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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 新宿
  当黑头轿车在西新宿、一间宏伟的五星级饭店门口停下时,后座一名年约十岁的男孩,一双清亮的黑眼涌起了淡淡的不安。
  「别害羞、别害羞,你今天这身打扮很帅、很可口,连师父我看了都非常心动哩!」语气轻佻的男子叼着一根烟,对着旁边的男孩眨眨眼。
  男子拥有一张猜不到年纪的娃娃脸,有着一头及肩、染成黄金色泽的头发,穿着一件皮衣,还有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黑崎师父。」男孩斯文俊秀的脸上涌起红晕。
  虽然已经相处了半年,但他始终无法适应对方半戏谑、半玩笑的说话方式。
  「唉呀!好不容易来了这么可爱的海,现在要分别了,师父舍不得你啊!」
  男子突然一把抱住男孩,双臂巧妙地扣住男孩欲推拒的双手,跟着故意将下巴抵在他刻意梳好的西装头上磨蹭。直到将他的头发弄乱了,男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手,略微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大约在半年多前,自己正在北海道享受难得的假期时,这个名叫卫溟海的少年被人送到自己眼前,当时他瘦得不成人形、浑身脏兮兮的,全身上下让他印象深刻的,就是污秽小脸上那双依旧清亮,灵魂尚未被现实生活彻底摧毁、打败的漂亮眼睛。
  当男子在打量卫溟海的同时,卫溟海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那双直视着男子清亮、漂亮的眼睛,有着怎么也无法隐藏的不安,怕他拒绝自己、怕再回去那个一无所有的地方。
  「黑崎,东野先生只给你半年的时间『整理』他,希望你别让东野先生失望。」
  伴随着男孩而来的是东野裕天的美艳女秘书,像是转达一件不重要的货物般将男孩交给了黑崎健。
  「洋子小姐,这次半年的假期可是我三年内为东野先生挡了五枪,拼了老命换来的黄金假期,现在东野先生却塞了个孩子给我,不是太残忍了吗?」黑崎健叼着烟、摇头叹息,跟着踏前一步,对美艳动人的洋子眨眨眼,语气暧昧地说道:「如果要挑度假的人选,你当然是首选,嗯?」
  即使黑崎健的鼻尖只差一吋就触碰到她的脸颊,但洋子却连呼吸都没乱一拍,两片艳红的嘴唇微启,吐出的依旧是公事化的句子。「半年。」
  黑崎健笑了,十分遗憾地退开身子,不怎么感兴趣的问道:「半年后呢?他只是个孩子,就算再过半年还是个孩子,东野先生要他做什么?」
  「这点你无须过问,只要尽全力栽培他。」洋子淡淡回答。
  「栽培?栽培他做什么?」黑崎健越听越迷糊。
  「像你一样,成为一个可以为主人出生入死的保镖。」
  「什么?!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啊!」黑崎健傻眼了。
  保镖?!这小鬼才几岁啊?东野先生到底在想什么?
  「我已经把人交给你了,半年后是东野先生千金的生日,你将他带到生日宴会上,东野先生会亲自验收成果。」洋子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吩咐完后,就转身上了轿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该死!」黑崎健只能望着轿车扬起的烟尘低咒。
  过了一会,他回头,见男孩依旧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像被人遗弃的小狗,虽然内心悲哀、却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黑崎健莫可奈何地耸肩,走到男孩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瘦小的肩头,要笑不笑地说道:「看来我没得选择,只好挑你这小鬼陪我度假了。」
  见黑崎健并不打算赶自己走,男孩显得有些吃惊,但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睁着一双眼看着黑崎健。
  「想跟着我生活,得把你这一身臭味先洗掉再说!」黑崎健嫌恶地皱眉,大步踏开,不忘对男孩勾勾手道:「走吧!」
  男孩迟疑了几秒,最后才迈开脚步,紧紧跟了过去。
  从那一天起,卫溟海就跟在他身边。
  虽然不清楚主子在打什么主意,但他可没有虐待小孩的习惯,所以,他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这孩子养壮,再花一个月的时间让他抬头挺胸、忘掉自卑。
  直到自己满意了,这才开始教导溟海基本的武术,再怎么说溟海是他第一个、也是刚好看起来很顺眼、很顺眼的弟子,当然得多费点心照顾了。
  昨天,是东野先生交代半年期限的最后一天,果不其然,一大早他就接到洋子的电话,要他将教养好的卫溟海送回东京,准时参加东野先生千金的生日宴会。
  「啧!五岁娃娃的生日礼物不都是洋娃娃、泰迪熊之类软趴趴的玩具吗?」黑崎健无限怜惜地轻捏卫溟海的脸,喃喃自语。「可怜我的小海居然要变成其他人的玩具了!」
  「……」卫溟海没有说话,但一双眼却因为黑崎健的同情黯了几分。
  「哎!谁让东野先生也是你师父我的主子呢!不管小公主怎么对你,你就当是小鬼头在耍脾气,凡事都要忍着点,知道吗?」黑崎健给予忠告。
  「东野先生和黑崎师父,你们都是我的恩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两位的恩情,日后只要我有能力,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卫溟海以早熟的语气说道。
  如果没有东野先生,他或许早已死在那个地方,如果没有黑崎健的帮助,自己也绝对不会在这里。
  「明明是小鬼头,别学大人说这种死气沉沉的话。」
  啧!才十岁说什么报答?!黑崎健失笑,伸手按下按钮打开车门,这才对卫溟海道:「去吧!到你的公主身边报到吧!」
  「是。」卫溟海表情认真地点头,举止优雅地下车,抬头看向宏伟壮观、气派非凡的饭店,就像是要进入另外一个次元的华丽世界,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退路。
  卫溟海深吸一口气,按照黑崎健教导自己的方式,敛下眼隐藏起所有的情绪,踩着从容的脚步缓缓走进了饭店……
  布置得宛如儿童乐园般热闹的宴客厅,在乐队奏起生日快乐歌的那一瞬间突然暗了下来,换上一闪一灭、像是星星一样的彩灯,衬着长桌上早已点好的蜡烛,空气中充满了泡泡糖一样的甜甜气味。
  房里的宾客们在听到音乐声后自动退到了两旁,手握酒杯、笑脸盈盈地注视着服务生缓缓将一个高达五层、二十吋的大蛋糕推了进来。
  但让所有人吃了一惊的,是跟在服务生后头,一名十岁左右,手上捧着一个礼物盒的男孩。
  由于男孩的相貌十分俊秀,再加上他穿着一套纯手工缝制的西装,在场所有的宾客都在猜测他的来历,更好奇他的身分。
  那些疑惑的低语、揣测的眼光,都没能让男孩退缩,他一双眼只牢牢锁在一个人的身上——站在宴会厅正中央,穿着白色小礼服,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精雕细琢、美丽无比的小女孩。
  男孩最后停在距离小女孩三步远的距离,顿了一两秒,最后才鼓起勇气举起手上的礼物盒,递给小女孩说道:「祝你生日快乐。」
  女孩覆盖着卷翘睫毛、像宝石一样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她有些困惑的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父亲,不知道该不该接下男孩的礼物。
  「小雪,他是爸爸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喔!」小女孩身后的男子露出宠溺的笑容,笑着解释:「其他小朋友的礼物都是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洋娃娃。但小雪的不一样,这是会一直陪伴在小雪身边的真人娃娃喔!」
  小女孩像是听明白了,红红的小嘴一扁,亮晶晶的眼睛开始凝聚水气,很委屈地开口:「我不要!小雪要洋娃娃!要头发很长很长、穿漂亮礼服的洋娃娃!不要这个啦!」
  最后她抬头瞪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孩一眼,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当场大哭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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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当当当、当当……
  下课铃声在准点即时响起,让课堂上早已睡趴的学生们奇迹似的苏醒,也让坐在窗边,托着下巴、凝视着外头,早已不知神游何方的少女一怔,回归到现实生活里。
  「雪,你上课的时候一直往外看,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一名将自己烫成爆炸头的少女好奇地问。
  「没什么。」被唤作雪的少女垂下眼,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更不想和其他人分享。
  「我知道,雪十三岁的生日就要到了,她一定是在想,今年要什么生日礼物,对不对?」另一名绑着两条辫子的少女兴奋地开口,很热情地凑到东野雪身边说道:「十三岁已经算半个大人了!再说我们今年刚升上中学,你今年的生日宴会一定会空前盛大,对不对?会不会在银座那间新开幕的『夜十七俱乐部』里办宴会?还是像去年一样,直接飞到纽约开宴会派对?天啊!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真的吗?去年我长水痘不能参加气得要死,今年我无论如何都会去!」爆炸头少女也兴奋地开始插话。
  「好啊!这有什么问题,等我确定了地点一定会告诉你们的。」东野雪微笑,十分大方地开口道:「宴会本来就是越热闹越好,下个月欢迎大家都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东野雪话一说完,班上二十几名少女全都爆出喜悦的叫嚷声,话题瞬间换成放学后要去哪里逛街买新衣服、买化妆品,好参加东野雪一年一次的生日宴会。
  这是一所由小学部、中学部、高中部所组成的高级私立学院。
  所谓的「高级」、「私立」,即指是专门为有钱人子女所盖的学校,学校里的班级不多,但各项校园设施,软体、硬体都是最新、最好的,师资也不差,每年评比也能挤入全国百大排行榜内,不过靠的当然不是用钱疏通,而是学校为了维持好名声,董事会特别提供「巨额奖学金」,给那些会念书、但家境贫困的学生。
  只要义务赞助这些学生就可以提高学校的评比,也能提高社会形象,这也是圣?安东尼学院始终顺利营运下去的最大原因。
  也因此,学校里自然分割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学生:一种是领有奖学金、一心向学的学生;另外一种,则是像东野雪这类,从来不必为生活打算,甚至根本没有想过未来的超级富裕、悠闲自在的学生。
  「雪,你快看、快看!是高中部的卫溟海学长耶!」
  突然,少女尖锐兴奋的嗓音划破了教室原本闹烘烘的谈话声,更让所有的女孩子一脸崇拜地冲到了窗边,直接以目光表示自己的仰慕……
  卫溟海——即将毕业的高三学生,同时也是现任高中部的学生会长。
  根据东野雪的说法,他和东野家族有一层远得不能再远、薄得像纸张一样的亲戚关系,但打从十岁起,东野雪的父亲东野裕天,因为某种原因、正式成为卫溟海的监护人,被纳入东野家族的他,自然也进入这所学校就读。
  明明拥有东野家族的光圈加持,但卫溟海真正受人瞩目的原因,并不单纯是因为背景,而是从他进入小学部开始,就持续以各项优异的成绩表现引起了全校师生的注意。
  他不仅会念书,也擅长运动,但真正引人注意的,则是他拥有俊美斯文的外型以及那股与生俱来、属于菁英式的淡漠气质,从小学部到高中部,几乎都有人为他着迷。
  「啊!雪!卫溟海学长抬头了,快向他挥手、要他看这里!」
  二十几名少女同时发出的尖叫声,连只是在下方经过的卫溟海都感觉到了,他闻声抬头,墨玉般的眼准确地落在东野雪窗边的位置。
  短短的一瞥,让东野雪心中一震。
  他不会真的看到自己了吧?!明明距离这么远?应该只是无意识的一瞥吧!
  虽然这么说,但东野雪还是迅速抽回自己的视线,耳里听着同班同学的尖叫和赞叹,她红艳艳的小嘴习惯性的一撇,心里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卫溟海……什么东野家族的远亲……
  哼!明明只是一个身分不详,被她父亲不知从什么人手上买来的孩子,哪里是什么东野家族的远亲。
  都怪父亲啦!在她五岁的时候,自作主张买下卫溟海当她的护卫,命令他时时刻刻保护她,连在学校里也不例外。
  但她可是东野家族最得宠的娇娇女,怎么可能忍受自己身边的护卫是一个身分不详的人?为了面子,当其他人发现他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她只好对外宣称,卫溟海是东野家族非常远的一支亲戚。
  「卫溟海学长!卫溟海学长!我爱你!」
  「你没希望了啦!看到卫学长旁边那个女生没有?我听高中部的学姐们说,他们正在交往!」
  「不会吧!森田静香只是学生副会长,家里又没什么钱,卫学长是东野家族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雪,我说的对不对?卫学长不可能会看上那个普通的女人对吧!」
  又来了!即使她有心撇清关系、保持距离,但卫溟海这家伙,就不懂得低调一点吗?没事晃到国中部这里来做什么?每次他一出现就会引起骚动,没事还得让她这主子被迫听关于他的闲言闲语,真是够了!
  「我讨厌那个森田静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听说她十分傲慢,每次看人的时候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对、对、对!有一次我们只不过在音乐教室里聊天,结果那个女的居然说我们很吵,还命令我们离开。什么女人啊!只不过是副会长,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真的吗?好过分!她凭什么对人这么无礼啊?」
  少女们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话题转到森田静香身上开始批评攻击,东野雪越听越不妙,正想不动声色起身离开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很热络地将她按回座位上,跟着,女同学瞳子娇滴滴的嗓音响起了——
  「雪,你都听到了吧!那个森田静香就是这么讨人厌的女人,你绝对不能让卫学长和她在一起啦!这样会受天谴的!」
  「是啊!雪,你快去告诉卫学长那个森田有多可恶,多么讨人厌,再怎么说卫学长都是东野家族的人,他一定会听你的,你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被一个又丑又穷的女生独占吧!」
  「这其实不干——」
  东野雪还来不及开口,另外一群少女也立刻涌到她身旁跟着哀求:「雪!那个叫森田的女人真的很可恶,如果你不帮我们教训她,谁还能帮我们呢?」
  「对啊!同样是东野家族的人,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卫学长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对不对?」
  「让她知道自己什么是身分、地位!不过是小小的学生会副会长,凭什么和卫学长在一起?她一点也不配!」
  这群女学生你一言我一语,执意将东野雪也扯入这场批判大会。
  众所皆知,「东野」这个姓氏在关东地区所代表的势力,而东野雪,则是整个东野家族权力核心捧在掌心疼爱的娇娇女。
  这一点,女学生们由俊美淡漠的卫溟海都必须对她毕恭毕敬、随传随到的态度猜出了大概,也因此,她们深知只要将东野雪和自己紧紧扣在一起,就抓住了可以呼风唤雨的机会。
  「雪,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了,是上星期一个高中部的学长告诉我说,森田静香怂恿卫学长离开东野家,说什么他一表人才,能力又强,到哪里都可以闯出自己的未来,实在不必留在东野家继续看人脸色……」瞳子故意顿了顿,然后以十分勉强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她凭什么看你不顺眼,但她确实对卫溟海学长这么说了,要他堂堂一个学生会长拿出自己的自尊,不必对一个国中部的小鬼低声下气、毕恭毕敬的。」
  「她真的这么说?」东野雪双眼一眯。
  「当然,如果不是她说得这么过分,我们又何必急着为你抱不平呢!」瞳子向周遭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要其他人附和。
  「对啊!卫溟海学长是东野家的人,对雪恭敬体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那个女人多什么嘴!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雪,你绝对不能让卫学长和这么阴险的女人在一起,学长一定会受伤的。」其他人继续怂恿。
  「哼!」东野雪冷冷一哼。
  见她雪白双颊染上淡淡的晕红,众人看出这是她动怒的迹象,心中一喜,知道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
  「雪,今天放学后高中部有剑道比赛,卫学长是本校代表之一,我听说是森田静香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逼迫学长参加的。真恶心,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灭灭她的威风你说好不好?」另一名女学生开口提议。
  「好啊好啊!雪,让那个女人看看卫学长到底是听谁的!」瞳子一脸兴奋,拼命点头附议。
  「……」东野雪红唇一抿。
  哼!原来那家伙放学后还有什么剑道比赛,难怪今天早上他还特别交代要其他人到学校接她,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啊!反正放学后大家都没什么事,就一起去看看好了!」东野雪说道。
  「耶!万岁!雪最棒了!」
  东野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终于让一群少女们心满意足地离开自己的座位旁。然而她嘴里允诺了,心里却觉得更烦躁了。
  她知道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更不会是最后一次,任何事情只要和卫溟海扯上关系,她最后就一定会被拖下水。
  有没有搞错啊!到底谁是小姐谁是护卫?!
  都怪她之前一时嘴快,为了面子,将那家伙的身分从护卫提升到东野家族的远亲,但这家伙……也太会给自己惹麻烦了吧!真是可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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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钟声响起的一瞬间,班上女同学就如同潮水般涌上,将东野雪完全包围在中心,丝毫不让她有任何改变心意的机会。
  「雪,我们快点去,我已经拜托一位高中学长帮我们保留了位置。」瞳子热情地勾起东野雪的手,脸上有着迫不及待的兴奋。
  「你们……早就知道有比赛,而且都准备好去看了?」
  东野雪略微吃惊地眨眨眼,弄了半天这群同学没有一个是临时起意,而是摆明了要拉自己去看卫溟海的剑道比赛嘛!
  「雪,我说这间学校里最不关心卫学长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另外一名女学生充满羡慕和遗憾的语气开口。「你们都是东野家族的人,还天天生活在一起,一起上学、放学的,为什么连学长有这么重要的比赛都不知道呢?」
  拜托!本小姐为什么要关心自己的护卫平常在做什么啊?
  虽然心里在埋怨,但东野雪依旧好风度地扬着甜美的笑容,说道:「他可能知道我对剑道没兴趣,所以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就说嘛!卫溟海学长要比赛这么重要的事情,雪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关心呢?」瞳子圈住她手腕的力量微微加重,以更坚持的声音说道:「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就和我们一起去帮学长加油,学长明明是东野家族的人,你一定要亲自到场加油打气,干嘛要一些不相干的人在他旁边?你们大家说对不对?」
  「对啊!卫学长有雪和我们加油就够了。」其余的少女们用力附和。
  「对!别说这么多了,我们现在就去帮学长加油吧!」
  东野雪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同学半推半拉地离开了教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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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地极广的体育馆位于校园中心位置,数百坪的空间切割成不同社团使用的场地,十分钟不到,东野雪就在一群同学簇拥下来到剑道社专用的道场。
  友谊赛即将开始,两队参赛的选手已经就定位,换上剑道服、防具,依照排定好的位置,挺着肩膀坐在道场上等待。
  同样是高中生、同样是换上了剑道服,但卫溟海光是坐在那里,就是特别引人注意;俊美的五官、高挺的身躯,配上冷凝的气质,是全场人注目的焦点。
  「雪!我们的位置在那边。」
  原本闭着眼睛、养精蓄锐的卫溟海,因为这声喊叫而睁开了眼,他的目光循声追去,牢牢地锁住在参观席上身穿国中部制服、容貌精致美丽的东野雪。
  只见他两道剑眉微微一紧,过了好一会,他起身走向场边的教练,神情严肃地说了几句话,跟着转身,朝东野雪的方向走了过去。
  「啊!学长往这里走过来了!」
  「学长好帅!我们都是雪的朋友!特别来帮学长加油的喔!」
  少女们发出幸福的赞叹声,更努力地依偎在东野雪的身边,好争取和卫学长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东野雪不想同学们看出破绽,刻意咧出愉悦的笑容,抢在卫溟海还没开口的时候说道:「听说你今天有比赛,所以我们就来看看。」
  「你不该来这里。」卫溟海淡淡开口。
  由于东野雪曾经警告过,不能对任何人泄漏他是自己护卫的事实,为此,还特别准许他在学校不用称呼她小姐。
  「奇怪了,这是学校、我是学生,为什么不能来这里?」东野雪不开心了。
  如果不是一群同学缠着自己,她也不想来看这种无聊的比赛啊!
  再说,身为主人来帮自己的护卫加油打气,他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居然说她不应该来这里。哼!可恶!
  「你在这里我没有办法专心。」卫溟海坦白说道。
  剑道需要全神贯注,但他既然身为东野雪的护卫,就应该时时注意她的安危,虽说这里是学校,但未必没有隐藏的危机。
  没办法专心?!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好像自己来这里打扰到他似的,东野雪心里虽然气恼,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反驳。
  「海!」就在这时候,急促的喊叫声追着卫溟海而来,来的是一名高中部的女生,她先是瞪了东野雪一眼,这才开口对卫溟海说道:「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求教练更换出场顺序?」
  卫溟海擅长的运动很多,却从来不曾正式加入校内的任何社团,只有在无法拒绝的情况下,偶尔参加几场比赛。
  去年关东区剑道比赛,由于对方主将出了意外请假、输给圣安东尼学院,这件事对方始终耿耿于怀,这才特别定下今天这场友谊赛,只为了和卫溟海有机会一较高下。
  原本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没想到卫溟海刚刚居然向教练提出要第一个出赛的要求。
  「我本来就只是替补的选手,什么时候出场都无所谓。」卫溟海淡淡开口。
  既然东野雪人在这里,他应该尽快结束比赛,亲自护送她回去才是。
  「海!你怎么这么说?」森田静香又气又急。
  平时卫溟海虽然冷漠,却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任何事情只要遇上了东野雪,他所有的原则和标准全都会消失,就像是世界上任何事,都比不上东野雪来得重要。
  森田静香不明白原因,也因此十分痛恨东野雪。
  「不过就是一场比赛,干嘛这么认真?」东野雪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卫溟海打十岁起跟在自己身边,大部分时间都跟着父亲的保镖——黑崎健学习各种武术,说起来剑道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要他和其他人比赛原本就不公平,老实说这样的比赛不看也知道结果,有什么好稀奇的。
  「你——」森田静香忍无可忍,举起手朝东野雪挥了过去,但就在她一有动作的刹那,她的手腕已被卫溟海紧紧扣住了——
  「别动手。」卫溟海语气淡淡,但扣住对方手腕的力道,却说明了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没被打到,但东野雪还是被森田静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
  东野雪除了觉得莫名其妙、更觉得委屈,心里一气恼,想都不想地脱口说出:「你这么想让他为剑道社比赛,我就偏不让你如意。」
  东野雪「唰」一声从位置上站起,对上卫溟海平静无波的黑瞳,她嘴角微扬、下达了命令。「你可以下场比赛,但是不、准、赢。」
  轿车在市区街道上顺畅地行驶,乘坐在车内的东野雪、卫溟海,却安安静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原本是一场备受瞩目、几乎可以轻松获胜的剑道比赛,最后却以十分狼狈的姿态草草结束了。
  为了一偿心愿,对方的主将也愿意配合、立刻换成先发的位置,只为能和卫溟海交手,谁知道当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卫溟海却怎么也不出手攻击,任凭对手怎么挑衅、攻击,他都只是举起竹剑防御,说什么就是不肯打,甚至,在摸熟了对手攻击的模式后,卫溟海干脆露出破绽,让对手一连取得数分赢得比赛。
  原是一场两校学生都期待的比赛,却以这种莫名其妙、一方故意放水的模式结束,让前来观赛的学生都忍不住嘘声连连,尤其是对方的主将石原,更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认定对手是故意羞辱自己,气得扔下护具冲向卫溟海。
  两方学生眼看情况不对,也随即冲上去为自己人助阵,直到两队教练介入,这才勉强止住了冲突。
  好好的一场友谊赛,就在这样的混乱中草草结束了……
  始终坐在观众席上、目睹这一切的东野雪心里同样不好受,尤其当一切混乱结束后,卫溟海依旧一脸淡漠,踩着平静的脚步走到她身边,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对她说道:「走吧。」
  如果,卫溟海的眼里有露出一丝嫌恶、愤怒,或者是当着众人的面,大声骂她任性、骄纵、可恨,那么东野雪的心里或许会舒服一点,但偏偏什么都没有,卫溟海什么都不说、什么也没做,就像是她在赛前下达的命令,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只因为他是她的护卫,所以什么事情都得听她的?连「比赛不准赢」这种荒谬的命令,他也愿意遵从?甚至连一点点抗议、不愿意的表示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顺从?!
  这是东野雪始终不明白的地方。同样是东野家的护卫保镖,她看过不少次黑崎叔叔和父亲讨价还价、嘻嘻哈哈耍赖皮的样子,但卫溟海却从来不曾这么做,打从他正式成为她的护卫起,他从来没有违背过她的命令,更没有向她要求过什么。
  听起来像是个标准、完美的护卫,但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卫溟海,却让东野雪一天比一天不舒服。
  「咯」的一声,车门已经打开了,原来在东野雪还陷入自己思绪的时候,他们已经到家了,而卫溟海也早已先下车、在外面等着了。
  东野雪下车,一如往常地将书包递给卫溟海,在转身离开前,忍不住回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说:「今天……那个……我明明只是想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
  「……」卫溟海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挑高一道眉。
  「真的只是玩笑!就像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一样,你分不出差别吗?」东野雪气得跺脚。
  笨蛋!蠢蛋!就因为他听了她的命令、让比赛输掉了,难道他不怕明天以后在学校被人看不起吗?
  过了好半晌,当东野雪以为卫溟海不会回答的时候,他黑瞳闪过一丝幽光,开口淡淡说道:「它确实像个失败的恶作剧。」
  「嗄?什么意思?」东野雪眨眨眼,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成功的恶作剧应该会让恶作剧的人很开心。」卫溟海穿过她,嘴角几乎扬成了笑意。「怎么也不应该是你这种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说完后,卫溟海直接穿过她身旁离开了。
  成功的恶作剧应该会让恶作剧的人很开心……怎么也不应该是你这种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东野雪将他的话反覆在心里头念了几次,这才明白他居然在嘲笑自己。嘲笑她明明是开始恶作剧的人,非但没成功、反而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很沮丧,换句话说,她就像笨蛋一样!
  「卫溟海!你——」东野雪想通的那一瞬间,俏脸涨得火红,正想骂人,但附近哪里有人?卫溟海早就已经走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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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崎叔叔,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欺负我,让我看起来像笨蛋一样?」
  在徒弟身上讨不到半点便宜,东野雪干脆直接杀到徒弟的师父——黑崎健的地方抱怨。
  年过四十后,黑崎健从东野裕天贴身保镖的职位退下,正式成为东野家负责安全管理的头头。
  他在东野主宅里有自己的地盘,举凡在东野家族担任保镖、司机的人员,都是由他亲手挑选、训练,当然也包括了他唯一的弟子卫溟海。
  东野裕天虽说宠女儿宠上了天,但因为事业繁忙、长年不在家,反倒是黑崎健有更多的时间和东野雪相处,黑崎健的个性本就大剌剌的,不甚在意主仆的分际,加上个性嘻嘻哈哈、和小孩十分容易相处,他虽然嘴里喊东野雪为小姐,事实上也把她当晚辈一样疼爱着。
  「如果我家小海比赛赢了,小姐你会比较开心吗?」
  黑崎健一边叼着烟、一边细心擦拭着心爱的武士刀,在听完东野雪的抱怨后,他有些莫可奈何地问了。
  东野雪一愣,用力摇头道:「当然不行!我都说了不准赢,如果他赢了不是存心让我在同学面前没面子吗?」
  「这不就结了?」黑崎健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我说小姐啊!我家小海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明明他模样好,性子好,更难得的是你说东他绝对不会往西,这样完美无缺的保镖,找得到一个就再也找不着第二个,小姐你到底哪里不满意?为什么处处找我家小海的麻烦呢?」
  小的时候两人相处起来还不是问题,为什么年纪大了反而处不来?这样的情况自从小姐升上国中部以后越来越严重,但……这实在没道理啊!
  「我处处找他麻烦?黑崎叔叔,你不要随便冤枉我!」东野雪大声抗议。
  「我听起来是这样没错啊!喏!今天我家小海参加的是一场小小的、闭上眼睛也会赢的比赛,但偏偏小姐你在出赛前对他下达命令,要他绝对不准赢!
  我家小海从小接受我的训练,是一个最完美的护卫,小姐既然要他不能赢、所以他就输了,这有什么不对?!」
  黑崎健放下武士刀,掏掏耳朵这才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
  「小姐你刚才不也说了,如果我家小海赢了,就是当场不给你面子不是吗?所以现在他输了,完完全全遵守小姐你的命令,你怎么可以说是他欺负你呢?」
  「明明……明明就是……就是因为他输了,变得我好像是坏人一样!」东野雪被堵得无话可说,但心里怎么想还是觉得难受,最后再也忍不住大喊道:「你也一样可恶,每次都帮他欺负我!」
  发泄后,她用力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黑崎健摇摇头,重新点起一根烟,望着站在不远处、依旧专心修练武术的卫溟海,幽幽叹了一口气:「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我家小海可怜啰……」
  ***
凤鸣轩独家制作
  映照在镜子里的,是一张五官精致美丽、肌肤白里透红的脸蛋: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头和红红的小嘴,配上一头柔顺如丝的秀发,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一个让人惊艳的小美人儿。
  东野雪以近乎严厉的目光,凝视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
  从小到大,几乎从有意识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受人瞩目的。随着年龄渐长,她也开始意识到,除了自己的美貌之外,她是谁占了更重要的原因,因为她是东野雪、是东野裕天的女儿,所以人们在惊艳赞美她的同时,也或多或少增添了一些巴结和献媚。
  美貌、家世,这些既然是与生俱来、改也改不了的事实,所以她从很小开始就学会了欣然接受,在父亲的独宠下,在与自己拥有相似环境、同样出身的朋友陪伴下慢慢长大,一直到卫溟海出现——
  她在第一次见面时不喜欢他,因为他不是自己想要的长发娃娃,既不能为他换漂亮衣服,也不能抱着他和其他朋友一起玩公主城堡的游戏。
  若说卫溟海有任何像洋娃娃的地方,那就是他很沉默,唯有在她开口问他问题时,他才会回答,除此之外,卫溟海始终很沉默,沉默到有时候他的人明明就在附近,但她还是会突然忘记他的存在。
  随着年龄逐渐增长、脑海里明白了「护卫」这两个字的意义后,她才渐渐接受自己身边多一个人这个事实。
  或许是因为卫溟海始终像是沉默的影子,再加上两人身分明确,她是小姐、他是护卫,相处起来从来不曾有冲突,自己虽然算不上喜欢他,但也不至于像小时候那样讨厌他。
  在东野雪进入国中以前,东野裕天始终以她年纪小,不希望她太早接触学校为由,直接请家教到家里教书。
  至于卫溟海,则是在东野裕天的安排下,从小学就开始进入圣安东尼学院念书,出门后他是学生,回到东野家就是护卫,生活上并没有特别的交集或冲突。
  但自从去年东野雪同样进入圣?安东尼学院的国中部就读后,事情开始有了变化……
  东野雪记得很清楚,当自己入学第一天,她和卫溟海一起搭私人轿车抵达校门口时,目睹他们一起出现的学校师生,每个人都以一种讶异、惊奇的眼光注视着他们。
  那绝对不是从小到大、自己十分熟悉的惊艳眼神,而是一种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的疑惑眼神。
  「东野同学,你为什么会和高中部的卫溟海学长一起来学校?」
  才在教室坐定,几名女同学就十分好奇地靠了过来,一开口,问的就是她和卫溟海的关系。
  或许是女同学的语调带着诡异,更带着浓烈的试探,让东野雪瞬间产生了「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是我的护卫」这样的念头。
  所以,她随口说出了,卫溟海是东野家很远的一支亲戚,为了上学方便,所以暂时住在她家里的小小谎言。
  「天啊!原来你和卫学长有这么一层关系,真好!」
  「好好喔!东野同学,你快告诉我,卫学长平常在家里是怎样的人?他在学校好酷,都不怎么说话,他在家里也是这样子吗?」
  「卫学长很厉害、很厉害喔!简单来说他是我们学校里的骄傲,不但是学生会长,还是每个社团都想争取的风云人物喔!」
  「你会让学校里的女生嫉妒死!你知道有多少人偷偷暗恋卫学长吗?他不仅人长得帅,风度又好,简直就像王子一样!」
  明明是第一天才相识的同学,但每个人都争先恐后来到东野雪的面前,卫溟海长、卫学长短的,像是恨不得把卫溟海在学校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全都说一遍才肯罢休似的,听得她头昏脑胀,更让她心里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在家里沉默得像木头,多说一句话仿佛就会要他命似的卫溟海,居然会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哼!有没有搞错啊!像他这种沉默又无聊的人,在学校应该也是一个无聊的人才对,怎么可能……会这么受欢迎?!
  生平第一次,东野雪受到其他人彻底的漠视。
  当然,所有人依然想尽办法要靠近她、和她打好关系,但不再单纯是因为自己是东野雪,不再是因为她家财万贯、容貌美丽,纯粹只是因为——想透过她多认识卫溟海这个人而已……
  从那一天起,东野雪的世界完完全全被卫溟海这个名字给侵占了!
  明明读的是老师也不敢随便逼迫的「千金放牛班」,但遇上任何一个她回答不出的问题,老师们虽然嘴里不说,却会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疑问:明明都是东野家的人,为什么脑袋差这么多呢?
  明明全班级都不及格的考试,但老师们却都会以:你明明有卫溟海在家里教,怎么可能不会?难道真的是天生的笨蛋?这种融合了同情与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她的美貌、家世,从出生到现在享有的优势,突然之间全部都消失了。领悟到这项事实的东野雪,心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在这所学校里,她引人注意的原因,只因为卫溟海!护卫在学校的地位、人气远远超过小姐,这……这实在是太侮辱人了!
  「东野雪,你是个差劲的坏蛋。」东野雪对着镜中的自己生气。唯有在自己独处的时候,她才敢勇敢的审视自己。「嫉妒会让人变丑,也会让人变得越来越恶心的!」
  说穿了,自己今天在学校的恶劣行为,并不是玩笑,也不是恶作剧,只是单纯地嫉妒卫溟海,所以故意刁难他、想让他下不了台。
  但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即使是这样一个差劲的恶作剧,卫溟海居然还是平静面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倒是她这个始作俑者,只能躲在房间里长吁短叹、懊悔不已。
  「既然后悔向他道歉不就得了?」东野雪对镜中的自己打气道:「知错能改,才是一个有风度的主子。」
  心里做出决定后,东野雪的心情释怀了许多。她立刻换上一张笑脸,随手抓起一件薄外套,直直地往家里后院的道场冲去。
  「卫溟海!」为了怕失去道歉的勇气,东野雪直接拉开道场的木门,双眼闭紧对着里头大喊:「对不起!我今天的玩笑太过分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大声喊完后,东野雪这才偷偷睁开眼睛,这才猛然发现道场里不只有一个人,有卫溟海、有黑崎叔叔,还有家里的司机、保镖,全部都在里面!
  「啊——」东野雪非常不淑女的大叫一声,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一直到东野雪跑到不见人了,黑崎健才慢慢点起一根烟,似笑非笑地看了卫溟海一眼,好奇问道:「小海,想不到连小姐都愿意拉下脸、亲自来道歉了,你输掉的那场比赛是不是真的很严重?」
  卫溟海没有说话,但黑瞳里已经染上了笑意,他摇摇头,过了好一会才淡淡开口道:「没什么,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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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当东野雪和卫溟海一起到学校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许多人投在自己身上、极度不友善的目光。
  不会吧!昨天的比赛不是场友谊赛吗?就算输了也只是小事一件,再说,她也已经和卫溟海道过歉了,为什么这些人看起来还是这么生气,好像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似的。
  「放学后校门口见。」
  卫溟海或许也感受到了其他人对东野雪的敌意,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按照往常那样约定了放学后的见面时间。
  「等等!」
  她一看到卫溟海离开,心里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还有什么事?」他凝视着东野雪,等待她主动开口求救。
  只见她红红的小嘴开了又闭,一连好几次,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明明觉得慌乱害怕,但她依然努力挺起纤细的肩膀,倔强得什么都不说。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样,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他一定会出手帮忙,但大部分时候,她却选择什么都不说,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只是用一双大眼睛瞪着他。
  「没事。」比起向他开口求救,东野雪最后还是决定面对其他人敌视的眼光。
  「如果有事找我,今天我都会在图书馆。」卫溟海在心中轻叹一口气,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嗄?为什么,你不用上课了吗?」东野雪好奇地问。
  「我从上学期开始就已经在自修大学课程了。」卫溟海似笑非笑,他早已越级选修大学课程这件事,或许全校只有东野雪,这个天天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不清楚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天天来——」话才问了一半,东野雪就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
  东野雪,你笨死了!当然是因为他身为护卫、必须时时跟在主人身边啊!真是一个蠢问题。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没有。」东野雪在心中冷哼。
  她再次确定了,就是因为卫溟海这种死木头一样的冷漠个性,所以他们两人始终无法好好相处。
  东野雪仰起下巴,努力摆出主人应有的骄傲姿态,然后用力抓起书包、头也不回地往国中部的方向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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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完蛋了完蛋了!」
  刚踏上教室,东野雪就被两、三个平日较要好的女同学拉到角落,围成一个小圈圈神秘地警告着。
  「什么完蛋了?今天又有随堂考试?」东野雪浑身紧绷。
  「都要大难临头了,这时候你还管什么考试啊!」瞳子嗓音尖锐地喊道,像是察觉自己声音太大,立即又压低声音,对东野雪小声地说:「我听说高中部好几个学姐已经盯上你了,你千万要小心啊!」
  「盯上我?为什么?」东野雪困惑地眨眨眼。
  「还不是你昨天做的事情,你要卫溟海学长故意输掉比赛,害整个剑道社颜面尽失,现在不仅剑道社的人恼你,就连那些挺剑道社的亲卫队,也把你当成剑道社最大的敌人啊!」
  「有这么严重吗?」东野雪心里一惊。
  「当然!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吗?」瞳子脸色凝重地说道:「昨天来我们学校比赛的是星野高中的剑道社选手,星野高中可是前年关东区剑道比赛的冠军,去年和我们学校比赛的时候,主将石原因为出了意外无法出席,所以输给我们学校成为亚军,去年迎战星野高中的代表就是卫溟海学长,所以石原同学一直耿耿于怀,无论如何都想和卫溟海学长比一场……结果,你昨天这么一捣乱,好好一场比赛就乱啦!」
  「我怎么知道?又没人告诉我这些。」东野雪垂下眼,如果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她昨天绝对不会和森田静香赌气的!
  「总之,你这几天小心点,别让她们堵到你。」瞳子紧紧抓住东野雪的手,语气慎重的警告。「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瞳子的警告,让东野雪一整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几乎到了能不出教室就不出教室的地步,就连她想上厕所的时候,也只好拜托瞳子她们一起去,就怕遇到来找她算帐的学姐们。
  虽然这么躲避有点丢脸,但她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国中女生,和高中部人高马大的学姐们硬碰硬,绝对没什么好处。
  当当当当……
  好不容易放学的钟声响起,东野雪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坐在左后方的瞳子,忍不住伸手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感谢今日终于平安度过了。
  为了表示义气,瞳子和其他两名女同学打算陪着东野雪一起走到校门口,将她安全送回轿车上。
  正当四名少女踏出国中部的大楼、打算朝大门走去的时候,瞳子眼尖地发现远方走来一群像是高中部的人,她心里觉得不妥,立刻拉起东野雪的手臂喊道:「糟糕!高中部的人来了,快跑!」
  「什么?」东野雪连头都来不及转,就被瞳子拖着开始往前跑。
  「啊!快跑!她们真的追来了!」绑着两条辫子的优香抽空回头一看,整张脸都吓白了。
  对方差不多有十几个人,一脸愤怒地朝她们的方向快速移动。
  就这样,四个女生慌慌张张、使出浑身力量迈开双腿,发了狂似地拼命向前冲。
  当四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校门口时,东野雪慌乱的发现卫溟海还没到,连自己的专属轿车也还没抵达。
  该怎么办?原本以为跑到校门口就得救了,但现在帮手一个也不在,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东野雪不安地喃喃自语。
  眼看后头那群很生气很生气的高中部学生快追到了,但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办法了。」瞳子灵机一动,突然往旁边一跳,挡住一名骑着脚踏车正打算离开的国中部学生,脚踏车紧急煞车发出尖锐的声音,也让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现在是紧急事件,我们需要你的脚踏车!」瞳子对骑脚踏车的男孩命令道,甚至不等他的回答,就直接将他从脚踏车上拉下来,跟着转头对东野雪说:「雪!你骑车先走。」
  「嗄?」东野雪一愣,怎么也没想到瞳子居然要她骑脚踏车逃走?!这样太狼狈、也太没效率了吧!
  「你真的想被人修理吗?」瞳子大声问道。
  现在可不是顾及形象的时候,学校里某些人本就对「千金班」的人很感冒,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定会趁机狠狠修理东野雪的!
  「可是……」东野雪迟疑着,每天上下学都由轿车接送的自己,就算有了脚踏车,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啊!
  「快啊!雪,没时间考虑了,快骑上脚踏车走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臂突然从旁边一横、霸道地抓住了脚踏车的拉杆,让东野雪等人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名身穿高中部制服,从来没见过的陌生学长。
  「看样子你好像惹了不小的麻烦。」他咧嘴一笑,显然觉得东野雪等人惊慌的反应很有趣。
  「喂!你是谁?少管闲事!」瞳子伸手想将他推开,谁知才一动手就被对方轻松躲开。
  下一秒,男子大掌一伸,将东野雪拦腰抱起,将她轻松放在脚踏车后座的同时,自己也跨上了脚踏车,不忘回头拉住她的手搂上自己的腰,笑着命令道:「国中部的小丫头抓好了,不然跌下来我可不管喔!」
  「喂!你要干什么?」瞳子和优香大叫,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想把东野雪给带走。
  「既然公主有难,骑士当然得舍命相救啰!」男子回首,戏谑地对瞳子等人眨眨眼,跟着右腿用力一踩,载着东野雪迅速地离开了。
  「瞳子,那个人是谁?」望着已经变成远方一个小点的东野雪,优香有些担心地喃喃自语。
  东野雪的危机是解除了,也就是说,现在那群高中部的学姐若是要找人出气,她们刚好是免费的出气筒,难道瞳子都没想过这问题吗?
  「雪就这样走了,那我们怎么办?」优香又问。
  瞳子脸色一白,显然到现在才想起她们的处境,回头一看,看到那群依然杀气腾腾的高中部学姐,她伸出双手拉住两名好友,大声道:「我们一起跑,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就分开往三个方向跑,让她们一个也追不到!」
  「行得通吗?」优香有点担心。
  「放心,只要躲得过今天,明天说什么也要雪好好酬谢我们!」瞳子笑着为两人打气,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
  「好,大家加油!一、二、三,冲啊!」三名少女手牵着手,飞也似地从校门口冲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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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声呼呼,从耳边狂啸吹过,周遭的景物像幻灯片一样迅速倒退,快得让东野雪根本无法辨识方向。
  只知道这人带着自己左转右转,她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不敢松开手,就怕自己会摔出去,只敢闭着眼朝对方的背大喊:「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等会你就知道了。」心情显得很愉快的高中部学长迎着风大声喊,同时将身下的脚踏车骑得更快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脚踏车终于停止的时候,东野雪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他们来到一个完全陌生、像是废弃仓库的地方。
  只见高中部学长动作俐落地跳下脚踏车,对东野雪咧齿笑道:「小公主,我们到了。」
  「这是什么地方?」东野雪心里泛起了不祥的预感。
  「受难公主等待王子来救援的临时舞台。」
  他再次咧嘴,跟着伸手将身上的领带扯下,一边哼着歌曲,一边将东野雪的双手绑了起来。
  「喂!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我的手?」东野雪大惊失色。
  这人不是说要救她吗?为什么把她带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又把她的双手绑了起来?
  「怎么这么多问题?」他并不理会东野雪的问题,跟着从口袋掏出一条手帕,迅速地蒙上她的嘴巴,在脑后的位置打了一个结,这才满意地对上东野雪惊恐的黑瞳,笑道:「嗯嗯,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呜——呜……」东野雪现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被对方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抓进了前方的废弃仓库。
  铁门「嘎」的一声从里面打开,里头的人看到男子与东野雪,吹起了响亮的口哨赞叹道:「真有你的,真把人带到了。」
  「当然,不过是抓个小丫头,这有什么难的?」抓住东野雪的男子十分得意,跟着动手将东野雪推进仓库。
  东野雪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里头男男女女,至少还有十几个人,她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却听见他们不怀好意的笑声,以及空气中飘散的阴谋气息。
  东野雪在心中一叹。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惨了……
  「喂!抓到这个国中部的小鬼真的有用吗?」正当东野雪努力适应仓库里昏黄的灯光、潮湿的气味时,突然听到其中一人开口问了。
  「当然,卫溟海对这个臭丫头言听计从,如果不是她,他昨天也不会用那种方式羞辱我!」隐隐含着恨意的男声从仓库另外一端传出,东野雪闻声转头,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缓缓朝这里走来。
  直到走到她面前,东野雪这才认出,他正是昨天代表星野高中到学校参加剑道比赛,一个叫什么石原的学生。
  「呜——呜——」
  虽然口不能言,但东野雪却用眼神表达心中强烈的愤怒。
  可恶!混帐!如果对卫溟海不高兴就去找他报仇啊!关她什么事!
  「嘿嘿……石原,这小鬼看起来像是在骂你喔!」旁边围观的几人也看到东野雪的眼神,发出吃吃的嘲笑声。
  「臭丫头!」石原伸手一挥,毫不留情地给了东野雪一巴掌。
  从小到大,东野雪都被人捧在掌心细心呵护,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这一记巴掌打得她的右耳嗡嗡作响,只觉得又痛又羞辱,想都不想,就将自己的身体当作武器、笔直地朝石原的肚子上撞过去——
  东野雪的动作虽然快,但石原的反应也不慢,他伸手轻轻一挡就止住了东野雪的攻击,跟着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拽住她的衣领,将她高高地举到自己的面前。
  「臭丫头,你不想活了吗?」石原举起右手恶狠狠地威胁。
  「砰」的一声巨响突然响起,跟着仓库的铁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撞了开来。
  围在石原身边的人随即起身,有的抓起木棍、有的抓起铁棒,全神贯注地盯着入口处戒备。
  「放开她。」相貌俊雅的卫溟海走进仓库,淡漠的俊颜在扫过东野雪脸颊上微微肿起的晕红时,黑瞳闪过一丝阴沉。
  「嘿嘿……果然来了。」石原旁边的几名伙伴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撬开铁门的,但卫溟海现在只有一个人,就算他再怎么厉害、也敌不过他们所有人。
  石原嘴角勾起笑,跟着将东野雪放下,毫不在意地推给旁边的伙伴看管,这才走到卫溟海面前,一脸恨意地看着他。
  「你要报复冲着我来,这件事和她无关。」卫溟海淡漠开口。
  「无关?」石原迅雷不及掩耳地出了一记右拳,狠狠地击中卫溟海的腹部,后者因为东野雪还在他们手上,完全不出手、也完全不反击。
  「呜——呜——」见卫溟海痛得弯下腰,东野雪心里更急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帮手,她不明白卫溟海为什么不施展功夫救人,反而站在那里挨打。
  「拜你昨天那场放水的比赛所赐,你把我的人生全都毁了!」石原说得咬牙切齿,跟着又赏了卫溟海的下腹一拳。
  昨日一场友谊赛,石原不满意卫溟海在比赛中放水、忍不住上前揍人的事情,事后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
  圣安东尼学院上至董事、下至家长,无一不是有权有势之人,对于星野高中的学生受邀参加友谊赛、却出手伤人一事非常不谅解,再加上石原伤的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卫溟海这个和东野集团息息相关之人,这怎么得了!
  所有听见这个消息、并亟欲巴结东野集团的家长、董事们,不约而同都打电话给星野高中的校长,恩威并施、硬是逼校长将石原退学以示惩戒。
  石原怎么也想不到一场小冲突,居然会是以「退学」收场。
  他心里越想越不服气,更对卫溟海充满了恨意,这才召集了一群早已辍学的学生,设计将东野雪绑来,打算找他们两人一起算总帐。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卫溟海看到石原咬牙切齿的模样,深怕他会再把气出在东野雪身上,于是以平静的语气开口道:「这件事情再闹下去才真的会无法收拾,你让她走,我可以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同时我会让贵校校长撤回你退学的处分。」
  东野雪听到这里也是一愣。
  退学?!哇!这星野高中是什么野蛮学校啊!友谊赛比得不好还得退学?难怪这个叫石原的气成这个样子,还要绑架她出气!想到这里,她看向石原的眼光已经充满了同情。
  「你有办法?!」石原果然一怔,眼神中的戾气顿时减退不少。
  如果不是被退学这消息震住,他根本不会自暴自弃,想出掳人出气这件事。现在卫溟海说他有办法?他真的有办法吗?
  卫溟海点点头。「只要——」
  「呦!石原,你这样子是不是太不够意思啦?」卫溟海话还没说完,就被石原身旁一名流里流气的男子打断,他一手勾住石原的肩膀,懒洋洋地开口道:「我们几个兄弟呢!一听到你被退学的消息,可是义不容辞放下手边的事情来挺你,现在怎么这个贵公子三言两语说个几句,你就相信他的谎言了?」
  「是啊!石原小老弟,你人这么老实,不懂社会人心的险恶。」另外一人也上前,不怀好意地瞥了卫溟海一眼继续道:「像他们这种有钱人,最会说一套做一套了,现在他骗你放了他们,我保证他们一离开这里就会立刻报警,让条子抓你进监牢啊!蠢蛋!」
  「卫溟海,你敢!」石原听了心中一惊,被监牢这两个字给彻底震住了。
  不行!他还年轻,还有大好前途等着自己,他绝对不要坐牢!
  「我不会报警。」卫溟海以坚定的语气给予答案。
  「石原小老弟,事已至此,该绑的人都绑来了,你临时抽腿可是对不起我们兄弟喔!」男子语气悠闲却带着恐吓。「就按照我们当初的决定,男的,你就狠狠揍一顿,直到你气消为止,至于女的嘛……嘿嘿,我们轮流玩一玩,拍点清凉养眼的照片,然后再打电话向她的家里要钱,这样不但你气消了,还有大把的钞票可拿,很不赖吧!」
  卫溟海原本平静无波的俊颜,在听完这不良少年的真正打算后,漆黑的眼瞳闪过一丝怒意。
  下一秒,他已经闪电出手夺过其中一人手上的铁棍,跟着铁棒像是行云流水般穿过人群之中,随着卫溟海手中铁棒所到之处,就跟着传来一阵哀号声……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仓库里的男男女女,除了石原之外已经全部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石原吓白了脸,也让东野雪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她只知道卫溟海一直跟着黑崎叔叔学武,却从来不曾看他用来对付什么人,今天第一次看到,实在是……好厉害啊!
  「你……你别乱来!」
  眼看自己的靠山一瞬间全被扫空,石原吓得脸都白了。
  他本能地将东野雪拉到怀中,一手扣住她的脖子、另外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将东野雪当成了自己的保命符。
  自己先前到底在想什么?还想和卫溟海以剑道决胜负,这家伙根本是妖怪好不好,他从没看过哪个高中生能有卫溟海这种身手的!
  「我刚才说的提议依然有效。」卫溟海依旧一脸平静,他对石原仍存有一丝愧疚,所以先出重手让所有人倒下,这才打算慢慢说服石原,尽量不让事情恶化下去。「你让她走,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重新回星野高中的。」
  「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石原止不住双手的颤抖,神情有些疯狂。「我……我连绑架的事情都敢做了,你一定会去报警的对吧!一旦进了警察局就会留下纪录,哪个学校还会收留我?你说啊!」
  「我不会报警。」卫溟海的嗓音平静,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我很遗憾你因为昨天的事情被退学,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
  汗水一滴一滴从石原额头上流下,神经紧绷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
  他多想相信卫溟海的话,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要回家、睡觉,隔天就可以重新恢复高中生的生活。
  但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他们说的对,卫溟海身后的靠山这么强,只要几通电话就可以逼得校长要他退学,谁知道之后这家伙会怎么对付自己?
  但不怕,他手里头还有东野雪,只要有东野雪,他就不用怕卫溟海了!
  一想到自己手上的人质,石原牙一咬做出了决定,他要好好想一想,先带着东野雪离开这里再做打算吧!
  「退后!不然我这把刀子立刻划破她的脖子!反正我的人生已经完全毁了!最多就是多找一个人陪葬!」
  卫溟海清楚看见石原眼中同归于尽的光芒,心中一凛,自己虽然有把握可以夺下石原手上的刀子,但他挟持的人是东野雪,是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保护、完全不能有一丝一毫损伤的人,正因为有这一层顾忌,所以他反而不敢出手了!
  见卫溟海脸上出现了犹豫的表情,石原知道自己抓东野雪是赌对了,他心中一喜,拉着东野雪打算离开这里。
  「石原!」
  石原才走不到几步,就听见卫溟海突然怒吼出他的名字,跟着,让他几乎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咚」的一声,卫溟海笔直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卫溟海抬眼,直直望进石原错愕震惊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楚说道:「不要让事情走到连我也无法收拾的地步。」
  让石原重回星野高中,并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事实上,他确实打算这么做。他曾经看过石原的比赛,知道石原有多么喜欢剑道,甚至把剑道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昨天那场离谱的赛事的确是自己理亏,自己刻意放水、对石原这种将剑道比赛当成最神圣的比赛的选手来说,是加倍的侮辱,所以他才会在赛后忍不住冲上前打人,引发了一连串的后续事件。
  卫溟海清楚东野集团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如果此刻让石原带走了东野雪,石原的人生才是真正的毁了!
  「你生气愤怒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件事因我而起,就在这里结束。」卫溟海将手上的铁棍递上前,对着满脸错愕的石原继续说道:「如果你对我不满,就全部发泄在我身上,不必牵连到其他人身上。放东野雪走,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报警,也会遵守我的承诺,让你回星野高中。」
  石原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卫溟海会这么做。
  为什么他肯跪在自己的面前,还说随便要他怎么样,那神情、那语气,就好像他真的愿意帮助自己似的!
  「呜——呜——」东野雪虽然嘴巴被蒙住,但依然发出声音不停地抗议。
  卫溟海是疯了吗?居然亲手把铁棍交出去,难道他不怕石原将他打死,然后再把她一并打死吗?
  「我说过了,这件事可以在这里结束。」卫溟海以坚定的口吻说道:「随便你要对我怎么样,只要能让你气消都可以。」
  石原半信半疑,一手依旧牢牢地扣住东野雪,一手接过了卫溟海的铁棍,握在手上的铁棍好沉好重,沉得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要跪在这里随我打、让我出气?不后悔?」石原试探性地问。
  「如果你也愿意遵守承诺,放东野雪走,我当然能遵守我的承诺。」卫溟海以平淡的语气开口。
  「好。」像是要证明卫溟海没有说谎,石原用力将东野雪一推,跟着举起铁棍用力地朝卫溟海的背心敲下去——
  「砰」的一声,让卫溟海痛得蹙紧了眉心,也让跌坐在地上的东野雪吓白了一张脸。
  「砰」、「砰」、「砰」一连三下,每一下都扎扎实实地打在卫溟海的背上,但即使再怎么痛,他依然一句话都不吭,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起初,石原确实将自己所有的愤怒、怨恨全都化成了力气,尽数发泄在卫溟海身上,恨他昨天在剑道场上羞辱了自己,恨他侮辱了神圣的比赛,恨他背后的势力动手脚、让自己莫名其妙被人退学,恨他让自己变成现在这种狼狈又丑陋的模样,他恨……
  就这样一棍接着一棍,即使卫溟海已经痛得冒汗、弯下身了,他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就像是……认真地遵守着自己的承诺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石原终于气喘吁吁地停手了。
  「你……你为什么都不反抗?真的想让我打死你吗?」先沉不住气的反而是石原,他气急败坏地扔掉铁棍,不明白地问。
  「你气消了吗?」卫溟海伸手抹去嘴角的血痕淡问。
  「什么?」石原瞪大双眼,觉得这人真是疯了。
  「如果气没消,就继续打,如果气消了,你就走吧!离开这里以后,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连,我会遵守承诺让你复学的。」卫溟海表情认真地回望石原。
  「你这家伙真是疯子!」石原死死地瞪着卫溟海,不知过了多久这才笑出声,既佩服也是无奈地说道:「我输了!不管你是不是有办法让我复学,我都彻底认输了。」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石原点头保证,跟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直到石原离开了仓库,卫溟海才忍痛从地上站起,走到东野雪的身边解开她手上的领带,同时拿下她蒙住嘴巴的手巾。
  「脸上还疼吗?」卫溟海目光扫过她依旧有些红肿的脸颊,心中充满了歉意。「回去吧!」
  东野雪有一肚子话想说,一肚子问题想问,但看到卫溟海那种强忍着痛的憔悴模样,却发现自己居然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他是保镖,赶来救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她不懂卫溟海为什么要跪在那里任人打,但不可否认的,当他坚持石原必须放她离开时的认真神情,却又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重要似的。
  这就是保镖对主人的忠诚吗?如果是,她似乎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两人缓缓走出仓库,东野雪这才发现外头停了辆熟悉的轿车,而更令人诧异的是,居然是黑崎健坐在司机的位置。
  「黑崎叔叔!你早就在这里了?」东野雪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那你为什么不进去?你不知道那些人多可怕,我吓得要死!」
  「小海是你的保镖,有他出手就够了。」黑崎健眨眨眼,语带深意地看了东野雪一眼,这才说道:「小鬼头之间的事情,若是真让我出手处理,就表示由东野集团接管这件事,才会真的没完没了哩。」
  东野雪似懂非懂,她转头看向卫溟海那张俊美、却依旧淡漠的脸庞,不知为什么,想起不过是昨天自己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却变成今日的绑架事件,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了……
  几天后,东野雪从其他人口中辗转得知,星野高中校长果然撤回了石原的退学处分,她不清楚卫溟海是怎么办到的,却为他的信守承诺感到佩服。
  如果说东野雪十三岁生日前夕、放学后发生的小小插曲有造成任何改变的话,那就是她稍微改变了对卫溟海的看法,不再认为他只是个冷漠的臭脸护卫,而是一个认真实现承诺的男子汉。
  至于另外一项改变,就是她开始缠着黑崎健,打算向他学习武术……
  「反正我家小海一定会救你,有什么好学的?再说,学这些很累,你的身体绝对吃不消。」黑崎健听完她的请求,忍不住失笑出声,斜觑了在旁边专心练剑的卫溟海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小海,师父说得没错吧!」
  「嗯。」虽然隔了好一段距离,但显然卫溟海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管!至少数我一点基本的防身术啊!」东野雪不高兴地嘟起嘴。「意外总是有发生的时候,溟海再怎么厉害也会有来不及的时候,我才不要总是被人救,那多没面子。」
  「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的。」卫溟海收起竹剑,缓步走到东野雪的面前,黑瞳盈满了保证。「我一定会保护你。」
  东野雪一怔,没想到卫溟海会亲口说出这样的保证,虽说这只是护卫对主人表示忠诚的诺言,但她雪白的双颊还是无法控制地染上了淡淡晕红。
  「哼!说得这么好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撇过头,刻意避开了他清亮有神的漆黑眼瞳。
  「小海,听起来小姐不怎么相信你的本事,啧啧!这怎么行?看来师父得加强你的训练才行。」说完后,黑崎健伸手勾着已经快要和自己同高的卫溟海的肩头,还故意低头在他耳边说一些其他人听不见的悄悄话,摆明了要把东野雪排除在外。
  「黑崎叔叔!」
  东野雪不高兴地跺脚,但走在前面的两人根本不曾回头,只是自顾自地说话,并开始往道场的方向移动。
  我一定会保护你……
  东野雪望着卫溟海逐渐远去的身影,脑海里不断响起他方才所说的、带着强烈允诺的句子。
  「哼!说得这么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呢!」
  东野雪低声抱怨着,红艳艳的小嘴却轻轻向上、弯成了她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就在东野雪十三岁这年、卫溟海成为她专属护卫整整八年后,她才首次认同了这个人,同时明白父亲从小将他安排在身边的原因,是希望他们的关系就像黑崎叔叔和父亲一样,成为生命中可以彼此信赖的人吧!
  「陪伴在身边一辈子的护卫啊……」
  东野雪抽回自己的视线,同时收起了嘴边的微笑。
  其实……也不错,有一个护卫在身边,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坏事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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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 东京成田国际机场
  圣诞节前夕,机场照例挤满了人,守在入境大厅等候的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盼着,只希望自己等待的那个人能快点从玻璃门后出现。
  当墙上的大时钟走到七点四十七分的时候,开开关关的玻璃门后走出一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她一头及肩长发,外头穿着一件红色风衣,肤色白皙,五官精致,是一名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让人双眼一亮的美丽女子。
  年轻女子拉着行李,又圆又亮的漂亮黑瞳在人群中淡淡扫了一圈,红艳艳的小嘴在找到目标后扬起细微的弧度,接着她走向一名身材高大,脸上挂着墨镜、一脸酷样的男子身边。
  「黑崎叔叔,多年不见你还是一样这么帅。」女子露出甜甜的笑容,主动开口打招呼。
  站在她眼前的男子明明都超过五十岁了,在他身上却一点也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或许是因为长年健身的关系,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型依旧高大、结实,一头及肩的头发不改年轻时养成的习惯,始终染成麦穗般的金黄色,增添了些许浪荡不羁的气息。
  「啧啧!这不是五年前我在机场亲自送走、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吗?」黑崎健将墨镜扯下,双眼露出十足十的惊喜,东野雪人变得更漂亮不说,浑身上下还散发着自信。「几年不见,现在变成一个大美人了!真是不得了!」
  「我早就不是小丫头了。」东野雪半撒娇半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是、是,小姐现在是百分之百的大人了。」黑崎健咧嘴微笑,刻意摆出对待淑女的彬彬有礼说道:「那么『大小姐』请跟我来,大家都在家里等你。」
  「这还差不多。」东野雪嘴角轻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行李交给黑崎健,两人有说有笑,踩着愉悦的脚步离开了机场。
  「这些年家里还好吧?」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东野雪凝视着窗外风景好一会才开口。
  「老样子,连房子的装潢都不曾改过,尤其是小姐的房间,始终维持着当年你离开的模样。」黑崎健摇摇头,微笑回答。「这是老爷特别吩咐的,就连进去打扫的仆人,都不得任意更动房间里东西的位置。」
  「是吗?」东野雪也笑了。「这也太夸张了。」
  「老爷这么做也是希望哪天你回来了,不会有任何陌生的感觉。」
  黑崎健目光放软,依然记得东野雪当年哭得肝肠寸断、怎么也不肯离开日本的模样。
  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快得让人几乎难以招架,连东野裕天自己都差点处理不过来。在无法分心照顾爱女的情况下,他只好忍痛将她送到国外,而她这一走、就走了五年之久。
  「我知道。」东野雪扬起淡淡的苦笑。
  在国外的这五年她也改变了许多,或许是陌生的环境逼得自己不得不长大吧!
  刚到英国的头一年她确实完全无法谅解父亲,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将自己送走。
  直到隔年的圣诞,东野裕天亲自飞到伦敦看她,当她看到向来意气风发的父亲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像是瞬间老了十岁,她哭着投入他的怀中,只要能再次紧紧拥抱自己的亲人,她什么怨气、什么抱怨都没有了。
  为了不让父亲担心,东野雪开始认真改变自己,她在英国认真的念书、认真的学习,就是不想让远在东京的父亲操心。
  她如愿进入一所不错的大学,攻读自己有兴趣的英国文学,在即将毕业的前夕,她收到父亲寄来的机票,于是立刻打包行李,迫不及待地登上飞机准备回家。
  「黑崎叔叔,这次回来,我可不打算再走了。」东野雪扬起笑脸,试图冲淡刚才伤感的气氛,半试探半撒娇地道:「如果爸爸又要赶我,你这次可得帮我说话,不能又站在爸爸那里,不然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哎!才夸你长大了,怎么现在又开始耍赖了?」黑崎健莫可奈何地摇摇头,看了看东野雪充满朝气的脸庞,语重心长地开口道:「至于要不要留在日本,这次可得由你自己决定了。」
  「什么意思?」东野雪眨眨眼,觉得黑崎健话中有话。
  「没什么,搭长途飞机一定累了吧!」黑崎健换上轻松笑脸,安抚道:「先睡一觉,有什么话等回到家再说吧!」
  「嗯。」虽然心中还有疑问,但东野雪却忍住没有问出口,只是听话地闭上眼睛,听着车内播放的熟悉歌曲,闻着空气中熟悉的、属于家的气味,不一会就睡着了,而那张恬静美丽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痕。
  终于……回到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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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
  回到东野家,享受完一顿丰盛、让人怀念的晚餐后,东野裕天突然扔出了让东野雪脑筋当场卡住的提议——结婚。
  「爸爸……您在和我开玩笑对吧?」
  东野雪眨眨眼,怀疑是因为长期飞行,连带让自己的听力也出了问题。
  东野裕天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抽着烟。
  「爸爸?!」东野雪不确定地再问一次。「这是您和黑崎叔叔故意和我开的玩笑吧?哈哈!不好笑,不过我差点被你们唬住了!」
  东野裕天并没有更正他的说词,就连坐在东野裕天旁边的黑崎健,也一改过去嘻嘻哈哈的模样,始终低垂着眼、刻意避开她询问的眼神。
  「爸爸?黑崎叔叔?」
  东野雪脸色一变,想起了父亲仅仅附上一张单程机票的信函,还有回程中黑崎叔叔欲言又止的态度。
  难道……这件事是真的?要她回日本只是为了要她结婚?!
  「这只是我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你听听就算了。」东野雪脸上的震惊让东野裕天不忍,他叹一口气,挥挥手打算转移话题。「回房休息吧!等你精神好一点了我们再聊。」
  「爸爸!到底出了什么事?」东野雪却不打算放弃。
  从小到大将自己放在掌心疼爱的父亲,会突然提出结婚的建议,一定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你还小,很多事情……」东野裕天摇头叹息,并不想让爱女一返国就被烦恼缠身。
  「爸爸!我已经二十三岁,不再是小孩了!」东野雪「唰」地一声站起,神情认真地抗议。「您看看我,我已经不再是需要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小女孩,我也是东野家族的一份子,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有权知道真相。」
  东野裕天回望东野雪认真无比的眼睛,好半晌后轻叹一口气,对身旁的黑崎健轻轻颔首示意,跟着就转身离开了。
  「爸爸!」东野雪心中一冷,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还是要将自己隔离在外。
  「大小姐,让我来告诉你吧!」黑崎健一改过去的轻松嘻笑,挥挥手将东野雪招来自己的面前。「小姐,你是老爷最心爱的女儿,他曾经在夫人去世前亲口对她保证,无论如何都要让你过得幸福快乐,你希望老爷告诉你真相,等于要老爷向他最心爱的宝贝开口承认自己的失败……这样太难为老爷了。」
  东野雪一怔,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换上和黑崎健同样严肃的脸坐到他的对面,打算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以来,老爷为了让小姐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始终不愿意让你接触到他的世界,但我想,小姐你虽然从来不过问老爷的事情,但应该明白老爷的身分。」
  黑崎健点燃一根烟,语意平静地开口。
  东野雪点点头。
  日本虽有三千多个黑道团体,但每个地区都有真正的掌权者,关西以山口组为首,关东区则奉稻川会为龙头,在稻川会掌握实权的一共有三个人,分别是她的父亲东野裕天、流川鹰、还有高桥真。
  「五年多前,高桥真被人暗杀,当时组织乱成一团,虽然怀疑凶手是山口组的人,但因为缺乏证据,并没有传出什么严重的报复行动。」黑崎健诉说往事。「高桥真的死,让稻川组面临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分裂,那就是该由谁来接收高桥真的地盘。」
  五年前?
  不就是她不断遭受骚扰、攻击,最后逼得东野裕天不得不将她送到国外去的时候吗?
  东野雪心中一惊,伹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地听着。
  「流川鹰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男人,当时说好了两人平均分摊掉高桥真的地盘,但他却没有遵守这个约定,他一直在暗地里布局,让高桥真的旧部属认为你父亲和山口组有来往,让其他组员认为你父亲是造成高桥真死亡的幕后凶手。」黑崎健轻吐一口烟,好一会后才继续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你五年多前不断遭受到攻击的原因,那些人是高桥真的部属,因为受了流川鹰的挑拨,打算伤害你、打击你父亲。」
  「后来呢?父亲是不是找到方法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东野雪急问。
  「说到底,这些都是流川鹰声东击西的方法,他让高桥真的部属误会你父亲,让他没时间处理其他地盘上的问题,再一点一滴鲸吞蚕食你父亲原本的势力,就算后来你父亲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稻川会的势力几乎已全部落到流川鹰手上。」
  「啊!」东野雪惊呼一声,光是听到这里她就已经难受得掉下泪了。
  这五年间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但父亲却从来不曾在她面前提过一句!
  「简单来说,东野家族在稻川会的势力几乎被架空,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黑崎健以平静的语气做出总结。
  「那么,这次父亲要我回日本,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东野雪问出心里最大的疑问。「还有,他说希望我结婚,又是什么意思?」
  黑崎健将烟熄灭,抬起头直直地望入东野雪明亮的双眼,缓缓说道:「流川鹰希望将整个稻川会掌握在手上,上个月对你父亲提出了联姻的要求,只要你父亲点头,他虽然不再拥有稻川会的实权,却可以平安度过下半辈子。」
  「流川鹰想和我结婚?!」东野雪瞪大眼。
  她虽然没见过流川鹰这个人,但却听说过他许多事情,据说他身边有一大堆女人,连妻子都娶了好几个。
  「不是流川鹰。」黑崎健低下头,像是不敢直视东野雪那样地避开她的双眼。
  「不是流川鹰,那会是谁?」东野雪奇怪地问。「黑崎叔叔你快点说啊!」
  「是流川鹰信赖的左右手之一,也是我们都认识的人。」黑崎健轻叹一口气,最后莫可奈何地开口了。「五年前选择离开、投向流川鹰的——卫溟海。」
  卫溟海?!
  努力藏在记忆最深处,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想起的名字,在五年后突然迸出,让东野雪一张俏脸在下一秒变得全无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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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银座,像是夜的女神,华丽而璀璨,闪烁的霓虹灯将大街映照得灿亮无比,灯红酒绿,无数男男女女沉溺在它的怀抱、尽情地享受人生。
  五十层楼高的饭店房间,男子坐在大片落地窗前眺望着夜景,沉默地抽着烟,高大的身影几乎和夜晚融合在一起。
  他前方的小茶几上面放着一叠照片,几十张照片拍的是同一个人,身穿红衣、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从机场离开、上车、和其他人交谈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将手上的烟熄掉,视线跟着移到茶几上面的照片,最后停在照片中笑得十分灿烂的红衣女子身上,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相片上女子的脸颊,凝视了好一会,像是感染到照片中女子的喜悦,他的嘴角也微微地扬起。
  叮咚——
  门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男子眉头微微蹙紧,动作迅速地将茶几上面的照片都收好,这才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名醉眼蒙胧、表情哀怨的艳丽女子,她一见到男子,立刻二话不说地伸手抱住他。
  「你喝醉了。」男子闻到她满身的酒气,语气淡淡地开口。
  「不喝酒,能忘记我心里面的痛苦吗?」女子仰起头,神情凄凉地望着自从一见面、自己就深深爱上的男子。「我听说你就要结婚了,恭喜你啊!听说还是东野集团的大小姐,哈哈!可以娶到一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大小姐,你很高兴对不对?卫溟海!」
  卫溟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你说话啊!是不是真的?」女子仗着酒意,不停地逼间:「从来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不是吗?如果你不愿意,流川鹰他这次也不会强迫你的!你知道的对不对?求求你!我求求你去拒绝他好不好?我是这么的爱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不,我不打算拒绝。」卫溟海摇摇头,语气坚定地开口。
  「为什么?」他毫不犹豫的答案,瞬间将女子的满腔期望打碎了。「为什么?!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娶其他的女人!」
  「因为……」凝视着女子的黑瞳有着难以撼动的决心,他静静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她是我唯一想要的女人。」
  天快亮的时候,东野雪才踩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她将自己扔到堆满泰迪熊的大床上,身体虽然觉得累,却完全睡不着,只能瞪着天花板看……
  房内的摆设、流动在空气中甜甜的香气,和她五年前离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始终都没有改变过。
  踏上飞机准备回国的时候,她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回到日本,一切就会和过去一样,但事实上,什么都改变了。
  小姐结婚的对象不是流川鹰,而是卫溟海……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黑崎叔叔有些为难的声音。
  「卫溟海……卫溟海……可恶!」东野雪翻身用力捶打枕头,假装它是某人的替身使尽地敲打。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为什么偏偏是卫溟海?
  可恶可恶!自己早就已经发誓要彻底忘记的混帐家伙,居然又出现了,教她怎么不恨!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但东野雪永远忘不了五年前,卫溟海那张平静、近乎是冷漠的俊脸,冷冷吐出:「我已经累了,既然你说任何事情都可以答应我,那么让我恢复自由吧!」
  五年前,她受到不明人士的攻击,好几次都差点受了伤,但在紧要关头都是卫溟海及时护住了她。
  当时她对卫溟海充满了感激和内疚,虽知道他是自己的保镖,本来就应该保护她,但每见卫溟海身上因为她而多增添一道疤痕,她的心就会跟着痛一下,因为每一下,都是卫溟海替她承受的。
  直到那一次,因为包围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卫溟海好不容易带着她冲出重围时,身上已经挂了彩。正当他们打算去医院治疗的时候,又遇到另外一批坏人,东野雪只记得看到一道耀眼的白光从自己眼前划下,完全来不及反应,只知道是卫溟海紧紧抱住了她,用他的背为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刀——
  即使隔了这么久,东野雪依然记得当时的惊心动魄,卫溟海流了好多好多血,但他依然紧紧地护住她、怎么也不让其他人碰她。
  她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闭双眼躲在他的怀中,动也不敢动。
  幸亏黑崎健及时带人赶到现场,将那群人收拾掉后,才紧急将昏迷的卫溟海送去医院。
  由于卫溟海伤得很重,生死不明,所以东野雪守在手术室外面怎么也不肯离去,就怕他会有生命危险。
  「小姐,你先回去吧!」
  黑崎健见她连染上血的衣服都没有换下,执意要在手术室外面等结果,忍不住开口劝道。
  「没关系,我要在这里等。」东野雪十分坚持。
  「我怕你身体受不了,也跟着倒下。」
  「黑崎叔叔,真的没关系,如果不是溟海为我挡下那一刀,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就是我。」东野雪摇摇头,认真地坚持自己的决定。「除非他没事,否则我不会离开的。」
  黑崎健说不过她,只好轻叹一口气,让她继续留在那里。
  六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几名医生从手术房里走出来,看起来有些疲倦,但神情却显得十分轻松。
  「那一刀划得极深,造成失血过多,但幸好没有伤到脊椎。」医生拿下口罩,对黑崎健解说情况。「经过我们抢救,病人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等一下护士会把他送到普通病房,这几天要注意,别让他的伤口再裂开就行了。」
  「是,谢谢你,医生。」黑崎健和东野雪同时松了一口气。
  医生护士离开后,黑崎健随即转身对东野雪说道:「你听见医生说的,小海没事,你快回去休息。」
  「可是……」
  「我知道你想照顾小海,但现在他身上的麻醉药还没退,神智也还没清醒,你先回家睡一觉,睡醒以后再神清气爽的来照顾小海不是更好吗?」黑崎健换个方式劝说。
  东野雪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狼狈。
  「我知道了,但如果溟海醒了,黑崎叔叔你一定要马上通知我。」
  「当然,黑崎叔叔在这里不会有事的,你快点回去休息吧!」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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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东野雪有机会重回医院,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因为东野雪一再遇袭让东野裕天极不放心,几乎变相地将她软禁在家里。
  幸好黑崎健自医院返家,一再保证会保护她的安危,她才有机会上医院探视卫溟海。
  明明只有三天,但对东野雪来说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伸手握住门把的时候,还感觉到右手在微微颤抖。
  「呀」的一声,东野雪打开病房的门,深吸一口气换上笑脸的同时,有些惊讶的发现病房里并不止卫溟海一个人。
  坐在病床旁边椅子上的,是一个东野雪完全陌生,并让她感到十分错愕的男子,更正确的说,是她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一个人——一个光是看一眼,就让她觉得神经紧绷、无法呼吸的男人。
  这个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几岁,身上穿着名家裁制的手工西装,容貌偏俊,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权贵的气息。
  拜父亲东野裕天所赐,东野雪从小到大接触到的成人,身上多半有这种权贵、不可一世的气息。但这人不同,除了一身尊贵气质外,还透着一股高深莫测、让人无法喘息的冰冷邪气。
  东野雪美丽的容貌,惊愕的神情,完完全全落在男子的眼里,他有趣地挑高一道眉,这才起身,语气温和地对躺在病床上的卫溟海说道:「如果想清楚了,你知道怎么找我。」
  说完后,男子踩着优雅的步伐准备离开,当他经过东野雪身旁的时候,对她咧开一抹充满魅力,却又意味深长的微笑。
  东野雪浑身紧绷,就像是小动物一样,虽然还不知道危险是什么,但身体已经本能的先反应出来了。
  「东野家的小公王……幸会了。」男子似乎觉得东野雪的反应十分有趣,颔首致意后,穿过她身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直到陌生男子的气息完全从病房消失了,东野雪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她甩甩头强迫自己回过神,这才发现躺在病床上的卫溟海,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目光凝视着她。
  「嗨!身体……好一点了吗?」东野雪立刻将注意力转回。
  她是为了卫溟海而来,不应该为一个陌生人分心才是!
  「不会有事的。」
  卫溟海望着她姣好年轻的脸庞,再次庆幸三天前自己为她挡下那一刀,他无法想像,若那一刀是砍在东野雪的背上,她纤细的身子要如何承受这一切?
  东野雪小心地走到卫溟海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虽然心里很高兴他复原了,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双眼一瞄,正好看到旁边的桌上有人送来了一篮苹果,于是她拿起一颗,很有诚意地问:「我削苹果给你吃好不好?」
  「谢谢,麻烦小姐了。」卫溟海的目光虽然闪过一丝质疑,但他还是有礼貌的什么都不提。
  「好,你等等喔!」东野雪兴致勃勃地拿起一颗苹果,跟着又拿起放在旁边的水果刀,开始努力地削了起来。
  她曾经看过电视上的人削过苹果,只要拿着刀沿着苹果绕一圈,就会削出一颗完美去皮的苹果,不难!自己应该做得到!
  「啊!」三秒钟不到,东野雪轻呼一声,因为手上的苹果已经被自己砍了一大块下来。
  「哈哈!我和黑崎叔叔学了武功,所以力气变大了我都不知道。」东野雪尴尬地笑了笑,不死心地继续努力。
  接下来,每隔几秒钟东野雪就会发出「啊」、「哇」的叫声,等到她终于将红色果皮全都去掉的时候,手上的苹果已经是惨不忍睹,成为连最基本的形状都没有的怪水果。
  「……这个,第一次的实验品我自己吃好了。」东野雪双颊涨红,直觉想毁尸灭迹,嘴巴才张开作势要咬下,就听见卫溟海忍住笑意的说道:「你是来探病,还是故意来病人面前吃吃喝喝的?」
  「啊!可是……」东野雪一张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了。「这颗苹果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怕你吃了可能会肚子痛……」
  「没关系。」卫溟海朝东野雪伸出手。「这是小姐的心意不是吗?」
  有人的心意丑成这个样子的吗?
  东野雪虽然觉得很丢脸,但既然卫溟海不在意,那……应该没关系吧!
  「谢谢。」卫溟海接过东野雪递来的苹果,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看着卫溟海毫不在意地吃下自己削的苹果,东野雪的嘴角扬起了小小的笑容,一直等他吃得差不多了,她细心地递上盘子放果核,跟着还体贴地拿起桌上的毛巾让他擦手。
  东野雪这些前所未有的举动,不仅让卫溟海感到诧异,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在身分上她是主人、卫溟海是保镖,虽然他是为了自己而受伤,但其实也不必这样亲手侍候他。
  但如果她对自己够诚实,刚才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丝毫没有想过主子和护卫身分上的问题!
  「……嗯,你不用这么惊讶!这是因为本小姐看你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所以才大发慈悲削水果给你吃,以后可没这机会了!」东野雪被卫溟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忙地辩解。
  卫溟海表情不变,但一双黑瞳骤然冷了几度。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小姐请放心。」卫溟海淡淡开口。
  「你……」他淡漠的语气让东野雪奇怪的抬头,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让他突然变得不开心,但她也拉不下脸追问为什么。
  原本宁静祥和的气氛,突然之间降到了最低点,东野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明明这样的气氛憋得难受,她却又舍不得现在就离开,不然下次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医院探望他了。
  卫溟海心里想的却不同,他见东野雪坐立难安的模样,心知她贵为千金娇女,肯来医院探视护卫,还破例亲手削了一颗水果,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不可能再多了。
  两人之间的身分是云与泥,从初次见面起就不曾改变过。
  就在病房里的气氛荡到最低点的时候,黑崎健推开房门进来了,他并没有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紧绷,照常盈着一脸笑意走进来。
  「呦!小姐,你瞧小海的气色好多了是不是?」黑崎健一屁股坐到病床边,疼惜地拍拍卫溟海的脸颊。「你这小子福大命大,流了这么多血也没事。」
  跟着他转头对东野雪遗憾地开口:「好了,小海的人你看到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这么快?」东野雪蹙眉,她和卫溟海连话都没聊上几句,实在舍不得现在就走。再说,这一回去不知道又要被关在家里多久了。
  「小姐,你听我的,这一次按时回去,让老爷安心,明、后天老爷才会放心让你上医院来采病,对不对?」黑崎健很有技巧地诱导。
  东野雪虽然很不甘愿,却不得不承认黑崎健说的有道理,她有些闷闷不乐地起身,抬头看向卫溟海时却努力挤出了微笑。
  「那,你多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谢谢小姐。」卫溟海点点头,表示感谢。
  「我先送小姐上车,等等再回来陪你。」黑崎健伸手探向卫溟海的头,像小时候那样故意弄乱他的发,咧嘴笑道:「乖乖躺在这别动,知道吗?」
  「黑崎叔叔,溟海他是病人!你不要这么粗鲁啦!」东野雪看了吓一跳,急忙制止。
  黑崎健朗声大笑,没有多说什么,护卫着东野雪离开了病房。
  当病房的门重新关上、恢复一室宁静的时候,卫溟海的目光飘向天花板,视而不见地盯着某个点,陷入沉思之中……
  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我很欣赏你。
  该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喜欢意外,而偏偏,你就是我计画中突然进出的意外,既然遇上了,总要想个解决的方法……如何?接受我的条件,这样你才有机会拥有不同的人生喔!
  卫溟海回忆着对方所说过的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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