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五关斩六将是谁为了谁

一场久经计划的旅行,一段奇幻神秘的探险,一座尘封百年的古墓,一句打不破、揉不烂的长生魔咒。
有果必有因,走进这座坟墓之内的,没有谁是局外人。
周景琰心思单纯,本应一生平淡美满,却因为一个人,一场局,迷失在波云诡谲的人心之中。
顾韶华历经沧桑,看透世事,却依然放不下、斩不断。
忠犬攻X美貌受 1V1
内容标签:盗墓 灵异神怪 三教九流 恐怖
主角:周景琰、顾韶华
我是一个背包客。
今年春夏之交,跟着驴友们来到这里&&南山。
南山是这个省著名的旅游景点,没有之一,也是我憧憬已久的目的地。在国内众多的名山大川之中,南山不是最高,占地也不算最广博,但她就是有这样的独特魅力,从古至今令无数游客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她是秀美的,娇俏的,同时也是孤傲的,神秘的。
南山与秦川相连,根据郦道元的《水经注》记载,南山在千年之前不过是秦川中央的一片沙洲,后来因为强烈的地壳运动,也许是欧亚板块又与太平洋板块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加上河流改道,无数的巧合与必然交织,才形成了南山现世的巍峨景象。
如今南山早已脱离了秦川母亲的怀抱,却依然离不开她的给养,有了这方活水的滋养,山中生态不必多说,树木葱茏,风景秀丽,充沛的雨水滋润万物生长,东边吹来的季风使得四季分明。许多植物只生长在这里,同时,丰盛的食物来源也吸引了许多动物在这儿栖息、安家。
南山就是这样一个迷人的、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为了见到她,我觉得,我可以不顾一切。
下了火车,我们背着不算轻的行李坐上了长途巴士前往山区,颠颠簸簸一路又是四五个小时。同行一路的驴友共十三人,其中有一对父子,父亲五十多岁,儿子十七八,在一帮差不多同龄人的队伍里,这对组合尤为显眼。
&都是你,非说这南山好,好在什么地方?坐车坐一天了,还要做五个小时!真要命!&儿子穿着蓝色的冲锋衣,留着时下流行的发型,半长不短,还挑染了一抹蓝色,配上他年轻的脸,倒也不难看。只是长途疲惫之后,那头需要时常打理的秀发乱作一团,看他的表情,也没整理自己的心思。
&你懂什么!&父亲穿着儿子同款的灰色冲锋衣,头戴棕色鸭舌帽,情绪明显也不怎么样,他猛吸了一口烟,将烟蒂丢出了窗外,喝道。
&我什么都不懂,那你就懂么?就凭那邵老四的一句酒后胡言,你就把我拖到这个地方!&听见父亲语气不佳,儿子就像是个点燃的煤气罐,一下子爆了。
&你就是这样跟我说话的!小兔崽子!看你是欠抽!&父亲显然也是个暴脾气,
&哎哎哎,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一路上就别吵吵闹闹了。&坐在我身边的小伙子杨佳乐是个热心肠,见到队里有人发生矛盾,立刻回过身去劝架道,&大哥你看,这一车也不都是咱们的人,教训儿子也别让人家看笑话不是嘛。&
听他这么一说,我好奇的向后排望去,发现还真有几个生面孔,我们租用的是一个小巴,一共也就十七个座位,同行的人占了十三,只剩下后排的几个位置,坐了六个人。
&哼!&那父亲见有人出面调停,也就顺坡下驴,闷哼一声,把头转向窗户,不再说话。儿子见父亲消了火气,也不会自找没趣,只见他低着头,眼里隐隐泛着泪光,嘴中似乎还默念着什么,声音太低,听不清楚。
我们的后排就暂时安静了下来。
那些人挤坐在最后,一个个皮肤黝黑,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戴着草帽,他们有的靠在一起闭目养神,有的小声交谈,唯恐惊扰了我们。看打扮不像是游客,也不像我们这些驴友,倒像是本地做体力活儿的民夫。
&喂,别看了。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你看我吧,我长得帅。&杨佳乐拍了我一下,戏道。
&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看的。&我猛地回神,不屑的说道。心中虽然恨恨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论相貌,这位杨公子完全称的上帅气。我和他是大学的室友,同寝室不同专业,他是文学院妹子的男神,我是地质学院的土地公,身份天差地别,待遇也是。
&行,你最好看,那我看你啊!&说着,这家伙两只手指把脸上的墨镜一摘,露出了一双含羞带怯的桃花眼,冲着我邪魅一笑。
&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向后靠去,谁知这货竟然顺势倒在了我的身上!
&你干什么!腻腻歪歪像个娘儿们!&我恶狠狠地想将他推开,然而这货却岿然不动,真是欺人太甚。
&别动!&他靠在我身上低声说道,眼中一本正经的模样,全然没了刚刚的戏谑,&周景琰,听我的话,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你就做下一班车回去。&
听了这话,我情绪激动起来,按压着声音道:&回去?你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才到这里!&
&听我的话,现在不是时候!&
&不是什么时候?&
&&&你不知道反而更好。&沉默了一会儿,他道。
&你!&我怒了,这人怎么那么奇怪,说好了一起出来玩,还没到目的地就急着把人赶回去,&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这是我的旅行。&
看我们这边争执不下,前排的老莫回头劝道:&咳咳,我说小杨啊,小周不想回去你就别硬赶人家了,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团队和谐最重要啊!&
老莫不到四十,中等身材,其貌不扬却办事沉稳,颇有领导风范,算是团队中的老大哥,这次旅行我们这团驴友来自四面八方,都是他在网络上组织的。萍水相逢,行程也是他先拟好草案,发到每个成员手中,大家看过之后觉得有哪些不足再进行修改。总而言之,是个办事利索的人,我对他颇为尊敬。
&好吧,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走不走是你的事。&杨佳乐无奈道,听语气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我不明所以,但他在车上又不肯说明白,心中憋着一股闷气,也不好意思问他。于是我们就这么闷了一路,直到下车。
车到站了。
我们一个个取行李下车,这里本来就是省内著名的旅游景区,不只是我们,每天来来往往的游客络绎不绝。下了车,一阵微风吹过,带着一股山林的味道,我抑郁了几个小时结成块的坏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可是杨佳乐还是一脸木然,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车站周围的配套设施做得还行,没走几步路就是旅店。山中的旅店条件不如城市的好,说是挂三,其实连个双人间都没有,最好的只有四人间,其他还有六人间、八人间,都是高低床。就这样床位还紧缺,几乎没有大间是空的,我们一共十三个人,只好定了三间四人间,多出的一个和别的游客合住。
令我诧异的是,跟着我们车一起上山的那几个民夫居然也在我们只好入住了旅店,难道他们不是本地人?
&喂,别看了。&见我一直盯着那些民夫,杨佳乐不耐烦的喊道,&走,我们去放行李。&
我知道老盯着别人看不礼貌,可是那些人实在很奇怪,如果是上来干活儿的,怎么会住游客住的旅店呢?要知道山上虽然条件差,但房价一点儿也不低。
&你一定再猜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吧。&进了房间,关上门,杨佳乐故作神秘地说道。
&你知道?&不耻下问一直是我的优良传统,况且我是真的很好奇。
&你是没注意,他们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他道,&是老莫找来的帮手。&
&帮手?&听了这话,我愣住了,&什么帮手?&旅行还要帮手?
&我说你怎么那么天真呢?&杨佳乐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缓缓说道,&你真以为老莫他们几个来这儿是玩儿的?&
&那是为了什么?&
杨佳乐分析道:&你看不出来?我们这一行十三人,那对父子是单的,我俩是单的,剩下的九个人全是老莫一伙儿的。&
&那又怎么样,就不允许人家组团出来旅游了?&我虽然内心深感为然,但表面上为了面子依旧不肯松口。
&&&&杨佳乐沉默了一会儿,望向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读书读傻了吧,你没看见他们的装备,那行李,大包小包的,都是大男人出来能带多少东西?你我一个双肩背就搞定了,凭什么他们要那么多包?我刚刚偷偷提了一下,你猜怎么着,沉得要命!那哪儿是衣服啊,分明是工具,整包整包下地的工具!&
下地的工具,我的脑子瞬间炸开了锅,原来是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说你傻你还不信。&杨佳乐又吸了一口烟,恶作剧似的将烟圈吐在我的脸上,&你就该多出来看看,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不然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我没你说的那么傻。&我愤愤不平地反驳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走么?&
杨佳乐刚要回答,房门就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刚来就要走啊,那不是太可惜了。&来的人正是老莫,他和蔼地笑着,但是听了杨佳乐一番话之后,我总感觉他的笑容带着些别的意味。
&没事儿,他跟我闹别扭呢,您老别放在心上。&杨佳乐回道。
&年轻人的事情,我懂。&老莫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这些天还要麻烦你们这些孩子陪我这个老人家了。&
&哪儿能啊,您老风华正茂,一点也不老。&杨佳乐满脸堆笑。
房间很快被安排好,我,杨佳乐,老莫,还有一个叫邵华的年轻人一间,老莫的其他四个手下外号叫大牙、六子、王二、金子的一间,那对父子和另外两个人一间,剩下的一个人跟其他人合住。
第一天晚上,我很不愉快的失眠了。
杨佳乐睡在我上铺,他也没睡好,整宿整宿的抽烟,烟味一直就没断过,呛得我睡不着,直到天色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上一会儿。
对面的老莫和邵华似乎很习惯这样的环境,一晚上呼哈呼哈呼噜打得不停。第二天,我和杨佳乐都不约而同地挂上了熊猫眼,要不是四个人住一间房间,还真以为我俩晚上做了什么呢。
老莫和邵华睡得很好,一大清早就起床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早就不见人影。
&哎哎,起床了。&我歪歪倒倒地站起身来,发现杨佳乐还躺在床上抽烟,头发凌乱,衬衫敞开,左手夹着烟,右手翻着手机,眼神轻蔑,狂放不羁的模样,真有几分魏晋名士的状态。
&哟,嵇康再世啊。&我忍不住调笑道,&杨公子今儿个起来打算做什么?要不要小的伺候您老人家梳洗?&
&好,那爷就先看看你伺候得怎么样。&听了我的话,他扔下手机翻身下床,道,&快给爷打洗脸水去!&
&去你的!少贫!&我笑骂,&你觉得这里会提供脸盆么?自己洗去!&
待我俩都梳洗完毕,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我不由得一阵失望,唉,今天是没法儿看南山日出了。
&走,咱下楼吃饭去。&收拾好东西,杨佳乐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南山方圆八百里,地跨三市,分为东南西北四个主峰,其中东、西、南三座主峰三足鼎立,海拔在一千五百米左右,由于地处南方,空气中水分比重较大,山峰常年被云雾缭绕,胜似仙境。
旅店的位置在东边,最靠近东峰,也是来南山旅行观光必玩的一个地方,盘龙岭、玉女宫、青龙潭、千佛洞等著名景点通通集中在此。按照预定的行程,我们在这家旅店要住三天,山上的第一日东峰当仁不让。
早饭没什么可期待的,稀饭咸菜外加两个鸡蛋,我没什么胃口,对面的杨公子反倒吃的津津有味。
&别挑啦,明天还不一定吃得到呢。&他一边往嘴里塞着鸡蛋,一边不清不楚地说道,&吃饱要紧。&
&吃不到?明天难道不住在这儿么?&我不由得反问道,他似乎话里有话,这种被蒙在鼓里的状态令我很不舒服。
&咳咳。&杨佳乐喝了一口水,把嘴里的鸡蛋咽了下去,淡淡的看着我道,&别天真了周景琰,叫你昨天不走,真以为今天还能走得掉?&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哈哈哈,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大的笑话。&杨佳乐眯起眼睛凝视着我,&你认为知道了他们的来历,那些亡命徒会放过你么?放了之后你去报警怎么办?这种时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拖下水,要么,死。&
&杨佳乐!&我怒道,这时候我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根本与那群人是一伙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嘛。&他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正视着我,眼中厌恶之意溢于言表,&因为我恨你。&
一时间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们都坐在原地没有动。
良久,我终于忍不住,发问道。
&你恨我?&为什么?我无法理解,不是玩笑,不是恶作剧,而是不加掩饰的,直白的恨意。
&是。&他承认得直截了当,&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舍不得你死,因为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呵。&我不能自己地笑出声来,是啊,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在他的眼中,也许这份无知,就是我的原罪。
我们僵持不下之际,老莫慢慢悠悠的走了餐厅,笑道:&你们都在啊,早饭吃完了吗?&
&吃完了,您说什么时候开始吧。&杨佳乐放松的伸了个懒腰,说道。&这&&&老莫的眼神在我和他之间来回游荡,很是不放心。
&您放心好了,我带来的人您还不相信么?别看这位年轻,他可是我们学校地质学院出了名的高材生,扛过枪下过地的!经验丰富着呢!&见着老莫怀疑的目光,杨佳乐眼皮都不眨一下地吹嘘道。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动声色。这小子真能吹,我才从学校毕业几年,经验再丰富能丰富到哪儿去?再说我的专业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地质勘探,哪有那么多机会,唯一一次下地经历还是大三的时候跟着隔壁珠宝专业的同学一起去省里的金伯利矿观察钻石原石。那还是学校组织的,工人和安保人员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领队老师带着,生怕学生操作不当,一个不小心出事故。
不过现在他把我吹捧得越高,老莫那群人对我就越敬畏,我也不会去没事做拆他的台。
&青年才俊!青年才俊!&老莫将信将疑,他坐了下来,称赞我道,&这次买卖还要仰仗小周了!&
&哪里哪里。&我忙回应,&只是不知,我们这次要去哪里做买卖?&
南山方圆数百里,名胜古迹之多数不胜数,这群人下地肯定不会挑已经被开发的景点,那样实在是太傻了,还不如直接去警察局投案自首来得痛快。要说没被开发的古迹,一般像我这样非相关专业,也没看史料习惯的人还真不知道。
谁知我刚一发问,杨佳乐就在桌子底下踹了我一脚。我赌气地装作没感觉到,不去理他。
老莫看出了我俩之间的矛盾,脸上的神色竟然和缓了些,他放低了声音解释道:&小杨可能没和你说清楚,这次啊,我们要去寻找一座明代的将军墓。&
&明将军墓?在这里?&我诧异道,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南山这地方虽然风景秀丽,风水也还算不错,前有流水,后有靠山的,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湿了。想想人家整座山都是从河里拔地而起的,要不是后来秦川改道了,说不定现在整座山还泡在水里呢。
南方气候本来就湿润,再加上秦川这条大河在侧,南山这片的地下水储量肯定也丰富得吓人。这也是南山这片文化古迹多石刻、寺庙却少陵墓的原因之一,毕竟没谁喜欢把自己的先祖泡在水里,多不尊重人啊。
话说那位将军的家属是对自家陵墓的防水技术多自信,这样的气候、水文条件,加上最近厄尔尼诺现象又频繁发生,这墓说不定早两年就变游泳池了。
&是啊。&此时早已过了饭店,餐厅里面的人全走光了,连服务员也懒得搭理我们这些钉子户跑到后厨休息区了,老莫见四周无人,缓缓说道,&我也是无意中在收来的古籍上看到的。&
话说明朝万历年间,少主年幼,太后垂帘,西南诸部趁机叛乱,有一位叫做杨昭骏的将军带兵奉命平叛。将军英勇神武,旗开得胜,上大喜,封西南都指挥佥事,领正三品官职,赐良田千亩,黄金万两,美姬数十。
然而这位将军并不好美色,或者说并不好女色。
他唯一中意的就是他身边的美貌军师,要说这位军师也是个传奇人物,异族出身,却深受将军信任,有野史传奇相传这位军师本是山中精怪,修炼已有千年,手中折扇一摇,便可活死人、肉白骨。
&这是军师啊,还是白素贞啊。&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还山中修炼千年,这位祖籍四川峨眉山吧。&
&咳咳。&杨佳乐不满的咳嗽了两声,提醒我闭嘴。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我一向是个惜命的人。
&小周这么说也没错,古人愚昧,野史添油加醋也不稀奇。不过啊,有一点还是可以确定的。&老莫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位杨将军生性孤傲,不喜交际,又是个痴情的种子,就中意那军师一人,一辈子无儿无女,你说,那皇帝的赏赐和每年的俸禄都到哪里去了?&
古人视死如生,答案不言而喻。
&带进坟里去了呗。&我道,&看来这次是个油斗。&黄金也许还有剩,那些成套的明式家具,书法字画,绫罗绸缎以及一切容易泡烂的东西就别想了。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不然我也不会兴师动众带那么些人,还请了你和小杨来这里。&老莫目光炯炯地说道,&将军冢的位置邵华差不多已经定出来了,白天人多,晚上我们就动手。&
邵华?老莫一提,我想起了这几天一直陪在他身边的青年,总喜欢穿蓝黑色的衣服,是个留着干净利落短发,不喜言语的人,奇怪的是,我竟然回忆不起他的长相。
&行了,你不一直吵着要来南山逛逛么?今天白天还有点时间,我就陪你去逛吧。&见我又要发问,杨佳乐迅速打断,&老莫,您老在这里歇着,我带他出去逛逛。&说罢,他便拉着我出了旅店。
出了旅店的大门,我们混入来来往往的游客中,又拐了几个弯,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杨佳乐甩开了我的手。
&我说你要不要命啊,那老莫是什么人?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血的亡命徒,就这样的人你敢跟他没大没小?!&他情绪激动的对我吼道。
&他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我愤怒的反击,&这一切不都是你设下的局么?骗我一起旅行,带我来南山,如果没有你,我会接触到他么?&
&你既然说恨我,那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我赌气似的破罐子破摔。
&好,好,好,我不管你,我走!&杨佳乐急红了眼,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他连说三个好字,把我丢在这里,转身拂袖而去。
&莫名其妙!&我背过身去不去看他,心里暗自思量着现在坐车下山报警成功的可能性。但转念一想,我走了,杨佳乐还在他们的手中,看老莫的态度并不把他当做自己人,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勾搭上的。报警之后,这家伙就成了活生生的人质,虽然他说恨我,但也没有真的要我的命,我这么做似乎有点不仗义。
但是陪他们下地,我是一千个不情愿的。一来地下的情况变化莫测,没有专业的设备和人员指导很难保证安全,二来亡命之徒为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一我运气不好在地里被人一枪打死了,尸体泡烂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就在我思考之际,突然发现对面七八米远的树下阴影处站着一个人,他留着利落的短发,上身穿着蓝黑色的休闲装,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长裤。
那人无声无息,不知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可能只站了一会儿,也可能见证了我和杨佳乐吵架的整个过程。
&你&&&不知为何,那人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放心,在下面我会护你周全。&他道。
他从树影中走了出来,这时候我才看清他的脸,他的眉眼十分秀气而古典,鼻梁英挺,嘴唇薄而性感,整个人带着一股禁欲的气质,活像古画中走出来的冷美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我多疑,只是在杨佳乐之后,我再也无法相信世间无缘无故的好,虽然他并不愿意告知恨我的原因。
&你会知道的。&他缓缓向我走来,停在我身前一米处,一双凤眼淡淡的注视着我,道,&只是不是现在。&
&可是我不想下地,特别不想和你们一起下地。&我绷着脸说道,&这一切都不是我自愿的,但我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利。&
&不,你必须下去。&听了我的话,他秀眉微蹙,回答得斩钉截铁,&为了你的命。&
&为什么?难道我不下去你们就会杀了我不成?&我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会。&他直截了当的说道,眼神波澜不惊,什么都无法引发他的情绪似的。
我心中不适时宜的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这样生性淡漠的人,不知道生气起来是什么模样。然而这个念头很快就被理智压制下去&&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得罪唯一说要保护自己的人,我是不是傻。
&陪我走走吧,昨天坐那么长时间车,我都快闷死了。&我道。
&好。&他答。
我和他顺着小路往山上走去,相对于上山的主干道,这条小径称得上荒无人烟,一路相当安静,听得见林中的鸟啼和虫鸣,偶尔有一两个游客从我们身边经过。山中清凉,此时已快到正午,路上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燥热,林间的风时不时的吹拂,反而十分凉爽。
&你,是邵华?&和他一起行走在小路上,我心里虽然已经确定了八九分,依然试探着问道。
&是。&他答道,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真是的,我内心一阵沮丧,表面上强作欢颜找着话题:&这次下地你有把握么?&
&大概七八分。&
&七八分能找到宝藏?&
&七八分能活着出来。&
&那我能退出不?&我再次满怀希冀的发问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依旧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好吧,我也不再奢望什么了。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我们到达了南山东峰的第一个景点&&玉女宫。相传古时有天上的玉女娘娘下凡普度世人,百姓感念娘娘的恩德,便为她在这东峰上建造了一座庙宇,供奉其金身。
当然这是神话给出的解释,具体缘由早已埋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也许古时真有一位唤作玉女的女子德行出众,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或者只是百姓心中对于美满生活的美好希望,幻化出了玉女娘娘这个具象的形态。
玉女宫的格局中轴对称,和一般的庙宇没什么不同,走进大门之后,迎面是一块挡煞的影壁,绕过影壁进入天井,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驮着石碑的玄武,由于年代已久,右侧的玄武头部缺失了一块,左侧的眼耳口鼻也都已看不出,只剩下一个光溜溜的头颅,庆幸的是石碑没多大损坏。
我对石碑一向充满了好奇,便走近想看个究竟。寺庙里的石碑上大多刻着该寺庙的建造历史,或者一些对当时统治者歌功颂德的文章。我对那些锦绣文章不感兴趣,建造史倒是可以看上一看。
谁知走进一看,我傻眼了,这&&写的是什么啊?只见石碑上龙飞凤舞的狂草一气呵成,尽显笔者威武霸气,而对于我这种业余鉴赏者来说,只能欣赏欣赏其中的结构美了。
&隆庆&&多少年,长生&&修道&&&我努力辨认着石碑上的文字,可是只能勉强认出其中的一小部分,这感觉就像是高中时候英语考试碰到一片全是生词的英语阅读,文章大意只能靠猜。
&这篇碑文大意是说,隆庆年间,南山山下有位女子唤作赵玉娘,因为潜心修道,上天感念她的虔诚,便派神仙传授她长生之术。&见我在一旁抓耳挠腮,邵华好心的解释道。
&神了,你能看得懂?&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也难怪,人家跟着老莫一路倒斗摸金,看古文那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
&长生之术,那上面有没有写这位赵姑娘活了多少岁?&听见长生两字,我来了兴致,这大概算是古代特权阶级的最高追求了,有权有势谁不想多活几年,可是求来求去,又是炼丹又是修仙,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相传二百一十八载,实则不详。&邵华淡淡的说道。
&那也算是成精了。&我道,&其实长生有什么意思,安安心心走完一个轮回不好么。&
&&&&邵华陷入了沉思,良久,他道,&世人多少都对长生不死有执念,你倒是奇特。&
&奇特什么,我一没钱,二没权,长生不死也是活受罪,有什么好的。&我自嘲道,&再说哪有生物是不死的?你我都是社会主义时代的好青年,要相信科学的力量!&
&倒也是。&听了这话,他冲我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块石碑之上,根本没写赵玉娘姑娘活了多久,只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离开石刻,跨过朱漆门槛,走入正殿。直接映入眼帘的是一尊三米高的玉女金身,她看上去十分年轻,披着深色的袍子,束着头发,那慈眉善目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佛教中的观世音菩萨。
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去寺庙参观从来只看不拜,邵华跟在我身后,见我没有跪拜的意思,就静静的站在了一边。
我不拜不代表没有别人拜。我们刚进门,后面就急匆匆的跑来两个人,见我挡了他们的路,还推了我一把。
这一把推得不轻,我一个踉跄,差点五体投地给娘娘行个大礼,幸好有邵华在一边扶着。
&快点快点,一定要在正午之前祭拜,不然就不灵了!&推我的那人似乎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我的存在,他不停地催促着,满脸通红,着急程度像是被火烧了房子。
&有用么?&被他催的那个人并不领情,懒洋洋的跨了一只脚进来,站在门口冲着玉女娘娘的金身望了半天,另一只脚还在门外。
&不管有用没用,为了你妈,你都给我跪下!&他怒吼道。
&好,我跪!&一提到妈妈,那人的态度明显端正了很多,只见他站在金身之前立正站好,然后认认真真的对着娘娘三跪九叩。一套礼节完成,他的额头早已红肿一片。
真是诚感动天,我在心里默默感叹道。不过那二人的着装怎么那么熟悉,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他俩居然就是昨天我们车上差点呛起来的父子,看来这南山这地儿真得不大,到哪儿都能碰上熟人。
等到儿子一套礼节完成之后,父亲也在玉女娘娘面前跪了下来,他从怀中拿出一束系着红绳的头发,毕恭毕敬的将它们摆放在了神台之上,然后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默念道:&大慈大悲的玉女娘娘,救苦救难的玉女娘娘,求您保佑我的妻子早日康复!信徒愿意折寿十年,终身侍奉玉女娘娘!&
&爸&&&儿子听见父亲在金身面前许下的誓言之后,眼眶瞬间红了,他带着哭腔说道,&让我去吧,我才是妈妈最亲近的人。&
&说什么胡话!&父亲喝道,&你那么年轻,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你妈妈不心疼死?&
儿子被父亲这一句话镇住了,楞在当场,低着头沉默了好久好久。
我不明所以,便想上去询问一番,谁知道这刚迈出去一步,就被身边的邵华拉了回来,他对着我摇了摇头,拉着我一路出了玉女宫。
&怎么了?&出了殿门,我忍不住问道。
&他们的事你别管。&他道,&都是自愿的。&
&自愿什么?&我接着发问,然而他却不再作答。
从玉女宫出来,我们没再继续向上走去到云雾缭绕的盘龙岭,而是顺着小径原路返回,没多久就回到了旅店。
到了旅店门口,我看见杨佳乐正站在店前的大松树下抽烟,他皱着眉头,见到我们回来了,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你刚刚去哪儿了?&他语气不善的问道。
&关你什么事。&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和他吵架,但无奈嘴比脑子快了半分,杨佳乐现在又是个汽油桶,一点就着。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邵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说你怎么有胆子一个人跑出去,原来是勾搭上了他,不过周景琰,我问你,你知道他是谁么?你就敢跟着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的确不知道,我心道,但是。
&我也无法确定你是什么人。&我深呼一口气,将这句埋在心底的话吐了出来,&人心隔肚皮,我和你在一个宿舍住了四年,还不是没弄清你是什么人么?那他是谁,又有那么重要么?&
&你!&杨佳乐气急败坏,&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WTF被人骗到这里来居然还说我不要脸!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回我是真的怒了:&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倒是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哪儿不要脸了!&
&好了,不要再吵了。&见我俩差一步就要大打出手,邵华十分理智的把我们分开。杨佳乐似乎对邵华颇为忌惮,这从他只敢骂我不要脸不敢骂他的怂样就看得出来。
真是瞎了眼!
我生气的回了房间,直接一头倒在床上,老莫不在,四人间里空荡荡的。本来只想稍微休息一会儿,无奈昨天夜里睡得不好,一躺下竟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心里藏着事儿,在现实中宣泄不了,倒是在梦境中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我看见我们一行人全都下了地,包括那对看上去像局外人的父子,一个接着一个,从挖好的通道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地下很阴暗果然也很潮湿,探照灯一招,都能看见蒙蒙的水汽。下面空气十分浑浊,我们一个个都戴上了氧气面罩。
接下来就是一段快进似的镜头,我像是再被什么追逐,好像还有什么人在叫我的名字,想回头看个究竟,却发现脖子僵硬得动不了。
最后我看见一个祭坛,是个修建在悬崖边上的高出地面的圆形建筑,建筑四周画着别致彩色的图腾,颇具宗教色彩。
这个荒诞的想法瞬间被我的理智否定,一般人的墓里会造祭坛么?难道每年还会有人来祭祀?但是不知怎么,我就是笃定的认为它就是祭坛。这种感觉十分奇异,就像是看见杯子两个字之后,脑子里再形成的杯子画面。
我&听&见那对父子的哭嚎,看着父亲被滚滚而来的黑雾吞没,化作一滩血肉,血水溅了一地。儿子惨叫着,哭闹着,却无法拯救自愿献身的父亲,他手里攥着那束系着红绳的头发,怯生生的想要交给那团黑雾。
谁知道那黑雾并不通人情,吞噬了父亲之后,又沾上了儿子的身。所有的痛感化作凄厉的惨叫声、嘶吼声响彻整个空间。
他们献祭的哪里是天上的玉女,分明是个只知道索要牺牲、吞噬血肉的恶鬼。
我的胃突然一阵痉挛,也许是没吃午饭吧,强烈的饥饿感席卷而来。在看到黑雾吞噬完那对父子之后,这种饥饿感来得更加猛烈。
好奇怪,就像是几百年没吃饭似的。
可是我分明是吃了早饭的,一顿没吃不至于这样吧。
我的思维正停顿在这里,那边的黑雾又有了动作,除去已经被献祭的父子二人,站在对面的还有十六人,老莫、邵华、大牙、六子等等,还有那些民夫,一个个活生生的血肉就这么站在我的面前,散发着诱人的气味。
这一刻,我被原始的生理冲动支配,竟是一步步缓缓向他们走去,我一动,那黑雾也随着我漂移。我看见老莫一行人的脸上渐渐染上了惊恐的神色,只有邵华的脸冷若冰霜,毫无一丝表情。
他不害怕么?不害怕我么?
为什么要害怕我呢?我又是什么?
一系列的疑问敲击着我的大脑,令我烦躁不已。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梦,是虚幻的,是不真实的,只要能找出一丝破绽,整个幻境就会支离破碎。
破绽&&破绽&&
对了,杨佳乐!少了一个人,杨佳乐不在这里!
我几乎欣喜若狂,他怎么可能不在老莫的队伍里呢?这就是梦境最大的破绽!
可是,就在我无比庆幸这一点的时候,一个声音从我下方&响&起。
宝贝,你难道忘记,我们早就合二为一了么?
我低头向下,发现原本应该是胸膛的位置长出了一张狰狞的脸。
&啊啊啊啊!&无法承受这样惊恐的画面,我尖叫着醒了过来。看着四周熟悉的房间,心情也平静了一些。
尼玛这都是些什么梦啊!我暗骂道,最近也没看恐怖片,怎么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呢?
醒来时已是黄昏,房间里没有开灯,昏黄的日光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带着些绝望的凄然。回忆起梦中惊悚的场景,我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去解上衣的扣子。
还好,没有那张脸。
真是吓死人了。
我坐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一遍遍安慰自己道,梦境果然是梦境,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就在这时,邵华开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一团白乎乎的,像是包子。他见我草木皆兵的模样,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我答道。
&梦见什么了?&出乎意料,邵华似乎对我的梦境很感兴趣,他把包子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则坐在了我的床边,问道。
&没什么,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有些心虚的掩饰道,虽然这只是一场虚假的梦,但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在梦境中扮演了一场恶鬼,还是想要吃掉他的恶鬼。
&我见你出了许多汗,很热么?&他的目光从我脸上转移到我的胸膛之上,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刚刚解开的扣子并没有再扣起来。哎呦妈呀,我一阵脸红,虽然男人之间坦诚相见十分正常,但是邵华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
&是啊,好热噢。&我扯谎道,急急忙忙扣上扣子,又故作姿态的扇了扇风,问道,&邵华,你不热么?&
山上气温低,窗子没关好,此时一阵凉风吹过,冻得我直哆嗦。
唉,撒个谎都撒不好,真丢人。
&噗。&邵华被我做作的姿态逗笑了,平静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生动的神色,他主动说道,&其实我不姓邵,我姓顾,韶华是我的名字,我叫顾韶华。&
啊咧?这是我才意识到,我原本好像真的不知道他是谁,邵华这个名字也是听老莫喊的,带着口音,听不出是哪两个字。
&顾韶华。&顾念韶华,我心中默念道,&是惜时的意思么?&
&嗯。&他点头,一双漂亮的凤眼凝视着我,&晚上天凉,穿好衣服。&说罢,他伸出双手,将我胸前解开的衣扣一个个认真的扣上,手指微凉。
这情景太过暧昧,完全不像是两个不熟悉的人之间该做的事情,然而我们确实刚认识不久,奇怪的是,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抵触情绪,就像是日常生活中发生过无数次那样的理所当然。
&我&&谢谢你。&我一时语塞,感觉双颊在发烧,而他却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湖水。
&我给你带了吃的,你准备一下,过半个小时我们就要出发了。&他道。
&半个小时?不是夜里动手么?&我不解的追问道。
&傍晚出发带着露营装备,比较不会让人起疑。&他解释道,&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检查装备。&说完,他离开了房间。
我又陷入了纠结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刚刚那个惊悚的梦一吓,彻底幻灭,但是在顾韶华面前,我实在说不出缘由。
为什么不敢下去?
因为我会变成恶鬼把你们全部吃掉?
这未免太荒诞了。
就算他们信了,为了以防万一在地面上就把我人道毁灭怎么办?
唉,真是左右为难。
我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纠结着。山区的包子没有城市里做的细致,大约用的是粗面,不就着水根本吞咽不下去,这里的住宿条件又不好,没有电热水壶,要接水只能去一楼的食堂。我是懒得跑那么远的距离,昨天买的两瓶水全都塞在杨佳乐那小子的包里,不喝白不喝。
谁知我这一翻,竟然翻出了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除了一些旅行的必备用品,包里还装着一把桃木剑,几个不大不小的卷轴,一本蓝色封皮的旧书,还有一盒黄绸布包裹的瓶瓶罐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打开了其中一瓶倒出一点在桌子上,里面的粉末色泽鲜红,好像是朱砂。又拿出了一瓶晃了晃,发现里面是液体,倒出来一看,居然也是红色的,还带着些腥气味儿。
按照逻辑推断,应该是黑狗血。
其他的我懒得一一再看,估计也就是些硫磺、硝石等驱邪之物,说不定还有大蒜和童子尿。
真是的,杨佳乐这家伙带这些干什么?好好文学院的男神难道要跑去跑江湖行骗?
我倒宁愿是他脑子一时发抽,因为这些物品总是令我情不自禁的联想到梦中那个可怖的祭坛,以及铺洒在我眼前的,一滩滩烂的如泥、红的刺眼的血肉。
时间不早,我匆匆将杨佳乐的物品归于原位,精简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添上水和干粮,把一些沉重的不必要的东西移了出来。
离开之前,我在我的笔记本下写着这样一段话,那本是用来写游记的本子,现在,它也许会承载我的遗言。
&&我想弄清真相,无论它存不存在科学的解释,或许这一切本身就是没有解释的。我会努力活着回来,如果不幸遭遇不测,劳烦发现这本笔记的好心人将它和我的遗物一同寄给我的妈妈。
写下地址和电话,我的心突然释然了。本有机会可以离开,但我竟然选择了留下,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跪着也要走到终点。
下楼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只差我和杨佳乐。我背着旅行包,默默的找了个角落坐下,老莫问我杨佳乐去哪儿了,一提到这个始作俑者,我心情难免不好,我说不知道,也许在厕所蹲着呢。
老莫见我语气不佳,也就没再发问。又过了十分钟,杨佳乐才姗姗来迟背着包,神色高冷的从楼上款款走了下来,看都不看我一眼。
见人到齐了,老莫指挥大家出发。顾韶华走在最前头带队,然后是老莫、杨佳乐和那对父子,我和他的一群手下走在最后,那群民夫混在我们之中,乍一看像是我们请来的观光向导,丝毫不显眼。
将军冢不可能和景区离得很近,所以这段路程必然很长,又都是崎岖的山路,稍有不慎就会被路上的碎石绊住。我从小没什么运动细胞,又是第一次走那么长的山路,还好旁边大牙、六子他们照顾着,一路倒也有惊无险。
一来二去,我和他们也混熟了,长路漫漫,大家情不自禁的聊了起来。
大牙和六子是退伍的老兵,早年间受了老莫的恩惠,便一直跟在他身边走南闯北,王二、金子和其他几个兄弟都是道上结识的,还有几个新人莫爷这次特意带出来历练历练。
&那顾韶华呢?你们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么?&我随口一问。
没想到六子竟然夸张的竖起了大拇指,道:&那位顾爷,牛!&
&有那么厉害?&我假装不信。
&你可别不信啊,不是我六子吹,那位爷,一身武艺杠杠的!&六子激动的说道,&我和他比划过,那位的身手不知道出自哪门哪路,招招毙命,一点花架子没有,别提多神气了!一手寻龙点穴的本事也是了不得,简直指哪儿打哪儿,点哪儿哪儿有大墓,那么长时间了我就没见他失过手!你说厉不厉害?&
&那照你说,他这么厉害,怎么不单干?非要跟在老莫后面跑腿?&我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六子回答得却十分认真。
&那位爷&&&六子叹了一口气,&唉,说来也惨,那位爷是莫爷在墓里发现的。&
&哈?&难道他不是人类?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给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还没跟着莫爷,听大牙他们说,又一次莫爷亲自带人下地,好家伙,那可是个战国诸侯的大墓,油水足,风险也高得吓人,机关重重,据说古往今来好多同行都折在那里头。&六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继续说道,&当莫爷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走到主墓室的时候,在墓主人的棺材边上见到了这位,据说那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莫爷要是再晚一步,估计就救不回来。&
&什么?&听了这话,我第一个反应是在棺材里遇见的,那不是粽子么?转念一想不可能,他有呼吸,有心跳,有体温,哪有那么像人类的粽子。
&不知道之前遇到了什么,我们问他他也不说。&六子道,&不过自那之后,他就跟着莫爷,算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原来如此。&我大概能理解顾韶华跟着老莫的原因,但是解答了这个疑团之后,他身后似乎又冒了更多的疑团,一环套着一环,看似无边无尽。
这个人,还真是全身都是迷啊,我遥望着他的身影,心中感叹道,也不知道如果我当面问他的话,他愿不愿意告诉我答案。
这一切的前提是,我能活到问他的时候。
暮色四合,正是城市中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时候,而山上却被一片阴郁的黑暗笼罩着,像是被裹上了一层密不透光的油布。
我们一行人速度不慢,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行径了快两个小时,我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却为了面子强撑着。
还没下地就死在下地的路上,实在是太丢人了。
又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先头部队停了下来。我随意坐在一块岩石上,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哥们儿终于熬到休息了。
六子好心的给我递了瓶水,咧开嘴笑道:&周小哥你要加强锻炼啊,咱们哥几个虽然书读得没有你多,但是在山里跑上一天身体还是杠杠的!&
我道:&那是,谁曾想会走那么长的路。&
&这次还算好的呢!这行哪有那么容易。&六子道,&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北边的山里,为了隐蔽不敢开车,光山路就走了一天一夜。&
&真是辛苦,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啊!&我道。
休息了大约十五分钟,队伍又开始行径。这次没走多长时间,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站在了一个山洞前。山洞约有两米高,一米来宽,形状不太规则,背着装备要小心翼翼才能不被卡住,洞里面漆黑一片,似乎很深,手电筒也照不出什么。
&从这儿进去?&老莫问顾韶华,他这一问,顿时全队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顾韶华的身上。
&嗯。&顾韶华解释道,&将军冢依山而建,昨天我来看过,这里虽然不是墓的主入口,却与甬道相通,从这里进入墓室最省时省力。&
&那这里就是传说中修墓工匠们的逃生通道?&那对父子似乎是第一次下地,儿子听到顾韶华的解释,激动得问道。
&既然如此,我们进去吧。&顾韶华没有回答的意思,老莫也没心思给一个半大的孩子上课,全员再次整理装备,五分钟之后,我们进入了山洞。
洞里依旧很潮湿,地面和墙壁上都长着绿色的苔藓,一不注意很容易滑倒,大家都走得小心翼翼。我们排成一字长蛇阵,顾韶华依旧走在最前头,打着手电筒替我们开路,他手电筒照到哪里,哪里就惊起一阵飞蛾,也许还有其他我说不出种类的昆虫。
路程依旧很长,也很无聊,黑暗而狭窄的环境令人更加压抑。
&哎,你说,那对父子是什么来历?&我杵了杵走在我前面的六子问道,&看上去不像是老莫的人,一点也不专业,你说老莫怎么愿意带着他们下地?&
梦境中那对父子自愿献祭的血腥场面我还记忆犹新,每每想起总会一身冷汗,不过好在开头已经变了,我们没有挖地,而是从山洞中直接进入的墓穴,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过程和结局也是可以被改变的?
&你说王家父子啊。&六子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莫爷的人。&
听了他的阐述,我才知道,那对父子姓王,父亲叫王石柏,儿子叫王天义,都是道上的另一位爷&&邵四爷介绍过来的。莫爷早年跟邵四爷有些人情往来,四爷既然开了金口,又不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自然是要帮忙的。
于是老莫这个专业倒斗摸金的队伍里又多了两个无关人员。
听了六子的解释,我更好奇了,这杨佳乐到底是什么来历?这位可是从小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上来的额,根正苗红,家里一点儿黑道背景都没有,怎么也扯上了这样违法乱纪的事儿?
&啊?你不知道?&六子见我发问,大吃一惊,&我还以为你和杨小哥是一起的呢。&
&呵呵。&我淡然一笑,&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要我说啊,你还是和他远点的好。&六子道,&你说,那杨小哥连自己家的祖坟都敢挖,还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祖&&祖坟?!我惊得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也是,杨昭骏,杨佳乐,不都信杨么?&会不会弄错了,虽然他们都姓杨,但也不一定就有血缘关系。&
&不可能,这个斗的地图都是他拿出来的,说是在老家的祠堂里面保存了好久,要不是自己家祖宗谁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六子的回答再一次打破了我的侥幸,是啊,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为什么老莫这样的专业选手会带着杨佳乐,人家可是精贵的信息提供者。
可是这一切有跟我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学的是地质专业?
虽然很牵强,但这确实是我这辈子跟下地唯一有关联的原因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住了。我听到老莫招呼着后面的人往前走,似乎是去开什么门。六子他们几个还有站在我身后的民夫们当仁不让的围了过去。这时我才发现,我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大概三米来高,足以让十个人并排站立。
我看见队伍的正前方竖立着一扇石门,四四方方的极为规整,顶着山洞的天花板,门框由砖石堆砌而成,上面似乎还绘制着精细的图样,只是由于洞内太过潮湿,水滴侵蚀了上百年,图样大都不太完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石门是一整块坚硬的花岗岩,极为沉重厚实,没有吊机仅凭人力根本搬不动,队里有人提议直接用炸药炸开,话音刚落就被老莫呛了回去。
&你他娘的想被压在这里当柿饼,我们可不想一起跟你陪葬!&
这想法实在是太蠢了,我情不自禁的笑出声,南山这儿气候本来就潮湿,土质疏松,现在时节又正值春夏之交,雨季就要到了,这外面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哪儿哪儿都容易泥石流泛滥,还炸开,嫌土壤不够松么?
谁知我这一笑倒是吸引了全队的目光。
&周景琰,你是学地质的,你来提个可行的方法吧。&杨佳乐注视着我,语气不善。
他这一开口,几只手电筒都打在了我的身上,好你个杨佳乐!我心中暗骂,却不得不被赶鸭子上架&&如果没有价值,就很容易被抛弃。
&挖洞。&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南山土质较松,没什么坚硬的岩石,从下面挖洞绕开它是最快的方法。&
&恩,我想的也是这样。&老莫点了点头,道,&六子,大牙,你们几个带人四人一班开始干活,半个小时一换,快快快抓紧时间!&
六子几个都是跟着老莫的老人了,他话音未落,一场挖地行动便如火如荼的展开起来。
体力活轮不到我,要真轮到我,这个队伍里也没剩谁了。不到一个小时,六子他们就挖出了一个一人宽的地道,大家背好装备,一个个像地鼠似的钻了进去。
这下,真的要进墓了。
我克服心中紧张焦躁不安的情绪,按照前面人的动作爬进墓室,头刚探进去,就闻见一股浓重的霉味,还有淡淡的动植物腐烂的味道,而老莫他们似乎都习以为常。我排在队伍的末尾,进来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集合完毕,手电筒的光亮的晃眼,我看清这里是这个陵墓的一个墓室,大约二十来个平方,边边角角的地方放着些陶罐、瓦罐,像是个简易的陪葬室。青砖铺地,墙面上除了偶尔有些青苔和霉斑,还算整洁。
毕竟是尘封了几百年的地方,好奇心很快打破了恐惧,我情不自禁的四处张望。
等人员全部到齐,我们又开始了行动,六子他们抱起了枪打头阵,老莫和杨佳乐走在他们之后,然后是王家父子,我和那些民夫,顾韶华殿后。
&这个给你。&出发时,顾韶华递给了我一把匕首,&防身用。&
&谢谢。&我道谢之后将它收在了口袋里,那是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造型简约大方,没有任何累赘的装饰,像是寒铁打制而成,握在掌心一片冰凉,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
杨昭骏当年因为赫赫战功被封西南都指挥佥事,正三品官,相当于今天的西南军区司令,掌管明朝西南地区所有军事要务。虽然不如一品首辅大权在握,这个官位也着实不小了。他的陵墓自然也不会简陋到哪儿去,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地宫的面积。
出了陪葬室是一段幽暗的甬道,没人知道它通向什么地方。杨佳乐走在前头,似乎和老莫商量着什么,距离隔得略远我听不清楚。中间的人紧紧的跟随着,一路没出什么岔子,算是个还不错的开头。
&我当下地是多危险的事儿呢,不就是黑了点闷了点,原来不过如此嘛。&走了十来分钟,队里的年轻人王天义耐不住寂寞,扯着嗓子喊道。见没有人搭理他,又把目标转向了他爸爸王石柏,道:&爸,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你给我闭嘴!&王石柏情绪不好的敷衍道。
&哼!&王天义碰了个钉子,很不服气,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气,他一溜烟跑到了队伍的最前头,转过身来对着王石柏喊道:&爸,你看,前面也没什么可怕的嘛!&
年少轻狂,可是王天义还没得意多久,就看见六子他们迅速做好了射击准备,黑洞洞的枪口全都对准着他,连爸爸王石柏都对他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什&&什么?王天义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僵硬了,后颈裸露的皮肤传来一阵冰凉湿润的触感。
&&有什么东西爬在了他的背上。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立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大牙将手电筒的光缓缓移到了王天义的肩膀,从我的角度看,那是一只巨型的蛞蝓,身长足有五十厘米,浅色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纹。它缓慢的蠕动着,渗出不少黏液,头部的两只触角,正贴在王天义的脸上,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吓得两腿发抖。
虚惊一场,没什么危险。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狗东西!叫你乱跑!&王石柏也被吓得够呛,见有惊无险,立马上前对着王天义的脸就是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力道不轻,王天义一个措手不及跌在了地上,匍匐在他后颈的蛞蝓也顺势掉了下来,它蠕动着柔软的身体,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打我!你又打我!&王天义毕竟年轻,刚刚死里逃生,又受了一肚子委屈,心中邪火无处发泄。他撑着地面站起来,瞪着眼睛对着王石柏吼道。
&行了行了,别吵了,咱们来这儿又不是吵架的,既然是虚惊一场就快点出发吧。早点拿到东西早点出去,有什么事儿出去再说!&见王家父子又呛了起来,老莫不得不出面调停,他也是满肚子无奈,要不是早年间欠了邵老四一个大人情,这次下地也不用带上这两个累赘。
王家父子自知理亏,见老莫出面,也就借坡下驴回到队伍中间不再吵闹。
一场闹剧之后,队伍又开始行进。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墓室,墓室中央的石基上放置着两口棺材,高于地面一米左右。棺材的四周整齐的摆放着一个个精致的木盒子,有大有小,大的能塞进去一两个人,小的也有床头柜大,有的还镶着金边。
陪葬颇丰。
一群职业的盗墓贼见到这番情景激动得眼睛冒光,连老莫这么沉稳的领导者也不能免俗,不过他还是谨慎的。从我们这边进入墓室还要经过一段通道,这段通道和我们之前走过的不一样&&它的墙壁是镂空的,由青砖交错堆积而成。
照我说,这段路肯定有机关,翻板箭矢水银泥沙,不管哪样,稍稍出错一步,定然死无葬生之地。试想堂堂一个三品大员,哪能这么简单就让盗墓贼占了便宜?
老莫显然也这么想,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杨佳乐:&小杨啊,你看我们下面怎么走?&
&跟我来。&杨佳乐似乎胸有成竹,示意六子他们站在他的身后,由自己带队。
六子巴不得有人替他冲在前面,冲他笑了笑,自觉的跑到了后面。
我站在队伍的末尾,冷笑着看这货能作出什么风浪来,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带着大家伙走S形路线,没一会儿功夫,先头部队就到达了主墓室。
我仔细一看,原来这儿的地面也与刚刚的不同,地上莫名多出了一些黑色的砖石,与青砖颜色深度相差不大,没有手电筒照着看很难识别,想必杨佳乐这小子也是事先知道这一点,才带着大伙儿完美的避开它们。
队伍缓缓前进,大家都小心翼翼,生怕不一小心碰着了机关死于非命。老莫他们已经先行进入了主墓室,只有杨佳乐负责任的站在墓室大门口,看着后面的人走完。
终于轮到我了。
不知怎么,心脏突然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也许是生平第一次处在生与死之间吧。走错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我感到我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别害怕。&像是感受到我的不安,站在我身后的顾韶华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轻声在我耳畔说道,&跟着我,不会有事。&
他的掌心温热,牵着我一步一步稳稳的走着,我想我现在一定脸红了,还好甬道之内光线暗淡看不出来。
谁知就在我卸下紧张的情绪,以为能够顺利到达对岸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猛烈的震动了起来。很快,被青砖封死的地面突然变成了两块活动的板子,向内翻去。
是翻板!居然真给我猜中了!
悔恨中,我跌了下去,很不幸,顾韶华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他也不得不随着我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在下落前的一秒钟,我看见了杨佳乐阴沉的脸色。
我被摔晕了,可能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醒过来的时候晕晕乎乎,睁开眼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之后再重组,疼得撕心裂肺,我觉得就算我运气好没骨折,全身软组织挫伤是免不了的。
不得不说,我们十分幸运,这翻板之下不是剑池,不是虿盆,也不是任何致人于死命的机关,甚至连坚硬的岩石都不是,它只是一方柔软湿润的泥土地,不然以我这样的小身板,早就摔死了。
顾韶华见我醒了,便扶着我坐了起来,我见他状态还算好,脸上身上能见的部位有几处擦伤,但不影响行动。
果然练过的和没练过的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地下能见度很低,我抬头向上看去,可是却发现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据我不准确的估计,大约有十米,我这伤势,就等于在地面上从三楼往下跳,死不了却也不好受。
我的手电筒摔坏了,好在顾韶华那个是军用的,防摔抗震,捡起来擦一擦,发现竟然连外壳都完好无损。
&你感觉怎么样?&顾韶华让我靠在他的身上,关切的问道。
&不太好。&我答,&很晕。&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他道,手臂温柔地将我揽进怀里。
&嗯。&我从来都不是个矫情的人,况且这个时候我是真的很需要他。这感觉十分奇异,明明我们才认识两三天,我对他的一举一动却无比熟悉,就像是共同生活了很久很久。
这里是地下,没有天光,只有手电筒发出暖色的黄光。我枕在顾韶华的肩上,眼皮愈发沉重,没几分钟就昏昏睡去。
在进入梦乡之前,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对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我不明所以,但疲倦的躯体实在需要睡眠来恢复,我睁不开眼。
有他在身边,这一觉我睡得十分安稳。
地下不知时间,醒来时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他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他的眼睛很漂亮,唇形也好看,那双眼睛睁着的时候威严神武,让人心生敬畏,闭着眼睛的时候却有着一份不设防的美好。不知是中了什么魔怔,此刻的我,竟然想要偷偷吻他。
毕竟距离如此之近,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到哪年哪月。
天哪!我都在想些什么!
斗争了几秒钟之后,情感残忍的跨越了理智。我将双手撑在地上,将脸缓缓的向他凑近。
谁知,就在我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他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长长的睫毛甚至刷到了我的脸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不带任何疑问&&他显然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像个被大人发现做错事的孩子,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眼睛怯生生的望着他。
爱上一个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人有什么错?即便他是个男的!
小爷我还就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底气了许多。
&我&&&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我尝试着说些什么打破这份尴尬,&你觉得怎么样?&
&我很好。&顾韶华站起身来,揉了揉肩膀,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甚至染上了些冰冷。
&噢。&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被人拒绝的绝望,低着头沉默了好久。
这一切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么?那这些天他对我的温柔与关怀又算什么?难道我长得很像他的弟弟侄子外甥,还是某个关系很好的同学朋友同事?
唉,我竟然也沦落到因为失恋胡思乱想了,对象还是个男的,真没出息。
我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我们还在山体之中,想办法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现在我们往哪走?&我问他。刚刚那点破事儿顾韶华不提我也不会自找没趣,如果他对我有那么一丁点意思,我们出去之后还能保持联系,如果没有,正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压根儿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俩的事情。
&顺着这条河流一直走,就能出去。&顾韶华道。他说我才发现,在我们不远处手电筒的光能照到的地方,有一条地下河。既然有河流,那就一定能与外界相通。这个惊天的好消息令我低到谷底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可是,你不去找老莫他们么?&我道,听六子说他和老莫的关系不错,就这么放下老板不管?
&你走,我去找他。&顾韶华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我几乎立刻反驳道,&这里也有我想知道的秘密,你不能把我丢下!&
&秘密?&他挑眉,&有什么秘密能比性命更重要?周景琰,你要活下去,你不该死在这里。&
此刻我突然好后悔提起老莫,就算只有一点点机会,我也希望他能跟我一起出去,不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想跟你一起。&冷静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我道,&你说过能带我活着出去,我信你。&
顾韶华漂亮的凤眼凝视着我的眼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好。&他答道。
顾韶华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在我面前,他没有一丝隐瞒,也没做任何解释。我们从甬道的翻板坠落进这个更深一层的地下空间,而他只用几分钟就找到了上去的暗道,熟悉得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暗道藏匿在一块巨型的岩石之后,异常的狭窄,只能容纳一人侧着身通过,我和顾韶华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我知道他心中藏着事儿,这个人几乎全身都埋在谜团之中,最终,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认识杨佳乐么?&
&不认识。&他一心在前面开路,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听六子说,这里是他家的祖坟。&我道,&不过看样子,你比他更熟悉这里。&
&&&&听了我的话,顾韶华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老莫说,这位杨昭骏将军一辈子只心悦一人,明代又时兴夫妻合葬,你说,那位美貌的白面军师会不会也葬在这里?&我一时找不到话题,又开始和他瞎扯。
&不在。&他道,语气带着些冷漠,&他是异族派来的细作,早在杨昭骏死之前就被处死了,尸体火化,骨灰抛洒在江中,没有坟墓。&
&!!!&我大吃一惊,这在古代就等于被挫骨扬灰了,这得多大仇。不过家国大义之前,儿女情长都是浮云,杨将军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在这儿一并问了吧。&顾韶华道。
&杨将军爱他的军师么?&
&那他这辈子到底是为了谁终身不娶?&我终是没抵得过好奇心。
顾韶华楞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刺在了我的脸上,耀得差点睁不开眼。
&阿衍。&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眼里说不尽的柔情。
&恩?&我以为顾韶华是在叫我,几秒钟之后我明白了,他不过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不能自拔。这个阿衍不是我周景琰,他是其他人,也许可以是任何人,却偏偏不是我。想到这里,我的心情糟透了。
&如果没那个意思,就别来招惹我。&我赌气的说道,&我不是你的阿衍,你把我当成他,对我或者对他都不公平。&
然而顾韶华却没闲工夫回复我,因为在我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型蛞蝓,像是从顶上掉下来的。它色泽鲜红,头顶触角脚踩粘液,怎么看怎么恶心。关键是,这只的个头比爬在王天义身上的那只还要大,我目测了一下,长度至少在一米左右。
我心中一阵唏嘘,房间真的要经常打扫,不然谁知道会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里通道狭窄,如果不绕过它,我们根本无法前进。
我在维基百科上看过,蛞蝓以素食为主,喜食植物的根茎,霉菌还有苔藓等等,不过这只针对于30到60毫米之内的正常体型。
&你觉得它会攻击人类么?&我拍了拍顾韶华的肩膀,问道。
&你看。&他指着这只庞然大物的足部道。
&吓!&不看还好,一看真把我吓了一跳,那压在它身下的,分明是一直人类的断手,手指的部分皮肉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我猜这类虫子的粘液一定具有很强的腐蚀性,就像蜘蛛一样,他们无法直接进食成块的固体食物,就用体液将其转化为液体,然后再喝下去。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又是一阵发毛,谁TM会喜欢变成虫子的饮料?还好它现在有东西吃,还无暇顾及我们两个备用食粮。
&现在怎么办?&我慌张的问道。
&这个拿着。&相对于我的紧张,顾韶华导师显得很淡定,他不慌不忙的从背包里拿出一袋什么东西递给我,道,&一会儿过去的时候洒在它身上,我说跑我们就跑!&
&好!&我被他调动起了全身的积极性,像是被将军分配了什么重要任务的士兵。
&跑!&顾韶华一声令下,我们开始了飞奔。在即将撞到它的时候,我洒出了手中的绝命武器。别说,这东西还真好用,这个鲜红的大家伙刚一接触我手中的粉末,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瑟缩起来,我仿佛听到了它身上滋啦滋啦腐蚀的声音。活得时间长的生物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灵性,虫子也不例外,只见它认命的蹲在墙角,竟然主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恩,算你识相。
逃出生天,我不禁兴高采烈,与危险擦肩而过的奇妙感觉刺激着肾上腺素的分泌,那一瞬间,真感觉自己拯救了世界,一口气冲刺了那么远我竟然一点都不感觉累,这速度,这状态,肯定打破了我在学校五十米的记录。
&我说,你给我的是什么啊?怎么那么厉害呢?&我兴奋地问道,莫非是武侠小说中的化骨散、蚀尸粉一类高大上的东西?
&你自己看吧。&顾韶华将手电筒的光打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心中的武侠梦彻底碎了。还是熟悉的包装,还是熟悉的味道。
&加碘雪花盐?&
我的心情一阵沮丧,还以为自己get了什么绝世神兵,没想到还是一款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重要道具。
可不是么,对付蛞蝓不用盐还用什么?
顾韶华见我情绪低迷,忙鼓励道:&你刚刚做得很好。&
&别夸我,不就撒一把盐么,烤肉的时候我也经常这么做。&我道,&你要真的想哄我开心,就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你和&&阿衍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长。&思考了一会儿,顾韶华决定向我坦诚,&隆庆年间,我奉命镇守西南。&
隆庆皇帝我在上学的时候略有耳闻,他算是明朝中后期的一代君主,在嘉靖之后,万历之前。在位期间政绩平平,无大功,也无大错。唯一值得一提的,大约就是野史记载的,这位陛下与他貌美如花的妃子在床上纵欲过度导致身体被掏空的奇闻轶事。
当皇帝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然而这位陛下虽然在政绩上不能与秦皇汉武比肩,但在某些方面却是有着共同性,比如。
&&对于长生的执着追求。
隆庆六年,上大病,御医诊治不能,皇宫内外就开始四处搜集替老皇帝续命的方子。
彼时传闻西南山中有一玉女,知阴阳,通药理,更有甚者相传,她因虔心为道,深受上天眷顾,特派仙神授她秘术,得以长生不老。上闻之,大喜,隧遣永宁王前往西南,带回长生之术。
结局很容易被猜到,没成功呗。几个月之后,老皇上还是驾崩了,享年三十六岁,庙号穆宗,葬于北京昭陵。
&你的意思是说,隆庆皇帝没赶上的长生秘术,用在你身上了?&我问道。
&不,那时候我职位低微,还不足以接触到永宁王。&顾韶华神色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我和他相识是在万历年间,那时候西南大乱,我奉命带兵平乱。&
也巧了,这永宁王的封地恰好也在西南,他是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哥哥,却因为母亲身份低微无缘政坛,只能闲散在家,做个快活闲王。可是闲着闲着,隔壁的邻居就提着刀打上家门来了。
永宁王文弱,本非勇武之人,不懂带兵打仗,只能上表圣上,请求支援。届时张居正为内阁首辅,深知西南地区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大笔一挥,派出了十万铁骑。这派来的支援,自然就是将军杨昭骏。
天降神兵,所向披靡。不出两个月,叛军全部斩杀殆尽,残部流窜境外野人山,生死不知。
杨昭骏与永宁王相识于战火之中,感情相对于普通的亲王与将军自然要好上不知多少分。在将军回京之前,二人数次相聚于王府之中,共食共饮,一度惺惺相惜。
&也是在王府之中,我与他相识。&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大抵可以猜到,与他相识的,就是那位阿衍。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我疑惑的问道,这永宁王和他的关系那么好,要阿衍是府中侍从或小厮,定然不会不答应的。
&我提过带他进京,可他说,他是永宁王的人。&顾韶华低垂着双眸说道。
哎呀,还真被我猜中了。
&那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他,有夫之夫,还是好哥们儿的夫,这叫王爷怎么忍?我忍不住问道:&这事儿王爷知道么?&
顾韶华摇了摇头,眼中一片落寞,道:&他并不知晓。&
那还好,省得知道了闹心。这关系就像是金大侠笔下的周伯通、段王爷和瑛姑之间纠结的三角恋,窗户纸一捅破,要不就是三个人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要不就是各抱愧疚老死不相往来。
事关王室颜面,永宁王要做的选择十分艰难。
&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听了半天别人的故事,我也乏了,然而这绕了半天,还是没绕到我身上。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可悲的局外人,败给了无情的时间,拼命挣扎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难不成是我长得和那位阿衍十分相似?导致杨将军情不自禁?&我忍不住讥讽道。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要去招惹别人。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我想这次我是真的失恋了。
一颗真心,一厢情愿,到头来只能叹上一句,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当真可笑!
&周景琰。&我看见顾韶华眼中动容了,他张开双臂环抱住我,在我耳边柔声说道,&你是你,他是他,我从未将你们混淆。&
听他这么一说,我眼泪反而哗啦啦流淌得更加厉害,仿佛心中又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在我人生的二十几年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
&&看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可是我们甚至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跨越时间,跨越空间,跨越性别,跨越年龄。
如此惊世骇俗,如此刻骨铭心。
如果我说,我并不在意你的过去,你愿意陪伴我的未来么?
可是,我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事情却又发生了变数。
&真是感人!&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过姓顾的,你动作要不快点就赶不上时候了。&
转头一看,只见杨佳乐正双手环臂站在距离我们三四米的地方,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道:&从来都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没想到就算是自诩长情的杨将军您也不能免俗。&
他在拿话故意激他!
我都听得出来,顾韶华怎么会不懂?我见他眼中一片复杂,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拿永宁王的命换您心爱的阿衍不值得么?他可是害您在这世上孤苦无依的行走了数百年的人哪!&
&对不起。&这变数来得太快,快到我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顾韶华嘴唇翕动,紧接着后颈一痛,眼前一片漆黑。
我又做了一个梦,相对于下地前的那个短暂诡异的噩梦,这个明显要长得多,也温馨得多。我看见雨雪霏霏的夜里,美丽慈祥的阿娘抱着我在温暖的房间里守岁,也看见杨柳依依的季节,御花园里宫娥们放飞的纸鸢。
终于有一天,我成年了。
父皇子嗣凋零,终于一道圣旨,封我为永宁王,为国镇守西南。谁知,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对于一个险要之地的藩王来说,是多么致命的缺陷。
何况我几乎从未识干戈。
新皇登基,我也将不日前往封地。
临行前,我拜别了养育我十数载的阿娘,由于诞下皇子的缘故,她不必像那些未曾生育的妃子一样前往静安寺出家,从此青灯古佛粗茶淡饭,直至终了,而是被册封为太妃,可以风光的在皇宫之中颐养天年。
而然她也知晓,经此一别,日后天南地北,与我再度相见怕是难上加难。
如论如何,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一场哭哭啼啼的别离之后,我踏上了一条前往西南的不归路。
一年,两年,三年,岁月倒也静好。成祖之后,各地藩王徒有虚名,并无实权,我也乐得轻松自在。
然而就在这就藩的第四年,我的人生被一场战争完全的改变了。
异族凶猛,我军懈怠,城池不坚,粮草不齐。一场残酷的战役之后,总兵战死,我方几乎全线溃败。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南城上方,每日除了四处流窜的逃兵,还有不断涌入城中的难民。粮食永远不够分,更别提千金难求的药品。我这个闲王也开始带头发挥剩余价值,上奏朝廷,赈济难民,赠衣施药,安置流民,能做的我几乎都做了。但是在异族绝对强势的攻势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终于有一天,他来了。
那一日,我站在城头,只见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正浩浩荡荡的向南城走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为首的那人高大威武,鲜衣怒马,好不气派。
这位年轻的将军不仅带来了一支精锐的部队,也给西南人民带来了一场接着一场的胜利。我似乎也被那股势不可挡的锐气灼伤了双眼,从此心中再也少不了那个人的身影。
为了方便他行事,我主动将王府前院让出作为他的临时将军府,自己则搬去后院与仆妇们同住。这一举动似乎有失礼制,但战况紧急,性命尚且无暇顾及,谁又能顾得了那么多?
也多亏了此举,我与他得以日日相见。一来二去,便也熟了,我知道他严于律己,每日辰时不到便起身练武,他深思熟虑,从不朝令夕改,他心思沉稳,从不拿士兵的生命冒险,他身先士卒,几乎每次出征回来,身上都会新添不少伤口。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拥有我未曾拥有的所有优点的人。
他是战神,是所有人的希望,这样的精神领袖似乎就该永不疲惫,永远像旗帜一样屹立在一线。
我几乎从未想过,他也会有被人抬回来的一天。
高烧,昏迷,出血不止。我心急如焚,此刻他就躺在我的床上,如此脆弱,如此苍白,而我竟然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黑白无常一点点勾去性命。
如果我是白素贞,即便天打雷劈,也要为他盗来仙草,如果我是柳梦梅,只要他能醒来,犯下杀头之罪又有何妨?
&王爷。&田林盛是我府中的宦官,平日里机灵懂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外面有人觐见,说,有办法能救将军的性命!&
&什么?!&一时间我欣喜若狂,&还等什么?快传他进来!&
我坐在厅里的上座,喝着茶强压住紧张激动的情绪,实则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只见门外院中有人款款走来,那人身着一袭白衣,摇着把折扇,步步生风,好不风流潇洒。
但当他跨过门槛走进大厅的一刹那,我突然感到自己受到了五百万吨的惊吓,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摔了个粉身碎骨。
这货TM不是杨佳乐是谁?!
茶水飞溅,沾湿了他的衣角,我见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被一脸的皮笑肉不笑掩盖住了。
杨佳乐的出现彻底点醒了我,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万历年间的永宁王,而是一个五百多年之后的普通人。这是这周围的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令人不禁有种庄周梦蝶的奇异之感。
&在下魏浮生,参见王爷。&杨佳乐微微躬身,说道。照理来说第一次见作为亲王的我,他理应行大礼,但我见他膝盖只是稍稍弯曲,像是在等我免了他的礼似的。
呵呵。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冷笑。这货坑了我那么多次,这一跪我完全受得起。
杨佳乐见我丝毫没有让他停下的意思,暗自咬牙切齿,但明面上也不敢跟我撕破脸,便老老实实的跪下身躯,结结实实的向我行了个大礼。
这感觉真TM爽!我满意的微笑道:&起来吧。&
&谢王爷。&杨佳乐,哦不,是魏浮生道。
&我听闻魏子有方法能替杨将军续命?&我道。田林盛自小在我身边伺候,看人脸色的本领学了个十成十,见我杯子碎了一地,就立刻下去又端了一杯,殷勤的松了上来,还特意从魏浮生身边经过。我揭开杯盖一闻,不错,正经的普洱。
&真是,越来越不会做事了!没看见人家魏子大老远跑过来一口水都没喝么?还不快去给人家倒一杯!&我佯装发怒,心中却暗自为他点了个赞,真不愧是我手下的人,就是有眼力界儿!
&谢王爷,在下不渴。&魏浮生黑着脸说道。
&噢,不渴啊,那就别倒了。&我放下茶杯,一脸的漫不经心,&你有什么方法就快说吧,本王军务繁忙,一会儿还要去各地视察,没多少闲工夫。&
杨佳乐都出现了,顾韶华还会远么?如果结局是已定的,那么过程怎么样真的就不太重要了。杨昭骏一定会活下来,他也会爱上他的阿衍,无论是今天的永宁王,还是几百年之后的周景琰,都只是他们爱情中的旁观者。虽然我到现在也没在他身边发现任何一个名字里带衍字的,也许是小名,也许是爱称,呵,谁在乎。
&在下确实知道一种方法可以替将军续命,不过。&他卖了一个关子,&代价沉重,不知王爷有多重视将军?&
&重视!怎么不重视!&我面色一沉,认真的说道,&你是不知道本王有多在乎他,要没他的话,本王的王府早就变成异族人的村寨了,快说吧,你到底需要什么?&
&这个嘛。&魏浮生装逼的伸出两只手指,对着我邪魅一笑。
我当是金山银山,战时西南这地方米山面山都难见,他要要我短时间还真找不出来。谁知他只向我要了两样东西&&玉女和人头。
人头好找,现在是战时,城墙之上多得是,异族人全民皆兵,打起仗来狠得不要不要的,不光对对手狠,对自己也是狠得出奇。男女老幼各种年龄各种型号几乎一应俱全,魏浮生想要什么样的派几个人给他自己去挑就成。
可这玉女就有些麻烦了。
我和她也算打过交道,想当年父皇病危之时,我曾奉命前往西南寻访这位赵玉娘,褪去了神化的外衣,她不过是南山脚下村寨中一个普通的民妇,只因为心地善良、略通药理,经常上山采药免费救济村民,故而深受附近村民爱戴。
玉女娘娘这个名号就类似于中原广而流传的&活菩萨&美称,美则美矣,没什么实际含义。可是即便如此,在广大人民群众心目中,这位赵玉娘就是天上下来的玉女娘娘,这种论调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信仰,战时人心不稳,南山周围又各族杂居,魏浮生这时候要动她,难免让我起疑。
&好说好说。&我笑道,&这玉女我也认识,算是熟门熟路,不知魏子为何要找她?&
魏浮生媚眼如丝,朱唇轻启,对着我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药引。&
我勒个去!
&那不是草菅人命?!不准!在本王的封地上,绝对不容许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大喝道,这家伙实在太不像话了!动了玉女,南山必反,届时要是再救不回杨昭骏,我等真的要被异族斩杀殆尽了。
&所以在下才说代价沉重,就看王爷舍不舍得。&他道,&不过请王爷放心,玉女不会死,不仅不会死,还会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我讥笑道,&你是说,我父皇倾全国之力都没有做成的事情,你一个荒野村夫却可以办到?&
&办不办得到,王爷可以拭目以待。&他这样回答倒也不卑不亢,可是我却没有失败重来的机会。
&魏子这么说,未免太过自私。若是不成,本王将腹背受敌,到时候怕是将你车裂凌迟也难消本王心头之愤!&我怒发冲冠恐吓他道,&为什么偏偏是玉女?其他人就不行么?&
&王爷有所不知,这玉女与我皆是九黎族人,本族秘法,非我族类不能承受,我族人丁凋零,整个西南唯有我与她二人,所以不得不让玉女置身其中化作药引,引到将军身上。&魏浮生答道,看似有理有据。
九黎族我没什么印象,好像是个特别古老的民族,与蚩尤相关,他这么说我一时间也找不到明显的破绽,为了杨昭骏的死活,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本王答应你。&我道,&不过你必须向本王保证&&玉女不死!&
&那是自然。&
我让田林盛将魏浮生安置在王府东南一个僻静的角落,越少人看见他越好,省得他再妖言惑众,惹人心烦。
&&就算结局已定,该走的剧情哭着也要走完。当天下午,我便骑马前往南山拜访玉女。
到达村寨时天色渐晚,我们一行人气势汹汹突然闯入,差点被寨子外的守兵乱箭射死,还好队伍里有人通晓他们的语言,对着喊了好几遍,人家才打开寨门放我们进去。
见过族长表明来意,献上礼物,又寒暄了几句,我轻车熟路来到了赵玉娘的家,方知她丈夫上山采药去了,只有她一人和两个孩子在家。
西南地区各民族杂居,男女大防不如中原严重,像我这样的成年男子拜访一位已婚妇人也是可以被接受的,况且还有她的两个儿子。
我到来时,她正在厨房烧火做饭,两个儿子在院子里玩耍。大儿子七岁了,已经是个半大的小子,小儿子才三岁,正是玉雪可爱的年纪。前几年我来过这里好多次,大儿子对我有些印象,一口一个朱叔叔,甜而不腻,小儿子则是呆呆的看着我,一脸茫然的表情。
我笑着打了招呼,从马上的行囊里抓了一把糖丢给他们,让侍卫陪着他们玩耍。这时赵玉娘正好从厨房出来到院子中打水,见我来了,也是一脸惊愕。
只见她与这里的寻常妇人一样用蓝布裹着头发,穿着粗布的衣裳,系着围裙,清秀的脸上不施一丝粉黛,反而由于烧火做饭的缘故,全身都是油烟的味道,哪里有一点玉女娘娘的模样。
正是因为她本性纯良,真实,不做作,我才更想保住她。
&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派人通知一声。&她从容的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那淡定的样子,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大明的王爷,西南的藩王,而是隔壁寨子的哥哥。
&急事儿,不然也不能再来打扰你。&我诚恳的说道,这些年来我诸事纷扰,她又嫁为人妇,平日里的往来确实少了。
她领我进了屋,坐下说道。
&说什么打扰,倒是生分了,你我当年为了救寨子里的阿翁连夜冒雨上山的事儿我还历历在目,就像是昨天一样。&她道,&说好的,自那之后,我们便是生死之交!&
&对,生死之交!&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有几分心虚。毕竟我是带着目的来的,做不到她那样的纯粹,&你过得还好么?&
&还好吧,有吃有喝,有丈夫有儿子,那句汉话怎么说的,齐人之福,我都有了,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赵玉娘替我倒了杯茶,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面对如此耿直的她,我如鲠在喉,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开口。咽了几口茶之后,终于把事情断断续续的说了个大概。
谁知才听了七八分,她就&噗&的大笑起来,茶水喷了我一脸。
&干嘛呀!有那么好笑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啊!&我不解的擦着脸上的茶水,问道。
&还九黎族,还就剩我和他两个人,也就能骗骗你们这些汉人了。&她大笑道,&九黎族是九个部族的统称,要说后裔的话,西南地区十有八九都是九黎族的后人,光这寨子里就不下好几百,骗谁呢!哈哈哈哈。&
好的吧。我怒火中烧,好你个魏浮生,好你个杨佳乐!给我等着瞧!
&那他所说的长生之法,可确有其事?你也知道,我的那个朋友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我不能见死不救。&我诚恳的问道。
&你这次来算是来对了。&赵玉娘笑道,&要是早几年来啊,我说不定会像对待那些疯子一样把你打一顿再赶出去,不过这两年,我还真发现一个法子!长生不能保证,续命倒是可以!&
&玉女娘娘!求您快快说来!快快说来!&我大喜过望,差点跪下来给她磕两个头。
看我如此模样,赵玉娘也不心急,反倒慢慢悠悠的掀开帘子走进内室,过了好久才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来。
&这是什么?&我问。
苗人善蛊,天下皆知。赵玉娘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苗家女子,不会用蛊倒奇怪了。只是我从未见过,不由得好奇起来。
&这瓶子里装的就是?&我伸着头问道。
&正是。&赵玉娘见我好奇,就好心的将瓶塞拔开,让我看个究竟。
谁知她这一打开,里面竟然冒出一阵浓稠的黑雾向我扑来,简直和上个梦境中的一模一样!我一惊,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好歹你也是个王爷,怎么那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挥了挥手,那片黑雾竟然听话的停在了半空中,不再往我这儿靠近。
&这&&这到底是什么啊?&我心有余悸,不敢直视,&姑奶奶,你拿远点!我害怕!这东西,能替人续命?&
&瞧你那样子!要是我儿子早把你扔出去了!&她一脸恨铁不成钢,见我脸上的惊恐之色不像是装的,只好无奈的解释道,&这是蛊,就是我养的虫子啊,平时用秘药控制,不会随意伤人的。&
虫子?我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这片悬浮在空中的黑雾,发现他们还真是由一个个米粒大小的小黑虫组成的,只是数量巨大,又太过密集,才会让人一时分辨不出。
虫子吃人这种场面也很惊悚好不好!
要不是走投无路,我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太TM恶心了!
赵玉娘见我一脸嫌弃,便道:&你个大男人还怕虫子?还有没有出息!&
没有!我心道,不敢说出声来。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拿你的杨将军试药。你别看它们长这个样子,其实可有用了,上次我阿爸上山打猎跌断了腿,树枝斜插进大腿血流不止,差点就挺不住,多亏这些小东西吃掉了腐肉,又促进新肉新血的生长,我阿爸才捡回一条命来。&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道。蛊术这玩意儿虽然神秘,但也并非封建迷信,其中有的是科学依据,赵玉娘的蛊疗法大概就和现代社会的苍蝇疗法类似,恶心是恶心了点儿,只要能恶心了阎王爷,从他手里把命夺回来,谁还在乎那个。
&那就请玉女娘娘快快随我下山救人吧!&我对着她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道,&西南人民的性命就交在你手里了!&
&我话课说在前头,救人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赵玉娘正色道。
&你说,你说,我洗耳恭听!&
&阿大阿二渐渐长大了,我想带他们进城。&
时间不等人,当天晚上,我们一行人就踏上了回程的道路。赵玉娘给她的丈夫留了信和地址,带着大小儿子一同上了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到了城门之下。
现在是战时,入城需要各种检查各种证明,而侍卫拿着我的令牌开道,一路自然畅通无阻。轻轻松松的进了城,两个孩子就忍不住的掀开窗帘向外张望,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那样的新鲜。
南城地理位置优越,是西南地区的首府,也是进入中原的必经之路,各个民族的混居使得这座城市充满了异域风情,当真一步一景,绝不重样儿。
作为西南地区职位最高的吉祥物,除了实权,还真要啥有啥。赵玉娘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更好的生存环境和条件,在孩子面前,神仙一般的玉女娘娘也不能免俗。山里好虽好,只是太过寂寥,两个孩子明显更渴望外面的世界。
然而这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马车停在了王府大门前,此时时间尚早,屋檐下悬着的灯笼还亮着。而田林盛早就在门口恭迎多时了,见我下车,立刻迎了上来。
&恭迎王爷回府!&他笑语盈盈。
&恩,有劳你一大早在这儿等我。&我道,&这一晚上府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前线的战报传来了么?&
&府里无碍,多亏了杨将军的部署,前线也无大碍。&田林盛道,&王爷,既然玉女已经请回来了,那花园东南角的魏子该如何处置?&
好个奸邪的东西!竟然看出了我和那魏浮生不对付,真不愧是权奸的料儿!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这货要是在朱翊钧那小子身边,还有魏忠贤、刘瑾、汪直、什么事儿。
&找人做了,就说是暴毙,别留痕迹。&我微微一笑,原来自己也有当暴君的潜质。
&遵命!&田林盛心领神会,我俩相视一笑,共同将这个秘密深埋在了心底。
明神宗万历五年,西元一五七七年,将军杨昭骏重伤,后经玉女医治,转危为安,永宁王大喜,隧在南山之上为其修建玉女宫,受万世香火供奉。
史书上的一句话,简单明了的介绍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然而王府的史官文风太过简洁,许多故事未曾记录其中。
比如那个被暴毙在犄角旮旯的魏浮生,死后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任是田林盛气急败坏挖地三尺也寻不出个究竟。
再比如赵玉娘一家在南城里安了家,永宁王厚道的替他们在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定了一间门面,小夫妻俩带着孩子开了间医馆,专治疑难杂症。鉴于玉女娘娘的名号太盛,这医馆一开起来就几乎远近驰名,赵玉娘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得不收了好些学徒,其中不乏玉女娘娘虔诚的信徒,下决心并坚持要把赵氏疗法发扬光大。
又比如,杨昭骏从鬼门关一圈转回来之后竟然一度双目失明,虽然赵玉娘说这只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连锁反应过十天半个月营养跟上就好了,却依然把我吓的够呛。
杨昭骏,我为你也算操碎了心,你要是瞎了眼,千万不要怪我啊!
还好这时候最危急的关头已经过去了,杨昭骏每天闭着眼睛听听战报,指挥指挥下属照样可以指点江山,部署各种计划。
我这些天跑他的这儿比我的后院次数都多,但鉴于深藏在心中的那股沉重的负罪感,每每过来,只敢在他的窗前偷偷的看一看。
&你来过很多次,是这王府里的人么?&事实证明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这次正巧被他抓个现行。
&将军是怎么发现的?&我心中一凛,不愿让他知晓我多次过来见他,便逼着自己变了个声音说道。
&你脚步轻盈,与寻常军士不同,而我这里除了军士又少有人往来,因而猜测你是王府中人。&他言笑晏晏。一双漂亮的凤眼虽然被白纱包裹着,却一点也不降低他的颜值,美人无论怎么装扮都是美人。
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别样的心思,我想知道,如果抛下永宁王这个身份,他会怎样待我。还会像往日那样恭敬而和颜悦色么?不,那样的状态是对王爷的,而我,周景琰,不单单只是永宁王。
&是的,我确实是王府之人。&我道。
&你叫什么名字?&也许是这段时间看不见无聊,他竟然又开口问道。
&周景琰&我下意识的开口,&我叫周景琰。&
&我听你声音比我年轻许多,那我就叫你阿衍好了。&
WTF!我瞪大了眼睛,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
尘封多年的谜底终于揭开了。
原来我一直在吃自己的醋?
好的吧,这样的结局我接受!
阿衍和杨将军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好朋友,在他眼伤痊愈之前,阿衍几乎每天下午都要抽一个时辰找将军闲话家常。无论是东街新开的玉女堂,还是西街最特色的十大小吃,将军都能听得滋滋有味。
时间一长,将军也发现了破绽,这位阿衍小哥,竟然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中间再知五百年,他若不是真有经天纬地之才,就是个实打实的骗子。
将军心地纯良,他一直坚信着前一点。
一个月之后,将军恢复光明,阿衍却不见了。将军十分伤心,偌大的王府之内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了,反倒多出来个整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永宁王。
不过好在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异族主力被全歼,剩余残部负隅顽抗,被明军彻底平定不过是时间问题。
将军很欣慰,伤才刚好,便迫不及待的前往军营视察部队,下基层、送温暖。
王爷很郁闷,没想到将军眼睛好的那么快,阿衍的身份怕是不能再用了,那后面的故事怎么办?说好的郎情妾意,几百年不相忘呢?
呸呸呸!谁是郎谁是妾!
唉,爱在心头口难开,就是这么无奈。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着,直到有一天,玉女娘娘驾到。
&嘿,你在想什么呢,闷闷不乐的。&赵玉娘带着两个孩子大步跨了进来,正巧看见永宁王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望天发呆。
&朱叔叔!&两个孩子一点也不认生,见着王爷就扑了过来,一边一个,王爷左拥右抱,看上去十分幸福。
&唉。&我叹了口气道,&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虽然明月沟渠都是我,但是永宁王和阿衍的身份却天差地别,杨昭骏不会爱上一个无所作为的藩王,却会欣赏一个有才华、有志向的白丁。
而我这辈子不幸生在帝王家,是注定无缘与他地北天南,浪迹天涯了。
玉女娘娘听完我的故事不屑的切了一声,道:&你早说啊,我有一千种办法能让你变回阿衍。&
&此话当真?&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我兴奋道。
&玉女娘娘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赵玉娘挑眉,&下个月灯会,你等着瞧。&
由于民族众多,南城的特色节日也比其他地区多上许多,九月灯会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几乎与汉族的春节旗鼓相当,也是南城人民在夏季最隆重的一个节日。届时青年男女们各自手提一只灯笼在街上寻觅,遇到心悦之人,就交换彼此的灯笼,借此表达爱意。
我就藩已经好些年了,对这些独特的节日不说了若指掌,几乎也能倒背如流。而杨昭骏却是第一次来南城,现下战事并不吃紧,买通个人忽悠他参加应该不是难事儿。
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盼过了初一等十五,盼来盼去,终于等到了灯会的那天。赵玉娘早早的就带着装备来到我府上,严肃认真的说要提前准备,我当她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谁知这家伙竟然丢给我一套平民百姓的衣服让我换上,说是这么说,其实这衣服质量已经很好了,款式也很新,藏蓝色的很显气质,相对于我平常的衣服只是少了些华丽的装饰,我穿在身上愈显玉树临风。
接着她又打开了她的药箱,从里面拿出许多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
&你这是要做什么?&我突然回忆起这位玉女娘娘当年用小黑虫给杨昭骏治病的场景,胃条件反射的痉挛起来。
赵玉娘伸出两只手指,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道:&易容。&
一个时辰之后,永宁王暂时掉线,小号阿衍正式上线。
我在全身镜面前转了转,只见镜子里那个英俊帅气、剑眉星目的小伙子和原来的我有六七分相似,但绝对看不出是同一个人,不由大举赞叹娘娘的手艺。
玉女娘娘大气的将我的赞美照单全收,顺手从架子上拿了一只灯笼给我,接着就把我从王府后门踢了出去。
此时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街上已经聚集着不少人。没有战乱,大家过得是多么的平静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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