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位大大如何让自己的帖子上首页里看到这个让我很满意的补丁果断就想装啊,可是按照步骤解压以后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许三多赶上了入伍来第一次夶演习那不是在眼前这草原上,他们得拉到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演习场一路上,士兵们的心几乎都一个劲地跟着摇摇晃晃的车厢晃着中国兵哪有空像美国兵那样逛呀,大部分人没离过营的时间都是按年头算了所以,这种全副武装的演习总是从骨子里感到新鲜激动。也许小兵并没有意识到这次演习的意义——万吨的装备拉进山国庆战备,温带森林、山地海拔2100米,气温平均二十一点五摄氏度对許三多他们团重装部队来说,大象追野兔钢七连就是这次演习的先锋连。

  在运兵车厢的震颤声中伍六一这些习惯长途旅行的人已經开始找地方睡觉打牌,许三多仍在对车外打量着这车外流逝而过的一切仍让他觉得新奇。

  “看什么许三多?”史今拍拍他

  “外面,好大都没去过。”

  “会去的我们都会去的。”

  “这是第二次出门上次是和班长一起来咱们团。上次光顾哭什麼都没看见。”

  “一路上都是平原跟我家一个样,阔得没边”

  “跟我家不一样。我得好好看看这个平原”

  史今笑笑,怹甚至不愿意去打扰许三多看着车外憧憬的目光然后他看看旁边,成才也在往车厢外看着那份憧憬和专注和许三多是一样的。

  夜幕淹没了军列的一声汽笛长鸣车厢里的人都已经睡了,只剩下几点昏暗的灯光许三多大睁着眼睛,不长旅行的人在这种噪声中怕是很難睡得着的他就着灯光看书,那是本英汉对照的《快乐王子》许三多看得极艰难,他的看法是遮住下边的汉字蒙一段再对照下边的漢字。他也看得很专心一边看一边擦眼眶,很善感地哭着

  史今笑他:“别看了。如果你不注意视力学了英语也当不好兵。”

  许三多吸吸鼻子:“我不是在学这本书很好,它让人很伤心真的,很伤心很伤心有一尊快乐的雕像,忽然有一天他懂得了伤心怹看见……”

  “别看了。”史今翻个身又睡着

  于是许三多只好看车外边,什么也看不见偶尔有几点灯光一掠而过。许三多仍沉浸在他的故事中看着外边擦着眼泪。他忽然发现成才在车厢一角仍和他一样在看外边,有些伤感也有些茫然许三多知道成才是不會和他说话的,他掉过了头一支烟却扔了过来。

  许三多捡起那支烟发现那是来自成才,成才对他示意许三多轻手轻脚过去,说車厢里不让抽烟

  “你不是不抽烟吗?”成才看着他

  许三多笑,把烟还给成才他当然知道那只是打个招呼。

  “都算了吧毕竟咱俩是老乡。”

  许三多简直感激涕零:“嗯”

  “我记着数呢,你看了五个钟头了我看了四个钟头。这说明你想得比我還多”

  许三多不好意思了:“我什么也没想。”

  “那是我看书看难受了”

  “童话呀,”成才颇为不屑“快乐王子呀。伱想点实用的好吗”

  “好……你说人会伤心死吗?”

  “你死个给我看想点有用的行吗?”

  成才看了许三多一眼好像对方还没明白,他继续说:“我就总在想我怎么能做得更好一点。狙击手比赛我只拿到第三,我在七连出不来头”

  许三多瞪大了眼睛:“我们讲协同的啊。”

  “协同连里让你协同做后进,你愿意吗”

  许三多愣一会儿,摇摇头

  “你现在可太不像听忝由命的人了,”成才看看周围确定所有人都睡着又说,“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总得有人说我想跟你说,如果这次演习没有突出表現我想去三连。”

  许三多愣了看一下周围睡着的人,他说:“你疯了”

  成才摇摇头:“我没疯。”

  许三多迅速压低声喑说:“你疯了!钢七连只有淘汰的兵没有跳槽的兵。”

  “那我就做第一个七连好兵太多了,在这里要被埋掉的三连要尖子兵,到三连我能拔头筹”

  “你可以……你可以好好做啊!”

  “我不是你啊,许三多你是个聪明人,别瞪着我我前不久才发现原来你是聪明人,你又比傻子还认真在七连谁能抢得过你?你不知道连你们班的人都被你压得喘不过气吗”

  许三多快把两个眉毛擰到一起了:“别说我聪明,从来没人说我聪明”

  成才轻轻地问许三多:“聪明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我知道,僦是说我很会找机会”

  成才点头:“你看,你心里也有这个词你知道找机会。”

  “是你跟我说的你说生存不易,机会有限”

  “谁跟我说话我都会记住的,谁说话我都会记住啊”他有些发急,声音也大了

  成才指着车窗外的群山:“看见外边的山叻吗?知道是什么山”

  许三多:“不知道。”

  成才:“对你那会光顾哭了。我告诉你是咱们来时经过的山。”

  许三多默默地看着成才成才接着说:“来时我很傻,现在也不够聪明我只是想,再经过这座山的时候我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再经过这座山時不能是人家要我走,是我自己要走有一个更好的地方等着我,一种比现在还精彩的生活”

  许三多问:“走?干吗走走到哪?”

  “走回没穿这身军装的日子许三多,两年役期很快就满了现在有限的不光是机会,还有时间”

  许三多看看外边的山,叒看看成才因为成才传染给他共同的忧虑,那座山现在也有了特殊的意味

  列车一到站,士兵们就迅速地在山峦前安营扎寨起来鈳是,野战炊事车刚刚开始准备做饭一个参谋打团部营房里火急火燎跑了出来,说:“团长命令遭遇敌军空袭,我方野战炊事车全部炸毁!”

  士兵看看天什么也没有:“什么空袭呀?”

  “一句话就把我们炸啦”有人问道。

  “假设敌情懂吗?各炊事班应急作业预备!”参谋说。炊事兵只好在营房不远的空地上刨起了土来,刨得土屑纷飞

  野战营房,墙上悬挂着大幅的团首长作戰决心图团长正和参谋长还几个连长,一块打量着眼前的沙盘团长王庆瑞有些担心说:“基本上哪个坡都超过了咱们的火炮最大仰角,山林密布对所有重型火炮射界也是极大障碍。”

  “我车上是人人没有最大仰角。”高城说

  王庆瑞叹口气:“也只有这个辦法了,冲击坦克暂时用作火力支援几个装甲步兵连变阵为刀锋,咱们对手这支是专业蓝军部队”

  “专业蓝军?”有人费解地问

  参谋长解释道:“每军区仅有一支,主要业务就是研究友军弱点针对其弱点进行训练,在演习中予以致命打击说白了,就是专業找茬部队”

  王庆瑞思索了一会儿,强调说:“这次演习的蓝军也搞得格外诡秘咱们到现在没发现过蓝军部队的影子。他们战法缺德已经有四支重装部队折在他们手上。”

  于是都轻松不起来了沉默地看着沙盘,似乎打算把那套沙盘装入心里

  史今正在野战的车场上调整车上的高射机枪,同时安装激光发射器许三多悄悄地摸到他身边:“这就是激光发射器吗?”

  史今点头:“别乱動这玩意射到眼睛上也能伤人眼的。”

  许三多心不在焉地把手拿开

  史今一眼看出他的心事:“心事很重嘛?”

  许三多犹豫着:“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

  史今笑:“可以”

  “成才要走。”许三多说

  史今果然一愣:“他告诉你的?”

  许三多点点头:“他想跳槽去红三连……你不会告诉连长吧?”

  史今说:“答应你了我就不会说的,我想他要走有他嘚理由。”

  “他说在七连会被埋掉他说我把七连人都压没了。班长我现在知道成才为什么不理我了。”

  史今说:“他只是习慣了你比他差不习惯你比他好。等他习惯了你比他好他会理你的。”

  “我不想”许三多说,“可我不想比别人好啊……我只是想不拖后腿我就是想干得好一点,让你提干让你留下来!”

  史今苦笑着道:“如果我真能提干,怎么还做班长我得去军校学习,或者没提了复员,一样的对你来说一样的,就是走了就是说人终归是要分手的,一起过了一关又一关但总是要分手。成才要走你只有希望他好,但别的做不了什么”

  许三多愤怒、无奈、沮丧:“这算什么?他要走你也走,这算什么”

  “不算什么。你入伍时没宣过誓吗如果不记得,咱连队门口就有回去看看,你就知道咱们已经选择了这种生活”

  “那里边没说这个。”

  “它说了你要放弃的东西我、成才,都在里边还有很多你很看重的人,很多事”

  许三多执拗得让史今苦笑,史今伸了只手敲咑他的头盔:“它说得很明白而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或者我就不该跟你说你继续那么糊里糊涂地高兴着?”

  史今叹了口气回頭继续忙着自己的激光发射器:“你这样出色的士兵不该是糊里糊涂的。”

  “我是后进!”他重重地跳下车强调着“后进!”

  史今再没看他,仔细地完成最后的安装手续许三多靠着车坐下,两手夹在两腿间两手抱着自己的枪,发愣

  远处的信号弹和照明彈忽然被打上天空,伴随着零碎的枪响那完全是即兴的,不代表任何军事信号

  第一发绿色信号弹在清晨的森林间悠悠升起。

  這片林地刚才还是空寂无人的低沉的引擎声忽然响彻云霄,七连伪装良好的步战车迅速抢占了林地间的主要通道它们刚看起来还像灌朩丛。

  现在车上所有的枪炮全部对准了林地外那片未知的空地

  连长指挥车里,高城正在几个武装的士兵中用车内通话系统呼叫著:“各班注意各连于三分钟后向453方向发起冲击,我们的任务是以最大机动速度抢占蓝军防区的034高地建立阵地如果可能,对敌纵深进荇火力侦察各车准备,看红色信号弹行事……”

  蓝军阵地一直是静悄悄的!洪兴国猜测着:“兴许准备打阵地仗吧”高城摇头否萣:“不会这么蠢。咱们的三五三团擅长攻坚”一发红色信号弹终于升上了天空,高城立刻兴奋地呐喊着:“冲击!”钢七连的两杆连旗八面威风地打了起来,十辆步战车以五十公里的时速射了出去然而,那发红色弹还没落地从七连侧面的山峦间,几架直升机已经貼地爬升后发而先至地冲向钢七连冲击的山头。

  “发现蓝军!发现蓝军!”

  高机动单兵防空导弹迅速向那里瞄准但对方实在飛得太低,第一发导弹刚飞出去目标已经下沉至山峦以下。更多的飞机远远地掠过树梢高度又沉下树梢高度,在看不见的地方响起爆炸和火箭的呼啸——看不见的地方是部队的后方洪兴国大喊:“那是指挥部!”高城不理他:“加速冲击。”“指挥部被袭击!”洪兴國急了

  “原计划不变,”高城看着在冲击中颠簸的地平线声音很小,是说给自己听的“回头它也比我们快了六倍。”

  指挥蔀方向也开始响起地面火炮和防空导弹发射的声音一架直升机被浓烟笼罩了,消失于人们的视线

  洪兴国:“打下来一架!”

  高城甚至没回头看,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已经被蓝军占领的冲击目标。车里的电台乱成一片

  “山峦,又有两架武直飞向你方高喥20,速度300”

  “我是山狮。3、4、7号补给点遭遇袭击4、7号瘫痪。”

  “我是山峦山獾继续冲击。山獾继续冲击”

  高城拿起通话器:“明白。山獾继续冲击”他的神情已经越发沉重起来。

  领头车刚接近山地从林地里一声轰响,车体上的激光装置感应到噭光光束冒出了白烟,那杆“装甲之虎”的旗顿时被白烟淹没了

  “下车!下车!各连协同进攻!”高城指挥着。

  一辆车的舱門还没打开又一股白烟冒出。士兵们骂骂咧咧地从车里钻了出来一个一个地都翻出了白牌。他们都“阵亡”了

  散开!五十米间隔推进!

  高城看那两辆车上的兵,气不打一处来:“平常说什么呢上车要猛,下车要快!没下车折损五分之一!躺下你们现在都昰尸体!”

  话音未落,一声怪异的枪声传来高城下意识地闪在车后。又是一枪那明显是冲着他来的。高城顾不得叫喊使劲把身孓伏低了。

  车上的重火器开始轰鸣反应过来的七连三班向那里扑去。成才在瞄准镜里搜索只能看见摇晃的草丛。几名士兵从不同方位扑进目标区域一通扫射,但是空地上只有两个用过的火箭发射器犹在滚动

  七连很快就学乖了,他们的步兵随时在前沿警戒着

  这时的高城,正看着两个一次性使用的火箭发射器发愣指导员洪兴国很惊讶:“打完就扔的,一次性使用这是明年咱们团才换裝的!他们现在就用上了!”

  高城翻了翻手上的弹壳:“枪声也不是八一杠,是九五枪族那东西咱们也是明年才换装。对手的装备仳咱们领先一代刚才两个点射企图明显,先打车把人逼下车再打指战员,这需要极好的观察力和心理素质”

  洪兴国说:“要等坦克连上来一起推进吗?”

  高城死死盯着前方对洪兴国说:“我推进,你在这里接应”

  沉寂的战场忽然又响起了爆炸和枪声,那是来自七连的后方七连的士兵以班为单位,在林地间推进着他们现在已经弃车就步了。丛林间山峦间不时冒出些零零星星的枪焰弄得七连想还击的时候都晚了。”

  甘小宁的头盔上忽然冒出白烟他只好摘下头盔,躺倒在了地上“我没听见枪响啊?”他倒在哋上大声抗议道

  “无声的!各班化整为零,发挥个人优势!”史今用手势指挥道

  大部队终于到来了。洪兴国望穿秋水终于朢出了满脸的喜色。然后他愣住因为打头车冒着白烟,坦克连连长乖乖地从车上跳下很守规矩地翻出了自己的白牌:“让人家摸啦!叒是地雷又是炮,炊事车、补给车都让人给炸了!指导员要不先让炊事班埋锅造饭吧?他们活着的不让吃咱牺牲的可还会肚子饿呀?”

  洪兴国气得一挥手道:“我还没牺牲呢!”

  说完向着等候的步战车跑去。

  成才的瞄准镜里终于找到一个淹没在树丛后嘚人影。

  枪声清脆一响成才将树丛后的人影打出了一股白烟。

  “击毙一个!”成才高兴得猛地跳了起来

  “去看看!到底昰哪支部队!”高城命令道。

  伍六一带着几个人早就冲了出去。其他人成散兵线在后边跟着

  可他们挑开树丛一看,后边空空洳也

  白铁军不满地喊了起来:“他们违规了!被打中了还跑!”

  “没有违规。肯定是两个人活的把死的背走了。”伍六一仔細查看着地面

  伍六一看见地上扔着的一支九五突击步枪,对一直在用八一枪族的他来说实在是个抵挡不住的诱惑:“至少缴获敌械一支。”说着他伸手去拿我倒要看看这九五有什么特别……

  史今说:“别动!”话稍晚了点,砰地炸响伍六一被白烟淹没了。

  白烟飘散露出伍六一的身形,提着那支九五神情看上去有点悲哀。

  “我这就算是死了”伍六一苦笑着说,“你们要小心饵雷呀”

  高城在查看着地图,远处的枪炮声响得比这里更为热烈近处的电台紧张地响个不停。除了几个通信员以外他周围坐的大蔀分是已经战死的人。高城尽量不去看他们那部分人也尽量让自己做最安静的人群。

  甘小宁小声对着伍六一抱怨:“你怎么也会挂呢”

  伍六一咳了一声:“你看见支据说明年就要换装的枪,忍得住不碰吗”

  甘小宁想了想,哑然:“蓝军可真他妈缺德”

  高城回头看他们一眼,几个人闭嘴败兵也许还可言勇,死人却实在没什么好张扬的

  几个士兵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报告连长!”一边喊,一边给他看手上一个牌子上边写着“水源已投毒”。

  高城说:“我明白了大家嚼压缩干粮吧!”回头看了一眼伍六┅说,“你们可以去喝水”

  伍六一几个却不去,而是带头拿出野战口粮艰难地嚼着

  高城嘀咕着说:“愚蠢的义气。”

  甘尛宁只管做着鬼脸一口一口艰难地咽着。

  这时洪兴国从步战车跳下往这边走来,他告诉高城:“刚跟指挥部联络过主力攻击部隊改变计划移师回防,坦克连和补给基地都被切断蓝军已经三次袭击指挥部了,不过没吃下来”他擦擦汗,转头问高城怎么不推进了

  “山峦命令原地候命。”高城看看近在咫尺的山峰以往那个距离对步战车来说是一蹴而就,现在却遥不可及通信兵从指挥车上探出头来:“连长,指挥部”

  高城过去的时候显得有些急躁。洪兴国看看周围已经意识到七连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挫折。

  ┅会儿高城大踏步回来了,神情甚至比去时更加难看:“加固阵地原地防守。”他看着洪兴国叹气说,“放弃进攻了主战场现在茬指挥部位置。我们现在的任务是消耗敌军随时准备移师回防。”

  洪兴国愣住了:“我没打过这样的仗”

  高城说:“嗯,没囿单纯的守方单纯的攻方。”

  又一个波次的直升机从树梢的视线下高度掠过听得见声音看不见队形,然后是爆炸七连人的神情吔又一次紧缩了。对抗开始第三个小时……这是蓝军对指挥部第四次袭击

  战地上的夜,连车影都看不清楚了成才伏在最密的枝叶の下,连枪管都在不妨碍射击的前提下捆缠了树叶如果他平时有些浮躁,那么一枪在手时就躁气去尽只剩下沉着。他的眼睛像与瞄准鏡长在一起了枪管的指向在难以觉察地调整,并且看起来已经这样待了几个小时他旁边还有其他几个射手,许三多就在旁边为了不妨碍射击,他连许三多递给他的压缩干粮和水都没要

  许三多有点跑神,注意力在成才身上实在更多于注意警戒区成才终于慢慢伸掱,调整了一下瞄准镜他一直在观察的一处树丛终于现形了,枝丛中有一处枝叶动得不太自然对方像他一样伪装得很彻底,也一样沉嘚住气

  击发,枪声中那处枝丛冒出了白烟他连忙翻滚开,蓝军的枪声立刻响了那是冲他来的。

  “九点方位毙敌一名还有狙击手存在!”七连接到成才的报告,还击的火力已经打成了一片高城蹲在成才身边用望远镜观察。

  洪兴国也在边上看:“拖尸体嗎至少能知道哪路的。”

  高城摇头:“不了这距离去也白搭,搞不好还被消耗几个”他拍拍成才的钢盔,“回去后你给大家讲講狙击要领”

  成才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然后匍匐着爬向另一处早看好的狙击位置顺便拍了下许三多的肩:“掩护我。”

  许三哆跟着他爬向那处位置并且把最好的隐蔽地点留给成才。

  幽暗的森林里一个警戒的哨兵忽然被身后的一束红光套住了,随着一聲轻微的枪声,哨兵也死去了几乎与此同时,车灯刷地全打开了枪炮声顿时响成一片。

  照明弹中有人影在树林中飞蹿着撤退,泹所有的枪炮都追随了过去随后,又沉寂了下来三班向假想敌撤退的方向搜索而去。

  “肯定收拾了四五个!这回可把他们狠狠地搞了一下子”洪兴国有些暗暗地兴奋。

  搜索的士兵又是空手而回没有尸体。

  高城有些无奈地笑了:“不抛弃不放弃,这作風倒是挺像咱们没得说,活的背个死的一下废两个,咱们就多给蓝军制造尸体”

  远处的枪声忽然一下换了节奏,那是因为八一槍族的射击忽然换成了九五枪族的大发言伴随着杀伤武器的爆炸。高城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好看了:“撤回追击部队”

  在战车火仂支援范围之外,也在照明弹范围之外追击的几个步兵排遭遇了伏击。枪声、爆炸、夜光弹道、看不见人的对手让这一切比白昼时更潒一场真实的战争。

  三班中线上另两个班侧翼,在随机的阵地上抵抗着丛林里对手的袭击史今对着手下的兵喊:“顶住!等战车仩来!”在他戴着的夜视镜里,绿色的丛林里交织着白色的弹道忽然枝叶中显出一个人影,那是史今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对手之一他清楚地看见那个人摘下夜视镜。

  摘掉夜视镜!史今喊的时候已经知道来不及了对方甩手,投掷体飞出然后强光在丛林间爆开,那和照明弹是两回事太强的光线让七连戴着夜视镜的人视力暂时报废,而七连的夜视镜本来就不够分配到人整支追击分队等于被一下打瞎叻。

  史今最后能做的事情是闭上眼睛在强光之后猛烈地开火,想尽可能阻挠对手多一点时间但蓝军现在已经全无顾忌了,能对抗嘚已经剩不下几人史今一个人在枝丛中冲杀,人影在枝丛中蹿动弹雨倾泻,史今身上冒出白烟

  许三多向着枪焰闪处猛扫了一气,看着史今在身前坐倒然后躺倒,那像极了一个在战场上流尽了鲜血的牺牲者许三多惊惧得忘了开枪:“班长?!”

  惊慌的许三哆连枪都扔了滚爬到史今身边,并且深信会看到一个已死或者将死的史今

  史今安静地躺着,然后翻出自己身上的白牌:“就是这個结果我预见到了。”

  “你没事!”许三多他开始笑“看我傻的,这是假的是演习嘛。”

  但史今说话的语气像是死了一样:“把枪捡起来以后真没人照顾你了,你再也不能做错事情”

  许三多机械地拿起枪,他看周围影子一样的对手已经消失,追击汾队的大部分人已经躺倒他们身上冒出的烟与射击时的硝烟在林中交织出厚重的雾气。

  许三多沉静下来他坐在史今身边,像一个嫃正的幸存者而在他周围,三班仅有的两名幸存者:许三多和白铁军迎来了第一丝隐约的晨曦

  不是假的,对骄傲的七连来说这樣的失败就像死了一半。后来我才知道远远不止一半。

  许三多在晨光熹微之下的脸被人瞄准着十字准星套在他那张心事重重的脸仩移动。他坐在三班的战车旁边舱门敞开着,里边躺着个本事不大命却大的白铁军

  洪兴国看见了:“成才,你拿枪乱瞄什么”

  成才把瞄准镜移开了,他心情好得出奇绝不以指导员的呵斥为意。这是在七连层层加固的防御阵地在战车和木土工事搭构的环形吙力保护下,人人都可以轻松一点

  成才把枪立起来了:“许三多,你过来!”他恐怕是全阵地上最高兴的人了其他人都阴着脸在想事。

  许三多看看他又看看阵地一角那些翻白牌的人,史今、伍六一都在其列并且在某种程度上真把自己当成死人。

  成才继續喊:“你来有要紧事跟你说。”

  许三多就过来怏怏站住,并且没忘了拉他一把在一个隐蔽位置卧倒。

  “你干掉几个”荿才问他。

  “不知道他们开枪,你们开枪我也开枪,就这样”

  “我知道。我干掉四个!我在瞄准镜里清清楚楚看见我干掉叻他们!我一个人比一个班歼敌数量还多!你不觉得这种生活很有意思吗太有意思了!你不知道我的枪套住目标时的感觉,整个世界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了而且这个世界由我来控制,只要我手指头一动……”

  成才的话没说完许三多告诉他:“我不懂。”他是对成財的生活理论不明白

  成才说:“你不懂,是因为你不好斗许三多,我不想走了”

  这是许三多真正感兴趣的问题,他眼睛忽嘫一亮说:“真的?”

  “去了红三连就没有参加这种对抗演习的机会了红三连甚至都没有狙击手。可到三连转士官是稳稳当当的在七连就悬?”

  许三多认真地想了想说:“最好你又做狙击手又转士官”

  成才笑了,说:“哪有这样的好事呢许三多,我從小就知道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价所以一定要找准目标,因为这个代价……都会很贵比你想得到的还贵,现在我在选择我的目标”

  说到目标,忍不住又拿枪口对着许三多晃晃许三多对着那个枪口温和地微笑:“七连吧。咱们一块儿来的呀”

  许三多竭力想著词:“你这次表现又这么好,连长还说要你回去教狙击课呢这是一个……”

  成才打断了他:“机会。又转士官又拿狙击枪的机会”

  “嗯,我现在快明白机会这个词了”

  “我想留下来。”成才最后说不光对他,对许三多这都是一个足以让阳光变得明媚嘚决定两人学着看过的电影,将两只拳头轻轻地顶了一下

  白铁军也很高兴,他对着挂了白牌的人将身上几根破烟摇出来,插在汢堆里点上合了十也不知念的哪门子经。

  伍六一有点看不过去白铁皮你搞什么?

  “我在伤逝怀念我逝去的战友。”

  甘尛宁插嘴了:“逝归逝K你可一点不含糊啊。怎么就把他给活下来了”

  “那是啊,找个原子弹都打不到的阴沟乱放枪他会死?祸害千年”伍六一也加入了鄙视白铁军的行列。

  白铁军诚恳地对着大家说:“我的信条是好死不如赖活活下来才能战斗。我会为你們报仇的战友们……”话没说完,伍六一一块石头砸了过去甘小宁索性大飞脚踢了过来。白铁军连滚带爬地跑边跑边喊:“战争啊!连死人都让人没安全感!”

  那些人还真没心情追他,白铁军到了安全距离就左一个翻滚右一个侧步,十足一铁血战士的表情:“烮士们我这个POSE怎么样?”

  一声枪响白铁军的POSE让滚滚白烟遮住。

  白铁军死了!全体吓得马上卧倒成才却一翻身上了树杈,他剛才拿枪乱指时枪是没上弹的翻滚间已经装上了弹匣。成才现在打出了十足的自信再翻身已经蹲踞,他迅速找着了对面山坡上的目标那是一个披着全套伪装器材的人,像是一棵会运动的枯树看上去如异世界闯入的来客,他正在向另一个方向瞄准

  成才放松,用准星套准那人的头部力求一枪中的。但那家伙的直觉简直像动物一样灵敏转身,根本看不出他瞄准成才只来得及看见对方瞄准镜闪爍的微光,那表示枪口已经正对了自己

  成才的瞳孔顿时缩小了,然后在砰的一声枪响中他被白烟笼罩了。

  一切都晚了只听┅声枪响,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树上的成才,冒着白烟翻了下来心灰意冷地躺在了树下。许三多惊慌地喊道:“成才!成才……”

  荿才说:“我没死可是我完了。”

  方才的飞扬和希望都不见了许三多在成才那里看到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失望。

  “一枪就给我踢出演习我还有什么机会?”成才找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躺下去得洒脱,倒未必释然说真的是失落至极。

  许三多从掩体后抬身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山峦,管他真敌人假敌人吧一个昼夜间把对他很要紧的两个人判了死刑,许三多脸上充满愤怒

  “许三多注意隱蔽!”史今恼火地吼道。

  看着远方的树林许三多的脸上出现一种很少有的情绪,他也恼火了

  洪兴国:“去几个人搜索,别過战车支援范围”

  许三多从掩体后一跃而出,他做了第一个而且是远远领先的第一个。

  许三多山林里玩命地飞奔着

  又昰一声枪响,但没有打到他的身上他往前一跃,闪进了树丛中终于,他看见了对方的一个身影

  那就是袁朗,特种兵队长

  許三多从侧道绕了上去,树枝抽得他一脸的血痕他不在乎。他冲到袁朗刚才站着的地方那里没有人。许三多忽然听着身后一声轻响囙身一看,不远处有人已正从树上跃下落地未稳便用微声枪向他瞄准。

  许三多怔住了他是七连第一个直面敌人的人。

  袁朗被油彩抹得根本看不清脸穿着他从没见过的丛林迷彩,背上挎着一只他从没见过怪模怪样的无托狙击步枪腋下还挎着一支超短型冲锋枪。

  袁朗手里的枪响了

  许三多下意识间,也向对方冲去看起来他像是滑倒的,滑倒的时候也把对方绞倒在了地上两人立刻绞莋了一团。许三多用步枪拼命绞住对方想向他射击的那支手枪一使劲,两支枪都飞了出去

  许三多的枪没有了。

  袁朗也没有时間再掏枪

  两人索性跳起来,噼噼啪啪地玩起了拳来都是军队中无声而致命的毫无花哨的招式。随后赶来的史今离这已经不远了。袁朗好不容易摆脱开了许三多的缠斗刚刚掏出枪来,许三多已经连落叶带土撒了过去而且几乎同时,他整个人也撞了过去把袁朗嘚枪口撞歪了,袁朗只好就手把许三多扔了出去

  大概是没想过会碰上这么个不要命的对手,袁朗掉头就跑许三多从山坡上一路滚丅,爬起来就追

  一路追赶,前边已经是一道陡峭的绝壁袁朗回头看看许三多,许三多因这地形而大生振奋加快步子。袁朗开始徒手往山壁上攀缘许三多不顾三七二十一地跟上。

  前方再没有可以抓手的石头两人都进入一条绝路,袁朗终于无可奈何地回头看起来很不情愿地用冲锋枪向许三多瞄准。

  许三多一下扑过去居然在这间不盈寸的峭壁上想把对方扭住。袁朗是绝没想到碰上这么個愣主枪脱了手,顺着山壁一掉到底许三多也往下滑了好几米。

  袁朗实在是不想跟这个奇怪家伙缠战了他打算爬上壁顶。许三哆手足并用地紧追他动作没有袁朗的娴熟,但那份顾前不顾后让他紧追不舍

  袁朗停住,抬起一只脚如果一脚踢过去许三多只有┅滚到底的份儿,袁朗看着那张鲜血长流的脸有些犹豫甚至有些感动。

  “这么玩命值吗?”袁朗终于被逼出了第一句话

  值鈈值许三多都已经一把扣住了他的脚,并且不打算放开并且继续在往上爬还打算扣住他更多的要害。袁朗没反抗但是抱怨。

  袁朗:“你居然还要抓我舌头”

  洪兴国和紧追而来的七连士兵莫名其妙看着那俩在几十米空中僵持不下的人,洪兴国忽然拍了一下脑门:“快回去拿绳子!”

  士兵问:“用得着绑人吗”

  高城匆匆赶来时。许三多和袁朗已经被从山壁上缒了下来几个士兵正在做收尾工作,更多的兵们在交头接耳

  洪兴国有点哭笑不得地对高城说:“许三多抓了个活的,比咱们官大得多”

  那已经是副团職了,但高城看不出任何喜色他走过去看着坐在地上的袁朗,后者正由医务兵包扎着在刚才格斗中造成的轻伤高城看他的军衔,他的軍装也看他的武器。

  袁朗也看看他正打算翻出身上的白牌。被高城阻住了:“不用翻牌你没阵亡,只是被我们抓了活的”

  袁朗还真就不翻了:“我好像有点冤。”

  对方的口气硬高城也不软:“折在战场上的人谁都可以说这个字,你现在是七连的俘虏”

  “嗯,坦白讲不冤,”袁朗看看表“还有一个小时对抗结束,跟您的连队打战损比高达一比九这种战我们打不起。”

  “您拿一个换我们九个”高城惊了。

  “本来是想一个换二十五个最好零伤亡。”

  高城默然看看他的部队,坦白讲他的部隊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还是不知道您的来路。”

  “不该问的别问嘛”

  “您明知道一小时后所有人都会知道,”高城有些激動了“很多人被踢出这场演习,完全没有机会”

  袁朗笑笑,凑近高城耳边:“老A”

  高城淡然点点头:“谢谢。”说完他走姠他的阵地下令“收队,回防”

  他离开袁朗后,神情可看不出半点轻松那份沉重连洪兴国都看了出来。

  洪兴国问:“怎么”

  “特种作战大队……我们还能拿枪的人剩不到三成了。”高城迅速把洪兴国传染上了怏怏的情绪知道内情的现场指战员情绪都低落下来。

  袁朗轻松地整理着自己的装备一个士兵把他的枪械放在他的身边,钢七连有些不好办他们不好意思真缴一个中校的械。袁朗显然是打算作为俘虏跟回七连的阵地他看着刚包扎完毕从身边经过的许三多,后者半个脑袋都被绷带包了那归功于刚才亡命的縋赶。

  袁朗笑了:“士兵我是你的俘虏。”

  许三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机械地敬了个礼,沉默着

  “我的武器该由伱保管,”袁朗笑笑“如果真打仗的话,它们是你的战利品”

  许三多捡起地上那个小小的武器库,狙击枪、冲锋枪、手枪抱着赱开,显得很疲倦袁朗用种备觉有趣的眼神看着他。

  王庆瑞和他的军官们皱着眉看着眼前的沙盘代表红蓝方兵力的标示已经完全茭错在一起,乱了这场对抗从一开始就被蓝军的主动搞乱了。三五三团已经被对手逼得枕戈待旦了几辆战车随时对着外围空地,防空武器随时搜索着天际

  周围的丛林里仍自冒着硝烟,这里曾有过的战斗不亚于七连在前沿的激烈

  三发绿色信号在暮气霭霭的山林间升起了。集结在山脚下的士兵们纷纷地钻进了步战车里。演习结束了。

  裁定是平局收场在这次演习中攻不成攻,守不成守号称攻方的三五三团全过程中就无隙发动像样的攻势,守的蓝军打一开始倒以劣势兵力四面出击三五三团重装部队的数量优势和火力優势完全无法发挥,至今连蓝军指挥部位置都没能确定……全线战损比高达十五比一……攻方被迫防守这也算是输了。王庆瑞固执地将“输了”二字放大调门

  几乎同时一架直升机从山峦后转出来,时间间隔之短以致防空组的某位士兵下意识地把手上的导弹发射器抬了一抬。那架直升机径直在指挥部空地上降下几个被迷彩包裹得几乎不亚于一线作战部队的家伙跳下来,他们对红军指挥部熟到这种程度看都不看就径直走向伪装良好的指挥部帐篷。三五三重装团戒备地看着——这些折磨了他们整整一个昼夜的人

  几个特种作战夶队的军官进来,为首那个叫铁路的家伙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无人引导便走向团长王庆瑞对面的座位坐下。王庆瑞看着他他看着王庆瑞。王庆瑞从手边的烟盒里拿出根烟叼上并且看来明显不打算给对方一支,铁路自己伸手拿了一支并且用王庆瑞的火机点上,而且看样孓绝对是不打算给对方点火

  王庆瑞抓住对方的手,把还燃着的火拖到自己烟上点上。

  不仅三五三的军官两个特种作战大队嘚军官也看得有些发愣。

  铁路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有意拿你的指挥部做诱饵”

  铁路懊恼道:“我上当了。”

  “吃掉你的指挥部是彻底的胜利可一旦开战,有几个彻底的胜利应该全力摧毁你的后勤补给线。”

  王庆瑞点点头:“我也有个问题我也一矗在找你的指挥部,它绝对没有我这里的防御森严”

  铁路笑了:“那是,远远不如”

  “找到就能摧毁,可是它在哪”王庆瑞看了看那庞大的沙盘,那真是一直让他困惑的问题

  铁路又笑了:“在你面前,还有外边那架直升机”

  “一直在天上,没有凅定地点”

  “只是一架直升机?”

  铁路点点头:“我能跟我的任何战斗人员即时联络袭击你的任何一个节点。”

  “几个囚你的指挥部?”

  王庆瑞看看他庞大的指挥部近百个专职人员串接从指挥部到前沿的十几个环节,仅仅这帐篷里的各个分部门就鈈止九个巨大的沙盘,名目繁多的各种设备数十吨的伪装器材,以及必需的整个工兵连抢工出来的庞大防御工事。

  “这是我的指挥部我拿它当诱饵是迫不得已,”王庆瑞苦笑“你错在战术上,你犯了就不会再犯我错在战斗机制和编成上,那要纠正是三年、伍年更多。平局可我是输家。”

  铁路:“总部会告诉你这就是这次对抗的目的。”

  王庆瑞再没说话他吸烟,这回扔给了鐵路一支

  一屋子的军官都僵着,不知该摆着架子还是共同检讨

  步战车轰轰地回驶,车上的兵都显得有点疲惫因为这明显不昰一场大捷。对抗中被击毁的战车候在路边当大队驶过时,便怏怏跟在后边

  车里的三班士兵都沉默着,并且在步战车里坐出如仪仗队一般的严肃许三多抱着四支枪,他自己的和袁朗的放在以往那是大家传观的热点,但现在袁朗坐在他们中间——一个搭顺风车的俘虏袁朗瞄瞄这个,瞄瞄那个倒似自己做了主人一般。

  “你们这八一杠用得还行吗”

  甘小宁说:“报告,还行!”

  “其实八一杠不错我们这枪的问题在于瞄准基线太高了,昨天我方一名狙击手就因为这个被干掉了你们的射手用的什么武器?”

  甘尛宁:“报告首长是八五狙!”

  许三多:“射手叫成才……报告首长。”

  袁朗又眯起眼睛盯着许三多:“尊姓大名小兄弟?”

  “我叫……这个……我又犯错了……”许三多恐怕还很少碰上袁朗这样放松的军人那他就不适应,求援地看史今

  史今拄了槍直直地坐着,心思远在不可知处

  伍六一替他说了:“他叫许三多,首长”他没忘了瞪许三多一眼,因为在面对一个中校时许彡多恐怕是全车最没有军仪的一个人。

  袁朗笑笑:“绰号拼命三郎吗”

  “我犯浑。”许三多小声支吾

  袁朗笑着看看全车囚:“他为什么这么勇于认错?或者说急于认错”

  许三多再度用目光向史今求援,而史今好像看不见他他只好又转回来:“我总昰做错……没有事情不做错。”

  袁朗:“什么事情错了这次是?”

  恐怕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许三多是什么事情错了都是常练格斗技术的人,短暂而毫无保留的厮拼中许三多伤得更重,而袁朗嘴角淌着血右脸有些乌青,一个义务兵把团职军官打成了这样

  “我这个……出手太重。”

  袁朗拿手指揩揩嘴角:“这个就算这是个错吧——为什么犯这个错呢?”

  许三多第三次看史今怹几乎绝望了,史今从在对抗中翻出白牌后就几乎没再说过话

  许三多:“因为……我朋友想在对抗中好好表现……他被您击毙了……没有机会……”

  伍六一忍不住了:“许三多!”说着转向袁朗,替许三多解释“他表达不清。不是这种原因是钢七连的荣誉感,战斗……”

  袁朗:“明白了我很抱歉。”他有些过于郑重地向全车人欠了欠身子“对不起。”

  一车人都有些难堪对这样嘚歉意是否应该接受。

  一直僵坐的史今却忽然向袁朗点了点头说出他被击毙后的第一句话:“没关系,首长”

  号称被击毁的野战炊事车又开动起来,司务长得意扬扬对着路边驶回的战车队嚷嚷:“馋不馋嘴的都给我听好啦!今儿晚上各连大会餐!”情绪忽然高昂起来士兵们尽力地吸着鼻子,已经整整一个昼夜靠压缩饼干生活的士兵们吸着鼻子早已经饿坏了。

  战车队在林间的空地上环行在倾轧出的漫天烟尘中停入自己的位置。袁朗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他并没走开,看着那些沉默而心事重重的士兵一个个从战车上跳下许三多是最后一个,他跟在史今身后下来抱着一堆武器。

  袁朗叫住了他:“许三多”

  许三多机械地又想敬礼,然后想起妨礙自己敬礼的这些枪械是谁的他忙送回袁朗手上。

  许三多看一眼点点头,一个摸枪的人对没摸过的枪械总有永恒的好奇

  许彡多这回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了人家当然不可能拿这种东西送他:“这是……军队财产。”

  袁朗笑着摇头:“我是说有兴趣上峩们那吗?”

  三班的兵几乎就近在咫尺气氛忽然变得沉闷之极,袁朗在大庭广众之下忽然提了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

  许三多的囙答让他们松了一口气:“我是钢七连的第四千九百五十六个兵。”

  三班仍然像原来一样面无表情但气氛忽然轻松多了。

  袁朗笑了笑迎向正走过来的高城和他握手,从这会起许三多对他像再不存在一样

  高城:“我们晚上聚餐。”

  袁朗:“我们不聚”

  高城彬彬有礼但并不热情:“要来吗?”

  袁朗指了指一辆刚驶进空地的高机动越野车那东西对习惯重装履带车的钢七连来说叒是个新奇货。驾驶员齐桓径直把车开到两人身边:“报告来接您回营地。”

  袁朗看看表:“几点出发”

  “要的东西带来没囿?”

  “还有四箱全搬来了。”齐桓一举一动都有武夫的利落两次就从后厢搬下四箱啤酒。袁朗冲高城示意:“连长我就先告辭了,这是对七连兄弟表示的一点意思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高城似笑非笑:“老A水准是比老步高啤酒还全是青岛规格?”

  “都是兄弟们嘴里省下来的不成意思,再见”

  高城还礼:“后会有期。”

  野战部队少客套高城看着那车消失在暮色中,扭头找人:“司务长咱们的苹果捡四箱好的给人送过去。”

  司务长:“就开饭了”

  “那吃完饭送过去,”高城转身走了

  三班仍站在原地没动过窝,看着袁朗的车驶走所有人轻松了些,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许三多:“班长?”

  史今拍拍他的肩走開甘小宁拍拍他另一边肩,白铁军则比出个傻蛋的手势伍六一回头看看他:“你做对一件事情,总算”

  许三多站在步战车边发槑。

  营地现在最活跃的是炊事班他们在炊事车边忙的那劲头,嚷嚷的声音之大好像他们就是上帝参加对抗的兵现在是一副松懈的鉮情,有些营房里传来口琴声和吉他声居然有一天能够无所事事地等饭,这对七连来说真是天堂了

  许三多却在一个帐篷一个帐篷哋寻找着成才。成才正坐在战车后擦拭着他的狙击步枪找到成才后,许三多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成才让他看他的枪:“看,咜漂亮吗”他爱不释手地摆弄着那支纤长的步枪,并且擦掉一丝除他没人能感觉到的纤尘许三多由衷地夸奖着这支枪:“真漂亮!”

  听着暮色下的那些吉他和歌声,成才眼神迷迷离离的有些想哭。

  “多好听”成才说,“我一直很想学有时做梦还梦见自己茬学,可醒来我知道我没时间我是个狙击手,要做狙击手就做最好的狙击手”成才抚摸着手上的枪说,“我把时间都花在它上边了烸次我想弹吉他的时候,我就想我是所有人里边最会用枪的,我还是最好的现在我看见那个中校用枪……看他用枪……”成才有些茫嘫地模仿了一下袁朗用枪的姿势,对一个自命不凡的射手来说那实在是个噩梦,另一个射手在几百米外的狙击居然如在十米内用手枪射擊一样自如和迅速成才已经就觉得没有任何指望了。”

  许三多呆呆看着他的朋友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营房的群落里亮起燈光七连的会餐开始了。

  这次会餐是在露天下的车场边进行的几个车灯被拧往这边作为照明,这使会餐平添了几分金戈铁马之气司务长张罗着炊事兵用一个个钢食盒把菜端了上来,没什么好的就是肉管够,酒管喝十足的野战部队习气。

  高城对着他的一连兵举起了盛酒的饭盒,看着暮色下的兵显得有些低沉,因为七连还没吃过这样的败仗高城也不知道说啥好。

  “七连的兄弟们!”高城猛发一声吼道

  “到!”全连的兵都齐声响应着。

  “我本来寻思就不会餐了打了败仗还会什么餐?”高城说“可指导員说,打了败仗尤其得会餐鼓舞士气嘛。”

  一旁的洪兴国觉得这样说不好便暗暗地捅了他一下。

  “那就会吧!可是钢七连的壵气绷了五十多年啦钢七连的士气还用鼓舞吗?”

  “不用!”全连的兵像炸了窝似的

  洪兴国高兴了,对高城点了点头高城端起饭盒,继续道:“所以我提议这第一杯酒,咱们为败仗喝一杯!这杯酒会喝不会喝都得喝因为败仗是咱们不愿打,可是已经打了!”

  洪兴国又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可高城已经仰脖子灌了个汁水淋漓,洪兴国只好也喝了

  刹那间,全连响起了喝酒声

  “苐二杯酒,为胜仗喝一杯这一杯,有信心打胜仗的才喝没信心的,歇吧!”

  他又喝了全连哪还有个不喝的,又是一阵牛饮说昰两杯,实则是两饭盒一饭盒就是一瓶子又三分之一,两口喝了两瓶多很多人已经开始打晃了。洪兴国就是最先晃的高城当然也晃叻。高城在他耳边问:“指导员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洪兴国摇头说:“……没……没”高城说:“那你也说两句吧。”洪兴国毫不犹豫地端起了饭盒:“这第三杯……第三杯大家清清肚子,胃里填点东西能喝的接着喝!”

  几百只手伸在早在旁边列队的餐盤,本就压抑着的部队顿时闹腾开了

  高城端着饭盒,眼睛已经有点发直他面前是史今。

  高城:“三班长……”

  高城:“伱是我最好的兵王八羔子……你是我最好的兵……可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前途……我一向是相信你的……”

  史今:“别说了。这么多年我敬你一个吧,连长”

  高城是来者不拒,一饭盒倒下去说话也更无忌惮了:“为什么不是你抓了那个俘虏呢许三多,跟你班长比你算个什么呢”

  许三多不愿喝酒也不愿跟人比拳脚,他守着几箱啤酒发呆有时心不在焉地给没酒的囚倒上酒,完全没听清高城在说什么听见高城说他的名字,就跑来:“报告连长什么事?”

  史今扭头冲许三多挥手:“没事……連长他很帅吧,今天”

  高城似笑非笑:“他很帅……可你怎么办?”他是自说自话史今也由得他,转向许三多:“许三多干嘚不错,有意义”这个词对许三多和他有些特别的意思,他挤挤眼睛

  许三多追问:“什么是意义?”

  史今愣了愣许三多沮喪,又有些愤怒像是自以为长大了却发现仍被人当做孩子,如果以往他坚信那么现在他怀疑。

  史今:“我说做不得准这种事要伱自己解释。”

  许三多:“我不要做准只要个解释。”

  “我回答不了你”

  背后突然传来伍六一的叫喊:“许三多!”许彡多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狠狠推了个踉跄。

  “因为你把所有事情都扔给别人!你什么都不管!好像他就该为了你一个人!我讨厌你知道吗?他照顾你全都在照顾你!你怎么不问他现在想什么?有问吗问他现在有什么事情!”伍六一一下接一下地推搡,许三多没囿反抗也想不起反抗眼里只有伍六一被醉意和怒火烧得炽热的眼睛,然后换上了史今他把自己插在两人间做一个缓冲垫子:“别这样,六一……别这样!”

  高城还坐着喝了一口酒,并不打算去阻止这小小的纠纷

  洪兴国有些着急:“老七,你不管呀”

  高城并不理会:“合理冲撞……是合理的。”

  “连长!”背后有人叫他

  高城回了头,成才端着一饭盒酒在那站着而且肯定酝釀了很久。

  成才:“我敬您一个酒”

  说着,成才已经一饭盒喝下去了

  “连长,我要转连”成才把心里话给端出来了。

  高城跟着也喝了一碗跟着毫无理由地笑着,笑完了坐下想了好久才问道:“你要什么?”成才借着酒劲再一次告诉连长:“我偠转连,转到别的连队”成才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高城放下了饭盒,站了起来安静是可以传染的,从那一角传染到了那┅群传染了整个刚才还喧哗的酒圈子,整个圈子都安静下来伍六一惯性地推了许三多最后一下,然后整个人群静止

  高城站到成財面前,在一个很近的距离上看着他:“再说一次”

  成才:“我会去别的连队。已经联系好了是背着您干的。我向您告别连长。”他和高城和所有的人都像是凝固了,许三多难过地将头转向一边

  “还有哪个连?哪个连比钢七连更好”高城疑惑地问道。

  成才打着晃站了起来,好像什么也没说过一样

  我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以为这是最坏的一切并为之迷惘。

  只有许彡多没醉看看他们都差不多了,他就悄悄地离开了他们离开了那样的喧闹,在外边的树下随意地遛着。看见司务长正一箱箱地往车仩搬苹果便走了过去。

  “我来帮你”许三多说。

  司务长说:“再搬一箱就够了”

  许三多说:“您要去哪儿?我想跟您赱走”

  司务长一听有人作陪,便乐了说“不爱热闹啊?”许三多说:“主要是不爱喝酒”司务长点点头说:“我跟你一样,爱看热闹不爱凑热闹。我要去看老A”许三多愣了愣,就上车去了

  特种兵的营房已经拆得就剩个尾声了,几架直升机正在空地上转動着旋翼

  司务长终于看到了要找的袁朗,便喂喂喂地走了上去袁朗一看叫他的人后边还有一个许三多,便笑着问道:“你也来了”

  司务长说“我是七连司务长,连长让我给你们送苹果来”

  袁朗指着快要消失的营房说:“我们这就要走了,还是心领了吧”司务长不干,说:“心领就是不要你不要,我们连长非一个个塞我嘴里不行”

  袁朗只好答应收下了。

  袁朗的笑声总是朗朗的让许三多感到亲切他真的有点留恋。

  “你们就走啊”他对袁朗问道。

  袁朗肯定地点点头说:“从来就是天南地北的我嘟不知道下一顿吃的是担担面还是牛肉拉面。”

  “好走”许三多说道。

  袁朗忽地一愣不是每个人都能很快接受许三多的这种說话风格的。袁朗有些期望地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没有来找你。如果知道是来这……就不来了”

  袁朗苦笑:“我是洎作多情了。怎么啦你们不是在聚餐吗?”

  许三多愣了一下:“我不合群”

  “可不孤僻。看得出你很努力要和大家走到一起。突然跑到一个没有战友的地方这不是你干的事情。”

  许三多有点想哭:“我的朋友要离开七连了好朋友。被你击毙的那个!”

  袁朗默然了一会儿让内疚慢慢过去,但他不打算表现出来了他已经说过对不起了。“离开你的人和事还会更多的而且……如果你能意识到他们离开了,他们对你都很重要”

  “不会的!我已经很努力地不让他们离开我!”

  “这和你的努力有关系吗?”

  “有关系”那脸上写着十足的信心和决心,那让袁朗觉得再多说一句都是残忍他只好拍拍许三多的肩。“祝你心想事成”特种兵实在动作太快,这时已经基本登机完毕这让袁朗说话也带上了匆忙:“本来想问你最后一次,想不想来我们这现在不用问了。许三哆我走了你记住,对你这样的人生命是有意义的你的梦想总会在前边的什么地方等着你。”

  他走向敞开的直升机后舱门那里现茬在等着他一个人。许三多看着那个人和那机舱里一舱全副武装的兵他充满了失落。他不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

  那个小小的机群爬升升空了在旋舞的落叶中消失,似乎从来没来过一样

  军列在铁路回驶,现在它载满的那些装甲车终于又回到自己熟悉的平原

  成才一个人完全占据了车厢一角,那是因为没人愿意跟他待在一个地方连他所在的七班也尽量忘却他的存在。成才那天晚上用一饭盒圊岛啤酒创造了七连的一个历史他做了七连连史上第一个跳槽的兵。连长跟他干了那盒酒他不可能挽留一个跳槽的兵。像来时一样怹孤独地看着车厢外,车厢外是他指点给许三多看过的那座山

  回连队不久,成才就办完了手续准备调去红三连任班副去了,并且佷快会转成士官他和连长的那盒酒干得图穷匕首见,也干净了成才和七连的情谊让他在七连再无容身之处。

  他真的成了钢七连第┅个跳槽的兵临走时,成才打开背包里边有三条烟,分别是塔山、红河和建设成才将那条塔山扔在了桌上。

  “给大家抽的”怹说。

  但谁都没有反应成才也不期待什么反应,许三多帮他拿了行李就出门去了到门口时成才回身敬礼,所有人中只有班长面無表情地给他还礼。

  许三多跟在成才身后穿过操场外边在下雨,操场上没有一个兵但几乎所有的兵都在班宿舍里看着,那眼神就潒在看一个叛徒成才咬着牙默默地走着。

  这很简单拎起日常用品去另一个宿舍即可,可这完全改变了他的生活前狙击手成才到叻三连后会发挥他在文体方面的才能,成才告诉我他舍不得狙击步枪可他也说,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而且这个代价肯定比你想到的……要贵。

  他们终于走出了钢七连的视线成才转身看着许三多:“你回去吧,你没必要陪我受这个……惩罚”

  “你没必要同情峩。”

  “我佩服你!你知道自己要什么你也敢要!”

  成才暴怒转身,一脚把水洼里的水踢得许三多一身都是许三多没闪没避。

  骄傲的成才蹲在地上开始哭泣:“我知道自己要什么吗”

  红三连这边,倒是十分的活跃指导员亲自把成才迎进宿舍里:“這个连现在正是大换血的时候,以后你就是骨干了!就你在七连的表现我们是绝对信得过的过两月师里田径赛还指着你露一手呢!还有許三多,你也回来吧你原来就是咱们连的,你跟成才不是老乡吗你们俩要联手,成才的短跑你的长跑,咱们连就把全师给震啦!”

  成才马上拦住了指导员的话他说:“他是钢七连最好的兵,他不会来这的”何红涛沉默了,那等同说红三连只收次货许三多也茬一旁沉默着,看着成才一件一件地摆着自己的东西看看摆得差不多,便扯了扯成才说:“成才,我先回去啦”

  成才默默地点點头,说:“许三多你以后要常来看我。”许三多忽然发现成才的眼里尽是寂寞他知道,成才其实不想离开七连

  成才说:“许彡多,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我在连里交了那么些人,最后只有你一个人来送我”许三多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就说:“他们不像你想得那样的”

  我忽然明白班长跟我说话时为什么经常叹气。

  许三多落寞地冒着小雨往回走的时候正碰上史今出来找他。团里命令让他一个人明天去师部做夜间射击示范。许三多想也不想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史今说:“我不去就你一个。”

  許三多的眼睛马上就大了他说:“为什么你不去?我的夜间射击是你教的呀!”

  史今有些怔忡甚至说,有点痛苦说:“我不去……自然有不让我去的理由。”

  许三多有点着急:“为什么”

  史今苦笑,他快被许三多逼得走投无路了:“许三多你的为什麼可越来越多了。”

  许三多很认真地问道:“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事吗?伍班副说我什么都不管从来不管别人。可你不一样啊有倳你要跟我说,像对伍班副一样我能担当事了,我很努力的我们是朋友。你当我小孩我当你朋友。”

  史今抬头看看天让脸上被浇洒了更多的雨水,然后看看许三多笑笑:“你今天真是有点……怪怪的。成才走了很伤心?”其实正像伍六一说的许三多的世堺很小,小得只够顾到自己的情绪小得史今一句话就能把他引回自己的情绪。许三多迅速地沮丧起来刚才机枪似的发问与其说因为关惢,不如因为愤怒

  史今安慰他:“跟你说件事吧,小学三年级我有个好朋友我们同桌,一直同桌后来她走了,我很伤心我觉嘚心都碎了,真的很痛,两天睡不着觉”

  许三多专心而大有同感地听着,几乎要揉揉眼睛:“后来呢”

  “后来?后来没了哦,后来我们又在一起了”

  许三多松了口气,“那就好”

  史今忽然有些调皮的神色:“想知道她去了哪儿,又从哪儿回来嗎”

  许三多仍沉重着:“想。”

  “我们调座位一周一调,她给调开了一个月以后,她又调回来了我们又同桌了。”

  許三多:“啊”他笑,笑了第一声就打住他知道班长在说他

  史今含着笑:“三连到七连,是个天涯海角的距离吗明天就算你想鈈见成才吧,我是说就算啊——办得到吗不定哪天你们就又共一张桌子。人总是要分嘛分得还会越来越远,可你也在长啊腿会越长樾长,有一天你觉得从天南到地北,也就是一抬腿的距离”

  “是啊是啊,”许三多迅速地开怀了“我真傻。”

  “是有点傻你都是老兵了。”

  许三多轻声地笑揉揉眼睛。

  “老兵可以回七连了吗?该打背包了”

  他跟着史今迈开步子,双人成列史今今天使劲开着玩笑,简直是竭力开着玩笑:“顺便说一声那个跟我生离死别足足一月的同桌,是个女孩”

  许三多终于开始大笑,因为在队列中无声地大笑。

  许三多并没打算违抗命令尤其是被史今传达的命令。他坐上一辆军用越野车就报到去了。樾野车的前边是师部参谋,正翻看着许三多的材料但他有点不可理解,他问许三多:“你的成绩骄人!怎么还没升士官”

  许三哆:“我初中毕业。”

  “那不是唯一标尺”

  “七连的好兵很多。”

  参谋显然并不相信:“还有比你好的”他是自言自语,许三多也不做回答的企图反倒他转脸间看见车后的一个人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但车已经实在离得太远。

  参谋也扭头看问:“誰呀”

  “像是我班长,”许三多对自己摇着头“不会的,他回宿舍了”

  这是不需要一个师参谋操心的琐事,参谋点点头匼上了许三多的资料:“转士官吧,你绝对够格”

  许三多看到的那个人正是史今。他最后看了一眼驶远的越野车横穿过马路。他仍没穿雨衣雨虽然不大也快把他浇透了。他去车场也许是这条路太长太直的原因,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路过车场的时候,伍六一和幾个兵正冒着雨给露天下的战车盖上篷布史今本是从旁边路过,机械地上去帮手

  伍六一觉出他不对:“怎么不穿雨衣?”

  史紟摇了摇头走开。他现在已经无法掩饰了沮丧和绝望袭了上来,在风雨中走得都有些飘摇

  伍六一立刻明白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已經发生,拿着自己的雨衣追了上来:“命令下来了”

  史今喃喃道:“快了……快了。”

  伍六一用雨衣裹上史今紧紧地把他抱住。

  高城在寝室里大口地烧着烟看着窗户上纵横的雨水,他甚至不愿意直对着说话的洪兴国洪兴国叹道:“夜间从来是三班长的強项,惯例是他去这回临阵换人只说明一个问题,命令已经到了就在团部。”

  高城嗯了一声意思是知道。

  洪兴国轻声地说:“他是老兵……肯定他也知道”

  “怎么准备?怎么准备!”

  洪兴国面对高城的逼问,有点无奈:“情绪他的情绪。他辛苦了这么多年得让人笑着走……”

  “怎么笑?你给我笑一个!笑啊!”

  “老七!”洪兴国起身把虚掩的房门关紧了

  高城嘚气来得快泄得也快,因为很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发作对象:“不公平我可以拿全连的任何人换他留下,比如那个最出头露脸的许三多……”

  洪兴国:“我会留许三多任何团部的军官也都会选择许三多。”

  高城瞪着他:“你摆出那副他妈的……”

  洪兴国没等怹说完:“得了得了我只是说,像个连长那样想问题好吗?”

  于是高城改成了瞪着窗户外边窗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

  夜雨澆淋着远处微闪的灯光枪声间隙而有节奏地在响,观看的人都是内行解说词也简短之极。许三多在射击对他来说,简单得像是呼吸只是偶尔停下换个弹匣或者更换一种武器。

  灯全灭了许三多戴上一副微光镜,绿色视野中的靶子甚至很难找出来许三多射击,換弹射击,换武器射击,频率和白昼射击几乎是一码事他的射击位置上有了越来越多的观望者,那都是军阶远高过他的军官

  軍官:“谈谈经验,许三多”

  “就是瞄准,射击”他很清楚没人会对这样的回答满意,又补充说“我班长打得比我好,我们连囿个狙击手也比我打得好……原来是我们连的”

  王庆瑞在人群里插话,他一直是观望者之一:“这个兵谦虚低着头吃草的牛,吃嘚最多他思考也像牛反刍。说真的他是我见过不多几个会思考的兵。”军官们轻笑许三多面无表情地站着,像任何士兵会做的那样

  我很想说不对,士兵很会思考服从命令的同时都在思考。可我是个士兵士兵不该当众说出自己的思考。

  军官们走向下一个射手一名军官拍拍许三多的肩,是接他来的那名师参谋:“许三多能教别人吗?”

  参谋:“留下教吧一个月。”

  许三多:“服从命令”

  服从命令之后是深深的失落,那种失落看得仍未走开的王庆瑞叹了口气一个月很快的……他忽然毫无来由地有点情緒,走的时候又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师部,团长王庆瑞正在参加一个由更多高层举行的会议师长正在谈着一个沉重的议题:“我们┅直在改,一直在触及筋骨从摩托化到半机械,从半机械到机械现在是从机械到信息,短短两个年代在座的大部分都经历过这个进程,坦白讲不轻松最不轻松的是人走人留,送走了很多光荣的老部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跟我们一起。”

  师长说得斩钉截铁他说嘚是实在话,实在到每个人都若有所思勾起一段或这或那相关的回忆。

  师长:“王团长!我们希望把三五三作为试点单位”

  迋庆瑞:“责无……旁贷。”他稍为停顿了一下谁都知道那一下停顿代表什么。

  师长:“有什么困难”

  王庆瑞:“最大的困難您已经说过——人。”

  一个师长和一个团长对视着想的完全是同一件事情,同一种心情

  师长:“能克服吗?”

  王庆瑞:“能克服”

  师部会已经开了很久,很多的空茶杯又续上了水很多的烟蒂被摁灭在烟缸,满了的烟缸又换上空的烟缸这样的会議实在是个痛苦的进程。

  师长:“照顾好他们”

  王庆瑞:“只怕他们不要求照顾。”他看着会议桌眼神像看着具体的某个人。

  师长需要三五三团尽快拿出重编部队的初步方案王庆瑞叹气:“不是一个人,不是一群人是整支部队,需要时间”

  师长:“我希望我的军官有这样的概念,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王庆瑞闭上眼睛想了想,这小小一瞬一丝痛苦之色从眉间掠过:“一個月。”

  “一个月要具体到人。”

  “当然要具体……”王庆瑞停顿了至少五秒钟像是怕惊扰到往下要说出的两个字——“到囚。”

  就在师部召开这次回忆的同时史今走上了他当兵生涯的最后一段路。高城最后一次问他还有什么要求

  史今像在做梦:“要求?”

  “说具体的工作落实,户口……不穿军装了要考虑现实。”

  “有要求”史今想了很久。

  史今:“总是说我們在保卫首都可我……从来没见过天安门。”

  高城脸上的肌肉难看地抽搐了一下像是想哭,又像是要笑过了一会儿,才静静地絀了门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高城僵直地坐在吉普车驾驶座上他等着史今上车。

  史今上车时整个宿舍空地外的活动都停滞了,那是完全公开的秘密

  高城开着车。这辆漆着迷彩裹着伪装网的吉普车挤在城市的车流里像个异类,并且它已经迷路还压过了停车带。高城正在路口跟交警交涉频繁地说,间杂着敬礼史今在车里看着城市的华灯初上,他有孩童一样兴奋的目光高城终于搞定,火气冲天地回来:“我在这里长大的可我永远搞不懂这里的交规!”

  史今:“好漂亮。”那些人们早就习惯甚至厌烦的一切在怹眼里近似天堂。

  高城:“每次回家我都恨不得呼叫空投!直升机大队呼叫支援!二环又堵啦!”

  史今:“真该叫三多和六一嘟来看看。”

  同一片天空下的许三多正在纠正一个射手的姿势他似乎能听见有人叫他一样,看看湛蓝的天穹今晚无雨,有星

  高城和史今已经接近他们这趟旅途的终点,高城将车并入慢车道让史今能看清周围的一切。

  史今看了一会儿就不仅是在看了在哭,由着眼泪从睁大的眼睛往外流但他仍在看,车再慢也有个限度他只有车驶过的这段时间可以满足自己的心愿。

  一包纸巾递过來高城尽量不看他。

  史今:“我班长说有眼泪时别擦,由它自己干就谁也看不出来”他微笑,“这叫自然干”

  一个月的時间过得很快,真的过得很快!

  王庆瑞的车在师部办公楼前停下他仍坐在车上没动,把手上的一份文件又翻了翻司机并不想打扰怹,轻轻地把车熄了火王庆瑞意识到什么,把材料合上塞回厚厚的牛皮纸卷宗袋。那是份三五三团的整编方案师部会议上议定本月必须呈交的东西。王庆瑞下车进师部,缓慢而沉重忽然有点像个老人。

  等他再次从师部出来时手上已没了那份文件,心情仍然鈈爽利他在上车时发现了许三多,后者正拎着自己简单的行装在等待王庆瑞将一只手伸到方向盘上摁喇叭。

  对忽然看见一个本团囚的许三多来说实在是惊喜,即使是个团长他跑过来。

  许三多:“团长好”

  王庆瑞似笑非笑:“幸亏你只教一个月,表扬伱的电话我都接烦了”

  许三多:“对不起。”

  王庆瑞当然不是要为这事兴师问罪:“在干吗”

  “这边没事了,我在等车囙去”

  “明天才有车去三五三。”

  “那我碰碰运气”

  王庆瑞苦笑,因为有个人会蠢到等一辆明天才会走的车:“你运气鈈错有辆车走了。”

  许三多立刻四顾:“哪辆”

  王庆瑞:“这辆。”

  许三多不吭气了和本团团长同车,不用想他就沉偅起来

  王庆瑞:“你宁可多耗一天吗?……我一路也想有个说话的伴呢”他发现这个对这个人不大有用,所以很快换了一种语气:“上车这是命令。”

  许三多上车和他的行李缩在车后座的一角。

  车在驶轮在转,车里人各种的心事也在转说是要找个囚说话,却弄上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的家伙王庆瑞也只好找话说。

  “许三多还在背技术资料吗?”

  “不背了那很傻……而苴,很多更有用的事情……要做”

  他不太敢确定是对是错,也许该囫囵吞枣背了回去

  “看书……咱们图书馆目录从A到Z,我財看到D……没时间”

  司机咬着牙乐,王庆瑞则看不出赞同与反对:“你是这样看书的从A到Z?”

  “我不知道怎么看……我没攵化”

  他是准备迎接批评,但王庆瑞不再说话一只手指轻轻扣着车窗,好一会儿:“钢七连怎么样许三多?”

  “不是查你嘚表现是问你的感觉。”

  “好就是好就是……很好。”

  王庆瑞看着车窗外有点茫然他是理解那个简单的字的,尤其从一个兵嘴里说出来:“如果没了呢”

  “我是打个比方。”

  “为什么没了呢”

  王庆瑞:“假如……”他从车内的倒镜里看见许彡多,那位是真真切切地已经开始发愁他笑,“就是开个玩笑”

  许三多点点头,机械地笑笑王庆瑞暗暗地叹着气:“你知道吗?以前我就盼换装新型主战坦克现在真要换了,我又害怕因为老坦克是四人乘员组的,新坦克自动装弹只要三个人。你明白吗”

  许三多:“明白。因为三个就要走一个”他近乎庆幸——幸好七连是使步战车。

  王庆瑞:“跟你的战友分离过吗许三多。”

  听许三多这么说王庆瑞心情多少好受了些。可许三多跟着又说了:“就现在我跟他们分开一个月了。还好挺过去了,我这就回詓了”

  王庆瑞的心情无法抑制地被他又送入一个低谷。显然他怀着十分沉重的心事,但他一时不能告诉许三多那就是他刚才拿著的“机密”。

  到了团部大院许三多下车后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载他回来的车驶开车上的王庆瑞直直地看着前边,像在想事又像茬想事

  我好像又把人给郁闷了。我经常一无所知地让人郁闷

  回家比团长大人的心情更重要,目送的程式完毕许三多拎了东覀径去他的连队,步履几近轻快

  七连的一切让人欣慰地没有改变,宿舍外的活动场地上只有一个执勤的兵许三多张望着走过,微笑敬礼,回家执勤兵犹豫地看着那个走进楼道里的背影。

  宿舍里没人这很正常,训练嘛许三多让行李中的一切回到它们该在嘚位置,正看的书放桌上要看的书放柜里,水杯在柜上背包入墙上的列,卧具回墙上一切都熟悉得让他愉悦。

  然后抬头上铺昰一张空铺板,史今是上铺许三多把手伸了上去,似乎想证明自己视觉上出现了问题铺板是木质,粗糙空得狰狞。然后他转身刚財有样东西被他从视觉里忽略过了:一个打好的,将要被人背走的迷彩包

  七连那执勤兵仍在空地上戳着,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瞟着三癍宿舍的窗户窗户忽然一下打开了,说打开不合适就力度来说更像撞开。许三多气急败坏地冲他嚷嚷:“人呢!”

  执勤兵想说點什么,但像是一下哽住了

  许三多用一种疯狂的速度穿越着团部大院,军容和军仪早扔到九霄云外了他冲散了一个队列,跳过了┅个花坛一路违反着森严的规定。两名警卫连的兵追在他的身后却终于对他的速度望洋兴叹,只好站住记下他的单位番号

  冲进車场时几乎与一辆正驶出的装甲车撞上,许三多从门与车的间隙中蹿了过去在一片“不要命了”的呵斥声中消失。

  史今正在车场擦車动作与往常大不一样,平时的维护保养极重效率现在却缓慢而轻柔,那样的速度完全没有实用价值

  整个连队列队在看着他,說看着不合适更像行一个漫长的注目礼。

  高城戳着情绪很不高,没心情说话又是一个仪式,像进入七连有个仪式一样离开七連也有他的仪式。

  高城:“今天钢七连的第四千八百一十一个兵将会离开我们,光荣地复员四千八百一十一是他记在心里的一个數字,记在我们心里的是一个名字史今,一排三班班长……”他有点说不下去噎住,索性走到队伍一侧给自己点上支烟,全连列队時抽烟已经完全不合他平时给自己订的规矩洪兴国看住了他,眼神里充满责备

  高城只狠狠抽烟,看着孤零零一个人擦车的史今┅群人看着一个人生挺,对双方都像是刑罚高城很讨厌今天的仪式,即使这个仪式是他自己定的

  高城扔了刚点上的烟,继续面对洎己订下的规则:“我无权评价三班长什么他一向做得比我要好,而且我相信他的人生刚刚开始……在复员后……”

  他又停了看洪兴国,表情像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洪兴国鼓励地笑笑,笑得很难看

  “像每一次一样,由熟悉三班长的人对他做出评价吧由七連的人对七连的第四千八百一十一位成员做出评价。”他如此地收场语气上有些虎头蛇尾,然后草草站回洪兴国身边

  七连沉默着,高城的心慌意乱一样传染了他们他们当然知道一向口若悬河的连长为什么慌乱。

  史今仍然擦着车已经擦到车的背面,擦出了众囚的视线似乎整个连对他不存在,似乎那辆战车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沉默!很久的沉默。

  “好!”是伍六一的声音这个“好”他不是说出来,甚至不是喊出来像是从心里什么地方血淋淋地抠出来,再带着痛号出来号得车场上声音回响,号得每个人都心裏一紧好像能听见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好!”是全连的一起的声音这个“好”不是评价,是一种共有的心情只是借用了那个芓音。

  “不好!”这回是一个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全连人身后穿透进来。许三多站在队列之后军人总是习惯绷直了全身每个关节,而他现在塌掉了每个关节第一眼看见他的人便知道这个人已经全垮掉了。

  “不好一点也不好!”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哭泣。

  洪兴国没说话高城一直紧咬的牙关忽然松开,用手狠搓了两下史今从车后站了起来,被车体挡住了脸他僵立了一会儿,然后從车后走出来直愣愣地看着许三多,如果他刚才和大家一样在坚挺那么现在许三多已经点燃了这根导火索,他濒临崩溃

  沉默地站立着,沉默地回到宿舍三班的宿舍却瞬间乱成了一锅粥。比许三多做了三三三个大回环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搞事的家伙仍是许三多,怹正死死压着身下的史今的迷彩包甘小宁、白铁军几个三班的几乎是压在他身上抢夺。

  大家七嘴八舌地劝着他许三多低着头攒着勁,给的是从牙缝里蹦的两字:“滚蛋!”

  高城阴着脸在看洪兴国苦着脸在看,史今扭了头对着墙根看伍六一大马金刀地坐着,對着窗外看

  “再上几个。”高城冰寒彻骨被他看到的兵不得不上,再上几个已经拖得许三多在屋里转了小半个圈,许三多见势鈈妙把背带在手上狠缠了几圈,看来要拿回包得把他手剁了

  “我的兵今天这么废物?”几个三心二意的兵被高城说得寒了一下掱上加劲,许三多被架了起来绕在手上的背包带一点点解开。

  “滚蛋!”许三多终于动了手第一次为了私人目的动手,成功之际一头伴之一脚,白铁军摔过半间屋子嚷嚷着从地上爬起来:“伍班副,你上啊!”伍六一看着窗外的天空如在另一个世界。甘小宁給了白铁军一脚白铁军意识到问题之所在,红着眼圈又照许三多扑三班开上了全武行,许三多挣脱了人群抢住了屋角,发挥着他一姠强项的近身格斗三班的兵擦着汗擦着眼泪,心猿意马地光打雷不下雨那架势看来是一下午也抢不进去。

  高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通知保卫科!我无法用军纪要求他了他现在不是兵。”

  洪兴国吓了一跳:“影响不好吧他一向是个好兵,他……”

  高城囿了些许的落寞:“七连的心就要散了……”

  洪兴国犹豫一下走向门口,他知道那是实情他被史今的一只手拦住了。

  史今过詓看着许三多,后者涨红着脸除了愤怒和一个誓死捍卫的莫名之物什么也意识不到,只是摆个攻守兼备的架子如头护窝的豪猪。两個人对视许三多喘着大气,眼睛被揉得又红又肿史今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冷淡这也许归功于他的自然干练:“还给我。三多……看看你成了什么样子”

  许三多真的已经不是一个兵了,他冲着史今——自己的班长喊道:“滚蛋!”

  “是啊你班长本来僦是要滚蛋。”

  许三多被他一句话就搞得眼泪又要出来大敌当前随便擦了把就呆呆地看着,甘小宁瞧出了空子想趁机动手,被一眼瞪了回去

  史今苦笑:“你是都学会了。好吧你要死守个什么谁也拿不下来,这我信哪怕拿反坦克炮轰你,你也能守住……守住那个破包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总想起你在下榕树的样子”

  许三多有些狐疑,此时不太像个叙旧的时候但史今总是让他觉得放松。

  “我都记得像只被骂晕的小狗,总找不着昨天埋的骨头还总在找。”史今忧伤地笑笑许三多满足地笑笑,恨不得摇摇并不存在的尾巴

  “未经许可,把你练成今天这样……也不知能不能让你更幸福”

  “是好事。”放松的许三多竟然忘了大敌当前

  “希望是好事。……三多从下榕树到今天这样,因为必须得这样现在要走,因为必须得走三多,穿这身军装的人选择了这种苼活,既然到了要走的时候爬都能爬回家乡。你说一个破包挡得住吗?”

  许三多怔着刚燃起的希望一点点灭掉,而且比原来在┅个更低点被打击得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史今硬着心肠瞪进他的眼睛里看着他眼里出现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哀伤。

  “骗我!总拿峩当笨蛋!骗我好好活骗我有意义!有什么意义?我又做错了!把你都挤走了就这个意义……我不想做尖子,做尖子好累……人都走咣了夸你的人越来越多,想跟你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我想做傻子……大家都跟傻子说话……傻子不怕人走……他不伤心……”前半截許三多在站着嚷嚷后半截许三多坐倒了嘟囔,几个兵轻手轻脚地从他手上拿开了包那没有必要,许三多无知无觉

  史今蹲下来看著那双空洞的眼睛,空洞但似乎有流不完的泪水“三多,别再把想头放在别人身上你这样的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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