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生孤岛惊魂4阿米塔结局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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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自生塔主演:类型:剧情 剧情地区:大陆语言:国语对白 中文字幕上映日期:2016年更新时间: 14:12:02导演:周侯衡
编剧:周侯衡
国家地区:中国
影片《自生塔》是一部由周侯衡执导的影片,该片于2016年中国上映。观看小提示:[DVD标清版] [BD高清版] [HD高清版] [TS抢先版:不清晰] 西瓜影音在线播放():
最新自生塔自生塔剧情简介 导演:周侯衡
编剧:周侯衡
国家地区:中国
影片《自生塔》是一部由周侯衡执导的影片,该片于2016年中国上映。Site Notice本站提供的《自生塔》在线观看地址来源于互联网。本站并不参与录制和制作,仅提供资源引用和分享,如特别喜欢或想收藏《自生塔》,推荐通过正规渠道购买正版影视音像作品。 地区:香港年份:2014年类型:剧情 地区:美国年份:2016年类型:剧情108天,赴诸神之约,史上首次藏区八大神山徒步转山
天数:108 天
时间:8 月
人均:40000 元
和谁:和朋友
冒险,开创历史首次
此前,还从未有人全部完成过“藏区八大神山”的徒步转山,
更不用提,是在一次旅途之中。
直到舒小简的此番归来~~
旅途故事即将出版成书。
敬请期待喔~
看官们注意啦~~
本人的游记,都是习惯上图下字的喔~
本文还插了多个视频~这是小简第一次在游记里放视频哦
可以先关注我的个人微信公众号:地理说(id:dilishuo),了解我的其他作品和旅行见解。
有什么想问想了解的,欢迎关注我的微博:舒小简J
欢迎私信和勾搭
转山?转八座山?
“转山转水转白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被谣传为仓央嘉措的诗句。
徒步转山,每一圈都有功德。
藏区八大神山合集。
从左至右,分别为:
冈仁波齐(西藏)、卡瓦格博(云南)、阿尼玛卿(青海)、尕朵觉沃(青海)
喜马拉雅(西藏)、雅拉香波(西藏)、苯日(西藏)、墨尔多(四川)
其中,第一排的四座山,被合称“藏传佛教四大神山”。
值得说明的是,“藏传佛教四大神山”的说法是公认、无争议的。
而藏区八大神山是存在争议的,此说法常出现于梅里雪山的介绍之中。
然后要十分强调一点:
千万别再把西藏山南地区的雅拉香波,当成是四川的雅拉雪山啦!!!!
舒小简此行各山的位置与实际转山顺序
2016年8月中旬到11月下旬,从盛夏到初冬,
小简全部完成了藏区八大神山的转山徒步。
行走108天,恰是一串佛珠之数。
很多人感慨:“小简,你终于活着回来了。”
西藏的7个地市,青海、四川、云南的6个藏族自治州,
33天的山野生活、21个寺庙的拜访、八座神山的徒步、五位活佛的机缘、
一处世外桃源的发现(这说的还不是鲜有人至的雅拉香波,而是一处更美、更隐秘的地方,暂时保密喔~)。
强渡冰河、雪山攀登、深夜迷路山林、海拔5000米高烧……
历危机与艰险,诞生绝美摄影、开辟全新徒步路线;
牧人搭救、皮肤神奇变色、旅行者诉说人生、探险者说生死经历……
遇机缘和传说,有浪漫情愫相伴、记录藏地人文故事。
带回来的,是15735张照片,以及无法用数字衡量价值的故事和领悟。
舒小简,90后,摄影师、撰稿人、雪山攀登者。
微信公众号『地理说』作者。
携程网签约旅行家、蚂蜂窝旅行家、《中国国家地理》供稿人、去哪儿网聪明旅行家
摄影作品登上poco摄影社区首页、LOFTER精选众多。
图文曾刊于《中国国家地理》、《旅行家》等杂志。
2014年,小简在川藏线上骑行,
初窥神山之壮美,渐知信仰之诚挚。
那时初次听说八大神山的合称之名,便动了将来一一拜会的念头。
说过的话(即使只是在心里说),就该兑现。
2016年夏,小简在公众号『地理说』推文招募转山搭档。
有伙伴如约而至,有伙伴半路赶来,也有人放鸽子。。
最终走完全程的,便只一人了。
古龙说,他写的不是武侠小说,而是小说。
温瑞安说,他是把武侠当做文学来写。
他们都是有野心的人。恰巧我也有一些。身为写作者,我也存着“把游记当做文学来写”的心态。
此行之前,出版社早已联系了我,约了书稿。
已经写完,共计11万字,现在书稿已经送审,预计年底可以出版。
这篇网络上的游记,就只能删减为五万字了,更多内容,大家到时购书吧~
阿尼玛卿转山~~~
一个清凉的夏日夜晚,我独自一人背着沉重的登山包,走在西宁的昏暗街道上。
两位素未谋面的山友,尚在城中等我。
一个拐角,一堵陈旧红墙,抬头看一眼招牌,是到了友人给我定下落脚的客栈。
走进客栈,经过一处挂着藏区地图的木板墙,忽听一声“你是小简?”一回头,一名高个男子。
“是无敌哥吧。”
青海,有两座神山要拜访。三十多岁的黄无敌在网络上得知我的转山计划后,他便与我取得联系,约定了青海省阿尼玛卿、尕朵觉沃的转山。
坐在客栈的休息处闲聊。窗台上四个红衣喇嘛的小模型咧着口对我们笑。
不多会儿,门口传来爽朗的东北口音:“我找舒小简。”一个拖着诸多行李、头戴渔夫帽的中年汉子出现在视线里。
那一定是哼哥了。我一招手,他便认出我。
三个都喜欢置身山野的男人,因为志趣相投,即使此前从未见面,也能一见如故。
一段奇妙旅途便要展开了。
无敌是一个自驾游爱好者。白天,他找西宁的朋友借来了一辆越野车。我们简单收拾行囊后,便行驶在奔赴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玛沁县的路上。
阿尼玛卿雪山
大武镇、见阿尼玛卿的第一眼
傍晚,到达果洛藏族自治州的首府——玛沁县大武镇。
扎保大哥已在镇上等候我们。
扎保是四十来岁的藏族汉子,专做阿尼玛卿转山的向导,以此糊口的同时,也给诸多徒步者给予便利。
我们在网络上得知扎保的联系方式。于是得了他的招待。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从左至右;黄无敌、扎保、哼哼、舒小简
阿尼玛卿雪山
深夜打点行囊。
在一个金色的日出里,告别大武镇与扎保大哥,并沿着他指点的路,向转山起点察那卡多前进。
公路消失,狭窄坑洼的土石路出现。车轮过时,尘土高飞,眼前视线全无。
我心里知道,那巍峨雄伟且神圣的阿尼玛卿,就离我不远了。
没有向导和马匹。只有舒小简、黄无敌、哼哼三个人。
按计划,需在山里要露营六夜。跨越冰川、淌过河流、翻山越岭,方能绕阿尼玛卿一圈。
有着憧憬,却也有忐忑。
忐忑此季还未脱离雨季,若是一路河水水量太大,会否过河不利?
忐忑山中七日是否会遭遇风雨雾的极端天气,令人受困?
忐忑没有向导,是否会因为GPS仪的轨迹误差而走错方向?
忐忑是否在行至高海拔时发生高原反应,多么优秀的体能都为此化为乌有?
当然,问题都出现的运气也不是那么容易撞上。可出现一两个问题,也就意味着多一分苦或多一分险。
本预计十点到达察那卡多开始徒步,却因路况问题在十点时都还看不见阿尼玛卿真身。
忽然,一直无人的道路,出现了几个聚集的藏人。哼哥大叫一声:“雪山!”
一座曲线优美的洁白山峰高高地悬在云端,供众生仰望。身旁的翠绿山峦尽皆俯首,成它陪衬。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这是我看到阿尼玛卿的第一眼。
汉地的文化,神住在山上,山是神的居所。而藏地的文化不一样,山往往直接被当作神来崇拜。所以藏地的山常是人格化的。
阿尼玛卿,开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是一个白盔白甲白袍白马,手持银枪的战士形象。
相传,全藏区崇拜的英雄、世界上最长的史诗《格萨尔王传》的主人公——格萨尔王,正是阿尼玛卿与龙女果萨拉姆梦合而生。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的山肩。
阿尼玛卿雪山
我背着沉重的大登山包。
将近中午,看见一处规模巨大的经幡阵,旁边有一尊高高的白塔。长长的五彩经幡旁,是一条砂石路。
藏地的重要地方,都会悬挂经幡,我们猜测,这便是阿尼玛卿转山的起点——察那卡多。
无敌将车子停在附近。
高原日照强烈,早晨在海拔比察那卡多稍低的大武镇还穿着羽绒服的我们,此刻不得不单衣进山。
登山杖与道路上的石块,撞击出脆亮的声响。期待了那么久,脚步,终于迈在了转山途中。
踏上了转山路。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天空中的浓云仿佛一个怪兽扑面而来。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小路越走越高,随后身边便是峡谷,冰川融水汇聚的细细河流,蜿蜒交织。高原天气多变,这一天时不时有淅沥的雨点在晴空里落在身上。
偶尔能看见远处的山坡有零星的牧民大帐,多伴有三两只马匹。别的转山者,却是一个都没遇到。只三人行进,一路平淡。
如扎保所言,徒步第一天,看不见雪山。风景只算是寻常。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强渡冰川泥河!牧人搭救!
阿尼玛卿雪山
下午时刻,听得前面有喧嚣流水声。莫非,是要过河了?
走近碎石块组成的岸边。浑浊的泥水,翻滚而下,喧闹的声音令我们都听不清对方的话语。
一到岸边,我就立即卸下了登山包:眼前的河,绝不是轻易能过的。
早知阿尼玛卿是此行诸山中,涉水路段最多最难的一座。
他俩均有凉鞋,我却失误未能准备。为了应对过河难关,哼哥在西宁特地赠我一双营地鞋,以便过河的时候换上。
可眼前的大河,似乎令我们傻了眼。雪山附近,常见冰川融水冲击出的河流,大多都是浅水,即使是眼前的大河,估摸着也到不了腰。可它比预想的更汹涌、更宽广。
楞在河前片刻,无敌如有所悟:“你们知道为什么水那么大么。冰川白天融水多,夜里融水少,所以河流都是上午水小,下午和晚上水大。合理的安排是上午开始徒步,走到这河是中午,水没有这么大,就可以过了。偏偏我们中午才进山,错过了渡河的好时机。”
可我忍不住怀疑,早上水小,又能小多少呢?以眼前水况为基础,减小水量,也想象不出过河的可能性。
组织阿尼玛卿转山的商业户外团队不多,但都会配备牦牛队以及马匹。人过河,都靠动物。可是眼前的怒涛,若是骑术不精的初学者,骑马过河难道就可行了?仍是怀疑。
看来,的确是季节不对。8月中旬,尚是盛夏,雨季未过,河水自然还在丰水期。难怪组织阿尼玛卿转山的队伍,都是选择在九月以后。
阿尼玛卿雪山
只有熟悉河况的当地人开上性能强的车,才能渡河。(内地司机来开,十有八九不行)
阿尼玛卿雪山
瞥一眼无敌,他开始脱裤子,一双肌肉结实的长腿显现。他背上背包,穿上凉鞋。
“你要强渡么?过河的时候一定要把登山包的胸扣、腰带,全都解开啊。”哼哥提醒,“越宽的地方水越浅,河窄的地方水才深。”
瞧无敌如此,冒险的热情也瞬间在我心里点燃——试一试吧。
我换了鞋,也脱去了裤子光着腿。高原温差变化大,何况天还转了阴,此刻气温低凉。冷风过,不由得哆嗦。
无敌小心翼翼入水,走两步,观察形式,再走两步。冰川融水冰凉刺骨、裹挟着泥沙湍急涌来,令背着沉重登山包的人难以站稳、不敢深入。
绕远,找寻河水稍缓处,未果。最终几番探河都以放弃告终。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我的腿!!!!!!也准备过河!!
后来与游泳爱好者聊过这件事。他大为震惊:这是多么无知的冒险行为。
平时游泳馆里的水,是25度左右,哪怕只低个2度,都会立刻觉得很冷,肌肉就容易抽筋。如果我们继续尝试,深入河中,即使水流的湍急不把我们冲走。以冰川融水的冰凉,也足以让我们的小腿抽筋,动弹不得。动弹不得的后果,必然是死在河里。
好在这个河水太过凶悍。若是它稍微缓了一点,稍微暖和一点,稍微温柔一点,我们可能真就走到了河水深处,那就险了。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河对岸,隔一段距离,一顶孤零零的白色牧民大帐。帐外栓有几匹马儿。两个藏族女孩在对岸站得笔直,全程观看了我们的过河尝试。
不一会儿,一位个子不高、头裹红巾的牧民妇女遥遥向我们喊话。隔着嘈杂水声,不知她说了些什么。
只见她牵了一匹身材精壮的骏马,缓步走向岸边。两个藏族女孩跟随妇人前行,停在岸上,注视着妇人轻巧地上马,驾马入水,激起浑浊水花无数。马儿一路摇摇晃晃,马背上的妇人好似随时要颠下来似的,直到来到我们面前。
猜测她的意图:这是藏人前来搭救,想以马匹载我们一一渡河。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马背上的小个妇人,此刻也看着高大,她给无敌指点了上马方法。然而那白色骏马却突然来了倔脾气,无论无敌从何角度尝试上马,它都刻意闪开。
无敌冲我大叫:“快来帮我一把。”我上前伸手托着他上马。
好不容易翻上马背。马儿一抬头、一撕叫、一剁腿、一扭臀,竟将无敌硬生生摔下马来。
无敌再试。又一次被摔下马。他喘息着,放弃了上马。
我们向牧民妇女再次致谢,并劝告她先回去。
妇人先是询问马儿是否摔疼了人,随后面露愧疚之色,好像不能带我们过河是件过错似的。
妇人告别,再度驾马入水。
哼哥走近我:“那匹马为什么不让黄无敌到背上去?因为马也是聪明的动物,它知道,它驮一个人可以过河,驮两个人根本就过不去。所以她和马过来了,我也还是坐在那儿。我知道骑马过河是不靠谱的。”
牧民返回河对岸~注意听这个视频的台词哦~
三人商量,决定放弃过河,找到一处干净水洼旁的平坦草场歇息。打算第二日清晨,趁水流量小时渡河。
扎营、取水、做饭。
我觉着有些冷,戴上帽子,把所带的冬季衣物全都穿上,两只手交叉紧握胳膊。但任何轻微的风,都能令我微微发颤。伙伴们也加了衣物,可加的没有我多。我猜测是刚才尝试光腿渡河时着了凉。
一辆越野车驶来,在河前停下。两个藏族青年走出,叹息道:“这水怎么会这样大啊。”四周探查水路,看到一旁扎营的我们,大呼道:“晚上小心啊,这山里有狼的。”
他们最终还是没敢尝试开车过河,只得掉头返回。
阿尼玛卿雪山
当三人都结束了简单的营地晚餐,又一辆霸道的越野车驶来,走了一个曲折的过河路线,冲进了河水里,到了对岸那顶白色大帐,车就停了下来。原来,这辆越野车的驾驶者,与那试图搭救我们的妇人,是一家人。
此刻小雨停了,天空红透,是绚烂晚霞。
哼哥忽然提议,央那户牧民以车辆搭我们过河,到对岸牧民家旁扎营。主要目的在于安全。挨着牧民家,易防动物,也易防生人。
身体已经出现不适的我,并不希望折腾,然而两位伙伴均有此意,只好一同行动。
隔河交流,牧民会意。收帐篷收行李、乘车过河。在牧民的大帐篷旁,重新搭好我们的小帐篷,就完全是黑天了。
开车转山?以及,撰写全新攻略?
当晚与牧民的交谈,得知了意外的消息。他们说,现在的阿尼玛卿转山路,都已经修过。
我查过网络资料,也问过人,都说阿尼玛卿转山,部分路段为坑洼的土工路。想不到那些都是旧信息。如今转山,除了有几处河水宽阔,不容易过,其他都已是简易土路,可以行车。
新的转山攻略,该由我重新撰写了。
我不知是喜是忧。
路修了,自然好走,是喜。可我们玩山的人,徒步也只喜欢自然的样子。修过的土路,对我而言,毫无徒步的乐趣。这便是忧。
无敌得知全程可行车,动了明天回去取车,开车转山的念头。我坚持要徒步转山。
哼哥道:“车还是开过来。三人里,我速度慢。明天我开车转,你们把行李都放车上,轻装徒步。”
我们如此说定:黄无敌明早一起,便搭车出山,然后把他借来的越野车开到这儿来。
夜渐深,告别曲贝家人,回营地休息。隔着帐篷,得一夜听着河水声响入睡。
古语说“晚霞行千里。”刚才出现了晚霞,大家都期待着之后的晴朗。却不曾想,半夜下起大雨来,不禁忧上心头。
“小简,千万别睡!”——高海拔高烧危机!
我的睡袋是冬季攀登雪山时配备,这个季节,在这样4000出头的海拔,应该是会热的。本希望钻进睡袋后热一点,一夜过后,我着凉的不适状态可以改善。
谁知,却是一夜难熬。身子没能好转,反而病况加重。
当夜发了烧。每一寸肌肤都火热的烫。内衣都被汗湿。敞开睡袋拉链睡,却又嫌冷。翻来覆去,不记得醒了多少回。每醒一回,都被强烈的口渴折磨,偏偏却已断了水。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早晨,恰好遇上他家杀羊。
阿尼玛卿雪山
因为山里毫无通讯信号,牧民对哼哥的卫星电话感到好奇
早晨,我带着烧,钻进牧民的帐子,只有曲贝叔叔一个人在帐里。全顾不上客套和礼节,直白的央求他给我烧热水。
我坐在炉子前取暖,曲贝叔说烧水慢,刚好在烧奶茶。于是等到奶茶烧开,我喝了一杯又一杯,估计足有三升。那奶茶上浮着薄薄的一层油,初喝还不错,喝多了却觉着难以下咽了。
在攀登半脊峰时,我的藏族高山向导布钦,强调过,到了高海拔的地方,不要用药。最好的药就是热水。所以这次来高原,我是什么药品都没带。
高海拔不可怕。感冒发高烧也不可怕。但若是高原反应和感冒高烧相遇,那就是有危险的事了。
阿尼玛卿雪山
黄无敌取回了车。
觉好些后,我走回营地,打起精神,免得被队友看出状态不佳。哼哥已在收帐篷。无敌搭到了藏人的车,回了察那卡多。
无敌迟迟不回,我都想借着哼哥携带的卫星电话试试联系山外的无敌,但想着察那卡多也未必是有信号的。
哼哥教过我们使用卫星电话。他说,山野穿行,有些设备,一定要有,但最好是用不上。因为真的用上,那便是有险情了。
正等着焦急,无敌与车到来,按着藏人指点的过河路线(藏人知道哪里水更浅),冲了过来。
于是,哼哥驾车。我与无敌轻身出发。
阿尼玛卿雪山
我暗示自己,没有了登山包的负重,即使是发着烧的身体,也能应付今天的行程。起初还与无敌步频接近,渐渐落后,看不见了他的身影。
体力大不如前一天,路上仍有微风,我也就仍是打着哆嗦。高烧重新袭来,没了气力。
索性坐着休息了会儿。对讲机响动,传来哼哥询问我位置的话语。逞强的性子发作,我还是不透露病况,谎称是去解了手。
哼哥说,前方又有一处汹涌泥河,他在那里等我。
当行到泥河处,遇着哼哥,我额头滚烫,不得不认输了。说了发烧的事,寻他照料片刻,再也不能逞能。
哼哥备了发烧药。早晨灌的奶茶,实在是喝得反胃,哼哥只得就地打开气罐炉灶给我烧水。
他烧水时,我坐在车里,晒着高原的温暖阳光,越晒越想打个盹。
寻常的小病,到了高原也都不可小觑。哼哥呵斥:“小简,不准睡觉啊。”
我立即振作精神。虽然他没说,但猜想,这是怕我睡了就醒不过来?心里愧疚,这才刚上高原,就不小心把自己弄糟了,令同伴担了心。
达木乔垭口!雪山!壮观!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服了药,歇一阵,状态恢复一些。哼哥开车去追无敌。
追上无敌时,右手边的土山背后,现出一道白线。白线又变宽。原来是雪山。
终于要近距离瞧见阿尼玛卿,我和哼哥也下了车。
数条细细河流如同发丝般,从雪山脚下蜿蜒到山谷里。连绵雪山一字排开,从这里看,阿尼玛卿已不是一座雪山,而接近一条山脉。
仔细看,原来洁白的山上倒不都是雪,大部分是覆盖着冰川。纯白冰川下,是青黑色山岩。
喜好雪山攀登的哼哥,脱口而出:“真是标准的技术型山峰啊。”
制作过国内外雪山攀登难度比较的我,回想已知的资料,阿尼玛卿的确是一座高难度的6000米级雪山。它最特别的,是2号营地建立的海拔,居然比1号营地的海拔要低。仅此一点,也知阿尼玛卿攀登路线的曲折。
再走了许久,就是达木乔垭口。阿尼玛卿转山过程,需要经过两个海拔接近5000米的垭口。达木乔是第一个。
大概是被阿尼玛卿群峰的威严震住了,向雪山拜了三拜,却忘了祈求什么。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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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磕长头转山的藏族姑娘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走着走着,进入一个奇怪的石头阵。黑色小石块组成的玛尼堆,约能到人的膝盖高。无数玛尼堆,密密麻麻,绵延到山脚下,黑压压的一片。在石阵中行走,顿时察觉着一种庄严。
在这儿,遇上除我们外唯一的转山者,一个独自磕长头转山的藏族姑娘。按照磕长头的时间八倍于徒步时间的平均值来算,她完成阿尼玛卿转山,至少需要五十天。
她指点出转山方向,建议我们开车。
阴雨中前往下大武乡!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阿尼玛卿雪山
由于我身体状况的问题,只能放弃全程徒步转山的打算。最终三人乘车缓速转山。
前面就是下大武乡,是转山路程三分之二的节点,到了那里,就是暂时出山,进入人群居住的地方了。
太阳躲进了云层里。本热烈的晴天转了阴。还来不及多感受一下阴天的柔和光线,又开始下雨。渐渐变成小雪小冰雹。
雪山是看不见了。更糟糕是,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本就坑洼起伏的土路变得泥泞不堪。只得不停减速。
暂时出山,到达下大武乡的给日寺时,已经天黑。这里,是阿尼玛卿的最西端。
又服了次药。度过一夜后,烧几乎都退了。
哼哥说:“你在车里发着烧状态不佳,迷迷糊糊的时候,在我看来特别危险。如果不见你状态好转,我一定带你出山回大武镇了。”
我笑笑:“你看,我这不好了。不会运气那么背的。”
哼哥严厉责怪:“不可以有侥幸心理。这次没出事,你下次倒是更大胆,人不可能总是好运气吧?在你看来或许只是平淡旅途中的小插曲,在旁观者看来,那是险象环生啊。第一天冒险过河,第二天就发烧硬撑。我们在山里才一共两天,就每天都有险情,让我离开后怎么放心?”
“你将来还要攀登雪山吧?那环境更加恶劣,你这样应对风险的态度,太不可取。山野之中,处处性命攸关,又不是普通旅游,不可儿戏啊。”
哈龙垭口!黄河流域最大冰川!
再从下大武乡出发,就要拐向阿尼玛卿的东北侧了。
下午,来到哈龙垭口。第二个海拔接近5000米的垭口。
清晰地看见阿尼玛卿,只是这个角度的雪山,显得破碎凌乱,并不如达木乔垭口来的美。倒是脚下的哈龙冰川,绵长广阔,成了意外之喜。
转个圈,感觉高天阔地将自己包围。我从经幡飞舞的垭口,朝着冰川的方向冲下碎石坡。哈龙冰川的高大冰舌,就在我的脚下了。
眼前的哈龙冰川,黄河流域规模最大的冰川,那么宽,那么长,那么纯粹的白色,像浑厚的玉石,在强烈日照下能反射出让你睁不开眼的光。
我难以抑制兴奋,踏到冰川上,想走的更深一些。但没有携带冰爪,在冰上行走,还是滑了些。冰川有棱有凹槽,我手足并用向上爬,却还是滑倒多次。一摸屁股,因为屡次坐倒在冰川上,裤子也湿了。只得放弃继续攀爬。
哈龙冰川是阿尼玛卿转山途中最后一个值得多停留的地方。此后的路段,就是风景寻常的土公路。有越野车之便,最后一段迅速掠过。
决定马不停蹄,连夜赶赴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称多县扎朵镇,到尕朵觉沃神山脚下。
尕朵觉沃转山
青海的路与其他藏区的比,算是极好。傍晚就来到了玉树藏族自治州的地界,那个因为2010年的7.1级地震才被内地人熟知的地方。
找错路、偶遇藏家少年昂文开周
到了,扎朵镇。一个条件陈旧,只有两条马路,似乎所有建筑都披着薄薄尘土的小镇子。
我提议,今晚赶到赛康寺。可以住寺里就住寺里,寺庙不让,那就寺旁露营。总之要把充裕的时间留给山里的行走。
此行计划的八座神山里,西藏山南的雅拉香波在网络上毫无徒步信息可寻,是不折不扣的秘境。
尕朵觉沃应是第二冷门的山峰,也极少有汉人前往。
哼哥说,他知道阿尼玛卿,但了解不多。至于尕朵觉沃,则是从未听说过了。关于尕朵觉沃山里的情况,我也所知甚少,且连如何进山都还毫无头绪。只知道转山需要两到三天,上下坡的坡度夸张,据传强度险度都不小。
藏区游历总结出的规律:神山脚下,必有寺庙。
守护尕朵觉沃神山的寺庙,就是赛康寺。
到赛康寺向僧人打探,便能知道如何转山了。
出了扎朵镇十多公里,人烟越来越少,更看不见寺庙的踪影。难道,走错了方向?
指望着找到赛康寺来找尕朵觉沃,结果却连赛康寺都没能找到。
恰好一辆面包车驶来,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在开车,我问他赛康寺怎么走。他大声呼叫:你们走错啦!走反啦!
我道一声谢,便关了窗。无敌正打算减速掉头。那少年又再鸣笛。他问道:“你们去赛康寺做什么?”
我答:“转山,转尕朵觉沃。”
少年说:“你们别去赛康寺了。我明天也要转山。我做你们向导。”
我们停车。少年也停车。
尕朵觉卧神山
少年名叫昂文开周,是个零零后。
他说会在明天天亮之前来找我们,一同去转山,一天转完。
他这几句话可把我们吓到。
已知的资料,尕朵觉沃转山需时两到三天。一天转完,强度太大,真是挑战。
藏族人久居高原,他们又经常上山,体能水平普遍强过汉人很多。即使是户外经验丰富的强驴,在汉人中是佼佼者,体能跟大多数藏人相比,也是毫无优势的。当地人可行,但我们尝试一日转山,恐怕就会勉强。
无敌和昂文聊得甚欢。
哼哥问昂文的父亲有多少公里,需几个小时。昂文父亲说:“60公里,10个小时。”
哼哥面色一沉。高海拔徒步的通常安排,是一天徒步六七个小时,路程十多公里。
当我们与昂文一家告别。哼哥给正在兴奋的无敌泼了冷水:“咱可别遇上的是个越野跑高手,在高原山地,10个小时60公里,咱们根本不可能办到。要是走夜路,可就危险多啦!”
无敌和我沉默。可我们已经答应了昂文一家。片刻,我拿出事前打印好的尕朵觉沃资料,上面说的是,转山一圈约为36公里。
“可能昂文父亲算错了吧。10个小时是当地人的速度,我们可以用12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来走啊,这里的夏天,天黑要将近晚上八点半呢。”
我不想错过与当地人结缘的契机。又想着:或许不虐自己一把,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潜能有多大。
凌晨转山!尕朵觉沃!
当夜早睡,凌晨三点多起。
刚收拾好,尚未吃些东西,就接到了昂文的电话,来催我们出发了。
哼哥还没怎么收拾,忽然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想问问是出了什么状况,但昂文催得紧,也来不及细问。只猜是哼哥自觉速度慢,怕拖累我们吧。
我心里隐约有些愧疚。是我们做了一日转山的决定,才使哼哥为难。到了觉沃脚下,那么近,却不能进山。和我们的决定,脱不了干系。
匆匆赶去见到昂文,还是寒夜,说话都能呵出气来,凌晨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昂文父亲开车,他并不转山,只是送我们去进山处。昂文不是一个人来,还带着两个小兄弟,16岁的罗松才仁、14岁的西然多杰。
黑夜行车,我看不清路况,只记得颠簸的感觉。
我看了时间,凌晨四点出头。心里琢磨着,还有很多山要走,凌晨进山的机会应该还有很多。
抬头尚能看见星光。头灯一打,脚下是崎岖不平的碎石,不像路的痕迹。一开始的碎石坡还是缓和上升,后来坡度变陡,有一些细细的水滩铺在碎石中。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右上角的突出的石体,是尕朵觉沃的狗。
相传其周围28座山峰分别是他的7位战将,7位神医,7位铸剑师,7位裁缝,这是之前就知道的。如果说眼前的山峰是他的狗儿,那么很可能还有别的山峰代表着尕朵觉沃的其他事物。
尕朵觉沃的鼻孔?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一个挂满经幡的巨石横在眼前,这时天已渐亮,能见度高了许多。
撩开几条经幡,里面是一个狭窄的洞口。昂文告诉我们,这是尕朵觉沃的鼻孔。我们需要从觉沃的鼻孔里钻过去。
他们一一钻过。我最后一个过,昂文忽然提醒了一句:“进的时候,把一切欲望都放掉啊。”
“你会变颜色的。”????!!!
昂文说:“天亮左右能上垭口,你们会变颜色的。”然后指着我的绿色冲锋衣。
这话说的蹊跷,我们满头雾水,岂料他的话果真应验,给我巨大的惊奇,令此后的日子都屡屡怀念尕朵觉沃的神奇。
尕朵觉卧神山
因为天还黑着,我们前行的步子也不快。
昂文继续诉说着尕朵觉沃的神奇:“2010年玉树大地震,你们知道吧。我们这称多县也地震,好多人都跑到尕朵觉沃附近来,到这里来就没有地震了。觉沃会保护转山的人。我们娘错部落,有一个老人家,转过觉沃神山108圈,被我们视为最接近神的人。”
罗松才仁一声惊呼打断我的思索,“快看,变颜色了!”
回头,才仁指着地上一块已经干透的牦牛粪,竟然是浅绿色。细想在刚上山时,牦牛粪还是正常的灰黑色。
三位少年没有说假。我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一眼无敌的脸,竟也都是浅绿色。因为看不见自己的脸,只好问无敌,他点了点头,说我的脸也变了颜色。
越往海拔高处走,变色越深,好似患病。若非亲身经历,简直不能相信。
百思不得其解的神奇现象。然而,世上本来就不是事事可以被科学解释的。
过了更细碎的石坡和一个玛尼堆群,就是日出时刻。又不多时,到达了第一个垭口。昂文说,这是觉沃的背面。
一束耀眼的金光,从天际边缘的群山剪影里跳跃出来。日出的光辉洒落,将行至垭口的一行五人笼罩。沐浴着初升的日光,我松松垮垮地跌坐在石头上,再看自己的肤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莫非肤色变色现象与时间有关?这就不能得知了。只当是觉沃有意赐我们一段回忆吧。
照片可能不显得。能看出黄无敌的脸有些绿吗?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第一个海拔5000米的垭口,日出,皮肤变色现象消失。
尕朵觉卧神山
奔跑的西然多杰,14岁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沃神山背面的红褐色石壁,垂直地立在一片碎石上。造型奇特的群峰,当得起鬼斧神工四个字。只是,唯一的遗憾,觉沃山上,几乎看不到什么雪。
夏季,少雪的神山,总是显得神圣性略逊。倒不是因为海拔不够高,是尕朵觉沃的每座山峰都太过陡峭,而且全是纯粹的岩壁,半点沙土没有,这样的山很难落住雪。
所以能看到雪的尕朵觉沃图片,积雪主要是落在岩壁底下的坡上,山峰本身是都是少雪的。
看着觉沃,以及它身旁的其他山峰,每一座都可用肉眼判断:攀登难度极高。
下坡!野生动物!
是一个漫长的下坡了。
阿尼玛卿的风景壮阔大气,但处处是同一风格。尕朵觉沃的景观变换,却能令人在一天里惊喜多次。
上山时,一路多是荒凉碎石,植被稀少,加上光线弱,久待有阴森之感。
从垭口下坡,一路就生机勃勃。翠绿草地茂密,一直延展下去,就有河流与树木。
最难得的是,有多种野生动物在草甸山坡上活动。起先是一些尾羽艳丽的野鸡野燕冷不丁地掠过,后来还能瞧见山坡上有一群臀有花斑的四足动物奔跑,无敌说,可能是藏原羚。
一路百余日,我能亲眼看见野生动物的神山,只有雅拉香波与尕朵觉沃两座。
无敌说:“尕朵觉沃真是让人惊喜。要我说,藏传佛教四大神山里,论神奇,尕朵觉沃和冈仁波齐可以并列第一,阿尼玛卿第二,梅里雪山最末。”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将近中午,渡过一条小河,下坡暂时结束,还有几公里的平路要走。
再度上坡!第二个海拔5000米的垭口!
出发后不久,又再上坡,目标是下一个海拔5000米的垭口。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看着昂文开周戴的粉红色遮阳帽,问到:“你怎么还带个女人的帽子。”
瘦瘦的昂文不好意思的眨了下睫毛长长的眼睛,低声说:“那是我妈妈的帽子。”
那一刻,若不是他那泛着高原红的黝黑皮肤,以及快速的矫健步伐,仍显着男子气,我简直都觉得他的秀气像是个姑娘。
当神山群峰再度出现,造型独特的数十座尖锐的圆锥体山峰密集排列,陡峭得像哥特式教堂的尖顶,笔直地刺向天庭。山岩下的草场,一群牦牛散落。
它们的样子,是看过一眼就绝不能忘的。
尕朵觉卧神山
海拔5000米!我再次发高烧!
坐着歇息,人便不运动,当有风过,汗湿的背部就立刻觉着发冷。
我忽然明白了,之所以在阿尼玛卿高烧,傍晚时光腿尝试渡河并非主要原因,而是因为我的内衣排汗能力太差。汗湿的内衣在迅速吸走我的体温。
尕朵觉卧神山
我步子越来越慢,从打头阵到了殿后,已经无心欣赏身旁的诸多山峰。我又发烧了。
他们发觉了我的速度下降,认为我是在上坡过程中遇上了高原反应。昂文和多杰坐在一块岩石上悠闲攀谈,其实是在等我。
等我赶到,就跌坐在他俩身边,一开口便是:“面条还有么?我饿了。”多杰楞了一下,连忙从书包里翻出装面条的塑料袋。
昂文说先走到前面去追无敌和次仁,让多杰留下来等我。我收拾完,打算再歇一会儿就竭尽全力地朝垭口出发。
也许真的会和高原反应有关系么,下坡就好了?可高反的症状首先是头疼恶心,我却丝毫没有。到过比这里更高海拔的地方也多得是,此前从未有过高原反应。
我心里坚持,发烧是因为内衣排汗不利引起的着凉,没有高反的因素。
想着想着,趴在石头上闭住了眼。多杰轻声道:“小简哥,别睡觉啊。”
我忍不住笑了,才隔了几天,又再次听到同样的话。
都是接近5000米垭口前,都是我在发烧,哼哥与多杰,一老一小,一个大声一个小声,都叫我不要睡觉。
哼哥叮嘱我不要睡的时候,我心里知道他的意思,却没有问为什么。这次,我问了多杰:“你是怕我在这高海拔睡了就醒不过来了吗?”
多杰嗯了一声。怕多杰担心,我也不再休息,继续出发。
多杰说:“我帮你背照相机吧。”一路上,三个藏族少年,都多次想帮我和无敌背包、背相机。这时候我也不能再客气,能轻个几斤就轻几斤,把单反交给了多杰。
第二个、第三个5000米垭口!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随着海拔上升,草地消失,只剩岩石和红土交杂的地形要翻过。
千难万难,终于到达第二个海拔5000米的垭口,已经是六点了。不能多停留,绕过垭口,再稍走一小段,就是紧挨着的第三个海拔5000米的垭口。
尕朵觉卧神山
尕朵觉卧神山
两个垭口都能被阳光照到,但两垭口之间要走的路段却都在背阴处。
阴处仍有未化的积雪,且都是特别细碎的石头粒,我和无敌都滑了几跤。脚步左侧,是毫无遮挡的悬崖;身体右侧,是壁立千仞的山岩。这几跤滑的人心惊胆战。
好在这令人心理压力剧增的悬崖路段不长,过了之后再度看见阳光,是第三个垭口。接下来就一直都是下坡路了。
尕朵觉卧神山
第三个海拔5000米的垭口。已经六点多了。
黑夜下山、出山、累傻了。
尕朵觉卧神山
上坡、平路、下坡,我最擅长的就是下坡。
我下山很少停步“刹车”,因为年轻人的膝盖,并不容易因长距离的下山而疼痛。想要赶在天黑前出山,我飞速下坡,踢飞石块无数,转眼就甩开了身后的他们。可一个多小时前,我还有气无力地落在最后一个。
漫长的下坡超乎我的想象,当我们一行五人见到人、走到可供一车通行的村间土路上,已经是伸手难见五指的夜里九点半。
来不及去拜访赛康寺了,但能在夜色中看见赛康寺规模宏大的温暖灯光在远处给我们指引方向。
三个少年仍然谈笑风生。我和无敌都疲惫地不愿说话。
终于有了通讯信号,通知昂文的父亲赶来。一连过去好几辆汽车,却都不是昂文的父亲。那种精疲力竭、拖着高烧,还必须得继续前行的奔溃感汹涌袭来,不由得心里念叨着昂文的父亲为什么来的那么慢。
下山的庆功宴,好菜端了一桌,我半点胃口没有,摸摸额头,高烧程度更胜山上。我只好先回了旅店。
连夜返回西宁
翌日,我们告别扎朵镇。从开始阿尼玛卿转山,到结束尕朵觉沃转山,只用了五日。大大提前了原计划。
三人,回西宁喝酒去吧。然后送别哼哥与无敌,我再独自展开接下来的旅途。
冈仁波齐转山
经青藏线,过格尔木、拜会纳木错,然后来到圣城拉萨。
在拉萨更换了排汗速干内衣,此后的100天里,就再也没有着凉发烧的情况了。
冈仁波齐所在地,是阿里地区普兰县。拉萨到普兰的班车,连夜开车,25小时可到,行车将近1400公里。
1400公里是个什么样的概念。2014年夏,我曾从沈阳市骑自行车回家乡南通,全程也就是1400公里啊。
虽是连夜开的长途汽车,却不是卧铺,坐着熬了一夜,就进入了阿里地区。
曾有人说,西藏风景,秀美看林芝,壮美看阿里。阿里的地貌,荒凉广阔,壮美的背后,其实是水土贫瘠和生存条件恶劣。
冈仁波齐的转山起点,是个叫做塔尔钦的小镇。我乘坐的客车,是前往普兰县城,司机让我在霍尔乡下车,距离塔尔钦还有40公里。
我在马路上东晃西晃,希望能搭上去塔尔钦的车子。结果晃悠半天,连行人都只见到三五个。向乡里的藏人打探方向,没能遇上一个汉话流畅的人。我顿觉失望。
徒步搭车,前往塔尔钦
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心里焦急:今天就算能到塔尔钦,恐怕也来不及进山了吧?
冈仁波齐的外圈转山,是两天完成。如果体能好,加紧步伐,早出晚归,可以一日转完。这转山路线,虽然海拔高,路线比尕朵觉沃更长,但路迹明显、路况安全,是比转尕朵觉沃要容易得多的。我有能力一日转山,却不想再走马观花,便计划的是两天。
没想到,后来我却在山里待了五天。
我有一位读者姐姐,名叫白玛。刚巧是这天上午进的山,预计晚上到达神山脚下的芝热寺。她得知我的行程,便与我相约,会在芝热寺等我。我不想让人久等,心想着今天中午到塔尔钦进山,晚上就能走到芝热寺与她会面。
心中焦躁,觉着不能再等。我背起登山包,迈开了步子,向塔尔钦走去。
此地位于西藏的最西端,阿里夏季的天黑,早说也得到晚上九点。所以就算一直搭不到车,按公路徒步的速度,天黑前我也能走完这四十公里。
出了霍尔乡,一条悠远地伸向天际的公路,铺在广袤草原上。
219国道,新藏线。
在这条国道上,有一块标注着1314公里的里程碑,被立在前方不远。那里可以看到神山之王——冈仁波齐。很多情侣,会在那块数字独特的里程碑旁留影,仿佛爱情会受到神山的祝福。
然而我心里惦着的小蛮,却不在身旁。
通往神山前的广阔天地,只我一人独行。
这就是云雾下的塔尔钦。
阿里实在是人少的地方。即使是国道,我在一个小时里也只遇到几辆汽车,但他们都没有理会我的搭车请求。
无奈,我只能使出我的杀手锏——在伸手搭车时,举出一张20元的纸币。
这样做后,第二辆车为我停下。两个做工程的内地人。可惜,他们不到塔尔钦,而是到普兰县。我只好先搭他们的车来到拐向普兰去的路口。还有20公里,只能接着徒搭。
一个藏人为我停了车,他也到塔尔钦。
三点半,是我到达塔尔钦的时间。
塔尔钦既是转山的起点,也是转山的终点。它是一个小镇。
虽然做生意的人不少,可塔尔钦还是很小很简陋。因为没有规划,乱象很多。冈仁波齐就在这狭小凌乱的乡镇背后,接受信徒朝拜,俯瞰世事苍生,静观因果轮回。
云雾中的纳木那尼峰
雨中独自进山
天下起了小雨。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山赶到芝热寺去。
说天时,阿里的天黑是晚上九点,可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半,难道我要在五个半小时里走旁人一天的路程?
说地利,冒雨进山,若是雨下大了,便是路途泥泞易滑倒,能见度也因风雨而降低。
说人和,想在雨天的傍晚遇上别的转山者,可能性不大,未做转山功课的我,一定会是独自一人转山,无人扶助。
可我还是决定当天就开始转山。因为,不知白玛明天的安排。我不喜欢被等待,更不想拖累别人。我购入了一些干粮,便出发了。
开摩托车进山的藏人。
正式开始转山。一开始是与阿尼玛卿转山道相似的宽阔土路。
阿尼玛卿现在可以全程靠越野车转山了。但冈仁波齐不行。越野车和摩托车,是可以开到芝热寺的。但过了芝热寺,转山路迅速变成碎石陡坡,一共三道山梁,那就是冈仁波齐转山最难的“卓玛拉山”路段。因为地形的突兀和大开大合,那是决然修不了汽车道的。
神山之下,无人胆敢杀生。
所以野狗聚集。
在藏区,我在有熊、有狼的地方露营过,但其实,担心熊和狼,还不如担心狗。
我曾被狗群围困多次,还有发情的公狗扑过我。
转山路渐渐便窄,在峡谷中的缓坡上沿河流延伸。
到底是万众朝拜的山峰,路迹非常明显。
大在某些河滩处,路迹分叉较多,让我犹豫是否会走错路,但遇上三个磕长头转山的青年藏人,便打听到正确的方向。
瀑布下赶牛的藏族妇女
初见冈仁波齐第一眼。被藏在云雾中。
只转半圈外圈,就可以转内圈??!
当雨开始下大,我就看见那座红墙寺庙立在光秃秃的石山上。是芝热寺。
白玛本预计我晚上十点才能到芝热寺。我不到九点就到了。她让我赶紧上寺里,进寺就说找洛桑师兄。要是有缘,也许还能赶上她和芝热寺活佛的会面,接受灌顶。
天色渐暗,进芝热寺底层大殿,竟然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因为着急,在黑暗中跌了两跤。当我摸着木质扶手,上到顶楼,还是不见人。直到推开顶楼的房门,才见到五六个喇嘛,正在准备晚餐。
年约中年的女人叫住我:“是小简吧!还是来晚了呀。仁波切的灌顶已经结束了。”
看来她便是白玛了。
白玛开门见山,问我:“你知道冈仁波齐内圈么?”
我说略有耳闻,但网络上都查不到内圈走法,只是某些地方会提一句:是以因揭陀山为核心的转法。因揭陀,是十八罗汉中的一位尊者。
白玛讲到:“这是我来冈仁波齐转山的第四年了。在上海工作十多年,第一次来阿里时,我连转山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别人进来转山。到了芝热寺,就机缘巧合地皈依在寺里的丁增南江仁波切门下。”
又听白玛继续讲到:“以后我每年都来冈仁波齐转山。大家走冈仁波齐转山,都是外圈。内圈隐秘,汉人很少知道,想自己走也不知道在哪里。在藏人看来,至少要转外圈十三次,才够功德去转内圈。”
“去年来转山,我感觉自己身体正在变差。现在年纪也越来越大,我怕再不转内圈就没机会了,因为内圈走法比外圈难很多。那时我就托丹增师兄去问仁波切,能不能去转内圈。仁波切没有言语,看来是觉得我功德不够吧。”
“我今年来,又继续问,仁波切这回说,如果这几天天气好,就会让寺里的喇嘛师傅带我们去转内圈。刚好你也来了,要是不着急明天出山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走内圈?”
我内心惊喜、满口答应。
第一次到阿里,因此机缘,转冈仁波齐仅仅半圈,居然就可以去转世人难以窥探的内圈了?这得是多么受佛的眷顾啊。
一个身材瘦削、面目严肃、年约四十多的喇嘛师傅端来疙瘩汤给我们,白玛告诉我,这是丹增师兄,寺里的大喇嘛,十三岁在此出家。
我看向屋中的幼僧,一个活泼欢闹的小男孩,却出家更早,11岁的年纪,叫做拉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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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神山腹地、淋成落汤鸡
第二日醒来,天气仍然不佳,时不时的小雨。冈仁波齐的山体,一半没在云层里。
中午后,白玛邀我一同走向冈仁波齐山下近处。
行走许久,雨忽然下大,然后变成冰雹。冈仁波齐便完全看不见了。
俩人几乎成为落汤鸡。
白玛说:“别看冈仁波齐转山的人多,就觉着容易。你瞧这里的气候也很厉害吧,海拔也高,就芝热寺的海拔都将近5200米呢。这里十月之后大雪封山。寺里的人都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前年还有一个加拿大籍的华人女孩10月来冈仁波齐转山,结果遇上大雪,半年都出不去。后来她就失踪了。”
芝热寺的星空
活佛的考试
回寺里后,白玛、小龙、我三人去拜见芝热寺的活佛——丁增南江仁波切。
一位瘦削的和善老者。
我分外紧张,手脚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一直低着头,看白玛和龙怎么做,我才怎么做。我只把活佛当做是有智慧的人来看待,所以我并不会因为藏地活佛在藏人心中的崇敬而心生畏惧。我的紧张,其实来源于担心自己只转了神山半圈,功德太浅,没有机会去转内圈。
因为刚刚的天气恶化,白玛有些担心内圈之行是否生变,再度询问仁波切。
仁波切汉话不佳,全程由20岁的多吉小喇嘛翻译着。
白玛道:“我转了外圈4圈,马年也转了。”
小龙道:“我转了外圈10圈,马年也转了。”
藏地神山是人格化的,许多山有性别有属相。冈仁波齐就是属马。人们信奉,在本命年转山,一圈能抵往年的12圈。
如此算来,白玛和小龙,都相当于转山超过13圈了。
我心里慌,不知该怎么讲自己。
白玛帮我开口:“师傅,这是小简,他也来藏区转了好多山,青海、云南、西藏都在转。他也皈依了藏传佛教的,法名叫做智美旺波。一个摄影师,可以跟着喇嘛师傅一起去内圈,把冈仁波齐拍的很漂亮?行不行?”
仁波切片刻不言语,随后和多吉耳语几句。
多吉腼腆地笑笑:“仁波切说,等一天。内圈比较危险,明天我们先去冈仁波齐山脚下走走,走得深一点,那里的路况和内圈有点像。”
出了仁波切的住所,白玛告诉我:“那一定是个考试。冈仁波齐的山脚下,那里都是冰川,很不好走。也许是仁波切想让我们知难而退。你肯定没问题,希望我俩也都能考试及格。”
去考试吧!冈仁波齐的冰川!
要在神山前倒立的白玛。
寺里的96年小喇嘛多吉。
带我们去神山脚下。冈仁波齐的山尖仍然藏在云中,不能得见。
走了很深很远,翻过山坡、跨过河流,来到冈仁波齐的冰川之上,近得连超广角镜头都拍不下冈仁波齐全貌。
冈仁波齐的冰川被砂石覆盖,冰川本就很滑,细碎的石子也滑。
从碎石中露出白色冰川隐隐泛着翠色,融水汇聚的河流在冰的缝隙间快速通过,发出哗哗的声响。
多吉小喇嘛、我、小龙、白玛,四人都曾滑倒过。过冰川上的小河时,小龙受了伤,之后还发了烧。
我估计脚下的海拔,至少超过5500米。
神山岩壁。
走向冈仁波齐深处,处处河流响动。
冰川上的多吉喇嘛。
脚下就是河。
乍看是土石堆,其实土石层之下,全是冰川。
冈仁波齐神山
从冰川上滑下来。
打道回府后,我们几人言语渐少,心情低落。白玛和小龙纠结犹豫了很久,最后含着歉意的跟我说:“知道你很想去内圈,但我俩这状态不好,决定要放弃内圈之行。很遗憾,我们考试不及格。你怎么想呢?”
我坦然道:“我是因为你们才有机会去转内圈,如果你们不去,我哪好意思去呢?你们定了结果告诉我就行,不用担心我的想法。”
小龙多穿了些,休息着。白玛说道:“别看他今天状态不好,他平时身体可好,不比藏人逊色多少。”
小龙笑道:“可能今天神山不欢迎我吧,所以给了我下马威。”
冈仁波齐终于现真身!!
由于小龙生病,不得不在寺里再待一天。
而这超出计划的一天,仿佛是被赐予的佛缘。这天傍晚,维持了数天的阴雨忽然在短短几分钟里消散。冈仁波齐身周的云彩不再遮住神山的身躯,却在夕阳中被染上金色的光芒。神山背面陡峭的岩壁和冰雪都熠熠生辉,与绚丽晚霞一起,给多日不见神山真身的我留下巨大震撼。
壮美只持续了片刻。只在夕阳落下后不多时,浓云又渐渐聚拢,再度成为了阴云天。
不辩性别!神的孩子!
小明星“神的孩子”和拉松
寺里有一个模样清秀却又透着英气的藏族少女,发型可以吸引无数目光:很长很爆炸的脏辫。虽然脸有高原红,着装也脏兮兮的,仍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那女孩自述,曾是在四川的藏区成长,今年14岁,刚到芝热寺里学佛。
白玛说:“她很好看,又模样独特,小简没想过给她拍照么?”
小龙出门解手,当他回来之后,告诉我们:“我在男厕所看到那个脏辫女孩了。喔不对,该说是男孩了。他是站着的。”
我和白玛都惊得不敢相信。
再细细想,怪不得眉目之间有一股英气,原来是男孩。他五官秀气、头发长,加上年龄小还未变声,我们就全都认为他是女孩了。
白玛说:“我还奇怪呢,一个女孩怎么能长待全是僧人的寺庙里。咦,我忽然想起来,马年的时候,有一个小孩,刷爆了户外旅行者的社交网络。想起来,模样和这脏辫男孩很像。”
“马年时,有一个藏区小孩转山。一日一圈,连转冈仁波齐108圈。人们疯传这个小孩是神的孩子。你想,冈仁波齐转山,虽然藏族人的体能一日一圈是没什么问题,但他毕竟是十岁出头的小孩,更何况是连续转了108天,该是多难得多辛苦的历程。108是藏地的吉祥数字,转山108圈已经是功德非常高,那还是马年!马年转山,功德是往年的12倍。这小孩相当于转冈仁波齐1296圈。这还能不是神的孩子么!”
我听得一惊,那酷似少女的脏辫少年,莫非就是这般传奇的人物么?
当再见到脏辫少年,白玛给他看两年前朋友拍的“神的孩子”的照片。脏辫少年不好意思的笑笑:“没错,就是我。”
我们分外欣喜,围着他。芝热寺的喇嘛们纷纷调侃少年:“你是我们寺里的小明星。”
凌晨出山!
出山那天的凌晨五点,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只有满天闪亮的星辰。暗蓝天幕下的冈仁波齐雪峰,被衬得分外洁白。
海拔5000米以上的夏末凌晨,气温也低得好似寒冬。
三人裹得厚厚的,在将明未明的天色里,向海拔超过5600米的卓玛拉山口前行。
白玛告诉我,出寺庙前,有一座铁桥。过桥之前千万不可回头。过了桥,此生罪过就被留了下来。
过桥后,仍是平坦的土石路。
天渐渐亮了。日出时,冈仁波齐便是日照金山。
卓玛拉山口!海拔超过5600米。
脚下的路也开始较劲。上坡越来越陡峭,也开始险峻。
翻卓玛拉山,是连续的三个山坡。这五公里,是冈仁波齐转山路途中唯一较有难度的部分。不过,和尕朵觉沃神山的大部分路段相比,就好走许多了。
就在前一天,歌手谭维维来了阿里转山,在过卓玛拉山口时,男友求婚。在海拔5600米以上,在神山的见证下,多年的爱情修成正果。
所以这两天,卓玛拉山口已经在网络上“一夜爆红”了。
所谓的路已经消失,因为脚下已全是冰川时代留下的乱石,只能以目测在石块之间寻找落脚处。习惯了山野行走的人,或能跳着跨着向上;可不善过石路的人,就觉着寸步难行。
我一路摄影,走走停停,眼瞧着一直闷头前进的小龙沿着乱石山脊,蚂蚁般渐入远方。而白玛姐姐只能遥遥落在最末,把身子支撑在登山杖上,一寸一寸的挪动脚步,上坡时频繁休息。毕竟海拔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
身边经过的藏家转山人,也都不怎么言语,反倒是沉重急促的喘息声时常混在风中。
久雨之后的晴空下,雪山白得耀眼。
在一个拖儿带女齐来转山的五人藏族家庭的苍凉歌声里,我抵达卓玛拉山口。
巨大规模的五色经幡,如同裹缠着大山,随风飞舞。经幡下的石块缝隙里,还有不少的冰雪残存,给这夏末透出寒意。
藏族家庭在山口撒着捻碎的食物屑,赐予飞鸟。母亲坐在石块上,给怀中的娃娃哺乳。
我移开视线,在歇息几分钟后,才问他们孩子多大。
他们说:小孩是女娃,刚生下不到一个月,就背着一起来转山了。
转山途中的慈悲湖
下卓玛拉山,路况比上坡更陡,且下坡之后,会因为土山的遮挡就再也看不见冈仁波齐。
我站在山口久久,与神山对视。这是见神山背面的最后一眼,然后告别。
远看,天边是纳木那尼峰。
枯燥的出山路
接下来还有漫长的20公里。虽然长,却都是平缓土路,都是光秃秃的荒凉模样,没什么景致。
白玛曾形容这段路:虽然不难,但却让人崩溃。因为景色平淡、路况相似,走起来很无聊。远远就能看着塔尔钦,却觉着怎么老是走不到。
白色山头是冈仁波齐么?
过河的牦牛。
到塔尔钦前的峡谷。
快到塔尔钦时,纳木那尼峰出现。做了特殊的处理。
纳木那尼峰
花海与纳木那尼峰。
我加紧步伐,下午三点便回到了塔尔钦。
此刻,再细算下日子,从转阿尼玛卿的第一天,到出冈仁波齐的今天,一共十五天过去。半个月完成了藏传佛教四大神山中的三座的转山,效率不可谓不高。
前往扎达土林与古格
同时看冈仁波齐正面与背面。
扎达土林。
一个晴日,因为山中徒步而满身疲惫的我们,将旅途模式改成了闲适,乘着小龙自行改造的房车前往阿里地区扎达县。
那是全由土林、戈壁、旷野组成的苍茫世界。
古格,这个曾经在西藏的西部拥有八万士兵、十万僧侣的王国,是西藏原始宗教苯教最昌盛的时刻。
一个盛极一时、延续七百年历史的辉煌文明,却在一夜之间轰然灭亡,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死寂古堡和难解的历史谜团。
当暮色降临,我们的车子正穿越扎达县绵延千里的土林地貌,它们因日落显出如血般的红色,不禁让人浮想,这片曾经繁荣过的土地,是否也曾有过血雨腥风?
古格王国遗址
帕羊的星空自拍~
一系列湿地和不知名雪山。
西藏到了秋天,杨树都黄啦
当我回到拉萨,是9月9日的傍晚。华灯初上,拉萨的夜晚显出祥和的浪漫。
我匆匆脚步,去见早已相约的,徒步珠峰的伙伴们。
轻松过水路的心宇。
当我第一眼见到心宇时,意外她是如此的瘦小。
心宇是汉人姑娘,我们的徒步向导。肤色因为久居高原而被晒黑。她穿得休闲,神情也悠闲,不像要进山的样子。长发的末端染成蓝色,手里始终把玩着一串白色的廉价佛珠。
必须体能过人,才有能力担当向导。
不由得怀疑,眼前的姑娘,真能有强悍的实力轻松完成珠峰东坡七八天的行走么?
不过人不可貌相,体能水平和山野技巧,未必壮汉就强,也许她单薄的身体里,藏着巨大能量。
团队里共是九人,天南地北、有老有少,互不相识。最年长者,已过了60岁;最年幼者,就是唯一的90后——我。
在一个光线温暖的客栈里碰面,每个人都把沉重的登山包用硕大袋子捆绑,堆在一处。这是交给牦牛队的。徒步珠峰东坡,海拔高、时日长,大家伙雇了当地人的牦牛,行李和八日的饮食全都交给了牦牛来驮,解放了的我们,便可以轻装行走了。
心宇特地提醒大伙,睡袋务必要用塑料袋套好,因为牦牛脾气倔,容易闹起来打架,行李很可能会被甩下去。若是刚好发生在涉水路段,睡袋湿了便是要命的大问题。
一夜爆红的珠峰东坡嘎玛沟
藏区八大神山的说法中,一座是喜马拉雅。
漫长山脉,没法转山,也许多年以后,会有天纵奇才可以做到环绕喜马拉雅的徒步,但如今的我,只能选择珠穆朗玛峰的徒步路线权当代表。
我们这次主要走的,是珠峰东坡嘎玛沟路线。这地方三年之前还没什么人听说,却在这两年突然声名鹊起,说不上“一夜爆红”,至今走的人也还不多,但知道此地的人就大大增多了。
在喜马拉雅群山中徒步八天,全程高海拔、路况复杂、急升急降,应是颇有难度的。以至于有人夸张地调侃,行走这条路线,要么会成为骨灰,要么成为骨灰级玩家。
珠峰东坡之所以能迅速在驴友圈子中扬名,和难度关系不大,主要是因它实在太美。
这个被称作世界上最美丽的山谷的地方,能同时看到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世界第四高峰洛子峰、世界第五高峰马卡鲁峰、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峰以及位于中国境内的第二高峰珠穆朗卓峰等多座超高海拔的壮阔雪山群。一路高原海子点缀、冰川密布、高山杜鹃满山。
越是美的风景,越是存在于艰险、难以到达的地方。
前往曲当乡优帕村
到这里,西藏三大圣湖:纳木错、玛旁雍错、羊卓雍错,就都被我一网打尽了。
这些地方自然也有故事,但本文主写转山,所以只能略写,一笔带过。
电影《红河谷》中提及的宗山古堡,这是当年抗击英军的遗址。
青稞田中的藏家小女孩
青稞田都到了收割的时候。
加乌拉山口的曲折盘山路。
加乌拉山口,本可以同时看到四座8000米级山峰,却都藏在云中。
在一个挨着悬崖峡谷的危险山路上行驶两小时后,我们赶在天黑前到达了进山徒步的起点——曲当乡优帕村。
进峡谷就没了信号,即使到了优帕村这样有人居住的地方,信号依然难找,一进山又得八日。在这样的信息年代,就有种消失人间的感觉。
进入嘎玛沟
每一个麻袋,都是我们的行李。小孩是当地人。
天亮后,两个90后藏族小伙,赶着九头牦牛出现在我们面前,行李收拾妥当。我们就在一个阴沉沉的天色里出发。
一个高大魁梧的藏族汉子(图右),戴着墨镜,嬉笑着走来,跟我们打招呼时,并非“藏腔普通话”,而是英语:“Good&Morning!”
心宇与他像是老熟人般,打闹起来,然后告诉我们:“这是次仁,人称珠峰一霸。这两年他经常做嘎玛沟的徒步向导。他可厉害了,是西藏登山学校培养的,以前专做珠峰攀登的高山协作,主要给那些来攀登珠峰的外国人提供高山服务。”
第一天徒步时的田园山水
边境地区、青稞田。
78年的小明哥。
54年生人的老陈,队伍中最年长者。
过石海的小明哥
一对下撤的夫妻,送医院的肺水肿
沿着河谷出发进山,这一天是要从海拔3750米的优帕村走到海拔4650米的晓乌错,一个秀美的湖泊。
一个小时后,就再不能见村庄,团队里的人们差异大,也就渐渐散开了距离。
当走到碎石路面和草地夹杂的地方,对讲机里传来心宇的声音:“大海夫妻俩要下撤了。”
大海夫妇是从新疆远道而来。二人是汉人,却因父辈在国家需要的时刻支援新疆建设,就生长在了乌鲁木齐。
由于当年宗教问题。新疆人到西藏十分不容易,被警察管得很严,比如要提供无犯罪证明什么的。在徒步第一天就不得不下撤,该是多么可惜。
大海状态不错,一路对妻子百般体贴,羡煞众人。岂料妻子到藏地就一直着凉感冒。这一番上坡便越走越不适,怀疑是发生了高原反应。大海果断放弃美景,要带妻子下山。
我们用对讲机呼他,想劝他,高原反应这事,适应了海拔就没事了。不妨今天先到晓乌错扎营,要是不见好转,再撤退也不迟啊。
但他意见坚决,便夫妻二人下了山。
亲眼看着队友下撤,倒也没觉着是多大的事。但两天后,心宇在山里找到了信号,联络了山下。才知道事情的严重。
原来大海的妻子,当时已经是肺水肿。去了日喀则医院救治才脱离危险,然后又得了医院的证明,一路特赦不必限速,赶到拉萨的医院去进一步诊疗。只怕,已留了后遗症,此后的人生里都再也不能上高原了。&
着凉感冒不可怕,高原反应不可怕,两者相遇,容易引发的肺水肿,却是可怕的夺命杀手。
这事想起来十分后怕,若是当时他俩继续爬升到晓乌错露营,只怕问题就严重到性命攸关。
那我们的劝说,反倒不是善意,而是莫大罪过了。&&&&&&&&&&&
马卡鲁峰现了身!
驮行李的牦牛。
进山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去,才发觉2016年的珠峰东坡如有魔咒,即使是深秋,也是连日阴雨。
每一天晚上期盼翌日天晴。的确每天的早晨都有云散的迹象,但到了下午又都总是阴雨。
晓乌错和50多岁的行云大哥。
爬升到晓乌拉垭口时,只因浓厚云雾把雪山身躯遮挡,正前方的世界第五高峰马卡鲁峰,只露出巨大身量的洁白山尖,好似悬挂在天上。
两个90后藏族背夫,帮队伍中的老陈、小明背了相机等行李。
下坡路泥泞,雾气缭绕中下起小雨,雨水久久不见小的迹象。我们穿上雨衣,再走两步就怕了,因为雾实在太大,前方的队友只要走个五六步,就看不见人影。若是路迹明显倒还好,此处已经是茫茫石海,无数乱石堆砌,哪有所谓的路呢?
我高声呼唤大家停步,原地等到照顾队尾的心宇前来,方在她的指点下走向正确方向。
雨中涉水路段,不易行走,对于不善水路的人来说,很艰难。
80后的小树姐姐,模样极其年轻,看上去像是90后,其实却比我大了11岁。
她其实很有故事,我写在书里,这儿的游记就不写啦。
卓湘营地听传奇故事
当天走到卓湘营地,却听次仁说,他有事需要下山。我们两天走完的路,以他的能耐,一天走完也是绰绰有余。
次仁说:“我走了,咱们下山再见。这几天有山下的藏人小伙战斗来接班。”
卓湘营地看马卡鲁。
向汤湘营地前进的第三天,次仁在云遮雾绕中下山。
心宇在他离开后,跟我们讲起了次仁的故事。
“别看次仁每天嬉皮笑脸的,其实也有可怜的一面。”
“藏地有一夫多妻和一妻多夫的文化。次仁本来是一妻多夫,和他哥哥共娶一个妻子。也许他并不喜欢这样,毕竟和汉人接触得多,恐怕对家乡的风俗也不再接受。后来他又恋爱了,想娶女朋友。”
“可这事需要他大哥同意才行,可结果他大哥不同意。于是最后闹得分家。藏地的分家,可严重着呢,意味着次仁要净身出户,意味着断绝亲情关系、家里人都不再认他了。”
“我不是说次仁以前是做珠峰攀登的高山协作,后来转做徒步向导么。这是他结婚后为了老婆孩子,放弃了原本危险的工作。他拼命挣钱,这两年也苍老得快了。”
中秋到汤湘营地,与向导pk
山中行走了几日,看得出心宇总是闲庭信步,即使最后一个出发,要超过整个队伍最前的人,也很轻松。而走在队伍最前的人,通常就是我。
前景皆为高山杜鹃,夏季开花一定很美。
牦牛队过水路
过河的小树姐姐。
不敢下水的小狗
雨雾中的人影
汤湘是极好的观景点,正对珠穆朗玛、珠穆朗卓和洛子峰。可惜一片缥缈云雾,壮阔雪山丝毫不见,只有隐隐约约有或黑或白的几只牦牛藏在雾中。
战斗已经在汤湘搭好餐帐,等候我们。
一个身材匀称、样貌俊俏的短发小伙。战斗眼睛很大很亮,是生在女孩脸上会更好看的那种眼睛。他有些腼腆,无论是不相识的我们和他对谈,还是早已相识的心宇与他说话,他都声小话少,只是偶尔憨笑。
这一夜是中秋节。
帐外下着雨,赏月是不可能了。
心宇提醒:“明天要走去俄嘎的路,会经过塌方区,有些走过的人戏称它为‘惊人大滑坡’。经过那里的时候,大家一定把手机相机都收起来,绝不能停下拍照,也不要高声说话,人和人之间隔点距离,快速通过,免得落石滚下来。”
我说如果明天还是下雨,那塌方区一定更危险。
穿越塌方区——惊人大滑坡
真到了出发俄嘎的那天,果然如战斗所料:无雨。甚至天空撕开了蓝色的口子,有晴的迹象。
洛子峰雪山在翻滚的云朵中露出肩膀。起了大风,我正对洛子峰等了很久,期待风把云吹得更散开一些。
可十多分钟过去,洛子峰没能显露更多,反而眼前的近处飘来一阵薄雾。
有惊无险的穿过漫长塌方区,未见落石,但脚下滑倒多次。
跨过塌方区,俗称惊人大滑坡。
心宇打喷嚏好有意思。。。。
透过薄雾,低头看见由卓琼冰川融水而成的河流卓琼藏布,在山下峡谷蜿蜒曲折,穿过草场伸向远方的森林。
四周的山体,全由光滑的黑色山岩组成,山体上也悬挂着多处硕大的白色冰川。冰川尾部流下瀑布,即使相隔很远看不真切,也能清晰地听到水声。
行走在将近5000的海拔高度,看海拔4000米多的卓琼冰川出现眼帘,有不少灰色砂石覆盖,也有几个碧绿小湖散落在冰川之中。冰川面积之大、起伏之多,担得起壮阔二字。
俄嘎营地是挨着溪流的草滩,心宇说:“大家走了几天也累,建议明天只到不远处的白当看看,走一个小时就能到,那是等候喜马拉雅雪山群的好位置。剩下的时间就休整。”
两人雾中探路珠峰东坡大本营
傍晚,雾又变大。我问心宇:“那珠峰东坡呢?”
心宇解释道:“我走嘎玛沟六次,没有一次走向珠峰的东坡大本营的。”
“那里还很远呢,到达东坡大本营要走我们平常一天半的路。你要打个来回,就是三天的路。以你的速度,辛苦一点,早出晚归也可以办到,可有谁会愿意陪你去呢?我得留下来照顾大家啊。”
“而且,其实也没必要去。到了白当,你可以同时看见珠峰、珠穆朗卓、洛子峰,可你往东坡大本营走,就只能看见珠峰一座雪山了。何况这几天天气也怪,就算明天不下雨也有可能是云雾,如果看不见景色,何必辛苦往那里去呢?”
“最重要的是,向东坡大本营走,很容易迷路的。攀登珠峰,大本营要么建立在绒布冰川附近的北坡,要么建立在尼泊尔的南坡,虽然曾有登山队尝试从东坡攀登珠峰,建立过大本营,但因为不适合攀登,那大本营早已废弃,一点参照物都没有。据说只有一个玛尼堆在那里。也就是说,即使你到达了,你都未必知道自己已经到了。”
“来走珠峰东坡嘎玛沟路线的人,绝大部分都不往东坡大本营走,即使走过去,也都是半路返回。因为,前三分之一的路,还路迹明显,中间三分之一的路,路就很模糊了,后三分之一,就几乎看不见人走过的痕迹,只能看着雪山的方向走。明天如果有雾,看不见珠峰,你就很容易走错方向。”
心宇这样说了,大家都放弃了前往东坡大本营的打算。唯有小明哥愿意与我同行。
小明哥是东北人,在北京创业,不到四十的年纪在团队里算是年轻的。
我说:“心宇差点令我动摇了。可她说到最后一点,说到过珠峰东坡大本营的人很少。这反倒成为吸引我的关键。想做一些很少有人做到过的事,所以,我一定会去。别谈什么拖累。有你在,总比一个人走更有底气些。”
我们这样说定。心宇只好提醒:“无论什么情况,不要逞强。如果到了下午一点,不管走到了哪里,都必须返回。如果起了大雾,能见度很低,也都必须返回。走,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明天出发的路。”
大家伙开着玩笑,把我和小明说成勇士。
我俩忐忑地约定,凌晨六点起出发。这个时间并不晚。要知道地处西部,这里的日出可是在早晨八点多。
大雾中前行。
天亮后,雾气果然散了一些。脚下的路,是草甸中窄窄的泥土带,历经当地牧民和驴友的踩踏而成,所以较为明显。可走着走着,这条小路就通到河边,看到河对岸也有明显路迹交错着。
我跟心宇确认,她坚定地说:不能过河!!!!!!!!!!!!!!!!!!!!
心想是走上了错路,只好返回,上了几个坡,又找到一条小路。继续前行,小路又渐渐指向过河。继续返回,找到明显的路,却又指向过河。
我和小明的心里发愁。难道迷路了?
因为雾大,又因为早晨的草甸露水重,我好不容易在前一天晒干的鞋子又全湿透。
身心都在煎熬。
继续四周找路。
晃悠了许久,竟然被小明又找到一条明显的路。凹下的土槽,特别泥泞,而且,这条路处在一个高高的陡坡上。延伸到薄雾中竟看不见头。
我被这条路有些怔住。用对讲机呼叫心宇:“我们已经看不见明显的路了。找了好久遇上一个很高的陡坡有路,这情况对么?”
小明提醒我:“心宇也没有去过东坡大本营,她提供的信息也只是大概,未必能帮到我们。”
对讲机的另一头,心宇似乎略有思索:“你们大概已经走了五分之四了。珠峰东坡大本营的海拔更高,最后的确是有大陡坡的。”
我再度疑惑:“不可能啊,都说大本营离得远,预估说,走得快也要六个小时走到,咱们这才走了不到四小时,而且还浪费了许多时间在找路上,不可能走了五分之四。”
我们疑惑着上了陡坡,攀爬一阵后,便感觉呼吸不畅,小明把身体支撑在登山杖上,弯着腰,喘了足有几分钟的气。
我忽然发现:“不对,往东坡,应该是朝西走。可指南针指示,这个陡坡的路是朝北的啊。”
雾更大,还下起了小雨。
我们犹豫片刻,用对讲机呼叫了心宇:“我们决定下撤了。下雨了,路也实在找不到。这就原路返回,不用担心。”
东坡大本营的探路之旅,宣告失败。
返回路上走到11点多,竟然看见人影。
五六个人,不都是我们队伍中的伙伴么?
我冲过去,小树姐姐大声问我俩:“英雄凯旋啦?”
我难为情地解释:“别提啦,凯旋什么。我们找不到路,能见度又低,只好撤退了。哎,对了,你们要去哪里?”
小树说是去白当。
战斗更解我们疑惑:“等下过了河,就到白当了。”
此刻恍然大悟:原来,从未去过东坡大本营的心宇,并不知道准确的信息!她着重强调,千万不能过河。其实正确的路就是要先过河。怪不得我们找到的每一条小路,最后都指向过河。早知道,就该先问战斗。
小明和我即刻不能冷静,也不知是懊恼还是可惜。
时间已经晚了,现在再出发去东坡大本营,也来不及往返。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动力已经被打击。
东坡大本营之行,不可能再继续了。
候到下午两点,仍未见雪山露面,只得返回俄嘎营地。一个下午的休整,将确保第二天长距离跋涉的顺利。
一天走两条路!措雪仁玛!
接下来的一天,按原计划是返回汤湘营地。但我们一致决定,直接奔赴措雪仁玛。这就是一天走两条路了。
大冰川,也是被砂石覆盖着。
认不出的某种小动物~~好萌~~~~
海拔4900米的措雪仁玛无疑是此行最大的重头戏。
论壮美,这可以说得上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观景点。
它是被喜马拉雅雪山群环绕的湖泊。湖水平如镜,可以同时看见马卡鲁峰、珠穆朗卓峰、洛子峰和珠峰以及一系列说不上名的雪山的倒影。
惦念了很久,总算来到这里。若是在措雪仁玛遇着天转晴,看到雪山现身,那么前面如此多天的阴雨就都不再介怀。
扎营时就在湖边,湖面宽广。伸手一触,湖水意外的不是冰凉,反倒有些暖和。湖里还有小鱼游动。这可是海拔4900米生长的鱼儿啊。
心宇提醒我:“拍雪山倒影的那个湖不是这个,还要翻过一个山坡才到呢。这里一共有四个湖。”战斗纠正说:“错了,不是四个湖。是六个湖。”
趁着天还没黑透,我央战斗带我去看看别的湖。小树也紧跟着同去。
第一个湖,湖水颜色平平,湖面比营地旁的湖更小。再走一段,一汪大湖令我不由自主的惊呼。
喜马拉雅雪山群!终于现身。
晚上再度起雾,然后还飘了一阵小雪。
已经对看雪山不存希望。可凌晨六点,迷迷糊糊的睡意中出帐打探,却看见天空中有几颗闪亮的星星,心中难耐惊喜,向珠峰的方向望去。
不见山峰,只见两片白云遮蔽雪山。咦?云朵为何如此之亮?云朵为何一动不动?
再走近两步,才发现,那不是白云,而是毫无隐藏的洁白雪山。一座珠穆朗玛,一座洛子峰啊!
我在营地大声呼喊雪山现身的消息。眼看天要亮了,日照金山不久就要出现,我着急得连袜子都不穿,套上湿鞋,提起相机就往山坡上翻。
在海拔4900米以上,我三步并做两步地奔向山坡上的湖泊。到达了湖边,顿感心脏有一种受压迫的感觉,并有着那种久蹲之后站起时的短暂晕眩。无论怎样大口喘气,呼吸都不见平缓的趋势。
心里不由得后悔,高海拔的地方,真不该跑这么急。
只有我一个人到达,伙伴们大概都来不及跟来。眼前的湖水却令我大失所望,它和山坡下的湖泊相比,实在太小了些,而且湖水枯了很多,水面露出众多黑色岩石。虽然秋季不是丰水期,可连日阴雨,湖水也不该如此之浅。
可当绕湖行走,尝试弯腰俯首,即使是浅水小湖,也能倒映出最壮观的雪山景致。
可绚丽时刻仿佛神赐,在我感受到心满意足之后,便不在了。云雾又起,几座超高海拔山峰在给我们留下惊鸿一瞥后又冷傲般藏身。
水色绝美,措雪仁玛
在战斗的催促下,众人才告别这惊艳的措雪仁玛。
前行的路,经过前一天傍晚所见的最大的湖泊。知道了措雪仁玛有六个湖泊,却不知道前往朗玛拉垭口的时候能看全它们。
近处的湖水呈浅绿色,深处的湖水却是近乎发紫的湛蓝,水色由浅及深的变幻,比起以水景名动天下的四川九寨,也不逊色。
当我一步步迈上更高海拔,措雪仁玛六湖一个接一个的跳跃出来。当视野中的湛蓝湖泊从一个逐渐增加到六个,是一个惊喜尚未平复,就要迎接一个新的惊喜。它们相隔有一段距离,散落在广阔天地里,仿佛共同构建一个神秘的阵法。
云雾中的马卡鲁峰
跋涉着的小明哥
接近垭口时,天气突变,下起小雪,又化作了小冰雹。
我率先到达海拔5400米的朗玛拉垭口,此行所能到达的最高点。一个全是岩石的荒凉地方,除了老鹰看不见别的生物。
一座黑岩石柱,小山一般,足有三四十米高,矗立在朗玛拉垭口。它很陡峭,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心里却想着,若是攀岩高手会怎样攀上它?然后挂上那些五彩经幡?
我加紧步伐。
跳跃着下了又一个泥石流塌方区,大迈步过了土石缓坡,然后时走时跑地穿行起伏的草甸。
心宇在对讲机里说已经到达村中土公路,我看了时间不到四点。当我到达时,是四点半了。
半小时后,老陈前来。和我预计的结果一致,我知道老陈虽然年龄最大,但老当益壮,尤其善于下坡,应当先于他人前来。
老陈大笑道:“太难走了,我都要滚下来了。”
我知是他的幽默和自谦,不知要是他年轻个三十多岁,该有怎样强悍的表现?
次仁带着藏家甜茶出现,还是戴着墨镜的装酷模样。傍晚六点,除了行云大哥和汉斯两位年长者,其余人都下了山。乘了次仁的车返回还有几公里远的优帕村。
我们从浑身沾满泥块的凌乱模样,收拾干净整齐,时间就来到了晚上九点多。而行云大哥和汉斯却还未下山。不禁起了忧心。
行云大哥年轻时当兵十三载,就算年龄大了体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脚受伤摔肿,才影响了速度。心宇和次仁一直等着他们下山。
直到晚上十点,两人才姗姗来迟,一副疲惫和奔溃模样,口中还念叨着惭愧抱歉。
我们都说:平安下山就好。
出了山,这个小孩是竟然是战斗的孩子。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战斗已经成家生子。
上绒布寺、
才刚出山,又决定再进山。东坡看见雪山不多,我们前往珠峰的北坡大本营或许会再见雪山。
比次仁小了10岁的年轻妻子在北坡大本营经营食宿生意,他刚十八个月的女儿丹珍闪着大眼睛满地乱跑。
次仁的女儿——丹珍。
网络上多处资料,声称海拔4900米的绒布寺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庙。其实不然,那绒布寺修建完善,却不见历史应有的古旧痕迹,它只能称作下绒布寺。真正的世上离天空最近的寺庙,是距离珠峰更近的的上绒布寺,海拔5200余米,规模小,房屋旧。
我们特地奔赴北坡大本营,不是为了珠峰,而是为了上绒布寺。
阿旺桑杰,上绒布寺唯一的喇嘛。他守护上绒布寺已经二十五年。
进寺便是一副壁画,画着连绵雪山上神佛飞舞。
阿旺桑杰指着壁画讲解:“这画上画的就是喜马拉雅山,最高的那个就是珠峰,画面上部的那些神佛,就是喜马拉雅山各个山峰的化身。这里头正中央最大的那尊神是珠穆朗玛。”
初见阿旺桑杰,就觉得有些眼熟。细细回想,原来曾在纪录片影片《喜马拉雅天梯》中,看过采访阿旺桑杰的视频。
在视频之中,阿旺桑杰对采访者表达了不希望登山者们攀登珠峰的想法,并强调珠穆朗玛峰自古以来就是无比神圣的山峰。
再看眼前珠峰幻化山神的壁画。我更加确信,珠峰当然也是神山。
阿旺桑杰说:“我汉话不好,每当有汉人来珠峰旅行,我都想把我知道的佛法传扬出去,却有心无力。这回好,有次仁在,他可以帮我翻译。我和你们都能成为一个纽带,希望你们也能把从我这里知道的传给别的人。”
他说了好些话,我已不太记得,但记得那句:“上辈子身上有,下辈子心上有。”
他说:“一个人下辈子会如何,都是这辈子做事所定。人做了什么,自己心里知道。这便是下辈子心上有。”
“曾有恶人在多年前(指的是文革)毁坏寺庙的佛像。毁了佛像眼睛,他们转世也就没有眼睛;毁了佛像的耳,他们转世也就聋。这就是上辈子身上有。。”
历史可改,时代会变。可善恶的因果循环不会变。
傍晚天色又变,下起大雪,不一会儿就雪厚数厘米。
第二天醒来,帐外白茫茫一片,大雪遮盖了整个世界。
最终与珠峰无缘。之后返回拉萨,珠峰之行画上句号。
&雪后上绒布寺。
雅拉香波——开辟秘境
毫无头绪!独自探路?去哪里探?
雅拉香波是计划中最充满未知的神山,是我最期待也最担忧的神山,也是第一座没有同伴、只有我独自探路的神山。
我向来崇拜有开创性的人和事。
西藏山南地区的雅拉香波,网络上资料极少,更无徒步攻略可循。而且大部分人还都误以为雅拉香波就是四川的雅拉雪山呢。去转雅拉香波,会带回鲜有人见的奇妙风景,甚至探一条新的徒步路线给旅行爱好者?
可真到了旅途要展开的时候,才发觉是如此毫无头绪。
计划交通奔赴山下,才发现除了山南,我都不知道雅拉香波更具体的位置。
要准备山中食物,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转雅拉香波需要几天。
到神山附近打听转山走法吧,我却连是否有当地人转雅拉香波都不能确定。
没有当地人指点就独自进山探路吧,却意识到自己还认不出哪一座山是雅拉香波。
犯了大错后,徒搭去亚堆乡
前路未知,唯有早点前往,以期问题迎刃而解。
山南地区不大,以乃东市泽当镇为中心。
山里行走,很依赖热的饮食来调整状态。通常依靠液化气的气罐作为燃料。但乘车安检,气罐均被视作易燃物品无法通过。九月的最后一天,我乘班车从拉萨到达泽当镇,就未能携带气罐。
我犯了一个严重错误,竟然忘了在泽当寻找户外店采购气罐,就直接出发奔赴乃东市亚堆乡了。
古时行军打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高海拔山野徒步,艰辛未必逊于行军,我却已经输在了饮食上。
亚堆乡,这是查遍网络后,我所能得知的唯一信息。雅拉香波神山,就在亚堆乡,更具体的位置虽然不知,但到了乡里询问藏人,应能得知更多。也就是常说的走一步算一步了。
没打听到去亚堆乡的班车,我只能徒步前往,寻求搭车机会,还有40公里的距离。
走在黄叶洒落的林荫道上,我再度思索,给自己打气:
雅拉香波神山,同阿尼玛卿一样,是开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他在西藏四大山神之中,位列第二。
西藏攀登珠穆朗玛峰的登山队,通常就命名为雅拉香波登山队。这便可以看出雅拉香波在藏人心中的地位不低。
虽然汉人所知甚少,但以雅拉香波神山的神圣性,绝不可能没有当地人转山。
我逢车就拦,无论越野车、面包车、卡车,甚至农家的电动三轮车、拖拉机。
可是一直走到太阳将要下山的时刻,仍是无车可搭,我心中焦躁,倍感无奈。
我几乎都要考虑在公路旁的某个田野就地扎营,这时一辆电动三轮车慢悠悠在我前方停下。驾驶三轮车的老者并未下车。我猜测是在等我,赶紧跑了过去。问老人家能否能载我去亚堆乡,他点头答应。
电动三轮车速度不快,预计到达亚堆乡也该天黑。
车子前行不久,金色青稞田里忽然冒出一座披着旗云的俊秀雪山,在身旁闪过的林荫里忽隐忽现。
我心中猜想:莫非它是雅拉香波?询问老人:“这座雪山可有名字?”
老人答:“名字肯定有,只是我不知道。”
老人建议:“这里有两个寺庙。离神山更近的是亚桑寺,寺庙小,在山坡上。你要到雅拉香波去,我就带你到前面的达杰林寺,寺庙大,在路旁。亚堆乡也没有旅馆,你可以住寺里。”
达杰林寺——终于有人知道雅拉香波!
达杰林寺附近茶馆。
下车时,天几乎黑了。
我问一个当地少年在亚堆乡能看见的雪山是不是雅拉香波。少年答是。
再问:“雅拉香波神山离这儿还有多远,里面有山路么?我可以去转山么?要走几天,难不难走?”
我问题如连珠,少年这般回答:“有车子的话,不远。没有车子就远了。里面有路,还有湖可以洗澡呢。但是我没有去过。”
其实我问问题,看重的并不是准确的答案,而是藏人的反应。我说去转山,若是他们反应讶异,那就说明当地人也很少涉足,恐怕不好走甚至危险。但少年反应寻常,除了一种对异乡人的好奇以及对家乡风景的自豪,便看不出别的情绪。如此料想,山里的情况应当不会多么艰险。
一夜熬过,就是国庆节了。人们常抱怨国庆节出门哪里都是人挤人,可这里却只能见到我一个汉人。
明媚早晨,我走向达杰林寺外的藏家茶馆。老板瞧是汉人来此,颇为热情:“雅拉香波在亚桑寺的上面,还有八公里就到亚桑寺了。”
亚桑寺——终于问到了雅拉香波转山路!
神山脚下必有寺庙,问路先问僧人,果然真理。
向亚桑寺前进,不多久,水泥公路消失,七公里的路程全是缓上坡的沙土路,一路但逢车过,必定尘土飞扬。
这一路不见雪山。我忽然想明白了雅拉香波神山不被汉人注意的一项原因。因为不走到神山腹地,雪山都被外围的诸多土山、岩山遮挡,看不见雪山景色。
我有些恼,若不是这些土山,我早已能看见神山真容;也有些庆幸,若不是这些土山,我怎么会有机会去担一个开创者的职责。
一堵红墙立在远处半山腰。寺院不大,但位置高耸,自成气势。且通往寺院的主道长长曲折,呈多个“之”字,颇似个“小布达拉宫”。
中午时,爬坡来到有着800年历史的亚桑寺。亚桑寺海拔高达4330米,可以看见雅拉香波一座山脊绵长的雪山傲立天际。但不知是主峰还是卫峰。
我向喇嘛打探雅拉香波的进山路。
青年喇嘛指向神山:“有两种走法,要么直接从寺庙对面的土山翻过去,就到神山脚下了。要么沿着远处土路一直走,从岔道绕上神山背后。山里湖很多,你要到近的湖,还是选第二种走法,三个小时差不多能到山下了。”
亚桑寺居高临下,只见寺庙对面的土山上梯田一块一块,收割好的青稞堆成了垛,远看如同小点。土山之后,就是雅拉香波雪山。
我问喇嘛雅拉香波可有当地人转山。
喇嘛答:“有是有,不过很少。但每年藏历五月,山另一面的寺里常有一个法会。所以藏历五月的时候,转山人就会多起来,可以顺便到山那面参加法会。你要是那时候来转山,就可以跟着当地人走了。”
探路、走错路、放弃路走直线
按照亚桑寺喇嘛的指点,沿土路前行,雪山再次隐在土坡之后。
一直前行了三个多小时,眼看又到黄昏,一路却只见到一人和一辆摩托。此后再无旁人。可始终未见岔路通向神山。
眼看着土路就要偏离方向。我不得不决断改变计划。
据传,雅拉香波神山形如白象。
打开手持GPS仪器,卫星地图模式下,雅拉香波的白色雪山,果然似一只长鼻指向乃东的大象。
我确信自己已离神山不远。
遥感图像上,湖水江水都呈蓝色。此刻地图上,就显示神山下有两汪相隔一定距离的湖水,与我的位置,三点一线。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按喇嘛的指点行走。
我决定要采用自己的方式——走直线。这是珠峰行走时,小明指出的我的毛病,但此刻却成为我的优势。
不论前方上山是如何地形,我都要应付这无路之路。
终于!雅拉香波!主峰卫峰?
从草地到乱石,再到河滩,一直爬坡爬坡再爬坡。
随着我的位置越来越高,雪山露出的部分也渐渐增多。每一个步子的迈出,都伴着更多白雪现出天边。
雅拉香波卫峰。
出现的第一座雪山,无比的洁白,只有雪没有冰川,也没有丝毫岩石露出雪面。雪面平整,反射着太阳的银光。积雪覆盖的山脊线,被风吹得曲线平滑。
我料想这不是雅拉香波的主峰。
这样的雪山一定是极易攀登的缓坡构成,所以积雪才完全覆盖地形,如此平整。而据资料,雅拉香波的攀登难度绝不会低。
出现了第三座雪山,山峰挺拔俊俏,如窄刃刀剑直指天庭。山体是黑岩与白雪交错分布,陡峻近乎垂直,似一堵雄伟高墙。金字塔般尖锐的主峰两侧各有一个体量稍小的积雪山尖,似战士的两肩,担起了广阔长空。
我确信,我找到了雅拉香波主峰。
翻过了重重山坡,天色几乎黑了,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坦,小河似少女的辫子,蜿蜒交缠,缓缓流过草地,俨然湿地模样。
雅拉香波的三座山峰,中间为主峰。
日落时刻。
我的露营地——一个石屋子,难道有人?
(第二天拍的露营地)
继续向神山更近处前行,脚下渐渐出现了一些人走过的痕迹。看来我的确是错过了正确的路。
前方竟有一石头堆砌的小屋。难道山里还有藏人居住?若是如此,我便可以补给食物,确保此后行程。
走到小屋跟前。不大的石屋是木制的旧门,木门上的木板,还有歌颂毛主席的标语。石块围成的小院里,杂草已经很多很高。原来是早已废弃的屋子。补给食物的想法泡了汤。
看来,多年前,雅拉香波神山腹地曾有藏人居住,或许是因为条件越来越好了,也不必依赖山里的草场放牧来获取经济利益,原住民就搬到更适宜生活的山下去了。
夜拍雅拉香波与星空
一张星空自拍。
夜很快就来了。饮了太过冰凉的溪水,肚子不争气的疼了起来,食欲顿减。当夜辗转反侧,醒来多次。
凌晨四点多,伸手拉开帐篷帘,见外面天空晴朗,璀璨星河高悬在雪山之上,反射着星光的雪山以暗蓝天幕为背景,被衬得更显洁白。
凌晨四点正是气温最低之时,又是海拔高的地方,必须穿上所有衣物,完全是冬装打扮。
出帐篷时,脑袋撞着了帐篷顶,帐篷内壁竟哗啦啦掉下好多冰渣子,一些还滑进了我脖子里。
因人的存在,帐篷里储存的空气比帐外温度高,温差使水蒸气凝结成水珠附在帐篷内壁,是很正常的。可这气温太低,水蒸气竟都结成了冰。
无人古寺、野生岩羊!
积雪与冰川。
雅拉香波卫星地图的图像显示,此处有两汪湖水,还有一个离雪山更近的湖泊。
我对照卫星地图图像,和眼前雅拉香波神山的地形。
判断,那一处湖水,很有可能直接与冰川相连,就在雅拉香波主峰前黄褐色的土石山坡之后。
早八点多,我向那土石坡前进,预计翻过那里便能看见另一湖水。
过了几处小溪和湿漉漉的草滩,便开始上坡,又一条能看出人足迹的山路被我发现,更加坚定了我能走向另一湖泊的猜测。
几所由石块垒砌而成的矮小屋子高低错落在碎石坡上。每个屋子都挂满经幡,甚至还有一屋子的窗上有几枚硬币。是一个古老的小型寺庙?
我走近试探,石屋全都无人。虽然现在荒芜破败,再无摇曳火光的酥油灯燃起,但能想象得到,这里曾经也必有虔诚僧人修行,远离尘世,只与神山和野生动物相伴。
我取出手持GPS,测量此处海拔,显示为5100多米高。
正要拜别石庙,却见这山坡高高的远处巨岩之间,有五只生命在晃动脑袋。
它们的身形,肌肉线条看出矫健,毛色与黄灰色岩石颇为接近。
在如此高的海拔,又出没在岩石之中,极有可能是野生的岩羊。岩羊是自然界攀登能力极强的一种动物,只生活在高海拔的山地环境。有本领杀死岩羊的动物,除人之外,就只有雪豹一种。
我远看它们,举起长焦相机拍摄。想要凑近一些,又怕惊扰它们。它们似乎也看见了我这个稀客,都将眼神直直的盯着我,身体却一动不动。
远距离对峙了很久,当阳光把它们背后阴影处的岩石也打亮,它们才确认我的“无害”,调转脑袋,悠闲的跳跃到别处去。
我为什么哭成了泪人?
天空早已大亮,却还没见日出,因为高耸的雪山将日出挡住。
我一边迈步,一边紧紧盯着神山身上破碎的冰川。金色的阳光从雪山背后一跃而出,以突如其来的方式和我打了个照面。
耀眼阳光在5000多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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