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说有阴间,还有大华dhnvr4216说明书的鬼,这几天鬼开始跳大神了,立马出现十几个鬼?

一位经历了阴间生活的人的真实述说,胆小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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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经历了阴间生活的人的真实述说,胆小勿入!
  一位经历了阴间生活的人的真实述说   清末民初之时,有一位名叫黎澍的法律界名人,他在年约十九岁时,于某夜睡梦中,见一人前来找他,说有事相请,他看来人非常礼貌恭敬,于是就随口答应了,之后来人也就告辞。过了四、五天,原先梦到的人又在黎先生睡梦中出现,且用马车接他前去一公堂(后来知道是地府)开始升堂审问罪犯,从此这位黎先生就在每天午后或晚间睡梦中进入地府干了四、五年的冥判(就是阴话间的法官)。嗣后他的朋友为了利益世道人心,向他详细询问了阴间的种种,并汇集成了「幽冥问答录」一书,以下就是该书中黎先生对阴间所作的描述。  问(黎先生朋友):您在担任什么职务?阴界为何会找您当冥?    答(黎先生):我是东岳大帝的部下,担任分庭庭长的职务,管辖范围为华北五省,专门负责死亡十个月内之死者的善恶事件。阴界找我当判官的原因,我曾托同事调查过,据他说是因我在好几世前曾当过冥判,又刚好碰上八国联军攻破北京,中外军民死者甚多,阴间太过忙碌,所以才会找我帮忙。    问:阴间的刑罚有多少种?    答:阴间刑罚的种类很多,而且比阳间残忍百倍,我奉劝世人,宁可在人世间接受惩罚,却不可在阴间受刑,因为阳间的刑罚,罚完就没事,可是阴间的刑罚是刑了又刑,罚了又罚的。譬如在阳间杀了十条人命,了不起就枪毙一次,但在阴间却要枪毙十次,同时还会被判转生十世都被人杀,就是地藏经所说的锯解、刀山、油锅、碓磨等刑罚也都是确有其事,令人惨不忍睹。另外还有带著牛头马面等面具的鬼神,专门来吓一些凶狠的鬼魂呢!    问:人的善恶,鬼神如何能知道呢?犯了罪的鬼魂难道就不会狡辩吗?    答:鬼神能听到也能看到人所不能听到、看到的东西,而且人的头上会随著他行为思想的善恶而发出红、黄、白、黑等光(红、黄、白色为善念所发出的光,黑色则为恶念),鬼神们都看得一清二楚。若人的思想随起随灭与他的作为关系甚微小的,阴界固然不会去记载,但若念念不忘某种事情,则虽未见于行动,却早已被鬼神所记录,若付之于行动,则功罪自然更清楚了。我曾见过很多犯罪的鬼魂极力为自己辩解,但通常将犯罪记录给他们看时,就多半会俯首认罪。若碰到一些极端狡猾的鬼魂,譬如要判他刑时,他忽然念起经来,则我们会先判他投胎数次,但却非常短命,等他投几次胎而忘记经怎么念时,再来治他的罪。  问:阴间最尊重的是什么德行?最痛恨的罪业是什么?    答:阴间所最尊重的德行,在男为忠孝,女为节孝,这两种人就算有罪行也会从轻发落,我就曾见过一位在八国联军攻打我国时为国牺牲的清朝提督名的直接升往天界;所最痛恨的罪业就是杀及淫两件事,其中杀业比淫业的罪更重,若为了淫而杀人,罪更加一等,古人说:「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说得一点也没错。    问:阳间请和尚或道士为亡者超度,到底能不能利益到亡人?    答:和尚或道士诵经为死者超度的目的在为他增长福德,减轻罪业,但这只是助缘。超度到底有没有好处还必须因人而异,譬如生前大善的人死后立刻往生天界,或生前大恶的人死后马上堕入地狱,他们都不用或根本无法享受到超度的功德,只有一般生前没有大善恶的人于死后可获得诵经超度的功德。诵经最好在亡者死后四十九日内为之,过了这段期间,亡者可能已经投胎转生,超度功德必需要经过好几转才会利益到他们,无法收到即时的效果。    问:死亡灵魂离体时会不会感到痛苦?  答:一般而言,人的死亡都是因疾病而来,这时候灵魂离体就好像开门外出般的毫无痛苦,且脱离肉身后反而会有疾病霍然痊愈的舒服感觉。但死者若迷恋家眷、财产或世间的种种,这时灵魂就不容易脱离肉身而会产生如乌龟脱壳般的巨大痛苦,因此一个人在生前应培养淡泊之心,对于妻子、财产等不要过分贪恋,如能做到这样,那么他死时之灵魂离体会如脱掉衣服般的毫不费力。    问:鬼跟人谁多?    答:阴间的鬼比阳间的人多很多,来来往往擦身而过的比比皆是,鬼在阳间行走时多走在道路两旁或阴暗的地方,且人怕鬼,鬼也怕人,尤其是正人君子,鬼必敬而远之,但对于心术不正或运气差的人,则鬼多喜欢捉弄他们。因此人类从午后到晚间,走路时尽量不要走道路两旁或阴暗的地方,而且走路应缓慢或稍微发出声响,让鬼有时间避开,以免出其不意与鬼相撞,人固然会起鸡皮疙瘩,鬼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问:人死后就是鬼吗?    答:除非是超出轮回的圣者,否则人死后会有六道轮回的,而由于鬼道只是属于六道轮回中的一道,因此人死后并不一定就是鬼,如果轮回在鬼道者,在有必要或由于阳世眷属请人作法召请时,他是有可能显灵,但死后生天、下地狱、或转生为畜牲道者,就不会愿意或无法再来显灵了。    问:鬼为什么怕鸡叫呢?    答:鸡叫代表天快亮了,鬼因为怕天亮后阳光出来时的阳气,所以一听到鸡叫就会感到不安,而不得不躲藏起来,但有德行的福德鬼(如土地公、城隍爷等),则并不怕鸡叫。    现在这社会,变得是越来越可怕,打开报纸的社会版,很多人还不敢看呢!满版的杀人、勒索、贩毒、强暴案件,其中犯罪手法之残酷与可怕,更是令人触目惊心,不忍卒睹。很多人真的不怕因果报应似的,拼命造业,不断的恶因结恶果,导致我们的社会,变得冷酷而血腥,越来越不是人住的。  看完以上对幽冥的真实描述,奉劝各位读者,要静下来好好反省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希望您「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找个心灵升华的宗教信仰更好。那些觉得自己已犯下许多过错的人,一定要诚恳的忏悔,佛法可帮助您清净罪业的。    例如地藏法门就是一个相当有威力的消业法门,借着他的这些福德智慧及大誓愿力,终能灭除罪苦众生所犯的罪业,就好像您亲近全身沾满香气的人,您本身也会感染到香气一样。只要您至心称念、赞叹、读诵、供养,乃至见闻、瞻礼地藏王菩萨,都能获得无量无边福德之利。  当然,消业、改运、解厄、纳福的法门很多,除了地藏法门之外,弥陀超度法等等,都是极有效的,佛菩萨慈悲所传下的殊胜法门,普愿大家都能诚心受持,进而找到生生世世与您有缘的本尊佛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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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该文的人也喜欢  第三章 猫
  柏霜拗不过他,加上自己也好奇,便趴在门上听了听。门里果然断断续续传来声音,很杂,既有佛教音乐,又有婴儿哭,最怪的是能听到一个人似乎在呕吐的声音。  “敲门吧。”柏霜说。  许大志轻轻敲敲门。柏霜看他,许大志这人平时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可是一碰到有刺激的事情马上来了精神。他曾经有句名言,任何遭遇都是作家的一笔财富。  等了会儿,只听门锁响动,大门开启了一道缝隙。里面黑洞洞的,闪过一张苍老的脸:“找谁?”  许大志向柏霜做个手势,示意他来应对。  “我们来找徐同。”  “谁啊?”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老人家回头喊了一声:“找小同的。”  “让他们进来。”  随即门打开,门里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太太。现在天挺热,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褂子,满头灰发,身高估计还不到一米六,双腿罗圈,站在门里的黑暗处,看着是挺渗人。  许大志和柏霜走进门,屋里飘荡着一股很刺鼻很难闻的气味,说不上来什么劲,令人很不舒服,有点恶心。柏霜还想说什么,老太太根本没理他,在前面蹒跚引路,两人只好默默跟在后面。  越往里走味道越浓,浓到什么地步呢,似乎凝如实质,整个包裹在空气里,压得人心沉甸甸的。就像是走到了高原山区,喘气都费劲。  这家还挺大,目测三室一厅,一百来平。他们先到的客厅,一水古香古色的家具,令两人有些诧异的是,墙上贴着很多黄色的符咒。此时临近的厨房开着带纱网的小窗,偶尔有风吹过,这些符咒哗啦哗啦作响,透出一种难言的气氛。  从厅往里还有条深走廊,有两个屋都在走廊尽头。许大志低声对柏霜说,佛教音乐和婴儿哭应该都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  柏霜打量四周,有点糊涂,他这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诡谲的家居风格。你说信佛吧,满屋子是道家符咒,你说信道吧,里面似乎还传出了若隐若现的佛教音乐。  两人都比较讲礼貌,没有乱闯,坐在厅里的沙发上。老太太进去叫人,她好像有什么老年病,走路不但罗圈腿,而且摇摇晃晃的,身子骨显得特别弱。时间不长,走廊深处门响,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子穿着一身睡衣,跟着老太太走了出来。  “我是徐同的妻子。你们是谁?”那女人走到他们近前问。  柏霜赶紧站起来,从怀里摸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递过去:“你好,我们是出版社的编辑。我是负责刘洋出书的,刘洋和我们说,他有份电子稿交到了徐同手里。徐同一直没和我们社联系,我们等着那份稿出版,所以来看看。”  能看出这女人防范心很强,双眼如媚,天生一副风骚眉。她眯着眼,像小狐狸一样,把这张名片在手里把玩,就是不说话。柏霜心下不爽,这名片和自己脸面一样,亵玩名片,就相当于亵玩自己的尊严。他还是有教养的,虽然不高兴,却没说出来。  “徐同,现在正在闭门,恐怕见不了你们。”  许大志随口说道:“你们信佛啊?”  女人看了他一眼:“我们家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家自有神。”  许大志让她看得浑身不舒服,他咳嗽一声:“那啥,我岁数大了肾不好,能不能借用一下卫生间。”  女人没说话,老太太皱着布满皱纹的脸,声音沙哑:“跟我来。”  她领着许大志穿过那条走廊,来到厕所。许大志一进去就咋舌,好家伙,这厕所少说也得十多平,装修得富丽堂皇,就连马桶都是金色的。他关上门,撒了泡尿,没急着出去,来到盥洗台前,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他顺手去拿毛巾擦脸,手刚伸过去,就停住了。厕所里挂的毛巾好几条,都是花色的,而且上面像是洒了香水,喷香喷香。许大志犹豫一下,毛巾是很私人的物品,谁知道这家人有没有皮肤病。而且这毛巾有种很不正常的香,许大志心里非常腻歪。  他用自己袖子擦了擦脸,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听到墙里发出一阵微弱的婴儿哭。  许大志愣了,小心翼翼走到墙边,顺手拿起一个刷牙的玻璃杯,倒扣在墙上,眯着眼仔细听。  果然,那婴儿哭传出来。这哭声很怪,声调一下高一下低,在变调时,竟然没有任何转合。高声然后就是低声,乍听起来,像是有人掐着婴儿脖子,掐一下松一下。  许大志心里愈发奇怪,只觉得这户人家,从进了门到现在,处处都透着怪异。  他从厕所走出来,因为是白天,家里没有开灯。走廊的位置不好,非常避光,黑漆漆的竟然有些阴森。许大志看看走廊外厅,柏霜正在和那女人说什么,而老太太正在厅旁的厨房里忙活。  现在根本没人注意他,许大志来了胆子,他蹑手蹑脚走到旁边那屋子前,深吸口气,慢慢推开房门。  里面没有开灯,光线很暗。门轴像是生锈了,“吱呀”作响,许大志轻声念叨:“轻点轻点,别响别响。”  门开了一条缝隙。他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里面真他妈黑啊,而且有一股淡淡的臭气,湿漉漉地充斥在空气里,非常恶心。隐隐的,他看到房间中间似乎挂着什么东西,顺手摸墙上的电灯开关。  霎那间灯亮了,屋里的一切顿时在强烈的光线中暴露出来。许大志一看眼前的场景,呆立当场。天花板上有一台老式的转叶电风扇,在一片铁叶子下悬着一根细细的红绳,绳子一直下垂,那头居然系着一只黑色的猫。绳子正在猫脖子上打了个套,猫整个挂在半空中,四肢乱蹬,爪子乱刨,一声声凄厉的猫叫从嘴里发出来。  不知谁听过猫叫没有,那声音有的时候和婴儿哭一模一样。  黑猫在空中随着绳子打转,转着转着,猫头就对向了许大志,碧绿的猫眼像是有魔力一样,死死盯着他。  这也就是许大志吧,换个人早就吓毛了。许大志早年就是写悬疑出身,很早前跟过一个知名作家搞过访鬼万里行,全中国大江南北地探访凶宅。再加上他现在神经大条,反应迟钝,看到眼前这一切,虽然惊悚诡异到了极点,可是坚壳包裹的心却没有崩碎。  他立即摁动开关,关了灯。心想,此地不宜久留,随手开门就要出去。  刚出了门,一抬眼就看到,眼前站着那老太太和女人。两个人一高一矮,眼神阴森地盯着他。  柏霜站在两个女人身后,有些恼怒,声音压低:“老许,你闹什么!”  许大志一时无从分辨,只想从这里赶紧离开,他尴尬笑笑:“不好意思,走错门了。”  “没什么。”女人说道:“看见猫了?”  “嗯。”人家这么坦诚,许大志也不好撒谎。  “那只猫很邪的,说起来话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都说猫有九条命,想彻底杀死它,就要把它吊起来。”女人说。  “吊猫?”柏霜十分好奇:“怎么回事?”  许大志摆摆手,一脸苦楚:“走吧,走吧。”  “你们不是找徐同吗?”女人道。  柏霜皱眉:“走什么走,正事还没干呢。大姐,我们就是要找徐同。”  女人来到对面房门前敲了敲,这间屋子就是传出佛教音乐的房间。女人连敲了三下,然后就停下手,静静等着。  走廊里没人说话,静悄悄的,气氛十分尴尬。  这一等大概有个二三分钟。许大志感觉越来越不好,他摸摸胡子,正想拉着柏霜走。这时,门开了。  门里闪过半张苍白的脸,眼睛转了转,盯着外面。  柏霜把早已准备好的名片递过去:“我是……”  里面那张脸马上就要关门,女人一把推住把手,沉声说:“是刘洋派来的。”  那张脸一闪而过,消失了,不过门却没有锁。  女人做个手势:“请进。里面是我们家摆的神坛,供奉着神位,请两位慎言。”  柏霜友好地笑笑点点头。许大志没说话,他现在倒想看看这家人到底搞什么鬼。  门打开了,女人领着两人走了进去,那老太太还留在外面。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户上拉着厚厚的窗帘,唯一的光源就是神坛上摆放的四盏大大的长明灯。  屋子里味道非常浓烈,柏霜和许大志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家里充斥着一股怪味,全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这味道像是极浓烈的檀香,物极必反,当香气达到顶值后,就容易形成一股淡淡的臭味。许大志熏得脑仁疼,他再一看柏霜,反应更是强烈。这小子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睛有些迷离,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  整个房间面积大概在五十平米左右,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家居的家具和装饰。三面白墙,还有一面整整挂着遮住整面墙的深紫色窗帘,真是一丝光都不漏。  最令许大志诧异的是,屋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刚才开门的那半张脸竟然莫名其妙地在这间密室里消失了。  
  第四章 阴间
  ??  许大志本来想和柏霜轻声沟通一下,可柏霜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别说说话了,能勉强控制住自己不摔倒就算不错了。看样子,此地真是不能久留,说完来意,马上就撤吧。  两人跟着女人往里走,刚迈出一步,就觉得脚下不对劲。进这家门的时候是脱鞋来着,在外面厅里穿着拖鞋。可要进这间屋子,女人让他们把拖鞋[读小说请进入“热-门@小#说&网”]都脱下来,现在穿着袜子。这一脚下去,就感觉踩到了什么碎碎粒粒的东西,低头一看,许大志脸都白了。  这个房间光线很暗,刚进门时只觉得地上铺着黑色的地毯。而此时仔细去看,这才发觉,整个地面居然铺的是厚厚一层香灰。踩上去之后,立马一个脚印。而且这里铺的香灰极怪,上黑下白,下面那层白色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全都粘在袜子上,这个腻歪劲就别提了。  许大志脸色愈加不好看,不由自主说了一声:“法克。”  那女人居然完全是赤脚,白白嫩嫩的小脚踩在黑色的香灰上,颜色更为分明。她回头看看,面无表情地说:“香灰的作用是能感知到神来没来。”  “什么意思?”许大志问。  那女人径直走到神龛前,提起一盏长明灯。许大志也算见多识广,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长明灯。特别长,大概有半米左右,周身是晶莹的白色,表面非常光滑,像是玻璃器皿。下面是底座,上面是灯碗,碗里灌着半碗的油,伸出的灯芯正在徐徐燃烧。别看火苗不大,亮度却不次于大瓦数的手电。  那女人提着长明灯来到两人近前,然后稍稍矮下身子,用灯火去照地面。许大志和柏霜这才看清楚,整个房间地面的香灰上,落着许多脚印。  许大志心下疑惑,难道还有很多人来这里拜访过?可仔细一看,觉得不对劲。  这些脚印有的大有的小,大的能有半米,而且上面清晰可见只有三根脚趾,显然不是人类的。小的就是轻轻一点,比猫爪子还小半寸。各式各样的脚印,几根脚趾都有,踩的到处都是,密密麻麻,不知凡几。  柏霜本来就不得劲,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忽然扶住膝盖,不住地干呕。  许大志赶紧道:“他身体不好,我先送他出去。”  女人冷冷地看着:“你们不要书稿了?”  柏霜握住许大志的手,好一会儿止住呕吐,擦擦嘴,勉强一笑:“没事,我没事,书稿在哪?”  女人没说话,把长明灯又放回神龛上。  许大志低声对柏霜说:“你先出去,这里我来对付。”  柏霜看样子确实坚持不下去了,微微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也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个脆脆的男人声:“别让他走。”  他们俩这才注意到,角落还有人。是那个半张脸吗?许大志心下狐疑,借着光亮四下里看看,却什么人都没看到。这小子藏在哪呢?  女人径直走到那面厚厚的窗帘前,慢慢拉开一条缝。这缝隙一拉开,才知道怎么回事。这窗帘后面居然还藏了个小阳台,阳台门关得紧紧的,透过上面的玻璃窗,能看到阳台里蹲着个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绯红色的长袖袍子,整件衣服无扣无袢,全靠腰部用腰带束紧,非常女性化。他本来就长得很清秀,面如傅粉,此时穿着这件女人袍,更像个女人。要不是刚才那一声男人的嗓音,还真就以为是女人了。  最为怪异的是,这男人脸上用红颜料画着横一道竖一道的图案,看上去像个印第安人,不知什么用意。  这里的气氛愈发诡谲,许大志那种不安的情绪更盛。他忽然诞出一个想法,这家人不会是信点什么邪的东西吧?这说不准啊,如果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许大志让柏霜赶紧出去,柏霜头重脚轻来到门边,轻轻扭动门把手,一时间竟没有打开。  许大志也试了试,确实没打开,**,反锁上了?  嘿,今天遇到茬子了。许大志评估了一下武力值,自己还算有战斗力,加上瘟鸡柏霜,到可以和屋子里这一男一女来一战。真要动手,也不吃亏。  此时,那女人进了阳台,正在和里面的男人不知说着什么。许大志心想,我倒要看看你们闹的什么妖。他大步流星往里走,走到神龛前时,忽然间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这个神龛呈楼梯形,一共三层,一层比一层高。在最高层,供奉着个什么东西,装在一个半透明的罐子一样容器里,看不太清楚。中间那层,有个香炉,里面正在焚香,细细渺渺的白烟从缝隙里冒出来。就在这个香炉旁边,放着一沓样式奇古的老书。  这本书把一片片牛皮纸,用一根线穿起来。这线穿得特别精妙,沿着纸张边缘,来回穿插,形成了几个类似蝴蝶一般的图案。在最上面的封面上,从右到左用毛笔隶书,写着两个字:阴间。  许大志心念一动,他们来这里要找的书稿就是刘洋写的《阴间》。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他也就是仗着自己岁数大脸皮厚,竟然走到神龛前,没有经任何人允许,翻开了这本书。他也没敢大翻,就是用两根手指夹住册页一角,轻轻掀开。封面下面的第一页上,出现娟秀无比的钢笔行书:  ……  “我管我们人类的文明,叫做‘生’的文明,这种文明只是大文明框架下的一小部分……”姚兵说。  ……  许大志眉角一挑,刘洋第三部没出版的作品前半部分他是读过的。作品里就有一个人物叫姚兵,原身是个日本不死人,这是他改头换面以后的名字。  眼前他看的这一段,正是第三部《阴间》前半部分结尾那里:主人公刘洋和姚兵嘚不嘚聊了一阵世界观问题,紧接着就遇到了大危机,后面就没有了。这是刘洋一贯手法,到最后必然得聊点形而上的东西,以升华主题。幼稚。  许大志想到一个问题,这本厚厚的穿线书第一页就是前半部分结尾,那么后面这些,必然就是这份书稿的后半部分,直至完本了。  此时他并没有任务完成的欣喜,想的更多的反而是,为什么徐同会把这后半部分的电子稿,全部手抄一遍?还用了非常古老的手法穿线成书?这还不算,还要把这本书供奉在神龛上……  他猛然想到一件事,徐同老婆说,这个神龛供奉的是他们家的神。难道他们家的神,和《阴间》这本书有什么关系?  他正想着,忽然眼前一花,脸颊巨疼,就像是被谁抽了一个大嘴巴。  他定睛一看,那女人气势汹汹站在阳台口,手里握着个一只不知从哪摸出的拖鞋。另一只鞋正砸在他脸上。  许大志也不是个易与之辈,年轻时候那也叫个青皮,这就是上岁数了,但不代表没脾气:“**,你他妈瞎眼啊……”  “**你,谁让你看的?”那女人掐着腰,满头黑发散乱。  许大志有点理亏,神龛代表着信仰,这东西不像别的冒犯就冒犯了,真要冲撞了一个人的信仰,那也是很重的一件事。  “妈的,看看都不行。这是不是《阴间》后半部分书稿?”许大志还嘴硬。  那女人鞋一扔,随手抄起一根鸡毛掸子,快速走过来,边走边抽:“滚,都滚。”  许大志巴不得呢,一把握住鸡毛掸子,厉声说:“走就走,不过我警告你,再他妈挥这破玩意,小心我抽你。”  那女人有点歇斯底里了:“你抽你抽,**的,你抽。”  脏话这东西,本来是粗老爷们说的。可现在在一个还算柔媚的女人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突兀,更加增添了她的暴戾之气。就连许大志都有点胆怯,这女人不会是泼妇吧?还是少惹为妙。  他拉着柏霜正要走,柏霜猛然推开他,来到墙角。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撑地,“哇”一声就吐了,中午吃的那点零碎全喷出来。吐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屋子秽气。这味道和浓浓的檀香混杂在一起,简直能要人命。  许大志冷汗都下来了,你真是我爹啊。人家这屋是供奉神位的,我刚才已经冒犯了,你小子这又吐上,咱们今天想走都走不了。  就在这时,忽然这间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莫名其妙起了一阵风。吹得神龛上,几盏长明灯火闪烁不定,摇摇欲坠。  阳台里的男人在地上爬着进了屋里,他像狗一样抬起头,满眼是泪,说了一句话:“你们谁也走不了,它来了。”  
  第五章 七爷
  “你说什么鬼话呢?谁来了?我们走。”许大志拽起柏霜。  柏霜现在的状况很糟糕,他吐了满地秽物,整个人已经晕了。拉起来时,就那么站在原地,垂着头,不断地打嗝。  许大志发现柏霜的表现很怪异,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做着旋转的摇晃,眼睛根本睁不开。问一句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许,我感觉飘飘的,整个人都像要飘起来。麻,好麻,左边身子都麻了。”  许大志冲着那两口子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搞什么了?”  穿着红袍子的徐同站起来,眼睛闪闪发亮:“神来了,神来了。”  许大志心狂跳,这里太邪门,早走为妙。他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飞出一脚踹在门上,只听“嘎吱”一声脆响,门锁居然踹断。  大门“咣当”一声开了,重重砸在墙上。在场的几个人谁也没料到这小子会这么光棍,许大志搀着柏霜往外走。就看到门外走廊,黑黑的,一片阴森。  神龛上长明灯的灯火左右摆动得分外活跃,像有风,可是感觉不到。  徐同把音响的声音放的更大,里面的佛教音乐越来越响,那种高高低低尖锐无比的声音充斥着房间每个角落。  柏霜忽然抬起头对许大志,艰难地说:“老许,我……像是要被撕裂了,快救我。”  许大志也是逼急眼了,拉着柏霜拼命往外跑,可喜的是没人阻止他们,那个老太太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们连鞋都没穿,跌跌撞撞出了这家门。等从楼洞里出来,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真是恍若隔世。  许大志扶着柏霜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坐下,把拎出来的鞋穿上,问他感觉怎么样。柏霜全身都被冷汗浸透,头发粘在脑门上,靠在墙上直喘粗气。  好半天,柏霜擦擦汗才道:“刚才差点死过去。”  “至于嘛?”许大志问。  柏霜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许大志疑惑地看他。  柏霜说,就在刚才莫名其妙起风的时候,他看到有一队人,说不清多少个,裹着一团黑雾,从走廊外面穿墙而过。这一队人都看不清五官,脸上一团模糊,全是白色的,前面领头的似乎是拉着一条锁链。  那些莫名出现的人,和他本来不发生关系。可是其中有一个人从队伍中出来,来到柏霜身边,就那么粗鲁地用手来回推着他的肩膀。这一推,就造成了许大志所看到的,柏霜不断在原地转圈的情况。  而且柏霜说,那一阵他混混噩噩,似乎什么都记不得了,隐隐约约就感觉自己要跟着这队人一起走,有种很莫名的召唤。  幸亏逃离得早,要不然出现什么问题真得很难说。  许大志看他精神很是萎靡,就打了个车把他送回家。在路上许大志犹豫,还是没把自己在神龛上看到《阴间》书稿的事情告诉他。柏霜是个非常敬业的人,说不定他得知了书稿的下落,再去一次徐同家。那个地方太诡异,就算再去也得请个高人防身。  许大志是个有神论者,他是相信世界上有神鬼存在的。虽然不知道徐同家里到底是什么状况,但他凭直觉认定肯定很不简单。  夜里,许大志辗转反侧,心神不宁,做了一宿噩梦。第二天,他正在吃早饭,就接到柏霜的电话。柏霜在电话里很焦急,告诉他说,自己出事了,让他赶紧来一趟。  许大志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胡思乱想,一路忐忑不安地来到柏霜他家。  柏霜看他来了,把门插上,开始脱衣服。举止虽然很怪,许大志知道他是有情况的,也就没多说什么,眯着眼看。  柏霜脱了上衣,转过身:“你看看肩膀。”  “啊!”许大志看到在柏霜两个肩膀上,一左一右各有一个手印。这手印呈深黑色,面积很大,甚至能看到关节很粗,一看就是成人的掌印。  柏霜哭丧着脸说,昨晚他洗澡,无意中发现了这两个手印,心里非常害怕。先用香皂后用牙膏,拼了命地搓,可怎么也去不掉,比纹身都瓷实。  “我以前见过类似情况。”许大志说:“你这是阴毒入体,昨天我们肯定是撞邪了。等我帮你找个师父问问。”  许大志立马打电话,到处联系。柏霜唉声叹气,就这么光着身子躺在沙发抽烟。事业上的打击加上遇到那样的邪乎事,让他意志极为消沉。  许大志终于联系上了一位师父,那师父在电话里听了他的叙述,也没多说,只说了两个字:“来吧。”  许大志赶忙带着柏霜上路,柏霜心里焦急,问许大志那是什么样的师父?  “道行非常高深。我是托了朋友,打了很多人情才找到。算你小子有福,这位师父经常不在家,在外面云游,今天让我们赶上了。”  柏霜有气无力地说:“靠谱吗,别遇到骗子了。”  许大志气的差点没把他从车上撵下去:“人家师父可厉害了,法力高深。给你小子看病那是你的福气。”  这位师父住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里,还是一处老式的筒子楼。两人到了五楼,看到这家门上贴着发黄的倒“福”字,两边挂着积了厚厚灰尘的对联。这还不算啥,在门楣那里居然还悬着一把生了锈的破镰刀。  柏霜呵呵笑:“这师父真够寒酸的。”  许大志也是第一次和师父打交道,心里有点惴惴不安,这人靠谱吗?不过推荐给他的朋友,信誓旦旦,说这位师父非常厉害,抓鬼降妖除魔圆梦,斩鸡头跳大神就没有他不会的。  许大志轻轻敲敲门。时间不长,就听里面鞋响,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留着光头的年轻人,他睡眼朦胧看着这两位访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打电话过来的,叫许大志?”  “对,对,是我。请问解铃师父在家吗?”许大志客气地说。  那光头年轻人让开门,嘻嘻笑:“两位进来说话,我就是解铃。”  柏霜“嗤”一声笑了,带着浓浓的瞧不起。本来他不是这么没有涵养的人,可现在遇到这样的邪事,心情郁闷焦躁许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解铃明显听到了,可微微笑着,不以为意。  两人跟着他来到客厅。这客厅的家居风格就有那么点意思了,神龛供桌上供奉七盏莲花灯,厅正中是一古老的八仙桌,桌旁是几把老式藤椅。墙上挂着横轴山水,日落江流,孤帆远影,意境惟妙惟肖。  整个客厅的布置,带着浓浓的中国传统古风。家具简约看似随意摆放,其实俱在大象之中,极富层次,让人看了心里这个舒服。  柏霜和许大志论起来都是文化人,平时也爱好看个诗词歌赋啥的,看到眼前这一古色古香的场景,都不禁点头:“有点意思。”  这时,解铃穿了一件上衣从里屋走出来,哈哈笑:“两位,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光着身子,有些唐突。”  解铃这人非常随和,许大志就爱和这样的人交朋友,赶忙笑笑:“没事,都是男人,怕啥。”  解铃用个铜盆子洗洗手,取来一块非常干净的毛巾擦了擦,脸色有些疲惫:“我刚从四川那边回来,累的不轻,回家就昏天黑地睡觉。让二位见笑了。”  许大志有心想问问他去四川干嘛了,但毕竟还不熟悉,询问**也不礼貌。他便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们。我们昨天遇到些怪事,我这位朋友中邪了,所以想请解师父看看。”  “怎么回事?”解铃挽挽袖子。  柏霜苦笑着,把上衣脱了,把后背展示出来。解铃走过来,俯下身细看看,然后伸出手摸了摸,说道:“这应该是七爷的手印。”  柏霜和许大志面面相觑,两人张着大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七爷的手印?啥意思?难道昨天那个莫名的怪影和眼前的解铃还有什么关系?  “七爷是……?”许大志问。  解铃拍拍柏霜的肩膀,呵呵笑:“没事,阴毒而已,好拔。你们昨天去哪了?东狱殿吗?哈哈。”  柏霜听他说没什么大事,一晚上的担心顿时卸下,可又好奇,东狱殿是什么东西?  解铃没急着解释,而是搬来一套茶具放在八仙桌上。精美的玻璃壶加热,里面的水咕噜噜烧起来。他拿出两个小瓷杯子,放在两人近前,然后有条不紊地泡茶换水,透着一股气定神闲的劲头。  许大志越看他越喜爱,是的,喜爱。解铃身上有一种很难言的气质,说句不要脸的话,男人都想和他交朋友,女人都想成为他的情人。他沉稳不做作,开口就笑很随和,而且偏偏给人一种特踏实靠谱的感觉。  解铃泡了两杯茶:“两位尝尝,不是什么好茶,铁观音,不过很正宗。”  柏霜轻轻饮着,这热茶进肚非常舒服,好似周身晦气一散而消,全身暖洋洋的。  解铃喝着茶说:“东狱殿,在大陆已经很少见了,那个年代基本都砸光烧光了。现在在香港台湾那里,香火还挺鼎盛。这么说吧,东狱殿就是供奉鬼和阴魂的专门地方。你如果被鬼缠上了,被鬼压床什么的,就可以到那里烧香磕头,甚至可以书写诉状进行上告。”  “这是迷信吧?”柏霜小心翼翼地说。  解铃哈哈大笑:“我说柏兄,你跑我这个神棍家里谈打倒迷信,明显是砸场子来了。”  “不敢不敢。”柏霜尴尬笑笑。  
  解铃说:“东狱殿正统格局是五殿一室,一共供奉四尊主神,一殿一尊。剩余一殿为偏殿。那一室,是特设外室,专门接纳无人供奉的各路弃神。就说四尊主神,其中有一位名曰酆都大帝。酆都你们都知道,鬼城。酆都大帝就是掌管鬼域枉死城之类的神,他手下有十二鬼差,也叫勾魂使者。柏霜背后的手印,就是排行老七,我们俗称叫七爷,他留下来的。”  
  第六章 戒了吧
  “你说我后背这手印是鬼差留下来的?”柏霜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  “对啊。”解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许大志又凑到柏霜身后看了看:“你就那么肯定?”  解铃呵呵笑:“七爷那大巴掌在阴间也算是别具一格。我和他老人家特别熟悉,当年我在地府修行的时候,跟过他老人家一段时间。他是个粗暴脾气,遇到那样不着调的阴魂就会动了真怒,大巴掌‘啪啪’扇,一巴掌就可以扇掉你一分的福报,能活生生把一个人打回禽兽。”  许大志和柏霜互相看看,实在是无力吐槽。看解铃这样子,不像个疯子,说话有礼有节的,可刚才这番话怎么听怎么不着调,像编小说一样。他还说,自己曾经在地府修行过?这么荒诞无稽的事情,偏偏说得煞有介事,信还是不信。  许大志道:“照解师父的意思,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阴间了?”  解铃喝口茶说:“这可怎么说呢,我实在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回答你。它的存在已经不是你们理解的有没有的概念了,而是……打个比方,就好像我拿着黑格尔德语原版的哲学巨著,你非要我用刚果土著语来翻译一下,进行解释。那我确实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刚果土著语的词汇范围已经无法解读和理解,这么高深的哲学思想了?”许大志说。  “勉强可以这么理解。这不是高不高深的问题,而是压根就不是一个纬度的思考面。算了,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给柏兄拔拔阴毒。”解铃起身,到了厨房,也不知他在忙活什么。时间不长,就闻到从里面飘出一股浓郁的酒香。  解铃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铜盆。盆里放着两条毛巾,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热气腾腾,冒着酒意的香气。  解铃拿起一条毛巾展开,许大志和柏霜看到里面居然包着蒸熟的米饭,白花花一堆。解铃把这条毛巾迅速缠在柏霜的肩膀上,米饭那一面结结实实压在黑手印上。  柏霜烫的一呲牙:“热,热……”  解铃把手巾抻出来的两头牢牢打了个扣,使毛巾可以捆缚在他的肩膀上。许大志没好气地说:“你就忍着点吧,良药苦口。”  解铃又拿出那一条毛巾,还依此法,把另一条胳膊也缠好。  柏霜挂着两条厚厚实实的花毛巾,此时也不叫热了,一脸宁静地坐在藤椅上,表情非常安详舒服,就跟蒸了桑拿一样。  解铃洗洗手说:“里面是糯米,用我泡的酒一蒸,能够拔毒驱邪。这一拔就得一个时辰,才能去根。正好两位中午就别走了,在我这对付一口,有酒有肉。”  许大志咳嗽一声说:“解师父,你看需要多少这个……诊费?”  “哈哈。”解铃笑:“举手之劳而已,要什么诊费。”  许大志竖起大拇指:“讲究。”  解铃笑着摆摆手:“喝茶喝茶,黄白之物太俗气,我就不待见那玩意。一会儿我下厨,让两位看看我的手艺。”  闲聊了一会儿,解铃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大志也不隐瞒,把昨天在徐同家里的事按部就班说了起来。许大志写手出身,讲故事那是强项,不但说还配上丰富的表情和逼真的肢体动作,把这件事说得活灵活现,万分恐怖。  当说到吊着的黑猫时,解铃说了一句:“狗死放水流,猫死吊树头。这家人还挺懂的。”  许大志赶紧问是什么意思。  解铃道:“这是闽南那边的讲究。狗死了要放在水里任其流走,猫死了要挂在树梢头。这是防止这两样动物死后,邪灵作祟。尤其黑猫,自古至今为最邪之物,为九命鬼猫。把它吊起来,确实如那女人所说,能彻底困死猫魂。”  许大志继续讲,当讲到那个怪屋子和神龛时,解铃一直不太正经嘻嘻哈哈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他让许大志尽可能地描绘一下细节。听着听着,他站起来,背着手走了两圈,突然问道:“他们放的那首曲子,旋律还记得吗?”  许大志呷了一口茶,想了想,然后开始轻哼旋律。虽然荒腔走板,倒也能听出那个味来。  解铃表情非常凝重:“这不是什么佛教音乐,是地魂曲。”  “哦?那是什么音乐?”  “简单来说,不是音乐。最早源自仪式上的祭祀呐喊,说白了这个曲子就是,”解铃顿了顿:“招鬼用的符语。”  许大志听到这话,烫了一下嘴,赶紧放下茶碗。  解铃点点头:“这家人不简单,他们在私立阴坛,自行招鬼。难怪能看到七爷。作死!”他最后给了这两个字的评价。  “阴坛,也叫鬼坛,可以理解为一种道场。就是地府阴魂到访阳世的暂居地和出入口。要设立这种法坛,除了作法的法师法力精微外,必须要和东狱殿四尊大神打好招呼,允许你做了你才能做。私设阴坛,自行招鬼,破阴阳,坏生机,邪术,正儿八经的邪术!”解铃说道。  许大志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想说什么,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柏霜的电话响了,他现在不方便接,朝许大志努努嘴,让他把手机掏出来。  许大志走过去,把手机从柏霜裤子兜里摸出来。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柏编辑吗?”  许大志一时不好做出解释,只好含糊道:“是。”  “你好啊,我是刘洋的父亲。”  许大志来了精神:“原来是伯父啊,有什么事?”  刘洋父亲在电话里说,后天到了探访时间,医院已经批了条,允许柏霜去造访刘洋。刘洋已经知道这件事,等候他大驾光临。  许大志冲柏霜眨眨眼,那意思是事情成了。  挂了电话,许大志又说了一遍电话内容,柏霜呵呵笑,一脸的解脱。  “你们认识刘洋?”解铃说道。  “是啊。难道解师父也认识?”许大志好奇地问。  解铃脸上微微浮现出笑容:“有过几面之缘。很有意思的人。”多余话,他再没说。  解铃不愿多说,许大志也不想继续聊。刘洋这人他也没见过,谁知道什么**样。  又聊了一阵,说到当时柏霜又是呕吐又是眩晕的种种表现,解铃道:“这是附身。”  “啊?”柏霜和许大志一起看他。  解铃说:“这个你们记住了,以后到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只要觉得恶心头晕,那就是附身的前兆,能跑赶紧跑。柏兄当时还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那就是阴魂在驱赶你的灵魂出窍,他要鸩占鹊巢。七爷给你这两巴掌,是一种警示,让你赶紧走。”  柏霜脸上表情很难看,好半天才长舒一口气:“我算是捡了一条命?”  “柏兄,我问一句**,能否直言相告?”解铃问。  “请讲。”  “你有没有女朋友?”  两人都愣了,柏霜不知道他问这个什么意思,犹豫一下说:“没有。”  解铃道:“平时有自渎的习惯吧?赶紧找个女朋友。你现在体内阳火太弱,是不是黑夜作烧,白昼常倦?吃什么都没滋味,四肢乏力,提不起精神?把自渎戒了吧。要不然运势会越来越低,阴魂就爱找你这样的人吸阳气,就算你是绝世好命,也会一点点败坏掉。这就是为什么在阴坛道场,鬼不找大志兄而找你的原因。”  柏霜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坐在椅子上看着七盏莲花灯出神。  解铃很有分寸,看到他这样,知道有什么心事,别不再多说,拍拍他:“以后有事就来找我,没关系。只要我在家,随时欢迎你们。”  他看看表:“不早了,二位先坐坐,我给你们做两道拿手菜。”  许大志虽然是柏霜的损友,可这个时候也不好意思再损他两句。他是知道的,柏霜以前交往过女朋友,后来嫌他挣得太少,跟别的男人跑了。可能柏霜一直有口气没出来,无从宣泄吧。  许大志低声说:“我们马上就要找到刘洋了,把他这单做成,大把的票子漂亮的妹子,还不是任由你享用。”  柏霜扑哧一下笑了:“禽兽。”  把阴郁的朋友逗笑,许大志还挺有成就感。厨房里“嗤啦”作响,解铃正在炒菜,一股股香味窜出来,两人口水都下来了。许大志背着手,哼着小曲,满地溜达,走着走着就来到前面的神龛前。  这神龛搭建得像个戏台子,上面玲琅满目摆满了各式上供的东西。什么香炉、灯台、扇子、铜铃……许多小东西特别精致,让人爱不释手。许大志有分寸,没敢给人乱动,而是好奇地看着。  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袖珍版的黑色棺材,上面贴着一张蓝色的符咒。在符纸上,压着一块形状很奇特的黑色石头。  
  第七章 刘洋
  “帮我拿酒。”背后响起解铃的声音。  许大志有点尴尬,赶忙过来帮着接酒。客厅里有个带水龙头的泡酒玻璃坛,里面不知泡着什么植物,酒艳红醇厚,看着就醉人。  解铃把几个小炒的菜摆在桌子上,一人斟了一杯酒,三人喝起来。许大志指着那棺材说:“那个是?”  解铃眼色有些沧桑:“里面装着一个生前身世很凄惨的魂儿,本来要送她往生的,但是出了点状况,无法把她送入轮回。我这次去四川,顺便也跑跑她的事,有点麻烦。”  许大志似懂非懂,解铃讲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听起来像小说,超出了认知。  吃饱喝足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解铃把柏霜肩膀上的毛巾拿下来,再展开时,只见那些糯米白饭居然变成了黑颜色,像是火烤过一般。再看柏霜的肩膀,略略还有些红色印记,那两个黑色的手掌印已经不见。  “那个叫什么徐同的家里,你们不要再去了,那地方太危险。”解铃小心把毛巾里的黑色米饭倒在一个塑料口袋里,然后密封起来。  “解师父,你会不会去徐同家里降妖伏魔?”柏霜一边道谢,一边问。  解铃笑:“为什么要去?我才不惹这份业力,他若作恶必有天道惩罚。”  “这可不像除暴安良的人说的话。”许大志打趣他。  解铃表情有些凝重:“这是我的原则。世间不平事太多,我能力有限管不过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是法海。我能做到的,只是随手扔鱼而已。”  许大志知道,随手扔鱼是个典故,海滩上全是搁浅的鱼,一个人所能做到的只是遇到哪条鱼随手把它扔进海里。看样子,这个嘻嘻哈哈好似不着调的人,其实也有特别的原则。  两个人帮着解铃收拾剩菜,又帮着洗了碗,便告辞离开。  徐同这条线不能再跟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即将见面的刘洋身上。  二天后,柏霜和许大志约好刘洋的父亲一起去精神病院。刘洋的父亲是个很朴实的小老头,快六十了,非常瘦,小胳膊小腿,一看就是有病在身。互相寒暄后才知道,刘洋父亲七八年前就得了糖尿病,一直在注射胰岛素。谈起儿子,唉声叹气,说刘洋自打写上这个小说,人就开始不正常,闭门索居,淡薄交际,连工作都不要了。  许大志打趣说,刘洋现在身价这么高,还要什么工作。  老头有点死脑筋,说写作这东西只能当业余爱好,不能作为正经工作,狗肉上不了席。又絮絮叨叨说,老谁在国企上班,小谁当公务员,五险一金铁饭碗,现在都结婚抱孩子了。哪像刘洋这么不着调,成天就知道写,写。曹雪芹到能写了,还不是成天喝粥啃窝头。  许大志不说话了,他本人就是无业游民,要是刘洋都惨遭痛骂,那他岂不是要自刎谢罪。  进到医院,老头先进去看望。大约半小时后,他出来,脸色有些难看:“两位,进去吧,他现在情绪不好,不能激动,你们不要说刺激他的话。”  两人跟着小护士往后面住院部走。这里环境倒是非常好,数幢白色医护大楼围出一大片草坪。今天的天色不错,晴空碧日,万里无云,草坪上有几个穿着白色病服的人正在逗一只花斑小狗。  在路上许大志问柏霜,以前见没见过刘洋。  柏霜摇摇头:“从来没见过,就是在qq上聊了两句。这个人很神秘,我们想在网站做宣传,给他出个专题报道要照片,他都不给,宁可不做。我记得还有个挺大的视频网站想对他做视频专访,也遭到他的拒绝。”  两人正聊着,前面的护士插话说:“你们一会儿进去,说明自己来意就可以了,不要提其他的话题。”  “比如呢?”柏霜问。  护士说:“你们知道刘洋发病的原因是什么吗?”  “压力过大?写作太投入?”许大志猜。  “都不是。”护士说:“他和他女朋友出了车祸,女朋友就死在他的怀里。他一下刺激到了,以前积累的心理问题全都爆发了出来。”  “啊?”这件事两人都没听说过,尤其柏霜。作为责编,和麾下签约作者搞好关系这是应该的,就算没那么亲近,至少发生在写手身上的一些大事都应该知道。原先以为刘洋得精神病完全是写作压力过大所致,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原因。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很沉重,柏霜在努力调整自己言辞,希望一会儿和刘洋交谈时,不要戳他的心事。  到了四楼,楼梯拐角的一处病房。这里环境非常优雅,安静,现在是夏天,走廊里开着窗,徐徐和风吹动空气芳香。根本不像精神病院,到有点像疗养院。  他们站在403病房外面,房门没关,这里是单人病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一个穿着病服的人,坐在轮椅上,正面对窗户,看着外面的蓝天草坪。  护士轻轻敲敲门:“刘洋,有人来看你了。”  那人依旧背对门口,没有任何反应。  护士又敲了敲,疑惑地询问:“刘洋?”  那人这才慢慢转过身,柏霜和许大志终于看到了刘洋真身。这是个皮肤白皙的胖子,长了个圆圆的脸,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貌不惊人。  “柏编辑?”刘洋问。  柏霜点点头:“是我。”  护士交待了两句,便走了。  许大志和柏霜走进病房。柏霜给刘洋介绍:“这位是我朋友许大志,现在是自由撰稿人。”  刘洋笑:“我知道你,我看过你写的东西,很好玩,非常有意思。”  “见笑了。”许大志好奇看着他,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刘洋膝盖上铺着的几页报纸上。  刘洋注意到许大志的眼神,便说:“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被医生强行隔离网络。院方要求我不能阅读东西,但对于我来说实在太痛苦,和他们沟通后,才让我每天看看报纸。坐吧,两位,别站着。”  病房里很简单,一张病床,一个床头柜而已。他们打量一下,没找到椅子,只好坐在病床上。  刘洋划着轮椅,面向窗户,看着外面说:“你们来的时候,注意到下面玩的那些人没有?”  “草坪上逗小狗的?”柏霜问。  刘洋点点头:“每天都在这个时候,那些人每次都在逗着同一条狗。我已经观察一个礼拜了,你们说奇不奇怪?”  “为什么会这样?”柏霜随口问道。  “那是我安排的。”刘洋说。  “什么意思?”许大志敏锐地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刘洋说:“就像是写小说吧。他们定时定点出现,逗弄小狗,是我设定的一个情节。我这样设定了,现实中他们就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看到的世界,都是你的小说情节?”许大志问。  刘洋摇摇头:“不是。经过那件事之后,我发现我的生活出了很大问题。我的精神世界和面对的现实世界,这两者的边界已经发生模糊。现实里很多事情会出现在我创作的文本世界里,而有时候我所构思的虚构情节又会在现实中活生生发生。”  “你精神状态很不好。”许大志说。  遇到这种情况,比较年轻的柏霜就没有什么经验了,一直都是许大志在对话。  刘洋没有再说什么,又盯着窗外看。他的神情非常专注,许大志的话似乎没有进他的耳朵,不知在想着什么。  都说文人相轻,许大志本来脾气就不好,看刘洋爱搭不理的态度,有点恼怒,随口说道:“你怎么证明刚才说的?”  刘洋划着轮椅转过身:“用不着证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态度和世界观,只要自己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就行了,用不着证明给谁看。”  柏霜有点不耐烦,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和刘洋打哑谜的,是为了那份电子稿。他刚要说什么,刘洋忽然道:“柏编辑,我是个小写手不假,但也明白文以载道的道理,我想借用我的小说告诉世界一个真相。要理解我的故事,就应该理解我现在的精神状态。许大志要我证明,我想想,那就证明给他看吧。”  许大志冷笑看他。  刘洋说:“这个世界唯有悲剧才能让人觉醒。没有痛苦便没有智慧。我会专门为许大志构思一段情节,一段特别悲惨的情节。希望许大志历经此劫,能够明心开悟,顿悟破妄。”  许大志有点恼火:“别扯那没用的,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取电子稿。”  “你们去过徐同那里了?”刘洋问。  “嗯,怎么了?”  刘洋颇有兴趣:“他现在什么样,跟我说说,和正常人比有什么变化?”  “你什么意思?”许大志质问。  柏霜看看表,探访时间是有规定的,不能留着打口水仗。为了让刘洋能顺利合作,他赶紧把在徐同家里的遭遇说了一遍。  刘洋脸色大变:“没想到那份书稿会这么邪门。”  许大志冷笑:“你也太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那稿子是你自己写的你会不知道?”  刘洋摇摇头:“那后面的书稿是我写的不假,但不是我构思出来的。我要说是我剽窃的,你们相信吗?”  
  第八章 噩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柏霜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剽窃这样的事。如果只是没有书稿,延延期倒也罢了,可如果剽窃,那问题就大了。前些年就出过这样的事,一个青春类写手的小说被人发现抄袭剽窃,原作者打官司,把写手和出版社都告上了法庭。当时闹的沸沸扬扬,那写手最后臭名昭著,声名扫地。  柏霜绝对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社里也三令五申,发现剽窃,立即封杀作者,杀无赦斩立决,还要在整个圈里公示,那基本上你这碗饭就砸了。  “你别那么激动。”刘洋做了个手势,让他坐好:“这个稿子只是原创意是借鉴来的,行文还是我自己写的。而且这个故事创意来源比较奇特。”  “怎么?是从谁那里抄的?”柏霜绷着脸问。  “是从一份古代的手稿里来的。”刘洋说。  柏霜和许大志面面相觑,柏霜说:“刘洋,你的意思是,你写的《阴间》第三部后半部分,灵感取自古代的一份手稿?”  许大志听到这个非常感兴趣。作为写手最为难得的就是写作创意,人类历史五千年世间的事都让人反反复复写干净了。能想出一个奇特别致的点子那就是写手成功的一半。  “这份手稿,其他人见没见过?”柏霜问。  刘洋笑:“放心吧,这份手稿就是原作者临死前写的,随即封存。流传到现在,看过的人看懂的人也就两三个而已。”  “‘看懂’?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份稿子很难理解吗?”柏霜好奇地问。  刘洋想了想,说道:“怎么跟你说呢,这份手稿是经过加密的。想看出它写的什么,必须进行文本解密。”  许大志业余时间就是个解密爱好者,此时兴趣也是越来越浓。他虽然很不喜欢刘洋,却被这件事完全迷上了,迫切想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刘洋,你能说说吗?”柏霜问。  “你们都看过我前面的书稿吧?”刘洋忽然问道。  “看过。”  “《阴间》前面的故事里,出现了一个人物,叫李大民。还记得吗?”  柏霜点点头。李大民算是《阴间》故事里人气比较高的一个人物,这人非邪非正,在书里他的经历非常奇特,曾进过一幅画里,后来又修炼鬼修之术,种种离奇。最后描写到他,好像是去了四川,再没了下落。  “李大民在书外的原型,也叫李大民,是我的好朋友。他本尊的经历没有书里写得那么匪夷所思,不过人物性格都差不多,好无事生非,呵呵。那份文本加密的古代手稿,最早就是他发现的。”刘洋说。  两年前的夏天,李大民到日本的京都游玩,和朋友进了一家旧货商店。想买一些有京都特色文化的纪念物带回国。就在那家店里,李大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能剧面具。  能剧,是日本一门非常古老的戏曲艺术。面具风格非常诡异,脸色雪白,嘴唇艳红,没有眉毛,只是在眉骨处轻轻两抹。当时李大民对能剧并不了解,只是特别喜欢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风格,便花钱买了下来。  事情是出在飞机上。从日本坐飞机回国,路上无聊,李大民便拿出面具把玩。那面具做的实在是活灵活现,宛如一张人脸活在他的手上。邻座的乘客看得皱眉。李大民也不是讨厌的人,便想把面具收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面具的构造有点问题。  这个面具的材料不知是什么东西,摸起来软软的很有皮肤的质感。面具由里外两层这样的材料黏合而成,李大民就发现面具的边缘处开了胶。也就是说里外两层的皮面因为时代久远,发生开裂剥离。  李大民无意中就发现在两层皮面的中间,似乎夹了一样什么东西。  当时手头没有工具,也不好在飞机上操作这些事,只好耐住性子。等到了国内,他从机场下来,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家。取来工具,小心翼翼把这两层皮面剥开,里面的夹层果然有东西,一本书掉了出来。  李大民翻了翻,是一份非常古老的手写折页书册。表面赤金,可以随意拉开折叠,里面密密麻麻写得都是日语,看又看不明白。这东西如果搁在其他人手里,一时新奇,随手一扔就过去了。但李大民这人,有着极强的求知欲,他凭直觉感觉到,这份书稿保存如此诡秘,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呢?  李大民找到一个从日本留学回来的朋友,让他进行翻译。那朋友简单翻了翻,告诉他,写这份手稿的人自称叫孙阿弥。阿弥,不是真实名字,属于能剧里演员普遍用的一种艺名后缀。这位孙阿弥,应该是位古代的能剧演员,这份手稿很可能写的是他演能剧时的一些体悟。  朋友让他把书稿放在这,慢慢翻译,出了结果再告诉他。  一个月后,李大民接到朋友的电话,说手稿已经全部翻译出来。但是,情况有些怪异,他也拿不准是怎么回事。  李大民赶紧到了他家,朋友把手稿给他,还另有一份厚厚的打印稿。打印稿上都是汉字,是手稿翻译成中文的稿件。  李大民千恩万谢,拿着正要走。朋友拦住他,说这份手稿有问题。  据他朋友说,这份手稿表面上写的确实是能剧感悟,不过行文支离破碎,逻辑杂乱,日语原版看得特别费劲,翻译成中文更是不知所云。朋友翻译的时候,觉得这东西除了历史久点,就文本而言,没有任何价值。可是当他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却发现这位作者孙阿弥说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话。  孙阿弥自称是当时京都能剧圈一位非常有名的“狂”演员。能剧和京剧一样,都有着极为脸谱化的一些角色设定。京剧是生旦净末丑,能剧是神男女狂鬼。五大角色之中,有一类就是“狂”。狂是什么角色呢,指的是被神鬼附体的人。  被阴鬼附身,必癫狂诡谲,是谓之狂。  狂,很难演。因为现实生活中毕竟鬼上身非常少见,很难把握其中分寸。演过了做作,演轻了感情出不来。这个度非常难把握,所以“狂”演员有时候为了演好,真的求教阴阳师,让鬼魂附身,来体验那种癫狂感觉。  孙阿弥说,他有一次在表演“狂”的时候,无意中通灵了。  他很难描述那种状态,尤其在通灵的过程中,他经历了许多难以想象极为恐惧的事情。他相信,这些事情带有非常强烈的诅咒性,因为他已经被这种咒怨给感染了。他在临死前,把这段受到诅咒的经历写下来,为防止流传,他在书写这段经历时用了一种很独特的方式,进行了文本加密。  这种加密方式,亘古难闻,堪称匪夷所思。  加密的方法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如何解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写完这份手稿,孙阿弥便在自己屋子里上吊自杀了。  李大民疑惑说,既然他已经死了,这密码上哪知道去。  朋友指着手稿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字说,孙阿弥留有遗言,要想解开这文本的秘密,后人必须通灵和他的阴魂对话,他就把解密的方式说出来。  听到这里,许大志像是火烧了一样,差点跳起来:“那个李大民解开了这个密码?!”  刘洋平静地说:“他解开了。孙阿弥的故事他看了,也给我看了。说实话,本来《阴间》的写作,我是有自己的写作大纲和构思的,第三部后半部分怎么写我早已了然于胸。可看了孙阿弥的故事后,我把已经写好的那部分全删了。不客气地说,和孙阿弥的经历相比,我写的都是垃圾。看完之后,那一瞬间我竟然完全相信了孙阿弥所说,这个故事是带有诅咒的说法。后来我的经历,也确实验证了这一切。”  说到这里,柏霜发现刘洋脸色惨白,这已经不属于紧张了,而是到了极度害怕的程度。  刘洋一字一顿道:“那不是故事,那是真正的噩梦。”  
  第九章 诅咒
  据刘洋说,他推翻了已经写好的《阴间》第三部后半部分的成稿,根据孙阿弥的手稿翻写出了新的故事。当时他的想法很单纯,只是觉得孙阿弥的故事有意思,非常牛逼,比自己构思出来的要好看一万倍。小说嘛,要衡量其价值,主要就在好不好看,其他都是扯淡。至于孙阿弥所说,故事带有诅咒什么的,那就是个笑话,刘洋当然不以为意,一笑而过。  写好之后,他自己理所当然是第一个读者,徐同便成了第二个。徐同是刘洋的忠实粉丝,从《阴间》最早在网络上发出时便开始追,对刘洋更是无比痴迷。刘洋和他打过交道,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每次成稿都会发给他一部分,听听他的看法。这次也不例外,第三部后半部分完稿后,便传给了徐同。  徐同后来的行为,什么拜阴坛、招小鬼,刘洋根本就不知情。今天也是听完柏霜的叙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徐同会做出那种事,根本无从想象。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从他家里神龛上供奉的《阴间》书稿来看,他的种种邪恶行为,和那部书稿或许有很大关联。  “那到底是个什么故事?”柏霜情不自禁问。  刘洋苦笑:“看看我,再看看徐同,你真的认为还想听那个故事吗?”  “你的潜台词是,孙阿弥的故事真的带有诅咒性?”一直默不作声的许大志问。  柏霜直接问道:“你既然看了那个故事,那给你带来的诅咒是什么?”  刘洋一脸酸楚:“看看我这个样子,你不就知道了,这还不是诅咒吗?”  柏霜和许大志对视一眼,不再说什么了。刘洋还真是倒霉,出了车祸死了女友现在又得了精神病,这一连串的打击,也真配得上诅咒了。  刘洋划着轮椅,静静地说:“我生活所有的悲剧,都是从那份书稿开始的。”  这里面牵扯到的,都属于刘洋心底最痛苦的事情。许大志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不至于伤口撒盐。柏霜看他的精神状态,更是动了恻隐之心。  “现在说说最现实的问题吧,”柏霜说:“关于第三部后半部分,你是怎么打算的?”  刘洋说:“这就取决于你们的态度了。如果你们社里只是想要一个好故事,而不考虑这个故事公开出版后可能引起的后果,我会想办法把孙阿弥手稿改编的稿子找来给你们。”  “哼哼,能引起什么后果?”许大志冷笑。  刘洋脸上忽然浮现出诡魅一笑:“你们可以试试看。”  “还有其他办法吗?”柏霜问。  刘洋叹道:“如果你们不打算用那份稿件,我现在就授权,你们可以找枪手把后半部分补齐。比如眼前这位许大志老兄。这是我欠你们社的,你们怎么做我都没意见。”  柏霜喃喃:“这不好吧?”  “你先别急着说不好,回去问问你们社里的领导再说。我不是什么曹雪芹,没那么高的文字水平,随便找个枪手把这部小说对付完了也不是什么难事。读者不会去看什么理念什么架构,他们只关心故事完不完整。”  讲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再说了。两人站起身准备告辞,柏霜问道:“既然你和徐同都被诅咒缠身,那李大民怎么样了?”  刘洋两只胳膊架在轮椅扶手上,身体前倾,盯着外面草坪上奔跑的小狗。半晌才说道:“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反正也是要走了,许大志说的话就有点不好听:“你要设计我的情节,你怎么不设计设计自己的情节,看看你怎么离开这里?”  “谁说我没设计?”刘洋呵呵笑,看着他们两个。  “我设计了一段非常巧妙的情节,可以离开这里。到时候看吧。”他眼睛扫过这两个人,然后拿起膝盖上的报纸,看起来。这明显是不想说话了,下逐客令。  柏霜和许大志从医院出来,许大志还意犹未尽:“这个刘洋神神叨叨的,我看他这病不轻。”  柏霜搓着手,愁眉不展,一个劲的叹气,叨咕这可怎么办好。  许大志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老柏,你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这才哪到哪你就受不了,以后还怎么干大事。”  柏霜摆摆手:“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你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不过话说回来,刘洋说的什么能剧的这段故事倒是蛮有意思的,可以写个短篇小说。”许大志捏着关节,兴奋地说:“这次来还是有收获的。等我写成短篇收了稿费,买点水果去看他。哈哈。”  他刚狂笑两声,电话铃声响了,看上面的留言显示:儿子。许大志心猛地一抽,这段失败的婚姻最打击他的,不是老婆有外遇给他戴绿帽子,也不是后来离婚的种种糟心,而是他的儿子。离婚时,许大志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要,只要儿子。可老婆坚决不允许,抢夺孩子的抚养权,最后法院判决,儿子归了前妻。  他的儿子叫许磊,今年五岁还没有上学,非常乖巧,虎头虎脑的。而且特别懂事,谁看了都喜欢。  “乖儿子。”许大志接通电话。  “爸爸。”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许大志眼泪差点掉下来。快大半年没见儿子了,真是想啊。他跟前妻提了多少次,那女人就是不允许。儿子此时一声“爸爸”彻底摧垮了他的理智。许大志勉强向柏霜做了个手势,然后拐到没人地方,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想爸爸没?”  “想!爸爸,”许磊轻轻说:“我昨晚都梦见你了。”  “唉。”许大志不知说什么好,眼圈红了。  “爸爸,我生病了。”儿子轻轻地说。  “怎么了?”许大志擦擦眼:“吃没吃药?”  “吃了,妈妈给我吃了。我还是难受,爸爸,我想你。”  许大志在电话里安慰了儿子两句,马上就给前妻打电话。前妻的声音很冰冷:“干什么?”  “儿子生病了你知不知道?”许大志气势汹汹。  “跟你有什么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我是他亲爸,不是外面的野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断线,人家给挂了。  柏霜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许大志勉强笑笑,紧紧捏着手机,像是要攥出水来。  柏霜回到社里,找到主任老常,把见到刘洋的经过一五一十全都说了。老常本来悠闲喝着茶水,等听完之后,眼睛都直了。一直端着茶缸,就没放下来。  “真像是小说。”老常舒了口气:“要不是我知道你柏霜是个靠谱的人,真以为你是恶作剧呢。”  “我们怎么办?”柏霜问。  老常揉揉眉心,显然没想到这问题会是如此棘手。他想了想说:“柏霜,我要你客观地评估一下刘洋的精神状态。”  柏霜知道主任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说不定都是精神病人刘洋编出来的故事。  柏霜斟酌一下,说道:“就我观察,他虽然态度有点阴冷,不苟言笑,但是整个人说话的逻辑线索很清晰,有条有理,不像是胡言乱语的疯子。而且徐同家里的古怪是我亲身经历的,确实不能用常理度之。就我个人而言,是我相信刘洋说的话。”  老常示意他继续说。  “假如说,那份书稿真的带有诅咒性,谁看谁倒霉。那我们真的谨慎一点……”  “可如果那份书稿可读性确实非常高呢?!文本价值确实非常大呢?!真的像刘洋所说,连他的作品在手稿面前都是垃圾,那这份手稿的故事必然非常精彩,这或许是我们社的一个契机。”老常目光炯炯。  柏霜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老常不会是真动了那份书稿的念头了吧。  他喃喃说:“反正吧,我觉得要谨慎……”  “这样吧,”老常说:“你先把那稿子想办法拿到手,我们看看再定夺。枪手这边呢,我来找,先写着。这样咱们两头都不耽误。”  “常主任,那份稿可是有诅咒性的……”  老常哈哈大笑:“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么无稽的事情?你还是太年轻,太容易上当。这刘洋不知在搞什么鬼,说不定通过这种方式,来炒作自己稿子也说不定。什么孙阿弥什么能剧,估计都是他编出来的,他本身不就是个小说家吗?他和那个徐同窜通一气,故弄玄虚,故意用神秘诡异来营造气氛,使文稿升值,让我们多开价钱。手法呢是幼稚了一点,但也有很好的效果,你不是就上当了吗?”  “可是我背后的手印子……”柏霜说着。  老常有点不耐烦:“行了行了,你近期的任务就是赶紧把那手稿弄到手,我倒要看看怎么个诅咒法,可笑。”  从主任室出来,柏霜无奈只好又联系刘洋的父亲,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到精神病院探访。  许大志在家写了两天稿子,天热又上火,真是心烦气躁。短篇小说起了好几个头,都不满意,写了删删了写。  这两天,他给儿子许磊打了几个电话,但都没有找到人。许磊现在由前妻抚养,前妻又组织了新的家庭。许磊那天给他打的电话,用的是前妻家里的座机。  他按照号码打过去,要么没人接要么就是前妻接的,前妻在电话里把他骂的狗血喷头,很严肃下了通知,如果再往家里打电话骚扰,人家就报警。许大志在电话里苦苦哀求,只想听听儿子的声音,前妻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扣死。  
  许大志在屋子里烦闷地转了两圈,想去偷着看看儿子,想想还是算了。去了能不能见着人两说,就算见着匆匆一别,更加闹心。再说前妻毕竟也是儿子亲娘,不是后妈。再怎么也不会让儿子受苦。  他叹口气,坐下来重新码字,勉强写了一天。临傍晚,趁着夜风习习,他出去遛弯。  走着走着,无意中忽然想到了徐同。一时起了好奇之心,徐同家里招小鬼,这也是个很好的素材。他打了个车,到徐同居住的小区。  等到了这里,还没下车,就看到小区里人山人海,人群中警灯闪耀,在黑夜里极为醒目。  他赶紧付钱下车。看到眼前一幕真是惊呆了,少说能有几千人,都是老百姓,穿着纳凉的衣服,有的扇着扇子,乌压压挤在一起,人头涌动。  许大志知道有什么事发生,拼了命地往里挤,等挤到前面的时候,全身大汗淋漓。他透过人群缝隙,终于看到了里面。  徐同住的楼洞,已经被警方用黄色警戒线全面封锁。  
  第十章 灭门
  从楼洞里抬出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盖着白布单,全身都被遮住,就连脸也盖在下面。很明显,这是个死人。  许大志眼皮子直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时间不长,又从里面抬出一副躺着死人的担架。  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现场吵杂,嗡嗡得像是到了飞机场。这时,从楼洞里出来一个片警,苦口婆心劝大家离开,不要在这里围观。看热闹的圈子也仅是后退了几米,依旧水泄不通。就在这个时候,最靠近门洞的人忽然捂着鼻子喊:“这什么味?”  话音未落,周围的人都闻到了,那是一股极度腐烂又带着血腥气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强烈地折磨鼻粘膜,就像是动物园里臭气熏天的动物大便。  过来一群片警挡在围观的老百姓前面,看见谁拿着手机拍摄,当即一声训斥。众人都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会不会是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这时,只听楼道里有人喊:“快,快。”  幽暗的楼灯亮起,隐隐拖出几道影子,只见四个刑警抬着一个黑色的大桶走了出来。这四个警察居然全身都迸得是血点,戴着口罩和手套,一人抬着大桶一边,皱着眉弯着眼,表情极度厌恶。  这四个人一出来,就像是在人群里引爆了一枚粪便炸弹,那味道简直像是从茅房里出来的。前面的人捂着鼻子往后退,后面的人不知情往前涌,人群登时就乱了。  守在人群前面的片警,声嘶力竭地维护秩序,嗓子都哑了。  那四个人抬着桶上了警车,这时,又从楼道里抬出一具尸体。人群都乱了,议论纷纷,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得死多少人啊?  许大志看到一个警察面色晦暗走出来,站在楼洞阴影处,几次点烟都因为手颤抖而没打上火。  许大志拼命喊:“老魏,老魏,是我。”  那警察明显心不在焉,什么也没听到,努力几次打火都打不着,只能作罢。掏出手机不知又给谁打着电话。  许大志和这个姓魏的警察是相当好的朋友。许大志曾经为了写小说积累素材,通过朋友认识了老魏,两人一见如故,老魏给他讲了许多离奇古怪的案件。这些案子都属于警局内部卷宗,有一些即使作为社会新闻发在报纸上,也是寥寥数语而已,具体细节外人根本就不知道。许大志根据老魏提供的信息写了个破案系列,当时在网络上也相当火了一阵,两人由此接下深厚友谊。  既然有内部人在,许大志就不着急了,等有机会问问老魏再说。  警察撤离现场之后,人群还是经久不散,叽叽喳喳说什么的都有。许大志也没有心情去分析这些道听途说,当即打电话给老魏。老魏告诉他,这两天恐怕都没有时间,要开案情分析会。两人约定后天晚上见面详谈。  许大志第二天又去了一趟现场,楼洞的封锁已经撤了。他推开楼门往里走,刚一进去就发现情况不对。满地都是圆圆的纸钱,还有许多冥币。顺着楼梯继续往上走,就看到楼道楼梯上,散落着厚厚一层纸钱,简直触目惊心。再往上走,举目四望,整个楼里全是这东西,就像是进了死气沉沉的墓地一般。  这时,就看到从楼上有搬家公司的人搬着各式家具下楼。许大志躲在一边,心怦怦跳,隐约觉出事情很不对劲。  他拦住一个没搬东西样子像是主人的问是怎么回事。那人苦笑:“老兄,昨天闹那么大动静你不知道?”他神秘地说:“三楼有一家被灭门了,据说那个惨啊,一屋子都是血。昨晚警察都来了,他们检查完现场走了以后,这楼里就开始闹鬼,楼道咚咚响,太吓人了。我赶紧联系搬家公司,一大早就搬,先到朋友家暂居,以后再慢慢说吧。”  三楼?许大志心里那种不祥之感越来越重。他来到三楼,走廊里没有窗户,避不见光,此时看来真是有几分阴森。地上全是纸钱,昏黄的灯光下,让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许大志来到305室前,果然看到一条黄色的封锁线整个把门封住。在门上还贴着封条。走廊的纸钱就属这家门前最多,铺着厚厚一层。  许大志盯着徐同家的大门,就觉得冷气森森,没来由发起毛来。真有点害怕了。  他想起解铃说的一句话,“作死”。真是一语成畿,徐同真的作死了。  看着这扇紧紧关闭的门,许大志有点胆寒,头皮发麻。他赶紧顺着原路下楼,等从楼道出来,阳光晒在身上,回想起刚才阴冷的感觉,恍若隔世一般。  他回到家心神不宁,头有点发晕,竟然有了些发烧的前兆。真是邪门啊,在那门前站一站,就能被极大的阴气给撩着。真是名副其实的凶宅,外面都无比凶险了,里面会是什么样?  第二天晚上,他和老魏联系上。两人随便找了个烧烤摊,要了点大串一箱啤酒吃起来。许大志直奔主题,问前天那个楼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老魏嘴里发苦:“老许,现在案件不明朗,我说了你可别到处给我散去。”  “你看你说的,咱俩什么关系,知根知底多少年了?!我什么时候给你添过乱,我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许大志说。  老魏晃晃酒杯:“这是我第一次出入这种现场,真他妈一辈子都忘不了。”  “到底怎么了?”许大志追问。  老魏说,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前面那波刑警、法医,基本上已经侦查完毕了。许多事都是他后来听说的。第一个到现场的警察,接到报案,便来这家看看。到的时候门没有锁,他当时就闻到一股怪味,但没有细究。随手推门走进去,这一进去,就感觉踩着什么东西,黏黏滑滑的,低头一看一屁股坐在地上。  整个屋子里就像是屠宰场,墙上地上包括窗台上,全部都是淋漓着碎肉内脏的鲜血。那血在地上厚到什么程度呢,几乎可以淹过鞋帮。警察这一屁股,正好坐在血里,全身上下,两只手掌,都被鲜血染红。警察也是人,这种极度残忍的灭门惨案,就算是警察,一生能经历过几次?  他当下连滚带爬出了门,马上打电话给总局。这是一起极为严重的刑事案件,市里刑警队的精英好手们都出动了。  “凶手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么残忍?”许大志忍不住问。  老魏喝口酒,稳稳神:“我们怀疑是这家户主干的,叫徐同。”  “哦?为什么?”  老魏整理一下思绪说:“这案子首先不像是外来人抢劫盗窃,因为它具有鲜明的……”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用手沾着酒,在满是油腻的桌子上写了一个字“邪”。  随即他又做了个口型,补充了一个字。这是个词组。  “怎么讲?”许大志心惊胆寒。  “我们在徐同家里发现了祭祀用的神龛,他的内室布置得就很邪门,遍地香灰,窗上挂着厚厚的窗帘遮挡阳光。你知道他祭祀的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许大志心惊肉跳,以为老魏会说出《阴间》这本书。  老魏缓了好半天,才说道:“徐同家神龛上祭祀的东西,竟然是他左手的小手指。”  许大志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起来了,在神龛最高层,确实供奉着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那东西装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半透明罐子里。当时他没怎么注意,现在听老魏一说,陡然醒悟。徐同供奉的神,居然是自己的手指头?  “怎么样?震撼吧。”老魏说:“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后来局里开案情分析会,我才了解,原来供奉断指不是徐同的孤例,本市最近也发现了类似的一些案例。这个我等会说给你听。”  “你们在现场发没发现一本书?”许大志问。  “嗯?”老魏出于职业的习惯,狐疑地看他。  许大志知道自己说漏了,赶紧撒谎圆场:“我以前在河南那边见过供奉断指的行为,他们同时还供着什么古书。”  老魏“哦”了一声,想来许大志也不可能和徐同案子发生关系。他说道:“现场没发现什么书。”刚说到这里,忽然一拍大腿:“不对!”  “怎么了?”许大志急切问。  “我们到的时候,发现神龛旁边有一个火盆,里面正在烧着什么东西。已经烧成了黑灰。当时我们下意识以为,既然是供奉神龛,想来烧的都是纸钱之类,就没多想。你这么一说提醒我了,真说不定烧的是一本书。”  许大志苦笑:“是吧。”  “那个徐同抓到了?”他问。  老魏道:“压根就没跑。他杀人之后就上吊自杀了。自己把自己挂在阳台的架子上,本来阳台是用窗帘挡住的,一开始没发现他。当掀开之后,才看到这人已经死透了,舌头都吐出老长。说起来真是残忍,杀的不但有自己老婆、老娘,居然还有两个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女童。”  “怎么回事?”许大志瞪大了眼问。  
  第十一章 生祭
  经过侦查,在现场一共发现了五具尸体。其中三具有名有姓,分别是徐同、徐同老婆和徐同他妈。剩下没名的尸体是两个女童,一个十一岁,一个十三岁。这两天经过细致的排查,容貌和指纹的比对,也先后确定了两个女童的身份,并找相关家属认了尸。  认尸的场面就不细说了,惨到在场的人无不落泪。就算见多识广的刑警和法医,都不禁动容。一个女童的妈妈当时就哭得背过气去。后来等他们情绪稳定了,警方才开始细问起女童的事情。这两个女童走失的时间都不长,最长的五天,最短的三天。家里人发现孩子不见后,都到当地派出所进行报案。  这年头丢孩子的太多,大人一时疏忽,可能孩子就被哪个王八蛋给抱跑了。现在拐孩子的也猖狂,几乎开始明抢,在大街上看见这孩子不错,监护人没看住,当着面活生生就能抢跑。  当时女童家属报失踪案的时候,警察也纳闷,拐孩子没有拐这么大的。十几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拐了这样的孩子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真相大白,拐孩子的不是人贩子,而是邪门歪道用来进行神龛祭祀。  据老魏说,发现女童尸体的地方也很奇特,是在徐同家的衣柜里。当时警察例行公事检查现场,当打开衣柜的时候,从里面立扑出两具人尸,把当时勘查的警察吓了一大跳。  两个女童是用绳子勒死的,手法极其残忍,发现的时候,尸体的脸已经肿胀发青。而且最丧心病狂的是,后期法医解剖尸体的时候发现,两个女童下身处女膜呈撕裂性破裂,从体内提取出精液dna比对,是徐同做的。  也就是说,徐同绑架了两个十岁出头的女童,先奸后杀,然后把尸体封存在大衣柜里。  要么说这案子邪门呢,从解剖分析来看,强暴女童的时候,他的妻子和老娘都活着。  “这说明什么?”老魏反问许大志。  许大志都听傻了,愣愣说:“说明什么?”  老魏弹弹烟灰:“说明他老婆和他妈当时要么不在家,要么就是整个施暴过程的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他摁灭烟头。  “怎么会这样?他们都丧失理智了?”许大志喃喃自语。  老魏点点头:“要么说邪这东西,可怕就在这。它能蛊惑人心,让人与禽兽无异,能毫无负罪感地做出许多非常残忍的事情。”  “我始终想不明白,徐同为什么要强暴女童?纯粹是兽欲发泄?”许大志问。  老魏继续说,发现尸体后,警察检查那个衣柜,在柜子里又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那是一本小册子,类似名片那么大,上面乱七八糟都是手写的文字,后来经过字迹鉴定,应该是徐同的笔体。  说到这里,老魏说:“徐同写的东西很杂乱,我们都不懂什么意思。老许,你五花八门见识的多,也帮着我们分析分析。”  许大志表示洗耳恭听。  徐同的笔记经过警局专业人士分析,大概可以分成两大部分。第一部分,徐同表达了对某样事物的极度狂热,“崇拜它神秘而伟大的力量”,说这个事物是人类起源的开端,还说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的不公平,而这个事物的存在则会消灭一切差异。不管是富豪还是穷人,不管是善良的人还是残暴凶徒,最后都会湮灭在这个事物伟大的力量里。  “这个事物是什么?”许大志听得心惊肉跳。  老魏笑了笑:“说来可笑。他崇拜的这个事物,居然是阴间!”  “阴间?”许大志听得几乎窒息。  老魏说:“这个徐同居然会崇拜阴间。我听过各式各样的图腾,狗马牛先知老天爷等等,但从来没说过,会有人崇拜‘阴间’。不过这也可以辅助理解徐同的罪行,他崇拜地狱,所以急着去地狱,才会犯下那么多残忍的罪行。”  别看许大志写过那么多小说,这种说法还是让他冷飕飕的。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人,极度膜拜地狱,所以急着去地狱?!  “那笔记的第二部分呢?”许大志问。  老魏说:“这第二部分就更邪门了,我们定义为精神病的胡言乱语。”  不知怎么,许大志听到精神病这个词,马上联想到了刘洋。  笔记的第二部分更类似于一种日记。徐同在日记里描述,他曾经梦到过一个神,一个主宰阴间的神。这个神告诉他,如果你想窥知阴间的力量,想成为阴间之神身边的一份子,就必须要用一种法术来渡劫人身。此法术,叫做五鬼洗罪术。  徐同在笔记里详细记述了这种法术。  五鬼洗罪,必须要杀满四个有最亲近关系的人,然后再杀了自己,凑足五个之数。他的老婆、老娘已深受这种阴间力量论的蛊惑,自愿成为徐同的祭品。但是,还不够数啊,这怎么办。三人便出去秘密劫持两个女童,逼着小女孩和徐同发生关系,这样就变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徐同杀了老婆、老娘,两个女童之后,为了体现出他对家人深沉而热烈的爱,随后把老婆和妈妈都给碎尸,装在一个黑色木桶里,那天晚上从楼洞里抬出来的就是。  在徐同自杀前,神龛上摆着一副自己的黑白大照片,旁边放着死去几个人的小照片。在自己照片上,扎着五根钉子,下面写着俩字“生祭”。  据笔记里说,这是五鬼洗罪仪式最后的程序。祭祀自己,即是祭祀地狱。  许大志听得满头冷汗,胃里一阵阵翻涌,说不出什么滋味,想吐又吐不出来。  老魏也没催他,自顾自喝着啤酒。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警察都一时很难承受,别说许大志这样的老百姓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许大志说。  老魏做个手势,让他说。  “你刚才说供奉断指,不仅仅只有徐同一个孤例,本市还有一些例子,这是怎么回事?”  老魏说:“我现在也咬不准这些例子之间有没有联系。因为他们供奉的不是断指,而是自己身上的其他器官。”  许大志吃惊地看他。  “有的供奉脚趾,有的供奉耳朵,更有甚至央求医生卸掉自己一颗眼珠。当时医院以为来了神经病,报警之后,我们介入,才发现事情已经有点不寻常了。但是经过我们调查,这些供奉自己器官的人并没有提到什么阴间的力量,想来可能是巧合吧。”  后面老魏说什么,许大志听不太进去了。他脑子里一直在画魂,徐同的种种离奇行为,会不会和《阴间》这部书稿有关系?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诅咒?  当初看到刘洋的时候,许大志下意识以为,如果真的有诅咒,那么这个诅咒只是让人倒霉。刘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现在来看,这个诅咒不但让人倒霉,比如徐同全家灭门,刘洋车祸。而且,这东西还带有极强的蛊惑性,能让人迷乱心智。  那部书稿真的会这么邪门?  许大志居然生出了几分好奇。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假如这份稿子就摆在自己面前,看还是不看?  他和老魏又天南地北瞎聊了一会儿,看得出老魏情绪不高,喝着喝着就不说话了,总是在沉思。看样子,这个案件给人造成的阴影确实太大了。  他们两人喝到半夜才分手,许大志走在路上,一直琢磨着这件事。越琢磨越毛骨悚然。他一时千言万语,想给柏霜打电话,看看表太晚了,只得作罢。  他总觉得老魏似乎隐瞒了什么,有些细节含糊其辞。许大志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他想约上解铃,再到凶案现场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其他发现。  
  第十二章 凶宅
  许大志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生出再探凶宅的想法。猎奇?还是想继续探索《阴间》书稿的下落?或许都有吧,反正就是莫名的心血来潮。他耐住性子,第二天一大早打了电话给解铃。  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  解铃当时给电话时候就提过,他如果离开这个城市手机是不会带的。到那个时候,除非他去找人,没人能找的到他。  许大志心下有点不安,如果联系不上解铃的话,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自己去凶宅。  还是没人接,正要挂,解铃声音响起:“许大志?”  “对,是我。”许大志激动。  解铃问什么事。许大志控制一下情绪,简单把自己想去探访徐同凶宅的事情说了一遍。解铃说:“这可巧了,我刚刚接受那边房地产公司的委托,要去那个房子进行超度。如果你有时间就过去吧,我们到那里汇合。”  许大志一口答应。解铃在电话里犹豫一下,说道:“大志兄,我可事先提醒你,那地方相当不干净。我现在没到现场,心里也有点没底。你如果真的想去,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许大志心里咯噔一下:“能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呢。不过有我在,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我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你过去正好帮我打打下手。”  许大志忽然心念一动:“解师父,叫不叫柏霜?”  解铃马上否决:“最好不要叫他,他体内阳火虚弱,肾脉不振,极容易被不干净东西上身。到时候真出了麻烦还得先照顾他。”  许大志说,好吧。他本来有心叫上柏霜,既然解铃这么说,那就算了。  挂了电话,许大志闷坐了一会儿,又给柏霜打过去问他在干嘛。柏霜叹口气说,社里的主任逼着他要再联系刘洋拿到书稿,他现在正要和刘洋家里沟通,争取这个礼拜再到精神病院去一次。  许大志想说徐同的事,可不知为什么没张开嘴,只是嘱咐他小心一些。  挂了电话,他有点坐卧不宁,眼皮子老跳,生出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既然约好了还是要去,许大志出门坐车,很快来到徐同居住的小区。到的时候,看到解铃正在楼洞门口,手持一面小镜子,照着什么。许大志赶忙走过去,解铃看见他来了,叹口气说:“果然邪门。”  “怎么回事?”许大志问。  “这里阴气极盛,阴阳失调,而且有森森怨气。看来你在我家当时说得那些话没有夸张,这里估计已经成阴阳交界的入口了。而且……”解铃说到这里顿了顿。  许大志紧紧盯着他。  解铃道:“虽然没有迹象,但是我猜测,这里或许另有高人作邪法。”  “是徐同吗?”许大志问。  解铃摇摇头:“徐同或许会一些开阴坛招小鬼的法术,但我说的高人,要比他厉害更多,因为……因为我根本感应不到那位高人的存在。”  许大志有点糊涂,你都感应不到,为什么还说有高人存在呢?  解铃解释说:“这种感觉很难理解。以我的能力,如果有人作法必然会留下法术痕迹,我都会感应到它的存在。但是在这里,我完全感应不到它。可虽然感应不到,但可以肯定它确实存在。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我们在凶案现场捡到一把刀,刀上没有任何指纹。你不能说没有指纹必然没有凶手,而是凶手把指纹给擦去了。没有指纹恰恰是暴露凶手痕迹最大的漏洞。”  许大志点点头:“我有点理解了。”  解铃已经没法说的再清楚,他把小镜子收起来,示意他跟着一起往里走。两人进了楼道,就看到满地的纸钱和破烂,一片狼藉。这些破烂都是搬家时丢在地上的,很明显这些天,楼里的住户已经陆续搬家,整栋楼几乎都搬空了。  越往楼上走,解铃的脸色越凝重,等到了三楼的时候,他的表情能拧出水来。  许大志看得有点害怕,又不敢问什么,气氛十分压抑。他紧紧跟在解铃身后。  刚走到305室门前,解铃脸色陡然一变。他让许大志退开,自己单手做道印,放在眉前,眼睛焦点全部汇集在手印的食指上,竟然形成了斗鸡眼。这要是放在平时,许大志或许就笑了。但现在,此时此刻,气氛诡谲压抑,走廊阴森可怖,让他笑都笑不出来。  解铃放下手,看着许大志说,说了一句话:“里面有东西。”  他没说人,也没说鬼,只说里面有东西。许大志心下疑惑,可是没敢多问。  解铃从怀里掏出两幅医院用的白色胶皮手套,递给许大志一副。许大志赶忙戴上。解铃轻轻拽了拽门把手,没有拽开,可见里面是锁的。  他从裤腰带上卸下两根像铁丝一样的工具,在锁眼里捅一捅,那锁居然应声而开。  牛逼啊。许大志看得心里暗叹,大神果然厉害,开锁都会。  解铃轻轻推开门,这门一开,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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