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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尘 六 安 州   长篇小说    提要:《风尘六安州》以国共内战刘邓大军进军大别山为背景,反映在这一风云变幻莫测的特定历史条件下,皖西各阶层人物的思想情感与行为。再现出许多慷慨激昂、妙趣横生、惊心动魄、催人泪下的故事。真实地表现了各种人物命运,和六安以及大别山一带的社会风情。典故遗事比比皆是,人文情怀处处显露。文字洗练优美,情节曲折真实,引人入胜,耐人寻味。令人掩卷浩叹,荡气回肠。    引子  
一九四七年初春的南京,天气阴冷。  
烟波浩淼一望无际的长江,江水滔滔东流。大浪淘沙,惊涛裂岸。  
巍峨的紫金山,萧条清冷的疏林冷落。饱经沧桑的古城墙,断壁累累。  
一架军用飞机降落在紫荆山军用机场,身着戎装的胡宗南严肃地走下飞机,一言不发地钻进接他的一辆黑色的一辆美式轿车。  
汽车穿过繁华街道,经过新街口,胡宗南看见了屹立在街道中心的孙中山铜像。他不仅想起孙先生接见自己的往事,一种崇敬与伤怀油然袭上心头。  
汽车来到高高飘扬着青天白日旗的总统府大门前,面色严峻的胡宗南走下轿车踏上总统府大门的台阶,八名士兵严肃地向他立正,敬礼。  
胡宗南走进来总统府蒋介石办公室。  
室内空无一人,办公桌上日历翻在一九四七年二月二十八日这一页上。  
胡宗南打量一下这间简陋的办公室,在沙发上刚坐下来,蒋介石便走进来。  
胡宗南连忙敬礼:“委员长好!”  
蒋介石皱皱眉:“叫先生。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喊我委员长。”  
胡宗南毕恭毕敬地说:“是,先生。”  
蒋介石坐到沙发上:“寿山(胡宗南字),坐吧。知道为什么要你到南京来吗?”  
胡宗南说:“知道,为西安绥靖公署的事情。”  
蒋介石点点头:“是的,我要你当西安绥靖公署主任。”  
胡宗南说:“谢谢先生信任。”  
蒋介石问:“你打算怎么谢我?”  
胡宗南起身肃立:“宗南保证拿下延安,捣毁共产党老巢。”  
蒋介石也站起身:“不是捣毁,寿山,我要的是,你要把共产党的老巢消灭在延安。”  
胡宗南立正应道:“是!宗南一定不辱使命!”  
蒋介石笑了:“好,好。晚上我给你接风。”  
胡宗南感激地说:“谢先生!”  
晚上,蒋介石夫妇在总统府小餐厅用简单的酒菜宴请胡宗南。  
宋美龄用葡萄酒与胡宗南碰杯,蒋介石含笑坐在他们中间。  
宋美龄问:“寿山,你五十出头了吧?”  
胡宗南答:“是,虚度五十二个春秋。”  
宋美龄笑道:“你是个名留青史的人物,你可没有虚度春秋。唉,不过,还是那句老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早该成家啦!”  
胡宗南慷慨言道:“共匪不灭,绝不成家!”  
蒋介石皱皱眉,插话说:“以前抗战,你说倭寇未灭,何以为家!现在剿共,你又说共匪不灭,绝不成家!那不是我在耽误你的婚事吗?”  
胡宗南惶恐地说:“宗南绝无此意。”  
宋美龄说:“寿山,不管怎么说,我给你介绍的那位叶霞翟小姐人挺好的。难道你对人家还不满意?”  
胡宗南说:“不敢,宗南幸甚!等拿下延安,我立刻完婚。”  
蒋介石举起茶杯:“好,我等着你的喜信。寿山,我以水代酒,干杯。”  
胡宗南连忙立正举杯:“谢谢委员长!”  
蒋介石皱眉:“看,又来了。”  
胡宗南改口:“是,先生!”  
蒋介石笑了。    
延安外围阵阵炮火狂炸,到处烟雾漫天。  
飞机呼啸而来,在八路军的阵地上投下大量炸弹。  
彭德怀手拿望远镜忧虑地站在工事里,他满脸泥沙,两眼血红。  
通信兵冒着炮火跑过来:“报告!中央机关还没有完全撤离!毛主席还在办公。”  
彭德怀勃然大怒:“胡闹!为什么这么慢?现在还办什么公?”  
通信兵吓得一愣。  
彭德怀意识到自己失态:“哦,我不是说你。”  
胡宗南在他的炮兵阵地前沿,一面用望远镜优雅地欣赏宝塔山,一面发布命令:“右兵团由第一军军长董钊率领整编第一师、整编第二十七师、整编第九十师共七个旅,由宜川经南泥湾、金盆湾向延安进发。左兵团由刘戡率领整编第三十六师、整编第七十六师、整编第十七师共四个旅,由洛川经牛午镇、清泉镇向延安进攻。留下整编第七十六师之二十四、一四四旅作为总预备队,集结于洛川,随右兵团后尾前进,策应两兵团作战。整编十七师的四八、八四两个旅保护铜川到洛川的交通线。首先攻入延安的部队,悬赏法币一千万元。”  
传令兵在纪录:“是!”  
胡宗南:“命令:炮火不准损坏城内的所有建筑。”  
传令兵:“是!”  
胡宗南:“还有:三月二十日前,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拿下延安。”  
传令兵:“是!”    
延安毛泽东居住的窑洞里,警卫在搬运文件、衣物。  
毛泽东在简易的书桌上用毛笔写字。  
周恩来匆匆走进来:“主席,快走吧。中央机关已经全部安全转移了。”  
毛泽东说:“好,就好了。”  
周恩来催促说:“走吧,以后再写嘛。”  
毛泽东把写好纸条放进抽地,笑道:“那怎么行吆,走了他就看不见啦!我是在给胡宗南写信呢。”  
周恩来:“啊……”  
彭德怀冲进来,一把拉起-,恼怒地说:“你给我走!”  
毛泽东歉意地笑笑:“走,走,这就走。”  
延安外围,中共中央机关在匆忙转移。  
毛泽东看着夕阳下的宝塔山,幽默地说:“我们出去转转,让胡宗南住几天吧。”  
周恩来附和说:“我们不在乎一时一地的得失。”  
毛泽东严肃地说:“蒋介石再一次用实际行动,在全中国、全世界面前,证明了他的专制、独裁。”  
周恩来说:“事实证明,国民政府根本没有建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一丝诚意。这次胡 宗南悍然侵犯延安,也给我们那些对国民政府抱有幻想的同志,上了生动的一课。”  
毛泽东突然问:“恩来,你信不信,我要用一个延安,换取整个中国。”  
周恩来说:“我信。我们要用一个新的民主联合政府,推翻和取代国民党的反动独裁政府。”  
胡宗南部终于占领了延安。  
延安的街面上到处张贴着“庆祝国军光复延安”的标语。  
在延安抗日军政大学内,墙上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和“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大标语分外醒目。  
胡宗南在标语下沉思。  
传令兵跑步来到胡宗南面前:“报告!毛泽东的住处已经找到!”  
胡宗南眼睛一亮:“哦,确认了吗?”  
传令兵:“已经确认!”  
胡宗南说:“好,我去看看。”  
在-住的窑洞内,胡宗南仔细四顾察看,感慨道:“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艰苦奋斗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厉害啊!”  
他信步来到-毛泽东的办公桌前,极有兴趣地拉开抽地。  
毛泽东写给他的信赫然在目:“寿山先生明鉴”!  
胡宗南小心地抽出信纸,轻声念道:“胡宗南进延安,势成骑虎。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下也下不得。奈何!”  
胡宗南大笑:“哈哈,润之先生还会算命呢。别说,还真像这么回事!立即给南京发报:我部大捷,三月十八日顺利收复延安。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狼狈逃窜。”  
随员:“是!”  
胡宗南兴奋地说:“就在他们的抗大,给我布置一个像样的会场,我要举办一个庆祝大会。同时,还要召开一个中外记者会。”  
夜晚,胡宗南下榻的窑洞内,桌子上有个电瓶收音机。胡宗南把玩着茶杯,仔细倾听着新华社广播:“卖国贼蒋介石进攻民主圣地延安,经我陕甘宁边区军民坚强抗击,予以重大杀伤。”  
胡宗南大笑:“哈哈,继续吹。”  
收音机里新华社的广播清晰地说:“胡宗南精锐部队整三十一旅在青化砭被歼,旅长李纪云被俘!”  
胡宗南一惊!  
收音机里新华社广播在继续:“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公布陕甘宁兵团首次捷报。我陕甘宁兵团一部,于本月二十五日在延安东北七十里之青化砭附近,歼灭胡宗南军整二十七师三十一旅旅部及其一个整团,共四千余人。总部发言人指出,这一歼灭战有三个特点:第一是快,从战斗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两个钟头;第二是干净彻底,该部敌人自旅长到士兵,没有一个逃脱;第三,敌我伤亡是二十比一。综合以上三点,堪称模范战例。此次歼灭战距我军撤出延安仅六天。”  
胡宗南愤怒地把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上:“废物!简直是废物!”    
而在陕北乡村一家农家院落,周恩来匆匆走进来向毛泽东报告:“主席,好消息!自胡宗南的二十七师三十一旅在青化砭被歼灭后,今天他的十五师一三五旅六千余人,全部被歼灭在瓦窑堡南面的羊马河!”  
毛泽东放下毛笔:“好!胡宗南一三五旅被歼,是西北战局的转折点,同时也是全国战局的转折点。可以预计,从现在开始,蒋军将由攻势转变成为守势,人民解放军将由守势转变为攻势。”  
周恩来:“现在,我们可以动用刘邓的晋冀鲁豫野战军了。”  
毛泽东:“对!命令刘伯承、邓小平的晋冀鲁豫野战军强渡黄河,配合陈毅、粟裕、谭震林的华东野战军、中原野战军,开辟中原战场,打蒋介石一个措手不及。”  
周恩来:“我们在西北死死拖住了胡宗南,-在东北又是连连告捷。蒋介石可用之兵已经不多,只能固守长江一线。这样一来,全国性的战略反攻,指日可待。”  
毛泽东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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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七年夏。  ??位于江淮之间皖西大别山北麓的重镇六安,祥和而安宁。  ??逶迤的淠河,静静地在她的身边向北流淌。历史上的是非成败,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仿佛都被她默默地带走了。  ??上古时,禹封皋陶子于六,故六安又称皋城。西周形成英、六、蓼、诸方国,春秋战国属楚,秦属九江郡。公元前一百二十一年,汉武帝取“六地平安””之意置六安国,地名沿袭至今。三国时从魏,两晋分属豫周安丰郡,扬州淮南郡、庐江郡。隋时分属淮南郡和庐江郡。唐分属寿州庐州,其间置舒城和盛唐两县,元末始设六安州。清初属江南行省,江南行省改为江苏、安徽两省后,属安徽省。  ??古城六安紧依淠河东岸而建,它南北长而东西短,两头高却中间低,恰似一只大船。建于唐代的北门宝塔与南门宝塔,就像两根桅杆,屹立在沧桑的古城两头。城里的地势高低不平,街道宽窄不一,大街小巷错落纵横,素有“九拐十八巷”之称。这些拐巷首尾相连,峰回路转,如入迷宫,别致而方便。民居的房屋,大户人家多为明清徽派带门楼庭院的古建筑,中等人家是一般是瓦房小院,亦有大量简易茅草平房和少量西洋建筑。  ??六安水陆交通方便,市场繁华,是大别山北麓茶麻木竹等农产品商贸集散地。鼓楼商业街闹市,商铺饭馆林立,极尽繁华。城西淠河码头商船涌塞,桅杆林立。船户,商人和小贩往返不绝,热闹非凡。城东小东门风景区九墩塘像一明珠镶嵌在古城,与它连接的云路街,是六安的主要街道之一。沿云路街西行,可直达淠河,西岸即是桃花坞(旧称田家湾),为文人墨客踏青吟诵之地。这里有大片桃园,山冈丘陵上树木森森,沃野平原处草木青青。修竹成林,花卉纷呈。州志有诗曰:咫尺桃源近淠津,渔舟问渡越风尘。竹篱背树通幽径,茅屋当花结比邻。曙色平临丹壑迥,霞光遥映赤城均。武陵应共通仙籍,会便移家作隐沦。  ??东岸则布满嶙峋巨石,形似龙爪,故有上龙爪,下龙爪之名。在这些斑驳的巨石上,遗留着古人建筑的高大防水城墙。孩子们在城墙上无忧无虑地嬉戏耍闹,城墙河沿下则到处是洗衣的老少妇女。她们用忙槌(棒槌)砸打着用皂角水浸泡过的衣物,然后放在河水中清洗。捣衣声不绝于耳,很容易让人想到“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诗句。  ??云路街中有个书版巷,旧巷古井,老墙石条,已经历尽沧桑。巷内人家多以手工木板印刷或石印印书为业,文风底蕴深厚。  ??在这幽静的巷子里,有个座北朝南高大气派的门楼。里面是三进带厢房包庭院的院落,院落后面是个大花园。  ??这就是六安有名的沈公馆。  ??沈公馆的主人叫沈子儒,五十五岁,是民盟中央委员,做过《平议报》主编。家中经营有丝绸棉布与粮食生意,在当地属于有钱大户。  ??早饭后,沈子儒在后花园里修剪花坛上花草,沈夫人张济芳在给园中花木浇水。  ??这个花园东西两侧有两个小花坛,东边花坛旁边有棵古老的桂花树,西边的花坛旁边是一个圆形石桌,石桌边上有四个鼓型石凳。庭院地坪是用鹅卵石铺砌的,拐角有一眼青石围栏小水井。  ??沈子儒的女儿沈仪淑走进花园,对他们说:“爹,娘,今天我和同学有个聚会,中午和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沈仪淑是山东医科大学学生,放暑假才回来,学校今年暑假安排她们去医院实习,过两天就要走。沈夫人虽然很舍不得女儿这么快又要离开自己,但她通情达理,希望女儿能学到更多的本领,自然也很支持。  ??沈仪淑走后,沈子儒问沈夫人:“晓雅最近在干什么?”  ??沈子儒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嫁给了商人秦鸣鹤,儿子叫沈晓雅,沈仪淑是他的小女儿。  ??沈夫人说:“好像在学练武术吧?”  ??沈子儒连声冷笑:“练武术?哼,他能吃那个苦?”  ??沈夫人说:“他说他是在练什么小五套,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沈子儒不屑地说:“呵呵,那是唱戏用的武打套路!”  ??  ??站在书版巷巷口,便可以看见沈公馆大门楼前面的两个雕花石鼓上马石。巷子里的孩子们喜欢在上面玩耍,他们无意中已经把这对石鼓摩擦的乌黑锃亮,非常光滑。  ??彭瘦石和彭少石父子漫步走过来。  ??彭瘦石是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秘书,老家在六安,昨天才从南京回到家乡,他儿子彭少石是******六安县党部书记。  ??快到沈公馆的时候,彭瘦石为难地对儿子说:“唉,你有点强人所难。我连人家姑娘有没有定过亲都不了解。故人重逢,竟冒失地向人家提亲,真不好张这个嘴。”  ??彭少石郑重而倔强地说:“爹,我再说一遍,除了沈仪淑,我不会跟别人结婚的。”  ??彭少石说完,径直走开。  ??彭少石已经二十七岁了,但至今还没成家,家里在南京给他讲了好几次对象,他都看不上,原因就是他一直在追求沈仪淑。他大学毕业后原在南京任职,是以老家在六安,家里还有房地产需要处理安排的名义,动用关系调回六安任职的。但实际上,他却是冲着沈家的二小姐沈仪淑来的。他和沈家的少爷沈晓雅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学,跟沈仪淑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但沈仪淑心仪她的中学老师王圣亚,和彭少石政治观点不同,对他若即若离。加上彭少石到六安当书记时,沈仪淑刚上大学,他们见面的机会也很少。  ??但彭少石对沈仪淑一往情深,已经深陷爱河。  ??彭瘦石望着儿子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向沈公馆大门走去。  ??沈公馆的客厅,正中悬挂着一幅民盟西北总支部主任委员杜斌丞先生的水墨松竹梅中堂,两边是彭瘦石手书的对联:竹外飞花流诗句,梅边吹笛动辞章。中堂旁边,悬挂一幅丝绣仕女图,是沈夫人早年自画自绣的。书画刺绣,均已经陈旧发黄。  ??沈子儒和彭瘦石是少时同窗好友,故人重逢,自然亲切,他们坐在茶几旁促膝交谈。  ??在彭瘦石介绍了当前国共战争大局后,沈子儒问:“这么说,******现在的军队,正规军已经有一百万了?”  ??彭瘦石叹道:“是啊,******已非昔日。抗战胜利以后,当初的星火,如今真成心腹之患啦!”  ??沈子儒感叹说:“也怪蒋公他自己,抗战一胜利,执政党就应该从善如流,成立联合政府,实行民主政治。辛亥革命所谓何来?不就是要推翻封建专制的‘家天下’吗?长期坚持一党专政,别的党派能服气吗?”  ??彭瘦石笑着批评他:“子儒,我们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了,你也要收敛点。这次国共和谈失败,与民盟支持******有很大关系。孙科在中外记者招待会上说,民盟天天打着反对内战的旗号唱高调,实际上是在******。他这话是有背景的,我们是老交情,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句。”  ??但沈子儒依然还是满腔热血:“我们民盟一贯提倡民主,这也是孙先生的遗愿。我不明白,蒋公跟手无寸铁的民盟较劲,有什么意思?难道反内战就是******?这不太荒谬了吗?”  ??彭瘦石跟沈子儒的观点不一样,他认为政府不想打内战,一直在提倡和谈,可******羽翼已经丰满,拥兵自重,内战是他们挑起的。  ??沈子儒却觉得是蒋介石孤家寡人做习惯了,先没把别人的建议放在眼里,始有今日之乱。  ??彭瘦石知道无法说服老友,便含蓄地提醒他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子儒,我们不是一般的交情,我劝你不要涉足险地。”  ??沈子儒一直追求民主,当然不愿意听这样保守的话,他反问说:“什么叫涉足险地?国家政权,不是那一党一派的私产,怎么就了他蒋家的床铺了?再不实行民主宪政,哼,早晚要垮台!”  ??彭瘦石无奈地笑笑。  ??沈夫人端着茶盘走进来,劝道:“我说子儒,陪客人说说家常多好。那些国家大事让那些当官的去管,咱们只管做生意,做学问。不好吗?彭先生,请用茶。”  ??彭瘦石坦诚地说:“弟妹,你也坐下。实不相瞒,我是为犬子登门求亲来了。”  ??沈子儒、沈夫人相互看一眼,都很意外:“哦……”  ??彭瘦石告诉他们,彭少石追求沈仪淑已经好几年了。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因为这次南京有个朋友到他家给彭少石提亲,他来征求少石意见,彭少石才告诉他的。彭少石对他发誓,非沈仪淑不娶,逼着他上门提亲。  ??沈子儒老两口没想到彭瘦石是来提亲的,他儿子彭少石为人忠厚,做事稳练,一表人才,他们两人都打心眼里赞成这门亲事。  ??沈夫人脱口而出说:“要说少石跟仪淑要是能成亲,不论是年纪、相貌、学识、家庭,倒都是很般配的。”  ??彭瘦石一听,十分高兴:“我可能是自不量力,太高攀啦。”  ??沈子儒虽然和彭瘦石政治观点不同,但对这门亲事也满意,就说:“瘦石兄,你刚才还一口一个知交,一口一个别见外的。转眼你自己就不知交,就很见外了啊。”  ??他这样说,等于是表了态。  ??彭瘦石笑道:“哈哈,好好,那我先告辞。你们再商议一下,我等你们的回话。”  ??沈子儒说:“别,刚才夫人已经发话了,还用得着商议吗?说实话,少石这孩子我喜欢。我们两家能成为儿女亲家,我也是求之不得啊。”  ??彭瘦石大喜:“哈哈,好好,那我先谢谢啦。子儒,我还有点事,告辞了。”  ??沈子儒说:“哎,瘦石兄,还记得日本投降,金陵复都,你我在南京秦淮河上把盏畅饮的情形吗?转眼一别已经两年,哪有刚进门就走之理?”  ??彭瘦石解释道:“今日实在是遗憾,明天我就得赶回南京,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子儒,我们把孩子的大事说好了,我也放心了。至于喝酒,我们有的是机会。”
  2    
六安小东门前有个九墩塘。  
九墩塘名字叫塘,但比一般的池塘要大得多,更像是个小湖。因塘中有九个土墩,故名九墩塘。旧时墩中有小亭曲桥,毁于民国初年白朗兵乱。四七年时,塘中只有三个土墩了。  
九墩塘原是一片沼泽地,清同治曾任四川夔州府府台的六安人汪鉴,他在告老还乡后,将这片沼泽地挖成池塘以利民用。为节省劳力,就地取余土堆砌成九墩。后人有此九墩系汪鉴为纪念他九房夫人之说,全是附会。鼓楼东大井拐与和平巷交界处汪家公馆是汪鉴故居,今已不存。  
九墩塘和塘中九个土墩无护坡,四周长满蒿草。塘边小路迂回曲折,茂盛的垂柳、古槐,疏密不一地分布在路边。处处小桥流水,花枝招展,景色十分宜人。夏天时,孩子们都喜欢在这里游泳,大人也喜欢在这里散步,是一个半人工半天然的公园。  
沈仪淑和县立中学教员王圣亚在池塘岸边漫步。  
王圣亚是沈仪淑中学时代的老师,他是共产党六安地下组织负责人,也是沈仪淑的入党介绍人。前些天,解放军晋冀鲁豫野战军廖邵武师长,秘密派联络员来了解大别山敌情,还想招募一些医务人员参加解放军。王圣亚动员了七名医务人员,其中就有即将毕业的医科大学学生沈仪淑。  
王圣亚要她以去医院实习的名义离家,一是让家里人放心,二是不会使人怀疑。并告诫她说解放军部队纪律严明,生活艰苦,环境恶劣,要她作好充分思想准备。  
沈仪淑亭亭玉立,天生丽质,举止端庄。她今天身穿一件浅蓝绣花短袖旗袍,约略淡妆,更显无限娇美。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沈仪淑见王圣亚半天只说公事,不说私房话,不免有一丝幽怨。她失望地问:“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王圣亚知道沈仪淑很爱自己,但他不想在这时候陷入情感的旋涡。作为共产党地下组织的负责人,他明白现在环境险恶,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他已经作了最坏的准备。但沈仪淑还年轻,如果和她相爱,而自己又突然被敌人杀害,那岂不是害了她?  
王圣亚说:“大局未定,我们不谈私情,好吗?仪淑,现在不是花前月下的时候。天不早了,同学们都在等你,你去聚会吧。”  沈仪淑从脖子上取下一串项链,递到王圣亚手中:“圣亚,我们马上就要分别,送你一个小礼物。”  
王圣亚一看,这个项链上的坠子是一只小小的玉鸳鸯。  
“这是我随身之物,你要每天都戴在身上,就等于是我时刻都在陪伴着你。”沈仪淑一笑,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项链,说:“我还有一个,它们是一对。”  
说完,她笑着跑开。  
王圣亚看着这个鸳鸯项链,陶醉在甜蜜中。  
他毕竟是个男人。  
城防司令部副司令李存泉来到他身边,从他手中夺下项链,笑着问:“王先生,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入神?”  
王圣亚笑笑说:“呵呵,司令大人怎么有闲情逛公园啊?”  
“郑重声明:我是副司令!嘿嘿,据城防司令部眼线透露,江洋大盗施震雷已经来到六安。他今天化装成一个书生模样,在九墩塘跟他的一个红粉知己约会。”李存泉一面讪笑,一面把玩那条项链:“看这项链的造型,应该是两条,对不对?是家传之物?还是别人送的?”  
王圣亚一笑,收回项链:“你管得着吗?”  
李存泉也笑起来:“城防司令部的副司令,什么不能管?哈哈,不打自招,那就是别人送的啦!”  
王圣亚说:“别闹了,存泉,你刚才说施震雷在六安,是真的吗?”  
李存泉说:“施震雷在六安是真的,可谁也不认识他。”  王圣亚说:“我认识,我曾经找过他。这个人本质不错,我们一定要争取他参加革命。”  
原来,李存泉也是六安共产党地下组织的负责人之一。    
六安城防司令部在小东门旁边,城防司令部司令兼六安县长刘锐襄的办公室,在第二幢房子的第一间。  
将近下班的时候,刘锐襄正在看公文,警察局长张良栖走进来。  
张良栖向他汇报说昨晚徐集镇附近,发生一桩抢劫案。一个姓冯的大户人家,遭到一伙土匪抢劫。根据苦主提供的线索,像是惯匪狂一捶干的。  
刘锐襄忙问“死人没有”,他兼任六安县县长,但很快任期就要结束,他还想连任,因此害怕在这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听那家人被土匪抢去不少钱财,但没有死伤,刘锐襄松了口气,只说了一句:“抓紧查办。”  
张良栖走后,保安司令部参谋长黄长运走进来,恰好这时电话铃响起来。  
刘锐襄拿起话筒:“哦,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你说话大点声。”  
刘锐襄冲着话筒说:“什么?军事委员会的秘书彭瘦石回六安了?什么时候?哦,他现在在家吗?不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哦,去沈子儒家了?知道了。你先给我送个请柬去彭府,对,马上办,晚上我要宴请彭瘦石父子。对,在鼓楼街醉春秋酒家,这事情不能耽搁。”  
黄长运不解地问:“这沈子儒什么来路啊?不就是个舞文弄墨的文人吗?怎么他不去拜望军事委员会的秘书,竟敢让彭大秘书去看望他?  
刘锐襄:“你来六安不久,许多事你还不知道。朱蕴山你应该知道吧?”  
黄长运说朱蕴山是盟中央常委,辛亥革命老前辈,与徐锡麟刺杀安徽巡抚恩铭的大英雄,办过《平议报》,是大人物,我当然知道。  
刘锐襄向他介绍说,沈子儒是朱蕴山的好朋友,一直在协助朱蕴山的民主政治活动,是民盟中央委员,此人不可小视。  
黄长运说:“你说这共产党和那些民主党天天喊着要民主,反专制,烦不烦啊?我就犯嘀咕,就眼下乡下这帮泥腿子,给他民主,可他会用吗?”  
刘锐襄说:“哼,共产党要的是江山!民主,哼哼,那不过是旗号。”    
六安城中心最高处,旧时有座高大壮丽的钟鼓楼,又称“谯楼”,“镇安楼”,当地人俗称为鼓楼洞子。此楼座北朝南砖木结构牌坊式,四层。一二层为砖石结构,三四两层为木结构。鼓楼底层四面,有东南西北四道高敞圆拱门,可谓四通八达。内墙壁上有多块碑石,记其建修历史。二楼放置钟、鼓报时,亦作礼、乐、报警。三四楼为藏书馆,市民可随意取书阅读,因此阅者甚众。  
全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四角悬有风铃。镂花的窗隔,古朴典雅。拾级登上楼,近可览一城景色,远可眺数十里田野风光。但此楼三四两层在三八年毁于日军飞机炸毁,四零年又遭火焚,今仅剩两座巨大台基,使人触目伤怀。  
鼓楼南北走向的街道,就是繁花似锦的鼓楼街。  鼓楼街东有个剧场,当时叫“新新俱乐部”,但当地人都习惯叫大戏园子。是一个正规剧场,和六安京剧团为一体,由艺人们出股份合资经营,股东按比例分成。没股份的艺人,只能靠本事演出领取薪水。  
大戏园子的舞台是老式砖木结构的,舞台上,新来的旦角常艳春和老生演员韩西楼在走台(即草排)。  
沈晓雅在幕后看了一会,禁不住拍了一下巴掌。  
“好!身手不凡!”沈晓雅叫声好,走上舞台。他含笑看看常艳春,问韩西楼:“韩老板,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文武花旦常老板了吧?”  
韩西楼笑道:“哈哈,沈先生,来得好,来得巧啊!这位正是江淮名旦常艳春常老板,她刚刚从外地回到六安。”  
接着他又向常艳春介绍说沈晓雅先生是六安名士,也是梨园界名票。  
常艳春恭谦地说:“哦,久仰,失敬了!初到宝地,还望关照。”  
沈晓雅说:“好说,好说。今日幸会,晚上在下请常老板吃饭,不知道肯不肯赏脸啊?”  
常艳春认为这只不过是社交场合上的客套,随口应道:“小女子不敢当啊。”  
沈晓雅见常艳春答应了,非常开心,说:“客气,客气,那我们晚上在一品香饭庄见!”  
常艳春有点感到有点意外,问:“还真要去吃饭啊?”  沈晓雅笑道:“哈哈,怕我心不诚?”  
常艳春有些不好意思:“那倒不是,初次见面,怎好无功受禄?”  
韩西楼在旁边叫常艳春别跟他客气,说他又有钱,又有闲工夫。  
沈晓雅笑着说自己没钱,但有的是工夫。并说常艳春的名字好,问她这是艺名?还是真名?  
常艳春笑道:“是艺名,我本名俗的很,姓廖,叫廖春。”  
沈晓雅说:“廖春这两个字也不俗。韩老板,你和常老板先忙,我还有点事,晚上我们再见。”  
其实沈晓雅什么事情也没有,他大学毕业后在一家报馆当了几个月记者,为主编改动他一篇新闻稿上的一句措词,竟拂袖辞职。他家里的生意虽然有不少,做的也大,但他懒得过问,一心痴迷京剧昆曲,是当地有名的戏痴。  
沈晓雅在街上玩了一会,吃午饭的时候回到家。他走进餐厅时,沈子儒已经坐在餐桌中间准备吃饭。  
沈晓雅没看见妹妹沈仪淑,就问:“爹,娘,仪淑怎么没回来?”  
“她中午跟同学有个聚会,不回来了。”  
沈夫人一面说,一面要沈晓雅给他爹拿瓶酒。  
沈晓雅奇怪地问:“爹,你不是一个人不喝酒吗?”  
沈子儒问:“你不是人吗?”  
“我?”沈晓雅茫然一笑,很意外,他问:“爹,你是说要我陪你喝酒?”  
沈子儒笑道:“怎么?不乐意?”  
沈晓雅说:“乐意,可有点希罕啊!”  
沈夫人笑起来:“晓雅,陪你爹喝一杯,你爹今天高兴啊。”  
沈晓雅忙不迭从酒柜里取出一瓶酒,为沈子儒斟上,好奇地问:“爹,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夫人笑着告诉他,说南京的彭伯伯来了,是来给你妹妹提亲。  
沈晓雅关心地问:“哦,他是给谁家提亲?我们认识那家人吗?”  
沈夫人笑道:“他是给他自己儿子提亲,这老头也够滑稽的。”  
沈晓雅神色凝重起来:“哦,是给彭少石提亲啊!爹,看来你答应了?”  
沈子儒点点头:“答应了。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沈晓雅问:“仪淑知道这件事情吗?”  
沈夫人说:“她还不知道呢。”  
沈晓雅正色说:“这就是不妥。”  
沈子儒问:“为什么?难道彭少石一个堂堂的县党部书记,还配不上她这个大学生?人家彭少石也是大学毕业,他的人品、相貌、学问、职业、家庭,那一样比你妹妹差?”  
沈晓雅说:“话不是这样说。爹,仪淑是知识女性,她追求自由的婚姻,可你这是封建包办!”  
沈子儒一时语塞。  
沈晓雅又说:“爹,这件事情你欠考虑。不应该先答应彭伯伯,应该先征求仪淑自己意见再说。”  
沈子儒觉得儿子的意见也对,他有点沮丧:“可我已经答应了。我们当父母的是为她好,少石跟你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你也了解,他跟仪淑很般配。”  
沈晓雅问:“那仪淑要是反对这门亲事怎么办?”  
沈夫人问:“这么好的人家,她怎么会反对呢?”  
沈晓雅淡淡冷笑一下:“依我看,她一定会反对。”  
沈夫人惊讶地问:“为什么?”  
沈晓雅说:“为什么?因为我了解他们的事。虽然彭少石一直在追求我妹妹,可仪淑对彭少石不感兴趣!”  
沈子儒无奈地说:“可这事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晓雅,我们一起开导开导她。婚姻大事,你们青年人往往是感情大于理智,没我们做上人的看得远。”  
沈晓雅却说:“我尊重她个人意愿,我也反对婚姻包办!”  
沈子儒气的把酒杯往桌子上使劲一放,说:“你就是个混蛋!”  
傍晚时分,刘锐襄在鼓楼街醉春秋酒家楼上雅座宴请彭瘦石、彭少石父子,同席还有跟彭瘦石一起来六安的女报务员奚月梅。  ??席间,彭瘦石介绍说:“襄公,现在形势严峻,所以上面专门给你们配备了一部电台。这位是报务员奚月梅,奚小姐。”  ??奚月梅落落大方地站起身向众人点头致意。  ??彭瘦石接着说,奚月梅小姐虽然是报务员,但她是从大城市来的,学生出身,又是自己介绍她来的,希望刘锐襄以后对她的工作和生活多支持,多照顾。  ??刘锐襄自然满口应允。  ??彭瘦石介绍全国的形势说,这次国共和谈失败,难免又要内战。国军在战场虽然在陕北取得一些胜利,但东北大部分被共军占领,山东一带战局也不稳。要求刘锐襄和彭少石要认真做好自己的工作,刘锐襄立即表示要定兢兢业业,报效党国。  ??彭瘦石对彭少石说:“少石,在襄公面前,你是晚辈,凡事要多向他请教。”  ??刘锐襄忙说:“不敢,不敢。”  ??  ??书版巷向北,穿过云路街不远处有个文庙。  ??六安文庙即孔庙,建于元大德四年,历经数次重修、扩建,至明万历年间形成一定规模。明末毁于兵乱,清初复修。这里在古代平时是书院学宫,但在科举考试时节,则是科考的考场。内有大成殿、明伦堂、东西庑(wǔ)殿。清一色灰砖墙,釉筒瓦。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大成殿前面是拜台,台阶中有一块用巨大汉白玉雕刻的二龙戏珠卧碑,造型与工艺均精美绝伦。文庙整体布局宏大,气势磅礴。  ??走进文庙,穿过后面明伦堂的大圆门,就是彭瘦石的家,彭家园子。  ??彭瘦石、彭少石吃完饭回到家里,天色已经很晚了。  ??彭少石先把父亲送进卧室,点亮煤油灯,然后又用一个铜盆为父亲端来洗脚水。  ??彭少石说:“爹,我真没想到沈叔这么干脆就答应了我和仪淑的亲事。”  ??他还在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兴奋着。  ??彭瘦石:“是啊,这是你的造化。日后,你一定要善待仪淑。”  ??彭少石:“那还用说吗?爹,我正在着手编辑白朴的《天籁集》,准备重新出版发行。”  ??“好,这件事情我欣赏。”但彭瘦石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问儿子:“你觉得现在下面的党务工作怎么样?”  ??彭少石老实回答说:“不怎么样,现在物价上涨的厉害,老百姓怨声载道,直接影响我们党的威信。”  ??彭瘦石叹道:“唉,不仅是党务,政局、战局都不妙呀。”  ??彭少石问:“哦,我们华东怎么样?”  ??彭瘦石说:“不容乐观。陈毅、陈赓,纵横两淮,刘伯承、邓小平又强占鲁西南,共产党终究是国民政府的心腹大患啊!”  ??  ??沈仪淑和同学聚会回来,天已经很黑透。她走进自己房间时,并没发现母亲坐在她的床上。  ??沈夫人不满地问:“怎么才回来?”  ??沈仪淑吓了一下:“啊!吓我一跳!娘,怎么也不点个灯?”  ??沈夫人说:“我才来。”  ??沈仪淑在书桌上找到火柴,点亮煤油灯,问:“娘,怎么还不休息?到我房里做什么?”  ??沈夫人笑笑,先说了几句闲话,接着把彭瘦石来提亲的事说了一遍。  ??沈仪淑不乐意地说:“他求他的,你们别答应就行了。”  ??沈夫人一愣,说:“这门亲事难道不好吗?”  ??沈子儒悄然来到门口。  ??沈仪淑既不能说自己已经爱上王圣亚,更不能说自己要秘密参加解放军,只得敷衍说:“娘,我个人的婚姻大事,必须等我毕业以后再说,现在不是考虑的时候。”  ??沈夫人:“出阁成亲的事情,当然要等到你大学毕业,但现在也到了需要考虑的时候了。”  ??沈仪淑:“我自己会考虑。”  ??沈夫人关心地问:“你心里有人了吗?”  ??沈仪淑言不由衷:“没有。”  ??沈夫人说:“那我就放心了。”  ??沈仪淑闻言一惊,问:“怎么?你们答应他家了?”  ??沈夫人说:“是啊,少石这孩子多好啊,到哪再去找这样门当户对的人家啊?”  ??沈仪淑气极,脱口说道:“你们谁答应的,谁去把话收回来。我不答应!”  ??沈夫人问:“仪淑啊,你别耍小孩子脾气,究竟为什么你反对这门亲事,能告诉我吗?”  ??沈仪淑说:“为什么?因为你们没这个权利!”  ??沈子儒忍不住走进来,说:“我们是你的父母亲,有权利,也应该为你考虑婚姻大事。”  ??沈仪淑愤怒地对父亲说:“你没这个权利!”  ??沈子儒:“我是你爹,谁说我没这个权利?”  ??“谁说的?哼哼,你说的!”  ??沈仪淑恼怒地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塞到他爹手上,说:“爹,你看看!你著书立说,教育世人反对封建的包办婚姻,原来你言行不一,说得是一套,做得又是一套!”  ??原来,这本书是沈子儒十年前写的,书名叫《论封建婚姻》。  ??沈子儒一时大窘,强辩说:“情况不一样,我们都了解对方家里的一切情况嘛。”  ??沈仪淑:“可我不同意!你在没征求我个人意愿的情况下,没权利包办我的婚姻!”  ??沈夫人想缓和一下气氛,劝说道:“仪淑啊,要不你和少石的事情先放一放?等你毕业后我们再说。好吗?”  ??沈仪淑却不愿意这样,她倔强地说:“不,你们明天就必须到彭少石家去,把应承他家的话收回来!”  ??沈子儒:“才答应人家的话,能随便收回吗?”  ??沈夫人:“是啊,转弯也要有个理由啊?你这不是让你爹出洋相吗?”  ??沈仪淑开始整理行李:“我不管,我明天就回学校,你们要是不把这门亲事退掉,我就不回来。”  ??她是有意要跟家里闹翻,好借故出走不回来。  ??沈子儒果然被激怒:“不回来拉倒!还反了你不成!”  ??沈仪淑话里有话冷笑着说:“反不反的,走着瞧!”  ??沈子儒:“好,好,你——你走!你走!你不回来才好!”  ??沈夫人没想到闹得这么僵,忙连拉带拽,把沈子儒劝走:“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早晨,沈晓雅来到后花园,开始练功。他边舞剑,边唱着昆曲《夜奔》中的唱段:“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  ??他的一身功夫,丝毫不亚于专业演员。  ??沈夫人这时心急火燎地走到他身边:“晓雅,你妹妹跟你爹闹翻了,现在就要到济南去。你说,实习还有好几天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怄气要提前走,这不是胡闹吗?”  ??沈晓雅收住剑式,问:“她是为彭家的婚事吧?”  ??沈夫人:“是啊,你去把她拦住,大后天再叫老赵送她走。”  ??沈晓雅:“我去跟我妹妹说说看,估计,我也拦不住她。”  ??大门楼里,沈仪淑要老赵送自己去车站,老赵不安地看着地上放着的皮箱,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正在两头为难,沈夫人和沈晓雅走来。  ??沈晓雅问:“仪淑啊,你跟爹争了几句,还真要提前走啊?”  ??沈仪淑说:“这不是争几句的事情,这是他包办婚姻,粗暴干涉我的婚姻自由。再说,我提前去实习,早去就能选好点的医院。”  ??沈夫人:“你这孩子太不懂事,太任性了!”  ??老赵为难地问:“夫人,你看——”  ??沈晓雅当家说:“老赵,你辛苦一趟,送小姐去车站。娘,妹妹提前两天去医院实习,也不是什么坏事。”  ??老赵看看沈夫人,见沈夫人也没说什么,于是提起皮箱。  ??沈晓雅说:“走吧,我也送送我们家骄傲的公主。”  ??沈夫人一跺脚:“一对犟种!”  ??沈仪淑一笑:“娘,你回屋吧!”  ??他们谁也不知道,沈仪淑是悄悄参加解放军去了。
  4  小东门街口,平时冷清,早晨是个热闹的地方。  ??那些从东郊进城卖菜卖柴的农民和商贩,都要从这里经过。家住城郊东南的农民朱老好很早就看中了这地方,他在这里摆了个早点摊,卖点稀饭油条。生意小,但很兴旺。  ??这天,朱老好和他女儿朱兰摆好早点摊子,刚开始做买卖,就有一高一矮两个巡警走来。他们买十根千张卷油条,却拿出一块大洋要朱兰找钱。  ??朱兰看看大洋,生气地说:“老总,你天天都用这么大的钱,我们小本生意怎么能找得开?你给我零钱。”  ??高个子巡警说:“没零钱。”  ??朱老好连忙说:“二位老总先拿去,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矮个子巡警说:“老朱,我们先拿着,有零钱再给你。”  ??两个巡警走后,朱兰轻声骂道:“呸!真不要脸!”  ??朱老好瞪她一眼,斥责说:“干活去,找事啊?”  ??他已经习惯被这些人欺负。  ??卖柴汉子郭有田挑着一担劈柴来到朱老好摊子旁边,他放下柴担,做到条凳上,说:“朱大爷,给我来碗稀饭。”  ??他家和朱老好家离的不远,因此他们很熟悉。  ??朱大爷给他盛了一碗稀饭端来,朱兰则给他送来两根油条。  ??郭有田说:“我不要油条。”  ??朱兰说:“我请客,送你吃,行不行?”  ??郭有田笑笑,拿起油条吃起来。  ??朱老好很生气,他小声对朱兰说:“白给人吃,你有病啊?”  ??朱兰白了她爹一眼:“我高兴。你白送那么多油条给那些畜生,都不心疼?我送人两根油条你就心疼了?”  ??朱老好轻轻摇摇头,没做声。  ??郭有田吃罢,拿出一枚铜板放在桌子上:“兰妹子,谢谢啦,饭钱放桌子上啦。”  ??然后,他站起来挑起柴担走了:“卖柴火咯——卖油松劈柴啊——”  ??朱老好走到桌子边一看:“呀,兰子,你也不找人家钱,他给的钱有多的啊!一个买柴火的寡汉条子,多不容易,咱们不能多收人家的血汗钱啊。”  ??朱兰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瞧你刚才为两根油条心疼的那个样子!”  ??朱大爷:“唉,不是我小气,咱们挣的这点钱,不也不容易嘛!”  ??  ??鼓楼街街南闹市中有个鸣鹤绸缎庄,生意做得十分红火,每天开门就是顾客满堂。柜台内忙碌的伙计们劈劈啪啪的打算盘声,一天到晚不绝于耳。  ??老板秦鸣鹤是沈子儒大女婿,也是六安商会会长。  ??上午,他在柜台里面小客厅里面翻看账簿,却见内弟沈晓雅手拿一支玫瑰悠闲地走进来。  ??沈晓雅随手把手中的玫瑰插在茶几的花瓶上,又给花瓶加上一点水。  ??秦鸣鹤笑道:“小雅,你不会是专门来给我送这朵花来的吧?”  ??沈晓雅调皮地说:“是啊,要么我干吗要把它插在你花瓶里?”  ??秦鸣鹤:“我才不相信呢,是口袋里没钱,才来找我的吧?”  ??沈晓雅笑道:“哈哈,然也,姐夫真乃善解人意。”  ??秦鸣鹤:“兄弟,别灌我米汤啦,我这正忙呢。你说吧,要多少?”  ??沈晓雅:“两百块大洋。”  ??秦鸣鹤吃一惊,他知道沈晓雅就是喝个酒,看个戏,洗个澡,可不买房子不置地的,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沈晓雅长叹:“唉,人是英雄钱是胆啊!这囊中羞涩的日子太难过。姐夫,没两百块大洋我填不上这些天的窟窿。”  ??他这些天为了在常艳春面前摆阔气,开销比平时大多了。  ??秦鸣鹤给了他两百块大洋的钱票,正色说:“晓雅,你老大不小的了,花钱要省着点。”  ??沈晓雅收起钱票,说:“我知道。姐夫,新近戏园子来了个女旦角,叫常艳春。嗨,那是唱、念、做、打具佳啊!晚上我们一起去给她捧捧场,如何?”。  ??秦鸣鹤笑道:“我可没这胆子,你姐知道了,还不跟我拼命啊!”  ??沈晓雅开心地笑起来。  ??他走出鸣鹤绸缎庄大门,在大街上遇见了老同学彭少石。他笑道:“呵呵,彭书记,少见啊。”  ??彭少石不满地说:“晓雅,你能不能喊我的名字?这书记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着真别扭。”  ??沈晓雅:“哈哈,我怎么觉得这样喊也别扭。”  ??彭少石:“我正有事要找你呢。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沈晓雅和彭少石来到鼓楼清心茶楼,要茶博士(跑堂)给他们一壶六安瓜片。  ??茶博士介绍说:“先生,小楼还有西湖龙井与铁观音,要不要品尝一下?”  ??沈晓雅说:“就要六安瓜片。”  ??茶博士附和说:“哦,就是,龙井和铁观音太贵。”  ??沈晓雅说:“不是贵和便宜的事,是六安瓜片好。龙井成名于清乾隆皇帝,可我们六安瓜片在唐代《茶经》里就有纪录,李白名句‘扬子江中水,齐山顶上茶’说的就是六安瓜片。你知道吗?”  ??茶博士连连摇头:“不知道。”  ??明徐光启在其《农政全书》里称“六安州之片茶,为茶之极品”,六安瓜片在清朝为皇宫“贡品”,《红楼梦》有多处提及此茶。这些知识,普通店员和跑堂的哪里知晓?  ??茶博士给他们泡了一壶碧绿清明,馨香扑面的六安瓜片。  ??彭少石一面品赏着瓜片,一面问:“晓雅,你还记得元杂剧家白朴一生写过多少部剧本吗?”  ??沈晓雅如数家珍:“根据元人记载,有十六部,但流传下来的仅存《唐明皇秋夜梧桐雨》、《董秀英花月东墙记》、《裴少俊墙头马上》三部。还有《韩翠颦御水流红叶》、《李克用箭射双雕》两个残本。”  ??彭少石佩服地说:“哦。小雅,你的记性真好。”  ??沈晓雅奇怪地问:“你问这做什么?”  ??彭少石说:“我想重新编纂出版白朴的《天籁集》。”  ??沈晓雅由衷地赞赏说:“呀,身在官场,仍然不失书卷气,不容易!”  ??彭少石告诉沈晓雅,有关该书资他料基本上收集齐全,还找到一本极其珍贵的乾隆杨希洛原版影印本。通过这次编辑《天籁集》,他还了解到在乾隆年间,是六安一个叫杨希洛的人,编纂出版了《天籁集》,这才使白朴的词曲能够在中国流传文史。  ??沈晓雅惊奇地说:“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  ??彭少石说自己想写部书,为杨希洛立传,并邀请沈晓雅一起共同创作,沈晓雅爽快地答应了。  ??最后,彭少石终于忍不住,向沈晓雅问起沈仪淑:“晓雅,仪淑在家吗?我想去看看她”  ??沈晓雅不好说沈仪淑是因为他们的婚事,跟父亲赌气出走的,只好支吾说学校安排她提前去医院实习,已经走了。彭少石专门买了一支派克钢笔和一个绒面笔记本,准备送给沈仪淑,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他感到很遗憾。  ??彭少石问:“哦,我爹去你家给我提亲的事情,仪淑知道吗?”  ??沈晓雅说:“知道。”  ??彭少石忙问:“她怎么说?”  ??沈晓雅说:“她什么也没说。”  ??彭少石顿时袭上一缕失落感。  ??沈晓雅点拨他说:“像这种事情,你自己得多下功夫。”  ??彭少石:“唉,关键是仪淑不在六安,我们见面难啊!我就是在心里关心她,她也不知道啊。”  ??沈晓雅:“心到神知。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嘛。”  ??彭少石:“是,我会努力。”  ??此时,身穿一身军装的奚月梅走进来。他看见彭少石在这里品茶,讥讽说:“彭书记,你真会享清福!找了你半天,你居然在这里品茶清谈!”  ??彭少石问:“什么事?”  ??奚月梅:“机要室有你的急件,需要你签字。”  ??沈晓雅立刻就被奚月梅美丽的相貌和潇洒的风度惊呆了!  ??奚月梅长得本来就漂亮,天然一种大家气度,再加上穿的是军装,更显得与众不同。尽管沈晓雅阅人甚多,也看得他眼睛发直。  ??“好,我这就去。”彭少石站起身,对沈小雅说:“实在对不住,我们改日再聚。”  ??沈晓雅尚在失魂落魄地看着奚月梅,陷入在想入非非之中,根本没听见彭少石说的话。  ??彭少石宽厚地笑笑,随奚月梅离去。  ??他们走后,沈晓雅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哈哈大笑,击节道:“妙哇!”  ??他唱起《红娘》中的西皮散板:“千般袅娜万般艳……”  ??奚月梅和彭少石刚走出茶楼大门,她闻声不由紧锁起双眉,恼恨地问:“这是个什么人啊?你这个堂堂的县党部书记,怎么跟这种二百五混在一起?”  ??彭少石一笑,说:“他啊,他可不是二百五。我告诉你,他是个放浪形骸的高士。哪天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奚月梅:“别恶心我,我才不愿意跟这种人认识呢。”  ??在大街上,彭少石请奚月梅哪天抽时间帮自己做参谋买定亲彩礼,奚月梅没想到彭少石定亲了,心里很失望遗憾。彭少石却丝毫未觉察奚月梅的感受,向她介绍大名人沈子儒,并自豪地告诉奚月梅,自己就是和沈子儒在济南读医科大学念书的小女儿沈仪淑定的亲。  ??奚月梅酸酸地说:“呵呵,艳福不浅。”  ??彭少石问她:“请你帮我参谋一下买什么样的彩礼,行不行啊?”  ??奚月梅没好气地说:“行,行。呵呵,我这才叫为别人作嫁衣呢!”  
  沈晓雅离开茶楼,来到大戏园子。  ??他与与常艳春、韩西楼已经说好,在一起演一场《吕布戏貂禅》。今天是正式排练,沈晓雅饰吕布,带冠插翎。常、韩二人则平常装束。  ??沈晓雅与常艳春虽是初次合作,但二人载歌载舞,一招一式配合得天衣无缝。排练中,沈晓雅一低头,冠上翎子的末梢美妙地在头上面划个半圆,雉尾便准确地轻拂在常艳春脸上。  ??常艳春一笑躲开。  ??韩西楼赞叹道:“沈先生,你哪像是个票友啊?你的活,比我们科班出身的还讲究啊!”  ??常艳春也由衷地感到敬佩:“是啊,沈爷这身功夫可真不容易。”  ??沈晓雅开心地笑起来:“谬奖,谬奖啦。”  ??排练完了,沈晓雅做东请常艳春、韩西楼来到一品香饭庄吃饭,他热情地为常艳春斟酒,夹菜,大有相见很晚之意。  ??在常艳春眼中,沈晓雅****倜傥,俊俏里不失儒雅,她突生奇想,这样的男人要是没成家多好啊!  ??于是她委婉问道:“沈先生,什么时候把嫂夫人也请来一块坐坐,我们也好认识一下啊。”  ??沈晓雅笑道:“哈哈,我还不知道我岳父大人姓什么呢。”  ??常艳春意外之余,甚为宽慰,问:“啊!你还没成亲?”  ??韩西楼说:“常老板,去沈府给他提亲的人可不少,可他就是看不上。人家是高不攀,低不就,难啊!”  ??常艳春笑着说:“哦,那就是意中有人啊。是吗?”  ??她那对水汪汪美丽的眼睛,眼神中表露出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沈晓雅一笑:“意中有,可实际上没有。”  ??常艳春大奇:“此话怎么讲?”  ??沈晓雅说:“‘问人间是情是何物,直教死生相许’。意中人当然是完美的,可我到哪找啊?唉,‘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常艳春、韩西楼都说“不懂”。  ??沈晓雅说:“我跟你们这么说吧,女流是很多,可惜,貌美的无才,有才的无貌,才貌双全的你们猜怎么了?”  ??常艳春紧张地问:“怎么了?”  ??沈晓雅双手一摊:“是人家的老婆。”  ??常艳春、韩西楼大笑。  ??沈晓雅笑道:“喝酒,喝酒。”  ??常艳春眉宇间对沈晓雅流露出脉脉情丝。  ??沈晓雅心照不宣。  ??在一品香饭庄楼下大堂靠窗户一角,有个叫康老六的人在自斟自饮。他看见沈晓雅、常艳春、韩西楼一起说说笑笑走下楼梯。  ??沈晓雅付账后刚想出门,饭庄跑堂的追上来说“沈爷,请您留步”他捧出一大把铜钞说:“沈爷,这是柜台找您的钱。”  ??沈晓雅:“赏你了。”  ??跑堂的:“哎呀,这小的可不敢造次。您这赏钱太多,小的不敢要。”  ??沈晓雅:“那就赏你一半,另一半给账房先生。”  ??跑堂的大喜:“谢了,小的也替账房谢了!您三位慢走——”  ??窗户边,康老六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沈晓雅的慷慨大方与贵家公子气派,引起他的注意。  ??他敲敲桌子,喊道:“跑堂的!”  ??“来啦——客官您吩咐?”  ??跑堂的连忙走过来。  ??康老六:“刚才那位先生是谁?出手挺大方啊?”  ??跑堂的:“他啊,是沈公馆的大少爷。”  ??康老六:“沈公馆?哦,听说过。他老子不就是个写文章的沈子儒吗?他儿子怎么这么有钱啊?”  ??跑堂的很饶舌:“这您就不知道了,我告诉您,鼓楼南的鸣鹤绸缎庄,就是沈家开的。那里的秦老板,只不过是给他家管事。”  ??康老六:“哦。”  ??跑堂的:“这还不说,听说沈家在霍邱、寿州、合肥,都有布行、米行的商号。他家的生意做得可大啦!”  ??康老六:“哦,原来如此,那就怨不得他出手这么阔绰。”  ??“伙计,过来一下。”  ??跑堂的听见柜台内账房在喊自己,连忙走过去。  ??账房小声斥责他说:“你别在那些闲人面前说客人家的事情好吗?我告诉你,咱们做生意的人,第一就是要嘴稳。”  ??跑堂的忙赔笑:“是,是,随便聊了两句,其实我们也没说什么。”  ??但他不知道,他的“随便聊了两句”差点要了沈晓雅的命。  ??  ??常艳春跟沈晓雅和韩西楼走到鼓楼北,她道别说:“二位一路慢走,我走这边了。”  ??她含笑挥手而去。  ??常艳春才艺双全,在梨园早已成名。她已经二十多岁,但至今还没开脸(旧时已婚女子要开脸,即指用细线将脸上的汗毛绞去),沈晓雅心里不禁生出疑问:难道她还是单身吗?于是向韩西楼打听她的婚姻家庭。  ??韩西楼笑道:“沈先生,名花有主,你别打人家的什么主意。”  ??沈晓雅:“没那个意思,只是有点奇怪。既然有主了,何不成家?”  ??韩西楼:“她虽然有主,可她又不愿意跟那位主成家。”  ??沈晓雅:“啊,是被人包养了?”  ??韩西楼:“不是。对方也是单身,而且对她一往情深。”  ??沈晓雅:“那多好啊,为什么要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事?是顾虑成家以后,对方不准她登台演戏吗?”  ??韩西楼:“都不是,你也别瞎琢磨。”  ??沈晓雅:“你告诉我嘛。”  ??韩西楼叹道:“唉,说不清,一句话,红颜薄命。”  ??沈晓雅大感兴趣:“哦,此话怎么讲?”  ??但韩西楼却不愿意告诉他,只是说:“一言难尽,以后再告诉你。”  ??  ??六安城东郊有个皋陶墓。  ??皋陶墓墓高六米多,是一个硕大的圆形土冢,墓前有一块石碑,上刻“古皋陶墓”四个劲秀大字。这块石碑建于清朝同治八年(1869年),为当时的安徽布政使吴坤修亲笔手题。此时,这块石碑却淹没在荒草荆棘之中。  ??皋陶,皋城(今安徽六安)人,是东夷少昊之后,生于公元前二十一世纪,古六安国始祖,相传为东夷族首领,偃姓。舜时掌管刑法。禹继位后按禅让制禹举荐皋陶为自己继承人,“且授政”(即叫他处理政务)。但皋陶先于禹亡故,未继位。春秋时期英、六等国君是皋陶后人。皋陶,与尧、舜、禹同为“上古四圣”,是上古时期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教育家,被史学界和司法界公认为“司法鼻祖”。皋陶还被后人神话为狱神,唐玄宗以李氏始祖皋陶为荣,于天宝二年(公元743年)追封其为“德明皇帝”。  ??兵荒马乱年代,此墓无人问津,遍生蛇虫,出没狐魅,极尽荒凉。  ??在皋陶墓蒙蒙夜色中,“喵——呜”远处传来一声野猫叫。  ??皋陶墓的草丛中也传出一声野猫的回应。  ??康老六小心翼翼走进皋陶墓。  ??皋陶墓前,有一身背大片刀放哨的人影。  ??康老六走近前,问:“老大在吗?”  ??放哨的说:“在那边。”  ??在皋陶墓树丛中,康老六见到狂一捶。  ??狂一捶不满地问康老六:“风声这么紧,你约我来做什么啊?”  ??康老六兴奋地说:“我发现了一个大主顾。”  ??原来他们都是土匪。  ??狂一捶顿时来了兴趣:“哦?说我听听。”  ??康老六说:“老大,城里沈公馆沈子儒家,家财万贯,我们可以在沈家做笔大买卖。”  ??狂一捶说:“你疯了?我们连一杆快枪都没有,就凭我们手中这几片大刀,吓唬泥腿子还差不多。能去城里面,在警察眼皮下抢劫吗?”  ??康老六说:“干吗要抢啊?我们不能叫沈家乖乖把钱送给我们吗?”  ??狂一捶眼一亮:“哦,你是说,我们去绑他家的肉票!”  ??康老六:“对。而且我都弄清楚了,这沈子儒虽然钱多,可就一个儿子,叫沈晓雅。”  ??狂一捶大喜:“哦,好!这沈晓雅在什么学堂念书?几岁?平时上学,有没有人接送?”  ??他以为沈晓雅是个小孩。  ??康老六告诉他说:“还几岁呢,人家大学都毕业几年了。”  ??狂一捶一愣,生气地说:“啊!你这不是废话吗?噢,叫我去城里绑架一个大老爷们?没准这公子哥别的本事没有,打架却是行家。说不定我们几个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再三拳两脚把我们都给放倒,然后送警察局!我说老六啊,你是那跟神经抽筋了?”  ??康老六:“老大,你别急啊。这件事情只能用巧,不能用强。”  ??狂一捶:“怎么用巧?”  ??康老六:“你要是愿意做这笔买卖,我就先下工夫去摸清那个沈晓雅的习惯和常去的地方。你要是不想干,我就不费这劲了。至于怎么用巧,办法总是能想出来的,”  ??狂一捶:“谁不想做笔大买卖呢?”  ??康老六:“那好,就这么定,我先踩点,弄出个周密的办法再给你个准信。”  ??狂一捶:“行,小打小敲的,弄不到几个钱,反惹一身骚,还担惊受怕,也是没劲。”  ??这位司法鼻祖皋陶,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的墓地旁,会有一群土匪在密谋实施绑票勒索。  
  6  沈晓雅还想请常艳春去吃饭喝酒,但这两天没她的戏单,她没去戏园子,沈晓雅没见到她。他想去看她,又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韩西楼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于是,沈晓雅就拉上韩西楼一起去看望常艳春。  ??常艳春住在北门锥子旁边,房子是她租赁的。  ??北门锥子是座宝塔,六安人俗称宝塔为锥子。  ??此塔位于六安北大街东侧,多宝庵庙内。清同治《六安州志》载,贞观十六年,为表彰李药师的功绩,尉迟恭奉旨在六安州监造“药师寺塔”。又叫多宝庵塔,塔体为六角楼阁式造型,大砖空心结构。原有九级,逐级缩小。到清代时,塔体只剩七级。木斗拱承托穹窿顶部,有佛龛像。塔心与塔壁之间有砖砌梯道,可盘旋登上塔顶。四层以上六面都有了望窗,鸟瞰六安,淠河绵绵,全城尽收眼底。古塔造型端庄浑厚,质朴典雅,与位于城南的南门锥子,是古六安标志性建筑。南塔(南门锥子)唐武德年间(618—627年)由僧人元通化缘而造,原名浮屠寺塔,宋重修,改名观音寺塔。南北双塔是六安著名风景,自古即有“双塔摩青”之誉。  ??关于北门锥子与南门锥子,在当地有许多传说。举其一:相传有高僧游六安,见六安地形像只船,淠河经州府拐弯东流,预言此地极易被水冲走。州府大惊,高僧指点说,插两根桅杆即安。于是,州府即令人们在南北门各建一塔。从此此船有桅,随河水涨落,六安城城便稳定下来。事实也是如此,历史上淠河多次泛滥,六安城总是有惊无险,从未被淹。  ??沈晓雅和韩西楼来到多宝庵塔巷内常艳春家门口,看见门是敞开的。  ??韩西楼站在门口向屋里问:“常老板在家吗?”  ??常艳春在屋里说:“韩老板啊,请进。”  ??韩西楼:“可不是我一个人,我带个贵客来了。”  ??常艳春走出来一看,又惊又喜:“呀,沈先生啊!哎呀,你看我这乱七八糟的,哪能在这接待你啊?”  ??沈晓雅:“哈哈,刚才在路上韩老板还在夸你不俗,这不,你自己说,你这话俗不俗?”  ??常艳春笑道:“我本来就是个大俗人。快请进!”  ??她把客人领进来后,又说:“坐吧,我知道沈爷爱喝茶,我这正好还有一盒精制的没拆封瓜片。”  ??韩西楼:“别张罗啦,我们去饭庄再喝茶吧。”  ??常艳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呀,你们自各去吧,我今日不能奉陪了。”  ??沈晓雅遗憾地问:“有事?”  ??常艳春:“我今儿也有客,要请人吃饭。”  ??沈晓雅问:“你才来不久,请谁啊?”  ??常艳春一笑:“是亲戚,也是韩老板的好朋友。”  ??韩西楼问:“谁?”  ??常艳春说:“是我表哥方辰田,方老板。”  ??韩西楼一愣:“啊,他来了。那,那我们改日再聚。”  ??沈晓雅却不甘心:“哎,既然是这样,一起去不就得了?常老板的亲戚,不就跟咱们自己家亲戚一样吗?再说,人家还跟你韩老板是朋友,一起去多热闹啊,是不是?”  ??韩西楼有点犹豫:“是,他是我好朋友,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去啊?艳春,你说呢?”  ??沈晓雅热情地说:“常老板,请你表哥一起来吧,你请我请不都是一样嘛。”  ??常艳春不好拒绝,只好说:“好吧,你们先去,我带他马上就到。”  ??沈晓雅大喜:“好,在老地方。”  ??沈小雅和韩西楼离开常艳春家,来到一品香饭庄,要了一间雅座。  ??跑堂先给他们泡上一壶茶,然后将碗筷摆好。只一杯茶功夫,常艳春就带着她表哥方辰田走进来。  ??常艳春介绍说:“沈爷,这是我表兄方辰田;表哥,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沈先生,沈晓雅。”  ??方辰田一看就是那种精明强干的人,大约三十多岁,瘦长身材。他朝沈晓雅一抱拳,说:“久仰,打扰了。”  ??沈小雅站起身抱拳还礼:“别客气,都是好朋友。”  ??韩西楼也站起来问:“方兄是什么时候来六安的?”  ??方辰田说:“下午才到。”  ??沈晓雅说:“都请坐!跑堂,上菜。”  ??一声“来啦——”,跑堂的端上酒菜。  ??常艳春说:“沈爷先请上座。”  ??沈晓雅连忙推辞:“没这道理!呵,我请客,我坐上座,叫人骂我二百五是不是?方先生,今日初会,您先请!”  ??方辰田有点迟疑。  ??韩西楼说:“客随主便,你就别推了。”  ??众人落座后,常艳春为众人斟酒。  ??沈晓雅问:“方先生在什么地方发财?”  ??方辰田笑道:“发什么财啊,只能混口饭吃。我是满山沟到处乱跑,贩点茶叶、木耳山货什么的,聊以糊口。”  ??沈晓雅问:“贵行的宝号是什么?”  ??方辰田苦笑一下,说:“我哪有什么行和号啊,也就是跑个单帮,挣点辛苦钱。”  ??沈晓雅轻松地说:“哦,跑单帮是辛苦。方老板,你开个商号,自己做老板嘛。”  ??方辰田笑笑:“难啊。”  ??韩西楼也笑道:“老板能是随便做的吗?得有本钱。”  ??方辰田附和说:“是啊,暂时我还不敢想啊。”  ??沈晓雅端起酒杯,跟方辰田碰杯:“我们初会,先敬你一杯。”  ??方辰田一饮而尽。  ??沈晓雅叫声“好”,大方地说:“就冲方老板喝酒这利索劲,方老板,你自己开个商号,本钱我给你出。怎么样?”  ??方辰田有点诧异问:“啊,你给我出本钱?”  ??沈晓雅说:“是啊,赚钱了你还我本钱,亏本了我连本钱都不要你还。”  ??沈晓雅的慷慨大方使方辰田略感一愣。  ??韩西楼赞道:“痛快!沈先生真侠义心肠!”  ??方辰田笑着问道:“沈先生,咱们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沈晓雅认真地说:“当然,我沈晓雅说话算话。”  ??方辰田感激地从常艳春手上拿过酒壶,为沈小雅斟满酒,赞叹道:“萍水相逢,却能慷慨解囊,云天高谊啊!好,我诚心诚意敬您一杯!”  ??“应该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嘛。”沈晓雅和方辰田干杯。  ??方辰田却说:“好!沈先生,商号我是不会开,也不要你接济我什么钱,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沈晓雅也觉得和方辰田一见如故:“爽快!来,我们大家一起再干一杯!”  ??  ??在沈晓雅他们吃饭的时候,书版巷口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在沈公馆大门前停下,沈子儒的内弟,鲜花岭镇的财主张济源下了车,走进门楼。  ??沈夫人一见弟弟来了,自然高兴,先给他端来一盆洗脸水:“济源,先洗洗脸,我去给你泡茶。”  ??张济源坐了大半天马车,满头满脸都是灰。他边洗脸边说:“姐,我还没吃晚饭呢,你先去给我弄饭,茶我自己泡。”  ??沈夫人连忙去厨房给弟弟做饭。  ??沈子儒给张济源泡了一杯茶,问:“济源,听说你和弟媳今年是在九江过的年?”  ??张济源说:“是的,你侄子非要我们去庐山玩玩,嘿,跟我们大别山一样,就是好房子多点,没什么好玩的。”  ??沈子儒笑笑,问:“我那个大侄子钵剑他还好吗?”  ??张济源:“好,好,原来是副团长,现在提拔为正的啦。听他说,他们九江的部队,可能要调防到安庆来。”  ??张济源告诉沈子儒,他家老湾那片水田要修个水渠,他来买炸药开采点石头用。另外,想找秦鸣鹤帮他兑换点金条。  ??沈夫人把饭菜端进来,放在茶几上,又打开一瓶酒,摆上两付酒杯和碗筷,要沈子儒陪她兄弟喝一杯。但沈子儒没饭后喝酒的习惯,叫张济源自己随意,张济源就自斟自饮起来。  ??沈晓雅这时候回来了,他看见舅舅来了,十分高兴:“舅舅,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到现在才吃饭?”  ??张济源:“路上马车坏了,才来一会。来,晓雅,陪我喝一杯。”  ??沈晓雅笑嘻嘻坐下,端起酒杯:“好啊,来,舅舅,干!”  ??沈子儒不满地说:“晓雅,你都喝的醉醺醺的了,还喝啊?”  ??沈晓雅满不在乎:“这不是在陪舅舅吗,舅舅,对不对?”  ??张济源哈哈大笑:“对对,咱爷俩喝。”  ??沈晓雅给张济源斟酒:“舅舅,你多喝点,我在外面喝酒才下桌子。”  ??张济源关心地说:“晓雅啊,你也老大不小啦,该成家娶亲了啊。”  ??沈晓雅笑道:“这不是没合适的嘛。”  ??沈子儒:“哦,偌大的六安州,就没你中意的姑娘了?你这样狂妄,自己又有什么能耐啊?”  ??张济源:“晓雅啊,娶媳妇过日子,贤惠,端庄,通情达理就行,别要求过高。你想找个什么样的?跟舅舅说说。”  ??沈晓雅说:“我的要求也不高,首先要相貌端正,品行端庄。不说要会什么琴棋书画了,起码这吹拉弹唱要会一样吧?要不然俩人在家,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大眼瞪小眼,做什么啊?”  ??沈夫人生气地说:“你这是要过日子?还是要去唱戏啊?”  ??沈子儒大怒:“胡说八道!你啊,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闲情逸致的清玩,跟你娶亲有什么关系?”  ??沈晓雅说:“关系大得很,这关系到将来在一起生活的意趣。爹,你当初是怎么娶我娘的?”  ??沈子儒感叹说:“今非昔比,我当初娶你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连你娘的面都见过,一顶花轿就抬来了。”  ??沈晓雅“嘻嘻”笑起来。  ??沈子儒问:“嬉皮笑脸的,干什么?”  ??沈晓雅:“当我不知道啊?你是看上我娘的丝绣和一笔蝇头小楷,才闹着要我爷爷去找我外公求亲的,是不是?”  ??张济源在一边哈哈大笑。  ??沈子儒奇怪地问:“你听谁说的?”  ??沈晓雅指着挂在墙上的那幅丝绣仕女,笑道:“爹,当年你在展览会上看见我娘的这幅丝绣,后来又听说这是个大家闺秀的作品,就赖上我娘了。对不对?”  ??张济源笑得前仰后合。  ??沈夫人:“这都谁告诉你的?”  ??沈晓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张济源说:“哈哈,我以前告诉他的啊。”  ??沈夫人笑着嗔道:“老没老,小没小,一对不长进。”  ??
彭少石在一个礼拜天约上奚月梅,一起来到鼓楼鸣鹤绸缎庄,他来买做彩礼用的绸缎。  ??店员在柜台上摆了好几匹各色绸缎给他们任意挑选。  ??奚月梅认真比较一下,建议彭少石买雪青和水红刺花这两种颜色的。彭少石按她的意见,每样买五丈。  ??店员颇为吃惊:“五丈?要那么多?”  ??彭少石:“对,每样五丈。”  ??秦鸣鹤在里面听到了,走出来问彭少石:“呀,你买这么多绸缎做什么?”  ??他当然认识彭少石。  ??彭少石笑了笑,但不好跟这个未来的姐夫说定亲的事。  ??奚月梅看出秦鸣鹤是老板,但她不知道他们熟悉,笑着说:“来照顾你生意还不好吗?”  ??秦鸣鹤说:“好好,那当然好。怎么买这么多?”  ??奚月梅说:“是置办彩礼用的。”  ??秦鸣鹤问彭少石:“你给谁家办亲事?”  ??彭少石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  ??秦鸣鹤忙说:“啊!那恭喜啊!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啊?少石,你应该告诉我一声,你这不是要我失礼吗?”  ??奚月梅一听,问:“看来你们很熟悉啊?”  ??彭少石笑道:“奚小姐,这位秦老板就是沈仪淑的姐夫。”  ??奚月梅恍然大悟:“哦,就是说,你们是连襟。”  ??秦鸣鹤却被说糊涂了:“连襟?”  ??他不知道沈仪淑和彭少石定亲的事情。  ??奚月梅也十分诧异:“是啊?难道你这个当姐夫的,连姨妹定亲这样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秦鸣鹤愕然:“不知道。”  ??彭少石解释说:“哦,这件事大家都不知道,是我父亲上次来,才说的。”  ??秦鸣鹤说:“哎呀,这真是太好了!少石,我恭喜你啊。”  ??秦鸣鹤送走彭少石和奚月梅,来到沈公馆。  ??他心里很纳闷,沈仪淑定亲这样的大事,岳父和岳母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个当姐夫的呢?  ??沈子儒除了在六安开有绸缎庄,在外地还做有粮食生意。但沈子儒自己不管生意上具体事情,只把把大关,日常管理都有秦鸣鹤当家。夏粮已经上市了,秦鸣鹤过两天就要出去调运粮食,寿县、霍邱的粮店,也要盘存清仓,进行核算。秦鸣鹤想在自己走后,叫晓雅管管生意上的事情。  ??沈子儒一听,连连摇头,说:“算啦,你自己安排人管事吧,指望他?哼,只能误事。”  ??秦鸣鹤问起彭少石跟仪淑小妹定亲的事情,沈子儒告诉他这件事情是彭瘦石回来才提的,没来及跟他说。还说沈仪淑对这件事情不乐意,她自己没点头,他们正在为这事犯愁怄气。秦鸣鹤认为这门亲事蛮好,打算等沈仪淑放假回来他再劝劝她,老两口自然同意。  ??秦鸣鹤离开后,沈夫人说:“仪淑走了这么长时间,至今没来一封信,看起来,这孩子是真为这件事情生气了。”  ??沈子儒埋怨说:“都怪你,当时要不是你一口答应,我也不会答应。”  ??沈夫人:“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就一口答应了?明明是你答应的,怎么赖到我头上了啊?”  ??老两口正在互相埋怨,沈晓雅走了进来,说:“你们俩答应不答应都没用,这事要仪淑自己答应才行。”  ??沈子儒、沈夫人听后都不说话了。  ??沈晓雅接着对沈子儒说:“爹,报纸上说刘伯承、邓小平的部队在鲁西南被消灭了!”  ??沈子儒关切地问:“有刘伯承、邓小平的消息吗?”  ??沈晓雅:“没有。”  ??沈子儒分析说:“那这消息就大有折扣,八成是人家安全转移了。这些报纸上说的话,大半不能信。现在,东三省几乎全是共产党的天下了,他们居然还说东北局势稳定!中原战局,飘忽不定,他们偏说稳操胜券。这不是笑话吗?哼,将来这天下是谁的,难说。”  ??沈晓雅说:“管它天下是谁的,反正送我,我都不要。”  ??沈夫人斥责说:“你除了吃喝玩乐还要什么?”  ??沈子儒无奈地摇摇头,满腹心事地吟起诸葛亮的《前出师表》:“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  ??郭有田卖完木柴回家,在经过小东门朱家早点摊时,看见朱兰一个人在收拾摊子。就上前问道:“朱兰,今天怎么没见朱大爷啊?”  ??朱兰:“我爹去分路口了。”  ??郭有田帮朱兰挑起装着锅、碗、油桶的担子,朱兰手提杂物跟在后面,来到朱兰家。  ??路上,朱兰告诉郭有田他爹到分路口是去买地,家里的房子都要倒了,她爹却不修理,也不让她十一岁的弟弟满仓上学,一门心事就是想买田地。  ??郭有田说:“你爹是担心你兄弟以后没田种,怕他受穷呗。”  ??朱兰说:“你可不知道,我家有六、七亩水田呢。”  ??郭有田知道她只有一个弟弟,有这些田地就很了不起了。  ??来到朱兰家门口,郭有田放下担子,朱兰感激地给郭有田打了一盆洗脸水,心疼地说:“郭大哥,看你满头满脸都是汗,快洗洗。”  ??郭有田接过瓦盆,把盆放在石磙上洗起脸。朱兰则给他找来一条布巾,为他擦汗。  ??朱老好的确是在买地,他的梦想就是买很多田地,让儿子将来做个大地主。  ??他一辈子都在为实现这个梦想苦苦奋斗,再苦再累他也心甘情愿。  ??在河西分路口的一家茅屋里,朱老好、许有福和教书的叶先生正在交易买卖田地。  ??叶先生摇着头,有板有眼地念着契约:“……立约人:甲方朱老好,乙方许有福,中人叶维明。一式三份,请二位签字花押。”  ??朱老好说:“叶先生,我不会写字。”  ??许有福说:“我也不会。”  ??叶先生一笑:“那就按手印。”  ??朱老好和许有福各自在契约上按上手印。  ??按好手印,朱老好从怀里拿出一包银元,交给许有福:“老许,你点点数。”  ??许有福接过银元,认真仔细地数起来。  ??就在此时,许妻带着两个孩子冲进来。  ??许妻一进门就跪在朱老好面前,哭诉说:“朱大爷,我家里二十三亩田地,五年间被他卖了二十亩,全被他吃喝嫖赌花光了!现在这三亩地,是我们全家度命用的啊!朱大爷,你是个好人,可千万不能要我们的命啊。”  ??朱老好大惊:“啊!他说他卖地是为了做生意啊!”  ??许妻说:“你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啊!”  ??叶先生暗自摇头。  ??许有福气的对老婆大骂:“你个臭婆娘!看我哪天高兴,把你给卖了!”  ??朱老好扶起许妻,一把撕毁契约,夺过许有福手里的钱,气呼呼走了。  ??朱老好回到家,郭有田还没走。  ??朱兰对朱老好说:“爹,今儿幸亏郭大哥帮忙,要不,我真挑不动。”  ??朱老好感激地对郭有田说:“哦,多谢啦。”  ??郭有田说:“乡里乡亲的,谢什么啊,我走啦!”  ??郭有田走后,朱老好看着郭有田的背影,称赞说:“这小子,可真能干!”  ??他心里突然产生一个想法:郭有田单身一人,无牵无挂。三十多岁虽然年纪大点,但他能吃苦。要是能招他当倒扎门女婿,那就是一个不要工钱的长工。  ??  ??许有福终于背着老婆把地卖了。  ??有了钱,就到刘家大庄子赌场去赌钱。  ??这个赌场很大,每天都有几十个赌徒们聚集在一起,分桌赌博。赌场里喝三吆五地叫点子声,欢呼声,咒骂声不绝于耳,一片乌烟瘴气。  ??赌场门口和柜台边各有两个保镖,赌场管账扒在柜台上看热闹。  ??只见许有福紧张地翻看着牌九,面露沮丧。  ??一个大块头赌徒伸手把他面前的钱收进自己的钱堆,问:“还有钱吗?”  ??许有福丧气地摇摇头。  ??大块头赌徒说:“那还坐着干吗?走开让别人玩啊!”  ??许有福无奈站起身,另一赌徒连忙坐上。  ??许有福无精打采走到赌场外面的屋檐下,沮丧地坐到台阶上发呆。  ??赌徒就地滚走到他身边,问:“怎么?输光了?”  ??许有福说:“唉,这一阵子霉气。”  ??就地滚问:“你家不是还有几亩地吗?”  ??许有福说:“早卖了。唉,老弟,你知道有人想买女人吗?”  ??就地滚极有兴趣地问:“你手上有女人?多大?什么地方人?”  ??许有福说:“我老婆。”  ??他是打算卖自己的老婆。  ??就地滚笑笑,骂道:“你别他妈想钱想疯了,你家那丑婆娘谁要啊?”  ??许有福却不理会这些,说:“怎么了?皇帝娘娘穿龙衣,也是两个****一个屄!急了,她照样能消火。”  ??就地滚说:“算了吧,送我我都不要。老许,说正经话,我给你指条发财的路,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干?”  ??许有福说:“敢!只要不是杀人,我他娘的什么事都敢干!”  ??于是,就地滚真给他指了一条财路。  ??第三天,许有福按就地滚的指点,来到城外南岗农田边一棵大槐树旁边。  ??只见一个人坐在大槐树的树根上抽旱烟,许有福断定,这人就是就地滚说的包打听。  ??他看看四下无人,来到包打听身边,点头哈腰地问:“请问,你是包先生吗?”  ??包打听问:“是,你是许有福?”  ??他的一口公鸭嗓子声音,让人入耳难忘。  ??许有福说:“是,我是许有福。”  ??包打听很干脆:“说吧。”  ??许有福问:“包先生,你知道每天在东门口炸油条的朱老好吗?”  ??包打听诧异地问:“知道,怎么了?”  ??许有福说:“他家有钱,有很多钱。”  ??包打听恼怒地站起身,随即甩了许有福一耳光:“放屁,你他妈以为我是叫花子吗?!”  ??许有福被打得一愣,半天才回过神,忙说:“包先生,你别生气,我是觉得他家没什么人,爷们好动手,也是为你手下的弟兄们着想嘛。他家你要是看不上眼,我打探的还有家大户,这可是一桩大买卖。”  ??包打听:“说。”  ??许有福:“话说前头,这家钱是多,但有几个保镖,弄不好会伤人。”  ??包打听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罗嗦?”  ??许有福说:“刘家桥刘家大庄子赌场。我去了好几次,估摸每天进项,最少都有好几千大洋!”  ??包打听陷入沉思,问:“这刘家大庄子赌场有几个保镖?”  ??许有福回答说:“四个,都会拳脚。”  ??包打听:“他们有枪支吗?”  ??许有福:“没有。”  ??包打听:“庄子里有多少人?”  ??许有福:“庄子里人不少,但赌场离庄子远,是个独门独户的大院。”  ??“哦……”包打听点点头,又问:“赌场喂的有狗吗?”  ??许有福:“没有。”  ??包打听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银元:“拿去吧,记住,你要是嘴不紧,那你以后就别想再说话了。”  ??许有福兴奋地接过银元:“你放心,我不想死。”
每天下午三点,沈子儒午睡起来洗漱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书房喝茶看报,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沈夫人为他泡好茶,沈子儒已经被报纸上一条新闻激怒了。他一拳砸在书桌上,愤然说:“真不像话!”  ??沈夫人忙问:“怎么了?”  ??沈子儒说:“老蒋居然把我们民盟在重庆、西安、昆明等地的报纸、刊物都查封了!”  ??沈夫人问:“因为什么?”  ??沈子儒:“因为我们要求民主,反对内战,他们就说我们反政府!”  ??沈夫人担忧地劝道:“彭瘦石说得对,子儒,你也要收敛一点。”  ??但沈子儒是个有血性的人,他反问夫人:“怎么收敛?我把自己的嘴给堵上?哀鸿四野,民不聊生,还不给人说话吗?这叫什么世道?!”  ??沈夫人默然。  ??正在沈子儒为民盟的报纸、刊物查封愤怒的时候,门房老赵走进来说:“老爷,门口来了一个邮差说有你电报,要你去签字。”  ??沈夫人惊异地问:“电报?”  ??沈子儒也很意外说:“我的电报?谁会给我来电报啊?别是弄错了吧?我去看看。”  ??沈子儒随老赵来到大门前,看见一个邮差在等自己。沈晓雅从也从里面走过来,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邮差把一封电报递给沈子儒:“沈先生,请签个字。”  ??沈子儒接过电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电报。他接过老赵送上的铅笔,签上字。  ??邮差撕下回执离去。  ??沈晓雅凑上前,看一眼电报,惊讶地说:“呀!是妹妹学校发来的!”  ??沈子儒一惊,忙抽出电文看。  ??电文是:“沈子儒先生:令爱沈仪淑至今未到校报到,请家长接电后速催该生来校报到实习。”  ??落款是国立山东医科大学教务处。  ??沈子儒、沈晓雅看罢大惊,连忙回到客厅把这个意外的消息告诉沈夫人。  ??沈夫人一听,又惊又怕又伤心,伏在茶几上嚎啕大哭。  ??沈子儒也为这事焦虑不安。  ??沈晓雅看了看日历,说:“今天已经是阳历七月二十三号了,就是说,仪淑她已经失踪快二十天啦!”  ??沈夫人声泪俱下:“这可怎么办啊!?”  ??沈子儒被夫人哭得五心烦躁:“你哭有什么用?你能哭出来办法吗?”  ??沈晓雅:“爹,得先给仪淑学校复电,告知他们仪淑是提前去学校的。我明天就动身去济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沈晓雅乘汽车在中午赶到合肥,又转车赶往蚌埠。他在蚌埠又乘坐夜班火车第二天到达济南。沈晓雅顾不得休息,一下车就去了山东医科大学。但学校方面对沈仪淑的失踪一无所知,只能表示同情和遗憾,沈晓雅一无所获。  ??沈晓雅回到六安,把去济南的结果述说一遍,沈子儒听后坐在茶几旁发愣,沈夫人只一个劲地啼哭抽泣。  ??沈子儒十分生气:“居然敢擅自逃学出走,这丫头也太任性了!这都是你娘惯的!”  ??沈夫人茫然地问:“晓雅啊,她会到哪去呀?”  ??沈晓雅说:“我怎么能知道呢?”  ??沈夫人又问:“她会去鲜花岭你舅舅家吗?”  ??沈晓雅说:“不会,她是坐车到合肥的,怎么会回头进山呢?”  ??沈夫人大哭:“这可怎么办啊?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啊?”  ??沈子儒气愤地说:“她要是没饭吃才好,饿上三天,就知道回家了。”  ??沈夫人叹道:“唉,本来是好事,却引出这么大的麻烦!一个大家闺秀,竟为逃婚离家,这要让外人知道了,不好听啊!”  ??沈子儒:“唉,真丢人!这事叫我对彭瘦石怎么开口说啊?”  ??沈晓雅:“这件事暂时对谁都不能说!爹,娘,你们也别太着急。妹妹既然是从容出走,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  ??六安和霍山交界处是一片层层叠叠人烟稀少的大山,其中有座险要的山峰叫震雷岭。  ??这震雷岭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陡峭的小山路可以勉强上山。震雷岭山顶旁边的山坳里,有一大片茅屋,是绿林好汉施震雷老窝。  ??施震雷手下有好几百号人枪,分散在大别山至六安各县好几处,都是能打善战的好汉。他们抗击日寇,杀富济贫,铲恶锄奸,是一支近似农民起义的江湖好汉。长期以来,纵横在大别山和淮河以南一带。国民党当局既没能把他们消灭,也没能将他们收买。  ??包打听就是施震雷手下专门负责打探消息和踩点的头领老五。  ??这天,大头领施震雷和老二、老三、老四聚集在一起,听老五包打听说事。  ??包打听向他们介绍刘家大庄子赌场的情况:“这个赌场是台湾巡抚刘铭传后人同宗开的,每天进项巨大,十天盘一次存,再把现金运走。”  ??施震雷行事干脆利落,立即决定在他们盘存前一天动手,做笔大买卖。他检点人手,分散下山,按时集聚在刘家大庄子附近,乘夜色悄悄把赌场包围。  ??一切准备停当后,一个个好汉方抽出特制的面罩把脸蒙上。  ??每次行动,都是老二具体指挥:“老四,你带几个弟兄把风,看住村口。有人出来,就开枪把他们吓唬回去。”  ??老四:“好嘞。”  ??老四手一挥,带几人迅速散开。  ??老二又小声下令:“弟兄们先悄悄靠近赌场,枪一响,立刻冲进去。老三带的人制服保镖,我控制赌徒,老包带其他弟兄抢钱。”  ??老三点点头:“大伙动作要快,争取尽量不要伤人。老大在给我们殿后,走!”  ??他们悄悄逼近赌场,而刘家大庄子赌场对即将要遭到的厄运却毫无觉察外。  ??赌场内兴奋的赌徒们正在豪赌。  ??赌场管账开心地在与两个保镖聊天。  ??一个满脸疙瘩的保镖问:“管账,听说你昨天又去那小娘们家了?”  ??管账笑道:“这样一个又美又傻的小娘们,不去白不去啊。哈哈!”  ??另一个胖保镖说:“跟我们说说这娘们傻成什么样?”  ??管账说:“你说这金圆券早就不值钱了,嘿,这娘们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我就给她一千块金圆券,她高兴得跟拣个金元宝似的,搂着我又是亲,又是嗲的!嘿!就他妈一毛钱,我就跟这娘们快活了半天,她还管我吃一顿饭!哈哈!”  ??疙瘩保镖笑道:“你他妈真缺德,这多损啊!”  ??管账:“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胖保镖则央求说:“什么时候带我们也去玩玩啊?”  ??赌场管账:“行行,别看那娘们长的机灵,活活就是个傻婆娘。”  ??突然间“啪啪”两声枪响,随着一阵“九路军施震雷劫富济贫来啦!别动!”的大喊声,赌场内冲进一阵蒙面人。  ??赌徒们顿时愣住了。  ??众蒙面人冲进赌场,极快地制服了门口两个企图抵抗的保镖,另两个保镖自知不敌,乖乖就范。  ??赌徒们被吓傻。  ??众赌徒被众蒙面人赶到墙角,众蒙面人卸下他们的裤腰带,强迫他们蹲下。  ??蒙面人们搜身的搜身,抢钱的抢钱,另有两人及其迅速地打开柜台旁边的钱柜。  ??赌场管账吓的语无伦次:“好、好汉,高、高抬贵手——”  ??包打听用一大袋子一下套住管账的头,扯着公鸭嗓子威胁说:“再说话就割下你的舌头!”  ??包打听边撤边挥舞着手中的短枪威胁赌场里的人说:“谁也不准乱动!九路军没离开,谁抬头谁就要吃施震雷的抢子!”  ??一声呼哨,众蒙面人有序地离开赌场。  ??整个抢劫过程,迅速而有条不紊。  ??  ??案发后,赌场老板连夜报案,警察局局长张良栖当即带人去现场调查侦探,但毫无收获。  ??第二天,张良栖据在赌场现场人提供的情况,在城防司令部小会议室向刘锐襄、彭少石、李存泉、黄长运等人作了汇报。  ??张良栖介绍完案情后,分析说:“刘家大庄子赌场抢劫案,通过现场侦探和取证,可以认定是惯匪施震雷所为。”  ??刘锐襄讥讽地说:“张局长,我看你什么证据也没有!”  ??张良栖说:“是没有直接证据,但根据这次案件的作案手法,与以前施震雷历次的抢劫案进行比较,手法完全一样,可以这么认定。”  ??彭少石问:“他作案都有些什么特征?”  ??张良栖介绍说:“一是武装抢劫,人多势众,对方无法反抗;二是行动迅速,一般不会超过半小时;三是只抢钱,不抢财物;四是不伤人,无血案;五是……”  ??刘锐襄不耐烦地说:“好啦,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要你破案,捉住施震雷!”  ??张良栖嘴上说“是”,心里则在说:你去捉给我看看啊。  ??彭少石好奇地问:“这个施震雷为什么要号称九路军?”  ??黄长运讥讽道:“八路军的弟弟呗。”  ??彭少石“哦”了一声,不甚明了。  ??李存泉说:“刘司令,彭书记,开赌场也是政府明令禁止的,我们既要清扫土匪,也要禁止聚赌。”  ??彭少石说:“那当然。”  ??刘锐襄却说:“彭书记,你不知道,刘家大庄子赌场是有背景的,老板跟台湾巡抚刘铭传的后人是同宗,我们惹不起。对他们,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彭少石:“哦……”  ??李存泉附和刘锐襄说:“也是啊,有时候,我们的两只眼睛都得闭上!”  ??七嘴八舌,会议无任何结果。刘锐襄只好宣布散会。  ??可他刚回到办公室,刘家大庄子赌场刘老板就找来了。  ??刘老板哭丧着脸催他抓紧办案。  ??刘锐襄只好应付,用好言相劝:“抓紧啦,警察局专门为你家的案子成立了专案组,有张局长亲自当组长,你说我们重视不重视?你先回去,有消息我自然会告诉你。咱们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难道我不想把他绳之以法吗?难道我愿意你家被抢劫吗?你要理解我的苦衷啊。”  ??他好说歹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刘老板劝走。  
  9  奚月梅戴着耳机正在保安司令部报房收发电报,通信兵走进来,递给她一个大信封,说:“奚小姐,你的信。”  ??奚月梅摘下耳机,满腹狐疑地看了看信封。  ??信封上写的是六安保安司令部奚小姐亲启,无地址姓名,信封上的邮戳是六安的,时间是昨天。  ??她疑疑惑惑拆开信,里面寄来的是一张四尺三开尺寸的国画。画面主体是数枝苍劲古拙的梅花,背景是朦胧的云月,上题“晓月雅梅”四字,落款是半僧,落款印是“半俗”,并没有任何信件。  ??奚月梅大为不解,但她非常喜欢这张画。自语道:“怪事!这是谁给我寄来的呢?”  ??她带上这个大信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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