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过界

《群岛》西瓜影音高清BD完整版在线观看 - 电影 - 西瓜影院电影:电视剧:群岛(2011)概述剧情别名:Archipelago类型:演员:导演:地区:剧情:Edward在即将前往非洲当志愿者之前与家人在小岛上相聚。他的父亲常常不能来参加家庭聚会,然而这一次他的缺席终于让一家人之间埋藏已久的愤怒和压抑的情感爆发出来。观看列表群岛预告片即将上映电影11月27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大陆11月28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中国大陆11月28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中国大陆11月28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大陆11月30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大陆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泰国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印度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大陆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大陆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大陆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日本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美国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美国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大陆12月01日即将上映演员:类型:地区:日本推荐同导演同演员中井贵一,佐佐木藏之介古天乐李聪,李静仪,沙溢昆仑,芳歌,龙水林杰瑞米·艾恩斯,汤姆·希德勒斯顿,西蒙·拉塞尔·比尔,艾伦·阿姆斯特朗杰瑞米·艾恩斯,汤姆·希德勒斯顿,西蒙·拉塞尔·比尔,艾伦·阿姆斯特朗史蒂芬·鲍德温,Amy,Price-Francis薇罗尼卡·哈麦,杰克·斯卡利亚,大卫·沃纳,Andrew,JFerchland,WilsonDunster汤姆·希德勒斯顿,黛比·瑞恩,克里斯托弗·沃尔兹您对此片有什么表态?(50)(27)您是否也在寻找?马连良独树一帜(丁秉鐩)
 马连良独树一帜
  过去北平戏院的戏单、海报和报上的广告,对于演员都要加上头衔,并且还要堆砌形容词。像什么"谭派嫡传,正宗老生"啦,"南北驰名,第一武生"啦,"驰誉平津,文武花脸"啦;而对坤旦的形容词,最普遍的"绮年玉貌,色艺双绝"。北平的戏班很多,有时候在一天的报上,能让你发现"六绝"或"八绝"(三人或四人),其为滥调就可见一斑了。
坤旦论艺,雪艳琴仅逊于梅、程、尚、荀四大名旦,而剧艺高于其他一切男女旦角(小翠花另当别论),但非绝色。陆素娟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但是剧艺不够精湛。她二人都不足称为"双绝",何况他人?只有个言慧珠,能称"色艺俱佳"罢了。
但是有两位男演员,他们的头衔却恰如其份,为内外行所公认。一位是杨小楼的"国剧宗师"。他的武生戏渊源于乃师(俞菊笙)、其父(杨月楼),却又吸取各家(张淇林、姚增禄、杨隆寿、牛松山)之长,自己融会贯通,蔚成一代宗匠,堪称空前绝后。一位就是马连良的"独树一帜"了。他艺宗谭、余,旁及贾洪林,对唱腔、念白、做表、身段、扮相、服饰,演员阵容,舞台气氛,都加意考究,自出机杼,俨然成为马派。虽然誉之所至,谤亦随之,但是"独树一帜"四个字,他却当之无愧的。
  一、家世、学艺
  马连良是回教人,世居北平,从祖父起就在阜成门(俗称平则门)外开茶馆儿,人称"门马家"。他父亲名西园,行二,伯父昆山,叔父沛霖,另一位名不详,一共昆仲四人。母亲满氏生连良、连贵及女一人。四房的兄弟在一起排行,连良行三,成名后一般内行都称为"马三爷"(很奇怪,国剧演员行三的太多了,金少山是金三爷,言菊朋是言三爷,马富禄是另一位马三爷)。连贵行六。连良之妹适杨姓,早孀,遗一子,名杨元勋,入富连成学须生,后改经励科。
  马家茶馆院落很大,最早是普通茶馆,后来不知怎么成了戏迷的聚会所了。于是大家成天聚在那里,吊嗓子、打把子、练功、排身段,快成了非正式的科班啦。茶客多自然生意兴隆,马家更为欢迎,而在这种国剧气氛之下,马连良的伯父马昆山,叔父马沛霖,也就都拜师学戏了,全工老生。到了连良这一辈,四房的弟兄们,也都进入梨园界。大爷马春樵,先学梆子,后改二黄,戏路很宽,本工花脸,能兼演武生、老生、红生。二爷不详。四爷马四立,工小花脸,也会老生(纪玉良就拜他为师学老生),后来给马连良管事;有时候也在台上配戏。五爷马全增,学经励科,后来帮着陈信勤给奚啸伯管事。马最良工老生,学他哥哥(连良),艺宗马派,唱做身上都稍有相似之处,就是体力差了一点。一度在天津日租界中原公司妙舞台长期演唱,在各处也跑了不少码头,他不是行七就是行八。
  单说马连良这一房,他父亲马西园,身材魁梧,人很豪爽,慈眉善目,个性忠厚。连良成名以后,马西园就享福了,常往清真寺去,很近教门,逝世后的葬仪很隆重丰盛。母亲满氏,身量不矮,前额高而宽,眼睛较小;非常健康,享寿快到九十岁才逝世。马连良的前额和眼睛,非常像他的老太太。马连贵长得与连良酷似,自然也是像母亲;他学场面,工大锣,有名于时,一直帮他三哥。马连良原配王氏,与马连昆妻为姊妹行,所以马连良、马连昆是连襟。马连昆工架子花脸,非常渊博,文武昆乱不挡,戏路极广。他还擅武术,最早搭马连良班,还为连良个人保镖。就是人性太差,喜欢在台上恶作剧,在内行圈儿里人缘极坏;后来也因故脱离马连良的班儿了。他儿子马少昆,也唱架子花脸,来台后曾搭大鹏国剧队,十几年前就辞出改作外行了,人也发胖啦。王氏进门几年没有生养,就抱养一个儿子马崇仁。谁知崇仁进门以后,王氏就开怀生产了,生了三男两女。名字,随着崇仁排,依次叫崇义、崇礼、崇智。这时马连贵太太穆氏生产头胎儿子,也随着三哥屋里的孩子起名字,名崇信,排行"小五儿",长大了入荣春社学老生,艺名马荣祥。他的面相和嗓音,与他三伯父(马连良)很像,在台湾大鹏国剧队有年,可惜没有把他伯父的戏往深刻处研究;否则马派传人就非他莫属了。马连贵太太穆氏,是北平前门外穆家寨清真馆的姑奶奶,穆家寨的"炒烙答儿"最出名,马太太当然也熟悉炒法了,马荣祥也学会了这独得之秘。在大鹏剧队时常请队友到他家去吃"炒烙答儿"。从二十年前起,他就曾虚邀了笔者两次,到他家去吃"炒烙答儿",但是迄未实现;现在他已长期居留美国了,笔者更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才能吃到嘴了。(一笑!)倒是希望他在美国把"炒烙答儿"发扬光大,能大发财源就好了。
马连良的姑母适哈,生哈宝山,所以马连良与哈宝山是表兄弟。哈宝山是现在大鹏国剧队老生哈元章的四叔,于是哈元章与马荣祥也算是表兄弟。
王氏所生两个女儿,大女儿嫁与黄元庆,系富连成社六科武生,外号"小老虎儿"。在笔者三十七年(1948)离开大陆时,其次女尚待字闺中,后来嫁与何人不明。王氏死后,马连良续娶陈慧琏,她是交际花出身,系前湖北省主席夏斗寅的下堂妾。连良娶她,很遭家族反对,但是马三爷是赚钱的当家主事人,别人反对自然无效。陈慧琏人很精明强干,也辅佐连良办不少事情,她进马家门时,连良已大红,所以她是多年来大家所熟知的马三奶奶,而对连良原配王氏,知道的人却很少了。马连良抱养,带王、陈二氏所生,一共有十一个儿子,也够得上是"多产作家"了。
 马连良是光绪二十七年(1901),岁次辛丑正月十一日生,那年他老太太三十五岁。乳名"三赏儿"。自幼聪颖过人,光绪三十四年(1908)他八岁,送入喜连成科班学戏,排名连良。那一科原有七十四个人,截止民国二十一年(1932),故去九位,就剩六十五位了,现在恐怕都荡然无存啦。富社学生,都经萧长华老师给起个"字",按"如"字排。譬如侯喜瑞字"霭如",社盛兰字"芝如",李盛藻字"瀚如",马连良就字"温如"。他成名以后,又自称"扶风馆主",组的班名也是"扶风社"。他进科班以后,先学武生,教师是茹莱卿(茹锡九的父亲,茹富兰的祖父,茹元俊的曾祖父,茹家是四代武生),有《探庄》的石秀(严格一点说是武小生的戏)、《淮安府》的贺仁杰、《小天宫》的造化仙等,所以马连良的武功,是有良好基础的。后来又从蔡荣贵、萧长华等各位老师学老生戏。以前科班学戏的过程,是从底包、零碎儿、配角学起,逐渐再学正戏。不像现在国剧训练班的学生,一开始就打算学正戏,唱大轴;于是许多基本的小戏不会,却学些复杂见功力的大戏。就如同小学生念大学课本一样,那能念得懂吗?那么演出的成绩也就可想而知。这完全是"躐等躁进",但现在已蔚成风气,而主其事者也都不懂,也就言之可叹了。马连良起先连学带演的老生戏,都是零碎儿、扫边、配角之类。如公案戏的施大人施仕纶,彭大人彭鹏,《殷家堡》和《落马湖》里的王殿臣,《取洛阳》里的刘秀等。但是在观众印象里,已经认为这个小孩子不凡了。到了演《金雁桥》的孔明,大露头角,从此科班老师们,就开始教他老生正戏了。
有一出老戏《朱砂痣》(现在已经没有人唱了)是演叙韩员外因战乱失落一子,老妻亦已故去,后来打算纳一姬妾,生儿养女,接传后代香烟。凭媒将新妇江氏娶进门以后,新妇啼哭不已,询问情由,才悉是有夫之妇,因家贫夫病卖身。韩员外马上放弃身价银子,命家院将新妇送回夫家,另赠银百两。新妇感恩不已,复偕同其夫吴相公(名惠泉,内行称为病鬼)来谢。韩员外之子原名迈运,生下不久即丢失,被一老妪金氏捡去,夫名权在经,改名天赐。后来因家贫将天赐出售,途遇吴惠泉,吴以对韩深感厚恩,无以为报,知其乏嗣,遂价买天赐,赠与韩员外。此时天赐已十三岁,韩问其生身父母,天赐答以父亲去世五年,母亲现年七十六岁,韩问难道汝母六十三岁生你吗?天赐答以并非亲生,系自幼捡来的,韩盘算年岁,与失子同庚,又验左足有朱砂痣,遂告父子团圆,韩员外好心终有好报。唱全了称为"带认子",也有称"带卖子"的。这原是孙菊仙的拿手好戏,但是谭鑫培也唱。以后时慧宝、高庆奎就都是孙派唱法了。
 宣统二年(1910)四月十二日丹桂园春庆班的日场戏,谭鑫培曾在压轴演《朱砂痣》带"卖子"。他饰韩员外,陈德霖饰江氏,谢宝云饰金氏,贾洪林饰吴惠泉。大轴是余筱琴的《飞叉阵》(那个年月,压轴戏最要紧,大轴子演武戏,就为送客了)。又有一次在文明茶园义务戏里,谭鑫培又贴《朱砂痣》,配角仍是陈、谢、贾等原人以外,马连良饰韩员外之子天赐,那时他才十岁,表现卓越,被观众目为神童。
有意思的是,民国三年(1914),马连良入科班学戏已有六年,经常参加富连成社的公演了,六月二十七日在吉祥园的日戏,倒第三是小连卿的《朱砂痣》,他已由饰韩员外之子,升任为饰演吴惠泉了。那年他十四岁。
民国五年(1916),富连成科班已经长期在广和楼唱白天戏了,二月二十七日日场,马连良在倒第四唱《雍凉关》。七月三十日,在压轴唱《法门寺》,大轴是骆连翔的《两狼关》,送客的武戏。富连成当局已经倚重马连良为主角了。
民国六年(1917)三月三十一日,岁次丁巳的二月初九日,马连良从富连成社出科,算是结束了十年的科班学戏生活。那年他十七岁。
  二、搭班过程
  马连良头脑很新,他觉得打算剧艺进步,一方面要自己多走些地方多闯练;一方面要观摩先进,好来积累舞台经验,自然在剧艺上有进步了。他在民国六年(1917)春出科以后,就到福州去开码头了,以一出《珠帘寨》红遍了半边天。当然还跑了些别的地方(与其他演员比较起来,他这一辈子,跑码头的次数,和到的地方,比任何人都多)。民国七年(1918)中秋节以前回到北平,仍旧回富连成社演戏,不过,这时社方对他已经是出科后的同仁待遇了。回来以后的头一天戏,是十月一日广和楼的日戏,他在大轴演《八大锤》,茹富兰饰陆文龙。十二月十六日,在广和楼白天,首次贴出《胭脂褶》,也就是《失印救火》。
  民国六年冬天,余叔岩在三天京兆水灾义务戏里,露了三出谭派戏:《打棍出箱》、《阳平关》、《宁武关》以后(这时谭鑫培已经去世三个月了),剧艺精湛,一鸣惊人,内外行都目为谭派传人,立刻杨小楼、梅兰芳、孙菊仙三个班,都托人来约他加入。余叔岩却一概婉拒,继续在家里吊嗓子、打把子,整理戏词,研究音韵,再下一番准备功夫,一直到了民国七年十月十七日,他才加入梅兰芳的裕群社,正式问世;而他这谭派传人的地位,就此稳固,而开始一帆风顺了。在他所露的戏码里,便有以后马连良称为拿手的《琼林宴》、《庆顶珠》、《铁莲花》、《九更天》、《宫门带》、《打登州》、《打严嵩》、《群英会》、《乌龙院》、《盗宗卷》、《胭脂褶》、《一捧雪》等在内。
 自民国以来,凡是唱老生的,自以学谭为正统;谭鑫培死后,便以学余为尚了,因为这等于间接学谭嘛,一直到现在还是如此。马连良的学习谭、余,也自不例外。但是他聪明绝顶,自忖在天赋条件上,不能全宗谭、余,于是就选择自己相近的戏路,学余的唱、念、做表、身段,而再融会贯通,稍加改换;余叔岩因为演戏卖力,身体不佳,总是时演时辍,到了民国十七年(1928),索性谢绝舞台了。而前述那些戏,终马一生,时常演唱,所以后人不察,全以为那是马派戏了,其实,骨子里马连良全是以余叔岩的演法为基础,他又兼学刘景然、贾洪林的艺术,都融会在一起,而产生马派的演法罢了。
  他自从福州回来以后,虽然仍在富连成演戏,但却非学生时代,可以住在家里。没有戏的时候,可以尽量观摩余叔岩的演出;何况富连成以日戏为主,这时余叔岩所加入的裕群社,却是以夜戏为主,很少有时间冲突的可能。因此,马连良从此时起就猛看余叔岩的戏,同时他的领悟力强,深能体会,而也就日益进步了。
《失印救火》是老生的念白戏,重做表,要把白槐这个多年猾吏的世故、机智表达出来,玩弄金祥瑞于股掌之上,还要使他浑然不自觉,这就要靠演员的火候了。马连良对这一出戏很下过研究功夫,可以说是他拿手戏之一。与他搭配饰金祥瑞的小花脸,先后有茹富蕙、马富禄两个人。论玩艺儿,茹富蕙的确规矩地道,尤其方巾丑,是萧长华以后第一人;马富禄则较为伧俗。但是马富禄的嗓音响堂,较易受台下观迎。马挑班后为了营业,就舍茹用马了。民国七年十二月十六日,他初演《失印救火》,码列压轴,大轴是小翠花、何连涛的《战宛城》。民国八年(1919)他演《胭脂褶》的纪录,是五月九日广和楼日戏,仍是压轴,大轴茹富兰的《八蜡庙》。八月三日日戏,他大轴唱过《焚绵山》,他饰介之推,马富禄反串老旦介母,这出戏的老旦要有许多跌扑功夫,马富禄那时年轻,还摔得动,后来摔不动了,马连良这一出也就挂了单了。十月八日日戏,唱过《审头》,十一月二十一日日戏,贴出新排首演的《骂王朗》,是根据三国演义编的小本戏。十一月二十七日,推出新排的《云台观》,也就是《白蟒台》。
  民国九年(1920)三月九日日戏,马连良初演《三字经》,这是一出纯念白戏,有如相声的《歪讲三字经》,把"人之初"和"人之伦"说成是兄弟二人等等,编成一个故事。听戏多年,只有马连良演过此戏,别人从未演过。也许别人有这个本子也不敢演,因为在白口上如果念不出彩来,是吃力不讨好也。八月十四日,演过《天雷报》,这也是以念做见长的衰派戏,后来成为他拿手杰作之一。
 民国十年(1921)五月三日日场,富连成在吉祥园和广和楼分包,也就是同时在两个戏院都有戏,富连成固然人多,但是有叫座力的主角,还是要两边跑,这一天马连良、何连涛、沈富贵、茹富兰四个人,要分赶两边,要怎么赶法呢?这里不妨说明一下,以资谈助。广和楼这边,派五出戏;吉祥园那边,派六出戏。广和楼开戏早一会儿;吉祥园开戏晚一点儿,也就是原则上在广和楼唱完了,往吉祥园赶。这要把在广和楼唱完了,卸妆,赶到吉祥园,化妆,再上台的时间都算好了才成;否则稍有脱节,台下就起哄不依了。单说马连良、何连涛两个人吧。马连良先在广和楼倒第四唱完了《天雷报》,赶到吉祥去唱倒第五《九更天》,因为吉祥倒第四是谭富英的《珠帘寨》,时间很久,就使马连良从容赶上了,这就是派戏的经验。如果派谭富英一出《黄金台》,那马连良要命也赶不上了。何连涛呢,在广和楼唱完大轴《铁笼山》,再赶到吉祥唱大轴《青石山》。这也就是五十多年前能这样赶;现在就没有这种状况了,万一有的话,演员也不肯这么干了。两个月演一次戏还嫌累得慌呢,一天赶两场?那就谈都不要谈了。十二月十日日戏,唱过《汾河湾》。到了阳历年,马连良便脱离富连成了。
  马连良民国六年(1917)自富连成出科,他才十七岁,虽然到福州等地跑了一年码头,民国七年(1918)回来他才十八岁,一来剧艺还不算十分成熟;二来太年轻,也不敢搭外班,怕人家不考虑。因为那时候北平的名老生太多了,孟小如、贯大元、王又宸、高庆奎等以外,资深的还有王凤卿、言菊朋、余叔岩,所以他暂回富连成,一来可以继续学戏,二来可以观摩余叔岩和其他名老生的戏,在自己科班里借台实习练戏。等到在富连成唱到民国十年(1921),他已经二十一岁了,觉得这几年他进步很多,人家也不会把他视为小孩子了,不能再囿于母校,有到外边各大班进修的必要了,所以就在民国十年年底辞离富连成社。
民国十一年(1922),先是搭沈华轩的临时班,短期合作,一月二十四日日夜两场,曾在城南游艺园,演过《南天门》和《戏凤》。后来三麻子自沪北上,由沈华轩帮他成班,七月二十六日在庆乐园演过夜戏,大轴《三国志》,就是《群英会》带《华容道》。三麻子饰关公,马连良饰鲁肃,朱素云饰周瑜,沈华轩饰赵云。究竟因为红生戏不多,也不好挑班,就由沈华轩把三麻子介绍给高庆奎,加入他的庆兴社,从八月初就演出了。
到了十一年年底,马连良入了尚小云的玉华社,同班还有谭小培、王瑶卿等人,常川演出地点是前门外粮食店的中和园。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日场,大轴与尚小云合演《宝莲灯》带"打堂",侯喜瑞的秦灿。二十三日日场,马连良与王瑶卿在倒第三演《珠帘寨》,尚小云大轴《奇双会》。
 民国十二年(1923)一月十日日场,尚小云、马连良、王瑶卿、谭小培合演全本《红鬃烈马》。一月十四日日场,马、王再演《珠帘寨》,不过这次是压轴了,大轴尚小云《游园惊梦》。尚小云此时演些老戏重排和新编的本戏,马连良也加入演出了。一月三十一日日场曾演过《福寿镜》,尚、马以外,还有王瑶卿、谭小培。这时马连良在老生地界已经声誉鹊起,在春天和尚小云被上海戏院邀请,两人联袂赴沪,唱了快半年才回来。
尚、马回北平以后,被俞振庭邀请参加他的双庆社,同台还有王又宸、小翠花诸人,而以尚挂头牌,马挂二牌。八月十五日首在广德楼夜戏演出,尚、马大轴《宝莲灯》。九月七日夜戏,尚、马大轴《戏凤》。十月十六日夜戏,马连良压轴《定军山》,尚小云、王凤卿、朱素云大轴《御碑亭》。十二月七日,尚小云推出首演新戏《红绡》,又名《青门盗绡》,马连良也加入配演。
  十三年(1924)一月二十日夜戏,尚小云贴本戏《刺红蟒》(《混元盒》里一折),马连良加入配演。一月二十五日夜戏,尚小云初演新戏《张敞画眉》,马连良则在倒第三唱《八大锤》,由小振庭(即孙毓堃,他是俞振庭的外甥,所以有小振庭的艺名。现在大鹏国剧队的孙元彬、元坡兄弟,是他的哲嗣)为配。
  十三年春,马连良个人又应聘赴上海公演,秋后才回来,他在上海已经奠定了红底子啦。回平以后,就参加了朱琴心的和胜社,朱琴心为了捧捧他,头一天合作在九月十三日吉祥园出日场,那天正是甲子年的八月十五日,中秋节,让马连良的《定军山》唱大轴,朱琴心、王凤卿《汾河湾》码列压轴,可称捧足输赢。而马连良从此也就越发红紫了。十一月二十日,前门外鲜鱼口的华乐园改建完成,头一天就进和胜社的班,可见得这个班儿在当时是实力可观,颇有号召的。日场戏大轴朱琴心、王凤卿的《汾河湾》,马连良《盗宗卷》码列压轴,倒第三是尚和玉的《英雄义》,倒第四是郝寿臣的《取洛阳》。尚、郝当时已成名,码列在二十四岁的马连良前边,也就可见当时马的地位了。十一月二十四日,和胜社又在华乐园演白天,马连良、王凤卿、尚和玉、郝寿臣的《定军山》、《阳平关》码列大轴,朱琴心则在压轴与马富禄合演《打花鼓》。十一月三十一日,华乐园日场戏,马连良、王凤卿、郝寿臣大轴《三国志》、《群英会》起,到"华容道交令"止。朱琴心在压轴唱《闹学》。十二月十三日,华乐园日场戏,大轴《战宛城》,朱琴心饰邹氏,马连良饰张绣,两个人都是初演,尚和玉饰典韦,郝寿臣饰曹操。十二月二十二日日场,华乐园日场推出一场戏来,除了朱琴心以外,主要演员每人双出,把这张戏单录下来,读者们当有过屠门而大嚼的感觉:前三出不谈,第四出郝寿臣《闹江州》,第五出马连良、尚和玉《连营寨》,第六出王凤卿、郝寿臣《鱼肠剑》,第七出也就是大轴,朱琴心--潘巧云,马连良--吵家石秀,尚和玉--杀山石秀,王凤卿--杨雄,《翠屏山》。怎么样,您只看戏单也够过瘾吧!
民国十四年(1925),马连良仍搭和胜社,二月七日日场大轴朱琴心本戏《陈圆圆》,马连良饰吴三桂。二月八日日场,大轴是马连良新戏初演《广泰庄》,他饰徐达,这出戏后来李盛藻唱过,还没有其他人动过。压轴朱琴心、尚和玉、王凤卿《翠屏山》。二月二十八日日场,大轴《四进士》,马连良--宋士杰,朱琴心--杨素贞,郝寿臣--顾读,荣蝶仙--万氏。三月二十二日日戏,朱琴心大轴初演新戏《无双》,马连良压轴《南阳关》。
当三麻子搭高庆奎班的时候,留下一出南方流行的本戏:《七擒孟获》。他饰孟获,高庆奎饰孔明,在北平很轰动,卖了好些场满堂。朱琴心见猎心喜,他也排这出戏,不过以祝融夫人为主角了,改名《化外奇缘》。四月四日在华乐园日戏首演。马连良饰孔明,郝寿臣饰魏延,周瑞安饰马岱。五月二十九日,马连良三国戏《流言计》首演,码列大轴,朱琴心压轴《打花鼓》。六月七日日场,朱琴心、马连良合作了一出唱工繁重的戏《四郎探母》,在以后常见朱、马二人演做表重唱工轻戏码的观众而言,认为这是罕见,而当年他们俩人正在年轻,是有此实力的。十四年秋天,马连良又去了一次上海。
十四年冬天,马连良自沪返平,再度参加了尚小云的班子,班名协庆社。十二月十七日在三庆园夜戏首演的戏码,还和他十一年年底首次加入尚的玉华社时候一样,与尚小云、侯喜瑞在大轴合演《宝莲灯》。十二月二十日三庆园日戏,尚小云大轴演本戏《贞女歼仇》,马连良压轴唱《盗宗卷》,两位配角都是他的老师。刘景然饰陈平,他是以衰派戏拿手而出名的,《九更天》、《天雷报》全有独到之处,外号称"叫街刘"。王长林饰"灯笼杆儿",却是提灯笼引路的那个衙役。王曾与谭鑫培、余叔岩配戏有年,深知谭、余在台上的地位、身段,马连良从他学了不少玩艺儿,对他很尊重,以后挑班的当家小花脸就用王长林。
十五年(1926)一月二十八日,协庆社在吉祥园夜戏,大轴尚小云演本戏《谢小娥》,演完就去上海了。马连良在压轴演《乌龙院》,诸如香饰阎惜姣,王长林饰张文远。五月底尚小云自沪返平,二十八日在吉祥园夜戏,大轴唱《奇双会》,马连良与侯喜瑞在压轴唱《闹府》。十一月底,马连良转入玉华社,二十七、二十八两天,在开明戏院演两天夜戏。大轴是小翠花、水鲜花,分演"头二本"和"三四本"的《梅玉配》。马连良与郝寿臣在压轴分演《失街亭》和《打严嵩》。十五年底,又加入了朱琴心的协合社。十二月十五日开明戏院夜戏,大轴朱、马、郝寿臣、马富禄合演《四进士》。十二月二十二日夜戏,朱琴心首演全本《玉镯记》(就是全本《法门寺》),马连良饰郿邬县。
  十六年(1927)一月六日夜戏,朱琴心首演新戏《秋灯泪》,马连良也加入配演。一月二十日夜戏,朱琴心首演新戏《关盼盼》,马连良与尚和玉、郝寿臣压轴合演《阳平关》。演完就辞班休息,积极准备自己挑班了。
  从民国十一年(1922)到十五年(1926),马连良过了五年的搭班生活,戏路日广,声誉益隆,从以上的记载里,就可窥见其演进的过程了。
 三、马连良挑班二十年
  民国十六年(1927)一月底,马连良辞了朱琴心的协合社以后,又去了一次上海。回来稍事休息准备,就自己挑班了。
  在这里,先把搭班、挑班、组班作一个说明:过去有清一代梨园行的组织严密,界限分明,有"七行"、"七科"之分。凡是在舞台上表演的人归"行",分"生"、"旦"、"净"、"末"、"丑"、"流"、"上下手"七行。前五行不必解释,大家都明白。"流"行,就是跑龙套的,即俗称"打旗儿"的。"流"字读如"六"。"上下手"即是翻跟头的,俗称"跟头虫儿"。凡是在正面人物这一方面的,如官将、神仙的部下,称为"上手";在反面人物这一方面的,如盗贼、众魔的部下,称为"下手"。
  凡是从事舞台工作,而并非表演的人归"科",分"音乐"、"盔箱"、"剧装"、"容妆"、"剧通"、"经励"、"交通"七科。
  "音乐科":就是担任伴奏的文武场面人员。
  "盔箱科":就是在后台管理一般行头、盔头、把子、大衣箱的人员,俗称"箱官儿"。
  "剧装科":就是管理铠靠、打衣裤、武戏行头的二衣箱人员,并且还要为演员扎靠,帮同穿戴。
  "容妆科":就是给旦角化妆、梳头、擦粉、贴片子的人员,俗称"包头的"。
  "剧通科":就是在场上搬放桌椅、安置砌末、施放火彩的人员,俗称"检场的"。
  "经励科":就是对外接洽演出事务、对内组织演员、支配戏码的人员,有如现代的"经纪人"。俗称"管事的",在后台权威很大。
  "交通科":就是对演员送信、催场的人员,俗称"催戏的"。
  这七行七科,都是专门人才,每个人都要拜师学习知识、经验与技术,才能吃这碗戏饭。换言之,没有师父,就不能在梨园行混。所以《樊江关》里,薛金莲与樊梨花口角时的插科对白,才有"我是有师傅嗒!""我也不是票友哇!"即指此而言。
各行各科的人,各执所业,不能随便改行,如果改行,一定要重新再拜师傅。这里且举两个例子:高庆奎有一次反串《连环套》,让马富禄也反串朱光祖,马富禄没有细加思索就答应了。岂不知,高班中有开口跳傅小山,应该他扮朱光祖,马富禄是文丑,虽然能演朱光祖,也算犯了行规。结果,戏完以后,傅小山在后台把马富禄的鬃帽摘了去,加以责问,马无词以对。第二天请客赔罪,才把鬃帽取回,按梨园行例,用现代语来解释,马富禄算"捞过界"了
 杨宝忠绝顶聪明,除了唱老生以外,精娴音律,对于胡琴和西方乐器小提琴,都拉得很好。后来他嗓败打算改行拉胡琴,就重新拜锡子刚为师。锡是南弦子名手,资格很老,在杨小楼、梅兰芳的班儿里都待过。杨宝忠拜他,不是为向他学弹弦子,而是他从"生行"转入"音乐科"了,必须重新拜师,是一个挂号手续而已,否则他在"音乐科"没有师父,就不能吃在台上拉胡琴这碗饭的。
  在清代,梨园界有"精忠庙"的组织,由七行七科的资深人物公推一人为"庙首",执掌梨园会务。凡是组班,或有七行七科的人犯了行规事情,由"庙首"裁决,必要时七行七科元老陪议,赏罚分明,公平判断,梨园行全体人员遵行,毫无异议。程长庚(人称"大老板")就当了多年的"精忠庙庙首"。
  鼎革以后,改为"正乐育化会",北伐成功后,改为"梨园公会",一直到北平沦陷,没有再改名字。执事人员,仍由七行七科资深人物担任,再公推一人为会长。杨小楼、尚小云、赵砚奎都当过会长。其性质有如现在"影剧协会",但却比"影剧协会"权威多了,是一个名实相符的梨园界工会组织。
  单说组织戏班儿,唯有"经励科"的人,方有资格出面,再经"精忠庙"或"梨园公会"审核合格以后,才能着手进行。经励科的人,有的自幼专学这一科,有的是演员半途改行。但是主要条件需要对演员熟悉,了解观众心理,会派戏码,知道什么戏能卖座,对市面上戏院、税警机关、报馆都有很好的"人际关系",才能出头组班,起一个&&班的名义(后来改为&&社了),由他担任老板,招兵买马,罗致演员演出。营业收入,除了戏院分账和税捐、宣传费用以外,再减去演员酬劳(俗称"戏份儿"),就是他的盈利了。如果遇见天气不好,或其他原因,影响上座,收入不佳,那么,他对演员酬劳可以打折扣支付(俗称"打厘")。总之,他是要多少有点盈余的,组班的人赔累的机会很少。表面上,看经励科的人赚钱好像很容易,但是具备上述条件的人,可说少之又少,这种钱不是容易赚的。
  民国以还,北平有名的经励科有王久善、李绍亭、常少亭、陈椿龄、陈信琴、赵世兴、梁华亭、万子和、赵砚奎等人。以万、赵二位为成功人物,像佟瑞三、刘铁林等,都是后起之秀了。而在这一行里最出名、最有影响力、赚钱最多的人,却是武生俞振庭。
  俞振庭是绰号"俞毛包"的老辈武生泰斗俞菊笙之子,与尚和玉、杨小楼是以师兄弟相称的。他最拿手的戏是《金钱豹》,犷野凶悍,真能演出兽性来,为杨、尚所不及。但他就是这么"独沾一味"的一出好戏。其他的戏,会得不多,演得也不精,就不如杨、尚二位了。他因为少年斫丧过甚,武功退化得很快,民国十一年(1922)以后,就不大上台了。但是他却有一样长处,善于组织,头脑灵活,在清末起就组织了一个"双庆社",遍邀各大名伶在他班里演出,自谭鑫培起,刘鸿升、杨小楼、余叔岩,四大名旦,王又宸、高庆奎、马连良等,都搭过他的班儿。一来他是名父之子,梨园世家,大家都有点渊源,他来邀请,不好意思不参加。二来,他在台下也是"小毛包",颇有点恶势力,又养了一群武行,大家都有点惧怕三分,他来邀请也不敢不答应。因此,"双庆社"便成了名戏班。观众一看"双庆社"的广告,便知道这是俞振庭的班儿,演员不论多有名,都是搭班唱戏的。
但是其他的经励科人员呢,名气都没有俞振庭大,也没有搭他班的演员名气大,于是在观众的印象里,谁在那个班里唱头牌,便认为是他的班儿了。
  举例来说明吧:民国五年(1916),朱幼芬组织了一个桐馨社,在新开的第一舞台演出,网罗许多名伶参加,有杨小楼、梅兰芳等多人,因为杨小楼挂头牌,在大轴演出,观众便以为这是杨小楼的"桐馨社"了。其实,杨小楼也是每场拿戏份,真正老板是朱幼芬。民国八年(1919),姚佩兰、王毓楼组织了喜群社,在新开幕的新明大戏院演出,演员有梅兰芳、余叔岩等人,因为梅兰芳挂头牌,在大轴演出,观众便以为这是梅兰芳的"喜群社"了,其实,梅兰芳也是每场拿戏份,真正老板是姚、王二人。
  在我们写国剧文章的人,为了行文方便,凡是某名伶开始长期演大轴了,便可称为"挑班"了。而也根据观众印象的写法,称为杨小楼等的桐馨社夜戏演什么,或梅兰芳某日喜群社夜戏演什么。因为你说朱幼芬、姚佩兰、王毓楼,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谁,虽然他们是实际的老板,是桐馨社和喜群社的班主。
  但是因此读者也就产生了一种错觉和误会,怎么某位名伶常改社名呵?其实,不是他改社名,而是他搭不同的班,而拿戏份儿的。
  最早,因为一场戏的演出时间很长,有七八出之多,演员也动辄几十人。挂头牌的名伶们拿到戏份儿的以后,也不计较多少,或是估计班主盈利多少。后来演出时间逐渐缩短,戏码与演员逐渐减少,慢慢走向明星制的趋向。挂头牌的名伶一想,仗我的号召卖满座,我卖那么大的气力,才拿有数的戏份儿,而大钱全归班主给赚了,就觉得有点不划算了,而考虑自己组班儿,当名实相符的挑班人物,做实际老板了。而这个现象的促成呢,也半由俞振庭;因为他对人很苛,自己赚大钱,拿一部分钱开演员的戏份。日子久了,大家全明白了,演员们纷纷求去,所以不到二十年,"双庆社"便溃不成军,自动解散了。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俞振庭以组班发财,但也因赚钱心狠而促成名伶们自己组班。
  那么,名伶们自己当老板组的班都是什么名字呢?杨小楼是"永胜社",刘砚芳管事。梅兰芳是"承华社",姚玉芙管事。程砚秋是"秋声社",吴富琴管事。尚小云是"重庆社",赵砚奎管事。荀慧生是"留香社",王久善管事。马连良是"扶风社",马四立管事,后来改为李华亭。谭富英是"同庆社",后改"扶春社",宋继亭管事,实权却握在谭小培之手。奚啸伯是"忠信社",陈信琴管事。张君秋是"谦和社",赵砚奎管事。小翠花是"永和社",于永利管事。李世芳是"承芳社",姚玉芙管事。李万春是"永春社",迟绍卿管事,但大权握在他自己手里。金少山是"松竹社",孙焕亭管事。李少春是"群庆社",陈椿龄管事。孟小冬是"福庆社",李绍亭管事。在此以前,如果他们演出时不是这个社名,便是搭别人的班儿,拿戏份儿,虽然挑班挂头牌,也不是自己当老板。
  刚谈到马连良挑班,把挑班、组班谈了这么多,好像有点跑野马;但是这个问题,过去有读者直接向笔者问过,同时好像也很少有人谈到这方面的资料,因此才饶舌谈了这许多。一方面供读者谈助,一方面也使现在的年轻国剧演员们,了解一点过去的梨园行规和组班沿革。
  马连良从民国十六年(1927)夏天起挑班挂头牌,截止民国三十七年(1948),和他同班合作的各行演员,依参加先后,有下列各人:旦角:王幼卿、关丽卿、黄桂秋、陈丽芳、小翠花、林秋雯、张君秋、李玉茹、王吟秋。
  花脸:钱金福、郝寿臣、钱宝森、侯喜瑞、董俊峰、刘砚亭、马连昆、苏连汉、刘连荣、袁世海。
  里子:李荣升、鲍吉祥、李洪福、李洪春、张春彦、陈喜兴、张荣奎、李宝奎、曹连孝。
  丑角:王长林、马富禄、萧长华、茹惠蕙、郭春山、孙盛武。
  武生:吴彦衡、马春樵、刘雪亭、尚和玉、马君武、周瑞安、茹富兰、杨盛春、黄元庆。
  小生:姜妙香、朱素云、金仲仁、张连升、叶盛兰。
  老旦:罗福山、龚云甫、李多奎、文亮臣、马履云、刘峻峰。
  二旦:诸如香、芙蓉草、王琴侬、荣蝶仙、何佩华、吴富琴、唐富尧、张蝶芬。
  武旦:朱桂芳、邱富棠。
  他挑班的第一场戏,是在民国十六年六月九日,庆乐园春福社的日场戏,一看这个社名,读者便知道这是他搭人的班儿唱头牌罢了。大轴他演《定军山》,自扮黄忠以外,钱金福的夏侯渊,王长林的夏侯尚,张春彦的严颜,曹连孝的孔明,完全谭派路子,这时他二十七岁,还是少壮时期,文唱武打,充分发挥。压轴王幼卿《女起解》,倒第三郝寿臣的《打龙棚》。
  以后在春福社演过的戏还有:《武乡侯》(即《祁山对阵》)、《青梅煮酒论英雄》、《夜审潘洪》、《摘缨会》(宗余演法,王长林的向老,钱金福的先蔑,都是陪余唱的原人)、头二本《取南郡》、《盘河战》、《秦琼发配》、三四本《取南郡》、《黄鹤楼》与《失印救火》双出、《兴周灭纣》(即《渭水河》,马扮周文王,郝寿臣扮姜尚,后来金少山也陪他唱过)、《战宛城》、《龙凤呈祥》(十六年十一月四日演出,从此创前乔玄后鲁肃演法,以后就大家仿效了。其实,此例开自余叔岩,在一次堂会戏里,余礼让王凤卿饰刘备(第一主角),他就饰乔玄带个鲁肃。马连良在营业戏里首创如此演法,而刘备变成里子活儿了)、《白蟒台》、《焚绵山》、《汉阳院带长坂坡》、全本《火牛阵》、《鸿门宴》(马饰范增,郝寿臣饰樊哙,孟小如饰刘邦)、《临江馆》(即是《临江驿》)、全本《浣花溪》、全部《范仲禹》。
民国十七年(1928)夏,马连良又去了一次上海,秋天回来,改在扶春社挂头牌,八月二十五日在中和戏院演出日场戏,戏码是《探母回令》。他的四郎,黄桂秋的公主,王琴侬的萧太后,龚云甫的佘太君,姜妙香的杨宗保,这份儿阵容在当时是一流上选了。次日日场初次演出全本《清风亭》,他饰张元秀,王长林的贺氏,黄桂秋的周桂英。以后在扶春社陆续演出的戏还有《三字经》与《开山府》双出,《广太庄》、头二本《大红袍》、三四本《大红袍》、全本《应天球》(即全本《除三害》)、全本《天启传》(即全本《南天门》)和《三顾茅庐》。
  民国十八年(1929)夏天,又去了一次上海,这年他二十九岁,嗓音特别好,灌了不少唱片。秋天回到北平,在扶荣社挂头牌演出,头一天戏是九月二十八日华乐园白天,首次公演《许田射鹿》。以后演出的戏有《祭泸江》(即是《七擒孟获》)、《十道本》、《要离刺庆忌》等。
  到了民国十九年(1930)秋天,马连良认为一切条件都成熟了,就自己当老板,组成扶风社了,一直唱到三十七年(1948),差不多有二十个年头。
  这时他班中的配角,可以自己全权决定了,初期的扶风社的阵容:旦角是王幼卿,花脸有刘砚亭、董俊峰、马连昆,武生尚和玉、马春樵,小生金仲仁,丑角马富禄,里子老生张春彦,二旦诸如香,武旦邱富棠。演出地点则选择了中和戏院,经常演白天。这一年他三十岁。
  九月二十六日初次以扶风社和观众见面。大轴《四进士》。马连良--宋士杰,王幼卿--杨素贞,刘砚亭--顾读,张春彦--毛朋,金仲仁--田伦,马富禄--万氏。压轴尚和玉与邱富棠的《青石山》。倒第三马春樵《八蜡庙》,开场是董俊峰的《铡美案》。十月十二日,他初演《诸葛亮安居平五路》。冬天又去了一次上海。
  二十年(1931)初从上海回来,这一年所演老戏有《四进士》、《夜审潘洪》、《翠屏山》、《八大锤》等。较突出的,五月十七日在吉祥园夜戏,唱过一次《辕门斩子》,也是他初次公演。前边何雅秋唱《穆柯寨》,王幼卿演《穆天王》。新戏有《十道本》和新排的《取荥阳》与《苏武牧羊》。
  二十一年(1932)排了一出新戏《假金牌》,又名《张继正计调孙伯阳》。演出地点,改为在华乐戏院经常演夜戏了。冬天又照例去了一次上海。
  二十二年(1933)起,花脸换为刘连荣,丑角加了茹富蕙,里子老生改用李洪福,而值得大书特书的,小生改为叶盛兰了,从此开始与他长期合作。所以马连良从上海回北平的头一场戏,就贴出了《借东风》。这一年又把《白蟒台》增益首尾重新编排了一下,除了马连良饰王莽外,叶盛兰饰岑彭,刘连荣的马武。
 二十三年(1934),排了两本新戏。一出是把老戏《过府搜杯》、《审头刺汤》、《雪杯圆》贯串起来,再加上后面《祭雪艳坟》的全部《一捧雪》。这出戏里,马连良饰前莫成、中陆炳、后莫怀古三角,唱做非常繁重,要演四个半小时。后来变成每年封箱时,年只一演的戏了。一出是《楚宫秽史》,后来改名《楚宫恨史》,也就是楚平王父纳子媳的故事。马连良饰伍奢,叶盛兰饰小王,当伍奢告以婚姻有变一场,叶盛兰把又悲、又气,而又不敢反抗的表情,演得生动精彩,生色不少。
  这一年也有一件大事,就是从年底起,杨宝忠开始长期给马连良操琴了。头一场戏是十二月二十四的《借东风》。从此扶风社的场面,司鼓原有乔玉泉,操琴又换为杨宝忠,两个人全是文武场面中执牛耳的人物,就更加强扶风社演出的极尽视听之娱了。在《借东风》那段〔二黄倒板〕、〔回龙〕,转〔原板〕大段的唱,杨宝忠托得精彩百出,观众极为满意。二十四年(1935),马连良排了一本新戏《羊角哀》,又名《舍命全交》。因为这出戏有武打场子,与马连良戏路不太对工,演了没几次,就挂起来不演,而把本子送给李万春了。万春曾拜他学老生,有师生之谊。后来李加强羊角哀死后与群鬼开打,义救左伯桃鬼魂的场子,成了他的一出拿手戏。这一年马连良出外的时间多一点。
  民国二十五年(1936)秋天,马连良排了一本《胭脂宝褶》,就是把老戏《遇龙馆》和《失印救火》贯串起来,增益首尾,加些情节而编成的一出本戏。马连良前饰永乐帝,后饰白槐,唱并不多,前边二黄,后边西皮。但是永乐帝重念,白槐重做,而身段的边式利落,那更是一时无两,菊坛一人。八月二十一日初演时,配角是叶盛兰的白简,马富禄的金祥瑞,芙蓉草的韩若水女儿,刘连荣的公孙伯,茹富蕙的闵江。
  民国三十七年(1948),言少朋曾随李蔷华、李薇华来台北演出,李氏姊妹离台后,少朋又逗留了一个短时期。三十八年(1949)曾在成都路美都丽戏院(现在国宾戏院的原址),演出《胭脂宝褶》。言少朋饰前白简(唱大嗓的小生),而以胡少安饰永乐帝。后边少朋饰白槐,周金福的金祥瑞,张世春饰公孙伯,李玉蓉饰韩若水女儿。言少朋离台后,把本子留给胡少安,所以在台湾胡少安能演出《胭脂宝褶》。不过限于演出时间,他只演《永乐观灯》和《失印救火》到团圆两折。把公孙伯、韩若水那些戏文情节,都删掉了。
  在民国二十五年(1936)上半年,马连良去上海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旦角林秋雯,认为可造,就叫他北上加入扶风社。八月底他到了北平,九月四日第一次在扶风社登台,戏码是全部《一捧雪》,除了马连良是一赶三外,林秋雯饰《审头刺汤》一折的雪艳娘,芙蓉草饰前雪艳娘。刘连荣的严世蕃,叶盛兰的莫昊,李洪福的前莫怀古,马富禄的《审头刺汤》汤勤,而以茹富蕙饰《过府搜杯》的前汤勤。
  前文谈过,以小花脸的剧艺论,茹富蕙规矩地道,马富禄较为伧俗,但是他占便宜有一条响亮的好嗓子,较易受台下的欢迎,所以走红一辈子。民国十六年(1927)马连良刚挑班的时候,曾应邀到天津日租界新明大戏院演出短期,配角带有郝寿臣、王长林等人,那时马富禄还唱二路活儿。每天前场由新明大戏院班底演出,有坤伶老生马艳秋、武生李兰亭等,大轴则是马连良的戏。先严每晚轮流偕家人往观,笔者则每晚追随如仪。有一天是《夜审潘洪》,王长林饰马牌子(当家小花脸的活儿),马富禄饰监中的禁卒。在夜审以前,有一场潘洪在监中被禁卒用酒劝醉的戏。马富禄上场念一副对儿:"老爷清如水,衙役扮小鬼。"虽然只十个字,却念得满宫满调,响亮已极,新明大戏院楼上下两千五百观众,无不听得清楚入耳,立刻报以满堂彩声,笔者便认为此人将来非大红不可,这话想起来已经五十年了。所以马富禄受台下大多数观众欢迎,而茹富蕙只受少数内行戏迷欣赏。
  马连良挑班以后,为了营业,就舍茹而用马,一度为了帮师兄弟的忙,马、茹并用,但是事先言明,要茹富蕙应二路活儿;茹富蕙为了生活的现实,只好受委屈,这个人一辈子不走运,真为他叫屈。像《胭脂宝褶》,应该他来金祥瑞多好哇,但站在营业立场,却派了马富禄,而派茹富蕙饰闵江。闵江是谁呀?不解释恐怕读者还弄不清楚,就是前边《遇龙馆》一折里那个酒保。白简是他表弟,住在他的酒馆。因为永乐帝去喝酒,听见白简读书声音,才召见应对。闵江的戏少得可怜,也不重要,任何三路小花脸都能来。至于《过府搜杯》的汤勤呢,只是随严世蕃跟出跟进,回答几句话,通常都是连同《审头刺汤》的汤勤一人到底,就没有派两个人的,马连良是为增强阵容声势,帮助兄弟的忙,多开一个戏份儿不在乎,但是茹富蕙受的委屈可太大了。就因为这两出戏公演时笔者都在场,当时都替茹富蕙生闷气,总算这两口闷气,相隔四十年后就吐出来了。(一笑!)再冒昧向读者报告一声,笔者所以对马连良的事比较熟悉,因为我不止是"羊迷"(迷杨小楼),同时也是"马迷"(迷马连良),马连良的戏可以说一场没有漏过,每演必去的。只请读者不要误会这"马迷"是"跑马场"的迷就成了(尤其是香港的读者)。(又一笑!不过不能再笑了,再笑那就成了"三笑"啦!)好,且谈林秋雯。他是南方南通戏剧学校出身,又拜过欧阳予倩。玩艺还规矩,扮相差一点,嘴有点瘪,像老牌国片女星宣景琳的样子。他加入扶风社以后,虽然没有红,却也没有黑;台底下并不很欢迎他,却也不讨厌他。但是这个人有两样长处:一是能屈能伸。马连良因为当时没有当家旦角,就先对付着用他,希望慢慢训练出来。他在扶风社唱了一年当家旦角的戏,除了单挑儿的什么《女起解》、二本《虹霓关》、《打花鼓》等以外,和马连良合作同场的戏,也有《审头》、《打渔杀家》、《清风亭》等等,也都没有出过错。到了一次合演《九更天》,却出了问题。此剧马饰马义,林饰马女。当马义杀女那一场,两人之间是要相当火炽而紧凑的。不料,林秋雯的"尺寸"(也就是节奏)慢了一点;"地方"也差了一点。马三爷大为不满,从此,就不再演与他同场的戏,而要积极地寻求一位当家旦角了。
 马连良这个人,对台上的协调和气氛是非常注意,认真执着,丝毫不苟,这当然也是艺术家的忠实态度。为了"尺寸"问题,他与程砚秋闹过别扭,这谈起来也是梨园掌故了。《宝莲灯》是一出好戏,但是生旦二人要在台上合作无间才能精彩。马连良此戏曾与梅兰芳、张君秋合演过,素称拿手。程砚秋曾与贯大元、王少楼合演过,也很擅长。但是马与梅合演,他要随着梅的"尺寸"(即是二人念白的快慢),他与张合演,自然张随着他走。贯大元与王少楼呢,自然都随程走。有一次北平大义务戏,主持者派了程砚秋、马连良一出《宝莲灯》,好角儿好戏,自然有号召。两个人事先也没有考虑"尺寸"问题,觉得不妨合作一次。但是到了台上,程砚秋是素以温吞水般慢节奏出名的,马连良却习惯上是爽朗简捷,尺寸较快。因此,两个人的对白(很多)节奏上有点格格不入。同时,彼此又都以为自己是独当一面的大角儿,都有很强烈的自尊心,又不肯临时屈就对方的尺寸。因此,这出戏的演出成绩并不精彩,而程、马二人的心里全很别扭,彼此不约而同的,心里起誓,从此不与对方"同场"了。所以后来像《龙凤呈祥》这类戏他们还合作,因为那是"同台",不是"同场"(乔玄或鲁肃在场上不与孙尚香见面),而两个人在一场出现的戏,却从此不再有了。
  马连良在物色到张君秋担任当家旦角以后,因为究竟林秋雯是自己约他来的,不便将他辞退,就把林降为二路旦角,其实也是间接使他知难而退的一个方法;但是林秋雯却接受了。他绝不是为贪图一点包银收入,而是觉得的确自己艺业不好,还有往高深处学习观摩的必要,而扶风社是个非常理想的戏班,自己可以学到不少东西。因此,就甘之若饴地留了下来,继续深造。这一种度量与胸襟和能屈能伸的态度,真是高人一等,令人钦佩。不要说现在的年轻女生旦角们,就是几十年前的演员,也不肯这么屈就,认为太没面子了,而林秋雯不讲虚面子,但求实际学戏的观念,也就是观念上超人一等了。(过了一个时期,他因为没有合适的戏可唱,就辞去扶风社,改搭其他的班,偶尔演出。再过一段时期,就回到南方去了。)林秋雯另一个特长,是心细如发。他在没戏的时候(扶风社不是每天演出)常到各戏院去看戏,笔者常常碰到他,有时候认为这场戏没有他可观摩的戏码,就好奇地问他:"你今天来看哪一出呀?"他很老实地说:"告诉您,我到院子看戏,一方面为观摩别人的演出;一方面为考察台上的灯光。因为各家的照明程度不一样,在哪一家如何化妆来配合,是要实地考察才能适应的。"对他这一番话,笔者不禁暗挑大拇指,他真是心细如发。读者都知道,台上的灯光强,旦角脸上化妆要浓一点;灯光弱,就要化妆淡一点,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北平的戏院很多,各家照明程度都不一样,如果旦角不注意这点,就会在这个戏院演出被观众认为很漂亮,换一家戏院演出就会被观众认为不好看了。但是却没有人留心考察各处灯光强弱的不同,唯有林秋雯有这个头脑,就具见这个人是如何细心了。所以他的扮相虽然不算漂亮,但是你在任何戏院看他,都给人一种清新可喜的印象,就是他留意考察照明的绩效了。民国二十六年(1937)十一月十四日是星期日,扶风社在新新戏院演唱日戏《苏武牧羊》。这是专为给张君秋试戏而贴演的。结果观众欢迎,马连良满意,从此,张君秋便加入了扶风社,而马连良也如鱼得水。张君秋在扶风社唱了四年,这时候有所谓"五虎上将"的说法,就是马连良、张君秋、叶盛兰、刘连荣(后改袁世海)、马富禄五个人,在二十七年(1938)到三十年(1941)这四年里,算是扶风社最鼎盛时期,不论演新戏老戏,无不满座,没有熟人,真买不到票。而且也排出几本很精彩的新戏来,可以说马连良演戏史的黄金时代。
  民国三十一年(1942),张君秋离开扶风社自己组班谦和社。扶风社旦角陆续换了李玉茹和王吟秋(古瑁轩主王瑶卿的学生,外号"小苏州")。杨宝忠这时也已离去,胡琴换了李慕良,当然也是一把名琴,但比杨宝忠终逊一筹。到了三十六年(1947),乔玉泉故去,马连良如失左右手。扶风社至此便盛极而衰了。
  从二十二、二十三年()叶盛兰、杨宝忠相继加入起,扶风社日见起色,到二十七年(1938)张君秋加入造成高峰。经过四年巅峰状态,三十一年起张君秋脱离马家,扶风社便逐渐走下坡,而到三十六年乔玉泉死,便到了衰败阶段。综上所谈种种,读者便可对马连良挑班二十年的演戏过程,有一个概括印象了。
 四、 马连良剧艺评介
  (一)、全面检讨
  先谈戏路。在《马连良独树一帜》文里,笔者就谈过,马连良是以谭、余演法为基础,又兼学贾洪林的艺术。那么贾洪林是何许人呢?这里不妨稍作介绍:贾洪林,江苏无锡人,清同治十三年(1874)出生,那一年岁次甲戌,他生肖属狗,所以小名"狗儿",也叫"狗子"。从前人的小名儿(乳名)是跟着一辈子的,所以他红了以后,一般人还称他为"贾狗子",他正名洪林,号朴斋,是梨园世家。祖父贾阿三,号棣香,字树堂,是名昆曲小生。父贾阿金,号阔亭,习文场。洪林自幼学戏,工老生,在小鸿奎班为台柱,嗓音圆润爽亮,极为观众欢迎。倒仓后,勤下苦功,不久嗓音恢复。在他盛时,与谭鑫培同班,谭偶尔不唱,班主就以洪林承乏,座客毫无异言,其声势、造诣可知。他为人聪明绝顶,做表重念的戏,尤优于唱功。拿手的正工戏有《八大锤》、《琼林宴》、《九更天》、《打渔杀家》、《乌龙院》。与谭鑫培配演《盗宗卷》(陈平)、《捉放曹》(吕伯奢)、《搜孤救孤》(公孙杵臼)、《群英会》(孔明)、《四进士》(宋士杰,以前此剧的主角饰毛朋),与杨小楼配演《战宛城》(贾诩),与王瑶卿配演《儿女英雄传》(安学海),全都有声于时,观众认为不作第二人想的。贾洪林演《回荆州》饰前乔玄,后鲁肃;《长坂坡》饰刘备,自汉阳院哭刘表起,到摔子止。这两出戏里,他那唱做佳妙,不落恒蹊,全有独到之处。所以后来马连良的《龙凤呈祥》饰前乔玄后鲁肃,他是远法贾洪林,近仿余叔岩;而余叔岩也是有所本,按贾洪林的路子唱的。
  谭鑫培晚年,倚贾洪林为左右手,贾洪林因误服提药败嗓,不能动重唱工戏,也就一直以硬里子为己任了。民国六年(1917)三月谭鑫培病逝,过了半年,贾洪林在九月二十三日去世,前往追随他的老搭档于地下了。享年四十四岁,可称英年早逝。
 马连良自幼就私淑贾洪林,在科班时去听谭鑫培的戏,而更感兴趣的,却是贾洪林。多方仿效,亦步亦趋,在他十五岁还没出科时,就被富连成同学起个"小贾狗子"的外号了。民国五年(1916)春,马连良正式拜贾洪林为师,从此更积极学习贾派剧艺,可惜只从师了一年半,老师便去世了。
  把谭、余、贾三人的艺术融会贯通,自己再揣摩、研究、改进,便慢慢形成马派了。
  老生讲究"唱"、"做"、"念"、"打"。我们且看马连良在这四方面的天赋和功力。
  马连良的天赋不十分好,功力却非常纯。先谈嗓子,他小时候在科班,只能唱"扒字调"。出科以后,每天清晨即起,到西便门外去喊嗓子,念话白,风雨无阻,回家以后再上胡琴吊嗓子,同时注意身体健康,生活规律,不动辛辣,不烟不酒,对于嗓子"注意保养,勤学苦练"。所以他一辈子嗓子也没有坏过,而维持一定的水准。他的嗓音宽窄,介于谭富英、奚啸伯之间(谭宽,奚窄);调门高低,介于高庆奎、杨宝森之间(庆奎高,宝森低)。而他对于嗓音的善于运用,是其特长,这不是一般老生能比拟的。
  在出科以后,搭班到挑班的阶段,马连良论嗓子功力,《定军山》、《四郎探母》都可以照唱,他也不时露演。(成名以后,在上海大义务戏的《四郎探母》,常派他演"坐宫",或是"回令",可见他具有此剧功力。至于"出关"、"会兄"、"见娘"、"别家",往往就派谭富英、麒麟童、李少春了。)但是他想,这种老唱法不能显一己之长,因为王又宸也唱《探母》,谭富英也唱《定军山》,各有千秋。为了出人头地,必须另辟途径,于是就在唱工技巧上用功夫,用"闪"、"滑"、"换气"、"偷气"等办法,创造马腔,而另外走出一条路来。他在嗓音上的最高原则,是"好整以暇,从容不迫"。譬如晚上唱《坐楼杀惜》,唱工只有一段〔西皮倒板〕、转〔原板〕、〔流水〕和几段〔四平调〕,并不繁重。在早晨吊嗓子,他却吊整出的《四郎探母》或《珠帘寨》。嗓音有这样的准备与煅炼,晚上唱那几段,自然举重若轻了。所以他在台上绝对没有脸红脖子粗、力尽声嘶的现象(有的老生,确系如此)。唱到末场最后一句要散戏了,嗓子好像还有余力能再唱三出似的,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使观众永远对他有"用不尽的嗓子"那样的印象。
  谈到马腔,一般人认为是柔靡纤巧,靡靡之音,所以能风行一时。但是靡靡二字的意义,也因时代而不同,现在的老腔就是从前的靡靡之音;现在的靡靡之音就是以后的老腔。举例来说吧:谭鑫培的腔比起程长庚、张二奎、王九龄来,已经是靡靡之音了,但是现在听起来,却是非常古拙了。余叔岩的腔较谭已柔靡,较马连良却简炼。马固以柔靡为人诟病,但是奚啸伯、李盛藻的腔,却较马更为柔靡了。旦角也是一样:王瑶卿去孙怡云、陈德霖不远,已经是新腔了;而梅、程的腔较王瑶卿不知又新了多少。现在又有所谓张(君秋)腔,较梅、程二人却更为柔靡了。
  好的唱腔可以流行,但流行的却不见得是最好的唱腔。换言之,流行与艺术价值是两回事。以歌唱而言,流行歌曲是靡靡之音,却普遍流行,拥有票房,但是寿命不常。肖邦、贝多芬的乐章,虽然曲高和寡,却寿命长久,多年来是乐坛典范。如果仅以唱腔而论,马连良的腔比起余叔岩的腔来,在艺术评价上差得远了。但是马连良如果只会唱"劝千岁"和"望江北",就形成不了马派,早已销声匿迹了;他的所以能成为马派,得力于"唱"以外"做"、"念"、"打"的各有专长,全面发展。
  提起马连良的"做戏"来,那不止是细腻传神,可以说是刻画入微了。即以台步而言,《清风亭》的张元秀,《四进士》的宋士杰,《甘露寺》的乔玄,都是白胡子老头,戴"白满",但是因为人物身分、性格、处境的不同,在台步上就不能完全一样了。《清风亭》的张元秀,是个打草鞋、卖豆腐的穷老头,走动时两腿要弓,腰要弯,有点驼背,但是因为长年操劳的关系,台步要给观众一种健康、朴实的印象。宋士杰是位退休的衙门中人,开个店房,生活比较安定,所以两腿微弓,腰要微弯,而台步上要有种悠闲的态度。乔玄是东吴国老,养尊处优,所以他的台步虽然腿稍弓,腰稍弯,但是举腿投足,都带出老臣的庄严来。就是同一个人,在同一出戏里,因剧情的发展,台步姿态上也有不同。像《清风亭》的张元秀,在遇见周桂英认子之前,虽然也拿着拐棍,因为他身心俱佳,步履稳健,这只拐棍对他不发生什么作用。但是到张继保被生母认领走了以后,老伴儿成天吵闹,自己也思子成疾,贫病交加,再出场时,腿更弓,腰更弯,而靠那只拐棍当三条腿来走路了。
  以台步之微,就有这样深刻的分析,马连良曾有文章谈以上的心得,就知道他对做工上如何深入钻研了。
  马连良做戏的刻画入微,每一出戏都有特色,可以说"罄竹难书",根据笔者看他戏多年的经验,以《坐楼杀惜》最为细致入戏,可以说是他做工戏的代表作。做戏首先要了解剧中人的身分、性格,把握住了,再用熟练的技巧来表现出来。宋江是一个城府很深、机心颇重的猾吏,去乌龙院以前,在街上听了闲言闲语;进院后,又见阎惜姣形迹可疑,于是便要追究阎惜姣与张文远奸情的可能性了。但却用好整以暇的态度,侧击旁敲的手段来进行,马连良在"闹院"一折里,切实地掌握着这个分寸。到了后边《坐楼杀惜》,宋江在丢失书信后回来寻找,虽然心里火急,却在表面镇静,不能使路人看出他张皇失措来,所以马连良在二次回院上场时走〔水底鱼〕,对极。有的老生上场时使〔乱锤〕,甚至有脸上抹油彩的,那就是不懂得宋江的性格了。宋江知道晁盖的信被阎惜姣拾去,向她讨回。这时阎有恃无恐,便向宋江逼写休书,宋江为了息事宁人,只好委屈求全;而阎惜姣那里却一步一步得寸进尺。马连良把宋江历次气愤而又压下来,那种怕"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心情,如剥茧抽丝般地表现出来,交代极为清楚。等到阎惜姣表示出要到郓城县大堂上才给,而且说明:"……虽非虎狼,你也要惧怕三分。"此时马连良的宋江,在表情上显示出"此事善要是办不到了,非取断然措置不可了",马上变脸变色,充分发挥内心表演。最后念到"你、你、你可不要逼出事来呀!"立刻眼、面色、声音,浑身是戏,情见乎词,已入化境,真是一代绝作。尤其与小翠花合演,可称双绝,这种出神入化的做戏,是任何老生不及的。
  马连良的念白,真正是做到了梨园前辈所说:"唱要像说话,说话要像唱。"含意也就是:"唱要像说话那样的自然流利;念要像唱一般地悦耳好听。"他的念白不但有尺寸、有气口;而且有调门、有腔调。在轻重、缓急、抑扬、顿挫之间,注入感情,把剧中人的性格和当时情景刻画出来。像《审头》对汤勤的冷讽热嘲,《断臂说书》对陆文龙的拱云托月,《清官册》对潘洪的正义严责,《四进士》对顾读的强驳巧辩,《十道本》对唐王的侃侃而谈,《失印救火》对金祥瑞的蒙哄愚弄,每一出戏都是念得情词并茂,而各不相同,真是神乎其技。
  老生行的"打",不是狭义的只指武场子的开打而言;而是广义的指武功根底而言,包括开打、身段、功架、小动作在内的。马连良能演《定军山》、《战宛城》、《珠帘寨》,自然开打不成问题。他在大义务戏里,曾反串过《八蜡庙》的费德功,《艳阳楼》的高登,功架、趟马、开打,不逊于专业的武生和武净。但以上所谈的五出戏,究竟在台上出现的机会很少,他的武功根底却表现在各出戏的身段上。像《范仲禹》里(全部《问樵闹府·打棍出箱》)的吊毛、铁板桥。《八大锤》断臂时从桌子里翻出来的"转角楼"。《坐楼杀惜》里,宋江回忆到因开门时用力,把招文袋系从左腋窝下落地,于是双手往地下指,站定右腿,抬起左腿,单腿站着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圈儿,然后跳起来一个屁股坐子落地。这些地方全都干净利落,每次必得满堂彩。身上边式,小动作更透着"流"(读如"六",是梨园行术语,表示俏皮、灵巧的意思),如《游龙戏凤》、《坐楼杀惜》、《失印救火》手里的扇子,《打渔杀家》手里的桨,一手一式,都俏皮美观。对于水袖,更下过苦练功夫。《群英会》、《回荆州》里的下场翻,抖水袖,也必获观众掌声。
  马连良的扮相清秀俊逸,台风潇洒风流,而且唱、念、做、打都很飘逸,所以他的《游龙戏凤》、《打渔杀家》、《坐楼杀惜》、《失印救火》、《盗宗卷》、《打严嵩》、《桑园会》、《宝莲灯》、《甘露寺》、《借东风》,全都拿手,成了代表作。
  读者看到这里,也许会发问:"你把马连良说得这么好,怎么只褒不贬,他就一点儿缺点都没有吗?""不然。"一个人的优点,相对的也就是一个人的缺点。就因为马连良"潇洒飘逸",所以在舞台形象上,他《群英会》的鲁肃,忠厚不及王凤卿。《清风亭》的张元秀,乡愿不及雷喜福。《四进士》的宋士杰,老辣不如麒麟童。如果以功力的单项来比,唱腔不如余叔岩,字眼不如言菊朋,武功不如谭富英,韵味不如杨宝森。缺点正自不少呢!但是衡量一个人的成绩,不能只看单项,要看他的总平均分数。一个学生在学校里,所习功课不止十种,如果有的一百分,有的不及格。不及格的课目少,还可以补考,要是多,就须留级了。即使大专联考,你国文一百分,算学二十分,照旧也不能录取的。不管如何此长彼短,总平均的成绩是很要紧的。以近代老生来论,马连良的做工可打九十五分到一百分,念白可打八十五到九十分(字眼和大舌头是缺点),其余各方面都没有不及格的。所以要把唱腔、念白、做派、脸上、身上、水袖、台步、扮相、台风、手里头、脚底下,这十几个部门的总平均来看,除了余叔岩在他以上,不但谭富英、杨宝森、奚啸伯不如他,就连言菊朋、高庆奎,也比不上他的。
  (二)、早期的新戏
  自民国肇始到二十年代,是北平菊坛最为发展、鼎盛、光辉灿烂时期。一方面人才辈出,一方面有两大潮流,就是"明星制"和"编新戏",而这两大潮流也是相辅相成的。因为名旦、名生们都自己当老板挑班了,就要多方表现来争取观众,于是集繁重的唱做于一身,甚至连饰二角三角,可以说这一场戏主要是卖一个"明星"主角。既然如此,有时候觉得老戏太小,或是避免人云亦云,就要以大块文章号召,独出心裁,编排"新戏"了。但是编新戏也不是那么简单,于是就从整理老戏,把几出老戏连贯起来和新编两方面入手。风气所趋,不止生旦,连武生(杨小楼、李万春)、花脸(郝寿臣)也竞排新戏,好像名伶不如此作,就使人感觉落伍了。唯有余叔岩会的老戏太多,他又不常演出,才不演新戏;但是他也把冷戏重排出来,如《摘缨会》,以免落得俗套。在这种环境里,马连良自然也不例外,何况他有另辟戏路的野心,当然要在"新戏"上下功夫了。
  前文中已谈过,马连良出科以后,在搭班时期,从民国八年他十九岁起,就开始演新戏了,像《骂王朗》(饰诸葛亮),《云台观》(饰王莽),都是那年出品,以后他就一直编排新戏,到三十一年为止,一直整编了有三十出新戏。
  在他早期新戏里,值得向读者提起的有:《青梅煮酒论英雄》根据《三国演义》所编,马连良饰刘备,种菜时有大段〔二黄慢板〕的唱,煮酒论英雄时偏重念、做,佐以郝寿臣的曹操,相得益彰。此剧剧幅不大,马以后不常演。此戏传了下来,李盛藻挑班文杏社,常贴这一出,却前从《许田射鹿》起,后带《斩车胄》,由袁世海饰曹操,把剧幅延伸很多了。在台湾,哈元章、胡少安都有这出。
  《夜审潘洪》这是整理旧戏,从《调寇晋京》起,也就是《清官册》加夜审,马连良一直如此演法,贴《夜审潘洪》。吴铁庵唱,自《雁门关》起(请注意,这是《小雁门关》,潘洪镇守雁门关,呼必显到关上拿他进京,刘御史审他时受贿,被八贤王金锏打死,才再调寇准的。与八郎探母的《大雁门关》不是一出戏),改名《金牌调寇》,但仍到"夜审"止,马连良饰潘洪。杨宝森挑班后,把此剧前加"金沙滩"、"李陵碑",杨前饰令公,后饰寇准,改为《杨家将》,可称老尺加一了。李盛藻演时,把《杨家将》照演,名字也不改,夜审以后,潘洪被宋帝定罪为充军发配,杨延昭假扮强盗,在黑松林中埋伏,把潘洪刺死,以报父仇,李盛藻连饰令公、寇准、杨六郎三人而一赶三,比老尺加一又多了两寸,这都是"明星制"作祟。现在台湾的军中剧团,是公家支援,不是个人当老板了,却都按杨宝森的演法唱《杨家将》,演出时间比以前缩短了,戏却越演越大了。有哪位老生能具有唱工老生(《李陵碑》)和做白老生(寇准)的兼长呢?连杨宝森都只适合演杨继业,演寇准不对工,因为他的脸上少戏,白口平板没有抑扬,何况他人呢?《夜打登州》把《三家店》和《打登州》连贯起来,又称《秦琼发配》,马连良饰秦琼,唱做都很繁重。到了扶风社时期他只单演《三家店》,不演全本的了,而在后面大轴与旦角合作一出对儿戏。《夜打登州》倒是传下来了,学马的老生周啸天,且以这一出为代表作。在台湾,胡少安在海光剧队时,唱过几次。
  《火牛阵》这是乐毅伐齐故事,从《黄金台》起,到《火牛阵》完,马连良饰田单,在《黄金台》这一折老戏里,他有一手绝活。两个衙役一再说拿住犯夜的,田单不信,叫衙役掌灯前往观看,这时世子田法章叫一声"卿",田单连忙说"禁声"。用脚将灯踢灭,同时把小王拉下。一般演法,场上都是用一个红布镶绿边的布灯笼,老生一踢,"灯笼杆儿"(打灯笼的那个衙役。《盗宗卷》里,替张仓打灯笼的那个家院,也叫"灯笼杆儿",这是梨园术语)把布灯笼往下一扔就行了,然后两衙役也仿效"卿"、"禁声",而拉下。马连良演法,却用一个真灯笼,灯笼是用竹批儿所做,外蒙红纸,里面点蜡。"禁声"以后,马连良把灯往上一踢,灯笼就从上场门的台前方,往上斜走一个抛物线,直落下场门,而灯也灭了。这一脚踢得准极了,必落满堂彩,这就是"马派"的小动作,是别人没有的。这出戏因为后面有一段小生(田法章)与青衣的戏,老生的戏不太连贯,也少高潮,后来就挂起来不唱了,因此也没有传下来。
  《范仲禹》也就是全本《问樵闹府·打棍出箱》,前面加上范仲禹赶考,妻儿失散的场子,马连良的范仲禹有几段〔西皮慢板〕、〔原板〕、〔摇板〕的唱,下面就接"问樵"了。在"出箱"以后,加上"黑驴告状"的情节,一直到找回范仲禹,面见包公时,范仲禹上场有一段〔流水〕。马富禄饰前樵夫后屈申,魏连芳饰范妻白氏,在"错还魂"以后,马富禄唱小嗓儿,魏连芳说山西话,都很有俏头。此剧因为剧幅很长,马连良也太累,后来就不唱了。但是却传了下来,后来学马的人唱,有改贴《黑驴告状》的,现在台湾的哈元章有这一出。
  《清风亭》就是全部《天雷报》,从前面周桂英"产子"起,经过"弃子"、"拾子"、"赶子"、"认子"、"思子"、"望子",到"殛子"止。马连良的张元秀,能把剧中人活画得有如在舞台上重现,观众看到最后,有为之泣下的,颇为感人,是他的拿手戏之一。此戏也传下来了,在台湾的哈元章、胡少安都有。
  《三顾茅庐》也是根据《三国演义》所编,马连良前饰刘备,后饰孔明,郝寿臣饰张飞,马春樵饰关公,姜妙香、叶盛兰都先后饰过诸葛均,李洪福饰前孔明。剧情从"三顾"起,到火烧博望坡,张飞负荆请罪止。这出戏传下来了,但是后来李盛藻唱,又老尺加一了,前边从"马跳檀溪",到"博望坡"止。此剧现在台湾哈元章也有。
  《要离刺庆忌》这是春秋时代,姬光请专诸弑姬僚以后,又结交要离,使刺姬僚之子庆忌。要离断臂行间,负罪出奔,使吴戮其妻子而见庆忌于卫;庆忌纳之,一日同渡江,离乘庆忌不备,而刺中其要害的故事。《八大锤》里王佐断臂行间,就是师要离故智。马连良饰要离,和他配演庆忌的有多次都是名伶。在北平尚和玉、郝寿臣都来过,十九年他到上海,与杨小楼、新艳秋等同班演出,杨小楼素喜提携后进,就给他配演过庆忌,连良认为殊荣。后来两个人又合作过《八大锤》、《摘缨会》,极博观众赞许,那年马才三十岁。因为这出戏剧幅小一点,以后就不常唱了,也没有传下来。
  《苏武牧羊》故事家喻户晓,不必介绍。以前王瑶卿有一本《万里缘》,以旦角胡阿云为主,王凤卿的苏武,活儿并不重,马连良据以改编,加重苏武的戏,唱工非常繁重,是他代表作之一,经常演出。流传至今,在台的关文蔚、哈元章、胡少安、票友李淑娴全有这出。
  全部《一捧雪》自《过府搜杯》起,接《审头刺汤》、《雪杯圆》,到《祭雪艳坟》为止,是他民国二十三年(1934)所排,笔者在上文谈过,此处不赘。马连良如此演法,已经是四个半小时了。后来有位坤伶老生徐东明,从蔡荣贵那里得来秘本,前边自《赎雪艳》、《救汤勤》演起,直到《祭坟》完,要演五个半小时了。笔者现存有这个本子,不过现在要演出,非分两天不可。
  《胭脂宝褶》就是全部《失印救火》,也在上文谈过,此处不再复述。以上所谈十一出新戏,是马连良从民国八年(1919)到民国二十五年(1936)的早期作品。
  (三)、鼎盛时期的四本新戏
  上文《马连良挑班二十年》里,曾谈到从民国二十七年到三十年这四年里,是扶风社鼎盛时期,因为那时候演员阵容最为硬整,马连良春秋正盛,是三十八岁至四十一岁,也排了几本精彩新戏,下面就依次介绍一下:1.《串龙珠》。民国二十七年(1938),山西柳子名老生碗子红(丁碗仙)到北平演出,她的剧艺精湛,地位有如国剧界的孟小冬。班中的老伶工如花脸狮子黑(张玉玺)等,全是独当一面的资深演员,因此在前门外广德楼演出期间,不止山西同乡热烈捧场,一般国剧同仁也全都去观摩,藉收他山之助。皮黄是把各种地方戏如昆、弋、梆子等集大成融合而成型的,但是在原来的剧种里,还保存有许多演出技巧和优良剧本,是国剧演员应该研求学习的。马连良素喜吸收各家之长,所以就常去看碗子红的戏,日久厮熟,惺惺相惜,马连良也招待他们去看扶风社的演出。后来就起了艺术交流、互赠剧本的念头。马连良送给丁碗仙《四进士》本子(晋腔也有这出戏,剧名全部《紫金镯》,但是场子太碎而且冗长,不如国剧紧凑),丁碗仙就送给马连良《反徐州》本子,并且特为扶风社把此剧演了两次,第一次为马连良、吴幻荪去看,供改编参考;第二次请扶风社全体主要演员去看,供演技观摩,除了马富禄临时有事,别人全去了。而结果在《串龙珠》演出时,就是马富禄的花婆不够深入,这就是缺乏观摩的的关系。
  梆子《反徐州》又名《五红图》,剧情演叙元顺帝时,世袭蒙古徐州王完颜龙,性素横暴,一旦出猎,踏坏民间田禾甚广。会农民郭广庆谏阻,完颜龙怒欲斩之,经州官徐达苦劝,改为枷刑三月,游街示众。完颜回府途中,向民间乞水饮马,强夺民妇花云之妻水桶,割去手臂。回府抵门,有民妇衣孝服过其门前,完颜龙认为不吉,剜去其眼,并摔毙其怀中婴儿。当郭广庆受刑时,其亲友侯伯清、花婆商议设法搭救。侯乃以家藏串龙宝珠质于康茂才当铺,得银向完颜龙之仆乐儿行贿,以图释放郭广庆。事闻于完颜龙,将康茂才连同串龙珠抓来,诬康为盗,施用酷刑,并籍没其家财,献珠为其父老王寿;且将康送交州官治罪。被完颜龙割手、剜眼之民妇,全至州衙申诉,乐儿又送康茂才至,徐达不能违反良知,入民于罪,乐儿遂带一厨役来接任州官。此时民情激愤,徐亦别无选择,乃起义反完颜龙,而完颜龙亦适与朱元璋交战败绩,众百姓擒其父子,斩首示众,奉徐达为徐州王。
  这出戏由吴幻荪动手改编,不但结构谨严,穿插紧凑火炽,而且极富民族意识。这时已经进入抗战第二年,北平是沦陷区,颇有联合民众抵御外侮的含义。角色分配是:马连良--徐达、郝寿臣--完颜龙、张君秋--剜眼妇、芙蓉草--剁手妇、马富禄--花婆、叶盛兰--康茂才、李洪福--侯伯清、马春樵--郭广庆、高连峰--乐儿、贾松龄--老王。梆子演法,徐达、花婆、康茂才、郭广庆、侯伯清五个角色脸上全要钩红,所以叫做《五红图》。
  《串龙珠》里,徐达扮相是忠纱、黑三、蓝官衣。这件蓝官衣是新制的,用蓝软缎,镶宽银色贴边(一般都用黑贴边),颜色鲜明漂亮。"劝农"一场,唱一段〔西皮慢板〕。完颜龙欲斩郭广庆,徐达劝阻讲情时,一方面敷衍完颜龙;一方面示意郭广庆。有一段〔二黄倒板〕、〔回龙〕、转〔原板〕、叫散。边唱、边做,把父母官疼顾百姓的心理,表达无遗。公堂一场,百姓纷来哭诉申冤,呼天怨地,此时有几句〔西皮摇板〕,也是唱做并重。造反起开打,徐达就改穿香色绣万字的箭衣了,当然也是新制。
  郝寿臣的完颜龙,勾油黄三块瓦脸、戴倒缨盔、黑扎、黄马褂、战裙。横暴粗犷,叱咤风云,此角除郝外不做第二人想。
  张君秋的剜眼妇,全身缟素,出场有一段〔西皮原板〕。芙蓉草的剁手妇,大头,青褶子,唱有几句〔摇板〕。
  马富禄的花婆,揉红脸,戴红耳毛,手使钢叉。
  叶盛兰的康茂才,戴鸭尾巾,素花褶子,被完颜龙拷打时,走抢背干净利落。
  李洪福的侯伯清,黑三,青素箭衣,软罗帽。
  马春樵的郭广庆,揉黄脸,青素箭衣,硬罗帽。
  高连峰的乐儿,官帽,小脸,箭衣马褂。
  贾松龄的老王,钩老脸,穿女蟒,出场唱四句梆子。
  民国二十七年(1938)四月二十三日,《串龙珠》首演于新新戏院,上座满坑满谷,观众反应热烈,这都不在话下。不知什么人报告日本占领当局,说戏词过于刺激,有反日思想。事实上,在完颜龙狩猎踏坏田禾一场,确有类似"百姓幸能生存,已属万幸,欲汝生则生,欲汝死则死"之念白,不啻为日军占领华北暴政之写照。马连良当时习惯,新戏出笼全连演两天(程砚秋也是如此)。第二天清晨,日本兴亚院,特务机关,就订了晚上几个包厢,名为看戏,实则审查。特务机关的日本人,只通晓普通华语而已,兴亚院中人,则对中国文化都稍有研究的。当天下午起,马连良与吴幻荪即大为紧张,研求对策。笔者是连看两晚的。当向幻荪兄建议,次晚唱词念白千万一字不能动,因为焉知头天晚上没有人录音呢?(那时已有钢丝录音了,但极为少数,且系公用。)设若对照不符,那删去的词句就表示虚心了,质问起来,就无词以对了。只是演员在做派神情方面,收敛一些就是了。幻荪颇以为然,并关照全体演员照办。于是四月二十四日晚上,郝寿臣的跋扈嚣张减色了,正面人物的慷慨激昂也冲淡了,戏没有首夕精彩了。马连良战战兢兢地演完戏以后,次日上午接到占领军命令,此戏禁演,但是不见诸明令,给剧团留点面子。事实上,日本人怕公开发表,倒反引起人注意,而大家都来看这出反日的戏了。当时太平洋战争还没有爆发,日本人势力还不能到达租界。马连良以后不久到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唱的时候,因为院址在法租界,所以《串龙珠》连演多场,场场满座,天津观众大饱眼福。这出戏是马连良所有新戏里,最富有政治意义的一出戏。
 2.《春秋笔》。这也是译自梆子而加以改编的一出戏。山西梆子演全部的名为《归元镜》,陕西梆子只演前部名为《灯棚换子》。陕西秦腔易俗社在北平长安戏院演过一个时期。演这一出,饰张恩的老生骆秉华,失子后用脚猛跺台板,这就是乡土派的演法了。
  剧情是王彦丞和檀道济的故事,按檀道济"唱筹量沙"是见诸史实的佳话。王彦丞有一子,上元节由仆人张恩抱往灯棚观灯,檀道济有一女,檀妻思子心切,命盖婆在上元节晚,到灯棚伺机换一男婴回来。张恩为盖婆所愚,王子被檀女换去,回府对王夫人难于启齿,经家婢(张妻)发现后,王夫人不忍荷责,反予张恩银两,令其逃走。张恩远走他乡,改名换姓,做了驿丞。未几,王彦丞为徐羡之陷害,发配他乡,途中夜宿馆驿。张恩自差官处得知犯官即系恩主王彦丞,五内如焚,急图搭救。不料当晚校尉赶到,奉旨将王彦丞斩首解京。张恩为赎失却公子之愆,报主人不加罪之恩,遂请差官周全,毅然代王彦丞一死;并布疑阵,作为驿丞弃职逃走。差官深感其义,允如所请,并伴王彦丞至军中为檀道济佐理军务,且用"唱筹量沙"之计,示敌以军粮充足,敌军撒去,檀、王还朝,因谊属通家,互见妻儿,王彦丞见檀子所佩归元宝镜乃自己传家之宝,至此换子真相大明,王子檀女各自归宗,檀、王二家结为秦晋之好。
  《春秋笔》的演员阵容是:马连良--前张恩,后王彦丞;张君秋--王夫人,刘连荣--檀道济,叶盛兰--差官,马富禄--驿卒,李洪福--前王彦丞,林秋雯--家婢,盖三省--盖婆,马世啸--校尉。马连良的主戏在前张恩,扮相是青箭衣、罗帽和《一捧雪》的莫成一样。在灯棚被人把公子换去以后,惶急、追悔;回府见王夫人,惭愧、内疚,全以做表的神情层次分明取胜,具有内心表演。"杀驿"一场,是全剧高潮。饰驿丞出场时,圆翅纱帽,穿着官衣,唱"狂风日落乌鸦噪……"四句〔西皮摇板〕转〔快板〕,已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差官押王彦丞到,叶盛兰的扮相采自《三家店》里的王舟。张恩闻听押解犯官乃是王彦丞,惊愕询问差官,一段"未曾开言泪汪汪……"的〔流水〕,套自《奇冤报》公堂上刘世昌的唱,却歌来嘈嘈切切,感情充沛。下面剧情发展,愈来愈紧。驿卒来报京中又有校尉到来,马富禄钩个黑白分明的歪脸,念白怯口,声音响堂,真是少许胜多。马世啸的大校尉凶悍火爆,气势有如疾风骤雨。张恩看公文,晕厥,醒来唱四句调底(低八度)〔原板〕,第三句半起才归调面,这是套自《辕门斩子》杨延昭听说穆桂英来到的唱法。千古文章一大抄,只要运用得法,信手拈来全是佳句,编戏也是一样,套得自然就好。最后决定替王彦丞一死,以报深恩,恳求差官,声泪俱下,更佐以水袖、甩发、跪步各种功夫,极为动人。临死时把纱帽置衣架上,以便使人有驿丞挂冠而去的印象,设计之新巧,具见吴幻荪匠心独运。这一场戏,比《一捧雪》的蓟州城和法场,紧凑、火炽而吃力,真是精彩万分。后面饰王彦丞,就是卖几段唱儿了。
  1939年元月一日、二日,《春秋笔》在新新戏院首次推出。首演之夕,出了一点小毛病,幸亏及时掩饰,未被观众发现。原来在"杀驿"一场以后,马连良改饰后王彦丞,化妆改名,由差官陪同,逃亡奔往前方檀道济军营。这一场是闷帘〔二黄倒板〕"离店房逃至在天涯路外"。二人上场后,马接唱〔回龙〕腔"我好比丧家犬好不悲哀"。下面再接原板"到如今家难投有国难在……"四句,然后差官接唱。一日晚上,因为初演关系,马连良唱回龙腔"我好比丧家犬"以后,后四个字忘了,张不开嘴,他用眼一瞪叶盛兰,叶极机警而反应快,因为他知道戏词,马上接唱"好不悲哀",并且耍了一个巧腔,获得热烈掌声。台下观众,因为初见此剧,还以为原排如此,〔回龙〕腔由老生、小生合唱,生面别开呢!其实,却是马连良临时忘词,叶盛兰当场救火。这个情况发生的时候,千钧一发,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台上的乔玉泉(打鼓佬)和杨宝忠(琴师),都惊愕得张着大嘴,几乎不知所措了。叶盛兰之急智与勇气,难得而可佩。而也可由此证明,唱戏非用好配角不可,必要时他有能力可以救你的命也。
  前文说过,马连良、程砚秋二人,新戏首演全连唱两天,而首演之夕,必在前排第二排中间留几个好座(第一排离台太近,武戏时吃土),邀请剧评人看戏来"摘毛儿"(梨园术语,就是请挑毛病,批评指教之意)。那时被邀出席的有汪侠公、景狐血、翁偶虹诸君,笔者也追随骥尾,敬陪末座。马是由吴幻荪招待,程是由杜颖陶招待。《春秋笔》首夕散戏以后,吴幻荪请教大家意见。汪、景、翁诸位都世故很深,连夸极好,无懈可乘。笔者那时还年轻,禁不住人家敦促,就率真地对张君秋的王夫人,表示点意见。第一,那天他唱上落座以后,拿起针黹来做,再等王彦丞唱上回府。笔者认为,在剧台上表演缝纫,以平民妇女且花旦应工者为宜,如《拾玉镯》之孙玉姣,《乌龙院》之阎惜蛟,王夫人系贵妇身分,又是青衣,以看书比较合适。第二,张君秋那天穿蓝帔,头上包一块粉红色包头,笔者也认为改用翠绿色包头较为色彩调和。吴幻荪诚恳接受,转告马连良也欣然同意,第二天再去看,张君秋已经改正如仪了。笔者所以举此事例,只在证明,凡是有修养的大角儿,都是虚怀若谷,接受批评,因此才随时进步,以趋成功的。梅兰芳、马连良、程砚秋无不如此。如果所会不多,而且故步自封呢,那当然成就也不一样啦。
  3.《临潼山》。这是采自《隋唐演义》,秦琼义救李渊的故事。演员分配是马连良--李渊,张君秋--窦太真,刘连荣--杨广,李洪福--秦琼,萧长华--解差樊虎,叶盛兰和马春樵饰杨广帐下追赶李渊的俊丑二将。这出戏也是吴幻荪根据老戏改编,但是演出效果不好。马连良曾赴兖州考据李渊服饰,新绣黄靠,用四方靠旗,于史有据;而此剧失败就坏在方靠旗上了。戏台上武将扎靠,背后四面靠旗都是三角形的,这样动作方便,起打时也利落。背上四面四方靠旗以后,不但比较笨重,转动不灵活;而起打时所占空间较大,对方也不敢靠近他,怕碰了靠旗,于是就显著松懈了。要知道历史与戏剧是两回事,戏台上的服饰,是一种表现剧中人身分的方式,国剧服装,全是明朝体剧,演汉、唐、宋、元故事如此,演清朝故事也如此。彭朋、施仕纶全是清朝官员,按说服饰应该顶子、翎子、袍褂,和《探母》的国舅扮相一样了,为什么仍旧穿蟒戴纱帽呢?这就是国剧服饰程式问题了。马连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他办了方靠旗这么一件糊涂事,头一场演完就后悔了(这出戏是二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首演的),因此,首演两场完了,就挂起来不再唱啦。
  倒是这出戏的配角,有两处精彩表现,一是萧长华的樊虎,以前有出老戏演秦琼发配故事(不是《夜打登州》),他曾唱过,因此驾轻就熟,押解秦琼那一场戏,新戏演来就像老戏那般自然熟练,老伶工火候的确不凡。另外是叶盛兰的靠将(不用方靠旗,一笑!)起打时摔个"播浪鼓",非常干净利落,具见武功坚实。
  4.《十老安刘》。这是马连良在一九四九年以前,所排的最后一本新戏,时在民国三十一年,张君秋已经脱离扶风社,自己挑班了。剧情包括《赚蒯彻》、《淮河营》、《监酒令》、《盗宗卷》、《吕后焚宫》。演员阵容是马连良--前蒯彻、后张苍,李玉茹--吕后,刘连荣--刘常,叶盛兰--刘章,马富禄--栾布,李洪福--前李左车(原排此角系老生扮,后来才改为花脸的)、后陈平,马春樵--田子春。
  马连良的蒯彻,头一场从"大边"(下场门)上,白满,穿帔,拄拐杖。故栾布赚往见刘常,在《鬼门关》和《淮河营》两场,有几段〔流水〕、〔散板〕的唱,俏皮灵活,现在还很流行。见刘常有大段念白,极其齿锋舌剑、强词狡辩之能事。
  刘连荣饰刘常,上高台(用四张桌子搭成,上设大帐),虎跳龙骥,气势雄伟。
  《监酒令》一折,普通演法,刘章夜巡宫墙时,上四龙套,刘章穿白蟒上唱〔二黄三眼〕。在《十老安刘》里,上四龙套,四校尉手提四个二尺高、三尺宽,大红色的圆肚气死风灯。叶盛兰的刘章,白蟒外加披红斗篷,上戴红风帽,全场电灯熄灭,只有台上的红色灯光,和台下往台上打的白色灯光,真有"微风起,露沾衣,铜壶漏响;披残星,戴斜月,巡查宫墙"(剧中〔二黄倒板〕转〔回龙〕原词)的气氛,而这就是扶风社精神,使得观众觉得舞台面"美"。
  下面是吕后升殿,火焚宗卷了。李玉茹的吕后,凤冠蟒袍,扮相一如《大保国》的李艳妃,给她安排上场有一段〔慢板〕的唱。以次全是老路"盗宗卷"演法,此剧原系马连良撒手锏,马富禄又赶一个老旦张夫人,马崇仁饰张秀玉,台下父子在台上也扮父子,尤称佳话。
  最后诸刘勤王灭吕,吕后焚宫时,正面设宫城布景,李玉茹在城上有段〔快板〕的唱。张苍再上,同场也有一段〔快板〕,此时张苍的扮相,戴改良软相巾,就有点像《六国封相》的苏秦了。
  (四)、拿手的老戏
  马连良的戏路很广泛:以他个人为主的拿手戏,有《三字经》,除了一个小花脸以外,可以说是独角戏。《铁莲花》,即《扫雪打碗》是衰派老头儿戏。《九更天》又名《马义救主》。马连良剧艺评介与旦角合作的戏,除了在上文所谈,他与花旦合作的《坐楼杀惜》称为一绝以外;与青衣合作的戏,如《打渔杀家》、《游龙戏凤》,在扶风社演是张君秋合作,在大义务戏中,自余叔岩退隐以后,就是他与梅兰芳合演了,其份量可知。在扶风社与张君秋合演的还有《宝莲灯》、《桑园会》,照例都演双出。唯有《三娘教子》是在张君秋贴全部《王春娥》时演出,马只演这一出,算是捧张君秋的场了。
  和小生合作的戏,他与叶盛兰合演的《借赵云》、《打侄上坟》、《八大锤》都是上乘之作。
  另外位大家所熟知的马派拿手戏,其实都是群戏,只因为扶风社人头齐整,众星捧月,便成了马连良的招牌戏了,而这就是他的聪明过人之处。
  《借东风》实际这出戏里最累的是小生所饰的周瑜,鲁肃与孔明的戏加在一起,都没有周瑜的份量重。再佐以曹操、蒋干、黄盖都是好角,自然被观众欢迎了。
  《龙凤呈祥》乔玄与鲁肃,也并非繁重,有孙尚香、刘备、赵云、张飞、孙权、周瑜、乔福的合作,才算好戏。
  《法门寺》这是扶风社在北平常贴的日场戏,因为宋巧姣、刘瑾、贾桂、刘媒婆都是硬配,自然生色。
  《四进士》马连良的宋士杰,戏份量稍重,也不算太累,但是有好杨素贞(黄桂秋、张君秋)、好顾读(郝寿臣、刘连荣)、好万氏(小翠花、马富禄)、好田伦(姜妙香、叶盛兰)、好毛朋(曹连孝、李洪福),这出戏当然有号召力了。
  还有两出轻松小戏,也是马连良喜欢演的:一是《胭脂虎》,又名《会稽城》或《元帅带马》,但石中玉必是小翠花或芙蓉草他才唱。一是《打严嵩》,但严嵩必是郝寿臣或刘连荣他才唱。(义务戏中他常与侯喜瑞合作这一出。)这两出戏不累而讨俏,再加个小戏双出,必然上座满堂。
  在扶风社当家旦角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是林秋雯不堪大用,张君秋尚未加入那段时期,马连良常贴一些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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