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可以家庭如何养好蓝胸鹌鹑几页的龙 有蓝寿的龙还有圆滚滚的小龙。颜色和花纹有不一样的。请问有知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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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龙实在不符合我心目中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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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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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龙的样子太搞笑了吧。
级别: 十方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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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经常玩的游戏。
事能知足心常乐 人到无求品自高
千山同一月 万户尽皆春 千江有水千江月 万里无云万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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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不好玩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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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了,卡通得还是可以。
*瞄准方向 努力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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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喜欢玩这个的。感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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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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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娃娃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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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柴桑谷小皇子
  话说某年某日,风破和苏小柒齐齐跪到天帝面前请婚的那年,我为情所伤,下凡当缩头乌龟的那日,曾邂逅了一个人,发生了一件事。
  本玄女那日心慌,生怕阿爹阿娘发现我离家出走了追出来把我捉回去补足三缺一,我腾云驾雾飞离千梧乡一段距离后,还没掐准落脚点,就急急地从云端上跳了下去。这轻轻的一跳,好死不死就跳进了凡间的皇宫,砸烂几片琉璃瓦,砸到了凡人皇帝的龙床之上,这轻轻的一砸,好死不死就撞见了皇帝大人正在,咳咳,正在宠幸佳人,这佳人,咳咳,这佳人是个容貌如诗如画的少年郎。
  香帏艳事,本玄女也是有幸见识过那么几回的,但每一回都是一男一女在床上滚来滚去,和此时见到的,一个男人压着一个少年大相径庭。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本玄女听说过,但若谈到亲眼所见,那就真真是第一次了。
  禁不住就往前观摩观摩。
  那一张豪华的龙床上,凡人皇帝压着美少年,美少年泪花闪闪,身上的衣物已被撕得破碎,露出秀气的锁骨和白皙的双肩,正手脚并用地死命挣扎着。
  本玄女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还在瓦上开了个窟窿,凡人皇帝瞪着我,吓得陷入了呆滞,美少年趁机从凡人皇帝身下爬出,扑过来一把抱住本玄女的小腿,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没几斤几两肉的弱少年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将本玄女的小腿抱得死紧,我踹了他好几脚都踹不开,又听到凡人士兵喊着“护驾!护驾!”跑过来了,无计之下,只好将美少年带离了皇宫。
  事实证明,一失足成千古恨。
  美少年名叫兮淮,由于我对他有恩,他便掏心掏肺,全心全意地信任我。他告诉我,他来自仙乡柴桑谷,是梅花鹿一族的小皇子。
  兮淮不是凡人我是心知肚明的,因为打从我见他第一眼起,我就嗅到了他身上那股干净纯洁的仙灵气息,然而,我却万万没有猜到他是柴桑谷的小皇子。
  我曾在三万岁那年陪阿爹去过一趟柴桑谷,去参加梅花鹿女王小儿子的满月宴。犹记得那时一个小婴儿窝在襁褓之中吮着大拇指,全身都皱巴巴的,更显得那双大眼扑闪扑闪和颧骨上梅花印记殷红。没想到时间一晃,两万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屁孩长成了一名翩翩美少年,还累得皇帝为他不爱江山爱美男,哎,这就叫那啥造化弄人啊。
  兮淮是梅花鹿一族的小皇子,我却觉得他是牛皮糖一族的创世祖宗。
  本玄女从没见过比兮淮更粘人的神仙。
  也没见过比兮淮更弱的神仙。
  初遇那日,本玄女之所以能在他身上闻到仙灵气息,是因为他压根就没将气息敛去,不是忘记不是粗心,而是他弱到连这个基本的术法都不会。事实上他敛不敛也没差,因为仙灵气息的浓淡是与自身修为的强弱联系在一起的,所谓气场,就是强者有强息,弱者有弱息,就凭兮淮那三脚猫功夫般的修为,一颗大蒜就能把他的气息完完全全掩盖住。
  兮淮的弱小对比出了本玄女的彪悍。我救他又何止是在皇宫的那一次,那次之后,每逢兮淮遇上垂涎他的色狼兄,他只需往本玄女身后那么一躲,就有一只朱雀爪子自动伸出来为他料理那些找死的家伙。
  日子一长,兮淮看我的目光简直可以飞出粉红小花来。
  不是不允许他崇拜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拖油瓶跟着,本玄女还怎么去疗情伤?
  于是,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又哄又骗外加一点点暴力地将他送回了柴桑谷。
  离别之前,兮淮再一次死死抱住本玄女的小腿,眼泪鼻涕一泼一泼地往我衣摆上抹:“阿双,我等你,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我都等你,你别忘了要来娶我。”
  是了,本玄女那时男扮女装,兮淮不知道我乃女儿身,他想和我长相厮守,又不好意思逆天地要比他强那么多的我“嫁”给他,苦思冥想之下,只好委屈自己“嫁”给我。
  我只求快快离开这个牛皮糖,他说什么我都点头答应:“知道了,知道了。”
  兮淮又依依不舍地抱着我哭了好一阵,终于舍得放开我。
  离开柴桑谷之后,我果断将这段惨不忍睹的记忆抛到脑后,开启了我的疗情伤之旅。倘若不是如今看到一匹和兮淮真身神似的梅花鹿,我是断断不会忆起在那悲情的岁月里还发生过这么一码子事的。
  大胡子拖着梅花鹿朝烧得熊熊的鬼火堆走去,梅花鹿被五花大绑地像只毛毛虫,不断地扭动着,但无论它怎么扭都挣不脱那死死缚住的绳索,眼瞧着离鬼火越来越近,梅花鹿眼里蓄满了盈盈泪花。
  它耷拉着头,开始悲伤地长鸣:“咩——咩——”
  众人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
  这分明是一匹梅花鹿,怎会发出羊叫的声音!
  听到这古怪的声音,大胡子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梅花鹿,梅花鹿见自己的叫声起效了,急忙又扭动毛毛虫似的身躯兴奋地冲大胡子“咩——”了几声。
  大胡子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这只鹿被羊附身了!”
  我揉揉额头,不知道该笑好还是该哭好。
  不是附身,只是这只鹿比较奇葩而已。
  它之所以叫得像只羊一样,是因为它想假装自己不是一只梅花鹿,它天真地以为它假装自己不是一只梅花鹿,别人就不知道它是梅花鹿一族的小皇子,就不会将歹念动到他头上了。
  它,他。
  活了五万年,本玄女见过的梅花鹿不少,但仅仅有一只会这么没种族尊严地学羊叫,那便是柴桑谷的小皇子,兮淮。
21、断袖情深剧
  我跨步拦到大胡子面前,先对他道歉:“这位大哥,对不住了。”因为,我又要来坏他的好事了。
  大胡子如惊弓之鸟般望着我,结结巴巴问:“你,你又干什么!”
  我朝他身后努努下巴,那里,捆着原形的兮淮。我不语,希冀大胡子能和我心意相通,自动自发地将兮淮交出来。
  可惜精怪就是精怪,进化得不高级,头脑也比较简单,命中注定不能和我这九天玄女心意相通。大胡子虚张声势地喊道:“怎么?我不是答应了要分你么,你还想做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不猖狂了,怕我发飙,大胡子又耐着性子讨好道,“请你让开,我现在马上就去把这梅花鹿烤了,保证留最好吃的鹿腿给你。”
  兮淮一抖,吓得直飙眼泪。
  我叹气对大胡子道:“我不想吃了。”唉,也不能这么说,吃还是想吃的,只不过这是兮淮,要是让我阿爹知道了我助纣为虐地将梅花鹿一族的小皇子扔到鬼火里烤,还分得一杯羹,他不拿麻将砸死我这个破坏千梧乡和柴桑谷友谊的不肖女才怪。
  大胡子怀疑道:“你不想吃就让开啊,干嘛要挡在这里?”
  我回答:“因为我想要这头梅花鹿。”
  大胡子愣了,半晌,咬牙低咆道:“你这面具妖不要欺人太甚!”
  我摸摸脸上的面具,慢悠悠地往大胡子的手臂上瞟上一眼,问他:“你的手臂,还好吗?”看起来是不大好的,那上面厚厚地缠了几圈白纱布,草药的青绿色渗了出来。
  大胡子脸色发青:“你威胁我。”
  我只是笑。
  大胡子和我僵持着,静了老半天,他退一步道:“你想要这头梅花鹿,行,出钱来买啊!”
  我心下一算,这趟出门阿爹给了我不少银宝,买贺礼的钱也省了下来,现在腰包正肥,如果用钱就能解决问题也不错。想罢,我对大胡子道:“好啊,你开个价吧!”
  大胡子笑了,浓密的胡子中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先是阴险地哼哼笑几声,随后溜出了一窜数字。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不要狮子大开口!”大胡子说的这个价码,够我去买一百头肥肥嫩嫩的梅花鹿崽子还有剩!
  大胡子笑得比奸商还奸:“没错,我就是狮子精。”顿了一顿,他接着说,“我就卖这个价,半个子儿也少不得,你要买还是不要买?不要买的话就让开,别挡着我去祭月。”
  我陷入了两难,这个数目的钱,我有,可是拿来帮兮淮“赎身”的话,钱就没剩了,不知道事后能不能去柴桑谷找梅花鹿女王报销?毕竟兮淮是她的亲生儿子,他们家又那么有钱……
  咦,有钱?
  脑海中灵光闪过,我猛地回头望向紫朔。
  他站在我的身后,在我不留意的时候已经变出一件外袍穿上了,和解给小戎的那件一样,是月牙白的色彩,朦胧的月光笼罩在他肩上,盈盈泛起如烟如纱的光华,他眉眼含笑,静静凝着我,那专注得仿佛天上地下只剩我一人的眼神,让我的一颗朱雀心禁不住也柔软起来,差点就不好意思开口问他借钱了。
  是的,借钱。
  说到有钱,哪个比得上九重天的天帝一家?
  我嚅嚅嘴唇,扬起一个谄媚的笑,挨近紫朔:“这位兄台……”我有意将语调放得很软很软,以前我输麻将了去找紫朔借钱的时候,只要一祭出这个调调,和他撒撒娇,多少钱他都会愿意借我。
  然而我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是和紫朔演断袖的红领巾,而不是他青梅竹马的初月。我一露出借钱的心思,紫朔就无情地拒绝我:“不借。”
  我不禁气恼,怎么对红领巾和对初月,他的态度就差这么多?
  无奈有求于人,我不能直接叉着腰骂紫朔“吝啬”,无奈代绿也在场,我不能直接把面具摘下来,对他大声咆哮“我就是你那又乖又听话又体贴又可爱的初月妹妹啦,快点把银两交出来,不然你以后别指望我还来找你玩”,咳咳,这也是我当年问紫朔借钱的方式之一。
  此时,我只得稳住脸上那谄媚的笑,对紫朔晓以大义:“这位兄台,你也看见了,我借钱是为了救人……”我食指一挥,指向泪眼婆娑的兮淮小皇子,“你看啊,要是你不慷慨解囊的话,这头梅花鹿就要被大胡子推进鬼火去烤了啊,你忍心么?”我口中的那头梅花鹿眼巴巴地将紫朔望着,希望能激起他的同情,以换得活下去的机会。
  紫朔勾了勾唇,勾出一个不太真实的笑,望着我:“你要我出钱给你救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一看就知道会粘你粘得不肯放的男人,你当真以为我有那么大方,以为我不会吃醋,不会动怒么?”
  刷——代绿烤烧鸡般的眼神又射向了本朱雀玄女。
  我搓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紫朔他演这幕“断袖情深剧”也演得太投入了些!
  到了这步,为了让紫朔心甘情愿地把银两掏出来,我只好忍住心中翻滚的肉麻感继续陪他演戏,先“嘿嘿”笑两声,再道:“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虽然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是我对你的倾慕就好比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就算有一个活色生香的汉子脱干净了躺在我面前,我也是绝对不会变心的。”
  说完我又搓了搓手臂,幸好紫朔不知道我是谁,要是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拆穿,非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不可。
  莲华告诉我恋爱中的人都爱听甜言蜜语,这句话该是不假,经过了我这么一轮恶心巴拉的“剖白”,紫朔眼底的笑意逐渐清晰,他走到我身边以指分出我的一缕发,凑到鼻端嗅了嗅,稳沉的嗓徐徐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拼命点头。
  紫朔续道:“我怎么觉得我见你见过了千百回?”
  “……你见到的,应该是和我戴了同一款面具的人吧?”我小心翼翼地回答。紫朔调戏人也不打草稿的,他明明就没看过我身为“红领巾”的脸,又怎能扯出见过见过千百回这种屁话。
  紫朔唇畔的笑痕加深,如此之俊的一张容颜凑在我眼前笑成这样,恕本玄女定力不够,有一瞬间魂儿都飞了。
  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代绿愤恨的脸和兮淮晶闪的眸,本玄女顿时回神。将落在紫朔指间的发丝抢回来,我清咳两声,问:“救人如救火,这钱,你借是不借?”
  紫朔这次倒很干脆:“借。”在我欣喜的目光中,他补充一句,“但是我要收利息。”
  我马上答应:“没问题。”
  反正今晚过后“红领巾”这个人物不会再出现了,利息嘛,最好他是能讨得回喽,嘿嘿。
  紫朔笑笑地看着我,倒也没再啰嗦什么。
22、又见以身相许
  大胡子虽然没了祭品,但他得了一大笔钱,很开心,收了钱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感谢月神大人的保佑了,连绑都没替兮淮松。
  我打了个响指,兮淮身上的绳索刹那间有如灵动的蛇,倏溜溜地散开滑落到了地上,呃,自此,一块粘人到不行的牛皮糖再次卷土重来。
  绳子一松,兮淮马上变回了翩翩美少年。
  惧怕的泪珠子仍沾在长长的羽睫上,如清晨的露珠,看上去楚楚可怜。兮淮的五官长得很精致,最漂亮的,是他的双眼,如浓墨倒入了白瓷碗,清澈乌亮且黑白分明,隽永的双眼皮延伸到微微上勾的眼尾,纵使他无意,仍是不少人被他这一双眸勾走了魂。他的颧骨上方有一枚与生俱来的梅花印记,非但没有让他的姿容减分,反而让他显得更美。
  是的,美。
  兮淮无疑是美的,那是一种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的美,美得模糊了性别界限,美得女子看到他会母爱泛滥,巴不得将他搂入怀中狠狠疼惜一番,美得男子看到了,亦然。
  “天宫十大美男排行榜”只录了九重天上的神仙,没把其他仙乡的神仙也录进去,不然,只靠一个兮淮,肯定就能把不少排行榜上的名字压下去。
  排名第一的紫朔招桃花,兮淮也招桃花,但紫朔招的大部分是女桃花,而兮淮,咳咳,招的大部分都是男桃花。
  兮淮抬起袖子抹了抹泪,袖子的半遮掩之下,他羞怯地看看代绿,看看紫朔,又看看我。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兮淮放下衣袖,薄唇一掀,似要说话。
  抢在他出声之前我急忙先发制人:“你要感谢爷可以感谢,但是千万不要来以身相许这套。”我常想是不是全天下的少男少女都看同一部剧长大,所以才会一被人救,马上就不约而同地上演以身相许。照兮淮的性子来看,他是极有可能这样做的,我必须在悲剧发生前先制止。
  兮淮惊怔地看着我,反问:“我为什么要以身相许?”倏地,像是恍然大悟了般,他护住胸口,往后退几步,担惊受怕道,“莫非,你垂涎我的美色?你你你休想!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任你为所欲为!”
  “呃……”
  自作聪明的下场就是语塞。
  兮淮长大了,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了,唉。
  兮淮继续紧张兮兮道:“我是很感激你救了我没错啦!但是你也不能要我拿身体来还债啊……”
  不让他再自导自演下去,我随口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兮淮有多胆小我是知道的,他本不该只身一人跑到这满是精怪的山市里来。
  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明显这个道理在兮淮身上是体现不出来的,无论他被骗多少次,依旧是那么没心机,也不管我是不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甲乙丙丁,他见我问了,便正正神色,如实回答道:“我来找人呀!我在山下遇到了大胡子叔叔,他说他见过我要找的人,我就跟他走了。”说着,兮淮转而气呼呼,“谁知道他是骗我的!”
  “……”
  有这么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皇子,柴桑谷未来堪忧啊。
  我问他:“你找谁?我帮一下你。”
  对修为高深的灵兽来说,找人只要轻轻松松使个追踪术就好了,才不用像兮淮这样大海捞针,果真是知识改变命运。我只求快点帮兮淮找到他要找的人,然后送他回柴桑谷,否则他若是继续在外面游荡,又被谁抓去了蹂躏了,我花来救他的钱就白费了,唔,虽然那钱是我借紫朔的。
  很乐于有人帮助他,兮淮眼睛一亮:“真的?”我一点头,他就说出了要找的那个人的名字:“我要找阿双!”
  “阿双?”
  我跟着重复,这名字听着真耳熟。
  兮淮频频点头:“是啊,阿双。阿双长得好心地也好,不止从色皇帝手中救下了我,每当有什么坏人来骚扰我的时候,阿双也会将他们一拳打飞,虽然她有时候会凶我,但是只要我一哭,她就完全没辙了……”
  这,这情节也怎么听怎么耳熟啊!
  我心尖上一颤,乖乖,兮淮这说的,该不会就是奴家妾身本玄女吧!
  大约是的,兮淮这么一提醒,我才记起了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谎报给他的名字,恰恰就是“阿双”。
  我恨不得将刚刚说要帮兮淮找人的话吞回到肚子里去,讪讪干笑两声,劝兮淮:“这天大地大的,要到哪里去找一个叫阿双的人?听你所言,这阿双应该也是一个残暴凶狠的人,这么一个恐怖份子,你就别找了吧……”
  兮淮坚定道:“不!我一定要找阿双,她答应了要娶我,却迟迟不归来……”
  我头疼,正欲继续劝说,紫朔的声音却蓦地横空插入:“哦?你说阿双答应了要娶你?”
  我的天!
  本玄女忘记了,紫朔也知道我有一个“阿双”的名儿!
  我心中大叫“不妙”,偷偷地瞄向紫朔,见他的神情还算谦和……这谦和也很不妙啊,暴风雨前的宁静,应该就是紫朔此时脸上的这玩意儿。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慌张起来,就算让紫朔知道我认识兮淮,就算让紫朔知道我曾答应过要“娶”兮淮,其实也没什么啊,他总不可能将我吊起来拿鞭子狂抽一顿,既然照理来说没什么,那,为何我会这么害怕让紫朔知道?
  我拼命向兮淮使眼色,传递的信息是“不要说不要说”,但我使到眼角都快抽搐了,只换得兮淮驽钝的一句:“你的眼睛怎么了?带着面具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就摘下来啊,装什么酷嘛……”
  “……”
  我差点没呕血。
  紫朔看也不看我,对兮淮道:“别管她。”
  兮淮真的就很听话地没有再管我,而是期待地问紫朔:“我告诉你阿双的事儿,你会帮我找她吗?”
  紫朔垂下眼睫,淡淡的“嗯”了一声。
  兮淮兴奋地打开话匣子:“其实我知道阿双住哪里,只是我找不到去那里的路,我原本以为阿双是个凡人的,心里还纳闷怎么会有凡人长得那么漂亮呢,直到阿双送我回柴桑谷,我才知道阿双原来也是神仙,而且是很厉害的神仙,这是我阿娘告诉我的哦,阿双送我回家的时候阿娘在远处看到了,阿娘说那是千梧乡的少主人,还来喝过我的满月酒呢……阿娘叫我要忘记阿双,说阿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麒麟丘的风破战神,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真是又喜又悲啊,悲的是阿双有喜欢的人了,喜的是阿双既然喜欢风破神君,那就代表她不排斥断袖之恋,对吧……”
  对,对你妹啊对。
  兮淮每爆一句,紫朔唇畔那好看的微笑就敛去一分,紫朔唇畔那好看的微笑每敛去一分,我“死定了”的念头就加深一分。
  紫朔肯定知道阿双就是初月了,幸好他还不知道初月就是红领巾,这样,我还能争取缓刑,等回到千梧乡后我要躲紫朔躲上个半月的,等他没那么生气了我再重出江湖。
  我心里的算盘拨得噼啪响,奈何上天存心不让我好过。
  一直沉默的代绿开口了,露出今晚第一个舒心的笑容,奸险地对兮淮提议道:“或许,我也认识你说的那个阿双,若不嫌弃,就由我带你去千梧乡,寻你那阿双,可好?”
  真是最毒妇人心,代绿在想什么本玄女大概是知道的。我跟紫朔混已经混了五万年,一向堂堂正正,不知为何到了代绿眼里我就成了她的情敌,她对我可谓是欲除之而后快,如今被她撞上了傻乎乎的兮淮,她定是想把我和兮淮凑成一对,那她就少一个情敌了。
  兮淮哪有可能说不好?
  几乎是立刻,兮淮就和代绿站到了同一战线上。
  我看着表情阴晴不定的紫朔,在心里暗暗叫苦。
  兮淮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乐呵呵地与代绿道:“我好紧张啊,你说阿双见到我时会不会很高兴?我明明答应了要乖乖呆在柴桑谷等她来娶我,现在却突然跑到了她面前……等我和阿双成亲的那天,你一定要记得来喝我们的喜酒哦……”
  我背后冷汗涔涔下。
  兮淮和代绿的欢天喜地,更对比出紫朔的沉默不语。呃,紫朔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看啊,眸光僵冷得像什么似的,薄唇抿得冷漠又带杀,活像谁欠了他钱不还……好吧,我的确是欠了他的钱,也打算不还。
  我的朱雀腿往后跨一步,想逃离紫朔辐射出来的低压气场,打哈哈道:“我不打扰你们三位聊共同话题了。”拱手作了一揖,我心虚地盯着自己的鞋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完,我掐了一个“脚底抹油诀”,转身正欲开溜。
  还没开始溜,我的腰就被人从后面扎扎实实地搂住,那人微微用力,我的背就贴上了一片温暖,随即,一道沉静中含微愠的嗓在我耳畔响起:“小满,解释清楚。”
  紧接着,紫朔的食指伸到我的耳郭后,一挑一松,我的面具顿时被他拨到了地上。
  完了,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清我的脸,兮淮和代绿顿时目瞪口呆。
  我不敢回头看紫朔,虽然他的神色仍是平平静静的,但是我清楚地感觉到现在他的心情很不爽。生活经验告诉我,遇到债主心情不好时,最好躲远一点。
  可可可可是,他这么用力地将我箍在怀里,我要怎么躲远一点啊!
  心慌意乱之间,一个办法窜进我的脑际。
  我快速地掐了一道“昏迷三天三夜雷打不动人叫不醒诀”,只要我睡着了,紫朔就不会揪着我问东问西了,临时临急还能想出这么一个好办法,我觉得自己脑袋真好。
  身子软倒之际,我对上了紫朔微微睁大的双眸。
  哈哈,很吃惊吧,很佩服本玄女的聪明才智吧。
  还没得瑟够,我就陷入了黑暗。
23、风破大婚
  一觉无梦,我醒来时,睡前发生的一切便记得很清楚。
  所以,我不敢睁开眼睛,打算先听一下周围的动静再说。
  屏息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发现除了窗外风沙沙晃动梧桐叶子的声音,和水塘里鱼儿拨动水面的声音外没别的声音了,断定紫朔不在我的房里后,我松了一口气,张开双眼。
  第一眼,看到了时盏花的三叶花瓣,不多也不少,宣示着本玄女的术力很好很强大,从睡下去后到现在刚好三天三夜,一刻钟也不偏差。第二眼,看到了坐在茶几旁撑着下颚打盹的兮淮。
  我不动声响地从床上坐起来,寻思掐个诀把兮淮送回柴桑谷。他在千梧乡打个盹就能回到柴桑谷,相信醒来后会很感激本玄女的体贴。
  还没来得及出手,兮淮便如警觉到风吹草动的小鹿般猛地惊醒了,呆憨地揉着眼睛,眼神涣散地望着我,过了好久才恢复一丝清明,他立刻飞扑过来把我抱住,又惊又喜地急急问:“阿双,你醒了?”
  “呃,没醒。”若我这么说,兮淮会不会允我倒下床去继续假装昏迷?
  明显是不会的,兮淮单纯,不代表他是白痴,他笑嘻嘻地望着我,撒娇道:“我等你醒等了好久哦。”
  我干笑,一边笑一边将他缠着我的爪子……不,蹄子扳开。兮淮比我小三万岁,按照年龄来说,若本玄女出阁早,怕现在孙儿差不多都有他这么大了,兮淮抱我,我自然想不到什么你侬我侬上去,只是他抱得我有些喘不过气,若本玄女不想英年早逝,就只得用术力将他推离。
  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一连后退几步,兮淮呆愣了半刻,而后又不死心地凑过来,得意洋洋地问我:“阿双,你为什么会在山市出现呀?难道是你一直在默默注视着我,我一有麻烦你就马上出现替我解决吗,我好感动哦……”
  我无奈,许久不见,兮淮修为没精进多少,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倒是又进步了。不想再聊这个不堪回首的话题了,我问兮淮:“紫朔呢?”我逃过一劫了吗?
  兮淮答道:“他在这里陪了你两天后,就有一个小仙官来催促他回九重天啦,看起来好像有很多事务等他回去处理的样子。”说到一半,兮淮的脸上浮现不满,神秘兮兮地挨近我告状道,“阿双我和你说哦,太子殿下好过分的,明明你是因为见到我太激动了才昏倒的嘛,你昏倒之后,我自告奋勇地说要驮你回来,太子殿下却好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怕怕的……”说完兮淮犹有余悸地抚抚胸口。
  兮淮说的那个小仙官应该是替紫朔整理书案的文官,本玄女感激他,因为他,本玄女总算是暂时逃过一劫了。
  我又问兮淮:“那,我阿爹和六位阿娘呢?”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虚弱地躺在床上,他们怎么也不来关切几句?给几张银宝聊表一下心意都好嘛。
  兮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回答道:“他们一直在打麻将,直至今天早上才出了千梧乡,说是去参加婚宴。”顿了顿,兮淮补充道,“对了,他们还让我转告你,叫你醒了就赶快带贺礼过去……”
  婚宴?
  我心中一个激灵,急忙下了床榻,揪着兮淮的领子急急问:“今天什么日子了?”
  兮淮答:“十八呀。”
  我脑中顿时一阵晕眩。
  十八,是风破摆酒的日子。
  我松开兮淮,光着脚丫奔过去猛地拉开房门:“鲤吹!鲤吹!”
  鲤吹很快就跑了过来,不愧是本玄女教出的人,真有先见之明,她的手里捧着衣裳和发饰,一边跑一边嚷嚷:“神上,你终于醒了!快让我帮你打扮,离酒宴开席还有一个时辰……”
  我心急道:“快点快点!要是酒菜被别人吃光了我就亏本了!”
  麒麟丘。
  今日,由于是喜宴之夜,丘里一改清淡如烟的氛围,换上了浓妆淡抹的色彩。放眼望去,以漆黑夜幕为背景,树枝上,屋檐下缠飘着精绣的彩带,其间点缀着大红灯笼,一盏一盏闪着红色暖光,如同曼珠沙华怒绽的花海。
  我下了飞云,抬起双手揉揉脸蛋,让自己放松肌肉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确定全身上下没有哪里会让千梧乡丢脸了,便端出九天玄女该有的气度,昂首挺胸地往主厅走去。
  后上方蓦然传来一道埋怨的嗓:“阿双你等等我呀,我不识得路……”
  我脚步一顿,九天玄女的气势霎时有如漏气的皮球倏地一声泄个干净。我不敢置信地回眸:“你怎么也跟来了?!”他其实是不是一只上辈子被我弄死的野鬼,这辈子才缠着我阴魂不散?
  兮淮的飞云只有薄薄的一层,撑不了多久,他的脚还没踮地飞云就自行散去了,幸好飞云已经降得比较低,若是在高空中就散去,凭兮淮那一滴滴修为,不摔得魂飞魄散也摔得鼻青脸肿。
  看来,白痴果然是比较命大的。
  兮淮颤颤巍巍奔到我面前,解释道:“我来喝战神的喜酒呀,我好说也是柴桑谷的小皇子,怎么可以不来?”说完,兮淮撑着下巴,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上下将我打量着,嘀咕道,“阿双,你穿的这个好像女装哦……”
  不是像,本玄女穿的恰恰就是女装。因兮淮一直蠢蠢地认为我是男儿身,现下看到女装的我才会觉得惊讶。
  懒得和他解释,我随口胡诌道:“我们千梧乡在参加别人婚宴时都是这种打扮,你无需奇怪。”
  兮淮不疑有他,点点头,信了,笑嘻嘻道:“阿双,你这样穿也很好看。”
  我不可一世地抬抬下巴:“那是自然。”
  用鲤吹的话来说,平时无论我多随意多邋遢多不修边幅都没关系,唯独在今天,一定要美得艳光四射,最好让风破看到后懊悔啊抓头发啊,恨不得当场抛下新娘子入赘我大千梧乡啊。咳咳,这只是鲤吹的精神胜利法,别说风破不会迷恋上我,今日,连见不见得到他都未可知。
  神族的亲迎之礼不若凡间繁琐,只需请天帝主婚,拜了天地,并且到三清境门前焚香告知境内的三位天尊便算礼成。风破和苏小柒有没有走这一道程序我不知道,想来该是有的,按照传统,只有在走了这么一遭程序之后,娶亲的仙乡才会大张旗鼓地摆酒宴,目的就在于让众仙友知道他们娶媳妇儿了。
  风破不是个好热闹的人,今日的酒宴虽是为他而设,但依我在他身后追了五万年攒积的经验来看,今夜他不会出现。
  之所以让鲤吹折腾来折腾去地为我打扮,纯粹是因为今天天上地下,四海九州有些身份的神仙都会到来,我万万不可丢了千梧乡的脸。
  正当神思游走间,不远处忽然起了一阵骚动,因我刚好是抬头的姿势,便一幕不漏地全瞧见了。
24、美女与野兽
  宾客三三两两入了麒麟丘,在路上遇到时,无论认不认识,免不了都要互相寒暄几句,以彰显天上地下神族一家亲。
  此刻映入我眼帘的,便是一位中年男人和一位小女仙的寒暄。
  中年男人穿着灰色布衣,长相老实,由那黝黑的肤色可以推出他应该是一名司农的神仙。小女仙身着鹅黄色绸纱裙,秋湖似的双眸无语含愁,别有一番让人心怜的气质,她身后跟着四名模样乖巧的小婢,这等排场,想来应该是哪方仙乡的千金闺秀。
  他们寒暄了什么,本玄女自然没有心思去听,吸引了我目光的,是灰衣男人手中牵着的那一头野兽,夔牛。
  夔牛名字里有个“牛”,它却不是牛的一种,而比牛更牛,夔牛的身躯是寻常黄牛的五六倍大,独脚,其吼声如雷。本玄女年少轻狂时,曾经很好奇为什么夔牛只有一只脚也能站得那么稳,心血一来,就打算去猎头夔牛回来研究研究,长长知识,结果夔牛没猎到,本玄女的一头青丝却被烧掉了一半——神族的科普知识很坑爹,本玄女的下场之所以如此惨烈,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夔牛会喷火。
  经那次教训,我知道了夔牛这种野兽很不好惹。
  实在料不到在此时此地会再遇夔牛。
  灰衣男人献宝似的将夔牛牵到黄衣小仙子面前,有些害羞地问黄衣小仙子:“这是本君准备送给麒麟丘的贺礼,你看风破神君和他的夫人会不会喜欢?”
  这问题也问得忒没技术含量了。夔牛长得一点儿也不有爱,也不能用来犁地,还天生一副暴躁的性子,麒麟丘用它来做什么,当宠物养么?苏小柒那样的柔弱小女子,若没有“美女与野兽”情结,养只小白兔来玩玩就可以了,夔牛对她来说未免太过刺激。
  这番道理,相信黄衣小仙子也是明白的,所以才咬着唇,颦了一对柳眉,看起来十分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
  夔牛也是有血有泪有感情的动物,见自己被娇滴滴的美人儿嫌弃了,自尊心应该挺受创,它悲凄地仰天长啸一声,鼻孔里喘着着不忿的粗气。
  本玄女隐隐觉得——
  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刻,夔牛就猛地喷起火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点足轻掠过去,念诀的同时食指在半空中划一个圈撑起透明的屏障,把黄衣小仙子和她的四名小婢女,还有灰衣男人纳入屏障之内。要是本玄女晚来一步,他们几人非被活生生地烧成木炭不可!
  夔牛喷出的烈焰被屏障反弹回去,将它的一身夔牛皮烘得赤红,火烧的疼痛让夔牛的情绪更激动,它长啸一声,喷出更大团的火焰。
  我气极,一边稳着屏障一边回头骂黄衣小仙子:“你刚刚就不能昧着良心夸一下它很乖很可爱么!”
  深居闺室的黄衣小仙子大抵没见过此等壮烈的大场面,吓得一张花容煞白,瞪着眼前张狂的夔牛,嘴唇嚅了又嚅,除了“我,我……”外,再也挤不出其他字眼。
  本玄女极度郁闷,他们僵在这里也只会累得我分心保护他们,咬咬牙,我将屏障留下,紧接着倏地一声溜出去,打算将夔牛引开。
  夔牛确实被本玄女引开了,只是它一边尾随我飞驰而来一边喷火,将沿路烧得一片狼藉。途经之处,树叶,灯笼,彩带全都被火点燃,“滋滋”冒着火气,泥土里全是烧焦的气味。
  见此处没人了,我在半空中凛然转身,指尖幻出一道莹白的光鞭向夔牛甩去。
  “美少女近身肉搏大怪兽”——不用想,本玄女也知道明早供神仙们磕牙的八卦是什么主题。
  没想到夔牛看起来笨重的庞大身躯倒也挺灵活,几下鞭子,它都能险险避过。见有人要取它性命,夔牛便也卯足了劲反击,高温的熊熊火团接连喷吐而出。兽族的争斗向来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本玄女当然不想死,然而,一想到鲤吹今日花了这么多心思为我打扮,我风头都还没出,实在不愿这么快就弄乱衣裳。心有顾忌,挥鞭时难免缚手缚脚的,一时分神之下,竟让夔牛占了上风。
  “区区一头夔牛,也能耗去你这么多时间?”
  夔牛后方蓦地响起一道沉嗓,安静悠然得如同天宫瑶池里不起波澜的水,不管眼前的缠斗如何激烈,也唤不起他的一丝慌张。
  我一颗朱雀心激动地颤抖起来:“紫朔哥哥!”
  他来得正好!
  紫朔浮于夔牛身后,因火焰热浪的冲击,他紫色绣桫椤花白纹的袖口和衣摆都在风中猎猎飞扬,俊美得连岁月仿佛也要因他静止。
  明显夔牛是没有一点儿审美天赋的,如此之美的一幅画面,它竟然也要跑去破坏。见身后有人,夔牛怒吼几声,果断抛下本玄女,喷着熊熊烈火刨着蹄子朝紫朔冲过去。
  夔牛转身带起一阵狂风,本玄女被刮得差点站不住,火光冲天之际,只看见夔牛的狰狞白色獠牙和紫朔微微眯起的淡静双眸。
  只是一瞬间,我甚至没看到紫朔怎么出剑夔牛的头就被砍了下来,随即,它的肢体如同被撕碎的纸片,散在空中闪闪发着磷光,我知道此情此景有个专有名词,叫灰飞烟灭。
  一个庞然大物瞬间变得连渣都不剩,本玄女有些吃惊,回过神来,我急忙掐熄指尖的光鞭,撒腿奔向紫朔,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仰头望着他,焦急地喊:“紫朔哥哥,紫朔哥哥……”
  紫朔抬起手帮我理了理颊边的发,沉静的神色不见,唇边绽开一朵安抚的浅笑,柔声对我道:“我没事,区区一口夔牛还伤不了我,别紧张。”
  我摇头有如拨浪鼓:“不是的……”
  紫朔唇角笑痕加深:“小满,你还是这么口是心非。”
  “不是的……”我心脏砰砰跳,揪着他的衣袖又用力了几分,凑近去心急如焚地问:“紫朔哥哥,快!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衣服有没有乱,还有头发也是,有没有乱?”
  “……”
  生平第一次,我见紫朔绿了一张俊颜。
25、乱点鸳鸯谱
  不愧是麒麟丘,夔牛惹出来的烂摊子很快就被收拾妥当了,除了风中仍弥漫着的烧焦气味,周围还原得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若是在我大千梧乡,相信这狼藉搁上一年半载都没人理,呃,除非夔牛烧的是那两张麻将桌。
  感伤的同时,仙婢已经领着紫朔和我来到了主厅。
  一跨过主厅的门槛,室内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射过来,那目光中含了一样东西,叫惊艳。
  惊艳是意料之中的,若鲤吹花了这么多心思帮我打扮众仙还不惊艳惊艳,那我就真该反省自己在过去的岁月里是不是一个不小心长残了。
  扫了殿内一圈,我发现麒麟丘面子很大,不过是一个宣告娶媳妇儿了的酒宴,竟有能耐把天帝也请下了九重天。看在天帝大驾光临的份上,平时一些比较宅的神仙也赏脸来了,比如我阿爹和六位阿娘。
  瞧见席间其乐融融的大千梧乡一家,我马上就要过去凑堆。
  天帝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坐在居高临下的主位上慈祥地笑:“这可不是怀青帝君家的小丫头?长得真是越来越俊了,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许久不见,天帝他老人家说话越来越诚实了。我向来喜欢这么诚实的人,脚步临时一转,“从善如流”地走到天帝跟前喜滋滋地行了个礼。
  天帝看清我的脸,似乎有些惊讶,而后又赞赏地点点头:“女大十八变,当年老爱跟在我儿子身后撒娇的小妮子也长成个大美人了,这么一瞧你,我还以为看到了当年的‘天上第一美人’少容帝后。”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说我长得像少容帝后,我不觉新奇,依旧笑眯眯地站在天帝跟前洗耳恭听。
  天帝感慨道:“若当年少容帝后没死,若她怀着的龙嗣可以顺利产下来,也该有你这么大了吧……”停了半刻,天帝一改愁容,笑眯眯扬声问我阿爹,“怀青帝君,你家这小妮子,不知许了人没?”
  这,这莫非是想替本玄女做媒?
  我唇边的笑容倏地有些发僵。
  差点忘了,天帝大人有个很让人头疼的爱好——他喜欢乱点鸳鸯谱。
  然而,放眼天上地下,四海九州,被天帝大人点过鸳鸯谱的有几对能安然无恙地走到最后?不是丈夫被小三勾引了就是妻子跟奸夫跑了,被天帝搭了红线的仙乡,可谓真真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啊。
  如此一想,天帝这话问得,颇有几分想置我于死地的意思。
  我拼命地朝阿爹使眼色,让他救我。
  阿爹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喝完了,将茶杯放下,半晌后,又端起来,再喝一口,再放下。
  每逢阿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的时候就是这副死相。
  想想也是,若谎称我许了人,天帝势必又会问许的是哪家神仙,照实说我没许人嘛,阿爹过几年就等着看女婿出轨或女儿和小三拼命吧。所以,阿爹只好喝茶,是为拖延战术。
  天帝探寻的目光下,我额头上的冷汗都快结冰了。
  还是紫朔脑筋动得快,他平静地提醒天帝:“父皇,大家都在等着酒宴开席,有什么话等一会儿再讲吧。”
  是了,因在夔牛那耽搁了一耽搁,现在酒席间只剩我和紫朔没就坐,只等我们坐下,众仙就可以开吃了。
  天帝点点头,宣布:“那就开宴吧。”
  我于是屁颠屁颠地往我阿爹那边跑。阿爹不爱油腻,六位阿娘食量又小得像只小鸡似的,相信他们都很乐意将好吃的分我。
  不料紫朔却抢在我奔向美食之前牵起我的手,不容拒绝地命令道:“你坐我身边。”他牵起我的手时四周似齐齐响起了一记吸气声,本玄女心中挂念美食,自是无暇分心去思索这一记吸气声的含义。
  我推脱道:“不用了。”
  一边说一边用力拨开他的手。
  无奈我实在太小看了紫朔的脸皮厚度,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拖着我就走到天帝身旁的位子就坐。众目睽睽之下,我不好又屁颠屁颠地滚回去,只好恼了一张脸,死命瞪他。
  紫朔自是不痛不痒。
  半晌,我认输了,只好认命地喝起闷酒。
  一杯下肚,不得不感叹麒麟丘的酒就是好。这酒名为杏花醉,酿好后埋在杏花树下十年,用花灵的仙气养着,等到酒可以开封时,养着它的那株杏花树便也枯萎了,可谓是一命换一命,可遇不可求。
  如此难得的佳酿,我这“闷酒”喝得是越来越欢。
  紫朔觑我一眼,叮嘱道:“你少喝点。”
  我用鼻子哼声:“何必和麒麟丘客气?不把它喝破产都对不住本玄女过去五万年对风破的死心塌地。”
  紫朔眼神复杂:“你……”
  他似乎有话要问,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也随我喝起酒来了。
  啪啪啪——
  不知是谁在哪个角落鼓了三声掌,宣布歌舞开始。
  我于是将目光投向大殿。
  不经意间,我看到了席间的兮淮,这才想起他也来了。方才对战夔牛时情况紧急,一时忘了也给他幻个屏障什么的,幸好他没被夔牛的烈焰伤着烫着,否则本玄女就阿尼陀佛,善哉善哉了。
  兮淮也是一脸激切地将我巴巴望着,似乎发现本玄女活着回来,他终于可以放心,双掌合十嘴里振振有词似在喃着“阿尼陀佛谢天谢地”。唔,这革命情谊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为了表示本玄女的感动,我又慷慨地干尽了一杯。
  在我的脸颊已经有些发烫之际,歌舞终于磨磨蹭蹭地开始了。
  七八个小仙子从门外款款走进,身上的布料那叫一个比一个凉快。我瞧最中间的那位小仙子脸上的妆化得最浓,又只有她一人手上是抱了一尾琵琶的,便私自断定她是这支舞的主角儿。
  细细瞧了几眼我才发现,这小仙子,原来是我片刻前从夔牛口中救下来的那位。
  遇到“熟人”,我自然就来了几分兴致,一边咂着酒一边看她抱着琵琶起舞。
  在我认识的这么多神仙里面,于音律上最有造诣的是莲华,别看莲华平时老不正经,一扯到和音律有关的事情,放眼天上地下还真没有谁能比得上他。在莲华长年累月的陶冶下,我也熏陶出来了那么几个音乐细胞。老实说,若让我来评判,这小仙子的琵琶和舞姿都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这么点本事也能在天帝大人面前秀,想必是走了后门。
  一曲终了,小仙子伏在地上微微喘着气,她身上的布料本来就挺节俭,这么一吸气呼气,胸前的起伏更加明显,引得定力稍微没那么够的男神仙也跟着她吸气呼气。
  终于喘够了,小仙子领着其他伴舞的站起身来,伴舞的行了个礼后就退出了大堂,只剩她还站留大堂中央。众人还悟不出她呆在那里是为何,就见西海龙皇从席间站起身,和小仙子一齐走到天帝跟前。
  西海龙皇脸上挂着谄媚的笑,介绍道:“天帝,太子殿下,这是小女。”
  本玄女直觉会有好戏看,精神为之一抖擞,急忙坐直了腰。
  这幕好戏的引子,还要从男女比例不平衡说起。
  自盘古天尊开天辟地的远古时期起,龙族的数量本来就不多,经五万年前天极山一战,胤川帝君和少容帝后双双葬身天极崖后,龙族更是令人惋惜地折了一支。如今天上地下,四海九州之内的纯种龙族,细细算来,不过只剩九重天上的天帝一家,东南西北四海龙皇各一家,共五家而已。说来奇怪,这五家中虽偶有龙子龙孙出生,却不知为何,生下的都是龙子,没有一只龙女。
  这可就急坏了天帝。
  天帝家的龙子紫朔不老不少也八万岁了,早就到了该成家立室,开枝散叶的年龄,可是没有龙女,紫朔要和谁成家立室,要和谁开枝散叶去?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没有龙女,就生不出小龙孙,没有小龙孙,天帝的位置以后要由谁来坐?
  娃倒也不是不可以生,随便一只凰鸟,和紫朔往床上滚上那么一滚,只要双方的身体机能没问题,都能滚出一个小娃娃来,只不过这小娃娃是龙头凰身,还是凰头龙尾,那就说不准了。当然,不喜欢凰鸟也是可以的,只要是个活的,雌的,都任君选择,至于滚出个什么合体,会有什么后遗症,那就要看神奇的造化了。
  比如我,朱雀和凡人的混血,所造成的后果就是变不出原形。
  有我这么一个血淋淋的惨痛例子在,天帝自然不敢冒险。再说,皇族一向讲究血统纯正,生出个混血来养着疼可以,但,若说到将来继承帝位,那就非是纯种的龙子不可了。
26、小龙女
  龙女一事,天帝表示很心急,寻遍各种“生女秘方”赐给四海龙皇,心心念念盼他们快生个准儿媳给他。
  肩负着神族未来的命运,四海龙皇表示压力很大,在和龙妃快快乐乐共赴云雨时还必须想着“要生女儿要生女儿”,乐趣应该会减半。最先崩溃的是西海龙皇,他果断出轨去了。
  命运这东西真心神奇,众人翘首以待的龙女,西海龙皇和龙妃生不出来,这么稍微地一出轨,却生出来了,呃,虽说,这龙女只有一半的龙族血统。
  生父是西海龙皇,生母听说是一个蚌精,本玄女觉得自己和这小龙女同病相怜,早就想结交结交她了,没想到会在今天这种情况下遇见。
  天帝作恍然大悟状,朝小龙女招招手,慈爱道:“过来,让爹……哦,不,让本天帝好好看看你。”
  有一半总好过没有,在纯种的龙女出生之前,这一半血统的小龙女暂时可以慰藉一下天帝那“求媳若渴”的小心灵。
  小龙女脸蛋儿一红,羞嗒嗒地往前迈了一步。
  我用手肘拐了拐紫朔,压低声音对他说:“紫朔哥哥,你快看看你未来的小娘子。”依天帝对小龙女的宝贝程度,这姑娘就算当不了紫朔的正妃,少说也会被封个侧妃。
  紫朔手里的酒杯端得四平八稳,淡淡觑我一眼:“别胡闹。”
  我笑眯眯地喝了一口酒。刚刚紫朔了什么?我好像忘了。
  天帝将小龙女打量了个彻底,柔声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声音轻得怕是一大声就将人家姑娘吹走了。
  小龙女乖顺地回答:“奴叫姒心。”
  天帝捋捋胡须,心满意足地称赞道:“好听,真好听。”天帝这表情让我坚信,即使小龙女说她叫“狗蛋儿”天帝也会照样说好听。天帝目光移向西海龙皇,和蔼问道:“爱卿啊,你家这小公主,不知许了人没?”
  这台词真是莫名让人耳熟啊。
  西海龙皇面露喜色,往前一步回话:“禀天帝,还没。”
  男的未娶女的未嫁,双方家长又对彼此很满意,相信这会是门好姻缘。我抬起杯子喝酒,在宽大袖子的遮掩下再用手肘撞撞紫朔:“紫朔哥哥,我先恭喜你要当新郎官了,凭我和你的交情,我一定会给你奉上一份大大的贺礼的。”
  本玄女看戏看得太兴奋了,一时声量没控制好,我这一声道贺,飘过袖子不大不小恰好飘进了附近几人的耳里。
  我放下袖子时,看到姒心脸颊晕着两朵红云,以风吹杨柳之姿向我和紫朔走来,福了福身子,道:“太子殿下,玄女神上,方才夔牛一劫,姒心还需感谢两位相救。”
  我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抱着要为千梧乡赚脸的心态,慷慨正义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向是我千梧乡的优良传统,公主无需客气。”
  回答过后本玄女才发现自己自作多情了,姒心妹妹一双眸子扑闪扑闪地盯着紫朔,摆明方才那一谢,谢的是紫朔,我只是个陪衬而已。
  我一颗朱雀心顿时有些受伤。
  天帝大人打蛇随棍上,趁机赶快说:“姒心姑娘,原来太子救过你啊,这也是桩因果,不如你搬进故宸宫里服侍太子,当做报恩如何?”
  咳咳,果然天帝乱点鸳鸯谱的毛病又犯了。
  我觉得他说这番话时,分明是忘了故宸宫里还住着一个代绿的。
  这相当于天上掉馅饼,姒心那有可能不接,她马上含羞带怯道:“若太子殿下不嫌弃,奴当然愿意。”
  “不嫌弃不嫌弃。”回答的是天帝大人,至于太子殿下嘛,依旧风平浪静地坐在位子上喝酒,脸上端得一副正人君子的神色,由始至终都不抒发任何意见。
  不出声,也就是默认了。
  想到以后去找紫朔借钱时要过的关又多了一个,我心里顿时涌上一种淡淡的忧伤,此时能解忧的只有酒了,我一边默默叹气一边抓起酒壶为自己斟满。
  十分豪爽地干了几杯后,紫朔成功将我的酒杯劫走,在我讶然的目光下,他皱眉道:“你今晚喝得够多了,小心明早起来犯头疼。”说完,他竟问都不问我就将我的酒一饮而尽。
  瞧见这一幕,众仙的下巴惊得快掉到了地上。
  不过是喝杯酒而已,我自小和紫朔有福同享,有饭同吃,有难他当,喝杯酒算得了什么,这班神仙也忒没见识了。
  尤其是西海龙王和姒心姑娘,脸色那叫一个比一个震惊,一个比一个苍白,一个比一个不敢置信。
  天帝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和他们这些小神一个档次,笑了两声道:“你们别误会,朱雀小妮子从小跟着太子玩,太子待她就像亲妹妹一样的。”
  就是说嘛。
  西海龙皇和姒心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姒心眉眼含柔笑,亲切地对我说:“初月妹妹,以后就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我晕了一晕。
  姒心这声“妹妹”,真真唤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姒心真能成为紫朔的侧妃,随紫朔的辈分,她叫我一声“妹妹”倒也没叫错,可我一想到她今年不过两万来岁,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姒心姑娘,我论虚论实也长了你三万多岁,若不嫌弃,你还是唤我神上吧。”
  我“玄女”这个头衔好歹也是新一辈女性神里最高的了,姒心品阶比我低,叫我神上也算不得委屈了她。
  姒心年纪轻轻,倒也挺懂人情世故,大约是见我脸色没那么和悦,她眼神闪了一闪,认错道:“是姒心冒犯了,求神上不要怪罪。”
  我本不是小气之人,姒心既然这么说,我便也一笑置之。
  见状,西海龙皇装模作样地教训姒心:“你这小丫头还是这么鲁莽,故宸宫里还住着一位代绿姑娘,你去到时可千万不要又叫错人了。”
  姒心乖顺地:“是。”
  西海龙皇又道:“就算天帝再疼爱你,你也毕竟是后辈,记得到了故宸宫中不仅要伺候好太子殿下,也要伺候好代绿姑娘。”
  姒心又乖顺地:“知道了。”
  看着这父女俩的一唱一和,我觉得甚是有趣。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紫朔的故宸宫里住了一个代绿,一个姒心,以后的日子应该很热闹。每天都有宫斗好戏看,紫朔也不会太无聊。
  正当我低头想得正欢,紫朔却抬起了我的下颚,浅笑着问:“小满,不知你千梧乡还有没有空的房间?”
  我奇怪地瞅他:“你问这个干嘛?”
  紫朔把手收回去,自顾自道:“就算没也是不怕的,我可以和你挤一间房,反正我们也不知同枕而眠多少回了,也不差这么几回。”
  我和紫朔是同枕而眠过不少回,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紫朔把单纯的童年回忆说得这么暧昧,意在为何?
  闻言,西海龙皇和姒心的脸色霎时有些难看。
  天帝急忙解释:“你们别误会啊,初月小妮子真的只是太子的妹妹……”
  “哦?”紫朔皮笑肉不笑地反问,“敢问父皇是在何年何月何日为儿臣添个了妹妹,儿臣竟毫不知情?”
  我抽抽鼻子,好像嗅到了丝丝火药味。
  天帝“呃”了几声,语塞。
  人家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但紫朔人逢喜事,却好像不大爽啊。
  我挨近紫朔,好心帮天帝说话:“紫朔哥哥,你是不是醉了?天帝的意思是,我和你虽不是亲生兄妹,但实际上和兄妹也差不多的……”
  紫朔没有搭理我,一脸雪寒地对天帝道:“父皇,儿臣临时想起了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就先离席了。”
  天帝讷讷点头。
  紫朔于是站起身来,顺带的,抓起我的朱雀爪子。
  我惊呼:“你不是要去处理私事么?抓我做什么呀?”
  紫朔俯身欺近我,眸底似有不知名的情绪在闪动,轻声道:“我要处理的私事,就是你。”
  说完,紫朔抛下呆若木鸡的众人,将我带离了大殿。
27、花前月下
  夜风吹在脸上,酒意散开来,我顿时有些头重脚轻,朦朦胧胧的,感觉自己可能有点醉了,但又矛盾地觉得自己还很清醒。
  我低头看紫朔牵着我的手,他的手指匀称修长,指节分明如竹枝,我最喜欢看他握笔的时候,优雅中透着三分威严,笔走龙蛇下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此时,他好看的手嵌在我白白嫩嫩的朱雀爪子里,看起来倒也很赏心悦目。
  月光透过树梢洒在我和他交握的指间,随着我们走动,月光变幻出斑驳的光影,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当我跑出外面玩耍很晚不回家,他就会搁下事务出来找我,有时是抱着我走,有时是背着我走,有时就像现在这般,静静地牵着我走。
  只不过,那些时候的他总是笑得好俊好俊,从不会像现在这般,背脊绷得僵直,我只跟在他身后走都能感到他辐射而出的不愉悦。
  分神之下,我的脚不注意磕到了一块地面上凸起来的石子,一个踉跄,我以饿羊扑虎之姿朝他的后背扑去。
  一阵头昏眼花,我不得不感叹太子就是太子,连背脊都硬过常人啊!
  紫朔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我,脸上的表情还是不甚舒畅,可惜本玄女眼尖,没少看他眼里闪过的那一抹担忧。
  阿爹曾说,我一喝醉就会变得很爱撒娇。
  我自认为我现在该是没醉,但不知为什么一看到紫朔的表情,我突然就很想向他撒娇。
  于是,我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抬起爪子摸着额头:“紫朔哥哥,好疼呐!”
  不出所料,他果然马上伸出手来替我揉揉。手掌冰凉冰凉的,揉在我因酒意而发烫的额上,很是舒服。
  我半眯着眼睛,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带我走到了杏花林中,枝头上杏花夭夭,枝叶蓁蓁,映着夜空上那一轮皎皎明月,我脑里猛地就蹦出了一个词,叫“花前月下”,一向没什么浪漫细胞的我胸腔中也腾升出几分诗意来。
  紫朔约莫是用了术法,没揉两下,我额间就变得无比舒适,朦胧的酒意也全被揉走了。
  他后退一步,盯着我的眼睛:“清醒了?”
  我“嗯”一声。
  他接着说:“那么认真听好了。”
  我又“嗯”一声。
  他道:“小满,我喜欢你。”
  本玄女预备好的一声“嗯”还没哼出就生生咽下。我果断愣了。
  好半天,我扑哧一笑:“紫朔哥哥,突然那么严肃做什么呢,我也喜欢你呀。”若是讨厌他,我哪会和他混得这么熟。
  紫朔平缓道:“我说的喜欢,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小满,我从来没将你当成妹妹,从来没有。”
  这告白来得太突然,杀得本玄女脑中一阵接一阵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仍是不敢置信:“呃,莫非你真是醉了?”
  他否认:“不是。”
  想来也是,太子殿下的好酒量是天上地下闻名的。
  我又试探地问:“那……你对我说这种话,是想利用我来挡姒心这朵桃花?”
  他忽然笑了:“若可以,我希望利用你来挡完这辈子的所有桃花。”
  这,这给了本玄女山大的压力啊,要知道他的桃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没给我逃避的时间,他追问:“我喜欢你,你呢?”
  我果断地:“我不知道啊。”
  他眸底黯了一黯:“还是说,你真一直将我当兄长看待?”
  我沉默,发动一颗朱雀脑袋认真想。
  我想,我虽自古以来就把他叫做“紫朔哥哥”,但对他的感情好像又不止是兄长这么简单。莲华是我的兄长,我也一直和莲华感情很好,但不知为何多年不见莲华,我不会生出去找他,见一见他的冲动,而我在风火山庄的十年里,却好多次想偷偷跑到九重天去看看紫朔,哪怕是遥遥看他一眼,都好。
  除了对兄长的景仰之外,我对紫朔似乎还藏了一丝别的,尚未理清的感情。
  我霎时被自己的这个认知吓到,实在是太龌蹉了!我怎么可以对兄长一般的紫朔抱有这种不干不净的念想!
  我猛地一把将他推开,语无伦次道:“当然了!一日为兄,终身为兄,山无棱,天地合,我对你的尊敬就有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话到一半,我差点咬到舌头。
  因为,我瞧见了。一阵大风刮过,杏花沐着银白月光纷纷扬扬在夜风中旋舞,铺天盖地飘下,而在那杏花最密的树林深处,一名白衣男子正倚在树下,清俊的眉目,冰冷的气息,手里折了一枝杏花,似在静静等着谁。
  很快,就有一名腰腹微微隆起的女子朝男子走来。男子不语地将手里的杏花枝递给女子,女子接过,扬起脸天真烂漫地冲男子一笑,男子抚了抚她的脸,随后两人相携而离开,背影在这片夜雾朦胧的杏花林里逐渐淡去。
  那样的场景,很美。
  是风破和苏小柒。
  我正想叫紫朔快点看八卦,不料一回头,对上的却是他幽黑汹涌的眸色,映着背后那喧嚣的洁白杏花,我恍然间觉得他不像是九重天上那仙气凛凛的神仙,而像一只俊美邪魅的妖精。
  紫朔欺近我,动物的本能让我嗅到了一丝危险,我下意识地后退,他却不容我后退。再一次,他搂住了我的小蛮腰。
  他的脸快要抵上我的鼻尖了!
  他怒气隐隐问:“还是说,即使他成亲了,你依旧不想放弃他?”
  我惊怔住,紫朔这么一说,我赫然发现我刚刚看到风破和苏小柒时,非但没有一点难过,还满腔看八卦的热情!难道,难道本玄女原来是这么不念旧情的人么?难道,难道我过去追风破追五万年,都只是在闹着玩么?
  前一刻才发现我对紫朔抱有不正当的念想,后一刻就发现我对风破的感情也没有原以为的深厚,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今夜,本玄女总算看清了自己的一颗朱雀心有多复杂了!
  乱七八糟的感觉太多,我一时理不清,只好抿着唇,选择不回答紫朔。
  紫朔平时其实是一个挺有耐心的人,不知为何,今晚他的耐性却薄弱得出奇。狗被逼急了会跳墙,人被逼急了会反抗,而紫朔被逼急了,则是……猛地倾身吻住我。
  我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怔怔地看着他近在毫厘的双眸,瞳色如同水墨在白纸上渲染开,深幽得慑人。大眼瞪小眼的姿态下,懵掉的人只有我一个,似乎我毫无反应的反应让他很不满,他惩罚地咬了咬我的下唇。
  唇上一阵刺痛过后又一阵发麻,我不得不感叹龙子就是龙子,这口龙牙也太锋利了些!
  他温声哄道:“小满,闭上眼睛。”
  恍惚间我仿佛被什么迷惑,就真真闭上了眼睛。
  直至肺叶因缺氧而涨疼,我才从这魔障中惊醒,双手摊上他的胸膛,用力推开他!
  我使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让他停下了吻我,步履没有移动分毫。
  我大口大口地呼吸,唇鼻间满是清浅浮动的杏花香,还有薄薄的一层酒味。他留下的味道让我的心没来由地慌乱,我挣脱开他,按着砰砰乱跳的胸口,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走。
  脑袋迷迷瞪瞪的,我走得有些东倒西歪。还没走出两步,他就从身后抱住了我,他将脸埋在我的肩窝处,气息温热,嗓音沉沉:“我也不想吓着你,可我等得太久了……”
  四下全是安静飘落的花雨,衬着茫茫的夜雾,我觉得一切似乎很近,又很远。
  他说:“我以为只要以自己的方式去喜欢你,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可你的眼里一直看着别人,又怎会知道我等你等了几个千年……每逢有女子倾慕我,我多希望你会在意,而每次的每次,你却都是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他的声音甚是惆怅,听得我心里的抽痛一层压一层。
  我抬头看着天上澄明的月亮,深深呼吸,鼻子有些发酸。
  他幽幽道:“小满,你不知道,等你长大是一个多么漫长的过程。”
  我静然。
  他重申:“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从来没有别人……”
  我觉得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但他用行动告诉我,他要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他松开了我。
  我胸腔一震,像是在这瞬间失去了什么。
  转头看他,只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随风飘落的杏花。
  我看着甚是孤寂。
28、无敌旋风小太郎
  会举杯消愁愁更愁,那是因为醉得还不够彻底。
  像本玄女,搬了十几埕神仙醉进房,喝醉了睡,睡醒了喝,指尖软绵得都抬不起来了,哪记得什么是愁?
  直至今天,阿爹一脚踹开我的房门,捏着鼻子给我灌了几碗醒酒汤,我的神智才恢复了一丝清明。阿爹挑着眼角鄙视道:“你倒逍遥,可怜鲤吹一个人忙不过家务,梧桐叶堆得都快把麻将桌埋了。”
  我反问:“那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搓的麻将?”
  阿爹理直气壮:“我们将麻将桌搬到树上去。”
  我说:“那你现在也可以把它搬到树上去。”
  阿爹说:“我养你这么大,总要让你体现一下你的存在价值。”
  于是,我被阿爹揪去扫落叶。
  好不容易让两张麻将桌重见天日,我终于偷得一分闲,挑了一棵较为肥壮的梧桐,飞上去躺在枝干上晒太阳。
  日光暖暖,疏影横斜,我有些昏昏欲睡。
  欲睡未睡之间,有人用发尾搔了搔我的鼻子,很痒,我打了个喷嚏,睁开眼。
  一道男嗓同时响起:“他大姨妈,初月酱。”
  眼前这位翘着二郎腿坐在我身旁的树干上,银发及地,一袭青衣,笑得眼弯弯,唇弯弯,俊逸得连万花也要失色的年轻男子,是我的兄长,也就是自诩“万花丛中过,谁也不带走”,“头发长,见识比头发更长”的多情神君,莲华。
  我揉揉鼻子:“请问你可以说人话么?”
  莲华常年云游在外,学了许多不同地方的语言,恕本玄女孤陋寡闻,听不懂他那鸟语是什么意思。
  莲华不以为意地笑笑:“我回来了,亲爱的小初月。这么久不见,有没有很想念欧尼桑……哦,我是问你有没有很想我?”
  我撑着树干,把平躺的姿势改为靠枝干而坐,没好气地直接挑重点问莲华:“你怎么回来了?”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惯了,没有要事是绝对不会回家的。
  莲华偏着脑袋道:“我听说风破那小子成亲了,所以回来趁下热闹。”
  我好心告知:“你来晚了,酒宴在两天前已经举行过了。”
  离那夜已经过了两天。可怜过了两天,本玄女还是没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走出来。
  莲华摊摊手:“无妨,这也不是我回来的首要目的,我回来主要是送一则消息……”没说完,他突然眯着眼睛凑近我,打量了一会儿后,贼笑道,“月月,敢情你嘴唇上破的那口子,是被太子啃出来的?”
  我一晃,险些从梧桐树上栽下去!
  莲华怎得这般英明!
  我抬手捂住嘴。唇上的这道口子,的确是那夜被紫朔咬的,我也是回家后照镜子拆珠钗时才发现,半因心烦意乱,半因这道口子,我才将自己锁在房里不出门。过了两天,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不仔细瞧是绝对瞧不出来的。
  猜中了,莲华感叹道:“太子不错嘛,竟能忍了这么多年才出手,要我肯定忍不了。”
  听出了些端倪,我问:“你早就知道紫朔喜欢我?”
  莲华点头:“知道啊。”托着下巴想了想,莲华补充道,“我看,也只有你自己当局者迷才不知道。”
  我讪讪:“你是怎么知道的?”
  莲华白我一眼:“你笨啊,太子若不是喜欢你,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你闯祸了他来收拾,你出事了他赶去救美,你生病了他比谁都着急,这除了是盲目的爱情还能是什么?”
  我哑口无言,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以为那是兄妹情谊……”
  莲华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本以为你不会迟钝至此,我也不想插手别人的感情事,可如今你已经钻进了死胡同,我这做人兄长的不拉你一把似乎也说不过去。”我连忙点头,莲华一阵见血地问我:“月月,你一直想要对风破以身相许,为的是什么?”
  我想也不想:“因为风破当年救过我呀。”
  莲华一句话堵住了我的嘴:“这样算来,太子救你的次数岂不是更多?”
  我语塞。
  确是如此的,风破救我只是一次,而紫朔救我的次数多得数也数不出来。
  莲华摇头叹气道:“你这小妮子从小就被太子护着,没吃过什么苦头,唯独受了些惊吓的就只有白虎灵那次,碰巧那次又是风破救了你,你从而认为风破很好很强大,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这很正常。”我受教地点了点头,莲华继续道,“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桩事,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太子,毕竟在你小时候,你一直跟在太子后面嚷着等长大后要当他的新娘子……”
  我彻底愣了,这么恬不知耻的话,年少轻狂的我真有说过么?
  脑里似蒙了雾,好像有一些隐约的轮廓,但又还原不出更多来。
  瞥了一眼很震惊的我,莲华继续下猛药:“你小时候从来没把太子当兄长看,不知为何,随着你长大,你慢慢地在你和太子之间划出一条线来,好像故意在提醒他是兄长,你是妹妹一样。”顿了顿,莲华说,“你有没发现,你对我这个正统的哥哥都是没大没小地直呼‘莲华莲华’,在叫太子的时候却是‘紫朔哥哥’。”
  莲华故意学我的音调,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捶他一拳:“胡说!我的声音哪有那么嗲!”
  莲华白我一眼:“你给我的感觉是,好像你不提醒自己他是兄长,你就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我一震,哑口无言。
  莲华偏着下巴斜斜瞅我:“月月啊,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说你笨嘛,好像连带着我也不光彩,但是,我觉得你该看清自己的心了。”
  我讷讷反问:“怎么看清?又不能挖出来。”
  莲华想了想,发挥情场老手的特长:“这样问你吧,太子占你便宜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很讨厌,很想一巴掌过去把他拍到墙上几万年抠也抠不下来?”
  这……
  一想,我耳后根就刷的烫起来。
  好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不告诉你。”
  莲华这老狐狸精得很,笃定笑道:“我就说嘛,你这小妮子怎么这么笨,连男女之情和兄妹之情都分不开。”
  不愿让他一直说我笨啊笨的,我咳了两声,挑挑眉毛故意问莲华:“那么,我也一直把你当哥啊,你说,我对你会不会也是……”
  没等我说完莲华就咚的一声赏了我一个爆栗:“有时间在这里贫嘴还不如去找太子忏悔,不用想都知道你这小妮子当时的态度一定很伤人。”
  说完,莲华长腿一伸,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我踹下了梧桐枝。
  我揉揉被踹疼的腰,正准备唤朵飞云上九重天,莲华却也急忙飞了下来:“月月,等一下,一直和你叨磕八卦我把正事都给忘了。”
  我回眸:“什么正事?”据我了解,莲华那比神仙还逍遥的日子里是极少出现“正事”这玩意儿的。
  莲华表情有些复杂:“你有没有听说过孟鸯这号人物?”
  我点头:“听说过一点。”
  本玄女会知道孟鸯这么一个存在,还是因为风破。
  孟鸯,是风破的死对头。
  同时,也是天狼神的独生子。
  做爹的背叛了神族,做儿子的当然也对神族死心塌地不到哪里去。孟鸯将“上阵不离父子兵”的真谛发挥到了极致,他始终与天狼神站在同一阵线上,即便是天狼神死后,他也果断继承天狼神的遗志,与恶名昭彰的邪皇一起,在四海九州内挑起了大大小小不少战事。
  风破身为战神,收拾孟鸯义不容辞。
  其实还有一层更深的原因,天极山之战是由邪皇掳走了菱歌玄女而引起的,咳咳,这菱歌玄女,说巧不巧就是风破的亲生姐姐。
  菱歌玄女在一万年前已经被风破救了回来,呆在麒麟丘里深入简出的,我跑麒麟丘跑得这么勤也没见过她几回。那可真真是个大美人,见过菱歌玄女后,我就明白了为什么邪皇即使撕破脸也要和神族开战,菱歌玄女,的确有让男人为了她奋不顾身的魅力。
  不是谁都像本玄女那么通达人情,即使菱歌玄女没说什么,麒麟丘的全体人民也都恨死了邪皇,连扫地的大伯都扬言见邪皇一次打一次,恨不得将胆敢欺凌他们家大小姐的淫虫碎尸万段。
  扫地大伯都如此了,更别说风破。
  可惜,邪皇不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菱歌玄女回到麒麟丘后,邪皇不知所踪,气愤的众人只好将怒气转移到邪皇的跟班,神族的叛徒——孟鸯身上。
  莲华揉着额头说:“这孟鸯也不是省油的灯,我在外游玩时听到风声,说孟鸯有些异动,怕是在酝酿着对神族的复仇……唉,太过活泼的孩子就是让人头疼啊。”他语重心长地交代道,“月月,你去九重天的时候把这件事也和太子提一提吧,好有个对策。”
  我点头:“好,我知道了。”
  莲华又叮嘱道:“你自己也小心点,阿爹是少容帝后的师兄,六娘是少容帝后生前的侍女,我们千梧乡和这桩事也算有些渊源,我怕孟鸯会将念头打到我们头上。”
  我鼻子里哼声:“他的胆子要真有这么肥,本玄女不介意将他送去和他爹作伴。”
  听说若不是天狼神背叛,天极山之战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天狼神的死是罪有应得,他的儿子来有脸来复仇,脸皮真厚。
  莲华咧嘴露出一口亮晃晃的白牙:“正好,哥哥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唤来飞云,准备腾空之际,莲华又生生唤住我:“对了月月,还有一件事。”
  我耐住性子:“又怎么了?”
  莲华说:“你以后行走江湖,闯了祸需要我替你背黑锅的时候,不要再用莲华神君这个名字了,这名字也忒柔弱了。我想到了一个更霸气的,这个名字啊,是我在蓬莱之东的一个岛国游玩时想到的……”
  我打断他:“你且说来听听。”
  莲华清了清嗓子,正色宣布道:“叫‘江户川无敌旋风小太郎’。”
  “……”
29、一只脸红的兔子
  过了南天门,两只肥肥胖胖的白鹤扑腾翅膀掠过,在飘渺的云烟中画出一条流畅的线,飞向远方,那身子虽有些笨重,却也带出几分缭绕的仙气。
  四位婀娜多姿的小仙子朝我走来,齐齐屈膝行了一个礼,问我找哪位仙官,意在为我引路。九重天这地方我没少来,很多偏僻的小路说不定我比这四位小仙子还熟,便摇头拒绝了,报句“来找太子”就往故宸宫的方向奔去。
  四位小仙子以为我走远了,开始唧唧歪歪八卦,熟料我大朱雀一族耳朵尖,便也听进了一些风尾。
  一说:“早些时候西海的小公主才来找太子殿下,现在千梧乡的玄女神上也来了,莫非故宸宫今日有什么小宴?”
  一说:“妹妹你有所不知,西海的姒心公主奉了天帝的旨,今日搬进故宸宫。初月玄女和太子向来情同兄妹,现在该是来拜会自己的未来嫂嫂吧。”
  一说:“说是嫂嫂也太早了些,代绿姑娘住进故宸宫这么久了,也没见封什么妃品……”
  一说:“一个是喊打喊杀的鼓旗城少主,一个是娇滴滴的西海小公主,这能比吗,再说姒心公主身上还留着一半龙血……”
  四个小仙子一人一句,聊天声渐渐在风中淡去,我摇头感叹一声,轻车熟路地来到故宸宫。
  代绿一如既往地杵在门槛边上严把桃花大关,姒心这新人来了,代绿这旧人的脸色自然不大好,相信本玄女如果此时出现在她面前,十有八九被她当成出气筒骂个狗血淋头。
  原谅本玄女没有一颗欠虐的心,为了避开满脸杀气的代绿,我掐了一个诀,将自己变成一只雪兔,蹦蹦跳跳地紫朔地书房跑去。这个时辰,他该在书房处理政事。
  故宸宫里,白梅常年不谢,梅枝倒映在水里,影子随着水纹的波动徘徊,湖心雾气缭绕,景致甚好。我跑到书房前,若是以往,无论紫朔是不是在忙正事,我都肯定直接推开大门,进去借钱就借钱,拉他去玩就拉他去玩,反正来去一阵风,大罗神仙也拦不住。可如今,一想到自己对他可能真有那么几分风花雪月的心思,本玄女就禁不住生出几分扭捏,愣在门外寻思着要以什么个时机,什么个姿态进去。
  想罢,我就着雪兔的身子,爬到书房的窗台上,打算观望一下情况再说。
  果不其然,紫朔在书房里处理政事。一枝白梅从我这边的窗清清浅浅地斜到他案上,该是捎去满室芬芳,白梅延伸的尽头处搁着一杯茶,杯中茶烟袅袅,一缕墨发垂到紫朔颊边,半遮半掩着他的侧脸,勾勒出一个美好的剪影。
  约莫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紫朔转过脸,淡然如水的目光定在我身上。
  我的心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等美色,难怪有数不尽的天女冒着被代绿羞辱致死的危险也要翻上墙头偷瞄紫朔。
  也许是奇异于区区一只雪兔也敢看他看直了眼,紫朔忽然淡淡笑开了,搁下狼毫笔,朝我招手,轻声唤道:“来。”
  犹豫了一下下,我跳上那支白梅,顺着它溜达到紫朔的案上。
  紫朔抚过我的背脊,把我皮毛上沾着的梅花瓣和露水拂去,看着我,若有所思道:“像你这样肉乎乎的小东西,她应该会喜欢。”
  听他语气,他招我过来大抵是想把我这只“小雪兔”送给某位女子。大部分天女都很有爱心,时不时会养些小动物来当宠物,不像本玄女,要是有一只白白嫩嫩的小兔崽子搁在我眼前,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抓去烧烤。
  紫朔的声音忽然有些发涩:“若她喜欢,会不会就不生我的气了呢……”
  哦,原来是惹哪位女子生气了,想送只兔子去求原谅。真不知是哪位女子这么有福分,能让太子殿下如此上心?
  鉴于本玄女现在要扮演好雪兔的角色,不能直接开口问,只好踮起后肢,将一双大眼凑到紫朔面前,顺便偏一下脑袋,以表达出我的好奇。
  紫朔果然聪明,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失笑问:“你想知道她是谁?”
  我拼命点头。
  紫朔笑笑,抓住我的前肢,一边将我提起来一边道:“那么,你压住她了。”
  我扭着脖子低头往桌面上看,然后,愣了两愣。一愣,是因为我原本以为紫朔正在处理政事,而现在我发现他原来是在描丹青,还有一愣,是因为这丹青上描的人,好巧不巧堪堪就是奴家妾身本玄女。
  见我定住了,紫朔摇摇我,笑问:“怎么,你也觉得她很美?”
  这个问题问得我……再次拼命点头。
  紫朔觑着我笑,将我搁到宣纸一旁,重新执起毛笔,又开始在纸上描描画画,边画边漫不经心道:“等她的封印解开了,她会出落得更美……血统注定了她会有一副倾城色。”
  封印?什么封印?我有些听不明白了,又巴着一双大眼看紫朔,希望他能为我解答,可惜过了好久他都没再看我,注意力全搁在笔下的这幅丹青上。
  慢慢地,丹青在紫朔笔下逐渐变得完整,本玄女惊喜地发现,画中的本玄女正在一个悬崖边上跳舞,白色的裙摆猎猎翻飞若不息的波浪,一头青丝在风中如绸如缎散开,方才一瞥之下只认出了那是我自己,现在看仔细了才发现,画中的我面容凄然,看起来像是很悲伤。
  本玄女如此珍惜生命,是决计不会不怕死地跑到悬崖边上跳舞的,再说,我一向乐天,也没什么可能会露出这种死了爹娘的神情。紫朔这艺术创作也太不取材于现实了。
  画完收笔,紫朔看着自己的原创,沉默了好一阵,才徐徐开口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很悲伤地在天极崖边上起舞,而我不在她身边。”
  我心一揪。
  神仙的梦,不是回忆就是预知。若本玄女没有失忆,我记得我是从来不曾在悬崖边上跳舞的,这么说来,紫朔梦见的是预知了。从紫朔的表情判断,这是个很不吉利的预知梦。
  莲华老教导我要及时行乐,不要为未知之事而烦忧,为了将莲华的精神发扬光大,我前肢撘到画轴上,打算将这幅画卷起来。紫朔没发现,他看这幅画的时间越久,他的眉头就皱得越厉害。
  紫朔却将手隔在画轴和我的前肢之间,阻止道:“墨还没干,别弄脏了,这可是我喜爱的女孩。”
  我双颊泛起一阵火辣,心里只庆幸一只兔子脸红紫朔也看不出来。
  紫朔取过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到我跟前,道:“你要是想玩耍,就拿这个玩吧。”交代完,他将画拿走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晾,接着走回来坐好,开始专注地批阅摺子。
  室内梅花清香,一片安静,本玄女闲来无聊,便也生出几分作画的兴致,于是,我费劲地用前肢捧起笔,踮起后肢,在纸上开始涂涂画画。琴棋书画这些课业本玄女虽修得不好,但画出自己想画的东西该是不成问题。
  以雪兔的身体行动,本玄女的动作有些顿滞,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大功告成。
  我将笔重重搁下,这动静成功惹得紫朔分心看过来。
  静默地盯着我的画作看了好一会儿,紫朔平静地点评道:“倒也是只有灵性的兔子,这条虫画得不错。”
  什、什么?
  本玄女岔了好大一口气。
  这是龙啊!这是我呕心沥血画出来的栩栩如生的一条龙啊!
  情急之下,我冲动地就要掐诀变回人形揪着紫朔的领子大吼,告诉他本玄女画的其实是他的真身!
  诀文还没念完,房门上就传来轻敲,随后是女子的柔嗓:“殿下,奴是姒心。”
  我的变身计划于是被打断。
  默了一默,紫朔回答:“进来。”
30、一只苦命的兔子
  门被推开,姒心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襦裙,布料总算比婚宴那晚舍得许多,不变的仍是她那无语凝愁的大眼,总感觉被那么专注的一望,任何男人都舍不得驳她的请求。
  她手里端了一个托盘,动作吃力地对紫朔行了个礼:“殿下,奴为你送膳来。”瞧她端盘子的姿势,不难推断这娇生惯养的西海小公主没做过什么重活。
  “撤了,本君不饿……”才刚拒绝完,紫朔忽然低下头看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而道,“算了,你还是端上来吧。”
  本玄女清楚地看到姒心脸上的悲色转为喜色。
  姒心急忙应了一声“是”,手轻脚快地开始布菜。打量了菜色几眼,紫朔挑了一碟胡萝卜丝推到我面前,旁若无人地对我说:“吃吧。”
  本玄女清楚地看到姒心脸上的喜色又转为悲色。
  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把人家姑娘家的一颗芳心折腾来又折腾去的,紫朔果然对怎么打发桃花很有自己的一套心得。我睁大眼睛看着与我视线平齐的胡萝卜丝,然后,嫌弃地撇撇嘴。本玄女花了那么多万年才爬到物种的最顶层可不是为了吃素的。
  是以,我完全无视那碟胡萝卜丝,撒动两条小短腿蹦到一碟糖醋排骨前,挑了最多肉多汁的那一截,开始滋滋有味地啃起来。
  紫朔哭笑不得:“决定把你送给她果然是对的,你们连口味都一样,不过,你要是敢抢她的食物,她说不定连你都会烤来吃。”
  我吧唧吧唧啃着排骨,无暇理紫朔。
  姒心听得一头雾水:“殿下,你要送什么给谁?”
  “没什么。”紫朔收起脸上的笑,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神尊模样,对姒心说,“你是西海公主,以后送膳这种事你不必做,交给仙婢来就好。”语气听似客气,实则十足十的疏离。
  对紫朔的了解不若本玄女,姒心大抵误以为紫朔这番话是心疼,她羞嗒嗒地绞着手帕,赧涩道:“只要能为殿下分担,奴不介意。”边说边不自在地别开脸,紧接着,她嫣红的脸色蓦地变得雪白。
  顺着她的眼风望去,哦,原来是看到了紫朔搁在茶几上的那幅丹青。
  姒心红唇颤抖,手帕绞得更紧了:“殿下,你……初月玄女……”
  声量时大时小的,我没听清姒心的话,但照此时眼前的情况看,本玄女大概也能猜出姒心在心碎什么。
  紫朔平静地瞟了丹青一眼,然后云淡风轻地回答:“你该知道,早在代绿住进故宸宫之前,本君就已在朝堂上坦诚过自己有意中人。”
  姒心怯怯的,有些欲言又止:“奴,奴以为殿下只是在推却代绿姑娘……”
  紫朔淡淡道:“那本君告诉你,不是。”
  姒心瑟缩了一下肩膀,眼底浮现一层薄薄的水雾,看得本玄女都有点于心不忍了。哲人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想到姒心未来有可能是我的情敌,本玄女再不忍,也忍了。
  敲定主意,我继续埋头苦吃。
  姒心眼眶蓄满了泪,但是又不落下来,楚楚可怜的模样更让人心疼,咬了咬唇,她道:“奴不会阻碍到殿下和玄女的,求殿下不要赶奴出故宸宫。”忍着哽咽,她续道,“从奴开始记事起,父亲就不断嘱咐奴不可以喜欢上别的男子,因为奴身上流着一半龙族的血,一生下就注定了要嫁给龙子,若奴就这样被殿下遣走,奴还有什么脸面回西海……”
  本玄女嚼着排骨,顿然觉得有些食之无味,唉,这就是政治联姻的危害啊,男欢女爱本来只是两个人的事,现在姒心却要承担着整个西海的期待,委实可怜。
  然而紫朔却没有没打动:“天上地下,可不止本君一个龙子。”
  姒心哽然:“可奴只喜欢你这个龙子。”
  紫朔勾了勾唇:“可本君也只喜欢初月一个女子。”
  书房内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地都听见,微风送进一股白梅香,紫朔和姒心都没有再说话,室内只有我吧唧吧唧啃着糖醋排骨的声音,我见吃得差不多了,便咂咂嘴,四肢摊平躺在桌面上。
  姒心见状,料想紫朔也不会再吃了,急忙抬起衣袖擦擦眼角,强颜欢笑地走过来收拾:“殿下,晚膳奴会再给你送来。”
  这句话,委婉而清楚地表明了她不会离开故宸宫。
  本玄女不禁佩服姒心的好毅力。
  不给紫朔拒绝的机会,姒心转移话题道:“殿下,这只小雪兔打哪儿来的?奴从来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小雪兔。”说着,姒心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抱起我,笑得既雨过天晴又充满母性光辉,“小雪兔,你好可爱哦,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每餐都给你糖醋排骨吃。”
  我赶紧用力摇头,开什么玩笑!我堂堂玄女,怎么可能真做一辈子雪兔让区区西海公主圈养!
  姒心惊喜地看着紫朔:“殿下,你快看!雪兔在摇头呢,原来它真的能听懂……”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既然见我在摇头了就该放我下来啊!
  我在姒心怀里挣扎着,姒心妹妹今日福星高照,竟有福气抱了本玄女一回,要知道本玄女平日里都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还不曾有哪个小辈敢对本玄女如此放肆无礼。
  紫朔好意想从姒心手中接过我:“它看起来像是有些呼吸困难……”
  被姒心这么死死地困在怀里,我不呼吸困难才怪!
  在紫朔的手就要碰到我之前,姒心却猛地转了一下身子,将我护在她怀里,柔情似水道:“殿下,奴想要这只兔子。”
  快拒绝她啊——我用如是的眼神巴巴望着紫朔。
  紫朔皱了皱眉,道:“姒心姑娘,实不相瞒,我已经为这只兔子寻得了主人……”
  姒心这时候却使起姑娘家的杀手锏来——撒娇加耍赖。她跺着脚,没尊没卑地对紫朔道:“奴不管,殿下一个大男人,难道要和奴抢一只小兔子么?”
  紫朔被堵得无语。
  我傻了眼,本玄女的命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歌可泣!
  姒心小胜一回,半喜半羞地朝紫朔福了一下身,然后抱着本玄女扬长而去。
  我死命挣扎一路,等姒心抱着我出了书房,走入白梅繁闹的庭院时,本玄女终于忍不住变出根绣花针戳了姒心的手背一记,她吃痛惊呼一声,同时不得不松开我。
  啊,真怀念双脚……哦,不,四脚踏地的感觉。
  可惜本玄女没能得瑟太久,从姒心怀里下来,我还没蹦跳两步,就蓦然听到一声利器破空而来的声音,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惊愕地回头,看到一支锋利得在日光下闪亮的箭正朝我疾射而来——
  我顿时体会到了我猎野味时那野味的感受。
  那么地想逃,却那么的没法逃。
  若我是人形,我绝对是可以逃过这支箭的,遗憾我不是,雪兔的身躯虽然灵活,可要灵活到能躲过一支快要射到眉前的箭,几乎不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我只能使劲扭动身子,尽量避开内脏部位。
  咻——!
  说时迟,那时快,箭已杀到!
  小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我倒在地上抽搐着,疼痛让眼前阵阵发黑,一把女嗓幸灾乐祸响起:“啊!姒心妹妹,原来这是你的宠物啊,对不起呢!我远远看到,以为是老鼠什么的,所以马上射箭了……你知道嘛,我在鼓旗城长大,舞刀弄枪的粗人一个……”
  说着抱歉,这人却是下马威的语气!
  我强硬睁开双眼,想看清这个胆敢在紫朔的宫殿里放箭,还射伤了我的臭女人是谁!
  代绿!
  竟又是代绿!
  我又痛又怒,感觉到术力在我四肢五体内乱窜,我试着念诀将这乱人神智的魔障压下去,但无论念什么诀似乎都不能将它压下去。
  痛,太痛了。
  我蜷缩着,术力痛得无法维持,我变回了人形。
  “初月玄女?!”
  陷入黑暗之前,我听到代绿和姒心异口同声的惊呼,以及书房的门扉被人猛地拉开的声音。
31、同床共枕
  还是痛。
  原先的剧痛中渗入了发麻。
  有人在轻轻拍着我的脸颊,他的掌心很凉很凉,似乎还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声音也绷得紧紧的:“小满!小满!”
  我想我大约知道这个人是谁。
  会这样叫我的,从来就只有他啊。
  纵然很想昏睡下去,我还是努力睁开了眼睛,果然,映入眼中的是紫朔心急如焚的脸,唔,本玄女肯定是痛得神志不清了,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觉得紫朔真好看。他蹲在我身边,脸色比头上的白梅还要雪上几分。
  白梅?看来我还在故宸宫中。
  往紫朔身后飘去一眼,不出意料看到了慌张失措的情敌二人组。
  我马上委屈地告状:“紫……”开口后首先泄出来的是几声重重的喘气,我很痛,然而告状的意志实在太强烈,我顺了顺气后,努力道,“紫朔哥哥,姒心抱我,代绿拿箭射我。”这两件事本玄女都没那么容易原谅。
  紫朔安慰道:“好,我知道,我都知道……小满,你振作些,我马上带你去药元真君府上。”
  我用鼻子哼声,表示同意。
  紫朔伸手想要碰我,但伸到一半又缩回去,看起来竟像是手无足措。
  这种时候还婆妈什么?我干脆自个儿抬起双手圈住紫朔的脖子,告诉他:“紫朔哥哥,我……我伤在小腿上。”若不告诉他我具体哪些地方有伤,怕他会是一直僵在那里不敢碰我。
  紫朔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个淡定自若的太子殿下终于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我,健步如飞地朝药府走去。
  我将脸埋在紫朔的肩窝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梅花香,我没气没力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竟似在撒娇:“紫朔哥哥……”
  紫朔把我往怀里按了按:“很疼么?忍忍,快到了……”
  疼么?当然。
  我唤他本来就是打算提醒他:“紫朔哥哥,其实用飞云会更快一点的……”
  药府,久违了。
  远远的就瞧见了药元真君窝在藤椅里晒太阳,手中的蒲扇一上一下的,看起来很是得意快哉。瞧见紫朔抱着我走近,药元真君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往紫朔怀里一瞥,风凉道:“小月月,你又来我这里叨扰啦?”
  药元真君,和我阿爹同一辈的神仙,也同样是为老不尊的神仙一枚。真不知道这些神仙是怎么保养的,明明我们在一天天长大,他们却一点也不显老,折合回来也只是凡人男子三十出头的模样。
  我此时此刻可没心情再和药元真君斗嘴,窝在紫朔怀里,有气无力道:“元元,你快救我,我要痛死了……”因一直打听不出药元真君的真名,我便自作主张地叫他一声元元。
  听到我这样叫他,元元嫌恶地皱了皱眉:“你这小妮子命大得很,区区箭伤还弄不死你。”
  我揪住紫朔的衣襟,额头冷汗涔涔下:“紫朔哥哥,你快命令元元救我。”
  紫朔冷然地对元元点了点头:“药元真君,麻烦你了。”
  元元反手拿蒲扇骨戳我的额头一记,不满地咕哝:“你这小妮子现在倒懂得利用太子这座靠山了。”长叹一口气,元元指挥紫朔,“殿下,麻烦你把她抱进屋子里搁在榻上,我保证她死不了,你的眉头可以松一松了。”
  紫朔依照元元的指示去做——除了最后一句,他的眉头依然在拧着结。
  元元一边不满地嘟囔,一边摇着蒲扇尾随我们进了屋。
  紫朔坐在床头撑起我半个身子,元元不知从哪捣鼓出几颗药丸让我含着,我才觉得疼痛有所纾解,就听到清脆的“嘶啦”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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