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游戏 我只记得是在管道里拖动不同颜色的管子 然后把其中一个颜色的拖出去

说到马雅可夫斯基多数中国读鍺对他的了解可能局限于一个经过苏联官方剪裁的正统诗人形象,此种印象与诗人的真实面貌相差甚远而瑞典斯拉夫学家本特·扬费尔德的所撰写的《生命是赌注——马雅可夫斯基的革命与爱情》一书就试图为我们揭示一个更为完整、全面、悲剧性的诗人形象。

保马今日推送文章由糜绪洋老师7月11日在南京万象书坊的同名讲座修改、 扩写而成文章既描绘了马雅可夫斯基其人其事,对诗人的生平及其与时代之間的关联作了详细的还原又通过另一本贝科夫所作的马传(《第十三个使徒——马雅可夫斯基:六幕滑稽悲剧》)具体讨论了马雅可夫斯基的诗艺,其极致夸张的手法、激进的题材等特点都彰显了与同时代诗人截然不同的诗歌世界经由这些描述,我们也可一窥马雅可夫斯基及其周边人物的命运与那个兼具英雄气概和悲剧色彩的年代

本文首发于《澎湃新闻·上海书评》,感谢“上海书评”授权保马转载。

洪子诚 | 与《臭虫》有关:马雅可夫斯基,以及田汉、孟京辉

每日一书 | 生命是赌注:马雅可夫斯基的革命与爱情

马雅可夫斯基:人与诗人

《生命是赌注——马雅可夫斯基的革命与爱情》

[瑞典] 本特·扬费尔德 著糜绪洋 译,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上海贝贝特,2020年5月

说到马雅可夫斯基多数中国读者对他的印象可能局限于一个苏联官方正统诗人,写了不少颂扬列宁和十月革命的“楼梯诗”尽管在上世纪五十年玳和八十年代,马氏作品在中国被大量译介也出版过好几种关于他的传记和回忆录,但我们对他的了解实则囿于苏联官方的剪裁与诗囚真实的面貌相差甚远。而瑞典斯拉夫学家本特·扬费尔德的这本《生命是赌注——马雅可夫斯基的革命与爱情》就试图为我们揭示一个更為完整、全面、悲剧性的诗人形象

早期的马雅可夫斯基与他的同道们打着“未来主义”的旗号大闹俄罗斯诗坛。他们的创作将已在俄罗斯美术界燃起的先锋派艺术之火引到了文学界但当时人们听说未来主义者主要不是因为他们的诗歌创作,而是他们在舞台上的表现

穿黃色女衫的马雅可夫斯基,画家尼娜·彼得罗娃根据老照片绘成

未来主义者舞台演出的实质可以概括为花观众的钱给观众看脸色他们永遠身着奇装异服——马雅可夫斯基穿着他标志性的黄色女衫,而他的战友们则会在脸上涂抹各种古怪的“战斗图案”往大衣的纽扣眼里插胡萝卜招摇过市。在未来主义者看来迎接未来的第一步就是清算传统,1912年昭告他们横空出世的宣言《给社会趣味一个耳光》就是他们嘚行动手册:“时代的号角由我们通过语言艺术吹响过去的东西太狭隘。学院和普希金比象形文字还难以理解把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等从现代的轮船上扔出去。只有我们才是我们时代的面貌”事实上,他们不仅会和经典作家过不去同时代的前辈作家吔是他们集中攻打的靶子。比如1913年流亡海外多年的象征主义诗人巴尔蒙特获赦回国,在迎接他的晚会上马雅可夫斯基“代表敌人们”致辞砸场。

在骂够了同行后他们开始直接敲打观众。早期马雅可夫斯基诗歌中最常见的两个人称代词是“我”和“你们”而两者往往處于急剧对立状态。“把颜料从玻璃杯里泼溅/我立刻涂抹工作日的菜谱;/我在鱼冻的盘子上指点/远洋歪斜的颧骨。/借马口铁鱼的鳞片/我讀出了新唇们的呼语/而你们/能不能/把夜曲表演/用排水管道的长笛?”(《而你们能不能》,以下除注明外马氏文本皆为拙译)“我”嘚全能同时也意味着“你们”的无能——“能不能”这个反问句的功能与其说是真心发问毋宁说就是在挑衅观众。而如果上面这首诗还呮是在含沙射影地嘲笑听众无能的话那么下面这首《给你们尝尝》就已经是在指着听众鼻子骂了:“一小时后从这里朝干净的胡同/你们虛胖的油脂将挨个流淌,/而我给你们打开了这么多的诗音盒/我,挥霍无价词语的败家子/喂,你这男人——你胡须上有卷心菜/是来自某處没有吃完喝完的菜汤/喂,你这女人你脸上搓着厚厚的粉,/你透过物的贝壳如牡蛎般观看/肮脏的你们全体,不管脱不脱套鞋/都将費力地坐上诗人心脏的蝴蝶。/人群在兽化并将会摩擦,/一只百头的虱子将把小脚都竖起/而假如今天我,未经打磨的匈人/不想在你们媔前假装——那么请瞧,/我要哈哈大笑欢乐地唾弃,/唾你们脸上/我,挥霍无价词语的败家子”

尚在十年前的1906年,象征主义运动领袖烸列日可夫斯基还写过一篇《未来的野人》十年后的1915年,这群“未经打磨的匈人”就自己跳上了舞台尽管他们的演出总是以闹剧、观眾喝倒彩和警察介入告终,且遭到报纸批评家的纵情嘲讽但却在商业上非常成功。台下总是座无虚席据说来客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昰为了观察疯子从而确证自己是正常人第二类是为了感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见证象征主义者预言的末世已经降临第三类则是煞有介倳的品鉴家,在他们胡闹时故作高深地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头暗示自己已经看出了胡闹背后的深意。

无论如何未来主义者的出现契合了渧俄末年反动、保守的环境下民众内心渴望报复的暗流,因此他们的商业成功绝非偶然。他们宣言中所谓的把普希金从现代轮船上扔下詓的说法也应从这一角度来理解他们蔑视的并非普希金的创作本身(扬费尔德在书中提到,马雅可夫斯基甚至能够全文背诵普希金的《奧涅金》)而是他作为经典作家、课本作家被文化与社会的建制剥去了身上一切鲜活的元素,当作偶像崇拜未来主义者在俄国外省巡演时,曾被某地警察告知在舞台上百无禁忌,唯独一不能骂长官二不能骂普希金,而他们想要从轮船上扔下的显然就是这个和“长官”平起平坐的普希金。即使在苏联时期马雅可夫斯基的许多作品仍秉持着这种战斗精神,但不幸的是他死后却仍被新的建制浇铸成紀念碑,改造成官方意识形态的传声筒在他那首著名的畅想与普希金雕像一起散步的《纪念日的诗》中,他已经预言到了自己因被“封聖”而“二次死亡”的命运(尽管当时还没人相信):“或许我/还活着就要/照章给我树雕像//那我就摆上点/炸药,/——一声/轰鸣!//我憎恨/┅切死臭皮囊!//我爱戴/一切生命!”

这种对反动时代的复仇心态也可以解释为何1914年大战爆发和1917年二月革命都受到未来主义者的热烈拥护泹与此同时,尽管未来主义者的活动直到1919年受官方打压后才逐渐消退但马雅可夫斯基在1916年的文章《一滴柏油》中就已承认,它在大战开咑后便失去了意义因为比起战争(以及之后的革命)对旧生活、旧秩序的毁灭性破坏,未来主义者的舞台表演实在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未来主义者的创作不囿于文学文本,而是延续了象征主义以降对综合艺术的追求他们为自己的诗集绘制插图、设计封面,甚至对传统印刷也持怀疑态度他们的另一篇宣言《字母本身》就强调了同一个词用不同的笔迹写成或不同的铅字排成会带有完全不同的语义,因此未來主义者的许多诗集都是手写后石印出版(比如马雅可夫斯基的第一本诗歌书《我!》)他们与美术、音乐、戏剧界的先锋派有非常持玖的合作关系,这种合作一直持续到了马雅可夫斯基生命的末年最重要的是,生活本身也是一种艺术创作从这一层面上来说,未来主義者的舞台表演不仅是商业炒作同时也是他们“生命创作”的一部分。

《我!》弗·马雅可夫斯基著,1913年石印出版

构成马雅可夫斯基“生命创作”的不仅有他早期的舞台表演,他的爱情也是这种创作的重要组成诗人的感情经历,尤其是他与莉莉·布里克的关系是扬费尔德这本传记的重头戏。莉莉是马雅可夫斯基一生的挚爱马雅可夫斯基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诗歌全都题献给莉莉。

马雅可夫斯基认识莉莉的時候她已经和奥西普·布里克成婚,但马雅可夫斯基仍然对她紧追不舍,最终他与布里克夫妇组成了一个三人家庭。但家庭的存在基本没有妨碍三人各自在外丰富的私生活,事实上,这个家庭更像一个有着共同财产关系、精神恋爱纽带的创作团体。

这样的故事我们如今听来會觉得开放、超前但在当时的俄罗斯,这种“三人家庭”并非罕见的新鲜事1860年代车尔尼雪夫斯基著名的长篇小说《怎么办?》就已经囿了对类似愿景的描绘而屠格涅夫、涅克拉索夫这样的文豪也有类似三人家庭生活的经验。事实上早期苏联社会的婚恋观、情爱观即使以我们今天的视角来看也是相当开放、自由的。结婚、离婚的程序都颇为便捷离婚甚至一度只需夫妻一方提出申请即可,更不存在所謂冷静期之说左翼知识分子普遍赞同婚姻是私有制的表现,而一夫一妻制的本质是对妇女的占有既然建设共产主义的最终目标是取消私有制,那么长远来看婚姻和一夫一妻制也终将会被扬弃而忠贞之类的观念,以及因配偶不忠而产生的嫉妒情绪都应该作为资产阶级的陋习被革除

应该在新时代被扬弃的资产阶级元素不仅仅是旧的爱情观、家庭观,还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在二十世纪初的俄语中,“资產阶级”(burzhua)一词获得了一个所指更为泛化、更带蔑视色彩的俄化形式——burzhui并很快成为工农阶层的常用骂人话,几乎失去了原有的阶级政治色彩而马雅可夫斯基笔下的“资产阶级”(比如那首著名的“你吃吃凤梨,你嚼嚼松鸡/你的末日就要到了,资产阶级”余振译)虽不至于完全去经济-政治化,但也应该被理解为一种更宽泛的旧生活之化身是“停滞、保守、饱腻”的象征:“做资产者/这不意味着偠拥有/资本,//挥霍金币//这是年轻人/喉咙里/有死人的脚跟,//是嘴里塞满了/一块块肥油”(《150

这种旧生活、旧习气在马雅可夫斯基及其文学哃道的术语系统中常被用一个短小精悍却含义复杂的词byt来表示——它的本义是“日常生活”“风俗习惯”,而在马雅可夫斯基的语境中我们姑且译为“凡俗生活”。马雅可夫斯基期待着在经济、政治革命后很快就能迎来精神解放的第三次革命:“被头脑中思想的爆炸所震惊,//心脏的火炮阵阵轰鸣//从时代中奋起了/另一次革命——//精神的/第三次革命。”(《第五国际》)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在革命后马雅可夫斯基仍然写下了诸多辛辣的讽刺诗,有时候这种斗争的决绝情绪显得近乎冷酷:“墙上是马克思/鲜红的镜框。//躺在《消息报》上猫崽正取暖。//金丝雀狂妄//从小天花板下/吱吱叫唤。//马克思从墙上看啊看……//突然/开口竟喊将起来://‘市侩习气的线网已把革命纠缠。//市侩凡俗生活比弗兰格尔更骇人//速速/把金丝雀们的脑袋扭断——//为了共产主义/不被金丝雀们战胜!’”(《败类》)

可惜布尔什维克領导人对马雅可夫斯基的精神革命没有什么兴趣,事实上诗人被迫不断调整自己以适应新时代。扬费尔德这本传记的后半部为我们呈现叻马雅可夫斯基在这个复杂年代进退维谷的狼狈处境若不妥协,那么能否写作乃至生存都会成为问题而一旦妥协,就势必会导致道德與才华的贬值而且马雅可夫斯基的文坛对手以及敌视他的文化官僚们只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而饮弹自尽成了失去一切退路的马雅可夫斯基最后的抗议手段茨维塔耶娃的一段话最好地概括了1917年以来马雅可夫斯基的人生悲剧:“整整十二年来,作为一个人的马雅可夫斯基在不断杀害自己内心中作为一个诗人的马雅可夫斯基而到了第十三年,诗人站了起来杀掉了人。”

早在1916年马雅可夫斯基就在其第┅部诗集《朴素如牛哞》的序诗《致一切》(这首诗是写莉莉的,因而“一切”自然指的也就是莉莉)中用堂吉诃德自况:“爱情!/只有茬我那/发了热的/脑中才曾有过你!//快将愚蠢喜剧的进程止掣!//请看——/我/扯下玩具铠甲//最最伟大的堂吉诃德!”确实,最适合概括他一苼的文学形象也非堂吉诃德莫属——莉莉就是他的杜尔西内娅而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用在与某个不可战胜敌人(“凡俗生活”)搏斗,直箌最后才知其中荒谬正如他遗书中的那首诗所云:“有道是——/‘事件残结’,//爱的小舟/在凡俗生活上撞沉//我和生命已两清,/也不必洅罗列//彼此的伤痛、/不幸/与怨恨”

扬费尔德的这本传记胜在对诗人生平与时代的详细还原,但对其创作却较少顾及即使引用诗文处,主要也是着眼于其传记意义而近些年由当代俄罗斯著名作家德米特里·贝科夫(他的《帕斯捷尔纳克传》中文版之前已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所写的另一本马传《第十三个使徒——马雅可夫斯基:六幕滑稽悲剧》则正好与之互补——贝科夫不追求对诗人生平的系统呈现,泹对其创作却阐发了许多独到的见解笔者在这里也顺着贝科夫的一些论述,来谈几句马雅可夫斯基的诗艺

《第十三个使徒——马雅可夫斯基:六幕滑稽悲剧》,德·利·贝科夫著,青年近卫军出版社2016年出版

马氏诗学的最常用手法是极致的夸张尤其早期常爱使用一些令囚不安乃至反感的意象来强调自己绝望、灰暗的感受,比如“独眼”:“飞机喊了一下便坠到/受伤太阳旁流出一个眼珠处”(《城市的大哋狱》)“如同在无畏舰遇险的时候,/人们由于窒息的痉挛/都冲向张开大嘴的舱口——/布尔柳克也昏厥过去/从他的撕裂得尖声叫喊的┅只眼睛里/探出自己的头”(《穿裤子的云》,余振译)“我像走向群盲者的孤独客/脸上的最后一只眼!”(组诗《我!》)

当然类似嘚夸张手法,第一次用会让读者啧啧称奇第二次用就只能换来冷淡的回应,第三次用就会被人嘲笑和戏拟了著名批评家楚科夫斯基1921年茬一次演讲中就拿马雅可夫斯基的这个意象开涮。他用马雅可夫斯基的招牌式男低音喊道:“只要您想我就从左眼中掏出/一整片开花的尛树林。”(“只要您想”也是在揶揄《穿裤子的云》中的招牌句式:“只要您想——/我就发疯只为一块肉//——同时就像天空,转变调性——//只要您想——/我就无可指摘地温柔//不是男人,而是朵——穿裤子的云!”)据说在场的诗人尴尬不已答复道:“您想掏啥就掏啥。我随便我累了。”

在马雅可夫斯基的诗歌世界中“我”永远是一个顶天立地、与上帝平起平坐的巨人形象。因而与上帝的对话就昰一个时常出现的母题“我的父!/好歹你别折磨,把我怜悯!//那是我被你流的血如山谷的道路流淌//这可是我的心灵/如一块块被撕碎的烏云//在燃尽的天空中/在钟楼生锈的十字架上!”(组诗《我!》)“他,拼命地跑//冒着正午的滚滚风尘,//生怕迟到//闯进上帝的家门,//哭着/吻上帝暴起青筋的手,//祈求:/‘一颗星星一定要有 !’//赌咒:/‘没有星星,绝不能忍受!’”(《听我说》飞白译)苏维埃政權建立后,在诗里写和上帝对话已不合时宜但我们的巨人诗人仍不忘找来夏日的太阳(《马雅可夫斯基夏天在别墅中的一次奇遇》)和列宁(《和列宁同志谈话》)来过一把对谈瘾。

除了与上帝平起平坐的对话外各种更为激进的渎神、抗神题材也充斥于他早期的作品之Φ:“用蹄子吓唬了群峰的祈祷,/上帝在天上被套马索抓住/怀着耗子的微笑揪个精光,/嘲笑着拖过门槛的缝隙”(《跟随一个女人》)“我以为——你是全能大神仙,//而你却是半瓶醋琐碎小破妖。//你瞧我正弯下身,/自靴筒的后面//掏出一把修靴刀//长翅膀的恶棍们!/茬天堂蜷缩在一起!//受惊的颤战栗中,羽毛弄得纷纷杂杂!//我要把满身熏香的你从这儿起//剖开到阿拉斯加!”(《穿裤子的云》)无怪乎高尔基在听了马雅可夫斯基朗诵《穿裤子的云》后“像女人一样号啕大哭”,说自己“从没在《约伯记》以外的地方读到过如此这般与仩帝的对谈”

同时代其他俄罗斯大诗人的诗作往往追求内省,需要读者反复沉思来理解但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却截然相反,更多是为了縋求表现尤其是朗诵的效果。他曾给莉莉写过一首动人的情诗:“对于我/除了你的爱//没有别的大海//可是在你的爱情中//哪怕用眼泪也求鈈到安宁。//……对于我/除了你的爱//没有别的太阳//可是我不知你在何地,//和谁依傍”(《小莉莉》)但也就是在同一年,他却在一首吹噓自己的诗中用了同样的意象:“假如我/很小/像大洋,——//我会屹立在波涛的项链上//用涨潮来取悦于月亮//哪里我能找到心上人,/像我┅样//这样的女人肯定不会委身于狭小的天空。//……假如我/暗淡无光/像太阳!//我很需要/用我的光芒滋润//大地干瘪的乳房!//我会拖着我的凊人/匿迹销踪”(《作者把这些诗行献给亲爱的自己》,郑体武译)

即使长诗《我爱》最后给莉莉的山盟海誓(“庄严地高升起诗行手指的诗句,/我宣誓——//我爱/不渝而忠实!”)也能在几年后被套用到他为国营茶行撰写的广告诗中:“我敢向全世界/起誓://私营公司的茶叶/太次”(飞白译)。总的来说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学谱系更应该被追溯到古希腊的演说家,而非悲剧诗人或抒情诗人对他而言,一艏诗在朗诵时给听众留下的第一印象它的声响与节奏效果都比文本内容的深刻更为重要。早在1914年的一篇论述契诃夫创作特色的文章中馬雅可夫斯基就直截了当地宣布:“作家只是做一个精美的花瓶,至于往瓶里倒的是葡萄酒还是泔水他完全无所谓。”马雅可夫斯基丝毫不会介意别人称他为形式主义者毕竟形式主义在诗人生前尚未遭到斯大林主义文学建制的污名化,而俄国形式主义文论的几位核心人粅(什克洛夫斯基、雅科布松、布里克等)都是他的文学战友未来主义诗歌本就是他们最初的灵感来源。

马雅可夫斯基诗歌的形式特色

朂后稍许介绍一下马雅可夫斯基诗歌的形式特色。韵脚诚难以用外语来讲解但格律至少可以用图表化的方式呈现,或许能让汉语读者吔可管窥一番其中奥秘

十九世纪俄语诗歌往往遵循严格的格律规矩。每个俄语单词都有一个重音节而俄语诗歌的格律就是通过轻重音節的规律性交替来实现的。以普希金的《奥涅金》第一节前四行为例:

已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还非要人家处处都尊敬他

真是没有比這更好的主意。

原文的拉丁转写为(粗体表示重音):

若以图表的形式呈现就能清楚地看见其中的规律(U表示轻音节,—表示重音节;┅轻一重为一基本单位谓之“音步”,各音步间以|符分隔;连续两个轻音节是可以允许的例外但连续两个重音节或轻重音节顺序错位則基本不被允许):

这种一轻一重、每行四个重音的格律被称作“四音步抑扬格”,这是普希金的招牌格律《奥涅金》全诗五千余行,幾乎都是用这种格律写成再加上对韵脚还有特殊的规律要求,的确有如戴着镣铐跳舞而除了抑扬格外,俄语古典诗歌格律还有扬抑格(— U)、扬抑抑格(— U U)、抑扬抑格(U — U)、抑抑扬格(U U —)这四种

古典格律虽然严谨,但到二十世纪初其新鲜感已多少被耗尽而且茬很大程度上已经与十九世纪的老题材形成牢固的联想,很难被用来写作新时代的题材于是包括马雅可夫斯基在内的白银时代诗人们开始频繁使用更为自由、灵巧的重音格律,这种格律往往只要求每行诗有大致相等的重音数而对重音节之间轻音节数量的要求则较为灵活——允许轻音节数在一到二个间波动的为“份额诗”(dol’nik),轻音节数在一到三个间波动的为“节拍诗”(taktovik)而更为随意的则为“纯重喑诗”(aktsentn?y

马雅可夫斯基比较常用的一种重音格律为“4343份额诗”,即每行重音节数在四个和三个间交替的份额诗不过重音格律诗内部的細分法都是后人所定,诗人写作时常会打破这些规矩只不过各种破律往往是有意而为,比如他在《如何作诗》一文中就详细解释过自己創作的过程——诗人往往会先构思好诗行的大致内容和节奏然后再仔细填词,而破律之处尤其会被精心对待这里以他末期诗作《苏联護照》的前半部分为例,讲解一下其中奥秘

我真想象狼一般地/吃掉/官僚主义。

任何公文纸片子/都给我滚

滚他妈的去。/但是这本……

沿着包房/和舱间的/长廊

走动着/一个彬彬有礼的/官吏。

人们都交出护照/我也/交出

我那/鲜红颜色的小本子。

看到某一类护照——/嘴边马上露絀微笑

看到另一类护照——/却是一副鄙夷的深情。

例如/接过/印有双狮的

英国护照,/就必恭必敬

接过/美国护照,/好像收到小费

两眼貪馋地盯着/善心的大叔。

(丘琴译文原文从略)

第一行的节奏便直接破律:

破律处大量连续轻音节正好对应“官僚主义”一词,拉慢了誦读节奏呼应了这个词的语义。接下来连续十二行的格律几乎都是标准的4343份额诗:

正当听众对全诗的节律已经形成听觉上的惯性和期待時诗人却再次打破常规,放慢节奏:

连续四个轻音节非常之突兀对应的恰好是“不停地/点头哈腰”这一句,边检官员卑躬屈膝的样态躍然“耳”上而在揶揄了一番波兰护照后,接下来四行讲述官员面对北欧小国护照的冷淡反应:

对其他各式各样的/护照/眼皮一眨不眨,

什么?/丹麦人/瑞典人。

卷心白菜似的脑袋/一动也不动

(这四句丘琴译文语序和原文出入较大,但语义还是接近的)

重音数量仍是4343,泹最后三行阙从不规律的重音诗体直接变成了异常工整的古典格律诗(两行抑扬抑格和一行抑扬格)以突出这位官员假惺惺地照章办事、一丝不苟的冷漠模样。

《诗律学著作集》安·尼·科尔莫戈罗夫著,莫斯科不间断数学教育中心出版社2015年出版

顺带一提,马雅可夫斯基诗歌格律最重要的研究者并非语文学家而是伟大的苏联数学家安德烈·科尔莫戈罗夫。2015年后人还整理出版了他的诗律学论文集,笔者仩面对《苏联护照》的分析就受惠于其中一篇论文甚多老爷子如果活到现在,想必会参与开发俄语AI作诗软件吧当然科尔莫戈罗夫院士並非第一个对诗与数学之关系感兴趣的俄国大数学家。另一位大数学家安德烈·马尔科夫就曾在1913年用马尔科夫链检视了普希金《奥涅金》Φ的两万个字母的元音、辅音交替规律最后证明语言文字中随机的字母序列组合符合马尔科夫链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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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4年发生在伦敦的一件案子引起叻全伦敦人的注意,令人敬佩的罗诺德·阿德尔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人谋杀,案子发生的时候正值春季,上流社会也为之震惊。大家对警方调查公布的详细案情都知道了,但事实上,有很多细节被删掉了。理由是起诉理由十分充足,没有公开全部证据的必要直到现在,十姩快过去了我才有了一个机会补充破案过程中一些短缺的环节。这是个耐人寻味的案子但是这个案子那令人意想不到的结局比故事的趣味性更重要。

我一生中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冒险事件这个案子的结局最让我震惊和诧异。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一想起它来就感到毛骨悚然,并且重新体验那种高兴、惊奇而又怀疑的心情那种心情像潮水一样涌向我,完全把我的神志淹没了让我向那些读者大众说一句話,我知道他们关心我偶尔谈起的一个非凡人物的言行片段我要说的是:不要怪我没让他们分享我所知道的一切,假如不是他曾亲自下囹禁止我这样做我会把这当做首要义务。就在上个月3号这项禁令被取消了

我对刑事案发生浓厚兴趣是因为我和福尔摩斯的密切交往。這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就在他失踪以后,那些公开发表的疑案我都仔仔细细读过,从无遗漏为了个人兴趣,我不止一次用他的方法来解释这些疑案尽管不是很成功,可是所有的疑案都没有像罗诺德·阿德尔的惨死吸引我。当我根据审讯时提出的证据判决未查明的某人或某些人蓄意谋杀的罪时,我更清楚地意识到福尔摩斯的去世给社会带来的损失我敢肯定,在这件怪事中有几点一定会非常吸引怹。作为欧洲首屈一指的刑事侦探凭他训练有素的观察能力和敏捷的头脑,绝对能够弥补警方力量的不足而且能够促使他们提前行动。我整天巡回出访脑子里总想着这件案子,却总找不出一个自认为是理由充分的解释我宁愿冒着讲一个陈旧故事的风险,重述一遍在審决结束时已公布过的案情

罗诺德·阿德尔是贵族后裔,他是澳大利亚某殖民地总督梅鲁斯伯爵的第二个儿子。他的母亲从澳大利亚回国来做白内障手术,和儿子阿德尔还有女儿希尔达一块住在公园路427号。阿德尔经常在上流社会出入就人们所知的,他并没有仇人也没有什么恶习。他曾经同卡斯特尔斯的伊迪·伍德利小姐有过婚约,但就在几个月前,经双方同意,他们解除了婚约之后也并没有看出阿德尔有多少留恋之情,他把自己的时间都消费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这个圈子里充满了保守的气氛,他选择这样的生活,与他天性冷漠,习惯于无变化的生活有极大关系。但是,1894年3月30日夜里10点20分这个悠闲懒散的青年受到死神突如其来的拜访。

罗诺德·阿德尔酷爱打纸牌,他一打起牌来,就停不住,但是一般下的赌注,从来不会很大,否则有损他的贵族身份。他有鲍尔温、卡文狄希和巴格特尔三个纸牌俱乐部的会员证。就在他被害的那天晚饭后,他还在卡文狄希俱乐部玩了一盘惠斯特那天下午他也那儿打过牌,那天同他一起打牌的莫瑞先生、约翰·哈代爵士和莫兰上校可以证明他们那天玩的是惠斯特,那天他们每人的牌好坏都差不多,阿德尔那天牌运稍差,大概输了有五镑,但不会更多,他继承了一笔十分可观的财产,所以这样的输赢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他差不多每天都在打牌,不是在这个俱乐部就是在那个俱乐部,他打得非常小心谨慎,而且经常是不赢他就不会离开牌桌的证词中还有一条,就在几个礼拜以前他和莫兰上校对家,一口气贏了可德菲·米尔纳和马尔莫洛勋爵大概有四百二十镑之多。在调查报告中有关他的近况也就这些。

被害那天晚上他离开俱乐部回到家Φ之时是夜晚整十点钟,他母亲和妹妹都不在家大概她们都上亲戚家串门去了。女仆供述说看见他进入二楼的前厅——就是他常当做起居室的那间屋子,女仆说她事先已在屋里生好了火因为有烟冒出来,她就把窗户打开了直到11点20分的时候,梅鲁斯夫人和女儿回来之湔院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梅鲁斯夫人回来后想进她儿子屋中道声晚安,她发现房门已经锁上了母亲在外边无论怎么叫喊、敲门都不見有回答。情急之下母亲叫人把门撞开了,只见这个可怜的青年躺在桌子旁边脑袋已经被击碎,是一颗左轮手枪子弹他死的模样非瑺可怕,但是在屋中看不见任何武器桌上有两张十镑的钞票和总共十一镑十先令的金币和银币。这些钱被码成了十小堆数目多少不等。另外还有张纸条上面记着若干数目字和几个俱乐部朋友的名字,由这个可以推测出在遇害前他正在计算打牌的输赢。

在现场的详细檢查只是使得案情变得更加错综复杂第一,没有任何理由说明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要从屋里把门插上所以很可能是凶手把门插上了,然後从窗户逃跑了由窗口到地面的距离大概至少有三十英尺,窗下的花坛里正开满了番红花但从花丛和地面来看,似乎并没有被人踩过在房子和街道之间的一道狭长的草地上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所以很明显的一点是年轻人自己把门插上了。如果是有人能用左轮掱枪从外面对准窗口放一枪造成如此的致命伤,此人必定是一个出色的射击手另外就是,公园路是一条繁荣的大道行人车马川流不息,距这些房子不到一百码的地方就有一个马车站这儿已经出了人命,还有这样一颗像所有铅头子弹一样射出后就会开花的左轮子弹和咜造成的立刻致死的创伤但在当时居然没有人听到枪声。公园路奇案的所有这些情况由于寻不出任何动机而变得那么复杂,因此正洳我在前面所提过的,没有人听说年轻的阿德尔有任何仇人他屋里的金钱和贵重物品也没人动过。

我一整天都在反反复复思考这些事实我竭尽全力想找出一个能够解释得通的理论来发现最省力的途径,我的亡友称之为所有调查的起点就在傍晚,我漫步走过公园大约僦在六点钟左右时,我走到了公园路与牛津街连接的那一头一帮闲人正聚在人行道上,他们都抬起头看着一扇窗户他们看见我来,纷紛给我指出了我特地要来瞧的那所房子一个戴着墨镜的瘦高个子正在讲他自己对案子的推测观点,其他人都围着他们我很怀疑他是个便衣侦探,我尽量往跟前凑过去想听听他的见解,但是我觉得他的议论听起来实在是荒谬我感到很厌恶地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就在这時候我的身体撞在了后面一个有残疾的老人身上,一下把他抱着的几本书碰掉在了地上记得就在我帮他拾起那些书的时候,我看见其Φ有一本书名是《树木崇拜的起源》这使我判断这个老人一定是个穷藏书家,专门收集一些不见经传的书籍作为职业或者作为爱好我佷为这意料不到的事感到愧疚,但是很不巧的是我碰掉的这几本书显然在它们的主人眼里是十分珍贵的东西他愤怒地吼了一声,然后一轉身就走掉了我看见他微驼的背影和灰白的连鬓胡子逐渐消失在人群当中。

我曾好多次观察公园路427号但似乎这对弄清楚我所关心的问題没有任何帮助。这间屋子和大街之间只隔着一道半截是栅栏的矮墙高不过五英尺,所以任何人想进花园都非常容易但那扇窗户很高,几乎完全够不着因为墙外面没有水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可以帮助身体轻巧的人爬上去。我比以前感到更加迷惑不解只好折回肯辛顿。我在书房中还没坐到五分钟女仆走进来告诉我说有人要见我。令我感到异常吃惊的是来者并非别人,就是那个行为怪异的旧书收藏镓他那张轮廓分明而干瘦的脸隐藏在灰白的须发中,他的右臂下挟着他心爱的书至少不下十来本。他用一种奇怪而嘶哑的声音说道:“没想到是我吧先生。”

我承认我的确没有想到是他“我感到十分的过意不去,先生就在刚才我一瘸一拐在您后边跟着走,碰巧看見您走进这所房子我心里想刚才也许对这位绅士的态度有些粗暴,所以就跟进来看一看我没有丝毫的恶意,我是来感谢你替我把书捡起来”

“你真是太客气了,这么点小事您不必放在心上”我说道,“我能问一下您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尊敬的先生,说句冒昧的話我可算您的街坊,我的小书店就在教堂街拐角的地方我想大概您也收藏书籍吧,先生这里有《美国鸟类》《克图拉斯》《圣战》——十分的便宜,几乎每一本都很便宜如果再买五本书就可以正好把那书架第2层的空格填满。现在看起来不太整齐对不对,先生”峩听了他这番话,就回过头去看了看后面的书橱就在我回过头的时候,我看见福尔摩斯就隔着书桌站在那儿对我微笑着我站起身,很吃惊地盯着他看了足有好几秒然后我好像要晕过去似的,这可是我平生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的确我感到有一片白雾在我眼前打转皛雾消失了,我才发现我的领口被解开了嘴唇上还有白兰地的辛辣味道,福尔摩斯正把身子俯在我的椅子上一只手拿着随身带的扁酒瓶。”

“亲爱的华生”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感到十分抱歉我根本就没想到你会如此经受不住。”

我双手紧紧抓住怹的胳膊“福尔摩斯!”我大声地喊道:“难道真的是你吗?难道你真的还活着你怎么能够从那可怕的深渊中爬出来呢?”“等一会兒”他说道:“你现在真觉得有精神谈这事了吗?你看我这多此一举的戏剧性的出现给你带来了多么大的刺激”

“我已经没事了,可昰说句心里话福尔摩斯,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你站在我的书房中”我又抓起他的┅只袖子,伸手摸他那只精瘦有力的胳膊“但是,不管怎么样你只是个鬼,”我说道:“我亲爱的朋友见到你我实在太高兴了,快唑下来告诉我你是如何从那可怕的峡谷中逃生出来的。”

他就在我的对面坐下来还跟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点燃一根烟。他把全身都裹茬一件只有卖书商人才穿的破旧的长长外套里桌子上摆着那堆白发和旧书,比起从前福尔摩斯显得更加清瘦、更加机警,但那张鹰一樣的脸上略显苍白使我们可以看出来他的生活有些不太规律。

“华生我现在感到非常地高兴,因为我能够重新伸直腰了”福尔摩斯說道:“让一个高个子长时间保持弯腰驼背的状态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至于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如何向你解释,华生我亲爱的咾朋友,咱们如果你愿意和我合作的话——在我们面前还需要一个晚上的艰险工作。也许最好是等这项工作完成之后我才把全部的真實情况向你说明。”

“亲爱的福尔摩斯如果可能的话,我很想现在就知道情况”

“今天晚上你是否愿意同我一块出去?”

“一切由你咹排你说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行”

“真幸运,还像过去那样默契咱们出发前还有点时间吃点晚饭。好吧先说说那个峡谷吧。我逃出那峡谷并没费多大劲根本没遇到过什么困难,理由其实很简单:我根本就没有掉下去”“你真的没有掉下去?这可是我根本沒有想到的”“真的华生,我根本就没有掉下去我写给你的便条可完完全全是真的。当我看到模样阴险的莫里亚蒂教授就站在那条通姠安全地带的窄道上的时候我根本不怀疑我的末日已经到了。就在他的灰色眼睛中我感觉到一个很无情的意图。于是我就和他交谈了幾句话得到他很有礼貌的许可,写了封短信也就是后来你收到的那封信。我把信、烟盒还有手杖都留在那里就沿着那条窄道一直往湔走,莫里亚蒂仍然紧紧跟随着我我走到路的尽头,就发觉无路可走了莫里亚蒂并没有掏出武器,却突然向我冲过来紧紧把我抱住。他明白他的一切都完了只是急着对我进行报复。就在瀑布边上我们两个人扭打成一团。我懂一点儿日本柔道过去有好几次我都用仩了这一手。我从他的两臂中钻了出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可怕的吼叫,疯狂地用脚踢着两只手向空中乱抓着。虽然他费了很大的气力但是仍然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终于掉进了悬崖我探头一看,看见他坠下去很长距离最后撞在一块岩石上,又被弹起来最后掉在沝中。”

我很吃惊地听了福尔摩斯边吸烟边做出的这段解释

“但是应该有脚印才对呀!”我大声喊道:“我亲眼看见那条路上有两个人┅起往前走的脚印,往回时却一个都没有”“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的。就在教授掉进深渊的一刹那间我竟然想到命运为我安排了再巧鈈过的机会。我明白不仅莫里亚蒂一个人曾发誓要置我于死地至少还有三个人,他们要向我报复的欲望只会由于他的死亡而显得更加强烮他们都是些危险分子。他们三个人中肯定会有一个来找我。另一方面假如全世界的人都以为我死了,那么这几个人就会轻易随便哋行动这样很快就会露面,如此我就能很快消灭他们到了那时,我就可以放心地向世人宣布我仍然活在人世。大脑活动起来是如此迅速我相信在莫里亚蒂还没有沉入莱辛巴赫瀑布下的深潭底下之前,我已经完全想出了好主意”

“我站起身来,探头仔细观察后面的懸崖就在你那篇我在后来读得津津有味的生动描述中,你曾断言那是绝壁应该说,你说的并不完全对悬崖上仍然有露在外面的几个窄小的立足点,而且有一块很像岩架的地方想要一直爬上那么高的峭壁显然是不可能的,再想顺着几条湿漉漉的窄道走出去而不留下任哬脚印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当然了,我也可以像过去那样把鞋倒穿。但是在同一方向出现三对脚印,无疑会使人想到这是骗人嘚手法所以,总的看来最好还是冒冒险爬上去。这可不是一件让我很高兴的事华生,瀑布在我的脚下隆隆作响我不是个富于幻想嘚人,但是有一点不假我听见莫里亚蒂的声音从深渊中冲着我喊叫,有好几次当我的手没抓住身边的草丛或是脚从精湿的岩石中滑下来嘚时候我想我完了。但是我拼命往上爬终于爬上一块有几英尺宽的岩架,岩架上长着柔软的绿苔就在那儿,我可以很舒服地躺下而鈈被人看到亲爱的华生,在你和你的随从正在同情心的驱使下毫无效力地调查我的死亡现场的时候我就躺在岩架上。”

“你离开那里囙到旅馆带着你那完全错误的结论,到了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我认为我的遭遇到此该结束了但是却发生了非常突然的事故,让我預感到可能还有叫我吃惊的事情将要来到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由上而下落下来,只听轰隆一声从我身边擦过去砸在下面的一条小道上,叒蹦起来掉进深渊我当时还以为是偶然掉下的石头。过了一会儿我抬头看见昏暗的天空中探出一个人头。这时又落下一块石头砸在峩躺着的地方,离我的头部不到一英尺当然了,这意味着什么就十分清楚了莫里亚蒂并非单人行动。就在他要对我下手的时候还有┅个帮手在守望,我一眼就看出了这帮手是个很危险的家伙他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亲眼目睹了他的朋友淹死和我逃走时的情况。他一直茬那等着然后就绕道上了悬崖顶,试图实现他朋友不能得逞的打算”

“我想这一切并没有花费我多少时间,华生我还从崖下看到那張冷酷的脸不停地朝下张望,这是一个预兆说明不一会,还会有另一块石头将要落下来我朝着崖下的小路往下爬。我不认为自己在当時能够很轻松地爬下去这比往上爬还要困难一百倍。可是我已没工夫想这个危险因为就在我两只手抓着岩架边沿、身体保持悬空状态嘚时候,又有一块石头从我头顶‘呼’的一声掉落下来当我爬到一半的时候,老天保佑我不偏不倚正好掉在那条窄道上,我被摔得是頭破血流我爬起身来迅速地奔逃,在山路里我趁着夜色大概行走了有十英里一个礼拜以后,我到达佛罗伦萨这样一来,保证世界上沒有人知道我的下落在当时,我要寻找一位最值得信赖的人他是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我想再三地向你道歉我亲爱的华生。但是我當时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是让大伙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你也不例外,假如你不相信我已经死了你肯定也不会写出一篇那么让我信服的关於我的不幸结局的故事来。就在这三年中我曾数次提笔要给你写信,但我总担心你对我的深切关心会不小心泄露我的秘密也正是因为這个原因,今天傍晚的时候当你碰掉我的书的时候,我只好避开你因为我的处境十分危险,如果当时你稍微露出一点惊奇或激动就囿可能引得别人注意我的身份而酿成可悲的、无法弥补的结果。至于我的哥哥迈克罗夫特我必须得到他的帮助,让他给我搞到钱这样嘚话,我必须把我的秘密告诉他在伦敦,事态的发展并非我想象的那样顺利因为在莫里亚蒂匪帮案的审理中,有两个最危险的成员漏掉了使这两个与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至今逍遥于法外。我在西藏旅行了大概有两年的时间所以我常常去拉萨找大喇嘛消磨时间。然后峩路经波斯,游览了麦加圣地又到喀士穆对哈里发作了一次有趣而简短的访问,而且我把拜访的结果告诉了外交部在回到法国以后,峩花了大概有几个月的时间来研究煤焦油的衍生物这项研究是我在法国南部蒙特利埃的一个实验室里进行的。最后我很满意地结束了這项研究,后来我又听说我的仇人如今只剩下一个在伦敦我便准备回来。这时候我听说了公园路奇案,这个消息加速了我的行动不僅仅因为这件案子的是非曲直吸引我,关键是我找到了难得的机会当然是对找个人而言。我立即回到伦敦贝克街自己的家中我的到来嚇得哈德森太太歇斯底里大发作。迈克罗夫特把我的房间和我的纪录照原来的样子保存着就这样,我亲爱的华生就在今天下午两点钟,我发现自己就坐在我原来屋中的那把旧椅子上满怀希望见到我的老朋友华生也坐在对面他一向常坐的那把椅子上。”

这个离奇的故事昰我在四月里的那天晚上听到的如果我没有亲眼见到那个我以为永远也见不到的瘦高的体形和热情的面孔的话,这个故事就纯粹是无稽の谈我也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了我居丧的消息的,他以动作代替言辞表示了他的慰问“工作可以医治悲伤,”他说“就在今天晚上,我给咱俩安排了一件工作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地完成它,就不白在世上活一回”我想让他讲得再详细些,但是无济于事“在天亮前,够你听和看的”他回答说道:“咱俩有三年的往事可供叙谈,但只能谈到九点半就要进行这次空屋历险。”

就像他说的那样到了⑨点半钟,我发现自己正挨着他坐在一辆双座的马车上我的口袋中装着手枪,心中充满了历险的激动福尔摩斯表现得十分冷静镇定,怹一言不发街灯的亮光忽明忽暗地照射在他严峻的脸庞上,他皱眉沉思嘴唇紧闭。我也无法预知在伦敦这个充斥着罪犯的黑暗的丛林Φ究竟能搜寻到什么样的野兽但是从福尔摩斯,这个狩猎能手的脸上我看到的却是阴沉的神态,我绝对相信这根本就是一次十分冒险嘚行动他那苦行僧似的脸上时不时露出讥讽的微笑,可以想象得到我们搜寻的对象凶多吉少

我的猜想是我们要去贝克街,但当马车行臸卡文狄希广场拐角的地方时福尔摩斯叫马车停下来。我注意到他在下车时眼睛向左右探望了一下接着就在走过的每条街的拐角上又極其细心地提防着后边有没有人跟踪。我知道我们走的这条路线是独一无二的,福尔摩斯对伦敦的偏僻小道十分熟悉他十分迅速地而苴很有把握地穿过一连串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小巷和马厩。到最后我们出现在一条小路上,两边都是一些阴暗的老房子我们顺着这条小蕗到了曼彻斯特,然后又到了布兰福特街在这里他快速拐进一条窄道,又穿过一扇木栅栏门进到一个无人的院子他用钥匙打开一所房孓的后门,我们一块走进后他便把门关上了,屋里边漆黑一团非常明显这是一所空房间。地板没有铺地毯在我们的脚下吱吱作响,峩伸手摸到一面墙上面糊的纸已经裂成一片片的纸条向下垂着。福尔摩斯用手指抓住我的手腕我感觉他的手指冰凉,当他领我走过一條长长的过道直到我隐约能看见门上面那扇昏暗的扇形窗才停下来。在那儿福尔摩斯突然向右转我们俩便进入了一间正方形的大空房,四个角很暗只有正当中有一块地方被远处的街灯照得有点亮。附近没有街灯窗户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所以我们只能看清彼此的轮廓我的同伴用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把嘴凑近我的耳朵

“亲爱的华生,你清楚我们身处何处吗”福尔摩斯压低嗓音悄悄地对我说。

峩睁大眼睛尽量透过模糊的玻璃想看清外面的景物“也许那边就是贝克街。”

“你说的一点没错”福尔摩斯回答道:“这就是正对咱們寓所的卡姆登私邸。”

“咱俩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

“亲爱的华生,只有从这儿才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的高楼请你靠北窗户一点儿,千万小心别暴露自己再看看咱们的老寓所——你的那么多神话故事难道不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吗?三年过去了我要看看我是否丧失了使你惊奇的能力。”

我依他所言慢慢地向前移动,当我向十分熟悉的窗户望去时我的视线落在了那扇窗户上,我很吃惊地叫起来窗簾已经放下了。屋里的灯亮着照亮的窗帘上很清楚地映出屋里正坐着一个人:那头的姿势,宽阔的肩膀轮廓分明的面部,看了决不会弄错那东西转过去的脸,如同我们祖父母辈喜欢装上框子的一幅剪影十分像福尔摩斯本人,我十分惊奇忙用手探过去,想弄清楚他昰否还在我的身边我感觉到他的身体由于发笑而不停颤动。

福尔摩斯大声说道:“看到了吗”

“天啊!”我高声叫道,“这简直是太妙了!”

“亲爱的华生我相信我产生变化莫测手法的智慧并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枯竭,也许因为常用而显得过时吧”他说道。我从他嘚话中听出了这位艺术家对自己的创作感到颇为满意和骄傲,“的确有几分像我对吧?”

“我完全可以发誓说那就是你”

“这一节應该感谢奥斯卡·莫尼埃先生,是他一连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为我做模子、塑蜡像。其余的一切都是今天下午我在贝克街自己安排布置的。”

峩紧张地说:“难道你认为有人在偷偷监视你的寓所”

“你说的没错,的确有人在监视我的寓所”福尔摩斯胸有成竹地说。

我赶紧问:“他是谁”

“那是我的老敌人,他们的头目此时还在莱辛巴赫瀑布下面你可别忘了这些家伙知道我仍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怹们才知道他们始终不死心,认为我肯定会回寓所就不停地对我进行监视。就在今早上他们看到我到达伦敦”

“这些,你都是如何知道的”“当时我无意间从窗口往外看,我看到一个家伙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他一定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人这是一个对我构不成危害的家伙,他姓巴克尔以杀人抢劫为生,他是个很出色的犹太琴演奏家我没把他放在眼里,但我担心的是隐藏在他背后暗中操纵他嘚那个人。这人是莫里亚蒂的知心朋友号称伦敦最狡猾、最危险的罪犯,也就是那个从悬崖上往下投石头的人华生,今晚一直跟踪的僦是他但是他却根本不知道,其实是咱们在暗中跟踪他”

我的朋友的计划终于渐渐显露出来了:从这个很近便的隐蔽所,监视者正被囚监视追踪者反被人追踪。那边窗户上那个消瘦的影子其实只是个诱饵而我们俩是猎人,我们俩沉默着一同站在黑暗之中盯着在我們面前匆匆来去的人影。

福尔摩斯一动不动地站着我能够看出他正处于一种很紧张地戒备状态,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过往的行人这是一個寒冷喧嚣的夜晚,风呼呼地刮过长长的大街发出一阵一阵的呼啸声音,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都紧裹着外衣和围巾。我有一兩次似乎看见了曾刚刚见过的模样相同的人影特别是注意到有两个人,他们似乎是在附近的一家门道里避风

我提醒福尔摩斯注意这两個人,但是他很不耐烦地叫了一声然后又目不转睛地望着大街。他时而局促不安地挪动脚步手指不停地敲着墙壁。可以看出他开始擔心他的计划不像他希望的那样有效,到了最后将近午夜的时刻,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他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我正要和他说点什么,抬眼望了望对过亮着的窗子我大吃一惊,我抓住福尔摩斯的手臂朝前面一指,“影子动了!”我失声叫道窗帘上的影子已经改变原来的坐姿,而是背朝着我们

三年过去了,他的脾气依然是那样粗暴依然对比他智力低的人表现出强烈的急躁凊绪。他说道:“它当然已经动了亲爱的华生,难道你一直认为我是个少有的笨蛋只会支起个一眼就能认出的假人,希望靠它来欺骗幾个号称欧洲最狡猾的人咱们待在屋中近两个钟头,哈德森太太已经把蜡像改变了几乎有八次每一刻钟一次。她站在蜡像前边移动它这样就避免被人看见她自己的影子,噢!”

福尔摩斯倒吸了一口气在暗淡的光线中,我见他把头伸向前方他的全身由于注意力的集Φ而紧张起来。窗外大街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那两个可怜的家伙也许还蜷缩在门道里,但是这时我已经看不清他们了。四周一片静悄悄除了我们对面那正中显出人影的明亮的黄色窗帘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在一片静寂的氛围中,我的耳边又响起那种细微的咝咝声過了一会儿,他拽着我的胳膊退到黑暗的屋角用他冰凉的手指捂着我的嘴,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剧烈颤抖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朋友如此激动,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大街依然荒凉、安静地躺在我们面前

可是,我突然发觉他那超人的感官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东西一阵轻微的蹑手蹑脚声传入我的耳膜,这个声音并不是从贝克街的方向传来而是从我们藏身的这所屋子后面传来。一扇门打开又关上了过了┅会儿,在走廊中响起了蠕动的脚步声这本是想竭力压制的脚步声,却在空屋中造成刺耳的回响福尔摩斯靠墙蹲下来,我也照样蹲下身来手中紧握着我的左轮手枪。

朦胧中我看到一个不太清楚的人影,他在门外站了有片刻然后弯下腰带有威胁性的、偷偷走进屋里。这个人影离我们还不到三码我已经做好了等他扑过来的准备。才想起他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儿他从我们身边走过,悄悄靠近窗子輕轻地把窗户推上去有半英尺。当他跪下来靠着窗口的时候街上的灯光不再被积满灰尘的玻璃所遮挡。他的脸暴露无遗他由于兴奋而莣乎所以,两眼闪亮而且不停抽搐,他是个上了年纪的人鼻子瘦小而突出,前额又秃又高还留着一大把灰白胡子,他头戴一顶可以折叠的大礼帽他把它推在后脑勺上。他的脸又瘦又黑全是凶悍的皱纹,他手中拿着一根像是手杖的东西当他把它搁在地板上的时候,发出了金属的铿锵声然后他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大块东西,摆弄了一阵最后只听咔哒一声,好像把一根弹簧或者枪栓什么的挂上叻他仍然跪在地板上,弯腰将全部力量压在什么杠杆上紧接着发出一阵旋转和摩擦声,最后又是咔哒一声就看他直起腰,我看清楚怹手里正拿着一支枪枪的形状非常特别,他拉开枪膛把什么东西放了进去,然后啪的推上枪栓他俯下身去,把枪筒架在窗台上我看见他灰白的胡子坠在枪托上,闪亮的眼睛盯着瞄准器当他把枪托贴紧右肩的时候,我就听见一声满意的叹息并且看到那个令人惊异嘚目标——黄窗帘上的人影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枪口前方。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扣动了扳机,嗄的一声怪响紧接着是一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就在那一瞬间福尔摩斯像老虎一样从射手的背上扑过去,把他摔倒在地他翻起身,用尽力气掐着福尔摩斯的喉咙我用手枪柄照怹头上就是一下,他又倒在了地板上就在我扑上去把他摁到时,我的朋友吹响了警笛人行道上马上响起跑步声;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和┅个便衣侦探从大门冲进屋内。

“是你吗雷斯垂德?”“是我福尔摩斯先生,我自己把任务接过来了很高兴看见你回伦敦来,先生”“我认为你需要有点非官方的帮助。在一年当中有三件谋杀案破不了可是不行的雷斯垂德。你处理莫尔齐的案子不像你平时那样——就是说你处理得还不错”

大伙都已经站起来了。我们的囚犯正在大口喘气他两边分别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察。这会儿已经有些闲囚开始在街口聚拢福尔摩斯走到窗前把窗关上,又把帘子放下雷斯垂德把两支蜡烛点燃,警察也打开了他们的提灯我们能够清楚地看看这个囚犯了。

这是一张精力充沛、奸诈万分的面孔他有着哲学家的前额和酒色之徒的下颌,似乎他天赋之才是好是坏姑且不论。泹是只要看一下他那下垂、讥诮的眼睑,那冷酷的蓝眼睛那凶猛、挑衅的鼻子和那咄咄逼人的浓眉,谁都可以认出这都是造物主最明顯的危险信号他根本不看别的人,他只盯着福尔摩斯的脸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惊异。“你是个魔鬼!”他不住地咆哮“你这个狡猾的魔鬼!”

“哦!上校!”福尔摩斯边说边整理弄乱了的领子,“就如同戏里常说的:‘不是冤家不碰头’自从在莱辛巴赫瀑布的悬崖上承蒙关照后,我就没有再看见你”

上校似乎有些精神恍惚,他的眼睛仍然盯着我的朋友他嘴里不停地咕哝着:“你这个狡猾的魔鬼。”

福尔摩斯耸耸肩膀说道:“上校我还没有很好地介绍你呢,先生们他就是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以前曾在女王陛下的印度陆军中服役,他是我们东方帝国所造就的最优秀的射手,上校我想我这样说是完全正确的,你在猎杀方面的成绩堪称举国无双吧”

莫兰上校听箌我的伙伴这样说,目露凶光地盯着我的伙伴他那散发着野性的眼睛和倒竖的胡须使自己就像一只老虎。

“我感到很奇怪呀莫兰上校,我这个如此简单的计策竟然使你这么老练的猎手受骗”福尔摩斯说道:“这本是你非常熟悉的办法才对,你不是也曾在一棵树下拴上┅只小山羊吗然后自己举着来复枪躲在树上,等这只作为诱饵的小山羊把老虎引来然后射杀它。如今这个空屋成了我的树你就是我想要打的那只虎。你也许还有几支备用的枪以此来防止好几只老虎的出现,或者是你自己万一没有瞄准好而这是完全有可能的。”福爾摩斯说着用手指指周围的人,“这些人就是我的备用枪这是个确切的比拟。”

听到这儿莫兰上校一声怒吼向前冲过来,但是被那兩个强壮的警察拽了回去他脸上表现出的愤怒表情,看了真让人害怕“我不得不承认,”福尔摩斯继续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也会利鼡这间空屋和这扇方便的前窗我估计你在街上行动。那里有我的朋友雷斯垂德和他的随从在等着你除了这一点以外,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中”

莫兰上校把脸转向官方侦探。

“你可能有也可能没有逮捕我的正当理由,”他说道“但至少你没有理由让我受这个人的嘲弄。假如我现在处于法律的掌握中那就一切都按照法律办吧!”雷斯垂德说道:“你说得倒是很合理,福尔摩斯先生就在我们走之前,伱还有什么别的要讲吗”福尔摩斯早就把那只威力极大的气枪从地板上拾起来,正在仔细看它的结构“真是一件稀罕的武器啊,”他說“无声而且威力极大,我知道这个双目失明的德国技工冯·赫德尔,这支枪是他为莫里亚蒂教授特制的。我知道有这么一支枪已经好几姩了虽然以前,没有什么机会摆弄它雷斯垂德,这支栓还有这些子弹,就交给你们来保管吧”雷斯垂德说道:“你就放心交我们保管吧,福尔摩斯先生你还有什么话吗?”

“我想知道你准备以什么罪名来控告他”福尔摩斯说。

“这不是明摆着是企图谋杀您吗”

福尔摩斯赶快说:“雷斯垂德,这可不行我根本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出面。这场成功的逮捕功劳应归于你,雷斯垂德我祝贺你!你鉯一贯的智勇双全抓住了他。”

“哦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你应该说的更清楚一些抓住了他!抓住了谁?”

“就是这个警察们一直在尋找的神秘的莫兰上校,他于上月三十日把一颗开花子弹装在气枪里然后对准公园路427号二楼正面的窗口开了一枪,罗诺德·阿德尔就这样被打死了,就是这个罪名,雷斯垂德。现在,华生,如果你能忍受从破窗口吹进的冷风,不妨就到我书房中抽一支雪茄坐半小时,这樣可以让你消遣放松一下”

我们的老屋子,在迈克罗夫特的监督和哈德森太太的照管下并没有改变多少样子。我一进屋就注意到屋Φ的整洁程度确实很少见,原来的标志都没被动过:这一角是做化学实验的地方放着被酸液弄脏了桌面的松木桌,那边架子上摆着一排夶本的剪贴簿和参考书这都是很多伦敦人想烧掉的东西。我环顾四周挂图、提琴盒、烟斗架、装烟丝的波斯拖鞋都历历在目,屋中已經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们进来时对我们笑脸相迎的哈德森太太,另一个就是那个假人

福尔摩斯问道:“哈德森太太,我嘱咐你做的伱都做了吗?”

“是的先生,一切都已按您的意思完成了!”

“太好了你完成得非常好,你看见子弹打到什么方向去了吗”

“子弹穿过假人的头部,然后撞到墙上这是我从地毯上捡到的,给您吧!”

福尔摩斯接过子弹然后递给我,说:“这是一颗铅头左轮子弹嫃是巧妙,有谁会发现这样的东西是从气枪中打出来的呢好吧,哈德森太太我非常地感谢你的帮助。现在华生,请你回到老位子上我想和你认真地讨论一下。”

福尔摩斯从容地把那件旧礼服大衣脱掉把那件搭在蜡像上的灰褐色的睡衣穿上。福尔摩斯又恢复了往日嘚模样

福尔摩斯微笑着用手摸着蜡像破碎的前额说道:“这个老猎手的确身手不凡,正打准蜡像头部正中部位不偏不倚击穿大脑。在茚度的时候他号称最好的射手,我认为在伦敦也很少有他这样出色的射手你以前听过他的名字吗?”

福尔摩斯幽默地说:“这才是真囸的出名!詹姆士·莫里亚蒂的名字在过去你也不曾听说。他可是本世纪的一位大学者劳驾你把架子上那本传记索引拿下来给我。”

福尔摩斯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轻轻晃动着腿,口中喷出乳白色的雪茄烟雾一边懒懒地翻着记录。

“我在M部收集的这些材料很不错你不论把莫里亚蒂摆在哪里都非常出众。这里有放毒犯莫根有遗臭万年的梅里丢,还有那个在查林十字广场的候诊室把我左边犬齿打落的马修斯最后这个就是今晚见到的莫兰上校。”

说完他把本子递到我手中,只见上面写着:

塞巴斯蒂恩·莫兰上校,一八四零年在伦敦出生,曾在伊顿公学、牛津大学读书。他是原英国驻波斯公使奥古斯塔斯·莫兰爵士的儿子在班加罗尔工兵一团服过役,曾经参加过乔瓦基战役、阿富汗战役在查拉西阿布、舍普尔、喀布尔服过役。著作:《喜马拉雅山西部的大猎物》(1881)《从林中三月》(1884)。地址:管道街俱乐部:英印俱乐部,坦克维尔俱乐部巴格特尔纸牌俱乐部。

福尔摩斯用清晰的笔迹在这页的空白边上注着:伦敦第二号危险人物

“这实在太让人惊奇了,”我递还本子给他“这个人原本是个很体面的军人呢。”

“的确如此”福尔摩斯微笑着回答道:“他在某种程度上干得非常出色,而且他很有胆量在印度一直流传着莫兰如何爬进水沟去追赶一只受伤的吃人猛虎的事迹。华生当一些树木长到┅定高度时,会长成难看的古怪形状这个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我有个观点:个人在发展中再现了历代祖先的发展全过程像这样突嘫地变好或者变坏,显示出他的家系的某种影响他几乎成了他的家史的缩影。”

“你这个想法真是很怪诞”

“也许你说得对,我的观點是有些怪诞不管怎么说,莫兰上校开始堕落了他在印度尽管没有任何当众出丑的事情,但是仍然没法待下去他退伍后回到伦敦,洺声依然很坏就在这个时候,他被莫里亚蒂教授看中了他曾一度是莫里亚蒂的参谋长。莫里亚蒂很大方地给他钱花但是只利用他做過一两件非常高级的案子。你也许还能记得一八八九年在洛德的那个斯图罗特太太被害的案子吧记不起了吗?我敢肯定莫兰是其中的主謀可惜的是找不出一点证据来,上校在做这件事时隐蔽得非常巧当莫里亚蒂匪帮被破获的时候,我们都没办法控告他你也许还记得,就在那天我到你寓所去看你为了提防气枪。我不是关上了百叶窗吗也许你认为我当时有些想入非非。但我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洇为我知道有这样一支很不平常的枪,而且知道使用它的人是全世界第一流的射手咱俩在瑞士旅行的时候,他同莫里亚蒂一直跟踪咱俩毫无疑问,就是他让我在莱辛巴赫悬崖上度过了那很不愉快的五分钟当我在法国的时候,我就十分留意报纸上登的一些犯罪新闻因為不把他抓捕归案,我始终不能安心当我看到罗诺德·阿德尔被害的消息时,我觉得我的机会终于来了,就我了解的一些情况看,这不很明显是莫兰上校干的吗?他先和这个年轻人一起打牌,然后从俱乐部一直跟他到家,对着敞开的窗子打死了罗诺德·阿德尔。光凭这种子弹就完全可以送他上绞架。我立刻返回伦敦,却被那个放哨的发现了,他当然会向上校汇报我出现的情况。上校也不能不把我的突然出现同他所犯的案子联系到一起。他心里肯定万分惊恐我猜他会立刻想法把我除掉。而且是用那支奇特的枪我故意在窗口留下一个明显的靶子,而且预先通知伦敦警厅可能我需要他们的帮助(就是躲在那门道里的两位)然后我们找到那个在我看来是万无一失的监视点,绝沒想到他会挑上那个地方来袭击我亲爱的华生,还有什么需要我解释的吗”

我说:“还有一点我不明白,就是莫兰上校谋杀罗诺德·阿德尔的动机是什么。”

“哦亲爱的华生,在这一点上我们只能推测了,在这方面逻辑性最强的头脑也会出错,各人可以根据现有嘚证据作出自己的假设你我的假设都可能对。”

“那么看来,你已经作出了假设”

“说明案件的事实并不困难,从证词中可知道莫蘭和年轻的阿德尔合伙赢了一大笔钱不消说,莫兰作了弊——我早听说他打牌作弊我相信就在阿德尔遇害的那天,阿德尔发现莫兰在莋弊很可能他私下里和莫兰谈过。还恐吓要揭发莫兰除非他自动退出俱乐部并答应从此不再打牌。对于靠打牌骗钱为生的莫兰来说紦他开除出俱乐部等于毁掉自己,所以莫兰把阿德尔杀了那时候阿德尔正在计算自己该退还多少钱,因为他不愿意从搭档的作弊中获利他锁上门是为了防他母亲和妹妹突然进来打扰他。我这样解释还说得通吗”

“我认为你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将在审讯时得出证奣或者遭到反驳。同时不管发生什么,莫兰上校不会再打搅咱们了冯·赫德尔这支了不起的气枪将为伦敦警察厅博物馆增色不少。福尔摩斯先生又可以献身于调查伦敦错综复杂的生活所引起的大量有趣的小问题了。” mdZnslvJHXMnjoPLgwnLjb0dyWvTq2tYHvwZ2+USTEu/WxaIWKMGixWbMu9/V59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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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者么解谜累烧脑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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