是此法也并非易事,世上解毒灵药已是十分难求,要内功高强之人助他疗毒,更是难上加难。须知武功一道,内力修为最是难练,皆是一点一滴凝聚而成。要人一年半载的耗费内力给人疗毒,恐怕是任何高手都难应承。除非他自己勤学苦练,修得一身高明的内功,便可将毒质化去。但这少年能够在世上存活多少时日,可是不得而知。。。。施有思于无法可想之中想出此法,心中终是有了一线希望。  施有思听他这么一问,微笑对他道:“陆寅成虽然厉害,不过你所中之毒,还是不足为患,你是不会死的。”
  颜无垢沉默了一会儿,未曾言语。对施有思之言似不甚相信。原来他虽是农家子弟,但却并非愚笨。每见施有思提及自己,皆是惋惜,忧虑之色,已然猜到自己中毒之后,怕是不能活的很久了。他年纪虽小,但也知人死绝不是好事,心中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施有思见他闷闷不乐。便对他道:“无垢小兄弟。你所中之毒虽不易解。但你想学武功,却是很好。学习内功最是有助于你。你这样不高兴,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我先教你学习内功,练好内力,解了毒,也好回家去看望大黄。说不定啊,那大黄见你成了一个武林高手,一高兴,还要多活上好几年那。”  颜无垢终是少年心性,听施有思如此一说。眉头渐开,拉了施有思的手道:“施大哥,那你就赶快教我学习内功吧。”施有思笑了一笑道:“好,无垢兄弟,我现在就教你。”颜无垢移开油灯,将身子向施有思靠了靠,静静地听施有思讲解。  施有思先对颜无垢讲了一番习武之人崇尚武德,行侠仗义的道理,便从人身上的穴道经络讲起,帮助颜无垢指认各处穴位,然后便教他如何打坐运气,如何入定调息。从入门的基础功夫练起。颜无垢专心致志,学的极快,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无须施有思指点了。  无奈颜无垢身体虚弱,不得不学学停停。练到后来,颜无垢竟不知不觉的坐着睡着了。  施有思低叹一声,扶他慢慢躺倒。给他解去上衣。不禁轻轻咦了一声。只见颜无垢颈中一条银链,打造得十分精巧。链端系着一个蚕豆大小的白玉坠儿。更奇的是在玉坠儿之下,颜无垢的胸前,着了一片墨迹。施有思仔细端详,原来是刺了一匹肋生双翅的骆驼。施有思大感奇怪,暗想:“江湖中人纹龙刺虎,原属平常。但这村野少年,小小年纪,竟然也刺了一匹骆驼在胸前,却不知是何缘故。这一块玉坠儿,晶莹剔透,更是价值不菲。但是看他言谈举止,也并无不妥啊。”心中虽有疑虑,却并未深想。给颜无垢盖好薄被。自己则坐在灯旁,捧着两截断剑沉思。  原来这柄剑本是施有思的师傅余阳子生前所用,虽非神兵利器,也是削得铜铁的好兵刃。余阳子率领群豪围剿双煞之前,将此剑赠与了施有思。施有思十分喜欢,待到余阳子逝去,施有思睹物思人,对此剑更是倍加爱护。想不到这次竟然被江世金用额头撞作了两截。  正沉思间,忽听墙角悉悉索索,一只老鼠爬来爬去。施有思脑中灵光一现,立即想到了靖倩云,想到了巴东,想到了巴东的一个人。  施有思暗道:师傅赠我这柄宝剑,原是极有意义的。如今虽然断了。未尝就不能接上。师叔原有一位好友巴天亭,我也是见过的。此人铸剑水平极高,就在巴东居住。不如我带了无垢一起,前往巴东,先将宝剑铸好。至于落花凶手和陆寅成,途中暗暗查访,也不必急于一时。主意打定,心绪稍安,吹熄了灯,在颜无垢旁边睡了。  次日天明。施有思对言无垢道:“无垢兄弟,我有件事要去办。虽然路途有些遥远。我却希望你能和我同去。一来我可以继续教你学习武功,助你疗毒。二来你也可以等身体康健之后再回家去。免得令尊令堂见了你的模样伤心。你看如何?”颜无垢心中委决不下,道:“大哥,我离家离得突然。父母必定十分牵挂。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怎生让他们得到讯息才好?”施有思点头道:“这好办,我与你寄封家书回去。告诉令尊令堂你一切安好,请二老不必挂念。”颜无垢道:“如此最好。倒要有劳施大哥。”  施有思在店中寻了纸笔,委婉措辞,须臾写就。颜无垢看了一遍,将信封了火漆。二人收拾妥当,离了客店,将书信寄了。施有思到银庄将一锭大银换了一叠大明宝钞,雇了骡车,觅路往巴东而去。
  第二三回写的不好。个人感觉文笔差,有些啰嗦。估计以后会好些。书中借用了金书中的人物和故事,但是个人认为此书包含着一个八百年未解之谜---不是关于建文帝的。
  总感觉读起来有些压抑,没有气势。待全书完后大大修改一番。
  三 续 剑  二人自襄阳至南漳,再转道保康至兴山。连行了十余日。施有思一面教颜无垢修习内功,一面给颜无垢搜寻各种解毒之药。虽然看上去颜无垢逐渐有恢复之相,但其体内毒性却始终不退。所幸颜无垢年纪不大,心无杂念,性情又较为淳朴。学习内力一道,进展倒是甚为迅速。  又行了两日,来到长江边上,巫山脚下,已是晌午时分。施有思在渡口镇上择了一家小店。算还了车脚钱,那车夫自行去了。二人吃过午饭,施有思对颜无垢道:“无垢兄弟,这数日来穿山过岭,甚是辛苦。今日我二人不必再赶行程,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渡过江去,就即到了。”颜无垢喜道:”施大哥,我们已到长江了么?我倒要好好去看一看。”施有思道:“也不必着急。待喝过了茶,我们一起去领略一下这华夏第一大江的风采。”那店中伙计正好送茶过来,笑道:“二位公子,若说领略这长江风景,此处倒不是最佳。往东十数里,那里才是真正的好去处呢。有个名堂唤作西陵百峡。风景绝佳。”施有思笑道:“谢谢小二哥指点。我们办了事后,或去领略一番。”摸出一张宝钞,赏了伙计。那伙计喜滋滋道:“多谢公子。定去,定去,实是好风光。”转身又端来一碟瓜子,一碟云片糕,道:“二位公子慢用。”自行忙碌去了。  二人解了口渴,出得店来,又行了里许,来至江边。沿江畔青石小路,慢慢而行。但见江面宽阔,水流平缓,来往船只扬帆而过。两岸群山挺拔,植被郁郁葱葱,各色花草间或其中,五颜六色,星星缀缀。又有那累累硕果挂满枝头,碧绿从中点缀着金黄,粉红,赤紫等色。观之令人心旷神怡,胸境开朗。二人边走边看。偶见江畔一块平坦开阔之地,纵横约有数丈。其间有几块大石,平滑如镜。施有思道:“无垢兄弟,我们在此坐一坐。歇息一下。”颜无垢手中拾了一把石子,一路上不停抛向江中。闻言道了声“好”,当先奔了过去,捡一块较矮的大石,仰面躺了。施有思站在江边,凝望江面,若有所思。片刻之后,转身向颜无垢招手道:“无垢兄弟,你来。”颜无垢跃下大石,问:“什么事?”施有思道:“我教你的那些口诀你可记得熟了,背一遍与我听听。”颜无垢应了声是,即从第一句开始,滔滔不绝的背了一遍。施有思见他记得牢固,道:“此处又宽敞,又平坦。倒是个练功的好所在。我再教你一套长拳。不知你肯不肯学?”颜无垢道:“学功夫吗?那如何不肯!”喜不自胜。  颜无垢初学乍练,兴致勃勃,反反复复直练了二十余遍。虽于细微之处尚未领悟,但一招一式,已牢记于胸,抬拳出掌,已是有模有样了。施有思又教他如何拆招进招,讲了一些攻防的道理。颜无垢学得是津津有味。这长拳乃是广为流传的一套拳法,变化并不繁复,简单实用易学。却是施有思教与颜无垢的口诀,才是武学的精义所在。可惜颜无垢年纪尚小,秉赋经验都是不足,领悟十分有限。施有思对此也不强求,只嘱咐他将口诀牢牢记住了,日后去加以领悟和印证。  颜无垢身体逐渐恢复,不再像襄阳时那般瘦削,面色好转,精神体力都健旺了许多。自以为体内之毒已解了不少,却不知毒性早已渗入全身之中,就如同一间屋内堆满了火药,只需一点火星便可引爆。施有思虽用灵药解了部分毒性,护住了他一点心脉,但对其体内最根本的毒质却是毫无办法。或许一日五日,或许一月两月,又或许一年两年,若是条件巧合,受外因刺激,就要毒发身亡。施有思颜无垢对此却是浑然不知。只觉得半月来自己身上痛楚大为减轻,只道已然脱离了死亡的阴影,心中十分的欢喜。今日更是把一套长拳直练到傍晚时分。  眼看夕阳将一条大江照得通红。颜无垢却还在那里中规中矩的比划。施有思笑道:“无垢兄弟,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颜无垢口中应道:“好,我们这就回去。”手脚不停,呼呼呼紧使几招,收势而立。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才同施有思沿江而回。一路之上,兀自不停地伸掌出拳,比划着刚才的招式。施有思望着他,笑而不语。  次日卯时,官船开渡。施有思领着颜无垢,同众人登上大船,渡过江去。颜无垢第一次乘船,欣喜之情,自不必说。到了对岸,寻人问明了路径,却是不在巴东县内,只在江边里许远的地方。二人一会儿就到了。路上经过一座两层的酒楼,施有思不禁多看了几眼。  施有思见那巴天亭所居之处,并无左邻右舍。院落极大,俱是篱笆扎就,正面一道柴扉,向里敞开着。院落左边是个菜园,种着时令蔬菜,右边是个花圃,诸般花草,开得正艳。花圃正中立着一根高杆,上面挂着两个铜铃。一条石径,直通草堂。中间一条过廊,将草堂一分为二。后面五间瓦房,东西厢房。院落不大,却也别致。草堂东边有个小门,门外又是一处院落,可见几间土房,不时传出叮当之声。施有思见门口栓马石上系着三匹骏马,知是有人来访。又见柴扉大开,不禁一笑道:“看这般光景,这拜帖写的倒是多余了。”伸手握住门旁垂下的细绳,拉了两下。铜铃叮叮,一个僮子从草堂走了出来。施有思呈上拜帖,僮子道了声“稍待”转身去了。不一刻回来道:“家师有请公子。”施有思携了颜无垢,迈步而入。进得草堂厅中,只见正面一张八仙桌,两把木椅之上,左首一人身着灰袍,年纪不过四旬。右首之人年约五旬,三绺长须,头上挽个发髻,慈眉善目,正呵呵而笑,想来必是巴天亭了。厅内东西尚各有一张方桌,西首桌旁亦坐了两位客人,穿着打扮年龄大致与穿灰袍之人相仿。桌上有茶水瓜子黑枣待客。  施有思冲巴天亭深施一礼,道:“末学晚辈施有思拜见巴老前辈。”巴天亭起身搀住,呵呵笑道:“贤侄何用多礼,到此不必外道。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三位大人是从幽州来的。。。。。。”竟没将施有思当做外人。施有思与三人分别见礼,寒暄几句。乃知那巴天亭陪坐的叫路远桥,其余二人一唤刘公会,一叫崔老三。都在燕王府中供职。  施有思虽不知巴天亭此举何意,但见他为人豪爽,自己要事缠身,也就不再客套,当即奉上断剑,说明来意。巴天亭手握断剑,仔细观瞧,却是故交余阳子之物。思忖了片刻,也不问断剑的缘由,将断剑交与童子,道:“你去将此剑交与相恒,速速准备,我一会儿便即过去。”僮儿手捧宝剑,往隔壁院子去了。巴天亭对几人道:“诸位稍待片刻,老夫去去就来。”众人起身,巴天亭一摆手,向后院去了。  路远桥道:“施公子请坐。敢问何处高就?”施有思道:“孤身一人,居无定所。”路远桥皱眉道:“落花一案,竟也给公子造成诸多不便吗?”。施有思心想:落花一案,看来也不是什么 秘密了,连官方都知道了。他却不知路远桥出身于江湖,况且身居要职,对武林中的一举一动,虽说不上了如指掌,却也一清二楚。施有思道:“身为落花门人,自是难善其身。只是落花一门遭此蒙冤,不知何日能得清白。”路远桥点了点头,道:“我相信落花一门是冤枉的。”施有思心中一震,对此人立生亲近之感,自落花凶手出现以来,江湖中众口一词,俱是怀疑指责落花门人的,尚无此人这般,肯替落花门人辩白。只听路远桥又道:“只是不知公子等人是否细细查访?”施有思叹了口气,摇头道:“凶手神出鬼没,毫无端倪。”
  路远桥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颜无垢静听二人谈话,见路远桥茶杯已干,当即提起茶壶,给路远桥将茶斟满。路远桥双目凝视着颜无垢,微微沉思。颜无垢依次又给刘公会,崔老三斟茶。崔老三眨了眨小眼睛,道:“施公子,这少年是你什么人啊?”施有思道:“这位小兄弟与在下萍水相逢,却是甚为投缘。”崔老三道:“很好,很好。这小子骨格清奇,是块良材美质。”颜无垢道:“大人你也是良材美质。”施有思不愿崔老三岔开话题,道:“无垢,不要在大人面前胡言乱语。”颜无垢冲崔老三作了一个揖,回身坐下。崔老三用手往上一推秤砣鼻子,哈哈一笑,道:“孺子可教。”  施有思起身对路远桥施了一礼,道:“不知大人对落花一事有何高见,在下聆听指教。”路远桥抬手道:“公子不必多礼,还请坐下说话。这缉查办案,原本不是武林人士所擅长。官府之中,对此倒是有一套约定成俗的办法。”顿了一顿,续道;“这落花凶手,必定不是胡乱杀人。如此行凶,必然是有根由的。如今已死之人乃是结果,至于原由,或许是这些人生前的作为。不知公子可曾从时间地点以及死去的诸人等方面去考虑过否?”施有思听了,不啻是满天乌云突见一线光芒。这些时日悲愤烦愁,总觉毫无头绪,今日被路远桥一番话醍醐灌顶,登时觉得眼前明亮起来。冲路远桥抱拳施礼,道:“多承大人指点,在下努力而为。”路远桥微微一笑,道:“还有一桩,这凶手武功极高,又是孤身一人,但其所使的落花剑法却是千真万确,毋庸置疑。这其中的原委,恐怕还是落花门内的事。”施有思微微一愣。道:“大人见过此人么?还请明示。”路远桥起身踱了两步,望着窗外的菜园,道:“我所知也就如此了。”扭头向施有思道:“公子英雄才俊,年轻有为。燕王爷戍守边疆,急需公子这样的人才。待落花一事了结之后,公子若能来幽州,我必向燕王爷力荐。燕王爷求贤若渴,自当重用。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施有思没有想到他话锋一转,会有此一问,呆了一呆,道:“在下生平仗剑江湖,心愿足矣。”竟连客套话也不说了。路远桥摆了摆手,道:“公子此言差矣。古语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保家卫国,开疆拓土,才是大好男儿志向所在。公子何必要拘于行侠仗义这些小节。”施有思听他说得在理,但终非自己本愿,起身说道:“多承大人教诲。在下俗事缠身,不敢过求奢望。假以时日,俗务尽了,自去拜访大人。”  路远桥呵呵一笑,道:“公子也不必勉强。”  脚步声响,巴天亭换了一身粗布衣服进来,对众人说道:“诸位且在此喝茶聊天,老夫劳作劳作。中午老夫做个小东,大伙儿尽尽兴。”路远桥笑道:“老先生优待有加,我等甚为感激。但不知我等能否同去一观?”巴天亭将竹帘一挑,道:“但看无妨。”众人起身,随巴天亭到了东边的跨院之内。   院内一溜三间土房,开了门窗洞口,却无门窗,顶上天井中热气腾腾---屋中的两座大火炉之一烧得正旺。炉前两个汉子正叮叮当当地捶打着一些农家器具。巴天亭分指二人道:“这是犬子相恒,生性愚笨,至今只打得一些粗夯家什。那是小徒韦衍行,来此不久。”那二人停了手中活计,与众人见礼。巴天亭对路远桥道:“这二人笨手笨脚,对铸剑一道糊里糊涂的。因此,尽管老朽年纪大了,遇上这等事,还得亲自上阵。”路远桥点了点头,颔首不语。  巴天亭系了围裙,脚盖,双手执了火钳。巴相恒已用坩砂开了剑模,将两截断剑对正,置于模内,架在火炉之上。韦衍行拉动风箱,火焰立时窜起老高。巴天亭对巴相恒道:“取血。”巴相恒从墙边提了一个小木箱出门。众人目光随他望去。只见院子东侧有一座围栏,一半遮了席篷。栏内养着几头梅花鹿。巴相恒选了一头壮鹿,用一把小刀在其脖颈之上割开一道小口,从木箱中取了一只小杯,接了一杯鹿血。尔后在伤口处涂了药粉,缚了纱布。诸般事物,小木箱中俱已备齐。  巴天亭在炉口处掩了两块火瓦,只留出三指宽半尺长的一道缝隙。口中连声呼喊“加火,加火。”韦衍行用足力气,将一只木风箱拉得呼呼大响。火焰由红转白,自缝隙处蹿出,嘶嘶作响的燎绕着模具。眼见得剑身对接之处由亮变黑,继而逐渐变红,就要化为铁水。巴天亭一动不动,全神贯注。旁人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其间火候拿捏一分都误差不得,俱是屏住了呼吸,一声不吭。募的,巴天亭将手一挥,韦衍行大喝一声,双臂倍加用力。火焰突地暴涨。巴向恒一步跨上,将满满一杯鲜血倾入剑模之内。此时刚好是断剑处两截剑身融化在一起之时,被鲜血一浇,立时凝为一体。“嗤”的一响,一股青烟冒起。巴天亭将剑模一撤,移到旁边的木桶之内。桶内盛满了麻油,被剑身热力一驱,登时翻滚起来。  待了片刻,巴天亭将剑抽出,交给巴相恒稍作打磨,将剑身擦得光亮如新后拿来给众人看:只见宝剑通体一色,只在接口处有一道窄窄的暗痕,若不细瞧,几乎便是不见。巴天亭持剑在手,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声音清脆,铮铮而鸣。巴天亭挥剑斫向旁边一根杯口粗细的木桩。嚓的一响,木桩应声而断。巴天亭“哈哈”一笑,道:“成了。”颇为满意。施有思惊喜交加,连声道谢。  颜无垢见众人观剑,试剑,一人悄悄地来到围栏之前,见那头雄鹿伤口处的药布已被鲜血浸红了,心中大生怜悯之情,张口说道:“鹿儿鹿儿,你一定很痛是不是?施大哥铸剑,倒让你受委屈了。”俯身在院中拔了几株野菜,递进栏去。那头鹿站在一边,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并不过来。他却不知,古人铸剑,大凡神兵利器,铸剑师往往伤及自身,先以自己的鲜血融入利器之内,固然有技术上的原因,也是铸剑师知道神兵利器以后难免伤及无辜,因此剑成之际,先祭自身之鲜血,以求宽恕免责之意。传说干将莫邪夫妇二人铸造同名利剑,更是以性命相舍,投身炉内,才得此天下名剑。巴天亭以鹿血代替人血,亦是此意。这些却是颜无垢小小年纪所不知的了。但是颜无垢心地善良,由此倒可见一斑。忽听得施有思喊他,颜无垢口中答应,将野菜往栏杆上一放,转身跑开,同众人一起回到西院草堂之内。巴天亭父子三人换了干净衣服,陪几人在厅内饮茶。  日已近午,施有思起身说道:“今日得蒙老人家亲自辛苦,晚辈感激不尽。借此机会,略备薄资,请老人家与诸位大人同去望江楼畅饮一番,以表心意。”巴天亭听了,将手中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脸现不悦之色,道:“贤侄说的什么话,且不讲你我有些渊源,就是诸位大人,千里迢迢,远来是客。这个东道我是免不了的。虽不敢说山珍海味,几杯水酒,老朽还是请得起的。贤侄这般讲话,岂不是使老朽面上无光。”施有思躬身一礼道:“晚辈越俎代庖,原是不该。只想略尽心意。老人家若觉不妥,晚辈就承领老人家美意也无不可。”巴天亭面转喜色,道:“这就对了。”对路远桥三人道:“三位大人,这就请吧。”路远桥见他耿直豪爽,也不客套,拱手道:“如此我三人就叨扰老先生一回。”  众人起身,出了柴扉,径往望江楼而来。马匹诸物,自有僮儿照料。这望江楼便是施有思来时路上所见的酒楼,背依青山,面朝大江,店面不算甚大,但厅堂明亮,桌椅洁净,小酌之余,亦可近眺江面风光,也算的上是小小佳处。施有思心中暗道惭愧,适才厅内之言自己有意而发,恐怕巴天亭在家中备下菜肴,而不能来此。至于自己为何想到这望江楼来,心中又含隐隐期盼之意,自己是心知肚明:只想靖倩云父女所在的酒楼,就是这里也未可知,或许天缘巧合,能再见她一面。施有思心中情愫暗生,已是可想而知了。
  众人在二楼雅间坐了。巴天亭对众人道:“此处佳肴不少,有一道菜做得极好,乃是这长江中特产的白脊乌鱼,配以巴东独有的调料烹制,色味俱佳,不可不尝。”店小二正送茶水瓜子来,闻言笑道:“老先生说得极是。这个菜的名堂唤作‘一江秋’。长江之上,唯有我们这家最拿手。我这就告知后厨精心烹制,保证各位满意。”路远桥笑道:“小二口齿倒快。既如此,快去做就是了。”店小二嘿嘿笑道:“客官,此处有秘制的桔梨蜜酒,乃是别处所无的,要不要来坛尝尝。”刘公会闻言,舔了舔舌头,望着路远桥。路远桥笑道:“全凭老先生做主。”巴天亭一拍桌子,道:“这等尽兴之处,酒岂能是少得了的。陈年好酒和这桔梨蜜,各抱一坛来!”众人齐笑。各自点了一样菜肴,配了时令蔬菜。巴天亭又要了煮鸡,糟鱼,吩咐小二做好之后送到家中。那伙计躬身一礼,美滋滋下去了。  巴天亭一指窗外的大江,对施有思说道:“贤侄今日来得甚巧,若是晚来一日,嘿嘿,你便见不到我了。我明日便要同这三位大人渡江北去了。”施有思吃了一惊,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巴天亭呵呵一笑,道:“三位大人远道而来,辛辛苦苦。我岂能拂人美意。”路远桥摇了摇头,向施有思说道:“施公子,我等此行也不必瞒你。燕王爷驻守幽州,戍卫北疆。那元胡残余势力,纠集人马,不断犯我大明边疆,侵扰我朝边民。王爷屡次派兵征讨。皆因那鞑子弓强马壮,长刀大枪极是锋利。虽有小胜,却总是因我朝军兵器械不利,损伤较众。由此,王爷特备千金,命路某三人不远千里至此,来请巴老先生劳苦一番,前往幽州指教帮助,打造一些好兵器,抵御鞑子。路某原本心怀忐忑,恐老先生年高,难涉劳苦。哪知老先生忠肝义胆,胸有大节,毫不犹豫便即答应了,实是让路某大感钦佩,心生敬仰。”说完起身,对巴天亭施了一礼。巴天亭哈哈一笑,道:“应当,应当。”施有思心道:原来你三人是为此事而来,若是老先生不肯去,你们却又如何?心中虽如此想,却微微点头道:“为国效力,理所当然。”说话间伙计送了酒菜上来。路远桥斟了满满一杯桔梨蜜酒,双手捧着,敬给巴天亭。颜无垢见那酒色做金黄,微有黏稠之感,扑鼻一股果香,也知必是不凡。只是自己年幼,尚不饮酒。当下也不理会众人,先要了一大碗米饭,就着蔬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冲众人施了一礼,自行到楼下大堂去了,众人酒到杯干,边吃边谈。  不一时鸡鱼做好,掌柜的吩咐伙计道:“老靖,这几个菜装了食盒,送到东头巴老爷子家里,快去快回。”颜无垢目送那老伙计出门而去,见他脊背微驼,走路忽高忽低,却是左脚稍有残疾。  掌柜的见老靖去了,冲后堂喊道:“前面缺人,叫云丫头来帮忙。”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女子系着围裙,从后堂走了过来。望江楼临近江畔,离县城较远,因此这大堂内的客人不是很多。这女子手脚麻利,动作迅捷又有条不紊,倒有大半时间都是空闲。颜无垢看她抹桌叠碗,暗道:想不到这里还有个女小二?忽听门外蹄声嘚嘚,三个人下马走进堂来。掌柜的急忙相迎道:“呦嗬,提统大人来啦。看这满身贵气,定是发了大财,照顾望江楼的买卖来了。”那被称作提统的个子不高,獐头鼠目,另外两人相貌平常,三人年龄都是三旬上下。脚步虚浮,满身酒气。  颜无垢看了一眼,便即转头望向窗外。耳中听得邻桌客人低声说道:“一个提统,两个驿丞,竟然也要称作大人。”另一人道:“兄台禁声,免得被靖壶干等听到。”  靖壶干斜着身子,靠在柜台之上,道:“李掌柜,楼上雅间可有空的,我们哥仨有要事商量,给弄个干净的。”李掌柜陪见他三人不是来用餐,勉强笑道:“靖大人,真不凑巧,雅间全都被客人包下了。您三位先在楼上大堂坐一坐,待有客人一走,立即给您收拾一间。”靖壶干面显不悦,道:“格老子的,楼上楼下还不是一个样子。我们哥仨就在这里坐着,你们快些个,不行就催催他们。弄壶好茶来,先他娘的解解渴撒。”李掌柜笑道:“好哩,赶快。”向后堂喊道:“一壶碧螺春,三色点心,两盘果仁快撒---。”片刻之后,那年轻女子在桌子上摆了云糕麻糖瓜子,外带一壶碧螺春,三只茶杯。靖壶干坐在桌边,一双色眼不住上下打量。见那女子提起壶来,笑道:“慢着,我摸摸这水是凉的还是热的,凉的老子可不爱喝。”伸手捉住了那女子的手腕,另一只手便往那女子手上摸去。那女子心下着恼,将茶壶重重一放,挣脱了手,转身欲走。靖壶干站起身,喝道:“奶奶的,脾气倒不小。你不是大家闺秀,又不是小家碧玉,在这等繁杂场合抛头露面,还装什么高雅。老子摸也摸了,今天倒要你好好地服侍服侍老子。”伸手便去拉扯。李掌柜见不是话,赶忙过来拦住,道:“靖大人靖大人,这丫头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子样撒。”那女子得此机会,转身上了二楼,将上面的伙计换了下来。靖壶干见她上了楼,心道:“小丫头片子,大爷我一会儿再好好收拾你。”伸手抓了一片芝麻糕,扔在嘴里大嚼。  颜无垢见那人虎狼一般,也不想多看,起身上楼。二楼厅中只有一位客人在吃面。那女子坐在一张桌旁,默默沉思。颜无垢在窗边坐了,倚着栏杆,眺望大江。  那客人二十几岁年纪,又白又瘦。见了那女子,嬉皮笑脸的说道:“倩云姑娘,怎么啦?不言不语的,是不是想婆家啦?”女子瞪了他一眼,道:“钱小四,好好吃你的面,别耍贫嘴。”钱小四用脚根磕了磕桌下的木箱,道:“你别看我吃面,我这门手艺在巴东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靠这几把小小的修脚刀,银子赚得可是大把大把的。”那女子却不再理他,伸手在桌上写起字来。  晴空万里,江风扑面,浪涛拍岸。颜无垢远眺对岸青山,想到昨日施有思传剑教拳之情形,心中暗道:“我与施大哥萍水相逢,他对我竟如此之好。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已毒发身死了。我必要好好学习武功,将来行侠仗义,莫要辜负了他。”他心有所想,却不知此时那女子伸指在桌上划的也是“施有思”三个字。这个年轻女子正是刚从襄阳回来数日的靖倩云。无巧不巧,靖家父女恰恰在这座酒楼谋生。施有思心有所属,这靖倩云又何尝不是。一来是缘份巧合,二来是天意大抵如此。  楼梯“轧轧”乱响,靖壶干走上楼来。见大堂之内只有三人,大声道:“格老子的,看你往哪里躲。”冲着钱小四和颜无垢喝了一声:“滚下去。”钱小四知道他是衙门里的提统,起身悄悄溜下楼去。颜无垢却没理他。靖倩云也想下楼,靖壶干拦住她,从怀中摸出一叠宝钞,晃了一晃,道:“小丫头,你今天好好陪老子玩一玩,这一大叠钱就是你的了。”靖倩云推开他的钱,道:“呸,无耻之徒,谁要你的脏钱。”靖壶干恼羞成怒,将宝钞用力朝靖倩云脸上抽去,道:“贱货,装什么节烈。”见大堂之内只有一个瘦弱的少年,色胆陡升,如同饿狼一般向前一扑,将靖倩云推倒在钱小四坐过的长凳之上,左手按住,右手便去撕扯靖倩云的衣服。靖倩云奋力挣扎,左手五指推住了靖壶干的脸颊,右手便在地上乱摸。急切间摸到了钱小四遗下的木箱,上面插着几把修脚用的小刀。危急之时虽不知是何物,只管握在手中,挺起一股勇气,向上猛刺。一连数下,刺得靖壶干颈部鲜血喷涌。靖壶干“哎呦”一声,起身大叫:“不好啦,杀人啦。格老子的,老子的小命要掉得撒。”叫了两声,便扑通摔倒在地。  颜无垢已奔到靖倩云身旁,要帮她推开靖壶干,见此情景,不禁呆住了。
  楼上楼下众人听到喊声,一齐拥到大堂之上,见此情景俱是惊讶无比。施有思见一年轻女子手握小刀,呆坐在长凳之上。赫然便是靖倩云,心中大吃一惊,脱口叫道:“倩云姑娘。”靖倩云抬眼一望,见是施有思,心中一喜,接着悲从中来,将修脚刀一抛,掩面落下泪来。路远桥见施有思面有焦虑之色,低声问他:“公子认得她么?”施有思道:“是啊,与落花门中有些渊源。”路远桥点了点头,心道:“这个忙我可得帮你。想不到这个人情会卖得如此容易。施有思啊施有思,从今以后你是欠我一笔债了。”心中微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那两个驿丞站在靖倩云身边,向李掌柜道:“我等在此看住她,你快去找人报官。”李掌柜点头应是,心中不禁叫苦连连。路远桥问巴天亭道:“老先生可识得这几人么?”巴天亭道:“这年轻姑娘是本地人,叫做靖倩云,她父亲是这里的伙计,身体不便,这姑娘常常来此帮父亲做一些杂活。那死去的是县衙里的提统,叫做靖壶干,与那姑娘是同一地方的。”路远桥奇道:“如何叫这个名字?”巴天亭道:“据说此人出生之时,其父正好将一壶酒喝干,因此便给他取了此名。此人年少之时倒也端正,自从入了衙门以后,便有些胡作非为了。”忽然想起路远桥三人都是公职,便道:“路大人不要介意。”路远桥微微一笑,转头问颜无垢道:“小兄弟,你都看见了是不是?你倒讲讲看。”颜无垢一五一十,原原本本说了。众人唏嘘不已。  崔老三吸了口气,道:“好厉害,好厉害。”刘公会朝他眨眼一笑,二人彼此心照不宣。  正在此时,县官米修缘同仵作一起到了,他听说本衙门提统被人杀了,竟然亲自赶来了。靖海山此时也已回来,只急得是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众人让开,衙役给米修缘搬来椅子,往当中坐下。靖倩云望了施有思一眼,见他目中有关怀之情,忽然面现羞色,颊上一片绯红。路远桥见了,心下已然明了。  只听米知县道:“好。我先问李掌柜。你这酒楼今日如何闹出这等事来?”李掌柜道:“这姑娘一向在小店帮忙,今日不知如何与靖大人起了冲突。。。。。”崔老三插嘴道:“一个小小的提统,怎么敢妄称大人?”李掌柜呆了一呆,续道;“。。。。。。竟致靖提统中刀身死。确切情由,小人没能亲见,皆不清楚。”一番话,将自己推得是一干二净。米知县斜了崔老三一眼,续道:“靖倩云,实情如何,你来讲,不许妄言。”靖倩云这时心情业已平静下来,当下从靖壶干三人进门说起,详细讲了一遍。米知县听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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