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游戏那么火,还有男男肉,为什么腐向rpg像素游戏毫无存在感

【腐向】【纠缠风深坑慎入】【自娱自乐坑】画地为牢
活跃人气军饷
  第十六章 贪妄
  窗外夜色静谧。
  岚凰在窗前驻足,朦胧的月光洒下清冷的银色,偶尔一阵轻风,吹拂得屋内帘动,无声而温柔的沉静,也隐晦地吞吐着一些暧昧不明的暗处。
  穿好衣服后,他是打算直接离开的,现实却是这样走到窗边看着无尽的夜色,也许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流连,微弱地要他停留。
  少顷收回视线,他重新走回床边。凌乱的床上还有萦绕不散的纵欲气息,那人的身体半隐藏在暗淡的阴影里。
  说是那里就好,最后还是转战到了床上…算起来他们做过的次数不算少,而把地点选在这一度作为成雨的牢狱的地方,倒还是头一次。这样有些好笑地想着,岚凰稍微端详了一下床上的人。
  纤瘦的身躯侧躺在床上,像是在沉睡着,身子稍稍蜷缩是有些缺乏安全感的样子,白皙的肌肤上布满爱欲的痕迹。那些印记,教岚凰毫不费力就可回想起之前所为…他也不知道最后成雨是失去意识还是什么,身下乖巧听话的人闭着眼睛无力地躺在那里,被玷污的身体与毫无抵抗的样子会让人有点欺负下去的欲望,但岚凰还是放手了。
  他应当是真的太累了。
  黄昏的余晖中,那个淡黄的身影几乎融化在暖光里,显得那本就纤弱的身躯愈加的形销骨立,抱在怀里那种强烈的占有感觉,却又那么美好。于是那人疲惫状态下特有的慵懒反应也有着微妙的诱惑力,接着自然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发泄与侵占,抱着那美丽而精致的身躯放肆地贯穿,只要思及这人的一切都将属于自己,内心会被甘甜的愉悦所充满。
  他觉得成雨带给他的已不止是满足。
  那种愉悦感令他明白,并不是不满足,而是想要更多。那么此时心里某种感情有了定义,它叫做——贪婪。
  很多时候贪婪已不能算作一个贬义的词语,可它的确在赤裸地表达着一种强烈的欲望。然而当太过疲倦的成雨终于在他怀里昏睡过去,岚凰并没有继续紧逼。他对成雨一向抱着一些有限的善心,对于两边来说基本是可有可无,却也绝对称得上是仁至义尽——毕竟成雨之于岚凰,无论他想要多少,都算不上过分。
  这时视线的无声描摹,所出大抵也是一样的。
  岚凰坐到床边,伸出一手轻轻摩挲那张沉睡的脸。睡着的成雨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更乖巧,脸上的潮红早已渐渐消退了,透出一点脆弱的苍白。伸出手指抚弄着有些缺乏色泽的双唇,却不再如先前情迷时那样顺从,几次接近唇瓣之间只会让那双唇闭得更紧,指尖几乎能感受到一分抗拒的力量。略略下移,经过形状美好的锁骨,还想继续下行,那具身躯无意识地更加用力蜷缩起来,犹如本能的自我保护。
  岚凰挑起嘴角,这才是成雨真实的反应。难为这人每次被索欢时是在忍着多深刻的屈辱,才能去按照他的意愿去做事。
  手指下的身躯却在这时微微僵硬,接着,浓长的眼睫不易察觉地轻轻动了动。也许是因为岚凰的举止,或许是自身的动作,沉睡中的人在这一刻醒来。
  闭合的眼睫张开一线,意志似乎还在与清醒挣扎,手指却已经下意识去攥住了身下的床褥,身子微微地颤抖。
  意识里应当还是昏迷之前的记忆吧。岚凰了然地一笑,伸手拨弄成雨额前的碎发:“别怕,你已睡了很久。”
  听到这句话,那人慢慢睁开眼睛,目光不由自主顺着那只手落到岚凰身上,那一瞬瞳孔微微一缩,嘴唇动了动,最后轻而又轻的声音出口:“……君上?”
  岚凰注意到,那两个字出口以后,成雨的手指再次攥紧了,可是所为的,大概并不同于先前的畏惧。薄薄的唇吐出的是敬语,可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并没有半点真正的敬意。
  他不由觉得有点好笑。
  这是个可以好好借题发挥一番的借口,可是看在这人实在太累的份上,他也懒得去计较太多。
  那双眼睛依旧安静而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岚凰没有说话,望着那双眼睛看了片刻,就这样撤了手站起身。他不打算这种时候还要对成雨做点什么,继续留在这里也不过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而远离床边的一刻,那人眸子里有微弱而一闪即逝的安心神情,岚凰并没有错过。
  “好好休息吧。”他只是这样说,便离开了成雨的房间。
  身后那个安静的人,始终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回房的路上,岚凰发现自己的脑海之中,依然是那双成雨的眼睛,落在自己身后那道视线。
  那双眼睛,在他们的关系刚刚开始时曾有过尖锐的仇恨、杀意与不甘。
  而如今,那里只有一脉漠然而深邃的黑。
  犹如被逐渐掏空一般的寂静,岚凰的嘴角再次浮起一丝笑容。
  贪婪还有另外一重含义,叫做不想放手。
  不放手,就意味着囚禁,困锁,与牢狱。
  调教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并不一定非要冰冷的镣铐才能起效。在脚下画出一个虚构的圆圈,一样可以令不听话的人不敢因规则而逾矩。
  岚凰从不曾拘束成雨些什么,某种意义来说甚至可说成雨是彻底自由的。可是他施加给成雨无形的锁链,却要比任何枷锁都要有效。
  流光城埋下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
  经过了流光城内的抛头露面,成雨参与争斗的时机已然成熟,终于忙碌了起来。一切开始步上正轨,阴谋算计血战争杀,熟悉的世界与铺天盖地的忙碌感令他觉得惬意,这是他一直所能够大展拳脚的天地,那种恣意的感受,与究竟为谁做事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关联。
  他喜欢这种感觉。争强好胜的人都有掌控的欲望,他更是个控制欲相当强的人。而且也只有在这样的天地里,对于如今的他,才能畅快地呼吸。
  流光城的一池水已在他与岚凰那次行动中被搅浑,多少硝烟与分化已初见端倪。那时他与岚凰的任务,一个负责的是情报,一个负责的是引导,当时流光城里岚凰的人,带着标记的只有他与成雨,但事实上分散于无数其他标记之下的人数不胜数,就如岚凰的势力本身,并不引人注目,却早已于天下盘虬生根。
  把戏是小把戏,却可怕在无孔不入,才教人防不胜防。更何况很多矛盾,上位者明知道是有心人刻意挑拨,也敌不过下面的大势所趋,不是所有人都在意真相,就如同不是所有人都想坐上最高的位置。就像苍森,明知是被利用,却必须要心甘情愿。
  破土发芽的矛盾,压坏了局面上伪装已久的平衡。人心离乱,利益失衡,脆弱的盟友一夕之间变成仇敌,一桩桩反目的仇恨,线头都在有心人的手里。
  这样不稳的局面中,他们迎来了又一次势力战的到来。
  开战在即,成雨暗中见过了苍森之前的那位势力主。
  那人名叫英随。和很多其他找上门的势力一样,英随会来找他是必然的结果。小势力在动荡里夹缝中求生存,水流湍急,就必须要抓住扎得最稳的石头,哪怕那块石头尖锐割破手掌……哪怕,成为石块对抗水流的一颗弃子。
  在苍森的事情之后,梦源城不出所料地对他的势力不断施压。称不上是穷追猛打,他们还不够格,而仅仅是针对的压力,已足够令他们无法喘息。
  英随的意思是,压迫久了,就会想要反抗。
  对于这个结论,成雨只是微笑。他平静地对这个势力主说,如果是反抗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个结果很好,他很满意。这人来找他,目的不外乎两个,如果他听到的结论是向他求援,成雨不在乎借梦源城的手先将他们掐灭。英随很聪明,知道只有先拥有利用价值,才能得到援手。
  可惜,太弱小。
  得到成雨的承诺,英随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成雨可以给他们指出一条明路,这句话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必须相信——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质疑的资格。
  很快,势力战正式到来。
  就如流光城一般,势力战亦有它自己的规则。像是某种必然的规律,激烈的冲突背后一定会有王权与利益的身影,势力战的起源来自原为王朝所有的祭天台,而祭天台的背后是荣耀与财富的象征。
  如今用于镶嵌衣甲与武器以大幅提升其战斗力的溟钻是大荒世界独有的资源,最初人们并不了解这种功用,只当它们是神赐的痕迹,所以每个盛产溟钻的宝地便都被各地官员建立了祭天台用来朝拜天神,又或是标榜自己为天选的统治者。直至妖魔侵略大荒,这种珍贵的资源自然逃不脱侵略者的掠取,那么很显然,最开始战斗的目的就显得无比单纯:江湖势力纷纷奋起反抗,要从妖魔手中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祭天台连带的巨大利益,也渐渐驻进了人们的视野之内。
  随着争夺之中,人们逐渐发现溟钻的强大功用,一致对外的利益便被私心划成分裂。谁不想占据一座宝山,坐拥源源不断的资源与战力?而另一面,王朝式微是事实,他们不得不借助远比军队更强大的江湖势力之手去对抗妖魔,便也只能默许这种争斗与抢夺,甚至不惜为了激化矛盾与斗志而下令,以祭天台的数目,来衡量势力之争的王者。这对王朝来说是对江湖势力的一种妥协,亦是制衡,他们不必担心无人作战,也不必担心民心于旁处过多地凝聚,以致危及皇权。
  由此,势力战的规则逐渐成型。而占领祭天台时由王朝颁布的那一枚霸主之印,更是勃勃野心的象征。蓄谋跻身霸主之列,又或是借机彻底消灭敌对势力,势力战都是这些欲望最好的催化,那么这种斗争的激烈与深远程度,轻易可想而知。
  如今形势,在这样清晰的争斗平台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漠视了梦源城的身影。寒炎占城已久,人们早已习惯了梦源城的权威,默认那就是天下的霸主。没人试图去公然挑战他们,因为弱小的势力没有本钱,而稍微强大一点的,早就会被他人掐灭在继续壮大之前。
  唯独岚凰是一个例外。
  寒炎成为梦源城主以来,有野心的人千千万万,只有岚凰巧妙地避开了梦源城全部的锋芒,悄无声息地将势力成功发展至于如今。最初是找不到借口与证据,现在成雨在岚凰手下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梦源城依旧没有借此发难,是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已摸不透岚凰真正的实力了。
  一直以来沉默无声的发展,蓄力已足,接下来有了流光城的惊鸿一现,让世人都意识到了岚凰的存在。
  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岚凰与寒炎必定为敌。
  可是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势力战,对梦源城率先发难的人,竟然是恨水。
  看着送来的战报,成雨不置可否。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内,恨水为何忽然去舔这个刀口,内情没有几个人会比他更清楚。那时的心思和算计,果真没有白费。
  只有一点不大如人意,恨水进攻的是中原不假,选的祭天台却并不是鼎湖。
  误差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成雨便也不急,只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这次势力战,岚凰首次稍稍放宽了对成雨的掌握,按照他的说法是以成雨的实力,屈居后方未免无趣,可是成雨明白,自己真正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岚凰手里亦有两座祭天台,一个在古皇陵,一个远在巴蜀。作为财富与地位的一样极其有力的支撑点,这两个台子拥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放弃的资格,所以到了成雨这里,他真正可以利用的兵力其实并不多。何况对于岚凰来说,鼎湖祭天台不过是他丢给成雨的一个责难,有或没有,并不在岚凰的考虑范围之内。
  衡量着战力与整个势力战场的局面,很快有新消息传来:红石峡祭天台附近陷入鏖战。
  至此,成雨露出了笑容。
  毕竟也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势力,如今即便式微,骨子里亦残留着当年之勇。这就足够了。
  掐算着时间,成雨出门,找到了得到过他承诺的英随。
  “今晚,寒炎的人会被恨水拖在荒村。至于鼎湖,你们是明白的。”
  寒炎在中原有两座祭天台。一个面临危险,支援的人该从哪来根本不用说。
  成雨这一刻甚至有点庆幸,还要感谢恨水选择了红石峡……才给了他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好机会。
  那边得了这个消息一刻未停,几乎是立即就开始了行动。英随有些喜出望外的激动,他不敢想象自己竟有这样的好运气,仅凭他们的实力竟有机会碰到台子,这时候,就连梦源城对他们施加的那些打压的仇恨都显得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带上多少人呢?这简直是个蠢问题,他又无后方可以守,又何不背水一战?他是知道这些大势力的心思的,祭天台要用尽所有力量去守,寒炎是,岚凰当然也是。所以台子越多,防守的空门自然越大,寒炎明显没料到这次忽然杀出来的恨水,鼎湖现在不会没有守军,却一定是最脆弱的时候。
  至于成雨…?岚凰手里已经有两个台子,有没有余力再来动这个还是两说。按照眼下形势,最大的可能无非是他拿了台子之后要他向岚凰称臣,管他如何?祭天台到的是自己的手,什么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与此同时,成雨带了人悄悄接近应龙村。
  夜色无声降临,一层薄纱般笼罩着中原的天地,可这天地之间却并没有入夜时应有的安静。近处是湖畔温柔的轻响与风声,远处看不真切,却又不像是错觉,有清晰刺耳的刀剑碰撞,喊杀的嘶吼,或是火焰燃烧时的毕毕剥剥。
  有仗在打的天下,怎么可能安静呢?从战争打响到现在,这是第七日,这不停有着狂欢与流血的时光,终于要到了最后一刻。
  他在应龙湖畔,安静地等待着山上传来的消息。
  “成雨大人,鼎湖祭天台已被他们拿下。”
  传讯的士兵在成雨的身后禀告。他对面前这个初来的指挥官并无敬意,所言却仍一板一眼,说得那样清晰而真切。
  成雨淡淡一笑。唇角有浅浅的讥讽,一闪即逝后浮现的是种疏离的美。
  “宣战。”他轻声说,目光仍望着应龙湖寂静的水面,嘴里说出的却是冷冽的内容,“封锁祭天台,一个活口不要留下。”
  鼎湖祭天台,净化刚刚完成,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作上一个霸主的梦,突如其来的局面打碎了“盟友”那易碎表面下肤浅的一切。
  先前战斗的火焰还没彻底熄灭,尸首尚有余温,新的硝烟已无声地席卷而来。
  有人在拼命调动着慌乱无措的士兵,要他们撑住,敌人的数量远远少于他们,祭天台已经到手,杀光这些人就是真正的胜利了。渐渐的,他连自己都骗不了了。
  话并不是假话,却无半点鼓舞的效用,反倒因真切而令人肝胆俱寒——他倾巢而出的兵力,竟像是仅仅被那一个人一步步逼退到祭天台正中犹如困兽。
  环顾四周,是无情喧闹着的刀兵、铁甲与火海。
  眼前神色冷漠的明黄法袍的男人一手执着法杖,另一手指尖犹凝着火焰的点点微光。他意识到自己在颤抖,四面的包围圈一点都称不上严密,虽然那也都是锋锐的精兵,可是卯足力气、牺牲掉一些人的话他也还是有生路可言的。眼前这个人,却足够将生死都改写。
  刚刚瞬息之间的天罚火雨里,已经死过很多人了,甚至没有一点毁灭的预兆。他不是没见过战场上的云麓,指下的法术在有人从旁掩护时不是不能造成致命的威胁,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仙居弟子,所有的威压与杀气,都来自他一个人。
  没有退路,无论向哪个方向走,都在那人恐怖的法力控制范围之内。
  包围圈渐渐缩小,那人做了一个手势。
  至此,他们这些被围困的人结局已定,死亡的味道开始蔓延。
  兵器划破肉体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渐渐变得嘈杂而模糊。火焰开始吞食他的身体,他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隔着灼热的空气望着那人颠倒的脸孔,却连一句最卑贱的咒骂都说不出口了。
  焚烧的气味逐渐强烈起来,混合着哀号与嘶吼,又慢慢消散。
  最后四下重新变得安静。
  沉寂的战场,脚步声格外清晰。一步步踩踏过脚下的尸体,成雨登上祭天台,从一旁侍卫的手中接过浣石沙,微微运了法力,一点点覆盖到了染血的仙石之上。
  又一次,他以胜者的姿态重新踏回此处。仙石沐浴在法力催动的浣石沙中泛着幽幽的光泽,忽地变得强烈刺目,瞬间又回归寂静的暗淡。
  那个瞬间,在祭天台里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台阶上那淡漠的明黄身影,微微侧过头目光睥睨着远方,辉煌的光华中,漆黑的眼瞳里仿佛蕴含着明灭的火焰,那张绝美的脸孔一瞬间是那样的耀眼。
天下无双--仟重丶-假奶& & 廉价的情怀。
活跃人气军饷
  第十七章 冷霜
  一场战役终于结束。势力之间暂时停战休整,却仍不能有丝毫的放松,妖魔尚在暗处觊觎,内忧不止,外患不绝。
  联络上鼎湖附近的自家据点,成雨有条不紊地组织安排着针对妖魔反攻祭天台的防守部署。他攻打鼎湖时带的人手不多,支援也正在调来的路上,此时祭天台内的兵力并不容乐观,但胜在成雨对鼎湖本就熟悉,各方面一时倒也应付得滴水不漏。
  鼎湖祭天台一战,跟着成雨打过这一仗的士兵对这个外表柔弱多过狠戾的后来者终于多少有了些服气,言谈举止间的不信任感有所淡薄。成雨看在眼里,也全不放在心上,他早知岚凰麾下皆是精兵,所谓精锐自然习惯高人一等,他也无兴趣去笼络这一份人心。这些人只听岚凰的话其实很好,但也更加不可思议,能够震慑住这样一群人的,其人又会是何等的可怕。
  可怕。意识里稍稍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成雨露出一点苦笑。
  ……事实上,岚凰的手段,自己已经领教过了不是么。不论是否真正驯服,至少他已足够听话,这样迫于各种原因归顺于岚凰的人,成雨一定不是第一个,也同样不会是最后一个。岚凰是个足够强大的主人,无论成雨自己对这人有何种的惧恨与不甘…他始终承认这一点。
  对于支援,成雨并没有等上太长时间。未过两天,岚凰指派的人马便到了鼎湖,成雨将他们分配到先前相对薄弱的关口上,等到一切安排就绪,才发现岚凰本人竟也到了。
  岚凰来得无声无息,甚至没有怎么惊动据点里的人。到了之后,只叫了成雨一人作陪,将祭天台的部署检视一番,之后复又问起当日鼎湖的战况。成雨一一应答着岚凰提出的问题,过程中岚凰看着那双眼睛,内里的平静令他玩味——明明是一场无比漂亮的胜利,可喜悦或骄傲却都不在那双眸之中,那种单调的平静,好像只是完成了一份本就是他分内应该完成的工作。
  虽说从某种角度来讲,倒也的确如此。
  这样想着,却发现成雨也在静静望着他。便挑了眉问:“你想问我什么?”
  成雨稍稍垂了眼,似乎思索了片刻,两人又向前走了一阵,他才开口道:“流光与鼎湖。当初你做出这个安排的时候,是否就已想到这一天?”
  岚凰不置可否地一笑。“还是那句话,哪来那么多处心积虑?”看着成雨露出微弱的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他也低笑一声,“那时候,鼎湖是寒炎的台子,你是寒炎的人。你对我越听话,我就越是想绝了你的后路。”
  成雨听了,不由冷然一笑:“所以你那时给我安排的,就是这样一招死棋。”
  鼎湖是寒炎的台子,那时他才被迫来到岚凰麾下,为了表忠,他自然不能对岚凰说他不拿。然而以一路发展至如今的时局来看,若他当真执意要为这一座台子而去正面招惹梦源城,只会给岚凰惹来更大的麻烦。拿与不拿都是错,岚凰这一步针对的根本不是梦源城,而是给成雨本人的一个死局。
  停下脚步,成雨看了岚凰一眼,目光又落向脚下蜿蜒的小路。
  “不知我若有丝毫行差踏错,君上又想作如何处置?”
  虽说声音平静,却多少是有些尖锐的质问。岚凰却笑得自若,转过头来看着成雨,“怎样想法,与如今何干?”略略一顿,他伸手抬起成雨的脸庞,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由衷的赞许,“对于现在的结果,我不得不称赞你一句做的漂亮,成雨。”
  被迫抬起的视线对上岚凰的眼睛,成雨的手暗暗攥紧。
  岚凰固然是会觉得高兴的。
  他想怎样对付成雨都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这样名正言顺拿到祭天台的结果才是真正的稳赚。可成雨有的,不过是侥幸破局后的心有余悸罢了。想到这里,成雨自失地一笑,淡淡地说:“即便霸道如梦源城,也难敌群涌之力。此役之后,君上与梦源城终于平分秋色,可喜可贺。”
  岚凰挑了嘴角,并不计较成雨说这话时的语气,“先前不急,现在就更不急了。小势力的心思现在都活了起来,想要平分秋色,还得看流光城。”
  “有现在的祭天台数目作为本钱,立威流光也会更加容易。”稍稍一顿,他静静地看着岚凰,再开口时声音里却连讥讽也欠奉,“君上…真是下了一盘好棋。”
  从岚凰与他最初的交易开始,每走一步,都是精心策划的蓄意算计。
  以他卖出的消息,为自身奠定实力基础,与敌明我暗的有利局面。
  买下他,借他的身份为鱼饵,钓出暗处包藏祸心的人,扫清路上障碍。
  流光城现身,在梦源城并不算在意的地点出现于人前,教世人意识到一个正在壮大的势力真实存在。
  三座祭天台,数目上与梦源城已相同,不论真实实力谁强谁弱,旁人只需知道终于有一个势力,可以在某些方面与梦源城战成平手。
  名望已逐渐足够,那么待到拿下流光城主权的时候……就是真正抓住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心。
  一直以来成雨就在思索,暗藏在岚凰行事极强的目的性背后的究竟是什么,直到那道联系的线终于浮现于眼前,终于令他指尖泛起微弱的凉意。
  岚凰看着成雨的眼中的笑意愈深,抬着成雨脸庞的手转而轻轻抚摸他的面颊,“若无你从中推波助澜,这盘棋就绝对称不上好。”轻描淡写的语气,若有若无地透着一些愉悦味道。指尖描画着那副精致的面孔,眼睫,鼻尖,最后落到双唇,“成雨,你知道么?最初我想把你锁在笼子里,渐渐才发现,原来越放宽你的链锁,就越能令我看到一些值得惊叹的事。”
  因岚凰的抚弄而闭上的眼睛重新张开一线。
  “你几时曾放宽过我身上的锁?不论我做什么,都只是按照你的意愿罢了。”
  一条别无选择的通路,是否也能给人以被放任自由的幻觉?他就是这样在这困锁中逐渐沉沦,终于分不清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他这所谓的主人。不是屈服,不是乞怜,也不是抗拒,可是不是它并不重要,无论内心有过怎样的挣扎,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人轻笑出声,接着一手重新捏紧成雨的下颌。
  “说的不错。并且,你也有必要一直记着这一点。你是我岚凰的人,身体是,心也是…成雨,你跑不掉的。”
  宣告一般的话音落下,就着这样迫近的距离,岚凰注视着成雨片刻后终于将手松开。成雨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攥紧双手,又一点一点地放开。
  身体,心?它们不是都已经是你的了么。
  你还想要什么呢?
  没有说出口的问题得不到答案。那是忽然产生的一种不安的预感,他害怕自己问出口,会听到令他感到恐惧的结果。
  “…是。”最后他缓缓开口,仅仅是机械般平静地重复道,“我是岚凰的人…身体和心,都是你的。”
  像是在让自己相信,这种失控的索取过程,可以真的就此为止。
  小插曲并不足以影响两人的步调,之后成雨仍是安静地跟随在岚凰的身侧漫步在路上,不时讨论着一些有关布局的问题。脚步经过那些残留着硝烟的战场,昔日的鲜血已经干涸,沿路的士兵们仍然严阵以待,静候着暗处窥探的敌人的到来。
  祭天台附近暂时没有发现妖魔反攻的迹象,两人不觉间沿着小路一路走到应龙湖畔。
  应龙湖,三面青山,一潭碧水。上古水神的神殿沉睡于湖底,一处神祇护佑应龙湖诸年安宁。想来神的力量大约是当真存在着的,凌驾于凡人中即使最强大的人的掌控之上,经年的战火痕迹早已漫山遍野,应龙湖水却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恬然。
  湖面逐渐映入眼底,却在这时,看到水岸有一抹陌生的红色身影。
  那人伫立在岸边,一袭血红的软甲贴身,冰蓝色的长剑负在身后,长而漆黑的马尾在风中纷飞。不速之客令成雨蹙了眉,上前两步,那人如有所觉转过头来,额前乌黑碎发自然垂落半掩住了小半面颊,陶瓷般精致脸孔上一双澄明的眸子安静地望向他们两人。
  看清那人模样,成雨顿时微微一怔。
  一旁岚凰眯起眼睛:“你是谁?”
  那人闻声淡淡一笑,随着笑意弯起的狭长的凤眼尾端有些微红的色泽。那笑是清淡而柔软的,却将那些红色衬得愈发鲜明而妖冶,慢慢摊开右手的掌心,他轻声开口:“我是,寒炎势力真正的势力主。”
  那人白皙的掌心,是一枚黑红色的霸主之印。
  一阵湖岸的凉风吹过,那枚印章在风中化成齑粉。
  霸主之印是跟随祭天台的主人而存在的。当祭天台易主,旧主被取代掉的印记本身自然也失去了全部荣光。
  成雨没有说出的那一句话在这时终于出口:“冷霜。”
  那位名叫冷霜的弈剑浅浅地笑:“成雨,好久不见。”
  应龙湖畔的风于一瞬间变得萧瑟。
  成雨凝眉不语,右手微微一动,最后隐隐握紧。
  至今为止的一切布局实质上都是为了向梦源城施压,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就在鼎湖祭天台易主之后,对方的回应竟来得这么快又这么直接。
  而冷霜的这一层身份,甚至要比梦源城这样迅速的出招更令他诧异。
  岚凰抱起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你是势力主,那寒炎又算什么?”
  这一问不可谓不尖锐,可冷霜只是温然微笑,神色里甚至有一丝谦逊。
  “岚凰阁下没见过我也是正常。冷霜不问外事,就连势力内部也基本交由寒炎打理,天下便几乎无人知道冷霜这个存在。”说着,他将目光落向成雨,“就连成雨……恐怕也毫不知情的吧。”
  接触到那视线,成雨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此刻才知道,原来梦源城真正的城主是你。”
  冷霜听了浅浅一笑,温声纠正道:“应当说是名义上的城主吧。真正的城主,天下人都知道他叫做寒炎。”
   “所以呢,”成雨微微扬起眉,“梦源城到应龙湖迢迢千里,阁下总不至于是特地来表明一个身份的。”
  “好,那么我有话直说了。”冷霜颔首,说着便稍敛了笑意,唇角的弧度仍若有若无,只有目光中先前属于微笑的温度变得淡薄,“成雨,我此行目的在你。”
  心思稍沉,很快考虑过对方可能搬出的说辞,成雨平静地说:“愿闻其详。”
  冷霜的眼睛亦是静静地望着他:“你和寒炎的事,我并不清楚。但是,如果是我,这个徒有其名的势力主来请你回来,你愿意么?”
  话音落下瞬间,成雨目光一闪。
  岚凰转过视线饶有兴趣地看着成雨,仿佛更期待他会如何应对。
  “回来?”成雨重复了这两个字,低低嗤笑一声。心内迅速斟酌着字眼,面对冷霜,神色依旧平静,“你弄错了一件事,成雨不认官职,只认老板。成雨决定为谁做事,也是老板之间的事。”
  这话不仅说给冷霜,更是说给岚凰来听的。
  试图以势力的行事准则混淆成雨与老板之间的关系,这请求本身就已足够可笑。
  冷霜却仿佛对那话里的讥讽意味全未在意一般,只是稍稍垂了眼睫看着右手,接着目光又落向应龙湖的湖面,“…那枚霸主之印,当初还是你亲手交到寒炎手里。”
  成雨唇边已泛起冷笑。梦源城自然会质问他鼎湖祭天台易主的问题,而他动手的时候又岂会没想好合理的说辞。“如今又如何?能者居之,鼎湖祭天台被宵小占据,成雨岂有不取之理?”
  英随的势力,可不是白白拿去送死的。
  收回望着湖面的目光,冷霜看着成雨,露出一丝苦笑。
  “…成雨,你不需这样同我说话。”
  一下变得示弱的语气,成雨挑了眉,不置可否地看着冷霜清澈的眼睛。
  “我不是来向你追讨这座台子,也不是非要你为自己作为给出说法。……我并不是寒炎。”冷霜苦笑着补上这一句,眼眸中掠过一丝细微的黯然,“我只是觉得,曾经亲信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我于心不忍。”
  亲信。听到这两个字,成雨几乎失笑,若他与寒炎也可算亲信,那么世上不会再有不可信之人。可是他并没有笑出来,因为这个人的眼睛,有一瞬间让成雨想起苍森。
  那样相似的眼神,分明是足够敏锐的,可又是试图罔顾阴暗面存在一般的澄澈。那种温暖而纯净的光亮,即使无法拥有,也不愿见到它消失。
  他认定冷霜的到来是梦源城对他拿下鼎湖祭天台的回应。
  而这一瞬的似曾相识,让他对于回击有了些微的动摇。
  成雨抿唇不言。
  冷霜似乎看懂了成雨的沉默,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垂了眼,苦涩的笑意透出一些自嘲的意味。
  正是僵持之间,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鸣,接着是振翅的声音,一只白鹤于冷霜身边落下。
  弈剑见了白鹤,暗淡的眼神微微一亮,伸手抚摸白鹤修长的颈项,鸟儿也通人性,亲昵地蹭着冷霜的掌心。摩挲着仙鹤颈项上的黑羽,冷霜的眼神也渐渐重新变得温暖起来。
  “我该回去了。”
  冷霜回头向两人示意,唇边的笑又复归了湖边刚刚遇到时那样温软。
  “岚凰阁下,成雨,恕冷霜失礼打扰了。那么再会……不,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吧。”
  说着,他翻身坐到白鹤的背上。伴随着又一声鸣叫,白鹤负着弈剑振翅远去。
  目光中白与红的身影渐渐于天际消失不见。成雨仍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冷霜离开的方向,不发一言。
  “有意思。”岚凰轻笑一声,走到成雨身边,“你说,这是否算是试探?”
  听到岚凰的声音,成雨才收回视线。转眸看了岚凰一眼,淡淡地说:“冷霜这个人,我仅在寒炎身边见过他几次。”
  岚凰缓缓点了点头:“寒炎身边的人?”
  成雨并不想否认这一点,却有些困惑地蹙了眉:“可是梦源城上下事务,没有一件需要经过叫做冷霜的人的手。我也不认为他传递的是寒炎的意思,这挑拨的手段,可实在一点都不高明。”
  岚凰认同地笑道:“然而作为自作主张,这声势又未免太浩大了一些。”
  成雨勾起嘴角,“霸主之印。”略略一顿,视线转向冷霜消失的方向,“而那只仙鹤,是太虚观的通灵幻兽。”
  寒炎其人,正是一位仙风道骨的正牌太虚弟子。
  “不论如何,梦源城已经开始出招。”岚凰再次抱起双臂,“很好,我等着。”
  轻轻点了点头,成雨认同岚凰的看法。
  真实目的仅是其次,至少看起来,梦源城和他们的交锋已经开始,他们要做的,只是接招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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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猛兽
  接下来几日,成雨依旧坐镇鼎湖。
  岚凰也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到鼎湖的最初目的不过是监军,而如今祭天台内显然有人值得他彻底放心,便索性将指挥的权力全部交到成雨的手里。岚凰渐渐发现,在有限的空间里放任成雨自己去做事是种乐趣,与控制带来的满足感并不相同,这是种纯粹欣赏的愉悦。
  在岚凰到的第五天夜里,妖魔趁夜来袭。
  太古铜门固然早已重新关闭,然而连接幽都的空间裂隙依旧遍布整个大荒,这便使得防守的过程显得多少有些防不胜防。而今次,算是得益于成雨丰富经验之下完成的部署,发觉夜袭时祭天台内只出现了极短而微小的一阵慌乱,守军在第一批妖魔死士碰到仙石之前成功地完成了拦截。
  而随着战斗的逐渐展开,岚凰渐渐发觉,所谓的布置其实只不过是让此时胜利的过程变得更简单而已。应付掉妖魔死士持续的数轮进攻之后,反攻妖魔的主力逼近,成雨亲自出战,火焰与雷电的光芒将夜色中的祭天台内照耀有如白昼——还需什么太严格的部署,这人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大杀器。
  成雨的杀伤力,并不源于他的修为多么高深,而更多是来自那种源自骨子里令人生畏甚至胆寒的狠戾。那种尖锐的戾气,岚凰并不陌生,当初江南荒野上那场屠杀,他的成雨即使用着长刀也能散发出那样如修罗般令人战栗的杀气,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种对于成雨来说全然得心应手的场合可以让这人的战力发挥到如何恐怖的程度。
  战场上的云麓仙居弟子拥有截然相反于脆弱自身的强悍杀伤力,使得他们总是成为敌人必须先除之而后快的存在,而成雨则更是将这一点威胁发挥到了极致。
  短兵相接时,他几乎把自己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近战使用,完全是不要命的战法。然而越是这样,却反倒令敌人越是不敢贸然进犯,因为受到致命的威胁时生命是都会感到恐惧的,可这人偏偏好像不知恐惧为何物。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谁又敢去碰这样的一个人呢?
  只能摇头笑笑,妖魔战争里走出来的人都是怪物。
  能以这样脆弱的身体在战场里活下来,这人曾经历过的挣扎生存,于如今这场与妖魔的战斗中可见一斑。活着最终都是只能靠自己的,要战胜妖魔,就要比它们更像怪物。
  伴随着一声嘶吼,为首的牛魔将翻倒于尘埃,天地有微弱的震颤。
  黎明悄然到来。
  稍稍休息了半日之后,成雨洗去身上战场的气息,接着为伤口上药包扎好。而后夜晚再次降临时,他被岚凰按倒在床上。
  剥开衣物露出细腻的肌肤,岚凰一点点抚摸过,一共七处外伤,都是轻伤。接着搜寻着的指尖顺着肩膀的曲线滑过,最终落到右臂上那道有些狰狞的伤疤。指腹轻慢地摩挲过泛白的疤痕,他感受到成雨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新伤的疼痛都不为所动,唯独这处伤疤却反而令他战栗。
  这一点反应令岚凰露出微笑,捉住那只轻轻挣动的手腕按到床上,慢慢覆压上那具身躯。
  “真漂亮…成雨。”
  过程中唇齿间轻慢吐出的字句,这是他由衷的赞美。
  为这些天以来阳谋的阴狠,战场上悍然而致命的烈火,或仅仅是此刻身下的妖娆。
  直到发泄在那具美丽的身体里,岚凰仍看着成雨。看他因被迫的情欲而染红的脸颊,以及凌乱而破碎的喘息。那双失神的眼睛,应当并不完全来自情事的蹂躏。战斗对于云麓来说是一种精神与意志上的损耗,何况是像这人那般的战法,俯首吻了吻湿润的眼睫,他将成雨揽在怀里,感觉着疲惫而无力的呼吸在他胸口附近。
  仿佛是瞬间的闪念,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听过成雨的求饶。就算是哭泣的悲鸣也是极少见的,从来都是咬着牙沉默地忍受。诚然,岚凰不是个视他人苦痛绝望为乐趣的施虐狂,玩乐时的哭泣哀求固然不失为一种有效的催情,但归根结底他并没有无端作践他人的兴趣。此时想到这里,不过是最单纯的好奇。
  然而这样的成雨,就不觉间与战场上那个赌命而活的人重合到一起了。仔细想来,或许当真是一样的,无人会为他的生命或是尊严做出任何承诺,那么原本应当属于本能的畏惧与乞求,都成为了多余的东西。
  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卑不亢地固执着仅存的拥有,这样孤注一掷的倔强,却又脆弱到令人心生怜惜。
  岚凰重新垂眼看向怀中的成雨。
  不肯放低姿态向他求饶,此时却也安静地靠着他的胸口,温顺如依赖。脸颊还有淡淡的绯色,仿佛对这种类似交付般的状况终究觉得有些羞耻。这样的成雨就像一只小动物,蜷缩在主人怀里,露出一双戒备的眼睛。
  岚凰为那神情浅浅一笑,环着成雨身体的手顺着光裸的背脊慢慢下移,接近尾椎附近,在穴口边缘戏谑地逗弄。刚刚被使用过的小穴有些红肿,还在微微翕张,指头擦过边缘时,便不由自主地含住了指尖。
  感觉到这点,成雨的脸一下变红,僵在岚凰怀中不敢稍动。他是吃过亏的,身体有了不必要的反应,挣扎抗拒也无非是雪上加霜,心里对欲望的抵触排斥是一回事,可受过的教训是一定记得的。
  “这么热情……你说我该不该饶了你呢?”
  岚凰端详着成雨的表情,调笑着说着这句话,带着热度的手掌已覆到圆巧的臀上。
  成雨的身体紧绷,最后嘴角逸出一丝苦笑。
  看着那丝笑容,岚凰微微挑了眉,慢慢把手移开。察觉到这一点的成雨笑容变得虚无,一任岚凰重新揽住他的身体,径自慢慢闭上了眼睛。
  连感到安心的心思也匮乏,所谓的疲于应对,不过就是这样一种情况。而岚凰的声音,再次自耳边传来。
  “今天从妖魔反攻开始时我就一直在想,妖魔战争里走出来的人,果然都是怪物。”
  那瞬的小动作让岚凰心情很好,声音里也有了些愉悦的味道。成雨仍是闭着眼睛,待岚凰的话音落下后,隔了一会儿,才轻声重复了那两个字:“怪物么?”
  沉默稍许,复又淡然一笑,反问岚凰:“什么才是怪物呢?”
  “尖牙,利爪,凶恶而好战。内心像野兽一样,单调得只容得下生存的欲望。”岚凰悠悠地笑着,伸出手指摩挲成雨的嘴唇与下颌,“所幸还知冷暖,懂饥饱…否则,就是行尸走肉。”
  成雨仍是淡淡地笑着,唇角微弱地露出一丝讥讽。“不好么?容易满足,驯养起来也就格外简单。”
  手上动作稍停,岚凰眯起眼睛,接着大笑出声。“你是这样认为的?…倒是不错。”
  “自然是不错的。”轻而平静的声音里,几乎听不出多少自嘲的味道,“容易驯养,无论对于饲主还是怪物本身,都是一件好事。”
  “建立于服从之上的共生关系。”岚凰说着,略略一顿后又微笑着补充一句,“不单是你,成雨。”
  “是的,不单是我。”
  妖魔战争里走出来的怪物,从来都不止成雨一个人。
  可成雨大概不会猜到,首次令岚凰产生这种想法与定位的人,是残楼。
  机缘巧合,当年他也曾与残楼有过数面之缘。那人的军队拥有极其可怕的战力,而刚刚脱离王朝军走向江湖的这些人需要庞大财力的支撑,于是与那时的岚凰有意联手,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然而随后不巧发生了某件意外,两边的联盟并未成功,以现在想来,其实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那以后,两方不再有任何牵扯,可那人势力中那种铁和血的味道,到底是深深印驻在岚凰的印象里。血是修罗般的战意,铁是誓死不会撼动的忠诚,那并不是属于人类的特质,那是一群可以被驯服的、拥有尖利獠牙的猛兽。在这不断有纷争与流血的年代,无论怎样对比,这种生物都要比“人”好用得多。
  只可惜当年留下的怪物毕竟有限。这种人认了主后就很难再被撼动,岚凰也不可能再开辟出第二个妖魔祸世的战场,而后作为替代品,他发现了流光城。
  同样的生死一线、弱肉强食,流光城可以给出接近于战场上的残酷,尽管不再有当年的纯粹与赤诚,也足够适应当今的世道。如今忠诚地效忠于岚凰手下的,几乎都是这样的人。
  接着,在不断扩张势力的同时,他才遇到了成雨。
  起初出于成见,岚凰也疑惑过何以那些怪物里唯独出了这样一个异类,直到见识过成雨的杀意,才终于令他觉得释然——成雨与那些人没有任何不同,之所以不断易主,是这人从未把任何一位真正当成过他的主人。
  那么作为掌握了成雨生命主权的岚凰也有自信,自己会成为成雨生命中,那真真正正的第一个。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什么特别的地位或者存在。或许对成雨而言岚凰会因为这“首个”而显得多少有些特殊,但这种关系逆过来就失去了那种独有的意味。平等只能用来形容人与人之间,像这种饲主与驯兽,一向没有什么可言公平的道理。
  成雨再如何强悍或伶俐,对于岚凰来说也仅仅是一件物品,不过是他众多拥有物中难得地贴上了一张好用的标签。
  不过固然不了解更深的渊源,成雨一向也对自己的处境无比清楚,并且与岚凰有相当程度的思路上的默契。好用的东西是从来都不会有人嫌多的,比掌控欲更强的是野心,他最后说的几句,某种意义来讲的确不算是自嘲,而是与岚凰想到一处。
  他认同岚凰关于掌控流光城的意义。
  鼎湖事已毕,那么以扼住这座城来给人心最后一击的时刻,便也不再远了。
  第二天。
  多少出于连日来的疲倦,成雨睡得稍迟了些。这些天接连的战局与计谋对他精力的损耗不小,加上还要应付岚凰的索取,在这难得可以稍微卸下一点心头事的时候,倦怠感便觑准了时机泛滥而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身边岚凰早已不在,这多少让他有点庆幸省掉了些不必要的应付,接着便撑着起身,习以为常地开始着手清理身上的残留。
  这种被迫形成的习惯无论何时都总归是种耻辱,怎样努力的若无其事都不可能忽略不计。最后他仔细打理好仪容,一边让自己摒除杂念去想着后续要做的工作一边推开房门,伴随着洒落的阳光,有人在他身边喊了一句:
  “成雨先生!”
  清亮的少年嗓音带着些明晰的喜悦,成雨一怔,转头望向那人:“…苍森?”
  得到回应,苍森更显得雀跃:“成雨先生!又能见到先生,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少年是由衷的开心,可成雨却全然无法被那种喜悦的气氛感染。心底浮起一种微弱的滞涩,察觉到自己的一手仍不自觉地覆在颈窝附近的领口上,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手,眉头却跟着慢慢蹙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
  “是古皇陵祭天台。”苍森渐渐收起脸上太强烈的喜悦,认真地向他解释道,“你离开流光城之后,我就被安排驻守在那边。直到他们说新拿了台子,便调了我们来鼎湖。”说到这里,少年像是想要克制,最后还是忍不住,看着成雨有些激动地说,“前天夜里妖魔反攻那场战斗我看到了……成雨先生,你真的好厉害!”
  到了这时,心头那点本就不多的尴尬已经彻底消散。那种不悦不过是种迁怒,意识到这点,成雨总算露出点笑意。“所以,最近两场战斗你都参与了。如何,还算习惯么?”
  苍森脸上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笑着说:“…还好啦。”
  声音多少有了些敷衍,只是苍森不说,成雨也没兴趣追究。倒是苍森看着成雨的脸色好转,话匣子便又打了开来:“之前在流光城里,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先生你了,到了鼎湖听大家说是由新来的军师负责,我也没想到是你,直到妖魔反攻来的那个晚上……仗一打完,我就去打听你住在哪里,但他们和我说你才打了仗需要休息不方便打扰,所以今天一早我就来等先生了!”
  成雨本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听到后面却也不由觉得有些值得在意的地方。不便打扰?平常士兵总没这样体贴的必要,那这就是岚凰的意思了。
  只是…这样又算什么呢?放他养精蓄锐,好应付晚上的事?这种想法总归是显得无稽,他心里笑得讥讽,面上神色仍是淡淡,倒是苍森这时问了一句:“先生等下有事吗?如果忙的话,我就不烦你了!”
  成雨稍稍一顿,还是说:“没事。”
  这就是鼓励的意思了。
  苍森果真喜出望外:“那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成雨随口道:“去鼎湖?”
  “好!”
  居然就这么定下来了。
  随后两人便一同出了驻地向山上走去。说是走走,无非是像之前流光城那时一样,一边走一边听苍森一个人扯东扯西。苍森也习惯了成雨的不做声,兀自讲着这些天在两边祭天台的见闻,成雨就这样听着,心里渐渐的居然有点说不出的平静。
  要做的事情当然不会没有,但也不急这一时。成雨也说不上自己为何没有拒绝苍森,似乎被这个少年跟在身边的感觉,虽然谈不上向往,可自己也并不讨厌。相比较而言,反倒是自己比较看不懂苍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点…这么值得这人来跟随。
  不觉间苍森不再说话,只是盯着成雨看了半晌,接着忽然冒出一句:“成雨先生,我发现,这势力里的人大部分都和你一样闷!”
  成雨一愣,接着不由失笑:“可见被你烦过的人不在少数。”
  苍森撇了撇嘴:“一个两个,不肯说也就罢了,连听也不肯,这几天简直要憋坏了。”
  成雨微微一笑。“所以才要来找这里这个至少肯听的?”
  被戳穿的苍森倒是一脸的理直气壮:“也是想见成雨先生你了啊!”
  成雨摇摇头,不再接茬。
  不久,两人来到鼎湖岸边。
  昔年黄帝登仙之地,而今一鼎平静湖水,隐隐有水汽云仙般缭绕。古老的宝鼎微倾,流淌一泻银白飞瀑,轻盈地注入经年沉静的应龙湖中。
  水声隐隐,山岚轻轻,更显此时静谧。
  成雨的心情也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应是这安定的湖水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可以抚平心中一些不断翻涌着的情感。
  不止是近来诸事纷杂的缘故。刚刚才见到苍森的时候,他其实是恼怒之余而感到了一丝害怕的。显而易见,岚凰正在逐渐公开着他的身份,那么自己在这势力中渐渐拥有着影响力的同时,是否有哪一天,连那见不得光的事……也会成为旁人心照不宣的存在?
  这种念头只是模糊成型,还未及仔细思索,便以一种狼狈的状态撞见苍森。而在他没想好如何应对的慌乱时,接着他发现对方并不知情,又稍稍放下了心。
  意志里那些仓惶不安尚在,然而一种另外的念头也同时悄然浮现:就连成雨在人前展露出何种面目,也都在岚凰的一念之间。
  那种感觉,就犹如发觉自己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不会捏碎他的脖颈,而是一点一点,要他感觉到窒息。
  他不知道放任这种负面情绪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可他至少明白,自己应当要做什么。那么就必须要让自己清醒,所幸经过这一路,直到这时眼前的安宁,终于令他平静下来。
  他忽然察觉,苍森似乎有很久没有说话了。
  便是这时,他寻着那个人,看到那个小天机望着鼎湖的水面怔怔出神。片刻之后,苍森如有所觉,转过头来看着成雨,轻声喊了一句:“成雨先生。”
  欲言又止。
  成雨发现,他应当是第一次看到苍森这双眼睛里,也会有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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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迷惘
  很自然的,成雨便想到之前苍森那个敷衍的笑容。
  少年有心事并不是那么容易隐藏,而他问苍森那句是否习惯也是有原因的。苍森先前待的势力是货真价实的中立,虽然弱小,世界却无比简单而纯净。一下换到这样的环境里,就算他怎样聪明与敏锐,首先感到都会是不习惯。
  所以对于困惑的内容,成雨心里也大致有数,看着眼前少年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开口道:“说吧。”
  得到鼓励,苍森却不像之前那般喜悦,仍是抿了抿嘴唇,面色犹豫。最后下定决心般开口,却还是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势力战刚开始那天,我见到了岚凰。”
  听到那两个字,成雨扬了一下眉。而苍森立刻接着说:“他是我们的主上…对吗?”
  “是。”
  稍稍颔首,不论内心怎样想,这总归是事实。
  苍森有些迟疑地垂下头,声音变低:“他也在祭天台,大家都听从他的部署。而开战后没过多久,便有敌人来袭…”
  成雨不置可否地听着。那次战争,古皇陵那边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岚凰有敌人,只是这种所谓的敌人不过是拿出来给别人看的“敌对”罢了,多是一些有意挑拨来的规模不大不小的势力,教自身不引人注意的一种掩饰,岚凰自己是从没把这些人当成过敌人来看的。
  只是,要恰到好处,便也不会应付太过。平时或势力战该有的进攻挑衅都是实打实的,而那次又是他们去过流光之后的第一场战争,于情于理自然也要比以往更热闹一些。那场开战后没多久就发起的进攻,算来也算是成雨拿鼎湖没得到太多人手的原因之一。
  换句话说,他设计取鼎湖的过程不算容易,而古皇陵这边,也决计说不上轻松。
  而眼前,苍森只是低着头,想掩饰声音里的动摇般,低低地接着说:“敌人正面袭来,他……他叫新军先顶上去。我也是问了才知道,那些人是以往战败的俘虏,是送上去给敌人磨刀口的……而如果没有他们,那时候顶上去送死的,也许就是刚进势力的我们了……”
  语声到这里一顿,苍森神色复杂,成雨却只是淡淡地说:“所以?”
  “所以………所以…成雨先生,你为什么要替这种人做事呢?”
  忽然抛出的问题,让成雨微微一愣,接着有了点失笑的冲动,面色却仍然平静。
  “这种人。”他重复了一下,轻声道,“这种人,是哪种人呢?是指牺牲并无忠诚与利用价值可言的俘虏,还是…”
  “他根本不把手下当作人看!”苍森有些激动,打断了成雨冷淡的讥讽,“势力战这些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妖魔反攻的时候呢?你领军对抗妖魔大军,几次生死一线,他却在一旁冷眼旁观。我看到他的眼睛,总觉得即使是先生你……如果有必要,他也一样会杀掉的!”
  成雨仍是不置可否,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苍森。你害怕么?”
  “我不是害怕!”少年立刻抬头否认,甚至攥紧了拳头,接着那种迷惘却立刻又蔓延到清澈的眼底,“我……我是…为你觉得,不值。”
  不值。
  听到这两个字,成雨忽然沉默了。没有再出言讥讽的安静,鼓励了苍森有些惶然地继续说下去:“成雨先生…你法力这么高,聪明,还这样好看……为什么偏偏要为那种人做事呢?”
  成雨仍是不做声,令苍森有些怀有希望般抬起头,看到的却还是毫无动摇般沉静如水的面容。少年的表情,迷惘里渐渐透出了一点一滴的不甘,“我知道那夜防守是由你一人全权负责的。同样是指挥者,你却是亲赴战场身先士卒,不肯有一点无谓的牺牲……”
  终于,成雨再次开口,却只是平淡地解释一句:“那并不是出于善意。”
  “可至少可以被当做是善意,不是吗?”
  成雨无言以对。
  “势力……势力难道不是为了志同道合的人一起竞逐天下而存在的吗?这样一个势力之主,冷酷、无情而又残暴,连最敷衍的尊重也做不到的话,又凭什么——”
  “够了。”成雨出声打断,蹙眉看着眼前的人,“到此为止,苍森。”
  苍森抿了抿嘴唇,不再出声,却仍固执地望着成雨。
  成雨毫无迟疑地转过身,不再看那少年一眼。只在离开前留下一句:“别忘了你到这来的目的,是让自己活着。”
  话音落下,回去的脚步再没有任何停留。只有身后那道混杂着困惑与失落的视线,目送着他的背影与己渐行渐远。
  走回驻地推开自己的房门,成雨坐到椅子上,就这样静止了片刻之后,胸中那句无声的叹息终于涌现。
  以为可以舒缓一些心中的苦闷,没想到结果却是适得其反。
  比起自身心中的复杂滋味,他最先想到的其实是苍森的安危。如果他是岚凰……不,就算是作为成雨,大概也不会认为有这样想法的人在势力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被人或直接或间接地除去,无疑是个对任何人来说都最好的结局。
  只是这个人既然是自己带进来的,心中就难免会有一些想要负责的念头。然而就算如此,挺身而出的保护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善意从来不是可以毫无保留地泛滥的东西,他只能希望这个少年在与其他人交流时没有不慎到将那些情绪表达出来。
  那些……少年时那些天真而纯净的想法。成雨的嘴角虚无地一笑,认为梦想大过实力的念头,美好得近乎荒谬。回想过往的一些微小的细节,他应当相信这个聪明而敏锐的少年不会做出如自己担心的那般主动寻死的事,可苍森为何独独对自己坦白,他无法说清。
  或者说,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是觉得很累。无关精神与肉体、一种发自内心的疲倦。
  失去心情的支撑,那些肤浅的担忧迅速枯萎。安静的空气里,只余那个人三分困惑七分质问的话语犹在耳边:
  “成雨先生,你为什么要替这种人做事呢?”
  为什么要替这种人做事呢?
  短短这一句话,十一个字,长久地回旋在他的心头。
  闭上眼睛,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从听到这句话开始就在这样尽力地克制着,到了这时,终于忍耐不住,嘴角勾起一丝微弱的弧度。
  他很想笑,想大笑。为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因为那个人是岚凰,除了他的身边,全世界都是敌人的自己又能逃去哪里…?!
  可能会死、会被杀的下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所有展现出的拼命与忠心,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会成为岚凰眼中没有价值而可以轻易舍弃的一颗弃子。他从没奢求过什么无微不至的庇护,仅仅不会被从背后捅上一刀的环境就已经足够令他安心——然而即便如此,鼎湖祭天台的圈套,仍然让他心惊至今。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这履冰的局面自乱葬岗开始起,就从未远离过他的身边。
  岚凰从不把手下当作人看,就连最敷衍的尊重也匮乏……还有谁比成雨自己更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呢?身体与灵魂所蒙受过的屈辱,难以启齿又无情摧残身心的痛楚,屈服于另一个男人身下、供他人肆意弯折他的尊严……
  笑声便渐渐止不住了。
  只是一种紧紧压抑的、低频而小声的笑,被用力压在喉咙里,沉闷如同哭泣。
  这些,苍森并不知道,成雨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所以苍森也同样不会知道,那散发着轻飘飘的温暖的一声不值,会如同一根滚热的刺狠狠扎进了成雨心里。
  又像是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无言地谴责着他的屈服与妥协。
  为什么要替这种人做事呢?
  他轻轻地笑。不是痛苦,不是悲伤,更加不是欢愉,只是荒谬。
  内心这种煎熬与挣扎,经受得多了,也就觉得无谓了。不是不在意,而是知道所有的质疑与诘问都没有意义,剩下的就只有无尽的疲倦。
  他给不出答案,寻不着出路,只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慢慢睁开眼睛,安静地坐在座椅上,他将全身都放松下来,双眼空洞地看着前方,沉默地聆听着胸中感情的激荡与喧嚣。
  等到情绪重归冷漠的平静之后,成雨重新走出房间。
  这一次不再有人守在门外。
  而他也该去做应当去做的事了。
  有了这段时间在鼎湖附近的活跃,成雨在这片势力的地位总算确立下来。算来这是要感谢岚凰,战前象征无比信任的托付,战后有意无意的“关切”透露,再以成雨本身不浅的实力印证,终于令那些骨子里都刻着桀骜不驯的士兵接受了成雨这个仅次于岚凰的位置。成雨对这些并不算关心,只是透过苍森的话也基本摸清了岚凰的意思,便索性承了这份施舍过来经过了包装与掺杂过后的善意——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在其中做事不说光彩,也算是方便了许多。
  军师。他玩味着这个头衔,从出现途径来讲,底下的士兵自然对岚凰唯命是从,但这对于自己可不怎么算作正式。当然成雨多少也能明白,岚凰怎么给手下关于成雨的身份信息是他自己的事,成雨本身对于岚凰是个怎样的存在,他们两个各自心知肚明,也就根本没有虚应故事的必要。
  他一向长于认清现实,明白目前的现状处境之后也不再想多余的事,找了侍卫要来近些天各方面的动向情报,安静地寻找与确定起以后的方向。
  经过了势力战,势力的格局变得更加混乱。这场战争适时地催化了流光城被埋下的种子的生长速度,萌芽状态的矛盾在一夕之间全面爆发。借着战争势力所谓的“血性”,好勇斗狠的人们逞能之后却忽然发现,原本站在身后与自己拥有共同利益的盟友,竟早已不知何时与自己背对了背。背后的刀子一个接着一个,加之近来接连的几个势力被连根歼灭的事件,人心一片惶惶。
  尽管弱肉强食是不变的铁则,然而自梦源城一家独大以来,已很久不曾有这样大规模的杀戮,人们都已习惯了利益、盟友与偏安。越是经历过安逸,就会越见不得流血。
  这种不安的环境,只会让勇者愈勇,弱者愈弱。再极端一些,便有猛者悍不畏死,怯者疲于奔命。源自流光城中的无序,仿佛有一部分,已映照到了天下之中。
  这样的局面,对于岚凰与成雨来说,倒是种预料之中的喜闻乐见。
  下午时岚凰找了成雨,说要暂时离开中原,接下来的事先放到江南去处理。
  成雨明白这个决定。抛头露面的事情已经做得足够,该到避风头的时候了。
  先是流光城,然后是势力战,矛盾爆发的巧合,但凡留心到这些的人,只要稍做联想就能感觉到背后有推波助澜的手。岚凰现身的时机太恰当,恐怕多少卷在漩涡里的势力主都对自家面临的麻烦背后的真相与主使或多或少的心里有数,没有一件发生过的事能真正被当作不存在,没有证据只能让人没有公然起事的把柄,可抵消不了怀疑乃至仇视的内心。更何况枪打出头鸟,这时候岚凰和成雨若还留在中原,就是给人当活靶子了。
  暂时离开无疑是最恰当的选择,他们拥有可以转移仇恨的本钱。岚凰的势力基本都藏于暗中,甚至潜伏在其他势力里,那些因为设计陷害而引出的不满便只能针对到个人,而江南宅邸固然算作一处难得公开的据点,可毕竟远离了争斗的重心,那些有心起事的势力就为了一点不清不楚的怀疑值不值得追着他们一路直到江南还是两说。
  唯一暴露在外的是祭天台,而这方面却不需要太多的担心。势力休战期不互相骚扰,这是势力战发起以来势力之间约定俗成的规矩,因为这里归根结底还是牵扯到最赤裸的利益,有一家敢动,别家当然不肯坐视,那么后续的麻烦就会接踵而至,这种基本等同于自取灭亡的行为,没有几个傻子会愿意去做。
  于是,在确定了阻挡过妖魔反攻的鼎湖祭天台情况之后,岚凰便定下行程,一日后动身回返江南。时局的动荡才刚刚开始,这一路大约不会平静,而远离争斗重心并不代表着静观其变,回到江南后要做的事情会变得更多。
  公事谈到这里,岚凰忽然话锋一转,看着成雨说道:“刚刚有件有意思的事。有人找到我这里,说是近来两次战斗令他仰慕成雨先生的风姿,希望能跟在他的身边。”
  忽然听了这样一句,成雨有一丝莫名的感觉,那几个关键词令他微微皱眉。不待他说什么,岚凰已带着丝笑意继续说:“碰巧,我觉得那个人你刚好也认得。”
  心中一惊,成雨忍不住问:“是谁?”
  问出口的同时,心里几乎就已经有了答案。而岚凰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猜测:“就是你在流光城里扯下水的那一个。”
  脸上的惊愕已完全无法掩去,成雨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答应了?”
  苍森找岚凰要求留在自己身边?
  他是真的嫌自己命太长么?
  “不好么?”端详着成雨的反应,岚凰的笑意里渐渐有了玩味,“就算不是他,你身边也是要有人的。就我个人而言,更喜欢单纯一点的人来做近卫…我想,你也一样喜欢。”
  最后一句稍稍放低了音量,配合那人的笑便显得有些暧昧,成雨慢慢攥紧手指。下面的话岚凰并没说明,但他也明白:有人跟在身边,就意味着行踪受人掌握,或是面临一些获知隐秘的可能。……不说其他,单论他自己与岚凰那层黑暗下的关系,他就不得不认同岚凰的话…这个决定,成雨完全无法反驳。
  稍稍垂了眼,他只能淡淡地说:“…是,听凭君上安排。”
  说着这几个字,最初听到消息时的惊愕慢慢褪去,他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事到如今,他已彻底没有了插手苍森安危问题的可能——而事实上,这件事其实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在成雨身边做事与在岚凰身边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苍森对岚凰的抵触已经表现出来,那么他也应当知道这样的决定可能导致自己怎样的下场。成雨不对他下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至于他会不会自己送死到岚凰的手里,只能看他自己的应对和判断。
  至于成雨自己,无论从哪种意义上,他都一点不想以这层关系见到苍森。只是这分明是岚凰的存心戏谑,就算没有他和苍森之间那层不算深的关系,想必也是逃不掉的。
  像是没有看到成雨神色的复杂,岚凰若无其事地吩咐一句:“到时带上他一起回去。这两晚好好休息,路上不会轻松。”
  品味着话中的含义,成雨的内心微微冷笑,还是顺从地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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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窥探
  一日后的清晨,岚凰一行人准备动身。
  出发的队伍很简单,除了苍森,岚凰只额外又带了两个侍卫。出于习惯,成雨稍微注意了一下那两个人,身手都不算出众,举手投足间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生硬与躲闪神色,显然是刚入势力不久,而且大概动机上绝对称不上自愿。
  这样一想便多少有了数,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出自苍森所言的“新军”。其实这个概念成雨很早就知道,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无论一个人之前从何处来,进了势力后只要战场上在那个时候能活下来就拥有与其他成员一视同仁的资格,这其实很公平。想要得到忠诚就要回报以相应程度的希望,不说所有势力都使用这种相同的手段,也至少绝对像是岚凰会做出来的事而已。
  可是,这样一来,岚凰为何在这个时候带这三个人回江南就成了一个疑问。算上苍森,三个人有着某些层面上的共通点,可以猜测这个名单并不是随便选来的,却无法猜测岚凰的用意究竟为何,观察,培养,或是……牺牲?
  暂时得不出结论的疑问,倒也不需太多的纠结。不得不说,虽然这次岚凰终于带了人,却仍是以往那一贯的独断专行的作风。不论这三个人战力如何,这仅有五人的出行队伍在如今的时局下都算得上是单薄了。
  心中大概对情况有了把握,成雨转过头,并不意外地对上了岚凰的视线。短暂的对视之后,岚凰下了命令,一行人开始出发。
  从鼎湖到江南岚凰宅邸的距离不算远,下山出了应龙村,沿着洛水向南,东行穿过应龙城抵达江南界,过了木渎镇不远便是终点。洛水沿途道路平坦通顺,到牡丹镇前几乎一路风行无阻,待到接近如今已是魔域的应龙城后,终于开始有人寻衅而来。
  四下杀意渐起,原本静默的气氛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很快,窥探的人里有一人率先出手,战斗随之一触即发。
  不同于王朝纵容的势力战,或是真正以势力为规模发起的势力挑战,这种滋事其实一向规模不大,无论正面或是偷袭,至多也不过数十人。以岚凰的仇恨,还远达不到会有人率领一整个势力的人去包围击杀的程度——换作是没有势力收容的成雨还有点可能。更何况就算真到了这种情况,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两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强者,又以极端的杀伤力见长,正面威慑力足够,其中又有成雨的土灵法术尤其适合隐蔽行踪,当初天涯追捕成雨,几十人被他耗了三天最后耗尽了力气才落败被困,由此便足可见一斑。
  参与袭击的众多敌人似乎并不来自同一势力,也没有共同谋划过的意向,袭击过程虽有配合,但也不过是面对共同敌人的短暂结盟,属于一种下意识的默契。这就可以说明幕后没有更大的主使者,应对之间便能相对轻松一些。成雨心里迅速而无声地对局面做着判断,一面释放法术配合岚凰的刀锋,这里绝大多数攻击都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而后面的侍卫实力不足,其他两个还好,毕竟是作为“新军”在战场上能活下来的人,基本的攻守应对绝对不差,而苍森则更要弱势上一些,他战斗经验明显缺乏,只要被两三个人缠住,一时虽不会有生命危险,却也绝对插不了前方的手。
  久战无益,只会吸引来更多敌人。成雨接触到岚凰的目光,当即敛了运转于体内的真火,转化为明澈轻盈的灵波,于柔和水光之中,口中无声念诵咒文,凝聚了法力的法杖凌空一指,顿时以成雨为中心的脚下土地虚化出一片汪洋,汹涌的波涛挣动着扭曲成漩涡,将四周的敌人全部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岚凰一刀斩断离自己最近的敌人的身体,提缰迅速冲出包围圈。后面苍森三人即刻领悟过来,紧跟而上,同时成雨的术法释放完成,再没有丝毫停留,纵马跟上岚凰。
  身后的敌人被笼罩在如地狱般汪洋之内,扭曲的波涛如一片片旋转的利刃切割身体,而包裹在这看似柔软无形的水中,就连最微小的移动也难以做到,身后狰狞的漩涡如同一抹致命的狞笑等待着吞噬他们的身体,而若有人拼尽力量向外走出一步,只会被漩涡可怕的力量加速扯回绝望的中心。
  糅合了天书土卷“息壤”掌控之力的水狂法,无疑是最强的控制牢狱。
  被困其中,挣扎只会加速绝望的过程,吞噬与死亡似乎已是他们注定的命运,而制造出这一切的人,早已消失在应龙城中阴暗的远方。
  甩开追兵,岚凰一行人一刻不停。接下来的路上仍有一些零星的骚扰,何况应龙城本身就为妖魔盘旋,更加容不得一丝放松。于魔域之中披荆斩棘,对付难缠而嗜血的妖魔让他们花费了远比之前路上更长的时间,最后一行人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江南。
  恬淡的花木清香于风中带着一丝安宁的气息,驱散了先前应龙城中终日弥漫的阴霾。沿路再走不远就是木渎镇,而踏上江南大地的一刻,空气里的压抑仿佛就已一下淡薄了许多。
  向前走了一阵,木渎镇的青砖白瓦隐约已在视线之内,这时岚凰提议休息一阵,平复一下这一路的艰辛。
  其余三人依言下马,成雨却稍稍挑了眉。
  一路有阻碍不假,可他确定对于岚凰来说却是绝对称不上“艰辛”这种程度的。一面思索着这人或许另有目的,成雨也跟着下了马,习惯性站到了岚凰身边,心里默默捋顺起这一路上的事情。
  控制住那批人的水狂法在他们走到不会被继续追击上的距离之后就已被他解除了。水狂法并不是以迅速造成致命伤害见长的法术,这段时间应当不足以造成那些人全灭,就算有少数修为低浅的被漩涡无情撕碎,但也基本属于可控范围之内。当时他和岚凰决定摆脱他们,不仅是为对方人多,也是因为他们两人动手多有顾忌。不说累积的杀孽会不会带来麻烦,这些人死了还会给那些势力以光明正大集结的借口,为岚凰的势力发展带来麻烦还是小问题,而这样的走向更无疑是让他们之前在流光城做过的努力白白浪费。
  所幸后来的袭击是以妖魔居多,击杀不需考虑后果,动手就自由了很多——事实上,选择经过妖魔的地盘,本身就可以将人类骚扰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这一路他与岚凰基本没有言语交流,可这样的默契……多少有了点可怕的程度,甚至让他油然产生了一丝抗拒感。这种默契只会源于深刻的了解,是他太了解岚凰,还是岚凰太了解他?
  …他从没觉得自己看透过岚凰。
  可如果是后一种可能……就真的太可怕了。
  细思无益,成雨收敛了这方面的思绪。正想接着回想一下路上那些人有多少他眼熟的标记,心头毫无征兆地陡然一悸。
  目光瞬间落向远处一丛看起来普通寻常的长草,下意识的反应早已越过大脑的指引。上前一步,他整个人挡到那丛草与岚凰之间,土灵护甲迅速凝结于周身。
  就在这须臾之间,长草里一支羽箭划破安静的空气带出清晰可见的气流飞射而出,直向成雨而来!
  那一箭所携力量无比强横,土灵护甲只来得及一阻便瞬间承受不住地彻底破碎开来,化为光点消弭。而羽箭被护盾稍卸去几分力道,可行进已再无阻碍,眼看那一箭便要洞穿成雨的身体——
  一只覆着黑色手套的手从他身后伸出,羽箭冰冷的箭镞于成雨胸口半寸之前生生停止。
  ——在羽箭击碎成雨护甲的这一瞬息,已足够岚凰反应过来,迅速出手准确阻拦下这致命一击!
  无暇确认眼下情况,成雨仍死死盯着那个暗杀者藏匿的方向,握着法杖的手用力攥紧。他刚刚施法制造土灵护甲,而岚凰出手拦下箭矢,偷袭者的箭术极好,此时若再补上一箭,自己与岚凰绝对无暇应对,那么……一定会有人受伤!
  然而预想中这一箭,竟并没有到来。
  安静一瞬,那边的草丛微动,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木渎的方向离开。
  成雨瞳孔一缩,马上向前踏了一步,接着咬了咬牙,放弃了追击。那人的身形太快,以自己的速度绝对无法赶上。
  从成雨发现危机直到偷袭的人离开,全部过程,也不过三秒时间。
  却已于生死之间徘徊一遭。
  紧接着,淡淡的心有余悸才慢慢浮现出来。他修为原本不浅,更兼有着极为丰富的作战经验,出道至今几乎罕逢敌手,可终究不可能掩盖他作为一个云麓弟子绝对弱于防御的事实。弓箭一向是公认最具威胁性的杀伤手段,对于云麓则更是个天敌般的存在——对一个长于距离而弱于防护的云麓来说,弓箭的射程直接越过了法术引以为傲的范围优势,而除了土灵护甲,他几乎没有任何能够直接防御伤害的手段。
  就这样以脆弱的身体直面那样强劲的伤害,他不是不会感到害怕的。只是在做出反应的当时,他根本无法更没有时间感到恐惧,直到那种属于生死一线时近乎残酷的冷静退却之后,迟来的心悸才泛上心头。
  纠缠而生的,还有淡淡的安心感。这样稍微放下心来以后他才注意到,岚凰刚刚是从他身后伸手接住的那支箭,那么他便几乎算是…一种被岚凰半抱在怀中的暧昧姿态。
  便是这时,身后那人稍稍低头,嘴唇不易察觉地贴上他的耳际,低语一声:“这是第二次。”
  那支羽箭,仍然安稳地被捏在黑色的指尖,如同一个定格的瞬间。
  成雨抿了抿唇,没有做声,他无法辨认岚凰所指的究竟是他第二次为岚凰阻挡暗杀,还是第二次欠给岚凰一命。正当犹疑之际,耳垂忽然被那人不轻不重地吮了一下,那人一手轻薄地捏了捏他敏感的侧腰。
  脸上顿时浮起一丝红晕,成雨微幅却用力地挣扎试图远离岚凰的身边,嘴上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羽箭上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被这突如其来的暗杀惊动的侍卫正在周围警戒,随时都可能转过头来注意到他们两个。
  这尽力做出的平静语气,有意将话题引向眼下最重要的暗杀事件上,其本质却是与提醒岚凰自重没什么本质性的区别。
  岚凰自然察觉到这一点,轻笑着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戏谑的手,怀里的人摆脱之后转过身来正对着他,却微微低着头,耳尖还有点羞涩的淡粉色。
  心中觉得好笑,却也不再调侃。“明明是很好的机会,你说他为何放弃追击?”
  成雨蹙眉不语,看着岚凰手里那支箭。这是最大的问题,如果不为伤人,第一箭的准头与力劲未免太过,但第二箭放弃的话……“他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岚凰挑了眉,嘴角浮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或许是,那个人想杀的人是我,不是你。”
  成雨微微一愣。心头顿时闪过一个念头,面上不动声色地说:“…这太荒谬了。”
  这句话最关键的问题,不是那人要杀岚凰,而是他不想杀成雨。
  有人想杀岚凰并不奇怪,可若同时还不想杀死得罪过梦源城、如今还明显与岚凰站在同一阵营的成雨,就真的太过荒谬了。
  可是这样想的同时,却让成雨的心头一跳。
  江南。不想杀成雨的人。
  这两处放在一起,那个名字便几乎立刻呼之欲出。
  会是他吗?
  心中微微触动,仿佛立刻就会有思念与安心翻涌,转念却被他压抑下来。这是在冒险,无论这是否是真相,这种时候都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才比较好。
  岚凰轻声一笑:“是啊,实在是太荒谬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看不出他内心真正所想。成雨抿唇考虑片刻,开口道:“也许,这是之前那个不高明的‘后招’。”
  冷静下来后他敏锐地捕捉到另外的可能。如果这个人不是真的与成雨有关联,就很可能是想让岚凰认为它与成雨有关联。当时第一箭之后,岚凰已经做出反应,偷袭者第二箭最大的可能还是射穿无力防御的成雨,只要岚凰不管成雨,直接攻向偷袭者本人的话,偷袭者就很有可能无法全身而退了。
  出于暗杀者的谨慎考虑,及时撤退并留下一个挑拨的钉子,是更理智的选择。
  而曾经试图挑拨过他们两个的,刚巧最近就有那么一个。
  岚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最后挑起嘴角:“有这种可能,而且我也不介意把这笔账计到梦源城的头上。”
  没有明显的利益冲突之前,真相根本不算什么太重要的东西。
  看到岚凰的反应,成雨暗自放下了心,接着却又觉得心情复杂难言。
  他不能让岚凰以最初的想法查下去。这是私心,无论暗杀者是不是逐风的人,岚凰只要照着这个方向,逐风的存在就一定会暴露。
  但是……不可否认,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在乎那个真相。
  江南的另一边,海风轻拂,人声喧闹。
  流云渡。
  “找到了。”
  僻静的房间内,听到眼前人这样简单的三个字,逐风难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找到了?你说找到了?落日,他怎么样?”
  落日神色淡漠,与眼前的逐风形成一种截然相反的对比。“按照约定,我守在中原往江南的路上,果然等到了人。他跟在岚凰身边,安好无虞。”
  本是平淡的叙述语气,却在最后四字上泛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冷淡意味。逐风对这忠诚的属下何其了解,立刻便捕捉到那丝异常:“你想说什么?然后呢?”
  落日的声音却已恢复如常。“算上成雨在内,岚凰此行只带了四人,其中三个修为不足为惧。正是最好的机会,在岚凰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我有把握一箭杀了他。”
  逐风看着落日的表情,微微皱起眉头:“但是,失败了?”
  落日点了点头:“是,失败了。成雨站出来,帮他挡下了那一箭。”
  平静的话音落下,逐风的瞳孔骤然一缩。“成雨他?!”
  “他没事。”落日心里暗自叹息一声,仍是淡淡地说,“他有术法护身,有那一阻,足够岚凰反应过来,彻底化解下这一击。”
  “那……”逐风寻味着话中的情形,紧接着面色一变,当即快步走到落日身边,“落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落日摇了摇头。“一击未中,我便直接离开,他们不长于速度,追不上我。”
  逐风听了,只觉得心头滋味难言。原本只是想让落日去窥探成雨的行踪与状况,怎么都无法想象竟会落得如此凶险!
  “只是,我实在心有不解。”落日忽然接着开口,之后微微一顿,一双沉着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逐风,“自从他在流光城现身,你断言他为岚凰所困无法脱身。可今次岚凰若死,他足以恢复自由,何以竟不惜赌上性命,还要断绝自己脱身的可能?”
  逐风抿唇不言,神色渐渐凝重,而落日的眼睛仍定定地望着逐风,话语一字字说得清晰:
  “是否他早已为岚凰所用,不再与你联系,是因他已忘记流云渡这片存在?”
  “不可能。”逐风毫不犹豫地否定,却不想多言解释,落日是为他好,并不需要在这不必要的地方起上争执。接着皱起了眉,“性命,自由……”
  重复着刚刚落日提到的这两个词语,逐风的眉头蹙得愈紧。
  “也许……真的是最坏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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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字数产生了忧虑……
果然计划永远不靠谱_(:з」∠)_
我能在3章以内迎来感情小高潮么…………
原定20章第一部分都结束了T T这也差太多了……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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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段番外,未完补一下成小雨同学的过去~
本来想变成主线任务放到文里
【主线任务:探寻成雨的过去】
但我发现岚凰好像没什么兴趣接这个任务的样子【。
……还是我自己来番外吧【。
……虽然番外也是个坑【滚
番外一·云成雨
云成雨,云成雨。
——流云逐风,终成雨。
云麓仙居,万顷流云,十里桃花。
建址于悠悠浮云之上,茫茫天穹之间。云中仙已习惯了高高在上,也就忘记了这样花团锦簇的一隅应当是种风景。
他自小生长在这里,幼时不知花下污浊,不谙讴歌礼赞,自然也不懂这一方卓然出尘的天地是上天的恩赐。一直到很久以后,他都始终认为师门就应当是这个样子的,直到记忆渐渐模糊,他甚至说不出究竟该是怎样的样子,那种固执的印象依然停驻在内心。
幼时云麓仙居是成雨的家。
后来,云麓仙居是成雨的故乡。
一个描绘不出面目的、金风玉露的故乡。
那时天下太平。
同辈弟子里,成雨不是法力最高强的一个,甚至出众也算不上。他与大多数弟子没有不同,每日清心静气修习着天书术法,有一两个要好的好友,一点对天下的憧憬。
十二岁那年,正是无法无天的时候。
那年八大门派举行了一场门派比武大会,各门派群英汇集,一时豪杰云起。
云麓仙居栖霞亭上,见证多少惊才绝艳弟子。最后,一直以来大家口中传说的仙居最强弟子惜败于决赛,可人们铭记的也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
成雨目不转睛地看完了比武的整个过程。
那位师兄从始至终,直到失败为止,手中都掌握着整场的局势。
他输的原因很简单。
他是在以这场比赛为跳板,借机离开这对他如牢笼的师门。
谁在少年时心中没有一个可称为崇拜着的人呢?
那时那位师兄,对于成雨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离经叛道的举止,对于那个时候的少年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可言。
年少固有的叛逆、对于力量与自由源自本能的憧憬,在那一瞬间,全部被引出来了。
成雨知道,他想成为这样的人。
直到后来,成雨渐渐知道那位师兄的故事。
一个故事随着心智的成长会渐渐有趋于成熟的理解,可是那时坚定过的信念,却已是半生根驻于心,与灵魂盘虬纠缠在一起,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它们抹消。
太平的时光并未延续太久。
枭雄玉玑子以七龙幻化之术奇袭西陵城,随后太虚观掌门宋御风开启太古铜门,幽都妖魔大举来袭。
启王离奇身亡,各皇子忙于抢夺皇位,大臣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大荒危如累卵之际,竟无人有心领军对抗侵略。
于是自燕丘开始,江南,雷泽,中原……
一夕之间繁华凋零,家园倾覆,苍生涂炭,万民倒悬。
八大门派相继沦陷,幸存的人随王朝一起退守九黎,于九黎城内建立临时根据地。
那夜入梦,他回到过去,紧闭的巨门渗透汹涌而疯狂的浊气,天机营、云麓仙居与太虚观无数弟子驻守于幢幢魔影之间。
丈余高可怖的妖魔徘徊于人类的领地外围,目光能及的阴影处包藏各式不怀好意的窥探。
坚守的人们尚在不懈地坚持,以血肉之躯铸成信念的围墙。
而后,一双开门的手。
全部倾颓。
他醒来,逐风与他做了同样的梦。
那天,他们相伴离开偏安一隅的驻地。
那是种不必言说的默契,源自同族火热的血,与相同频率跳动的心脏。
满目疮痍的世界,丑陋而狰狞的硝烟,没有谁能提出承诺,所有人都会死。
可是拿着武器的手会本能地握紧。
第一次将掌心的火焰击向真正的敌人,也会有过彷徨,这样渺小的火,可烧得尽盘踞家园之上的妖魔,可救得起天下吗?
渐渐的,会发觉有人与自己背靠着背。
会发现有人与自己并肩。
荒原上焚烧的火焰,不烧尽一切可燃之物,永远不会熄灭。
即使被浇灭出一个缺口,也会迅速被填补。
有人和他说,看啊,这就是天下。
没有人会成为英雄,没有一个人可以拯救这世间。
因为,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那年,他们一起离开师门瑰丽的云端,走向这颠覆的人间。
九黎逐渐渗入的妖魔,巴蜀横行的匪患。
以及——炼狱般的中原。
说来或许好笑,成雨的法术,正是在那些时候才变得锋利起来。
师门的术法,到头来是由妖魔教会了他。
最初上战场,也许每个人都会想。
会想着扬名立万,会想着衣锦还乡,会想着除魔济世的口号,会想着心中捍卫的正义与尊严。
真正上过战场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依旧还是会想,可是内容却是极尽枯燥与单调的。
仅仅是想着,我要活下去。
真相总是显得如此荒谬。
根本没有什么缤纷的梦想,也喊不出什么壮烈的口号。
哪有什么信念与正义,不要提什么依赖与坚持。
生死交锋,命悬一线,死的不是敌人,就是自己。
不过是这样两点一线的单调。
以血肉之躯对抗妖魔,听起来格外容易。
每一天都有人在死去。
每一天都要确定自己还活着。
看到残破的战场上妖魔啃食着同胞的尸体,从一开始的悲愤莫名,到后来漠不在意。
人类本能的悲伤与绝望在这时候起不到任何作用。
活着才是一切。
那些灰暗的岁月里,成雨学会了喝酒。
军营里不会有什么好酒,可就是这种醉人的烈酒,博得了每一位战士的喜爱。
酒精可以让人感到温暖,让人忘记恐惧和痛苦。
这种炽热的麻痹,是这荒谬而绝望的空气中,心中仅存的依赖。
西陵城垣,红石峡边,堕星原上,沧漩渡里。
战前的空虚,战后的寂寞,死亡与血液的味道混杂到刺鼻的酒精气味里。
酒坛空过一个又一个,却没人会真正喝醉。
看着在身边坐下的人,露出虚无的微笑,逐风,还有酒么,我们再喝一回。
刚刚踏出九黎的时候,成雨还不足十五岁。
也许也正是这样的年纪,才让他更容易在硝烟之间抛弃人类一些天生的感情,因为他没有太多的回忆,也没经历过什么刻骨的温情,没有割舍,就不会有留恋。
经过血战的打磨之后,就会更接近一只纯粹的兽类。
比常人更机敏的危机嗅觉,锋锐的利爪。
或者是匮乏情与欲的乏味冷漠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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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跃人气军饷
成小雨小时候的偶像就是曜风……嗯,《命悬一线》里很能作死的那位
补一下设定:
曜风从小就熊,做事思维单纯偏好极端下手太黑,偏偏天赋还特别高(蛇精病天才典范
仙居觉得这孩子心性太过危险,不肯放曜风入世历练
哥哥寒烟也为了弟弟放弃自身天赋选择了相对温和的水宗,只为守护与制衡曜风
这样平稳地到了曜风十八岁那年,门派比武大会,曜风找到了机会
决赛相遇,曜风把寒炎逼得用出凝涛,接着就一个人跑了,此后音信全无
叛逆期到这么大了都没结束,小时候被管多了,太古铜门开启之后他就果断加入了大荒敌对方的妖魔军
后来弑兄啊跟玄曦白芨的破事儿啊就是后话了
就这部分来说……曜风同学是成小雨的早期精神偶像【滚
话说游戏世界观构架的文里,我一共写了三篇
《诛华》是妖魔战争初期,就是08年最早的新天下2,大荒与妖魔是最主要的矛盾
《命悬一线》算是后期,以门派复兴、老门派任务取消为标志,矛盾的重点在从异族渐渐转变为同族
《画地为牢》就是以新流光城出现、王朝和义军的斗争开始为标志,矛盾已经彻底变成了同族内部
再后来就不太了解了,鬼墨龙巫出来的时候我早就A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个气氛……
不了解就不深究,我还是认定我的世界里只有八大门派→_→
反正剧情上也是这样设定的,直到太一又出来刷存在感才扯出了这两个游离世外的隐居门派,那就更没必要扯了!【。
虽然《诛华》和《命悬一线》都坑了,但有时候回去翻翻,已经感觉文笔幼稚(虽然现在也没啥进步),可还是能感受到那时候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与热爱
那种感情,不是处在那个时间点,是绝对写不出来的
不可复制的感情,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写成雨的过去,有一部分心思,就是想将我心里对天下这些方面的感情,浓缩到一个人的成长上
天下的周边,我从来不喜欢写同人
NPC的感情,没有一个特别能触动萌点
倒是里面扮演着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玩家,利益,力量,感情,仇恨,都是那么鲜活生动
无论是网游文,还是这样的拟真系,里面的每个角色,都在我的世界里有过或深或浅的影子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这是《诛华》里的一句,至今读来,仍觉得澎湃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天下给天下人的回忆与眷恋,也永远来自不同的天下人
文字是载体,即使不再玩着游戏,仍能唤醒着当初的记忆
感觉似乎可以获得类似于沉浸于怀念的满足感,所谓自娱自乐,正是如此
……→_→搞这段过去番外忽然被勾出来的感慨,咳
然后就发现回首之路上满目疮痍全是大坑…………………………不我什么都没看见,前方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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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促狭
  回了宅邸内时天色已晚,各自稍做整顿之后,岚凰来了成雨的房间。
  时日渐长,成雨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岚凰过来是打算做什么。总归是由不得他说什么,随着岚凰到了床边,接着便被按倒在床上,随后覆压上来的人开始熟稔地剥开他的衣袍。
  身下这人依然是如旧的温顺服从,只是这一次岚凰多少感受到了点微妙的区别。宽衣的过程中,身体不自觉的躲避,以及别开的脸颊,比起一贯的羞涩抵触来说似乎又多了点不同以往的僵硬,岚凰探究地咬了一下敏感精致的锁骨,感到成雨的身子轻轻一颤,接着有些畏缩,视线游移向了门口的方向。
  明白过来,岚凰有些好笑地伸手贴着成雨一侧的脸颊:“你在紧张什么?”
  成雨有些难堪地别开头远离脸颊上的手,蹙了眉不说话。
  如果一定要选,他实在是宁可在岚凰的地方做这种事…可是话说回来,这人事先的有意安排只怕一部分目的也无非在此……这样的明知故问又算什么呢。
  岚凰见状便笑意更盛,顺势压下身体,用膝盖分开成雨的双腿,伸手按住他的双腕。身体最紧密地贴合的姿势,嘴唇也贴着他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声音:“别担心,我吩咐了这会儿我与你有要事相商,不会有人来打扰。”
  成雨脸上却绯色更郁,倒不知是耻辱和羞涩哪个更多。咬着牙不肯做声,裸露的胸口忽然畏惧般向后缩了缩,似乎是被岚凰的衣物擦到,手腕微微挣扎了一下,又变得安静。
  岚凰终于轻笑出声。他始终觉得成雨有趣可爱,是这人实在敏感又稚嫩,不管被碰上多少次,下意识的反应总是如同处子般青涩,而这点青涩就成了欲望的根源:聪明倔强又精致美丽的一个人,骨子里还是未经人事般的纯真。不再说话逗他,岚凰俯首含住白皙胸膛上嫩红的乳尖,用牙齿轻轻重重地碾着,舌尖来回挑弄那敏感的小珠,另一只手捏弄着腰侧、臀肉和大腿内侧。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肌理辗转在有力的指缝间被反复掐起,那只手在肌肤上留下淡红色的暧昧痕迹,接着开始探入臀缝里狭窄的后穴。
  过程中成雨轻轻地颤抖,极力在忍耐着挣扎的欲望,又不自主地去留意外面的动静。这样分心的焦虑令身上的感触变得更加难捱,残留的忍耐力全部用于抵御胸口的折磨,而在体内深入的手指忽然毫无预警地按抵到某一点,强烈的刺激瞬间于尾椎攀升,他猛地用手背用力压住嘴唇,只让自己泄露出了一丝苦闷的鼻音。
  眼尾却已经微微泛红。
  岚凰看在眼里,仍是若无其事含着成雨的乳尖。这时两边都得到了细致的照拂,裸露在外的红珠挺立着泛着淡薄的水光,而衔在口中的那个被唇舌挤压扯动着,很快也变得硬挺起来。
  残留的快感仍烧灼着神经,纠缠着身体上亵玩的举止,成雨不堪地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假装事实不存在其实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而这种时候闭上眼睛只会让身体上的感触变得更加明晰。被按住的手挣不脱,难耐之下,他只能用压着嘴唇的那只手去用力攥紧身下的床褥,双腿不自觉地屈起,试图并拢的过程最终却是紧紧贴上岚凰的侧身。
  岚凰嘴角勾着一丝笑意,将这人所有的局促看在眼中。美丽的眼眸蒙了水汽,牙齿用力咬着变得红润的下唇。而那双朦胧的眼睛里,似乎在情欲与忍耐之中夹杂了些许困惑。
  对于自己变得更加敏感的困惑。
  他大概并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成雨的确敏感青涩,却也很少被这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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