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竞技场马里奥普佐第二十四章里谁找主人公?

第二十四章 淫雨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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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淫雨霏霏
第二十四章& 淫雨霏霏
玩狮耍龙灯戏的活动一结束,枫树岭又回到了往日的平静之中,该喂猪的还得喂猪,该弄柴的还得弄柴,该去做长工的还得去做长工。
二月间开月还只有几天,梅笛就一命呜呼了,他死的时候,还没有满四十四岁。他老婆闫婆婆就说:“都是这个千刀万剐的梅雨,要搞什么玩狮舞龙活动,我们家的梅笛就是在这次活动中累死的,连续半个月的夜晚,天天搞到丑时末尾才收工回家睡觉,就是一坨铁也会搞融的。”
妖姬在一旁说:“这个梅笛也真是可怜,梅雨要搞他到丑时,回家了睡在床上还有人要搞他,他又不是一块钢,经得起折腾么。”
闫婆婆说;“你这个青楼女子,你这个偷人的鸡婆,你在嚼什么蛆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搞没搞他你看得见吗?”
妖姬说:“我是看不见,我可是想得到。人世间的事情不是人人看得见的,却是人人想得到的。我只要想一想你生了多少崽,就可以想到你有多大的瘾。”
闫婆婆又骂道:“野鸡野鸡,快闭上你的臭嘴,快从这里滚出去。”
妖姬就笑着走了,她一边笑就一边想,这个闫婆婆人称一张嘴,说是很厉害,其实也不然,只要戳到她的痛处,她一样就蹦三尺高。
妖姬一走,闫婆婆就又回到痛苦之中,大儿子秀歆二十五岁了,一脑壳癞子,到现在也没成亲,也不知将来讨不讨得亲到。二儿子秀尤二十三岁了,有一只眼睛是个半瞎,人称尤瞎子,自然是也没讨到亲。这两个儿子已经做了几年长工了,现在又带着三儿子秀秋在做,这秀秋还只有十七岁,只能算半个工,顶不得正。最小的儿子秀曼才只有三岁,也是一脑壳癞子,养不养得活还是个问题。老公已经走了,家里少了一个做长工的人,将来的日子里,自己就不能像过去一样天天吃肉了。
闫婆婆的眼睛也是个半瞎子,她不能到户外去做事,做一点家务事也只能慢慢来,也只能做点粗活,比如烧茶煮饭,如果是要做针织一类的活计,那万万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的生活里就只剩下一件事:弄吃。
秀歆说:“娘,老爷死了,你今后要省着点花,不能天天吃肉了。”
闫婆婆说:“你说什么啊,我不吃肉我吃什么呀,还叫我吃海鲜不成,还叫我吃石头不成,还叫我吃光茴不成。我不吃肉养你们做么子,养你们就是为了吃肉的,你们兄弟要多做事,要讨东家喜欢,报酬才会多,我才有肉吃。”
五月七日那天,都立夏几日了,洞庭湖地区刮起了搅天的大北风。这股风不知它有多宽多高的风域,更不知道它有多么急速。人要是顺着风走,它就可以把你抬起来阐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要是逆着风走,根本就开不了步,风吹着你的头发往后面拔,风灌进你的鼻子里灌进你的口里,你迈一步,就吹退你两步,风经过你的时候,发出呜呜的叫声,可以吓死你。
禁园树上的枯枝败叶纷纷掉落下来,它们飘洒在门前塘里和门前垅里,池塘里的水面上飘着无千万数的落叶,就像一只只的小舢板在逐浪前进。枯树枝插在田泥里,有的横插着,有的竖插着,白鹭的鸟蛋从窠里吹落到地上,蛋白蛋黄糊了一大块。
一块块青瓦在屋面上沙沙沙地飞走着,大风从天井里直往下灌,它们在堂屋里徘徊,然后直扑卧室的门窗,没拴着的门被打得一片响,已经拴着的门被吹成了一个V形,风透过缝隙灌进了卧室。
只一个时辰,猖狂的北风就把大地吹回了严冬季节。人们蜷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在外的人也急着回家。人们把已经收藏起来的冬衣翻找出来,急急地穿在身上取暖,或者一家人偎在一起,用身体互暖。恐惧凝聚在每一个人的心间,人们害怕房倒屋塌,在外不安全,在家也不安全啊!转念一想,即使是房倒屋塌,也是一家人埋在一起,岂不是大幸!
半夜里,风终于停了,人们打开眼睛一想,自己还活着,活着就好。到了第二天早起,打开房门,人们就在巷口里堂屋里串联起来,看看谁家倒屋了没有,还好,枫树岭没有倒房的人家。再到户外一看,田里地里所有栽种的植物都倒伏在地,没来得及踩籽的油菜都不知道刮到哪里去了。田里的水被吹干了,田板子还吹开了坼。
两天以后,从岳州传来了消息,城里吹倒了两三千间房子,洞庭湖里吹沉了十几艘帆船十几副竹排,有两百多人在这次风暴中死难。
闫婆婆说:“还让不让人活啊,我老公死了才几日,这是天公显灵了,天公在惩罚枫树岭人,谁叫他们害死了我家老爷。”
秀歆说:“老娘你真是乱说,这样的风灾吹了一大地,又不是只有枫树岭才有,我们没死人倒屋,岳州城倒是死人倒屋,你怎么解释?”
闫婆婆说:“你老爷在岳州卖水十几年,从没有过风灾,这是岳州容不得你老爷的缘故,活该,活该!”
秀歆说:“老娘的心地不纯洁,老是希望别人不好自己好。”
闫婆婆说:“这不是人之常情么,你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风灾过后没几天,田里地里倒伏的庄稼才刚刚挺直了身子,老天就开始下雨了,它不是毛毛细雨,而是中雨大雨。老天就像被人戳了无数个窟窿一样,它的眼泪簌簌下落,怎么也止不住。
希贵在家里算着自己今年的收入,他家的长工师傅潘再兴因为连雨不好做面条,就在家里帮着做些家务。希贵一扬手说:“来来来,老潘你来帮我算算,看我今年可以收回来多少租子。”
潘再兴说:“老爷你今年典出去了多少土地?”
希贵说:“一五租的有一石二斗田,夹租的有六斗田,种田分田的有四斗田。你算算,我这三种类型的租田一起收多少谷子?”
潘再兴说:“一五租的每斗田交一石半至两石谷,可收十八到二十四石谷,牵高扯低算二十一石谷。夹租的可收十二石谷,种田分田的就说不好了,我估计最多也就可得八石谷。这三种类型的田租,我估计能收四十石谷子。”
潘再兴这样一说,希贵就泄气了,他说:“这真是不划算,我请你做一年事,供你吃供你穿,还要给你二十石谷子做工钱,你一个人拿走了一半,我一家人只剩下一半了。”
潘再兴说:“你不能这样算账啊,这笔账只算了稻谷,这租田还可以种油菜的,你还有旱地呀,二十几亩旱地也可以种两季啊,我可以拿谷子换茴,我的家人不能光吃谷子,那经得几吃,要让他们也吃茴。”
希贵说:“你这样一说,我的心又宽了许多,要不然,我还不如做长工呢,做长工多好啊,又不操心,收入又是恒定的,东家丰年歉年他不管,只管要几十石谷一年,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潘再兴说:“你过去也是做长工呀,怎么不做了,怎么做东家了,是谁逼你做东家的,你一个做东家的怎么羡慕做长工的呢?”
希贵说:“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孟子说过有田产才会有责任心,所以我就做了东家,做东家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潘再兴说:“不过今年的年成不一定好,你看这雨老是落个不停,根本就没要开天的迹象,所以,今年的租子是个问题。”
希贵说:“是啊,是啊,佃户没收入,我们就没收入,要不我说还是你们长工好啊,不管丰年歉年,只管自己工钱。”
潘再兴说:“东家说话不和牙齿打商量,你的收入有很多项,不止这田地里的收入啊,比如说,你还有面坊,还放高利贷。”
一说到高利贷,希贵的两眼就发着绿光,他说:“你再帮我算算,看我今年的高利贷能收多少利息。”
潘再兴说:“你放的高利贷一本烂账啊,我算的过来吗?”
希贵说:“谁不知你是个铁算盘,怎么算不过来。先算加三的利,这种利我放了十石谷,一百块大洋。再算放新谷,我现在已经放了五石陈谷,四块大洋一石,新谷出来后,他们还钱给我,那时候的新谷只有两块大洋一石。”
潘再兴说:“这比你把田租给别人种划得来的多,你这两项就赚了八石谷三十块大洋,杀人于无形啊。”
希贵说:“说什么啊,这是我们上下荷塘的时价,我能去破坏这个规矩?再说,到我这里借钱的都是什么人啊,我那一百块大洋就被闫婆婆借了五十块。她借钱做什么,不买田地,不做房屋,就为她吃肉。她借钱吃肉油嘴巴,我难道不收她一点利息?要是有不收利息的钱借,我就天天去借。”
潘再兴说:“是倒也是,无利不起早啊!难怪东家每天总是起得那么早,你就是个贱命。你看人家闫婆婆,哪一天不是睡到半上午才起来,我就是想不通,她吃什么,拿什么做柴火烧?”
希贵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闫婆婆吃的是他儿子做长工赚来的谷子,她还有个叫秀芜儿子给她弄柴火烧。别人家是儿多母苦,他们家是子多母享福。”
潘再兴说:“这样下去如何是好,不讲究积蓄,不操持家业,她还想不想几个儿子娶媳妇传宗接代了。东家你当年也是做长工啊,你是锱铢必积,以钱放利,后来终于当了东家,这真是两重天啊!”
希贵说:“不说了,不说了,这都是烦心事,还是算我们的帐吧。”
潘再兴说:“好好好,不说了,还是算账吧。”
希贵说:“我还有放新谷钱,今年放了六十块大洋的新谷钱,新谷出仓的时候,我就可以收到三十石新谷了,这是对半的利。”
潘再兴说:“这和放新谷没区别啊。”
希贵说:“看起来是没区别,但是,有人需要谷子,有人需要大洋,我得满足不同的需求,否则,我怎么赚钱?”
潘再兴说:“我看东家你的生活也没意思,几个钱在手里利滚利,利生利,就是舍不得用,舍不得吃,餐餐吃腌菜旱茴,难怪你请不到长工的。”
希贵说:“我要是好吃懒做不就是梅笛那样子吗?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把钱插到肋骨里的人,请不到长工我就年年请你。”
潘再兴说:“我还听说你放过尖子钱,这可是暴利啊!”
希贵说:“这种钱也就是那几个赌鬼来拿,他们要赌钱了,一时手里没得钱,就来找我救急。过去,梅笛经常来拿这种钱,还有琨侯、淳彦这些人。”
潘再兴说:“真是赌得要死啊,这种钱也拿。尖子钱又叫一加一,它是见一加一的利息,借人一元钱,每月加息一角,满了一年就要还二元二角。”
希贵说:“天下事大抵如此,一物降一物,没人借尖子钱,就没人放尖子钱。”
潘再兴说:“东家的理由是不能成立的,是因为你们这些有钱人要逐利才去放尖子钱,你不放尖子钱,谁能借的到尖子钱?”
希贵说:“说一千道一万,我还是羡慕你们做长工的,做一年最少二十石谷的工钱,最多有三十石谷的工钱,还吃东家的,又不操心。我们这里的规矩是长工不算注月,老板不算病月,做到腊月二十四,你就歇菜了。”
潘再兴说:“我在你家做了多久长工啊,你一年给我多少石谷?你这么羡慕做长工的,那我们就换位一下,你来做长工,我来做东家,如何?”
雨还在不停地下,下了一天又一天,塘坝水洼早就溢满了,多余的水顺着老圳哗哗地往下流,流进了秀水河,流进了洞庭湖。跑不赢的时候,大水就漫垅盖去,一条长冲就是一挂漫长的瀑布,禾苗泡在水里一两天问题不大,要是久了,那就报废了。
开天的日子也有,大抵说来,三天之中有一天是不下雨的,老天在这样的日子里或者是阴沉着脸,或者是露出太阳的光芒。若是见到了太阳,那便是人们喜庆的节日,妇女们要晒衣,孩子们要晒柴,男人们要晒地,千千万万的路径也要把自己晒干,耷拉着头的禾苗也要伸伸腰了。
当你在睡梦里还为这一天的收获所陶醉的时候,雨点又在敲打着屋上的瓦块,檐滴又开始滴滴答答地响了起来,唱着那支令人讨厌的曲子。闪电娘娘又开始扯闪了,雷公闷沉沉地响过,光亮射进了黑暗的屋子里,响声传进了熟睡中人们的耳鼓。
第二天,闫婆婆对大儿子秀歆说:“我好些天没吃肉了,你知道吗?”
秀歆说:“你还要吃肉呢,煮粥的米都不知道在哪里,煮粥的柴也不知道在哪里,水井都被淹了,无论井水还是塘水都是混浊的,连水都没得喝了。”
闫婆婆说:“你不知道想点办法呀,你去借呀,希贵家里有的是谷子,希贵家里有的是钱,我在他家里借米借钱是很讲信用的,他一定会借给你。”
秀歆说:“你现在借他一石谷,出新后还他两石谷,这样的谷你也敢借?”
闫婆婆说:“你就是不如你老爷,你老爷要是还在世,么事都依着我,我说借谷就借谷,我说借钱就借钱。你算么子账咯,一家人几个人做长工还怕还不起?”
秀歆说:“你不要说一家人有几个人做长工,这不是件光彩的事情。现在天天下雨,东家把我们辞在家里,到时候即使不扣工钱,他却是省了饭钱,我们家里倒是添了饭钱。你又喜欢吃肉,我们三人在外做长工,怕是还养不活你们家里三个人呢。”
闫婆婆说:“好了好了,我不吃肉了,我就改吃鱼行不行?你不要说了,快去找你希贵大伯借谷子吧,顺便借点钱来买鱼,这一发大水,上水鱼肯定很多。”
大雨把人们困在家里,户外的活计都不好做,你要活下去又不得不吃饭,哪来的金山银山供你吃啊,俗话说,坐吃山空,你纵然富得如山一般,也会吃空它的。笙组家就遇到了这样的难题,他们这支家族人丁不旺,父母亲早就死了,唯一的弟弟也早就死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做脊梁顶起这家族的大厦,他讨了一个婆娘,婆娘矮是矮了点,却中了俗语说的‘矮子矮,一肚的崽’的话把里,婆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了,大儿子祺花八岁了,二儿子祺王四岁了,这一家人可是四张嘴要吃啊。
笙组的婆娘姓颜,这天早饭后,颜氏对笙组说:“中午吃什么啊,家里干干净净了,连粗粮也没有了。”
笙组说:“蚕豆呢,麦子粉糊糊呢,小豌豆呢,前两天不是还很多吗?”
颜氏说:“都吃光了呀,天天坐在家里吃,能不吃光吗?”
笙组说:“那我们就吃菜吧,就把菜当粮食吃吧。”
颜氏说:“哪来的菜啊,菜园里的果蔬连花也不开了,我们都好些日子没见到菜芽子了,餐餐都是放点盐在杂粮里面。”
笙组说:“那怎么办啊,大人还好说,饿一餐两餐没问题,小孩子一餐也饿不得,肚里饿了又没吃的,他们就会哭啊。”
颜氏说:“只能去借了,希贵叔家里应该还有粮食,我们去借一点来,餐餐熬米粥吃,总不能在家里等死吧。”
笙组说:“我是知道希贵叔家里有粮食,他家的粮食你也敢借吗?他就是个黑心肠的人,一天到晚总瞪着眼睛希望别人家缺粮。借他一石,还他一石三斗,他总是坐享其成。”
颜氏说:“这都是命啊,谁叫他家有粮,谁叫我们缺粮?话又说回来,借他一石,还他一石三斗也是应该的。没有他的一石,我们就会饿死,他还要保管,他还要仓储,老鼠还要啃他的。”
笙组说:“是倒也是这个理,我就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颜氏说:“赌什么气呢,你要赌气,肚子就会饿的呱呱叫,脑壳就会发黑头晕,眼睛就会发花,人就会站立不稳。”
笙组走了,他不愿意再听老婆的絮叨了,你在她面前站一天,只要没粮食,她就会絮叨一天,听得你耳鼓起茧。
同样的问题也困扰着二十二岁的博森,博森的家里这时候已经有五口人了,母亲费氏,十六岁的弟弟霖森,妻子飞时,今年还生了个小女儿。
年轻的博森早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现在,养活一家五口人的重担就压在他的肩上,林森虽然是个助手,却是顶不得正
母亲费氏说:“博森伢子你去翡璋家里看看,看他们家面坊还要不要人做帮手,用劳力兑换一点飞面粉回家来做糍粑吃。”
博森说:“这样的天气,三天两头的下雨,他家还能做面么?”
费氏说:“怎么不能做面,三天里总有一天是不下雨的日子,吃面的人总是要吃的,他能不做么?”
博森就走了,费氏回过头来对霖森说:“霖森伢子你今天要去斫几担柴草来,家里已经没一根柴草了,你哥哥即使兑了飞面粉来也是弄不熟的。”
霖森说:“老娘你又不是没看见,这老天一个劲地落雨,我如何去斫柴。再说,事情也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吧,我们不是还有床铺草吗,不是还有床铺板吗?”
费氏说:“你尽想着好事,烧了床铺草你睡地上?老娘我是不睡地上的。”
小女孩咧着嘴吧哭了,飞时把奶头塞进她的口里,小女孩吮吸着甘甜的乳汁。飞时就想,这泡奶水不知么时就会断掉,食物短缺,家无存粮,大人要饿肚子,小孩能有奶吃么?
博森来到了翡璋的面坊里,他对梅赏说:“二伯伯您家还要劳力吗,我来做一天事,兑换一点飞面去家里做食物。”
梅赏看了看博森说:“你不是说过不来我家做事吗,今天怎么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东边的太阳都没升起来呢!”
博森说:“彼一时此一时也,我说这话时还不懂事,二伯伯不要计较,我们是一大家人,您是长辈,要宽宥我们做晚辈的。”
梅赏说:“还挺会说话啊,你来求我,我当然会答应的。你老爷死得早,你老娘带大你们兄弟不容易,现在是你们兄弟还债的时候了。”
博森就在面坊里和翡璋一起做了一天事情,傍晚的时候,梅赏给了他一斗飞面作为一天劳动的报酬,博森喜滋滋地回家了。
梅杨今年二十六岁了,还是孑然一身。他住在一间黑黑的偏屋里,家里的柴草还能够烧两天,家里的粮食也还能够吃两天,两天以后吃什么烧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大雨已经落了一个多月,只要是下雨天,他就每天在床上睡到巳时起来,一天煮两餐粥喝,要不是这样节俭着过日子,早就没粮食了。
今天,有一只老鼠总在床前头跑来跑去,梅杨睡在床上就想,要是能抓住这只老鼠该多好啊,又可以吃一餐了,不光是可以饱腹,还可以尝到肉的滋味。有多久没吃肉了?梅杨记不起还是哪天吃了肉的,总之是很久很久没吃肉了,啊,记起来了,还是埋葬竺仁的那天吃了肉的,那天,他被叫去帮工,就有机会油了嘴巴,现在想一想,还是有滋有味的。
梅杨一边想着有滋有味的肉,就一边起床了,他跟着老鼠跑,老鼠跑到哪里,梅杨就跟到哪里,等到赶急了,老鼠就跑到床底下,梅杨也跟着爬到了床底下。老鼠是多么的细小和滑溜啊,等到梅杨钻到床底下,老鼠就跑出来了。梅杨又在房子里追来追去,他的眼睛虽然有一只是半瞎,另一只却是出奇的好,这么黑的屋子,他总是能够看清老鼠的踪迹,老鼠被梅杨追得很累了,就又钻到床底下去了,这一次,梅杨学乖了,他不再去钻床底了,而是拿着火叉在床底下捅,终于在旮旯里将这只硕鼠捅死了。
梅杨从火叉的铁尖上取下了这只老鼠,他把老鼠捧在手心里,老鼠还是温热的,软乎乎的,梅杨在屋子里喜得跳了起来,把老鼠放到嘴边上,做着要吃的样子,可惜这屋子里没有旁人看见,逗不笑人。
老鼠被刮掉了皮子,接着又被开肠破肚了。梅杨小心翼翼地做着这件事情,他把肝肺留下,把老鼠脑壳切除,再把其他的下水抠掉,一架可供人吃的老鼠躯壳就呈现在梅杨的眼前,是烤着吃好呢还是炒着吃好?梅杨颇为踌躇了一番,最后决定烤着吃,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烤熟的肉,只听人说烤熟的肉好吃,喷香喷香。
梅杨给鼠肉沾了点盐,用铁丝将老鼠顺着固定在火钳上,火钳的尖头就放在一块砖上,火钳把一头就放在手上,便于翻动。开始烤鼠肉了,一会儿后,鼠肉开始滴油了,鼠油落在柴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火苗便蹿了起来,肉香味开始在屋里弥漫开来。梅杨一边烤,一边流着口水,好像已经吃到了嘴里一样。
梅以也是个可怜的人,他还在七岁的时候,老娘就死了,十二岁的时候,老爷也死了,梅以便只好跟着伯父过日子。这伯父也不长命,在他十七岁的时候也死了。好在这一年,他的伯父就给他完婚了。伯父死后才满七,他的伯母就改嫁了,这一家人现在就剩下了梅以和他的老婆紫茵过日子。
到今年连续大雨的日子里,紫茵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家里的粮食已经告罄,梅以就是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家里在哪藏了粮食。
紫茵摸着自己的肚子说:“这如何是好啊,我可以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不吃啊,他在突突地长,一天要吃我好多汁液。”
梅以说:“孩子要吃,你也要吃,我也要吃,我们都要吃,不吃饭就会饿死人的,问题是我们吃什么啊?”
这个问题他们夫妻谁也回答不了,他们是一对小夫妻,两个人一样大,都还不满十八岁,许多年轻人在这个年纪上还在做崽做女在玩耍,而他们却做了大人,完婚了,成立了一个家庭,夫妻间除了相濡以沫,就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了。
紫茵说:“要不,你还是去我娘家试试,看能不能借得几斗麦子回来?”
梅以说:“又去呀,这面子如何抹得开?你老爷是个有文墨的人,说话斯斯文文的,说一句却是一个唾沫,你要想好久才能想明白他说的话。前次去借粮时,他就说了我一句,回来几天我才想明白。”
紫茵说:“说你什么了,让你这么上心。”
梅以说:“他问我读过书没有,知不知道嗟来之食的典故。我当然不知道,回来想了几天还是不知道,就只好去问雨中先生,听雨中先生一说才恍然大悟。”
紫茵说:“你悟什么悟啊,不管我家老爷如何说,只要他肯借粮食与你就行,我们只要能吃饱肚子就行。俗话说,手里冇得米,叫鸡都不来。吃饭是天下的第一大事,什么礼义廉耻都不如它大。”
梅以摸着紫茵的肚子说:“明白了,明白了,我这就去,老爷就是打我一顿,我也是要把粮食借回来的,你等着好了。”
朝繁是个不太喜欢种田的人,打日本人的时候参加了便衣队,游手好闲了几年,就更加不喜欢种田了,成天搞一点野啪,谁也不知道这一家人是如何活下来的,吃什么,穿什么,谁给的他们。每当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朝繁就说:“你们操什么空头心啊,蛇有蛇路,狈有狈路,我自有活下来的办法。”
朝繁的负担已经不算轻了,自己两口子,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另外他的二弟笙繁已经死了,弟媳妇改嫁了,遗下一男也归他抚养,这样一算,他就是七口之家了。
朝繁肩了一把鸟枪就上山了,他的二儿子梅蒸跟着他,十岁的梅蒸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说这下雨天不会有什么东西闯到枪口上来的。朝繁就说:“你这伢子啰里啰嗦,像个娭毑一样,你晓得么子咯,这下雨天就是有得打,大雨淋湿了野鸡的毛,野鸡就飞不动了,我们不但可以打到野鸡,还可以捉到野鸡。野兔也是一样的,地上到处是湿漉漉的,雨水黏住了它的皮毛,它也是走不快的,你也可以捉住它。”
朝繁还真是说到点子上了,眼疾手快的梅蒸今天还真的捉到了一只野鸡,朝繁也打到了一只野兔子,父子二人把这野味挂在鸟铳上扛回来了。一路上,朝繁对梅蒸说:“你不要给别人说可以捉到野鸡,你如果说了,别人都会去捉,你看现在,大家都没饭吃,他们如果也去捉,就夺了我们的饭碗,知道不?”
梅蒸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朝繁回到家里后就去找希贵,问希贵要不要用谷子兑他的活野鸡。希贵说:“你真的有活野鸡?骗人的吧。”
朝繁说:“骗谁也不能骗你呢,你是我们屋场里的土财主,骗你不等于自寻死路么!我真的是有一只活野鸡,你是要喂养还是要吃,都划算的。”
希贵说:“你去提来我看看,我还是怕你诓我。”
朝繁就把活野鸡提到了希贵的家,希贵拿在手里掂了掂,感觉到足有六斤重,就高兴地说:“兑了,兑了,你开个价,兑多少谷子。”
朝繁说:“兑一石,不多也不少。”
希贵说:“只能兑一箩。”
朝繁说:“兑一石,不能少一粒。”
希贵说:“好,一石就一石。”
希贵把野鸡提到手里,朝繁就搬谷去了,他挑了谷就喊来几个儿子办米去了。
这一年的洞庭湖地区大雨持续下了三个月,从五月间一直下到八月间,造成了绝大的灾难,滨湖地区几十个垸子被淹,几十万亩稻田受灾,淹死饿死了好几百人,倒塌房屋一万多间。田里地里的庄稼都减产了,枫树岭两条垅的水稻起码减产一成。这个屋场还饿死了四个老人,他们的家人却说,这些老人是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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