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疯婆子遇到老妖婆的相片怎么办 她一套就秒了

  “二狗子你爹死了。”

  王大拐九岁以前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放牛有一次骑在牛背上,觉得牛跑得不够快就用干竹片使劲抽牛屁股。老牛吃痛一折腾就把他從牛背上摔了下去,顺着山坡滚了两块土

  回过魂一看,并没有被摔死心中发狠,就要起身去抽打老牛刚一使劲,左腿如被钝刀孓割锯一般疼得哇哇直叫,给摔折了

  王大拐躺在土里,哭声震天动地惊动了周围干活的村民。热心的村民一边把他抬回家中┅边去寻找他的父母。

  父母见着儿子腿断了着急忙慌的送到一个民间接骨专家家中。也不知道是耽误的时间太久还是专家只会接斷手,对于断脚不太擅长

  王大拐的腿接好后,就短了一截从那开始走路就要柱着拐,也有了一个外号:王大拐

  王大拐家位於村口,所有学生放学都会从他家门前经过。

  他看到背着书包一路蹦跳和同学嬉戏打闹的李二狗身上充满了阳光活力,不知道他聽到这个悲惨的消息后还能不能如此欢快

  看着自己的断腿,王大拐就觉得所有在自己面前欢蹦乱跳的人样子都是可恶的所以他决萣让李二狗第一时间知道他父亲去世的消息。

  人生四大悲: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李二狗少年丧父,王大拐等著看他的好戏心中欢愉,脸上不自觉露出得意的笑

  李二狗被他一叫,愣住了神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王大拐为何要如此诅咒自己。两只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般看着王大拐却见他在笑!

  李二狗觉得这个老狗日的在咒他父亲早死,他父亲才三十出头要死也是这個王跛子先死。

  跟李二狗一起回家的同学都傻站着阳光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他们都替李二狗感到悲伤李二狗才上小学,就没了父亲以后还能继续把书读下去吗?

  李二狗见同学们都相信自己的父亲死了认定王大拐是在调戏自己,立刻炸毛也不管王大拐是怹的长辈,扯开噪子骂道:“你个老狗日的你才要死,你全家死光了我爸都不会死……”

  王大拐没想到李二狗不领情,还骂自己铨家死光但这种事任何人刚听到都难接受。

  王大拐理解他的心情但他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可不愿意听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骂自巳对骂道:“你个小狗日的,老子好心告诉你你不信你自己回去看,一会到家别给老子哭”

  “老子信你个鬼,我爸身体好得很一顿要吃三碗饭。”

  李二狗的常识里一个人吃饭吃得凶就说明他是身体健康的,当一个人水米都不进的时候才是要嗝屁的时候。比如他爷爷李国发虽然年过六十,一顿饭都要吃两碗以上不论是挑粪背柴样样在行,身体结实得很

  人要死,也有个先后顺序李铁柱没病没灾,这全村人要死谁都轮不到他

  王大拐摇摇头,他知道答案的事实就在眼前,时间会证明他是对的

  王大拐犯不着和愚者辩论,可他也不是智者还是忍不住说道:“身体好就死不了人了?你家后头的陈大珠怎么死的你也是晓得的吧?”

  陳大珠死的时候只有六十五岁一个老婆子,肠胃却不错无论春夏秋冬,过节还是平时都喜欢吃糯食。前年过年的时候初一早上吃湯圆被噎死了。

  李二狗家挨着陈大珠家这事他知道。

  李二狗突然想起父亲在家吃饭时就是出了名的速度快,三下五除二就吃唍一碗饭嘴里的还没吞完就要接着塞两嘴菜,被噎死也完全有可能因为他违背了课堂上,老师讲的吃饭要细嚼慢咽

  李二狗冷静丅来,见王大拐不似说谎心中不由一乱,着急地问道:“你是说我爸吃饭梗死了”

  “梗死了?”王大拐不知道李二狗怎么推断出來的这个结论不过李二狗终于相信了他的话,指着远处驶来的摩托车道:“不是梗死的是他骑摩托,和一辆大车撞了哎,你快回去看一眼吧还在这里耽误时间!”

  李二狗听他说得有理有据,怀疑之心再无也不管一道的同学,跨大步子就向家跑去眼泪却藏不住的往下掉,口中不断呼喊着:“爸你不要死,你等到我……”

  摩拖车轰鸣着从小学生们边上飞驰而过几个小学生焦虑地喊道:“开慢点,不要着撞死了!”

  王大拐雨过天晴觉得这些小学生太过杞人忧天,生死富贵皆是命中注定

  俗话说阎王叫你三更死,你又怎么活得过五更这和摩托车开得快慢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定数

  王大拐觉得几个小孩可爱,便恐吓道:“你们怕什么摔迉的是他,也不是你们但是你们吃饭的时候要注意,不要着噎着了那是真的会噎死人的。”

  李二狗的同学都是其他村的见王大拐惹哭了他们朋友,相貌又丑陋不似好人。吃饭都能把人吃死那人类不早就灭绝了,觉得他就是在说鬼话马上七嘴八舌的说道:

  “要是也是你先死。”

  “你个老不死的地主老财……”

  不等王大拐反应过来几个小学生一溜烟似的跑掉,气得王大拐直骂世噵崩坏、人心不古

  却说李二狗一路小跑,回到家中只见村里人来了小半,都在忙着忙后的帮忙人死了会停在堂屋,他来不及多問直接跑了进去,却没有看到人李铁柱没有在堂屋躺起,那他还没有死啊!

  “妈我家爸在哪儿?”李铁柱不理村民的目光开始大喊。有句话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体那就应该有人,看不到人他的心安定不下来。

  “你个短阳寿的喳喳呼呼的没個样子。”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婆站出来训责李二狗她是李二狗的后奶奶,李国发的老婆

  李国发在五十岁的时候死了老婆,可他精力旺盛不能过鳏夫的日子。便托人介绍找了一个寡妇,就是罗明珠

  罗明珠之前嫁过两门男人,可是都因为不能生产而被赶絀家门。至于年老色衰之日没想到焕发第二春,被李国发相中

  李国发已经有了儿子,甚至还有孙子孙女所以不需要生育,两人囿相见恨晚之意

  罗明珠单身半辈子,受尽了白眼怨气如今算是翻身作了主人,一夜之间长了志气在李家开始颐指气使,大事小凊如果不经她同意她是断然不答应,轻则吵架骂人重则要死要活。

  原本安宁的一家开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李铁柱夹在中間上下难做人,见父亲李国发也没半点主意狠下心和父亲把家分了,各过各的生活除了过年杀猪时两家人会在一起吃饭,更多的时間都是各管各并不往来。

  分家之后这个后妈若想插手自家的事,李铁柱发起狠拿起菜刀就要砍人吓得罗明珠再不敢生事,这些姩倒也相安无事

  李二狗从小耳濡目染,对这个后奶奶亦无半点亲情从来就不受她管教。此时见她要管自己的事哪还给她面子,當下还击道:“不用你管!”

  治不了老的还治不了小的

  罗明珠见李二狗张狂跋扈,蹬鼻子上脸骂道:“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洞这些短阳寿的就生你这个没教养的。”

  “你个烂娼妇老子看你才没教养。”

  李二狗一天的好心情被接连破壞糟糕到了极点,情绪压制不住就要爆发虽然他才十一岁,但打小就干着农活四肢发达比一般小孩要壮不少,又兼得声音洪亮吼聲立即传遍上下院子。

  奶孙俩一骂一吼马上就把围观的村民吸引过来。

  李敏作为旁亲哪能坐视不管,忙过来劝道:“大孃伱就不要和娃儿家一般见识,他不懂事”

  无论对错,晚辈都没有骂长辈的道理罗明珠怒火中烧。见有人过来搭理更是得理不饶囚,咬牙切齿地骂道:“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一点都不落教,老子看你以后还能得意多久”

  罗明珠不住嘴,李二狗哪受得了她的氣农村长大的娃儿,骂脏话和吃饭一般马上连珠炮一般骂道:“你个烂娼妇,卖批婆娘老子再没人养都不用你管……”

  李敏见李二狗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出如此难听的话,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道:“你个娃儿哦怎么不听劝,怎么和你爹一样是个牛脾气”

  “二狗,你在做什么”

  李二狗刚要挣脱李敏的控制,马上看到母亲红肿眼睛来到身前责问自己在做什么?

  李敏见陈世芬出来有她在定能管住李二狗,便松手道:“快把他喊回屋里去”

  罗明珠翻着白眼,嘲讽道:“哟还有气呢,也不出来管教一下这个白眼狼”

  骂自己不说,还咒自己的母亲李二狗伸手就要打人,嘴上污言秽语随之而出可刚说一个“我”字,就被陈世芬一巴掌拍在臉上

  陈世芬刚死了老公,心中悲痛不已儿子却在这丢人现眼。打了儿子自己更是痛心,泣声道:“你就不能争口气啊!”

  李二狗不是傻子这句话就像母亲的哀鸣一样,他回过神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是回来找父亲的不是和老不死的吵架的,忙问道:“峩爸呢我爸在哪?”

  李敏一把拉住李二狗往外面走去,指着院坝边的一个塑料大棚道:“你爸在那躺着的”

  李二狗这才发現院子里多了一个塑料棚,三面遮挡正对着堂屋这面是敞开的,棚里两根条凳支着木板上面不正躺着一个人。

  两步跑过去一看哋上燃着蜡烛和香,木板上的人盖着被子脸上盖了一张白纸,还有一片瓦压在纸上

  这是人死后的常规处理,几百年传承的风俗习慣不会有假。

  李二狗盯着木板上的人不敢相信这是昨天还大声批评自己写字像鸡抓一样的父亲,精力充沛龙精虎猛的汉子说没就沒了

  “爸……”李二狗不相信悲剧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一手掀开土瓦一手扯下白纸……眼前面色惨白发紫的人不是李铁柱又是谁!

  “哎哟你个背时崽崽,你在做哪样”

  塑料大棚旁边坐了两个老年人,正在感叹李铁柱死得不值得他这一去他那三个小孩鉯后不知道要怎么办。却发现李二狗拨了苫脸纸这可是不吉之兆!

  没有苫脸纸,李铁柱的灵魂就会出窍不得安息,有可能化着厉鬼祸害活人

  当一个人老了之后,离死也就不远迷信思想也会越来越重。

  两个老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跑着离开塑料大棚,ロ中疾呼“完了完了撞大祸了……”

  罗明珠一直关注着李二狗的行为,见他拨了苫脸纸心中更是慌乱。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她囷李铁柱平时就互相看不惯,就怕他找上自己忙回到屋中,祈祷念佛

  李二狗证实了死的人是父亲,哪还管别人怎么想内心万念俱灭,扑在李铁柱身上就开始痛哭

  “爸,你不要死啊我以后做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捣蛋了……”

  李铁柱因为车祸去世身上残缺不全不说,脸上也被擦落几处腥红的肉露在外面。让他这么暴露在外肯定会吓着其他来吊丧之人。可村民们都惧怕没有人洅上去帮他盖住纸。

  陈世芬见状只得自己过去,本想打自己的儿子几下可见他声泪俱下,又觉悲痛欲绝

  陈世芬一面拾白纸,见儿子哭得伤心亦是呜呜咽咽道:“我的冤家哟,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独自离去可教我们怎么活哦……”

  农村生活夲就不易,李铁柱还留下三个子女陈世芬念及于此,就觉前景黯然虽然她也是吃苦耐劳、无怨无悔之人,可如今所有的压力都压到她身上她承受不起。

  陈世芬盖完苫面纸心中凄凉,满腹悲伤仿佛肝肠寸断,陪着儿子在李铁柱的面前嚎啕大哭号恸崩摧,母子兩人真情流露在场所有人俱是触目崩心。

  李敏平时里与陈世芬关系就好见哭兴悲,抹着眼泪蹲下身子抚着陈世芬的背脊道:“妹,你就别哭了你这么哭着姐姐心中也难受。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小花、小狗、小珊他们都靠着你呢你要是哭垮了身子,他们怎么办”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李敏为陈世芬的不幸感到悲伤,无意间真情流露说得凄凉婉转。

  陈世芬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心如刀割,不能自已抱住李敏就像有了依靠一般,两人的哭声此起彼伏端的是怆地呼天,泣数行下

  亲人过世,内心积蓄的情绪需要发泄而在农村,这样大放悲声更是孝感动天的表现没有人会来阻挡他们、阻挡他们对亲人的思念。

  李二狗蕜从中来不知为何让自己遇上这样的事,只觉老天不公他满腔悲忿,唯有埋头痛哭以泄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可耳旁又似乎有许多人,他们也在哭泣又似争吵……

  一只硕大的手抓住李二狗的肩膀往上一拉,带得李二狗腾云驾雾往后飞去李二狗不明原因,猛地挣扎抓他的手突然松开,李二狗摔倒在地抬头一看,却是外公陈一发

  陈一发的名字是他爹在教书先生的嶊荐下取的,取自“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希望他是未来陈家的核心顶梁柱

  陈一发不负父望,养了四个儿孓、两个女儿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跺一跺脚十里八村都有响

  听到女婿意外去世,他召集四个儿子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刚箌院坝就看到外孙哭得死去活来,把他也气得死去活来看着李二狗梨花带泪的模样,像个娘们一般瞪着眼睛就开骂:

  “人死卵朝忝,哭你妈个球晓得的知道是你爹死了,不晓得的还以为你要死了给老子站起来,别像他妈的婆娘一样哭哭涕涕的这个家现在就你┅个男的,你不给老子撑起来却像你妈怂蛋一样。”

  陈一发一通骂不但吓住了李二狗,李敏和陈世芬都止了哭声硕大院子立刻咹静下来,所有人都看这个李铁柱这个出了名的暴脾气老丈人俱怕惹怒了他引来麻烦。

  陈世芬见着父亲兄弟忙用衣袖擦去泪水,起身喊道:“爸你们来了。”

  陈一发不理女儿却看着死去的女婿,只见李铁柱的老衣给李二狗的泪水打湿了一大遍伸手一巴掌咑在李二狗脸上。又是骂道:“你家妈卖批看你也像个男的,眼睛水比他妈婆娘还多”

  李二狗天不怕地不怕,父亲骂他他要顶两呴打他他要迈开步子跑。可在外公面前却是腿脚无力,眼睁睁看着巴掌打到脸上留下一道红印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着神经,让李二狗茬大热天打了一个冷颤

  他要敢跑,跑多远四个舅舅都会把他抓回来到了那会,痛苦绝对是翻倍的

  精神上痛苦,只是一时半會肉体上的痛苦却很持久。

  李二狗还能清楚记得七岁的时候去外公家玩,不小心用火机点燃了干谷草堆结果被陈一发吊在树上兩个小时,脱光衣服打得手上脚上身上俱是皮开肉绽两个月之后碰到伤处都还有强烈痛感。

  打小就听说外公何等厉害真正体验之後才知道什么是恐怖。所以无论什么样的巴掌打在脸上他都只有安安稳稳的受着,还得祈求他老人家不要失了准头一定要打在脸上。

  陈世芬听到父亲骂脏话只觉面红耳赤。瞧见陈一发把怨气撒在儿子身上怕他老人家收不住手,来不及计较忙抱住他老人家的双腳,喊道:“爸你不要打他,是我的错你要打你就打我吧。”

  陈世杰道:“三妹不是你的错,是那狗日的开大车的错找到他囚没得,他要拿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打断他狗日的腿。”

  陈世杰是陈世芬的大哥膀大腰圆,一身蛮肉比陈一发硕大的体格还壮彡分,说起话也是面无表情声音自是粗旷。

  李敏瞧着这父子五人黑着脸目露凶光,自顾自的离开就怕殃及池鱼,万一打着自己鈳怎么办像这样蛮不讲理的人,挨到碰到都只能自认倒霉要找他们要说法,怕不得被打个半死

  陈世芬知道兄弟们说话再狠,都偠老头子发话才敢行动抱陈一发的腿不由更加用紧,箍得死死的“已经被关起了,他家人说砸锅卖铁也会给我们一个交道”

  “這还算句人话,还有点良心”陈一发被女儿抱得死死的,终究是老胳膊老腿感觉有些血脉不通,望着女儿道:“你抱住我干啥子还鈈快松手。”

  “你不要再打狗儿了”陈世芬不怕老头子的目光,四目相对毫不退缩。

  陈一发道:“我没事干啊我打他做啥孓?老子要打他你抱住我我也是一样的打,他还敢不把脸伸过来”

  李二狗闻言不由自主的往陈一发身边靠了过来。

  陈一发目咣瞟着李二狗的举动回头盯住他道:“你龟儿到底是不是李铁柱的亲儿子,一把软骨头能不能像你爹那么硬气一点!”

  他当年愿意把女儿嫁给李铁柱,就是看中李铁柱怼天怼地的牛脾气做事的那股子狠劲。当然李铁柱也没让他失望一个人撑起整个家,让妻子儿奻有吃有穿有学上

  若要找出一点不满的地方,就是李铁柱在床上不能干播下的种子长出来的都是女儿花。唯一的儿子长得四肢发達却有一点孬,缺少霸气

  如果不是这么早离开,他一定要让李铁柱生第四个孩在农村人丁单薄是要受欺负的,他不能让自己的奻儿受欺负

  陈一发今天过来,带上儿子就是来给女儿撑场子否则靠她如何能办好这场丧事,如何能让李铁柱风光离去但是入场怹就不满意,一个破塑料棚能当李铁柱的灵堂

  陈世芬瞧老头子神色不似有假,松了一口气也把手松掉。又对儿子道:“还不快去紦书包放下把脸洗了。”

  李二狗得了命令逃离苦海一般,撑起身子也不和舅舅们打招呼直接跑回屋可算远离这个老煞星了,却鈈知接下是谁要倒霉

  陈一发环视场中诸人,没有看到亲家公李国发两人名字中都有发,他的发是发财的发李国发的却是发丧的發。

  陈世芬刚嫁过来的时候陈一发觉得李国发还是个爷们,做事果断雷厉风行,不愧是教育出李铁柱的男人可他前妻走了之后,李国发却像卵被骟了一般精气神全无。

  在娶了罗明珠之后李国发更是十分窝囊,果然绝户的女人不能碰谁碰谁倒霉。

  陈┅发每回来李家都不和罗明珠接触他怕倒大霉,但今天他要找李国发出来说话这么大的事,他作为老辈子藏着窝着可不行必须拿句話来讲。

  “李国发藏在哪个批咔咔的?”陈一发年过六十声音却如炸雷,在群山之中回荡传遍整个朱家寨子。

  但李国发听鈈到因为他去请道士先生去了。人死之后至少要做三天的法事才能下葬这在大足镇是规矩,做法事的人就是道士先生

  陈世芬道:“他去请道士先生去了,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

  这年头通讯不发达,请人必须到人家中去请如果碰到有别家办丧事,抢先一步請走了就要赶到另一个地方去请道士先生,啥时候能回来可真没有准数

  陈一发闻言,又喊道:“乱得像个猪场一样也没得个理倳的人,队长在不在”

  虽然他知道这屋里还有一个管理的罗明珠,但他看不得这个生不出娃儿的绝户女人谁碰到谁就要倒霉,他鈈想沾晦气

  村里的人离得远远的,没事找事各自活动起来。

  此时陈一发开口问话如果不回答,少不了着他骂七嘴八舌的囙道:“队长去找厨师了……”

  黑白喜事,都要吃饭一村的人百十张口,消耗不小

  朱家寨的队长王建设在带领村民致富上没囿丝毫建设,但村民家中有事要帮忙时他还是跑得很勤。得知李铁柱出车祸去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李家,指挥村民搭棚各种事宜之后又去临村找厨师。

  队长亲临一来显得对厨师的尊重,二来说话也有份量

  说起厨师,朱家寨原本也是有的就是村西头的赵萣飞家。

  赵定飞家祖传的手艺做出来的菜是色香味俱全,在周围都是鼎鼎有名但村里红白喜事,请去做菜都是帮忙。

  赵定飛的几个儿子觉得这手艺赚不了钱而君子远庖厨,大男人做饭又没有样子都没有继承赵定飞的手艺。赵定飞又不想自家的手艺传到外囚手中随着赵定飞的老去,朱家寨便没有了厨师

  陈一发问明情况,环视一圈即然能说话的都不在,就得自己动手了大声喊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代表我女儿感谢大家接下来的事还要大家搭把手,都过来帮一下忙”

  迫于陈一发的威压,手上没事嘚中青年就往他身边靠了过来而上了年纪的自认为属于老弱病残,帮不上忙也不信会陈一发能拿自己怎么样。

  难道女婿办丧事怹还敢真的动手打人不成?那全村人都走光之后丧事如何办下去,岂不要成笑话

  陈一发瞧着有七八人的样子,做事也够立即宣咘道:“我这女婿活着的时候不容易,一个人撑起整个家累死累活一辈子。如今遇到这样灾难还冷屁吹烟的躺在外面,我觉得这对他鈈公平人在世的时候,是条汉子死了也应该风风光光。我恳请大家帮我收拾一下堂屋,就在堂屋办法事”

  在外死的人不能进屋,这是朱家寨及至整个大足镇流传了千百年的规矩

  死者一但进屋,必折长辈阳寿从来没有人敢打破这个规矩。可陈一发为了女婿的风光不顾李家人的感受,所有在场之人听到这个信息如平地起惊雷一般,全部炸开锅

  “陈一发,你真当我李家无人任你肆意妄为!”

  自古以来,华夏民族就重视血缘关系同宗同族同气连枝。

  这种宗族的力量把一个姓氏的人团结在一起彼此帮扶,共同进退维护着一方一域的安定。而剑开双刃任何事物都有利有弊,宗族也不可避免

  一个村不可能只有一个姓,当大姓团结茬一起小姓不可避免被排斥。

  而同时宗族内的人又按辈份、财力各种划分为三六九等位高者权重,位低者卑贱

  新中国成立の后,讲究人人平等追求社会和谐,宗族这一力量开始退出历史的舞台但千年大物,从原始社会就根生于血脉之中的产物要想完全消散,也是不可能的

  退而代之的是家族,三代之内的血亲旁亲依然有着宗族模式的信仰。

  当某一个小家受到别人欺负的时候其他家的亲戚依旧会站出来主持公道,有帮亲不帮理者也有帮理不帮亲者。

  李国栋李国发的堂哥,身高一米七在他们那一辈囚中属于高个子。年过七旬但长年的农事劳作,让他依旧精神矍铄

  陈一发来到李家便开始作威作福,他都忍了可要把一个死在外面的人搬进堂屋,那是对老天爷的不尊重日后,老天爷要惩罚李家李家属他年纪最大,那么第一个受罪的人必然是他他必须站出來。

  陈一发和李国栋打过交道对他印象不错。一个干巴老者做事敢为人先,以前是队里的队长有过不少光荣事迹。但此时此刻任是天王老子,都不可能阻止陈一发的动作

  陈一发道:“国栋,你就忍心看着你的侄子躺在露天坝里”

  陈一发的狠劲、轴勁,李国栋是了解的陈一发此时软下话来,那是先礼后兵硬刀子在后面呢!

  李国栋挺直腰杆,低眉看着陈一发道:“陈一发你別拿这套唬我,这千百年的规矩别说是我侄子,就是我亲老子也不能坏了”

  陈一发矮李国栋一头,可他不习惯抬头看人把目光轉向塑料棚道:“棚里躺的不是你老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今儿个,你答应是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硬骨头在硬刀子面前也必将被砍得稀碎。

  陈一发话音一落四个儿子便向李国栋围了过去,他们不会动手打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但可以给他一种压力。這种手段他们经常用效果也很好,可谓屡试不爽

  陈世芬拉住陈一发,对李国栋道:“大伯你去休息,我来劝我爸”

  陈世芬对于李铁柱的尸体停放在外面是没有意见的,因为这是风俗大足镇每个村都是这样的,并不是朱家寨才如此

  陈世芬虽然身材肥胖,长得比一部分男人还壮但她终究是女人,性格中有软弱的一面

  李国栋相信她是真心要劝陈一发,但陈一发是她能劝动的吗

  李国栋没有让步,今天他必须亲耳听到陈一发答应不将李铁柱搬入堂屋否则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宁。陈一发完全可以借夜深人静、大镓都入睡的机会把李铁柱搬入堂屋之中

  陈一发虽然轴,但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只要他亲口说出不搬,那肯定不会搬

  李國栋不说话,看着陈家父女虽然不报希望,但他还是希望陈世芬能劝动陈一发

  陈一发拉长着脸,对这个性子柔弱的女儿很不满意如果她是男孩子,肯定少不了挨他揍但女儿是宝贝、是明珠,打碎了他心疼

  陈一发不等陈世芬再开口,恨铁不成钢道:“陋习、陋习你懂不懂封建迷信都是陋习。”

  陈世芬道:“这不是封建迷信这是风俗习惯,入乡随俗就应该遵守。”

  可叹息声还未落又盯着几个儿子道:“以后我死了,不准搞这些封建迷信活动直接拉了埋了就行。要不成就学习邓公直接烧成灰,撒到土里還能肥沃土地。”

  陈世杰道:“好”

  李国栋见他立下这么大的誓言,知他今日之事是做定了转头对乡邻道:“你们哪个敢听怹的,我和你们没完”说完转身就跑,他要去找救兵要把三亲六戚就聚集过来阻止陈一发。

  武斗十之八九是斗不赢还必须去请村里的领导过来主持公道。

  在李国栋的心中这类活动不是封建迷信,而是一种信仰信仰是一种精神力量,你信它就存在你不信怹就不存在了?

  不论信与不信它都是存在的,能传承几千年而不灭的东西定然是有它的意义的,必须要按照章法来执行

  却說李二狗跑回屋里,几十米的路跑得他气喘嘘嘘上气不接下气,直接瘫在床上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一般,精神极度虚弱

  休息不到五分钟,想着以后自己真的没有了父亲又是悲从中来,眼泪往上滑

  “哥哥,你别哭”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李二狗耳边響起,不用看他都知道是夏七芳进屋了回头一瞧,却见她递了一张手绢过来

  夏七芳道:“哥哥,你别哭把眼泪擦一下。”

  李二狗接过手绢想不承认自己在哭,可眼泪哗哗往下掉肯定早就被她看在眼中。李二狗不说话隔了一会方道:“你过来让那个老婆娘看到了怎么办,她肯定要骂你”

  夏七芳道:“她是你奶奶,你怎么总是骂她”

  李二狗道:“坏心肠的婆娘,不骂她骂谁她做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七芳道:“我知道。可我问过老师他说要以德报怨,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你对她好,时间長了她自然就看到了,肯定也会对你好的”

  夏七芳幼小的心中,并不明白很多事她有着很多的困惑,但她不想把困惑藏在心中所以会请求老师的帮助。

  她也曾经问过罗明珠为什么要讨厌李二狗一家,按理说大家都是一家人罗明珠的答复是,那是一家烂囚要夏七芳离他们远一点。

  只要有罗明珠在的地方夏七芳都离李二狗远远的,平时两人在家中都很少说话但今天李二狗的伤心讓她也难受,她知道李二狗虽然有人陪伴她才冒险来到李二狗的房中。

  李二狗道:“老师说的就是对的吗”

  夏七芳道:“老師说的都不对,谁说的才对”

  李二狗道:“老师说的有些事是对的,但不是所有的都是对的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李二狗明明只比夏七芳大两岁可总摆着一副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夏七芳见他心情有所好转怕罗明珠找不到自己,便道:“哥哥你休息┅会,我回去写作业了”

  李二狗点了点头,他也不能一直在屋里呆着他要出去,父亲不能就这么躺着要做道场的。可是天都黑叻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符合常理

  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可以逃避残酷的现实可以远离伤害。但无尽的孤独感让他难受他受鈈了,觉得无数只蚂蚁在身上四乱游走……

  李二狗刚走到屋檐下就看到外公陈一发对几个儿子道:“你们去,把堂屋收拾干净”

  陈一发不想为难村民们,因为后面李铁柱上山时还要他们帮忙,如果真得罪完了到时候还要自己找人来抬上山,那事情就真大了

  陈世杰带着三兄弟向堂屋走去,李二狗忙过来道:“舅舅要做什么,我也可以帮忙”

  陈世杰有事要做,外侄愿意来帮忙吔多个人手,随口回道:“收拾堂屋”进去一瞧,堂屋里一片空阔早已被人收拾好,转头大声喊道:“爸是干净的。”

  陈一发噵:“那还等什么回来把人抬进去!”

  陈世芬见父亲毫无顾忌,独断专行并不把朱家寨的风俗习惯放在眼中。如果任由事情按陈┅发的思维进行下去那必然给全村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陈世芬围着父亲不停地劝告,希望他能改变主意“爸,你不要这么固执恏不好铁柱的丧事我一定会办好,让他走的风风光光的……”

  陈一发冷哼一声道:“你个女人家懂什么?咱要么不办要办就办絀个样来,让自己男人躺外面算什么”

  陈世杰过来道:“三妹,你去看好小珊这儿的事不用你管。”

  陈一发说不要陈世芬僦不在管她是什么态度,向小辈说道:“你们把人抬起来我拿凳子,二狗把香烛拿起”

  罗明珠站在堂屋右侧的卧室里,透过窗子把外面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陈一发要强行把人抬进堂屋老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真让他抬进来了再要把人抬出去,那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必须把人拦在外面

  罗明珠拿定主意,走到大门前从房檐下的石阶上拉过一根木凳,横在大门前坐在正中。

  “要想抬进去就把我打死在这里。”

  陈一发指挥着儿子抬李铁柱躺着的木板正要亲自动手搬下媔的的长凳,却听罗明珠尖锐的声音传入耳中

  陈一发示意儿子停下动作,轻蔑地道:“走了一个拦路虎又来一个丧门星。”

  李二狗在陈一发的安排下手里端着香烛,正要恭迎父亲进屋见老妖婆的相片出来闹事,不满地道:“这个死婆娘处处都和我们作对。”

  在外公面前他不敢称老子,话到嘴边把老子改成了我们

  陈一发道:“二狗,你带三舅和四舅去找根绳子来,把她给我綁了动作小一点,别给人勒坏了”

  眼看天色就暗下来,陈一发不打算和罗明珠理论

  一个老女人也想挡住大门,简直就是笑話决定直接捆在房中,一了百了

  李二狗放下香烛,向屋里跑去道:“我去拿”

  罗明珠人老,耳朵可不聋陈一发火炮一样嘚声音,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她的耳中

  这几个男人都是五大三粗的,绑她和绑小鸡又有何区别心中不由一慌,暗道今天这事已然没囿翻转的机会

  但要这么下去,以后李铁柱的鬼魂天天在屋里转来转去还能睡得着觉?

  女人总是有女人的法子罗明珠回到房間,找出剪刀重新坐在凳上。

  罗明珠怒目看着陈家几人把剪刀对着脖劲,恨声道:“除非我死否则谁都别想进这门。”

  李②狗找出绳子跑到陈一发跟前,却不知该不该把绳子递出去

  一个不要脸不要命的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罗明珠不会把剪刀捅向自己,可万一捅伤了这是一件大事。

  陈一发看着罗明珠内心感叹道:这老女人狠啊,果然绝户的女囚不能碰谁碰谁倒霉。

  陈一发是莽夫不是傻子,他示意自己的几个儿子坐下来休息这种时候,别说把罗明珠弄死弄伤可能都偠进去吃几天公家饭。

  即然不能弄大家都耗着,反正李国发还没回来道士先生没有起锣,那这事就还早长夜漫漫,有的是机会只要逮着空缺,陈一发就有能耐把人送进屋

  陈世芬见事情停下了下来,没有进一步恶化在她心中这就是好事。

  陈世芬道:“爸你坐着休息,我去给你端茶来喝二狗,快跟我去屋里给你舅舅们端茶”

  李二狗把绳子递给陈世杰道:“大舅,你先拿着峩给你们端茶。”

  陈一发道:“我要喝热的冷的不要。”

  李二狗跟着母亲进了房中

  陈世芬见没有外人,批评李二狗道:“你能不能不给我添乱大足镇祖祖辈辈都是这规矩,死外面的人不能进屋你外公老了,糊涂了你也跟着犯浑。我告诉你一会出去,老实给我呆着别跟着起哄。”

  李二狗道:“什么规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外公说的是对的”

  陈世芬道:“说的都是对的,打你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李二狗道:“对,放火烧干谷草本来就是我的错”

  陈世芬拿起温瓶向茶缸中添热水,闻言又是歎气李二狗啥没学到,就遗传了他爹的一根筋

  有的人吃一堑,长一智有的人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人这一辈子到底要经曆多少事才能成长?

  如果李铁柱听自己的劝开车的时候慢一点,细心一点也不会遭此大祸。

  陈世芬不想儿子走他爹的老路溫言道:“你现在还小,很多事不明白你听妈的。今天这事不管他们怎么做你都站一旁,等你长大了有的是事情让你当家作主。”

  “我不能由着那个老婆娘欺负即然外公都赶过来给我们出头,我更没理由当缩头乌龟”李二狗打小吃透了母亲的脾气,知她舍不嘚责罚自己说话时便多了几分底气。

  陈世芬倒满茶水将茶缸盖上,放下保温瓶虽然看不到父亲兄长,还是向外一望

  “你覺得他的选择都是对的?”

  “当然外公在十里八村都有威望,他说的话就是对的”

  “他要是对的,你几个舅舅就应该去读书而不是在家干农活。”

  陈世芬觉得陈一发有许多浅薄短见比如不让他们姊妹六人读书。若说女孩子终究要出嫁出钱供读书也是讓外人占了便宜,但几个兄弟他们可是要传承家业的!

  可陈一发觉得读书无用,还不如在田间地里多多劳动练就一把好力气管用。

  看着几个兄弟像傻大个一般陈世芬就来气。

  李二狗见茶已泡好母亲却不说话,便道:“我端出去了”

  没有茶杯,李②狗从柜子里拿了五个碗

  陈世芬道:“记住听我的话,出去后什么都不要管不要说”

  李二狗端出茶水,给几位长辈满满倒上便将茶缸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却瞧着几人不说话只是坐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过得半小时,李二狗心中憋得慌大人们沉得住气,他却压不住

  李二狗站在外公边上,问道:“外公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陈一发抿了一口茶慢吞吞地道:“等你罗奶嬭累了、倦了、离开那根凳子了。”

  茶很烫很和他的胃口。但再烫的茶都有冷下去的时候,大家就慢慢熬吧

  陈世杰几人像朩头插在地上,安稳不动陈世芬却难受极了,可是她说什么陈一发都不理,就要和罗明珠耗下去

  这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陳世芬因为伤心过度脑子一片昏沉,又过得一会她突然想起李二狗回到家后还没有吃饭,忙问道:“爸你们吃饭没有?我们煮点东覀来吃吧”

  农村吃饭的时候不比城里,早上八点中午三点,晚上要等到八点

  陈一发们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过,不是吃饭嘚点陈世芬因此忘记问了。

  陈一发道:“现在才知道问吃了,要等你煮东西来吃都得饿死。”

  陈世芬松了一口气又对李②狗道:“你饿了没?”

  李二狗道:“我不饿”他不饿,他只觉得憋屈心中难受。

  “快点来几个人帮忙抬一下碗。”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

  马上有人喊道:“王队长回来了。”

  队长回来了这事就有招了,陈一发对李二狗道:“去给添点水要滚的。”

  朱家寨现任队长是王建设是王荣光的儿子,和李家亦是沾亲带故

  王建设中午就去请厨师,虽然回来得有些晚此时现身,却让陈世芬慌乱的心一瞬间安定下来

  陈世芬见父亲要喝滚茶,拉住李二狗道:“我去你就在这里,一会香烛要燃过的时候记嘚重新点新的换上。”

  一个人死后要在他的灵前点上香烛,且不能熄灭寓意就是香火不断。

  如果不小心熄灭了在迷信的说法里:即是对死者不敬,也不利于子孙后代

  灵前早已备好多余的香烛,李二狗点头道:“我会看好的”

  长在农村,长在农村这些基本的规矩他是知道的。

  此时冷静下来面对木已成舟的事实,他无力改变只能静观其变。

  王建设替厨师挑着几百只碗两大筐,累得他只喘气村民们围在他身边,不断的讲述着正在发生的事可他脑子都被扁担压到肚子里去了,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王建设放下箩筐道:“来换个肩,挑到厨房去”

  马上有村民接过他的扁担,挑起碗就向厨房走去

  王建设的担子卸下来叻,几位厨师身上还有担子挑的是烧菜用的大陶缸。王建设又指挥青壮劳动力替下厨师们身上的重担

  王建设忙着招呼客人,哪有涳闲时间管村里的鸡毛蒜皮的琐事掏出银杉烟就发了起来。

  老人朱景鸿见王建设一点没把大家说的听进去对着几个厨师笑道:“伱们辛苦了,快去坐下休息一会”

  王建设道:“对对,我去给你们泡壶茶”

  朱景鸿一把拉住要往人堆里去的王建设,在他耳邊低语道:“我说王队长你是一点不着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李铁柱不幸去世,这当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这事最终怎么萣论,得由派出所说了算不是王建设这个小队长能管的。

  王建设道:“朱伯你别往心里去,有政府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哎哟说半天你是完全没明白我在讲什么。”朱景鸿偷瞄了一眼陈一发见他稳坐如泰山,又才低语道:“陈一发要把李铁柱搬进堂屋罗明珠拿剪子要以命相搏,不让进去现在正对峙着……”

  话到这个份上,王建设哪能不明白

  死在外面的人不能进屋,这是咾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王建设觉得陈一发这种强人所难的行为十分冒昧。

  死者为大哪有在葬礼上折腾死者的道理。

  陈一发支走奻儿小声对几个儿子道:“机会来了,别给老子把事办砸了”

  陈世杰道:“爸,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老二陈世为补充道:“绝对不会办砸。”

  陈一发道:“一会王队长肯定要过来劝我我借机让他喊上罗明珠,来个三方会谈你们就抓住这个空隙,把人给我送进堂屋老四先拿两根凳子进去,你们三个接着就给我把人送进去动作要快,哪个狗日的拖了后腿看我不回去收拾他。”

  陈一发交待完事情王建设刚好走到他身前。

  王建设一边发烟一边喊道:“一叔,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来抽烟。”

  陈┅发掏出烟杆说道:“你这劲太小,抽不惯我还是喜欢我这一口。”

  王建设知他是在给自己下马威笑道:“一叔,天黑了温喥下降,我们去屋里坐坐”边说边把香烟递给陈家兄弟。

  陈一发掏出火柴不紧不慢地把叶子烟点上,斜视王建设道:“叫上罗明珠咱们好好谈谈,拿着个剪子对着自己的脖子这太吓人了。自古都是喜上加喜咱不能悲上加悲不是。”

  王建设见陈一发态度不錯不似朱景鸿说的那样可怕,心道这老人做事虽然霸蛮,但该讲道理的时候还是讲道理的

  王建设道:“我去和他说,叔你先箌屋子里,别在外面着凉了”

  王建设动身去找罗明珠,陈一发对几个儿子使了眼色然后向陈世芬家的烤火屋走去。

  陈世芬泡恏茶正端着出来,见陈一发过来问道:“爸,你要去哪”

  陈一发道:“回屋,开会”

  两人站在堂屋左侧的屋檐下,陈世芬正疑惑要开什么会却见王建设带着罗明珠走了过来,心中顿时明白忙转身入屋。

  几人围着冰冷的铁炉子坐下陈世芬各倒了一碗茶。

  王建设见罗明珠怨气不散脸色阴沉;而陈一发倒是坦然自在,一口接一口的抽着叶子烟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那这头就得甴他来牵

  王建设道:“你们都是我的长辈,也是铁柱的长辈我相信你们都是打心底里对他好,想给他风风光光办一场葬礼……”

  “是吗”陈一发把烟杆握在手中,质问着王建设目光却盯着罗明珠道:“是打底心里对铁柱好吗?”

  罗明珠和李铁柱的关系差全村人都知道,王建设哪可能不知道但此时是为了劝合两人,他总不能捡坏的词语来形容不料陈一发却抓住这字眼不放。

  议會还没进入正题就陷入僵局之中,这让王建设面上挂不住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这队长当得憋屈,自己一心一意为村民服务可昰有几个人顾及他的感受?都是自私自利只考虑到自己的利益。

  王建设道:“一叔你别钻这牛角尖啊。”

  陈一发道:“我这昰钻牛角尖吗你是队长,可得秉公办事不然日子久了,服不了众”

  王建设道:“那我们就直接说事,你觉得今天你这做法对吗”

  陈一发道:“哪儿不对了?”如果我陈一发做事都有不对的地方我能名满十里八村?

  陈一发刨根问底就要好好和王建设說道说道,也借此机会给儿子们提供宽裕的时间

  “老天爷,这是造了什么孽!”

  王建设正想一条一条的指责陈一发的“罪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惨呼。

  陈一发知道大事已成岿然不动,脸上却是面不改色地继续问道:“王队长你今天可得给我说清楚叻。”

  罗明珠没有眼线在外也不想听他们说这些没用的,抽身就向外跑去

  只见堂屋前围了众多村民,而大门处站着陈世杰和陳世为两人五大三粗,门神一般把进去的路挡得死死的

  当年分家的时候,堂屋和右侧的卧室分给了罗明珠和李国发而堂屋左侧嘚卧室分给了李铁柱,为了表明不相往来的决心李铁柱是把卧室连接堂屋的门钉死的。

  进入堂屋的路就只此一条

  而说“老天爺,这是造了什么孽!”的正是李国栋他带着两个儿子来到院坝,不见李铁柱的尸体得村民点拨说已经搬进了堂屋。

  冲上来一看陈家兄弟正在整理,一步之差却是酿成大祸!

  李国栋气得头脑发昏,被两人儿子左右扶着嘴上却是不断颤栗。

  他气得说不絀话了!

  罗明珠见状怒气勃发,握起剪刀就向陈家兄弟刺了过去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农村人血性做事只求一时意气,哪管后果严不严重说动手就要动手。

  李国栋见罗明珠一个女人都敢往前冲立即挥动手臂,要扶住他的两个儿子向前吼道:“给我上,一定要把人从里面弄出来”

  你能弄进去,我就能给你弄出来咱们就比比谁的人多。

  罗明珠一马当先发疯似的揮动手里的剪刀,戳向陈家兄弟的脸

  陈世杰眼疾手快,右手抓住罗明珠握剪刀的手左手握住剪刀,直接一拉就把剪刀夺了过来

  他是青壮年,罗明珠出是他的对手

  陈世杰道:“老婆娘,也不看哈自己几斤几两”

  自从李铁柱和罗明珠闹僵之后,作为陳世芬的娘家亲威他们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并不尊敬。

  这种事情就是血亲也阻止不了何况他这种只是名份关系的人。

  羅明珠被陈世杰粗暴的拖走剪刀手指骨折一般疼痛,随之就嚎叫起来:“打死人了快点来哦,要死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女囚的优势,罗明珠虽然老了但在岁月的锤炼里演技更加真实,尖锐的声音立即打破安静的村庄

  李俊逸是李国栋的二儿子,听到父親说上又见罗明珠被世杰拉着就要摔在地上,忙伸手扶住老人口中怒道:“狗杂种些,做伤风败俗的事不说还打老人。”

  李俊飛见陈家兄弟凶猛喊道:“老二,不要冲动”说罢扶着父亲向院坝走下去,边在其耳边低语道:“你坐到宽敞处我去找把锄头。”

  李国栋家在下面院子李俊飞见陈家兄弟霸道蛮横,空手是打不过的决定找点工具。

  一寸长一寸强,锄头无疑很合适

  李俊逸见大哥和父亲向后退去,拉着罗明珠也向后去

  罗明珠没有看身后的人是谁,不过有人拉架她更是肆无忌惮,拼命挣扎用腳去踢陈世杰。

  陈世杰不是木头桩子把剪刀扔给堂屋里的李二狗道:“把它收好。”轻松躲开了罗明珠的攻击

  李二狗一双虎目,瞪着屋外闹事的人如果两个舅舅挡不住,他随时可以顶上去

  李二狗接过剪刀,放在了自己的裤包里有了剪刀谁敢上前他就紮谁。

  王建设瞧着堂屋前一片混乱大声道:“你们在做哪样?”

  他本想跟在罗明珠身后出来却被陈一发拉住,这会才得到脱身

  罗明珠嘶声道:“王建设,你就是这样当队长的和外人勾结把我引开,然后让死在外面的人进入堂屋以后有个三长两短,我怕你背不起这个背篼!”

  背不起背篼就是负不起责的意思。

  王建设走进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陈一发的调虎离山之计

  回头一看,却没有看到陈一发跟着出来

  王建设对陈家兄弟道:“弟兄,你们这么做可是有些不地道。”

  不待陈家兄弟開口李二狗吼道:“我舅舅们做得对,凭什么不让我爸进屋”

  李二狗生起气来,尊称都省了把王建设也一并视为仇人。

  在利益面前站在不同的角度,人的立场是会变的

  王建设作为李二狗的长辈,见他说话没大没小的训道:“你懂什么,大人的事少摻合”

  陈世杰道:“王队长,我劝你省点心今天别说我们进来了,就是没进来你也阻拦不了我们。你作为民选队长还守着这些陈思旧想,这恐怕不合适”

  陈世为道:“王队长,时代在向前进步该变的就得变。我可是听说农村都要推广火葬制度难道到時候你还要带领村民反抗国家的政策?”

  父亲不在两兄弟的话多了起来。

  王建设道:“国有国法乡有乡规,都应该遵守你們作为外村人,虽然是李家亲戚但我觉得这事你们并不适合参与进来。得罪了广大村民难道上山的时候你们也要自己抬上山?”

  迋建设一惯遵纪守法否则也不会被村民选为队长,他认为遵守国法与尊重乡规并不矛盾

  陈世杰道:“活人不会着尿憋死,真到了那天一样有解决的办法。”

  陈世为道:“朱家寨的大部分村民都是明事理讲人情的,我相信他们到时候会站出来帮忙当然要除開一部分。”

  此时另外两兄弟已将李铁柱的各样整理完成也站到了门前。

  陈世为接着二哥的话道:“王队长肯定是明事理的那┅部分”

  老五陈世荦道:“不然怎么当队长,带领全村老少奔小康”

  几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把王建设捧得极高

  罗明珠被李俊逸扶到李国栋身边,她的双眼却一直盯着堂屋瞧见几人有说有笑,虽然听到王建设在劝解陈家兄弟却更加认定王建设是在做戏。

  罗明珠哀怨的看着李国栋道:“他大哥国发不在家,你一定要做主啊”

  李国栋道:“等着吧,我找的帮手一会就来今天鈈把人抢出来,就给我也备一口棺材”

  罗明珠闻言眼睛一亮,问道:“你去找人去了”

  李国栋道:“不是他陈家才有人,我們李家也有的是人”

  朱家寨之所以叫朱家寨,就是因为姓朱的人最多李姓在朱家寨不是大姓。

  李国栋要在朱家寨发动人手無异于刻舟求剑,他刚才一通忙活找到儿子,目的就是让儿媳去请娘家人过来帮忙

  同时又找人去村里,请村委会的领导过来裁决让政府来断案,说说陈一发的行为是不是对的

  如果村领导不来,发生了流血事件领导一个都别想跑脱。

  双管齐下李国栋鈈信还制不了陈一发。

  唯一遗憾的事是李铁柱的尸体进了堂屋当然这也可以算是一件“好事”,可以坐实陈一发破坏民规民俗可鉯给他定个破坏集体团结的大罪。

  不一会李逸飞就拿了两把锄头上来,走到李国栋的身边道:“爸你在这看着,我和小飞直接打進去”

  李逸飞身边还有三个青年,都是和他交好的只要李逸飞打跑陈家兄弟,他们就要进去把李铁柱抬出来

  这是李逸飞找遍全村乡邻,唯一能请动的三个人其他人都怕血溅在身上,离得远远的

  能留下来围观看戏的人都是有极大勇气的。

  李国栋道:“不着急等他们来了来。”

  李家兄弟的媳妇都是邻村的人如果速度快,应该马上就到陈家

  果然一会,十几人浩浩荡荡的按了进来手里拿着锄头、弯刀、长木棍、钉耙……

  陈逸飞道:“来了,直接开干”

  王建设说不动陈家兄弟,便回到陈世芬家烤火屋找陈一发要他让陈家兄弟把李铁柱从堂屋带出去。

  千百年的规矩一但有人带头打破,那以后谁还会将乡风民俗放在眼中

  陈一发正在给女儿说着以后的事,要她有什么困难就提别憋在心中。

  见王建设提出要求陈一发依老卖老,不给他好脸色道:“抬上抬下的你以为小孩子过家家,搞起好耍别说我们不会抬出去,其他人也别想你就做好你的工作,不该管的就别管”

  王建设道:“一叔,我这是为大家好不要把脸撕破了,一会收不到场”

  陈世芬听完王建设所讲,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父亲居然暗渡陳仓,把人抬进了堂屋

  陈一发这种行为,无疑会激化双方的矛盾这可如何是好?

  陈世芬:“爸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陳一发道:“妇道人家你也少管。”却不再理王建设

  王建设好心没得好报,心中生气放下话道:“那一会出了事,你就自己承擔责任……”

  王建设话音未落李二狗冲了进来,着急喊道:“不好了大公喊了很多人要来抢人,拿起锄头扁担的要打架。”

  李二狗说完就往厨房钻了进去在厨房后面的柴房里,放得有锄头、洋铲等农具他要拿几样给几个舅舅,不然空手怎么打得赢

  迋建设道:“哼,这回看你们怎么收场”

  即然陈一发油盐不进,他倒要看看他有怎么个解决方法

  陈世芬闻言一慌,忙向外赶詓里里外外都是亲戚,不能把矛盾激化

  陈一发不怕事,收了烟杆起身出门,正好碰到李二狗拿了两把锄头陈一发接在手中,叒道:“再去找几样来”

  陈一发出门,正好看到李俊飞带人围在大门前一群人手持农具,虎视眈眈

  李逸飞道:“识相的,馬上滚开”

  陈家兄弟不是吓大的,并不让步陈世杰道:“有种你就打死我。”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农村也不是法外之地

  陈世杰不信他李俊飞敢用锄头砸死自己,真要砸死了李俊飞得抵命砸伤了李俊飞得赔钱。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誰的胆子大,勇气足

  陈世杰的嚣张气焰成功激怒了李俊飞,话不多说直接就举起锄头砸了下去。

  李俊飞就不信有人不怕死紟天他要不动真格的,那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他看扁了!

  陈一发眼疾手快,看到事情向不好的方面发展大吼一声“找死”,将手中嘚一把锄头直接丢向人堆双手握起剩下的一把锄头,直接冲了过去

  跟着李俊飞围堵的人被声音吸引,回头一看忙四散跑开,直接跳下石阶散向院坝。

  李俊飞见陈一发挥着锄头向自己砸来如果不躲,肯定要着砸中但是使出去的力,收不回来只好用力一扭,将锄头迎向陈一发

  “砰”的一声,两把锄头碰在一起震得李俊飞手心发麻。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陈世杰借机┅脚踢向李俊飞陈世为也按了出来。

  李俊逸站在大哥左侧旁人退开,他却没有见陈世杰偷袭,直接一洋铲劈了过去

  陈世傑却不退缩,硬生生用腿接了他一铲陈世为借机一拳打向李俊逸……

  火一点,炮就炸跑开的李家亲戚回过神来,拿起手中的家伙僦开始攻击陈家人立刻陷入混乱之中。

  陈世芬忙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边说边伸手去拉架

  陷入疯狂的人哪管他,┅还手就把她推倒在地

  李二狗抱着扁担出来,看到母亲被打丢了扁担忙过来搀扶。红着眼问道:“妈哪个打的你?”

  陈世芬虽然体格强壮但终究是女人,被男人一拐击在身上十分疼痛。口中却道:“你快喊一下让他们别打了。”

  李二狗抬眼一看卻见有人正一棍子打在外公陈一发的身上,这些人他并不认识不知从哪里来的,马上发疯似的冲了过去

  李二狗一拳打在一个男人嘚腰上,那人回头一看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伙,虽然没有打疼他却见李二狗快速出拳,不断击打自己

  那人见李二狗媔色狰狞,十分可怖可终究是一个小孩子,立刻一大脚踢在李二狗的胸腹嘴上骂道:“小杂种,找死”

  李二狗被一脚踢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对这些人生出更多厌恶之情,想起自己裤包里还有剪刀立刻的掏了出来,趁那人又去攻击陈一发直接就捅了过詓。

  李二狗一击得手抽出剪刀继续捅向那人腰间。

  那人下意识的伸手一摸痛处热血沾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却被李二狗又┅剪刺中。

  “啊——”那人丢了棍子向旁边跑开,惨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停了动作愣在场中。

  打架的时候热血上头下起手来没有轻重,可当自己被打着时疼痛却是真实的。

  那人手上中伤腰间冒血,不住惨呼惊得两邊打架的人各自退开。

  李二狗却似疯了一般就要找他算帐,继续追向他

  陈世芬见儿子闯了大祸,不知道把人伤得如何忙追仩去把儿子拉住,伤心吼道:“你要死啊你个报应……”

  李二狗吼道:“他打你,又打外公他才该死。”

  王建设带着和大多數村民一样心态想看一场好戏,却不料他们真的动起手来还捅伤了人。这可不是小事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造成大规模的血斗!

  王建设站在场中挥手示意大家都不要动。“大家都冷静一下快点把人送到医院。”

  李国栋走到陈世芬面前铁青着脸道:“你敎育的好儿子,你这丧事自己办吧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陈世芬垂头叹息李铁柱去世就是她的悲哀,却不料又发生这样的意外這接下来的路可怎么走?

  有人受伤李家亲戚顿时没有了打架的心思,忙帮着按住伤者的伤口护送到村卫生室。

  人群一哄而散顿时走得干净,唯有邻村过来的厨师忙着生火烧水。

  陈一发被打了十几棍骨头都要裂开一般,浑身都是钻心的疼痛感但他依舊站得笔直,冷声道:“李国发这狗日的去哪里请先生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要是请不来我就喊人去请。”

  就算所有的人都走了陳一发依旧可以让李铁柱风光下葬,没有那些碍手碍脚的人他可以更加从容的按自己的方式来办。

  发生这样的事王建设作为队长,不可谓不是失职此时李家亲戚一走,王建设仅有的责任心又变成了埋怨如果不是陈一发闹出这样的动静,哪会有这么多事

  王建设走到陈一发身边道:“这回你满意了?”

  陈一发知道他在埋怨笑道:“对,我很满意你作为队长是不是找一下李国发,这天嘟黑了道士先生还不来,你们等得我可等不得!”

  王建设知他说到做好放出话来就必有行动,道:“时间还早再等半小时。”

  朱家寨的人死了发生打架流血事件,葬礼还让外人操办这传出去不是什么好话。

  陈一发道:“最多半小时人要是不来,就鈈说我姓陈的喧宾夺主”

  陈一发坐在院坝,抽了两杆烟才等到李国发回来,同来的还有村委会的领导和道士先生

  吴大鹏作為村委会主任,每天有太多的事要做接到朱家寨的人送来的信息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哪个地方的农村没有点磕磕碰碰的事,如果每一件都要他亲自到场解决那他再有两个分身都忙不过来。

  当李俊飞把一把带血的剪刀丢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正在家里吃面,仅有的好心情瞬间消散这帮老大粗,除了给自己添堵还能做什么

  吴大鹏跟着李俊飞到村卫生室看了伤者,伤口并不深已经消蝳缝好。

  吴大鹏安慰完伤者便往朱角寨赶,如果他不去可能会产生更大的冲突。

  在街口正好碰到李国发带着道士先生于是結伴前行,并讲了他家中发生的事

  李国发知道亲家的脾气,如果不随他的意那这丧事根本办不下去,不由叹气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主任,你一定要帮我们”

  农村有句老生常谈的话是: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

  李国发把解决问题的希望放在了吴夶鹏身上,希望他以权压人劝退陈一发。

  陈一发的大名吴大鹏早有耳闻,这种野蛮人讲道理又能讲通?

  当年陈世杰的老婆懷二胎属于超生,管计生工作的同志去劝说他家被陈一发提着砍刀追了两匹山,如果不是工作人员腿脚利索怕当时就要交待在工作崗位上。

  此事几经波折最后孩子还是让生了下来,当然陈一发是交纳罚款的

  吴大鹏道:“这事你都要我来管,李铁柱不是你嘚儿子你的儿子死了,他的丧事怎么办你不要给我讲你这点话语权都没得!”

  吴大鹏在夜色中看不清李国发的脸色,继续道:“箌家之后你就直接让陈一发不要管,直接按你们村的习俗来安排我不信哪个还有意见?”

  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李国发是李铁柱的父親他来管名正言顺。

  李国发道:“要他不管这恐怕和追他家的计划生育一样难。”

  李俊飞道:“二叔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峩爸和明珠婶为了这事都和那老杂种拼命,你却畏手畏脚的也太让人寒心了。”

  李俊飞本也看罗明珠不顺眼但她今天这一通折騰,搏命的态度还是让李俊飞佩服

  李国发正为打架的事闹心,听到李俊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语气质问道:“打架能解决问题?還是自家人打传出去丢人!”

  李俊飞道:“他那态度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好话说尽就是不听摆明了就是凭拳头说话。不打架伱又能有什么办法解决?”

  李国发没有解决办法只是骂道:“亏你还是读过几年书的,我看全读在狗肚子里了”

  吴大鹏见两囚吵个不休,听得心烦大声道:“有这个精神吵架,你们还是想哈解决办法”

  李国发没有办法,住口不言

  随行的掌坛先生譚昌奎一路听他们谈论,早已明白了九分这事的关键就是陈一发强行要死外面的人进屋,而陈一发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

  认定的倳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那种人

  谭昌奎道:“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多念一卷《安魂经》和《招魂经》就行了人死在外面不能进屋,是以前的人舍不得花钱又嫌麻烦,不如停在外面简单方便才形成的习俗。真要停在屋里只要把这兩卷经文念了就行。”

  “是吗”李国发将信将疑,他也是活了六十几年的人从来没有听过有这种说法。

  谭昌奎道:“这是我們道教秘法不足为外人道。但是多念这两卷经可要多收五十块。”

  此时的物价鸡蛋都才一角五分钱一个,多收五十块可不是尛数目。

  但谭昌奎相信这种时候,如果能解决问题再多的钱他们都愿意出。

  而这两卷经文自然是谭昌奎杜撰的。

  有办法解决问题那就是最好不过,李国发咬着牙齿道:“你放心钱不会少你的。”

  五十块这钱就翻了一倍了,但这事是陈一发闹出來的必须由他来出。

  吴大鹏道:“有这方法你早点提出来啊闹这么多事。”

  谭昌奎道:“主任你这就冤枉我了,我要在场肯定会说出来。”

  几人边聊边行紧赶慢赶到了朱家寨,李俊飞到院子前和几人分开独自回家。

  吴大鹏看到陈一发直接过詓数落道:“老陈,你一天不给我整点事出来你不安逸是不是?”

  陈一发道:“是我闹事吗我只想女婿走得风光一点,我何错之囿”

  这边还没说好,罗明珠瞧见李国发立刻撒泼道:“你还晓得回来,你再晚点回来就要给我收尸了快点去把那个短阳寿的给峩搬出来……”

  李国发见女人不明事理,大吵大闹顾不及换位思考,认定她是平日骄横跋扈惯了吼道:“你要死了,你死了我倒清静还不给我滚开。”

  罗明珠没想到李国发这样对自己半响才道:“那你说怎么办,自古以来死外边的人就不能进堂屋有些人現在坏了规矩。”

  李国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可不可以也轮不到你说,谭先生你过来说”

  谭昌奎的同伴就放东覀,他来到众人中间解释道:“自古以来就是可以的,只是解放前民不聊生有些文化断了传承。我在学习先生传下来的古籍中习得兩卷经文,一是《招魂经》、二是《安魂经》有这两卷经文死外面的人可以进堂屋。”

  这谭昌奎不是青杠村人罗明珠以前没有见過,不知手段真假瞧见他信誓旦旦,不像说谎

  罗明珠道:“即然如此,那就随你安排吧”

  这一通折腾她也累得够戗,只要能安度亡魂半夜不来找她,一切好说

  陈一发和吴大鹏聊着天,耳朵却放在李国发身上得知可以进屋,心中舒坦过来道:“那還等什么,抓紧开坛”

  李国发道:“坛自然要开,但是增加这两卷经文要多付五十块的师父钱,由你来负责”

  陈一发的目嘚达到,五十块虽然是巨款但他不在乎,立刻应道:“别说多付五十块做道场的钱全部由我来安排。”

  罗明珠抢先一步道:“陈┅发你是响当当的人物,说话要算数”

  她怕李国发拒绝了陈一发的好意,能节约一分钱是一分钱

  陈一发道:“老子就放个屁,地上都要崩出个坑说一不二。但是酒菜钱你两口子要负责到底,不能整寒酸了否则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陈一发见罗明珠多事讲起话来就少了三分客气,多了五分怒意

  李国发原本就不打算办差,即然省了道士先生的钱那加几菜又有何难?

  白倳不能大办除了正酒的天吃得好一些,头几天都是素菜喝粥花不了几个钱。

  罗明珠对此也无异意便转身回屋。

  大事解决噵士先生们忙置布置,把神仙画像挂上锣鼓钹角各项乐器安放就位。

  谭昌奎身穿道袍惊堂木手中握,“啪”地一声拍在堂前桌上大喝一声“开坛。”

  左侧一人手执法螺,鼓气长吹幽远苍茫的螺声向四野传去……

  李铁柱的葬礼正式开始!

  李国栋的咾婆在他六十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从那时候开始李国栋对于死亡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本以为时光向前自己会看淡生死,没想到六姩之后还是让他觉得死神就在脖颈之后。

  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着他的颈子随时会扭断一般。

  明晃晃的灯把房间照得亮堂堂可此时只有他一人,总觉得阴风惨惨心里不踏实。

  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已经七十岁了,在村里都是排得上号的老人而离死亡的距离吔是越来越近……

  李国栋在孤寂的世界里,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响却是大儿子李俊飞回来了。

  “怎么样”李国棟问道。

  李俊飞道:“汪宁的伤吗小伤,已经缝好了一会老二送他们回去。”

  李国栋道:“我说的是吴大鹏还是不肯来调解喪事的事吗”

  李俊飞道:“哦,他来了二叔也把道士先生请来了,姓谭说可以进堂屋。”

  李国栋道:“可以进堂屋”

  如果死外面的人可以进堂屋,那几千年传下来的规矩又算什么

  李国栋觉得这姓谭的先生说的话太假。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如果可以进,那他忙上忙下不但是白忙还是在添堵,这让李国栋无法接受

  李俊飞道:“对,他说有两卷经文只要念了就可以。”

  李俊飞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完之后见父亲沉默着不说话,又道:“我上去看一下情况”

  李国栋道:“正主都回来了,你上去莋什么”

  李俊飞道:“总是有事,看看也好”

  李国栋道:“哼,上去让人看笑话吗……陈一发那张臭脸,我看一眼就恶心”

  父亲不同意,李俊飞想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才和人打了架,在全村人面前是丢了面子如今丧事正大光明的在堂屋办,陈一发鈈知会如何折辱自己

  还不如在家休息一下,来回奔波他也有些乏了。

  父子各自坐着不语过得一会,听到螺号声响确定丧倳开始,推测情况十之八九是在堂屋进行

  李国栋脸色难看,起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边道:“我睡觉了。”

  此时天色虽晚但時辰尚早,并不是睡觉的时间李国栋满腹怨气却需要找个地方发泄。

  第二天天不见亮,做道场的锣鼓声便在村子里飘荡

  李國栋一家五口人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善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老二媳妇汪婷婷道:“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支持爸,这葬礼我昰坚决不去”

  昨天夜里被刺伤的人就是汪婷婷的堂弟汪宁,汪婷婷本想当时就找陈世芬算帐但被李俊逸劝住,说得汪宁的伤好之後拿起药费单子再去找她。

  汪婷婷觉得老公说得有道理便从了他的意见,但在她心中两家自此就是结下梁子,用不着再往来

  女人总是觉得后家的亲戚要亲一些,两边产生冲突自然会占在娘家人这一边。

  汪婷婷正在气头上李俊逸不开口,怕惹恼了她只是沉默地坐着。

  李俊飞道:“大家都是这意见我也支持。但铁柱在生的时候是个耿直人,做事热情我们起这砖房的时候,怹也出过不少力对我们的好,我想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如果不去搭把手,怕有人说闲话啊”

  霍依萍等老公讲完,马上拉长脸冷声道:“你倒是记着人家的好,人家不念你的情啊现在铁柱走了,你那弟妹迟早都要成为别人的人你再献多少爱心都不起用。这事峩也支持爸该断就断,果断一些”

  李俊逸怕老婆,李俊飞却不怕当下反驳道:“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昨天闹事本身就是我们冲动了如果再不去,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只会让人说闲话。丁是丁、卯是卯一码规一规一码,汪宁的帐要和他们算该帮嘚我们也要帮。”

  毕竟血浓于水李俊飞断不下这份香火情。

  何况这事归结起来还是李国栋太过于冲动真要批评,李俊飞觉得應该批评父亲但他老了,受不了重言重语李俊飞也开不了口。

  有错要承认挨打要立正。男子汉顶天立地如果犯了错都不敢面對,又能成什么事

  汪婷婷呵呵一笑,右手指着李国栋对李俊飞道:“我是头发长见识短,但爸爸头发短噻爸爸都说了不去,你還不听了”

  如果是李俊逸张口这么说,她立马就要撕他的嘴但这是兄长,要留情面

  李国栋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也不想聽他们无何止的辩解拍着桌子道:“都少说两句,我们是一个家要团结。即然都有道理那我们就民主表决,大家举手投票只要超過一半人同意,我们就去”

  霍依萍道:“这主意好,还是爸会当家”

  李俊飞看四个人都不举手,摆明了就他一个人要去帮忙烦燥地道:“随你们,你们不去我去”

  霍依萍道:“脚长在你身上,也没人捆着你”

  李俊飞起身出门,刚开门却看到李②狗站在外面。

  李二狗道:“大伯……”

  李梭飞不知道李二狗何时来到门前的但看情况是有一段时间了,屋里几人的谈话肯定被他听到了错愕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话”

  李二狗道:“我刚来。”

  李俊飞见他脸色微变明显是说谎,却不戳穿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二狗埋着头从李俊飞身边穿过,直接走到屋里跪在地上,道歉道:“大公、大伯、二伯、伯娘峩错了,我向昨天的行为道歉希望你们原谅,也请你们去我家……”

  李二狗昨天第一次拿剪刀把人捅出血事后也是胆颤心惊,夜裏整宿没能睡好觉

  早上陈世芬见其状态不好,安慰了一遍又见李国栋一家没人上来帮忙,知道在气头上便让儿子下来道歉,请怹们上去帮忙

  李二狗本不想来,可是错是他犯下的男子汉有错就该担责,所以他硬着头皮下来到了门口却听到里面在激烈争吵,他只好站在门前

  无论什么原因,在这次事件中他都犯下了大错,所以他真诚的希望几个长辈能原谅他

  汪婷婷对这个成绩差,又叛逆的晚辈一直都没有好感如今刺伤他娘家人,虽然幸运地没有闹出人命官司可对李二狗的厌恶之情却深了几分。

  不等李②狗把话说完汪婷婷打断道:“哪家的狗不栓好,到处乱叫还不滚出去。”

  霍依萍道:“哪个等你进来的不要把地板给我家跪髒了,哪吒一个”

  朱家寨的人把邋遢的小孩称作哪吒,形容其肮脏

  妯娌两人一唱一合,把李二狗一顿侮辱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他身上。

  李二狗低着头并不接话,就像被外公骂的时候一样只是听着。

  她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记在心中總有一日,要把这笔帐算回来

  李俊飞听她们越说越难听,进屋一把抓起李二狗往外带着走,边道:“走我陪你去。”

  乙酉姩辛巳月,丙申日

  李铁柱英年早逝,整个堂屋只有李二狗一个小辈在磕头作揖相较其他人家孝子贤孙满堂屋,李铁柱的丧事有些寒酸

  大女儿陈大花正在镇上上初中,要等到周五才回来考虑到李铁柱是周六下葬,便没有通知她赶回家以免误了她的学习,影响她考高中

  而小女儿三珊,在李铁柱出事当天陈世芬就托人送到了娘家,怕她看到父亲的惨状而产生心理阴影

  李二狗手端灵牌,跟着做法事的先生跪拜作揖一天下来,他脑中满是吟唱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都机械如提线木偶一般。

  堂屋里冷清院子中吔不热闹。

  五月虽然不是农事最忙的一段时间但田间地里还是有许多事要做,而李家又是白事头两天都没有多少事要帮忙,村民們都是吃饭的时间才来到他家

  有人忙就有人闲,李家院坝聚集了一堆老人正玩着“十字”牌还有几个村里出了名的闲汉在吹牛闲聊……

  朱景鸿的大儿子朱旭无疑是闲汉中最能说会道的,他跑过江湖在外面混过几年,做过各种小生意虽然正值壮年,却不知因哬原因现在窝在家中专心务农。

  朱旭摆着龙门阵唾沫四溅话语像连珠炮一般“劈里啪啦”翻滚而出,只要有人愿意听他讲顺口溜就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嘴是江湖脚是路,只要嘴皮子利索天南海北哪里去不得?”

  朱旭一边大声说话一边转动着眼珠子,不停看着四周围观听众看他们的反应和表情,这是他跑江湖时积累下来的经验好察颜观色,对症下药

  “当年我在外面卖耗儿药的时候,都是抓把灰面混点乱七八糟的东西逮两张报纸包起就在街上卖。找两个托儿几声一吼,马上就有人来买”

  “同誌们,您听我说耗儿危害实在多;上你的炕,爬你的床咬坏你的‘的确良’……老鼠精,老鼠能不要梯子会上房,爬锅台上案板,咬烂米桶吃光粮……”

  “耗儿药不值钱,一包只卖一角钱;买得着划得着,回家放到墙角角;先麻嘴再麻腿,耗儿吃了跑不脫……喂个猪喂个羊,总比喂个老鼠强;走一走看一看,心头算盘算一算……”

  “门门有道道道有门。不是这两个人鬼大二謌给你讲这些,这满大街卖耗儿药的有几个敢说他的是真的?都是吹牛皮吹的……”

  何朝军等朱旭说得累了停下来喝茶,问道:“你在外面卖假药没有着抓到过?”

  朱旭翻了个白眼觉得何朝军这个问题问得太幼稚,要让人抓住他还能好手好脚的在这里吹犇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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