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 带着他 光喝酒的 爸爸的时光机 和外国人比武 拳台下全是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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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造暴力》——全力挑战您的推理功力和逻辑思维!
&&&&我把拳头握得更紧了。  走廊里传来了信州的怒吼声,他对自己在刚才比赛中的表现十分不满。就刚才信州在擂台上的表现而言,我也觉得他有些不在状态。  ——本兹那个畜生!  我用右拳狠狠地地打在左手掌心里。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浑身湿淋淋的信州像恶鬼一样摇晃着走了进来。信州身高一百九十厘米,体重一百二十五公斤,就像一个巨型电冰箱一样大步走了过来。短而略带波浪的额前头发和鲜血混合成了紫黑色,刚才在金刚?本兹的铁柱拳攻击下,前额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向下沿着鼻翼一直流到嘴角。信州身后,闪光灯拼命地闪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而拿着麦克风、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也蜂拥而至,他们想听听信州对这场半决赛的看法。  “您辛苦了!”我拿起长桌子上的补养剂和绣着“信州隼人”字样的蓝色毛巾递了过去。  “混蛋!”  同样颜色的毛巾被团成一团向我的脸上飞了过来,那是刚才搭在信州脖子上的毛巾,湿乎乎的还泛着一股汗臭味。紧接着是硬邦邦的一拳,我顿时感觉眼前火星四溅,然后就一手拿着补养剂一手拿着毛巾直直地倒在了地板上。感觉到脸颊上热辣辣的疼痛已经是站起来之后的事了。  又没有经受住这拳头,我再一次失败了。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本庄已经接手我的工作,侍候着信州,信州拿过本庄递上的湿毛巾擦拭着额头上的鲜血。  我直立不动地等待着,像往常一样,信州把用完的毛巾团成一团向我抛来。一种强烈的屈辱感使我的身体颤抖着,但我还是必须得一动不动地忍受着。被鲜血和汗水浸湿的毛巾砸在我的脸上后落在了在一边袖手旁观的佐佐木脚下。佐佐木已经准备就绪,等待上场了。  “何必发那么大脾气呢,信州。”佐佐木安慰地说,脸上却带着近似于得意的笑容。信州根本不看佐佐木一眼,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佐佐木把脚边的湿毛巾向我的这边踢过来。  “去洗干净。”佐佐木的话把我从直立不动的姿势解放了出来,我赶紧弯腰拾起地板上的是毛巾。  ——你们这些人,早晚有一天我会一个一个把你们打倒。  刚才对金刚?本兹的仇恨现在一下子全都转向了,心中发誓一定要报仇。本庄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他手边有一个打开盖子的急救箱。  信州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额头那绽开的伤口露出粉红色的肉,他正专心地往伤口上涂双氧水,血已经止住了。本来是旧伤,在擂台上撕裂流了大量的血,不过只是暂时的,其实并不严重,处理一下血很快就止住了。  本庄从信州手里接过双氧水,然后递上特大号创口贴。  ——这个只会拍马屁的笨蛋!  我心里恶毒地骂着,狠狠地瞪了本庄一下。  本庄不解其意地回望了我一眼,然后学外国人的样子两手手心朝上耸了耸肩膀。那个姿势被他一作,真令人反胃。  平时只要有人对我说一句:“湿毛巾”,我立刻就会明白,十有八九比赛中出现了受伤流血的情况。而今天的比赛比较重要,电视进行了直播。休息室中也有一台大型电视可以接收电视台的直播。于是,今天我就在休息室看比赛。今天的半决赛是信州、龙神一组对金刚?本兹和巨人?巴巴里安。不久的将来我也要迎来自己的第一次登台比赛了,但是现在依然做信州的随从,尽管如此,信州比赛时我也不许到擂台周围侍候他。所以只能在休息室看电视直播了。听着中央电视台摔跤比赛的解说员鸟山那忽高忽低、忽快忽慢的解说,我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完全忘记了作为一个随从所应该做的事,脑子想的是如果换了自己应该如何料理那个金刚?本兹。  “发什么呆!小聪,快洗毛巾!”佐佐木用手指戳着我的脑袋说道。他用笑眯眯的小眼睛看着我的脸,与其说他是职业摔跤手,不如说是卖菜的老大爷更为合适。留着平头的头顶已经依稀可以看见头皮了。  “喂!等等,小聪!”佐佐木把走向洗手池的我叫住了。我心想:叫我去洗毛巾的是你,叫我停下来的还是你,真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我转过身来,他正在向我招手。  “有什么事吗?”  “喂,今天是你的生日吧?”佐佐木凑过来小声地对我说。  我吃了一惊。十月二十九日,今天确实是我十九岁的生日。在我加入这个职业摔跤队的志愿书里曾经填写过自己的生辰年月,所以他知道我的生日并不奇怪,但是,他竟然能记住我这个刚入门不久的毛头小子的生日,我刚才的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转而变得高兴起来。  “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你一个人。”佐佐木在我耳旁说道。  “什么秘密?”我不自觉地也压低了声音。  “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呀。实际上,今天是我引退的日子。”  “引退?什么意思?”  “小点声!”他小声制止我因吃惊而发出的叫声,“总之,今天再不好好看我的比赛以后会后悔的,因为这将是我最后一场比赛。”说完,抿着嘴一笑,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  就在我还想问他几句的时候,墙上安装的喇叭里传出了擂台解说员大木的声音:“下面是红角选手——达利乌斯?佐佐木入场!”然后播放起了佐佐木专用的入场音乐。  “哇嗷——!”佐佐木大吼一声,然后用双手啪啪地拍了几下腮帮子,卖菜大爷的脸立刻变成了摔跤手的脸。虽然肉体上的衰弱已经非常明显,但是那凌厉的表情和全盛时期的佐佐木没有什么区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像盯住了猎物的猛禽。那欧美人一样的鹰钩鼻子就像锐利的喙。  佐佐木在地板上狠狠地跺了几下脚,然后慢慢地走出休息室。他身高一百九十二厘米、体重一百零八公斤,大红色的披风上绣着阎罗大王的图案,一步一步走向擂台。  这场比赛是“火焰大王”达利乌斯?佐佐木对战“印度吸血猛虎”老虎?甘地。  信州身后依然跟着一大群记者,而且他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就像被枪声惊起的一群水鸟。我看了一会儿跟随着信州走来走去的记者们,然后来到休息室角落里的洗手池继续干我的活。  我在洗毛巾的时候,依然回味着佐佐木刚才说的那番话。  他说今天引退,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以前就连传闻都没听到过,不会是开玩笑吧。佐佐木经常说一些我无法理解的话,比如,比赛结束后他浑身是血地回到休息室,却对我说:“今晚的混合果汁真不错。”再或者,有时他入场之前会问我:“你喜欢歌舞剧吗?今晚将上演久违的百老汇歌剧。”为什么他会唐突地说起混合果汁或者歌舞剧的话题呢?而且只说到此,并没有下文,说完他自己还独自偷笑。  所以,刚才他说引退,也许和以前一样,大概是在戏弄我吧。如果他真的要引退的话,那么“佐佐木引退告别赛”的宣传海报一定会到处都是的。  “山田聪,你的牙没有断吧?”正在洗毛巾的我耳边传来了一个讨厌的声音,令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坏了。  我所在的团体——新大阪职业摔跤队,等级制度非常严格,前辈称呼后辈时从不加姓氏,只叫名字。不仅是刚入门的新人,就是在团体中实力较差的人也受到这种待遇。而我还没有参加过一场正式比赛,所以还没有比我更新的新人。  对于站在我身后的这个啰嗦的本庄,我决定给他一肘,于是猛然转身用肘部向后戳去。好像戳到他胸口窝上了,“噗”地一声闷响。对于突然转身出手的我,本庄似乎很诧异,但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对于我的怒目而视,他并没有退缩的意思。  “你真吓人,我是担心你才问你的……”本庄用佐佐木式的窃笑看着我。  “我的牙怎么会断?”我冷冰冰地回敬他的关心,但同时也感觉到了嘴里的鲜血味,虽然牙没被信州打断,但嘴里确实破了。  “好吧,那你快点洗毛巾吧,否则就赶不上看会长的比赛了,会长可是好久没有出场了呀。”  本庄称佐佐木为会长,他还给鹫田和信州分别分配了社长、专务董事的头衔。对此我向来不屑一顾,我还曾经讽刺地问过本庄:“你到底是摔跤手?还是公司的职员?”而本庄的回答竟然是:“两者都是。”  “别在这啰嗦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大声地轰他出去。  “干吗发脾气?同期入门的就只剩我们两个了。”本庄看着我说,脸上依然挂着窃笑。  和我同时入门的一共有十二个人。  包括我在内的十二个人,都是通过了两百个俯卧撑和一千个深蹲的残酷入门考试的佼佼者。当我们得到通知说被录取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既兴奋又恐惧的表情。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真正入队后,俯卧撑的次数虽然没有增加,但深蹲的次数被增加到了每天三千次,而且还有十公里跑步等待着我们。教练根本不教我们摔跤的要领和技巧,开始时的每一天都是向极限挑战的体能训练。  正式训练开始三天后,我们彼此之间名字还没记清楚的时候,十二个人已经走掉了一半,半年后就只剩下三个人了。在高中校际柔道比赛中曾经打进个人重量级八强的工藤大辅,什么实绩都没有的本庄和我。  在入门志愿书中有资格、经验、实绩一栏,在这一栏中我填写的是柔道二段和京都府高中比赛重量级前八名。我也曾经参加过高中校际对抗赛,但当时是团体赛,也曾赢得过金鹫旗奖,那也是团体比赛,由于不是个人成绩所以我就把这些省略没填。  当时我旁边那个家伙填写这一栏时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填的是“日本商业文件写作一级、标准英语测试一级。”  开始我还不理解,但后来想一想,职业摔跤队也是企业组织,没准儿在招聘摔跤手的同时也招聘办公人员呢。但是,那家伙竟然和我们一起参加体能测试,而且他显得比我轻松得多。在做完两百个俯卧撑后,他说:“真费劲呀!”可是脸上看不出来有多么费劲。  那个家伙就是本庄,那双蚯蚓一样的眼睛和大块鳕鱼子一样的嘴唇给我的印象最深。  当新入门的弟子只剩我们三个人的时候,训练计划中才开始有摔跤的项目。但是,教练也并不教我们摔跤中缠手绊脚的技巧,而是在什么也没教的情况下就让我们参加训练比赛,结果被前辈们摔来摔去,每天骨头像散了架子一样,那段日子真是地狱一般的生活。因为工藤大辅曾经获得过高中校际柔道比赛的八强,所以曾经被几个前辈一起摔过。我们新入门弟子之间的训练比赛是被禁止的,所以我没有和工藤大辅交过手,但是从技术的角度来讲,他肯定是强于我的。上个月工藤大辅也卷铺盖回家了,估计现在正在老家青森的苹果园里干农活呢。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我和那个奇怪的家伙本庄了。  今天,血色金秋赛季将在大阪武道馆落下帷幕。而下个月开始的新赛季,两个新人将迎来自己的首次登台表演。山田聪和本庄优士,也就是我和那个奇怪的家伙。  “喂,看到这的一把裁纸刀了吗?”本庄问。  我指了指洗手台的镜子前,意思是问:是放在这的那把吗?洗手台的镜子前面有一个白色架子,上面摆放的物品有按压式的瓶装洗手液、哩水瓶、装着牙膏牙刷的塑料杯,而且这些东西都映在镜子里。洗手液是武道馆配备的,哩水和刷牙杯是龙神的。刚才我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有一把小裁纸刀,那把小刀的外壳是塑料的,比五百日元的硬币稍大一点,呈椭圆形,刀刃藏在里面,用手一推按钮刀刃就滑出来。我还以为是谁用来割包装箱上塑料绳用的呢。在到处巡回比赛中,我经常在休息室见到类似的裁纸刀。  “是黑色猫爪裁纸刀吗?”  说它是猫爪裁纸刀,因为用手指推一下中间那个圆形按钮,一英寸左右的刀刃就从塑料壳中伸了出来,而且壳里还安装了弹簧,只要一松手,刀刃还会自动滑回壳里。和猫爪的结构非常相似。  “没了?那可能是被它的主人拿走了吧?”  “谁的?”  “你以为是谁的?怎么,你很在意吗?”  “没有。”其实我也并不想知道是谁的。  在半决赛开始前我来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把洗手液溅到裁纸刀上了,可是当时正好武田叫我,我就匆匆地离开了洗手台。现在想起来,溅上了洗手液会不会生锈呀?不过反正已经被主人拿走了,就和我没关系了。  “那好吧,你不快点洗,会长的比赛就要结束了。”  说完,本庄又回电视机前。我在洗手台也能听见电视里实况解说员鸟山的大喊大叫声。  ——对了,佐佐木的比赛不能不看。  刚才我已经把比赛的开始完全忘记了,经本庄这么一提醒,我赶快拧干手里的毛巾,也急忙来到电视机前。  画面中老虎?甘地像疯了一样,不停地用“碎石冲击脚”踩仰卧在擂台上的佐佐木的肚子。  “糟糕!佐佐木选手,这样下去的话胃会被甘地选手踩破的。”职业摔跤比赛以血腥暴力的动作刺激观众的视听,但是不会真的出现严重的伤亡。而解说员这样煽动性地解说也正在为了增加比赛的刺激性。  刚才解说的是东海忠治,引退的职业摔跤手,现在作为裁判部长或者解说员被很多摔跤迷所熟知。因为他不紧不慢的解说语气,使他在摔跤迷的心目中是一个性情温和的老人形象。但是,在我们年轻摔跤手心中,他是一个再恐怖不过的“魔鬼军曹”。他身高一百八十二厘米,比我稍矮一些,但体重有一百二十五公斤,是一个酒桶身材的巨汉。只听他在电视中的解说时,会让人联想到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爷爷的形象,但是他一旦到了训练场上,那雷声一样的怒吼,以及用竹板打我们的样子俨然是一个虐待狂。据我所知,因为害怕他、受不了残酷的训练而退出摔跤队的新人就有两个。  “危险!佐佐木选手处于危急关头!再这样下去佐佐木就要被杀死了。”  解说员鸟山与东海忠治的解说形成鲜明对比,他简直是在歇斯底里地尖叫。他不停地说着:“佐佐木就要被杀死了!”虽然语气过分夸张,但是确实让人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真的还是玩笑。观众们纷纷站起身来跺着脚呐喊着,武道馆内涌起了一股为佐佐木加油的声浪。  “比赛已经进行了五分钟,比赛已经进行了五分钟。”在观众呐喊声的间隙,现场解说员大木的声音在武道馆里回响着。  “啊!佐佐木选手翻身了!翻身了!甘地一脚没有踩到!蹬空了!佐佐木选手钻到了护绳底下,啊!他翻身逃到了擂台下面!甘地刚才的攻击怎么样?佐佐木选手吃得消吗?”  “甘地的攻击非常有效,恐怕佐佐木选手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魔鬼军曹以自己的进度插入到鸟山的实况解说中来,他的解说虽然并不急切,但是声音又粗壮又洪亮,很轻易地就把鸟山尖锐的叫嚣给盖过去了。  滚落到擂台下的佐佐木和擂台上叉腿站立的甘地,被记者的照相机交替地拍摄着。佐佐木在铺着防护垫的地板上匍匐着。  “还能站起来吗?达利乌斯?佐佐木。裁判员正村先生已经开始数秒。”  “甘地的这招果然奏效,”魔鬼军曹用似乎永远也不会改变的语调解说着。我想,如果这样的话那谁都可以当解说员。我急躁地攥紧了拳头。裁判员正村已经数过了十,如果在数到二十之前,佐佐木还不能回到擂台上的话,那就判他输了。  ——哼!甘地那个混蛋!  “站起来了!达利乌斯?佐佐木站起来了!”  “他站起来了,但是甘地确实厉害。”  “佐佐木右手抓住了擂台边缘!啊,在数秒结束之前他能再回到擂台上吗?”  佐佐木左手捂着肚子,正像东海忠治那魔鬼军曹解说的那样,甘地的招数确实奏效。裁判员正村的数秒还在继续,佐佐木把左手从肚子上拿开,抓住了最下面一根绳子和第二根绳子,然后爬到了擂台上站在了护绳的外面。  “啊,甘地怎么把手伸进紧身短裤里了?裁判员正村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裁判正村面对着站在擂台边缘的佐佐木数着秒,对背后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察觉。  “甘地非常善于使用诡计,而且利用裁判员不注意的时候搞一些暗算是他的拿手好戏。”东海忠治这样解说道,看来作为解说员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裁判部长的立场。  “凶器!”我不经意地叫出声来,“啊!凶器!”我的叫声与鸟山解说员那金属碰撞相似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老虎?甘地手里握着一个银白色的、钉子形状的凶器。观众中一阵骚乱。  “闭嘴!老实看着。”坐在钢管折叠椅上的信州冲我吼道。  “但是,甘地拿凶器了!”在我大喊的时候,一旁的本庄却在偷偷地笑。  佐佐木处于这样的危急时刻,他还能笑出来,这家伙。  就在我瞪本庄的时候,擂台上的甘地开始移动了,慢慢地从正村身后向擂台边缘的佐佐木靠近了。佐佐木站在护绳外面抓着最上面一根绳子,脸上还迷迷糊糊没有清醒过来,根本无法判断甘地的攻击。  “哇——!危险!”就在我叫的同时,信州也叫出声来。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甘地的凶器已经击中了佐佐木的咽喉,佐佐木仰面摔下了擂台。  “好了,别出声仔细看着。”与刚才相比,信州的语调缓和了许多。  “对,要相信会长的实力。”连本庄也用说教的语气对我说话。  不过,兴奋的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休息室里的电视机前除了我、本庄和信州之外,还有毛利、具志坚、伊达和丹下,他们每个人都很平静。另外,鹫田在洗手池边洗着脸;随后将面临冠军赛的兵头则一个人在低头翻看相关文件;而龙神则躺在休息室里屋的床上睡觉,发出阵阵鼾声。看来大家都对佐佐木非常有把握。  但是,今晚的对手是“印度吸血猛虎”老虎?甘地。过去,他共和佐佐木进行过四十三场一对一的个人比赛,结果甘地胜十六场,而其中两场胜利是完全没有使用违反规则的招数,将佐佐木双肩按倒而取得的胜利。对于这样一个有实力的对手是绝不能疏忽大意的。  电视画面中,裁判员正村正在提醒甘地要遵守规则,可能是说,对于站在擂台护绳外的对手不能进行攻击之类的话,但甘地根本没兴趣听他说话。由于甘地违反规则对佐佐木进行攻击,所以正村裁判对佐佐木的数秒从一开始重新进行。  甘地翻过护绳,站在了擂台边缘,然后高高跃起,用肘部向站在台下的佐佐木肩口捣去。  “啊,他们在场外撕打起来了!达利乌斯?佐佐木选手危险了!佐佐木选手危险了!”  “这样很危险啊。”  电视机里传来鸟山解说员和魔鬼军曹的声音。  我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水,真想大喊一声。此时,电视机已经传来了观众的怒吼声。  “甘地又掏出了凶器,啊!他把凶器藏在手心里了。裁判员正村先生并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就是甘地的高明之处。”  甘地向佐佐木扑去,用凶器向佐佐木额头戳去。在擂台下作为助手的几个前辈赶紧关心地围拢到佐佐木周围。当然在现场看与在电视里看的紧张程度是不一样的。  但是,没有人去扶佐佐木一把,因为在比赛中如果助手上前帮忙的话,会被视为违反规则。裁判员正村对于外国选手违反规则比较宽松,但对于日本选手却出奇的严格。有时都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站在日本人一边还是站在外国人一边。我曾问过本庄这个问题,但是他嘲笑我说:“人家是裁判员,应该保持中立立场,怎么能有所偏向呢?”  电视画面中甘地夺过观众的椅子,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什么,被抢走椅子的观众反而显出喜悦的兴奋。  “甘地抡起了椅子,等待着佐佐木站起身来。难道是湿婆(婆罗门教和印度教的主神之一,即破坏神)之类的印度恶神附体吗?甘地今晚显得格外凶暴。”  佐佐木刚站起身来,甘地就用椅子向他头顶砸去。一声闷响之后,椅子的坐垫部分被弹飞了。就像我自己被打一样,头顶上感觉到一阵剧痛。  “佐佐木一定很痛苦!”解说员说道。  椅子只剩下钢管部分了,但这对甘地来说是更顺手的武器,他用钢管向佐佐木的喉咙扫去。然后甘地拖起倒在地上的佐佐木,把他向擂台与观众席之间的黑铁栅栏上撞去。  “甘地疯狂了!他是一个无法控制的印度魔神!场外的帝王!怎么能让这样一个危险的男人来到日本,海关的入境检查是怎么搞的?”鸟山解说员兴奋地信口煽动着观众的情绪。  “请观众朋友们注意安全!请观众朋友们注意安全!”现场解说员大木通过馆内广播提醒观众注意安全,可是并没有人听他说话。  观众席最前排站起了一个人,是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老者,大约六十多岁的年纪。他脸上非常兴奋,手里拿着一张彩纸向倒在栅栏旁边的佐佐木的额头上伸了过去。这种用摔跤手的鲜血做装饰品的家伙在比赛中经常可以看到。  那个狂热的老头用极快的动作把彩纸在佐佐木的额头上抹了一下。佐佐木的额头是否流血,我在电视机里是看不到的,因为佐佐木所在的位置是摄影机的死角。  我对甘地的憎恶之情一下子全都转移到那个老头身上了,不过很快又转回到甘地身上了。因为他又拖起佐佐木向擂台红角的铁柱撞去。  撞上铁柱后,佐佐木狠狠地弹了回来再次跌倒在地,我们队的年轻助手立刻关切地围了上去,佐佐木用手捂住了额头。  电视中解说员鸟山高声尖叫似地解说着,魔鬼军曹的语调依然悠然自得,但是他们说什么,我已经没有心思听了。  “佐佐木!”我挥舞着拳头高喊着。  本庄也收住了笑容,信州好像已经放弃了似的不说一句话。  佐佐木站了起来!我们眼看着他额头被鲜血染红了,像一个血人,可是就在这时,佐佐木运用丹田之气一声断喝,向甘地发起了攻击。甘地则用手中的钢管椅应战。  佐佐木又大喝了一声,不过很快腰就软了下来,被甘地抓住手腕拖着向蓝角的铁柱撞去。  裁判员正村在擂台边缘开始数秒。  “十六、十七……”  而比赛的两名选手却都在擂台下面的地上,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另一侧的观众由于看不到两个选手的打斗,纷纷站起身来发出不满的呐喊。  甘地把倒在脚下失去还手之力的佐佐木连拖带抱地拉回擂台上,看来他是想让佐佐木输在擂台上。  观众们跺脚呐喊着,对于凶神恶煞一般的甘地竟然要在擂台上面决出胜负感到意外,同时也对他的这一做法表示出欢迎的态度。  甘地弯腰跨过第二根护绳,回到擂台上。虽然在擂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方便再使用诡计,但是我依然不放心,因为毕竟他是“印度吸血猛虎”,看到流血的对手,他就忍不住要磨牙。  被拖回擂台的佐佐木俯卧着趴在地上,看样子是站不起来了。额头附近的擂台护垫被染成了殷红色。  甘地依然不放过佐佐木,他把佐佐木掀翻过来,然后骑在他肚子上。佐佐木已经没有力气还击,任凭甘地摆布,就像一个木偶人。甘地露出了金黄色的獠牙,这时,狂热的观众当中已经传来了“咬他!咬他!”的呐喊声。  “啊!吸血猛虎已经现出了原形!在以前的比赛中,甘地一直想吸佐佐木的鲜血,这次他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快看!他那黄金獠牙又露出来了!”  在场地灯光的照明下,甘地的金牙闪闪发光,有的女观众已经发出了兴奋的尖叫。  甘地俯下身准备咬佐佐木的额头,可就在吸血猛虎的獠牙快要触到佐佐木额头的那一瞬间,甘地突然停住了,然后抬头向裁判说了些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儿?甘地他……  我不禁转身去看信州,可是信州也正一脸疑惑地看着电视画面。画面中的武道馆内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实况解说员鸟山和魔鬼军曹也不出声。  裁判员正村蹲下身对佐佐木进行了检查,突然他向场外大喊了一声:“担架!”这一声一下子打破了赛场的寂静,观众席上沸腾起来,疑惑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魔鬼军曹东海忠治也从解说席跑下赛场登上了擂台,就连甘地也非常担心地低头看着佐佐木。  休息室里的信州站起身,对慌忙站起来的我和本庄说:“你们留在这里!”然后用几乎击碎大门的力量推门快步走了出去,丹下也跟了出去,鹫田、具志坚、伊达等人紧随其后。  只有我和本庄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办法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关注着事态的变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前情况还不明了,佐佐木不会有事吧?”鸟山解说员用接近颤抖的声音说,这次不是称为“佐佐木选手”而直呼“佐佐木”,这种私下里的叫法在电视解说中固然不合适,可见鸟山解说员急切的心情。  忽然感觉背后有人,于是迅速转过身,刚才在床上熟睡的龙神也站了起来,用手指梳理着他那大背头。  “又是平时那种冷不防的角度吧。”龙神盯着电视机屏幕说。  “咖啡。”本庄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为什么龙神用吃惊的表情看着我。  “达利乌斯?佐佐木选手,现在被担架抬走了。”鸟山解说员的声音把我们的视线引回了电视画面上。  这时,比赛结束的钟声才敲响。
&&&&佐佐木被人用担架抬回了休息室。他们把长桌子上的几个补养剂的瓶子扫落到地上,然后把担架放在了桌子上。  我想跑到跟前看看情况,可是前辈们已经把担架周围围了个水泄不通。伊达把被鲜血浸湿的毛巾递到九鬼手里,那一定是搭在佐佐木额头的毛巾。九鬼递了一条新的湿毛巾进去,然后把血毛巾装进一个黑色塑料垃圾袋。在前辈们身体的阻挡下,我无法看到佐佐木的脸,但是他一定流了相当多的血。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信州的怒吼在休息室里回响。按理来说,这时本庄应该第一个跑去拿起电话,但是这次却没有看到他去打电话。透过伊达肩膀的缝隙,我看到本庄正颤动着嘴唇挤到了担架旁边。在本庄旁边站着的是在比赛中总打头阵的丹下,那光亮的秃头下面是一张古铜色的脸,可是今天他的脸却白得像一张纸。  “喂!你干什么呢?我不一一吩咐,你就不会做是吧!”信州的怒骂像一记耳光扇在我的脸上,“关门去!”  被他这么一说,我往门口一看,可不是嘛,记者们正和毛利你推我搡地乱作一团。由于记者的数量太多,毛利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  “快去呀!你这笨蛋。”我慌忙跑到毛利身旁和他一同抵挡记者们有如潮水一般地进攻。  “信州选手,请问情况怎么样了?”  “请让我们见一下佐佐木选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记者和摄影师们信口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我想记者们的身体毕竟不如我和毛利,不过他们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五十人左右的记者马上就要把我和毛利两个人组成的大堤冲垮了。虽然我很担心佐佐木的情况,但实在是没有余力回头看他一眼。  “我已经打电话给医院,叫救护车在武道馆后门等我们,我们把担架抬过去吧。”伊达说。  “但是,果汁怎么处理?”具志坚说。我心想,是不是指刚才碰到地上而洒出来的补药啊?他怎么会说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呢?  “咖啡。”坂东竟然和本庄说一样的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可是我都没听清楚,因为我一直回味这些奇怪的话。此时也听不到本庄的声音了。在佐佐木被甘地用凶器攻击的时候,还窃笑不已的本庄现在怎么没声音了?这种家伙,一遇到真场面就派不上用场了。  记者们一直都没有放弃从我和毛利之间冲入休息室的尝试,好像他们专门是为冲过这道防线而来的。长着龅牙的毛利露出牙齿恐吓着记者们。  在和记者们的较量中,我的小腿肚子到脚踝外侧的肌腱开始疼起来,心想要是因为这个受了伤,那下个赛季的首次登场就泡汤了。可是,如果松手的话,那么记者的脚就会从我的身上踏过,岂不更惨?  我的肩膀、肘关节、手腕都开始疼起来,感觉脊梁骨也快要被拉断了。但是,虽然我还没有参加过一场正式比赛,可怎么说也是职业摔跤手呀,我身高一百八十八厘米、体重九十四公斤,身旁的毛利身高一百八十六厘米、体重也有一百一十公斤。虽说记者们人数众多,但要不把他们推回去的话,那职业摔跤手的颜面何在呀?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奋力抗拒着记者们的冲击,我的膝盖有些吃不消了。  ——不行了,要崩溃了。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在记者的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叫。我眼前的记者也都跟着回过头去,潮水一下子改变了方向,向后面涌去,在惯性的作用下我失去了重心向前俯冲过去,摔在后撤的记者的脚下。  我眼前是鞋子和裤脚的世界,当我要站起来的时候,这些鞋子一起向后冲去。  “甘地!”  “是甘地!”  “他来这干吗?”  记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乱叫着,照相机的闪光灯闪得人睁不开眼睛。也许是因为对这位身高一百九十五厘米、体重一百五十公斤的恶神的恐惧,竟没有记者敢接近他,他所到之处,记者都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走到我面前,甘地伸出了他那毛茸茸的大手,我不假思索地抓住了他的手,甘地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一动作也被笼罩在一片闪光灯之中。  比赛中我对甘地的憎恶之情,现在全都抛到了一边,我用不流利的英语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闪光灯还在没完没了地闪着,估计下周的《摔跤周刊》或者《擂台周刊》就会刊登出我的照片。  把我拉起来之后,甘地根本就不看我一眼,像拂去灰尘一样把我推到了一边。  令我吃惊的是毛利竟然招呼甘地进入休息室,我急忙跟在后面,可是当我赶到门前的时候,门“当”的一声关上了,门把手转了两圈在里面被锁上了。  “开门!我还在外面!”我使劲地敲门,可是里面没有任何反应。而记者再次涌了上来,我就像一只被压扁的青蛙贴在门上,我声嘶力竭地喊着毛利的名字,可是在记者们怒涛般的喊叫声和敲门、踢门声中,我的喊声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样下去的话我真的要被压扁了,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巨大的力量把门推开了。我和身后的数十名记者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向后倒了下去。  身高两百零三厘米、体重一百四十七公斤的鹫田蓬乱着头发像恶神阿修罗一样站在门口,手中握着门把手。  ——难道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就把门推开了吗?  我呆呆地仰视着鹫田。  “闪开!别挡路!”鹫田用低沉而嘶哑的声音说。  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后背冒出一丝冷汗,就连摔在地上的记者也都坐着往后蹭。  从鹫田身后,抬着佐佐木的担架出来了,回过神来的记者们向担架这边凑了过来,这时,鹫田向前跨了一步。  “事关生死,我叫你们闪开!没听见吗?”鹫田用平静但令人恐惧的声音说道。  记者们迅速向左右两边散开,在鹫田的引导下,抬着佐佐木的担架在走廊里前进着。抬担架的前面是丹下,后面是本庄。  担架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记者们又把刚才让出的路填满了,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事关生死?不会吧?”  “真的有危险吗?”  突然,我的胳膊肘被人抓住了,不知什么时候信州站在了我的身旁,他把我拉回了休息室中。  “喂,你快去把武田信明找来,比赛安排改变了,告诉他放弃原来的安排。十万火急!”信州反手关上门后对我说。  “比赛安排变更?安排是什么意思?”  “哪来那么多问题!快去!”信州的怒吼险些把我的耳朵震聋。  “不过,用内线电话或者打手机不是更快吗?”  “废话!要是电话能打通我还找你干什么?少废话,快去!”  我的后脑勺被狠狠拍了一下。  我急急忙忙走出休息室,我并不生信州的气,因为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难以想像的大事件。  大阪武道馆中,日本选手休息室和外国选手休息室分别位于东西两侧,中间隔着比赛场。与其走走廊绕一个大圈不如直线穿过比赛场,于是我决定抄近路穿过比赛场。  我推开通向赛场的厚重大门,沿着运动员进场的通道向擂台走去。通路两侧的观众以为有运动员入场,目光都投射到我的身上。  魔鬼军曹东海忠治正站在擂台上手握麦克风向观众解释着刚才的情况,看到我他吃了一惊。以为我是来向他送什么消息的呢。我一边跑一边摆手,示意我不是来给他送信儿的。在东海忠治脚边,西村和片山正在用湿毛巾拼命地擦拭擂台的护垫,因为原本白色的护垫已经有很大一片被佐佐木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当我绕过擂台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最前排贵宾席上的和也。下一场比赛将是今晚的重头戏——武田信明的比赛,而和也就是来给他助阵的。由于有要事在身,所以特别担心被他叫住,但是看到他在用手机打电话,我就稍微放了心。只是向他点头打了个招呼,和也则微微地笑了一下。他头上戴着一顶美国芝加哥狮虎棒球队的棒球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颜色很浅的墨镜。不是很密的胡子给他的脸增添了几分野性。  ——武田的助阵者真有型。  和也上身一件斜纹牛仔布衬衫,下穿一条多袋工装裤,虽然搭配得极其普通,但是穿在他身上就是让人觉得非常美观得体。估计在武田的比赛开始前他肯定要上台讲几句。  我绕过擂台走上了外国选手进场的通路,这边的观众也都把视线聚集到了我的身上。被人关注的感觉非常好,一想到下个月我也能英姿飒爽地走上擂台,心中就激动不已。  打开外国选手休息室的大门,一股带有奶酪味的体臭扑鼻而来。正面窗边的桌前,有一个穿着黑色紧身长裤的摔跤手正在用手机打电话,他的脸涂成歌舞伎中的脸谱模样。没准是巨人?巴巴里安,我猜想。  在他旁边的电话台前,立着一个冰山一样的巨大躯体,那是金刚?本兹。他身高一百九十四厘米、体重一百八十二公斤。就是在半决赛中打破信州前额的那个家伙。因为他占着电话,才害得我跑这么一趟。这么忙的时候他竟然有心闲聊,真令人气愤,不过现在不是我生气的时候,我必须得找到武田。  我在休息室中环视了一圈,可是没有见到武田的身影,他在哪呢?到底在哪呢?如果他已经准备就绪等待上场,那么指望他先注意到我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的眼睛近视得厉害,除了比赛,平时他都戴着和奶瓶底一样厚的眼镜。  平时,武田都是呆在日本选手休息室的,但是由于今天的CWF世界重量级摔跤冠军赛是在两个日本选手之间展开的,所以挑战者武田就被安排在外国选手这边出场。  在半决赛开始前,武田曾来日本选手休息室这边露过一面,当时他穿着宽松的运动罩衫。现在他应该换上了上场服装——紧身短裤、黑色披风。谨慎起见,我连穿运动罩衫的人也仔细看过了,没有发现武田。  “看到武田了吗?武田?”我抓住英国人轰炸机?基德问。  基德耸了耸肩用蹩脚的日语说:“我——不懂——日语。”他说日语和我说英语差不多,他除了会用日语说几种食品的名称外,其它就什么也不懂了。  我再问他一次,他依然用同样的话回答我。要是我多懂点英语就好了,但我不是本庄,人家通过了英语一级考试。  我正在与轰炸机?基德像说相声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话,忽然有人用肩膀撞到了我的背上。我生气地转过身去,想给他来一个冷眼相对,因为在以后的比赛中什么人我都可能遇到,可不能在这让人小看。可是当我转过身时,立刻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背后的人正是巨人?巴巴里安,他身高一百九十六厘米、体重一百四十二公斤,站在我面前就像一堵墙。  咦?那么在窗边打手机的那个人是谁?我看那个人分明就是巨人?巴巴里安呀,难道有两个巴巴里安?  再仔细看一看,发现两个人的体形有些区别。眼前的这个人肌肉比较发达,线条非常明显,而打电话的那个人是典型的摔跤手体形。就体重来说,眼前的这个人要重一些。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紧身长裤,但是脸上的脸谱截然不同。而且,远处的那个人穿着日式的两趾布袜子,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巨人?巴巴里安。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屋天、屋天。”巴巴里安指着那个打电话的涂脸摔跤手对我说。  屋天?屋天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说的是武田?  听说巨人?巴巴里安是法国裔的加拿大人,不会说英语,但是他想表达的意思我听明白了。那个人的身形确实和武田非常相似,头发的长度也一样,都是垂到肩膀的长发。但是,穿着黑色紧身长裤先不说,他一头金发而且又画了脸谱这一点就让我无法想像他是武田。但是,必须得上前确认一下,如果我没有找到武田或者回去晚了的话,又会被信州打的。  当我来到那人身旁时,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电话那头说:“对不起,我这边好像有点事。”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他说的是日语,没错,就是武田的声音。  “什么事?”  “你怎么这身打扮?武田你的形象可是我们的黄金招牌呀。”对别的前辈我可不敢这么说话,但是武田是我的同乡,还是丹波商业高中的校友,只是年龄上他比我大十来岁。  “都是巴巴里安那家伙出的馊主意。”  外国摔跤选手确实爱搞恶作剧,可是可以看出赛场下大家并没有把对方当成对手。  “一会儿,你不是要上场参加冠军比赛吗?”  “这个我知道,佐佐木怎么样?没事吧?”武田一边用准备好的湿毛巾擦着脸一边说。  “我不知道,反正信州说比赛安排改变了,要你火速去那边一趟。啊,他说放弃原来的安排,是指脸谱吗?”  “我擦掉脸谱马上就去。”  “刚才你和谁打电话呢?”  “和也。他刚才问我佐佐木的情况,我告诉他我在外国选手休息室,对情况也不是很了解。然后谈的就是这次冠军比赛的事。”  “原来和也是在和你打电话呀,我刚才看见他了。总之我现在得走了,你快点过来呀,否则我又要挨打了。”  走出外国选手休息室,我忽然想起刚才忘记鼓励武田打好冠军赛了,不过没关系,反正过一会儿他也要来日本选手休息室的,到时再给他加油也来得及。  我顺着原路返回,推开通向赛场的大门。我期待着观众们的视线再次聚集到我的身上,可是,这回好像没有人注意我,而且还有顾客朝我扔东西。“退钱!白痴!”“冠军赛赶快开始!”观众的怨气都往我身上发泄了。  啊,我的头被什么东西打中了,黏糊糊的液体顺着我的鬓角流了下来,我用手抹了一把,啊,原来是生鸡蛋。  我心想,怎么会有观众准备好生鸡蛋来看比赛?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不停地有生鸡蛋向我投过来,我向观众席望去,结果发现第十排左右竟然有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向周围的观众分发生鸡蛋,而且接到鸡蛋的观众就向我扔来。  “笨蛋!快回去!”擂台上魔鬼军曹的声音劈头盖脑向我砸来。  ——那些家伙!我绝不会放过!  我记住了几个向我扔鸡蛋的观众的脸,然后快速走过去。和也看着我流露出同情的眼神。  日本选手休息室中依然骚乱一片,剩下的人都围在电视机前关注着赛场内的情况。电视画面中出现了东海忠治的身影,这位魔鬼军曹此时更像一名被传来作证的国会议员。  “喂,把脸上的鸡蛋擦一擦。”伊达递给我一条湿毛巾。  武田很快就赶来了,他擦掉脸谱露出原来的面容,头上裹着毛巾。换上了黑色紧身短裤、摔跤鞋,如果再披上黑色披风的话,就和平时入场的样子一样了。只是现在看不出他头发的颜色。  我和武田的目光碰到一起,他微微笑了一下,可是眼镜后面的表情却是沉重的。嘴唇也在颤抖着。也许是在为佐佐木担心吧,他的手里还拿着黑色的染发剂,可能一会儿会把头发再染回黑色吧。  几乎在武田进屋的同时,我被赶出了门外,只有我一个人被赶了出来。&nbsp&nbsp
&&&&今晚的冠军赛结束后,我们打扫了赛场,回到集体宿舍已经是凌晨了。  我们的集体宿舍在箕面市,最近的电车站是樱井站。如果乘坐阪急电车(大阪特快电车)的话,从梅田到我们这里需要二十分钟。在高高的水泥围墙内,除了集体宿舍,还有一幢建筑,那里有摔跤训练场和健身房。我们年轻摔跤手把围墙内的地盘称为强制收容所。目前这里,住着七名年轻的独身摔跤手。新大阪职业摔跤队,共有二十一名摔跤手,其中包括在海外学习修行的摔跤手。三分之一没有巡回比赛任务的人,就住在这里,是个邋遢不堪的男人窝。在强制收容所的高墙之外,左侧有一幢三层高的白色钢筋混凝土建筑。那里就是新大阪职业摔跤队总部的办公场所,那被称为事务所。里面有五名穿着西装的男性事务人员,三名文职人员,不过都是结了婚的大婶,一个年轻漂亮的独身女人也没有。  当我们拖着疲惫得快要散架的身体回来的时候,事务所还亮着灯。电话铃声一直没有间断过,可能是媒体打来询问情况的。  冲了个淋浴,我躺在被窝里,却无法入睡。  当然也有对佐佐木的担心,但是占据了我头脑大半的是今晚的冠军赛——CWF世界摔跤重量级比赛,由卫冕冠军兵头勋迎战挑战者武田信明。  这场比赛是最近一段时间少有的精彩比赛,当时的赛场完全被包围在观众那兴奋的旋涡之中。  比赛刚开始时,属于古典摔跤型选手的兵头在武田的踢腿和冲拳的进攻之下,完全没有进攻的余地。但是兵头坚固的防守也没有让武田占到太多便宜,而且兵头的反击技巧在最后显出了功效。结果比赛打满了整整六十分钟,裁判员评判为平局。虽然武田没有夺得冠军,但对他来说仍不失为一场满意的比赛。  比赛结束后观众依然余兴未减,在赛场内发出连续的、长久不衰的呐喊声。最后,在观众的强烈要求下,裁判部长东海忠治宣布两人再进行十五分钟的延长赛,延长赛结果与冠军头衔无关,这可以说是首开先河。观众沸腾了,两名运动员的表演与争夺冠军金腰带无关。  结果,在延长赛进行到十二分二十四秒的时候,武田用一记小抱摔,使兵头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武田获得了延长赛的胜利。  本来,观众们相信武田会把对手打出擂台或者至少用绝招逼迫对手主动放弃,但没想到,武田却用了这么一个敏捷的反击招数制服了对手,虽然不如预期的过瘾,但是观众并没有什么不满。相反,能够看到两名选手使出全力地搏击,一直到延长赛,很多观众甚至为他们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兵头向裁判员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是置疑裁判刚才是否数够了三秒,怎么能这样轻易判自己失败?此时,兵头那默然愤怒的表情将观众的情绪引向了最高点,几乎到了暴动的前夕,但当我看到已经有观众带着满足的笑容向出口走去时,我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观众可以不想什么,只感受那比赛的刺激,而我就不同了。  在头脑中,我把自己想像成武田,再想像成兵头,想像着在那样的场合我应该如何进攻、应该如何防守。自己模拟了一场比赛。兴奋的代价是让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本庄真可怜,他没有看到这场比赛的实况,下周电视会播放比赛的录像,但是知道了结果再看就没什么意思了。现在他应该还在医院吧,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需要一个打下手的人,我没去真是幸运。  我忽然为佐佐木担心起来,他没事吧?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呢?上场前他在我耳边说的话,又在我心中响了起来:  “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呀。实际上,今天是我引退的日子。”  他竟然开这样的玩笑,真是不吉利。结果就这样住院了,说不准真的再也无法参加比赛了呢,这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到时,和甘地的这场比赛真的成了他的引退之战,而且还是我的生日。是心脏病突然发作吗?不过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他的血一直止不住呢?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浸透了鲜血的毛巾就换了好几条。  当时龙神说的那句奇怪的话“冷不防的角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想不明白。可是本庄却回答了一句“咖啡”,好像有意要掩盖龙神的话一样,这个我也想不明白。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隔壁的房间没有声音,好像本庄还没有回来。  当初刚入门的时候,是三个人合住一间宿舍,三天后就变成两个人住一间了。现在,一个人住一间六块席子大的房间。因为,和我一起来的新人不断被淘汰。和我同室住了三个月的桧垣,睡觉磨牙非常厉害,那段时间我经常睡不好觉。那家伙现在在哪干什么,已经没有消息了。  我看了一下表,已经快到凌晨四点了,不过现在是十月底,天亮得比较晚。我还是没有睡意,索性不睡了,反正明天是本赛季的最后一天,而赛季的最后一天是规定的休息日。休息日不用训练,也不用去食堂帮厨做值日。按照正常情况,昨晚比赛结束,我们回来之后应该有个宴会,强制收容所的犯人们,也就是我们这些年轻单身摔跤手会在赛季最后一战结束的晚上举行狂欢,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但是,昨天晚上没有宴会等着我们。  昨晚十二点过后,手表上显示的日期已经变成今天,我们才回到收容所,大家冲了个淋浴之后就回各自的房间去了。我为那场冠军赛兴奋不已,可是前辈好像更加担心佐佐木的情况,一个个都阴沉着脸。恐怕今晚大家都没有睡觉。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见到本庄,因为那家伙是惟一和我同期入门的人,我希望他快点回来。  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不过睡得很浅,一点声音就把我惊醒了。大门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大概是本庄和丹下,他们说的内容我听不清楚。一会说话的声音也停止了,接着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楼上的脚步声向我这边走来,我正上方的房间门开了,那是丹下的房间。接着,我旁边房间的门也开了,那是本庄的房间。  我走出自己的房间,敲响了隔壁本庄的房门,里面没有人回答,可是门并没有锁。我推门进去,结果看见本庄直挺挺地躺在榻榻米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那张脸就像一个幽灵。  “辛苦你了!”我很少说这样的客气话,对本庄这还是第一次,我还有点难为情。  本庄没有任何反应,我盘腿坐在了本庄旁边。  我眼前摆着一张坐桌,是淡青色的,本庄的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多少有点女孩子的秀气。在坐桌之上有一个奇妙的面具,那是摔跤手上场时戴的面具。黑地上用金线绣着类似经文的字样。虽然我对此很好奇,但还是决定先打听佐佐木的情况。  “佐佐木怎么样了?”  本庄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他那双细细的小眼睛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死了。”  死了?一瞬间我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词的意思。因为我不知道在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之后,我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张开的嘴在就那样定住了。  眼前浮现出佐佐木那卖菜老大爷一样的脸。  耳边响起上场前佐佐木和我说的话:“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呀。实际上,今天是我引退的日子。”  ——有这样的引退方式吗?  “死因很奇怪,医生正在进行解剖分析。”  奇怪的死因?解剖?佐佐木,达利乌斯?佐佐木被解剖了?  我看着本庄的眼睛,期待他笑着对我说:“骗你的。”可是,本庄的脸依然苍白得像幽灵一样。  “奇怪的死因,是什么意思?是心脏病发作吗?还是其它什么疾病?”  “直接死因是脑内出血,但是,好像有毒杀的迹象。”本庄颤动着鳕鱼子一样的嘴唇呻吟似地说着。  “毒杀?”我还是没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毒杀?是用毒药杀人吗?”  “恩。”本庄那蚯蚓一般的眼睛湿润了,眼泪流了出来,流到太阳穴又流到鬓角。  毒杀!佐佐木被人用毒药杀死了。在这么多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是谁干的呢?又是怎么干的呢?&nbsp&nbsp
&&&&“我不去真的没关系吗?人家对你那么照顾,我怎么也得……”  “恩,武田说不用你出面了。如果你非要去,让人家觉得我不听话,那就不好了。”  “这倒也是。”父亲抱着胳膊不说话了。  这是我和父亲坐在我家大门口的对话。  我的家在京都府大堰郡的月冈镇,我回家了。  明天是佐佐木的葬礼,父亲也想去参加,他的心意是好的,可是我问了武田,武田说没这个必要。  “那我走了。”我站起身来,父亲也赶忙穿上胶皮靴站了起来。  在我家的轻型货车旁边停着一辆黑色波尔舍,那是武田的爱车。是为了同和也的红色宝马抗衡,而最近新买的。  武田笑吟吟地站在车边,与赛场上披散的长发不同,他把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我母亲在向他频频点头,好像在说请你多多照顾我家孩子之类的话。  在身高一百九十五厘米、体重一百一十八公斤的武田身旁,我那又矮又胖的母亲就像一个小学生。  在他们两人周围,我家养的三只鸡正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我真担心鸡会把武田的波尔舍啄了,可是我母亲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不知道皇冠轿车和波尔舍有什么不同,在她的头脑中我家的轻型货车就是轿车。  昨晚,武田给我住的集体宿舍打来电话。  “你得回家去拿吧?”  他说的是丧服。入门的时候我怎么能想到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当然没有把丧服带来。  “我的也在家,前一阵回家参加亲人的法事,就把丧服留在家了。你要是回家拿的话,可以搭我的车一道去,怎么样?”  现在,武田在宝冢有一套公寓,和太太以及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但是,他老家也在月冈。武田正好也要回老家取丧服,于是问我是否要搭顺风车。  集体宿舍所在的箕面市到我的老家月冈镇,开车的话只需要一个半小时。翻过一座山,穿过摄丹市的街道达到龟冈后,就可以上高速公路了。而如果坐火车回老家的话,首先得坐阪急电车到梅田,然后再换成火车,还要经由京都,就比较绕远了。来回一趟会比坐汽车慢两个来小时。于是我决定搭武田的波尔舍。  “那我们赶快上路吧。”武田催促道。  “我家孩子是个没用的东西,还麻烦您多教育呀!”父亲向武田躬身道。  “哪里哪里,小聪是个很能干的孩子。”这话信州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我开车门坐到了波尔舍的副驾驶席上,如果我再不上车的话,还不知道父母要扯到哪里去,那样的话一时半会儿可就走不了了。也给武田添麻烦呀,因为离开我家还得去他家。  道过别,武田也赶快钻进车里,发动了汽车。  “受不了了,那该死的鸡正在啄我的轮胎。”  “啊,对不起!”  波尔舍的轮胎多少钱一只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很贵,所以不敢说赔偿之类的话。于是,只好说:  “把鸡轧死,算我的。”这样说也许可以让武田消气。鸡虽然很可怜,但是终归是养来吃肉的,早晚要杀的。  “是吗?那我下次就轧死它们。”  ——啊,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武田盯着前方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他是说真的吗?  武田把视线转向了我。那牛奶瓶底一般的眼镜后面,露出了狡猾的笑容。我放心了,原来他是在开玩笑,我只好再一次地说对不起。  武田家离我家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虽说同在月冈镇,但刚好位于镇子的南北两端。在从我家去他家的路上我们聊的无非是镇子上谁家的姑娘嫁给谁家的小伙之类的无聊话题。其实,在从集体宿舍到月冈的路上,谈的也大部分是前一天的冠军赛的事。关于佐佐木被毒杀事件我们俩只字未提,多少感觉有点不自然。但是,如果武田不先提及此事,我怎么也不好说这个话题。  到了他家门前,他一个人开门下车,叫我留在车里。我本想就在车里等他,可是一会儿他母亲迎了出来,我只好下车打招呼、寒暄两句。  武田家也是农家,不过现在基本上不从事农业生产了。耕地全租给了别人,因为现在家中只有老母亲一个人了。祖父母辈的很久以前都去世了,而他父亲也在前不久离开了人世。惟一的儿子武田还外出闯荡了,老母亲一个人怎么干农活呀,于是把耕地都租出去了。但是,他们家拥有山林,本村的和临村的加起来一共有六百多公顷山林。因此,虽然都是农家,但是他家和我家有很大区别。  我在门口和武田母亲说话的时候,武田从家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印有商店商标的折叠服装包,里面装的应该就是丧服吧。  “信明,这个。”老母亲从前面的口袋掏出了几张文件。  “什么?”  “林业合作社的估价单。平迫的林子长得太密了,得进行间伐。”  “不用了。”  “不用了?不照顾山林,会荒的。而且你又不会回来照看山林呀。”  “把平迫的山林卖了,我给你找买主。”  “什么?你这孩子!你不觉得对不起死去的爸爸吗?前一阵子你不刚把北谷的林子卖了买汽车了吗?这回妈妈绝不许你再这么做了。”  谈话的形势不对劲呀。  “不说这个了,喂!小聪,上车!”  我赶紧开门上车,我可不想卷入母子的争吵。  武田在母亲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看来是吵不起来了。  久违的风景在眼前流转着,现在看红叶还早了一点。山梁上的红色是被松毛虫咬坏的赤松。  “不管谁家的老娘,都很唠叨呀。”进入国道五号线后,武田说。  “恩,是啊。”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顺着他好,听说他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吵架王。  “佐佐木那家伙也像老人一样烦得不行。”  一路上他第一次提到佐佐木,我想该怎么回答他。可是我注意到他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称佐佐木为那家伙。  “早已经过了全盛期,悄悄地引退多好。还不断出头露面,结果遭到这样的悲剧下场。”  什么意思?什么出头露面?遭遇悲剧?  “您说的是佐佐木的事吗?”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什么?”  他突然透过牛奶瓶底盯着我,难道是我的插嘴打扰了他的思路吗?  他的表情有点恐怖,不过马上又缓和了下来。  “啊,是啊。他大概是被甘地打死的吧。”  汽车驶入高速公路,武田踩下油门,波尔舍的空冷发动机发出轻快的加速声。  “是甘地吗?”我附和似地问道。  “肯定是,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得到呢?”武田说。  确实,这样想是很自然的。  这几天来,电视节目中关于佐佐木死亡的报道数不胜数。也许是因为最近没其它什么重大的新闻吧,电视台的报道车、一般杂志社的记者、摄影师等每天都对事务所和强制收容所发起大举进攻,把我们这里围个水泄不通。就连日常训练都无法正常进行。  佐佐木所中的是蛇毒,蛇毒从额头的创口进入静脉从而导致死亡。如果及时注射抗毒血清的话,没准还有救,但是由于是在比赛中突然发生这种情况,谁也没有想到会是中了蛇毒。当怀疑是蛇毒时已经来不及了。目前,关于所中蛇毒为哪种蛇的毒还没有公开,也不知道是尚未分析鉴定出来,还是不愿意向媒体曝光。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蛇毒到底是如何进入佐佐木体内的呢?如果是谋杀的话,罪犯所使用的凶器也没有找到。老虎?甘地在比赛中使用的长钉已经被警方没收了,但是并未检查出任何有毒物质。但是,除了甘地之外,满场座无虚席的观众当中,谁能杀死佐佐木呢?  警方对甘地进行了询问,但并没有对其进行监禁。明天他应该会和其他外国选手一道来参加佐佐木的葬礼。  这次来参加比赛的外国选手全都留在了日本,怎么说死的也是达利乌斯?佐佐木啊。  “这次大阪市内的丧服布料会一下子卖光的。”武田一边给波尔舍加速一边大声笑着。  大阪市内虽然有出租礼服、丧服的商店,但是这些外国选手中就连身形最小的轰炸机?基德也找不到一件合适的丧服。不是不够长、就是不够肥。最后没办法只得临时订做。心齐桥附近的那家礼服、丧服布料商店恐怕这两天的生意非常火爆。  但是,这并不是好笑的事,因为佐佐木死了,我觉得有点不恭敬。我对武田的笑有些不满。  “为了参加佐佐木的葬礼,假面?超人取消了去夏威夷比赛的合同。尼普顿?马龙还特意从纽约赶来,真是辛苦他了。”说着武田还在笑。而且是笑到肚子疼的那种大笑。不过,我看见了武田眼眶里噙着的泪水。  我稍稍地放下了心,不管怎么笑,他都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不过我意识到这些已经偏离了佐佐木事件这一话题。于是我说:  “蛇毒,是眼镜蛇的毒吧?”  因为我的头脑中浮现出了很久以前一期《职业摔跤》杂志上面的一张照片。当时,一个和甘地关系非常好的记者对甘地的家进行了采访,那张照片照的就是甘地坐在一条昂起脖子的眼镜蛇旁边吹着笛子。  “没准是土公蛇。”武田说,土公蛇是蝮蛇在本地的土叫法。“如果用眼镜蛇毒,那甘地不等于是向大家说:‘是我干的!’一样吗?”  确实如此,如果使用眼镜蛇毒,甘地会给自己招致嫌疑。所以选择比较容易弄到手的蛇毒是比较安全的。  “如果是土公蛇毒的话,那你没准和甘地是共犯,因为你爸爸不是经常去捉土公蛇吗?”  “我爸爸没有专门去捉过那种蛇,只是在山上遇见了就会顺手捉住。”  我父亲在从事农业劳动的同时,还是林业合作社的作业员,所以在山林里工作的时候偶尔会捉一两条蝮蛇。把蝮蛇用水浸泡三天,去除毒性和腥味之后,再泡在烧酒中。我觉得恶心从来没喝过,不过看着父亲喝,好像味道还不错。而且作为药酒,对治疗烧伤、烫伤很有效。  “而且,我根本就不会捉蛇,就连菜花蛇也捉不住。”  “你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竟然这么没出息。”武田含泪笑着。总之,我觉得他今天很奇怪。  ——悲伤的话,就直接表现出来嘛。  也许是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吧,也许不愿意接受佐佐木离开我们的这个现实。  我决定改变话题。  “武田大哥,最近没人从国外学成归来呀?”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武田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  现在,新大阪职业摔跤队中有四名年轻的摔跤手在国外学习、修行。其中,美国有两人,田中在达拉斯,姥渊在明尼阿波利斯;墨西哥一人,岛袋;英国一人,原田。他们在当地的赛场上也非常活跃。  我提到了佐佐木出事那天在本庄房间看到的那个面具。  “好像是从佐佐木的包里找到的,本庄说是试制品。”  本庄说那是他作为佐佐木的遗物收藏的。那个面具黑地上用金线绣者经文一样的花纹,怎么看都是一个反面角色的面具。  “可能谁从国外归来后,会变成蒙面摔跤手吧。”  “也许吧。明年姥渊就要回来了,虽然现在还早了点,但是要说那个面具是试制品就可以理解了。”武田思考着说道。  三年前,姥渊出国学习摔跤,而我今年才入门,所以我们不曾见过面。但是,电视里报道过他,我也看过他的几场比赛。他的技艺可谓精湛纯熟,但是由于有点土气,所以人气并不很旺,如果把他变成蒙面摔跤手,没准是个很好的卖点。  而且还是个反派蒙面摔跤手,以粗暴狂野的打法加上他细腻精湛的技巧,肯定能改变他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  “再问一个问题行吗?”  什么问题?武田用眼神催促我快说。  “‘冷不防的角度’是什么意思?还有‘咖啡’。”  我一直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又不好开口向龙神或本庄问,因为,总觉得他们对我隐瞒了什么。我认为这与佐佐木遇害事件有关。  听到我的提问后,武田吃惊地看着我,不过马上又把视线移向了前方。  “这话是谁说的?”武田反问我道。  我向他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武田目视前方说:“我也不是很明白。”  我想武田一定是在骗我,他应该知道那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他不想告诉我,至少现在不想告诉我。  我引出这个话题之后,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结果一直到箕面市我们都没说一句话。  波尔舍停在了集体宿舍的门前,我向武田道了谢正要开门下车,这时武田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他是自杀的。本来没有必要死的,可是那家伙自己选择了死。”  可是刚才他还说是甘地杀死他的呢。  我还想问点什么,可是武田说了一句:“以后你就会明白了。”然后就开车走了。  我呆立在原地,目送黑色波尔舍远去。&nbsp&nbsp
&&&&一闪一亮的汽车信号灯出现在我的面前,又一辆汽车驶进了停车场,雨刷不停地左右摇摆着,还是一辆单雨刷的车子,这已是今天的第十七辆奔驰开进停车场了。另外,像美洲豹、宝马等高级轿车也不断地进入停车场,即使来的是一些像赛尔西澳、喜马等高级国产轿车,走下车的也都是一些备有私人司机的社长一类的人物。  看到这种情景,如果你还坐着轻型货车的话那一定会羞得脸上直冒火的。我家里也有一辆家用轿车,是蓝鸟牌的,可是现在正在农协里接受车检,代替它的是一辆旧式的轻型货车,我相信在这种场合,让父亲再开着这样的车他也会羞得无地自容的。在这种情况能够保持坦然自若的,除了母亲之外,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暂且不谈这些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我现在是停车场的引导员,当初刚入门时,我只想过当一名职业摔跤手,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干上这一行当。不过这也是为了佐佐木先生的葬礼。  我朝停了下来的奔驰车走过去,看到车上坐了一个人。我撑着伞站在驾驶室外面,还好脚旁没有积聚着雨水。刚才雨还下的很大,现在已经小多了。  车门打开了,驾驶员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自己打开了雨伞。  “大下雨天的,太辛苦你了。进入正堂请您走那边,那边路比较近。”  我说这些话时带着点结巴,说实话,平时也没有说惯这些客套话,再加上来的这位是一个十足的美人,不过我还是勉强说完了这些。漂亮的吊唁者对我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走开了,只留下被雨伞遮着的背影,我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她那腰际间优美的摆动往前走。由于她当时戴着眼镜,我一下子没有认出来,现在我终于想到了她正是女演员岬遥,即使戴着眼镜也无法掩盖她那美丽的容貌。大概她是和丧主夫人认识吧,佐佐木的夫人是演员御堂响子,今晚也还来了另外几个电影导演和演员。  还有几个国会议员也来了,其中还有连我也叫得上名字的部长级人物,最近有传言说佐佐木要进入内阁,如果他真是这样一心一意当一个政治家的话,或许就不会丧命了吧。  十月三十日凌晨二点十四分佐佐木先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体育新闻自然是不用多说的,甚至连一般性的全国报纸也报道了佐佐木的死讯。除了“比赛中离奇死亡”这一事件本身的效应之外,当然离不开佐佐木先生的知名度,以及作为现任国会议员的显赫地位。  总之,他死亡的这一天没有和我的生日重合,这一点让我感到十分庆幸。  “我们慢慢走过去吧。”伊达说道。  说话的这位叫伊达正辛,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九十九公斤,拿手好戏是反钳对方的双臂。同时还是集体宿舍的负责人,和武田是同期生。往日养着的邋遢胡子今天也被剃得精光,看样子可能是特意去了一趟理发店吧,浓粗的眉毛凸露着,显得很精神;脖颈的发际经过修饰,看上去相当整齐。  “我留在这儿了。”为了等待一些晚到的吊唁者,九鬼留了下来。  九鬼的全名叫做九鬼义广,比武田早来一年,平时对武田关照挺多。身高两米零五,体重一百二十公斤,最擅长阿根廷式背摔,凭借身高和一双转动的大眼珠在新大阪是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平时留的是一头非洲发型,头发蓬松的往上竖起,咋一看上去身高似乎有两米一十以上。  将余下的事情交待给九鬼之后,我开始沿着泥泞的道路,朝返回正堂的方向走去。  僧侣们已经在正堂开始诵经祷告,位于池田市山间的这座寺院是佐佐木家的菩提寺。我心想里面到底有几个和尚呢,听那诵经声比秋蝉的鸣叫声还要嘈杂。烧香的队伍长得让人觉得永远也走不完,举目望去除了雨伞还是雨伞,大部分是黑颜色,偶尔也能看见几把漂亮点的颜色。在队伍差不多正中间的地方,有两把黑伞被人朝上高高托起,我瞅了一眼那人的侧脸,认出他们是帝都的职业摔跤运动员汉尼拔?龙泽和克拉苏?伊藤,他们是特意赶过来的,确实比较难得。  兵头好像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上去跟他们寒暄起来。  兵头是五年前从帝都转队过来的,身高一百八十八厘米,体重一百四十公斤,绝活是双臂弓形擒拿术。在前几天举行的本届CWF世界重量级冠军赛上,他与武田的那场比赛观众们还记忆犹新。他平时喜欢梳三七分的头型,戴无边眼镜,与其说他是个职业摔跤手倒不如说更像是个文静的学者,上场比赛脱了衣服之后,露出了浓密的胸毛,像是一个外国人,赛场内外简直判若两人。  大概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吧,三个人十分亲切地议论着什么,看上去他们相互之间并没有因为兵头的转队而产生隔膜。  在我看吊唁者的名单以及花圈赠主的名字的时候,队伍到了祭坛前。在祭坛正面挂着平日佐佐木的肖像,穿着西服套装,戴着议员徽章,由于隔着一段距离,我不能看出遗像准确的大小,大概有三张榻榻米大小。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大的遗像。祭坛上面摆满了烛台、芥草、细香、米饭、点心、水果、插花、纸花等不计其数的供品。装着佐佐木那巨大身躯的灵柩看上去似乎不是特别大。  家属席上坐着佐佐木的夫人以及它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女儿约摸还在上高中的年龄,和母亲长得一样漂亮,两个儿子的脸型长的像母亲,而强壮的体魄则明显是受父亲的遗传。  “长子是东京大学毕业的官员,次子正在庆应大学上学。”  上完香之后,伊达对我耳语道,他们之中似乎谁也没有打算继承父亲的衣钵。  “这样的话,真是有点可惜呢。”我说道。伊达接着我的话题又讲到:“或许是这样吧,不过佐佐木并不希望他们两个当摔跤手,再说了,想成为摔跤手的人还有很多呢,他们两个继承佐佐木当个政治家什么的也不错嘛。”  确实是这样。达利乌斯?佐佐木的摔跤事业由我们几个来继承也不错,这样想着,刚才出现的那份惋惜之情也随即淡了一些。  伊达又嘱咐我,自己要回停车场跟九鬼换班,要我留在这里。我估计他是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看得出来,他心里是在想着什么东西。  我随后去了本庄所在的接待处。  “甘地来了吗?”  甘地也来了,可是吊唁者太多,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光是这些人的话,即使手里没拿着伞也够难找的了。在山门外面,还挤满很多记者,他们都被拒在了门外。  “来了呀。”本庄若无其事地回答我。  “你有什么感受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谁都知道甘地并不是凶手。”他说这话时语气非常肯定,似乎知道什么证据似的。  “为什么?”  “他不具备杀人动机呀。”  “没有动机?”  “确实是这样呢。山田君,难道连你也被电视影响了吗?”  在连续多日的多内容串联电视节目中,不断地播放达利乌斯?佐佐木和老虎?甘地以前流血争斗的场面。有的是从各种经典赛事中编辑出来的,它们和比赛的进程毫无关系,都是一些赤裸裸的杀戮场面的罗列。添加到画面上的一些诸如“遗恨”“因缘”“流血”等字幕,慢慢地从画面中炸裂开来,就像泼到玻璃上的血一样,在画面上流过。对于以前没见过他们两人比赛的人们来说,只凭这一点便可以认定甘地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他们两个人是多年的劲敌,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他们两个都是在对方的辉煌当中自己也同时获得了荣耀。甚至连我也忘记了这一点,或许真的是被那些画面迷惑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有和比赛无关的动机也说不准啊,就譬如说是演出费吧,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他们两个都已经过了全盛期,到这种时候说是要提高出场费,似乎有点牵强吧。”  “那么被降低出场费呢?”  “要是这样做的话,也会削弱其他外籍选手的斗志呀。要是真的要降低出场费的话,在聘请单上面会反映出来的吧。”  听本庄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确如此。那么会不会有其它方面的原因呢?  我试着这样考虑过,但是还是怎么也不能得出甘地会行凶这样的动机。但是话又说回来,像行凶这样十分隐秘的动机,除了极其亲密的人,又有谁能够感觉出来呢。  “除此之外,并没有谁有可能去犯罪。而且,甘地还饲养着眼镜蛇。”  我们对犯罪动机保留了自己的看法,或许从手段上去考虑倒是一个好办法。  “但是凶器上并没有检查出来带有毒液啊。”  “或许被偷换了也说不准。”  “什么时候?怎么换的?凶器在出现异常情况时就被正村没收了。绝对难以想像会有偷换的机会。”  “或许正村也是帮凶呢。”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自己也觉得很惊讶。要是裁判员是帮凶的话,一切就有可能了。这可不是比赛,而是起杀人事件,就算裁判员是帮凶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你是说正村偷换了凶器?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交出的凶器当中除了正村和甘地的指纹之外,还有少量会长的血迹。没错,凶器就是当初那一件,假如正村和甘地是共犯的话,你能够想像他们在赛场上行凶吗?再怎么也不会采取同时将两人拉入嫌疑对象的愚蠢办法吧。”  “那么如果是甘地的单独行凶呢?要是凶器有两件的话,会怎么样呢?涂了毒液的凶器和没涂的凶器。那天甘地对佐佐木实施了两次持凶器攻击,被裁判没收的是袭击喉部的凶器,那把上面没有涂毒液。”  “理论上还是有可能的。但是甘地绝对不可能是罪犯。”本庄又一次断言道。  为什么他会如此肯定地说甘地不是凶手呢?他说话的语气似乎显得他本人十分了解事情的真相。  “证据在哪呢?”  “这个我现在还不能说。不知你觉察到了没有,中了眼镜蛇毒的症状与他的症状差别很大。”  “就算中的不是眼镜蛇的毒,也是讲得通的嘛。而且除了甘地之外又有谁能够实施犯罪行动呢?”  “可能性多着呢!”  这时,吊唁者当中响起了悲鸣声。在接待处附近的几个穿着丧服的男子朝发出悲鸣声的方向跑过去。  “他们几个可是刑警哦!”本庄指的是刚才跑过去的几个男子,“他们是会长的朋友,可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好像得知发生了异常情况似的,聚集在山门前的成群的记者,也开始朝这边涌过来。  随着雨伞的挥舞很多小水沫充斥在空中,怒号和悲鸣像漩涡一样激烈,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叫救护车!”我跑了上去,本庄因为要看守奠堂没有跟着我一块过去。  试图逃跑的人群和蜂拥而至的人群在有限的空间里互相挤在了一块,我拨开黑色的波浪艰难地朝前走。由于我比别人高出一头,很快就发现了骚乱的中心。  刚才跑过来的几个刑警当中的一人,将一个头发蓬乱的男子反剪了双臂,那男子手上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小刀。其他的几个刑警紧紧抓住垂死挣扎的男子的手腕,用手掌打掉了他手上的小刀。小刀掉在了地面上积聚起来的雨水里,溅起了一阵泥水。另外一个戴着白手套的刑警将小刀捡了起来,这时将男子反剪双臂的那名刑警扫了一下男子的双脚,男子应声倒在泥水之中,被当场戴上了手铐。  人们聚集在钟楼底下的地方,这一大群人都打着雨伞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透过人群可以看到地上横躺着两只脚。  那是谁?是谁被刺了?  我推开着装凌乱的人群靠近了过去,同时看到了武田、信州、鹫田的背影。弯着腰担心的站在一旁的是尼普顿?马龙和脸上未经化妆的假面超人。  我好不容易挤到了骚乱发生的地方,越过武田的肩膀我看到了穿着白色衬衫的老虎?甘地,他横倒在地上,腹部的衬衣被染红了。&nbsp&nbsp
&&&&被用救护车紧急送往池田市内医院的老虎?甘地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刺杀他的是一名三十九岁没有工作的男子,这名男子从小学时代开始便是达利乌斯?佐佐木的狂热崇拜者。据他的供词中承认,他打算将老虎?甘地的脑袋供奉在达利乌斯?佐佐木的灵前。多内容串联电视节目报道大战的持续激烈程度在这里就不用多说了。  发生刺杀甘地事件未遂的第二天,参加了葬礼的外籍摔跤手来到了事务所,和鹫田、信州进行了长时间的秘密谈话。另外,老虎?甘地也通过管理人在接受警察相关问讯之后首次公开发表声明,他这样说道:“我可以在任何印度神灵面前发誓,我绝对没有杀害达利乌斯?佐佐木,我希望警察和媒体能够向新大阪职业摔跤株式会社了解相关详细情况。如果新大阪职业摔跤株式会社明天还没有对此作出回应的话,我将在明后天举行记者见面会。”  在甘地发表公开声明的第二天,新大阪职业摔跤株式会社向警方提交了一件证物,经过分析之后,从那上面检测出了蛇毒。  “不是眼镜蛇的蛇毒吗?”  “没错,警察似乎很早就知道了,他们是想隐瞒这条情报,因为这条情报可以确定真正在事件中使用的凶器。”  这是我的房间,除了贴着的两幅海报之外,墙上什么挂饰品都没有。其中一幅是武田站在擂角柱子最顶部,右手的食指高高地指向天空的画面;另一幅是和也身穿芝加哥狮虎棒球队队服的样子。  “你说的赤练蛇,是毒蛇吗?”  赤练蛇是一种褐色的皮肤中夹杂着红色和黑色斑纹的蛇,属于一种常见的蛇类,在日本国内,广泛分布在本州、四国、九州等地方。  小时候我曾经见过它吞食青蛙的场面,但是从没见过它攻击人类。  “我是出生在城市里的孩子,所以没见过这种玩艺。听说它的毒性比蝮蛇和饭匙倩的还强,而且,尽管警方一直试图隐瞒,但是有传言说,涂在凶器上的毒液不止一条蛇的分量。说不准,凶手手头上还留着不少蛇毒呢。”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这种事情可只有凶手自己知道啊。”  在多内容串联电视节目中,有关赤练蛇的介绍被制成了特集,加以详细报道。  看过这些报道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赤练蛇也是一种毒蛇,而且直到一九八四年,爱知县的一名中学生被赤练蛇咬死之后,我也才意识到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蛇。据说赤练蛇没有什么攻击性,很少发生咬人的事件;它的毒腺位于上颚的最深处,即使被咬到了,也很少有毒液进入体内。  但是一旦毒液进入体内的话,就会出现全身的皮下组织出血、尿血、便血、牙龈出血、旧伤出血等症状,并导致溶血性加强,止血困难,如果抢救不及时的话,有可能发生脑出血、肾功能衰竭乃至死亡等严重后果。  对于身上布满旧伤的职业摔跤手来说,这的确是一个讨厌的家伙。  而且从蛇的头部到尾部都长有毒腺,一旦受到威胁,随时会喷出毒液,毒液一旦进入眼睛,会有使人失明的危险。  据检查结果显示,进入受害者体内的毒液来自毒蛇上颚的深处,抗蛇毒血清目前只在位于群马县的日本蛇族学术研究所存有,因此就算一开始便怀疑中的是蛇毒,最后到底能不能赶上抢救还很难说。现在尽管已经确认了蛇毒的种类,但是无论是在田地还是在水源边都可以轻易发现这种蛇,想从获得蛇的途径着手挖出犯人好像不太可能。  使我感到惊奇的除了赤练蛇之外,还有被检查出涂有蛇毒的证据物。  那是一把黑色的猫爪形裁纸刀,而且据说是从佐佐木的紧身短裤的内口袋里找出来的。  “真的难以相信。”  “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本庄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花板,回答道。  还没有真正登过台的本庄和我只在参加练习比赛时才有机会穿那种紧身短裤,在那种紧身短裤内部,带有可以装更衣室钥匙等小东西的口袋。可供甘地藏凶器的也只有这种地方吧,然而,谁又能相信佐佐木会带着那玩艺上场比赛呢?但是,据说在那把猫爪裁纸刀上面还有佐佐木的指纹。  接着本庄又跟我说起,他曾亲眼看见信州从被用担架抬到休息室的佐佐木的紧身短裤中取出那把刀具,那时候我正和一群记者在一起,都被挡在了走廊里。信州试图放松当时看上去痛苦不堪的佐佐木的短裤松紧带,却发现了里面的硬物。  “短裤里面有松紧带吗?可我的里面只有一个橡胶钮扣呀。”  “大概是最近会长瘦了很多吧,而且平时他也很少参加比赛了,为了能使他随时穿着合身的衣服,特意给他做了一条带松紧带的短裤。”  “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你连这种事情也清楚?”  “那当然,平时也叫我帮事务所处理些日常事务方面的活。”  可能是本庄在入门志愿书上填了“日本商业文书写作一级”的缘故吧,他经常帮事务所里干一些会计事务,这些时候他都会特意换上西服衬衫,到友邻事务所去。听他说,虽然都是事务所,但平时也有外面的人来访,如果穿着运动衫的话有点太不像样,为这事我还曾经讽刺过他一回。  “你这家伙倒是不错,整天坐在空调房间里面。”  我们的练武场就像盛夏的桑拿房,十分闷热,可我们整天还在里面进行高强度的训练。那段时间,刚好本庄处理了一个星期的会计事务回来。  “那你就别干职业摔跤手了,做个工薪族你不就如愿了吗?”  本庄这样回答我,这使我不能作任何的反驳。后来我才听说,那个星期本庄一直是一个人悄悄地在深夜练习。  “那时我坐立不安,真担心会不会只丢下我一个人。”  当我们这批人只剩下最后三个时,本庄坦率地说出了这些话。我们是将练习作为一件苦差事,而本庄则是将不能参加练习作为自己痛苦的原因。  “那你就别去搀和那些杂事了。”  我这样忠告他,可他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  “那可不行,事务所已经将我作为一个帮手来使了,而且,我自己也想控制整个摔跤队哦!”  “你这个家伙,莫非将来还想成为社长。”  “很有可能哦。”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开玩笑,他边笑边回答我。  总之,本庄似乎知道许多我不了解的有关我们摔跤队的情况。  “也就是说,佐佐木是自杀的。”  “或许吧。”  虽然达利乌斯?佐佐木的死仍然是一个谜团,但是社会上有关最新的新大阪职业摔跤队的谣言早已沸沸扬扬。凶器竟然藏在被害人自己身上!这很容易就可以判明被害的职业摔跤手是个恶毒的家伙。新大阪职业摔跤队的统帅竟然持凶器上场比赛?  “现在还不清楚佐佐木选手为什么会带着那东西上场,当初我没有提出这个观点正是因为担心受到这种误会。但是大家都把怀疑集中在甘地选手身上,以至于发生了此次的事件,我觉得再也不能隐瞒什么了。我想可能就是这么回事,于是决心公开这一疑点。事实上,对于在那把裁纸刀上检查出了蛇毒,我也感到十分惊讶。”  这是刊登在《春秋周刊》上的一篇评论,作者是新大阪职业摔跤株式会社的社长鹫田诚。摔跤队始终坚持这一立场,我也想相信这一评论。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话,也不能完全否定是佐佐木自己刺了额头。为什么必须要在比赛中,用带有剧毒的裁纸刀刺自己的额头呢?是想自杀吗?说到这里,使我倒想起了武田在葬礼前说的话,但是我丝毫没有觉得佐佐木在出场前有什么异常,今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想自杀的人可以做到这么轻松了吧。跟我说的那些要引退的话,也一定是一些像往常一样难以理解的玩笑罢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在我生日那天,岂不是听到了人生最恶劣的黑色笑话?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不是说从猫爪裁纸刀上面检查出了佐佐木的指纹吗?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为什么?”本庄边玩弄着黑面具边问道。那是一个绣着金色花纹的假面具,看上去像是一个试制品。不知是不是真的是死者的遗物,自从那天以来经常看到他带在身边。  “为什么能够说那是佐佐木的指纹?信州当时将它取出来的时候也接触过的。”  “专务董事接触它时是戴着手套的,专务当时说,万一出麻烦就不好了。之后,便用尼龙袋保存在会社的保险柜里,严格限制知道保险柜密码的人数。而且,指纹也是一致的。”  “我是说你理解错了,我想说的是,到底是怎么核对佐佐木的指纹的呢?”  “怎么核对的?!由警察核对的呗,不会有错的。”  “可是交出猫爪裁纸刀的时候,遗体已经不在了,葬礼之后,遗体就被火化了。因此,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核对,不是吗?难道是解剖时已经预先采好了指纹,可他又不是罪犯而是受害者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没错,我不想多说了。”本庄犹豫了一会儿,叹气道,“事实上,会长以前有过这种情况。”  “以前?你说的以前,难道是前科吗?”  “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因为伤害罪,被抓起来过一回。当时有个男的死缠着会长心爱的女人,于是会长揍了他,虽然下手不是太重,好像是那男的掉了两颗牙齿,因为事出有因,结果缓期起诉了。会长支付了医药费和赔偿费,那名男子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原来是这么回事,要是曾经有过被逮捕的历史,那对指纹的疑问也就解开了,可是为什么本庄连这种事情也知道呢?我怎么也想不通。  还有一件事情也让我无法解释,那就是放在洗漱台上的那个猫爪裁纸刀。和佐佐木身上的那个完全一样,都是黑颜色的,那是谁的东西呢?当时本庄说,已经被主人拿走了,我知道那不可能是案件中使用的凶器。可是,那到底是谁的东西呢,本庄也没有对此作出确认。  我想相信摔跤队,但是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确实让人失望。不知道他们晓不晓得刀刃上沾有毒液的事,这也就算了,难道上面的那些家伙不知道佐佐木刺了自己的额头吗,在他们眼里这到底是佐佐木自己个人的演出,还是整个摔跤队的事呢?  而且要是有另外的同样裁纸刀呢?  除了佐佐木之外,还会有人用刀刺自己的额头?对此,我连想都懒得去想。&nbsp&nbsp
&&&&还是那天晚上的事情。七点刚过了一点,集体宿舍的大门门铃响了,平时一般都是由住在最外面的本庄和我开门。本庄被事务所叫走了,我走过去开门。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从傍晚开始事务所门前就站满了记者。本庄临时被叫走,说不准与此有关。  到了门口一看,一个穿着丧服的高大男子站在那边,约摸三十几岁样子,平头发型下面长着一张精悍的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长得比我稍高,大概有一百九十厘米的样子,体重至少一百五十公斤以上。  “请您千万节哀顺便。”说着递给我一个丧事袋。  好像是来送香火的。总觉得是其他队的职业摔跤运动员,可又不太像。  “有没有宿舍长之类的,你们的负责人在这里吗?”  确实是来送香火的,像我这种最年轻的人来接待是有些不妥。丧事袋上面写着“坂田俊明”,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但可以肯定他不是职业摔跤手。我转身去叫伊达。在集体宿舍只有一个人比伊达资历老,但我觉得那人是个例外,至少他不是宿舍长。  来访者对走出来的伊达自我介绍时说的就是丧事袋上写着的名字,好像他带过来的东西不是替人家送的,也就是说这个男的就叫坂田俊明。伊达对他表示感谢,那人开口说道:  “事实上,我以前是你们摔跤队忠实的观众,发生了那种事情,请恕我直言,你们摔跤队有很大的嫌疑,我不相信那种解释。”  我站在伊达旁边一个劲地点头。  “我一定要将事情搞得水落石出,确定不是那么回事。”  我不懂什么意思,漠然地看着伊达的脸。  “也就是说,我希望你们当中的谁能够和我较量一下。”  在坂田说这话时,伊达脸上满是紧张的神色。  地点转到了练武场,伊达、毛利、具志坚、九鬼还有我都在,除了本庄之外,集体宿舍的人全部来齐了。坐成一列的高大男子们给人一种森严的感觉,此时坂田正在练武场旁边角落里的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上填写入门志愿书和誓约书。就这样,我首次目睹了“踢场子”的场面,说是“踢场子”当然是开玩笑的说法,大多情况下我们会加以拒绝。但是坂田的情况却有些不同,他连香火都带过来了,而且非常彬彬有礼,理由也无可挑剔,就这样加以拒绝的话,就等于承认了对方的怀疑,确实让人进退两难。  这次的“踢场子”姑且就采取入门时的形式吧,这也是为了让坂田在进行比赛之前能进行场内练习。如果不这样的话,大家担心事后会以伤害罪被起诉。坂田漫不经心地将必要事项填入文件当中,在排成一列的这么多人面前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从坂田背后偷看写字的毛利走了过来,对伊达耳语道:  “曾经参加过全日本的柔道比赛,并且进入前四名。”  原来如此。让人家写入门志愿书,也有打探人家底细的目的。  “叫坂田俊明?难道就是那个坂田俊明吗?”  伊达的表情顿时由紧张转为狼狈,不知道毛利是不是对柔道不很了解,反而对伊达的表情感到十分吃惊。  ——就是那个坂田俊明吗?  难怪看上去很面熟,由于他当时穿着丧服,我一下子没有认出来。可以说是他时运不济吧,他和柔道史上一些赫赫有名的人物像川上和近藤生在同一时期,也同属无差别级,要是时间稍稍错开一点的话,说不定他能站在奥运会的领奖台上。可是我们也是职业运动员,看起来这很有趣。  “让我上吧。”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笨蛋,就你还嫩着呢。”毛利大骂道。  “可我好歹也是个职业运动员啊。”  “你还没有初次登场呢,也能称的上是职业运动员?你倒不如去把丹下叫过来。”毛利用力拉我的耳朵。  “是丹下吗?”  我现在才发现丹下确实不在场。真的要让丹下上场吗?那简直必输无疑,真是岂有此理。丹下五郎,年龄三十五岁,是一名职业摔跤运动员,时常出战垫场戏第一回合,在这个“强制收容所”里是最老的前辈。伊达是宿舍长的话那他称的上是“牢头”。至今仍然孤身一人,平时也不怎么参加训练,外表看上去十分强壮。光秃秃的脑袋上长着个鹰钩鼻,嘴上面留着胡子,下颚发达,整张脸看上去就像一块凹凸不平的岩石;在日晒俱乐部被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也丝毫不比那脸逊色,但是他身体僵硬,一般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场次上场,而且基本以投降告终。当然,也会偶尔胜一、两场。  对于一些无理取闹的“踢场子”的人来说,只要丹下往前一站也就够了,可是这回的对手却很强大,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一点吗?  “好了好了,赶快去叫过来吧。”这回是伊达开口了。  “可是他现在好像有客人哪。”我想起了刚才天花板上有吱吱嘎嘎的声响。  “是静香吧,我知道了,你叫的时候注意一点就是了,丹下在这里总能帮上点忙的,总得给他找个合适的对手呀。”我不太清楚他说的话。  总之,伊达都开口吩咐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转身出了练武场去叫丹下了。  丹下的房间就在我的正上方,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丹下这个人。一则不太了解他的脾气,他几乎从不参加赛季结束之后的联欢会,而且经常带女人回来。在我们这里,被允许这样胡来的只有他一个人,练习也不参加,而且老干那种事情,因此始终做个垫场戏的角色。  我上了集体宿舍的二楼,敲了敲丹下房间的门。当然,并没有得到回应,站在走廊里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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