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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是谁 5-凤舞文学网
& 5类别: 作者:恩恩爽歪歪上 书名:&&&&《好兵帅克历险记(一)》&&&&〔捷〕雅.哈谢克著 星灿 译&&&&前 言&&&&二十世纪初期,从自由竞争走上垄断道路的西方资本主义各国,相继出现了频繁的经济危机.帝国主义为了摆脱厄运,转嫁困难,终于以裴迪南大公被刺为导火线,于一九一四年发动了一场重新划分势力范围的世界大战.&&&&捷克著名作家雅罗斯拉夫.哈谢克正是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为背景,创作了这部传世讽刺杰作《好兵帅克历险记》(以下简称《好兵帅克》).小说通过一位普通士兵帅克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种种遭遇及他周围各类人物的活动,以谑而不虐,寓庄于谐,含怒骂于嬉笑之中的绝妙手法,将残爆腐朽的奥匈帝国及其一切丑类暴露在光天化之下.《好兵帅克》一问世(),便在国内外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半个多世纪以來,小说的主人公帅克不仅在他的祖国成了家喻户晓.老少皆知.人人喜的人物;在国外,《好兵帅克》已被译成五十多种文字流传于世界各国.斯诺拿它与鲁迅的《狂人记》相比较.法国小说家布洛克说:"《好兵帅克》是当今最伟大的经典著作之一.假如捷克斯洛伐克只产生了哈谢克这么一位作家,她对人类就作了不朽的贡献."(见《帅克征服了世界》第98页(1983年,赫拉台茨.克拉洛维出版社).)&&&&一&&&&一八八三年四月三十,哈谢克诞生在布拉格一位中学教员的家庭.刚满十三岁就死了父亲,跟随寡母过着清寒的子,小小的年纪便不得不辍学到一家杂货铺当学徒.后來虽然结业于商业学校,在银行里谋到一个小职员的位子,可不到几个月就被解雇了,从此终其一生,再也未能找到一个稳定的职业,仅仅靠微薄的稿费收入勉强口.&&&&贫困的生活和烦人的小市民环境使哈谢克喘不过气來,他怀着渴望自由与探险求知的**冲出了这个使他窒息的环境,投于大自然中.他无分文徒步而行,用他自己的话说,实际上是"沿途乞讨",一次又一次漫游祖国大地,甚至中欧各国.这样的流浪虽然招致警察的干涉.拘留,却使他了解到广大城乡劳动人民的生活疾苦,为他一生的创作提供了取用不竭的智慧和营养.旅途中所见社会不平,国家益恶化的经济状况,使这个敏感而善于观察思考的青年人痛恨欺压捷克民族的奥匈帝国皇族.耳曼官吏以及他称之为"投敌分子"的捷克人中的假洋鬼子.当他还只有十四岁的时候,就参加了布拉格举行的暴动.据他自己后來在《捷克人》杂志上发表的回忆录中说:他扯下了戒严令和象征着奥地利权力的鹰头徽章,砸烂了皇家办公楼的窗户,并参加了烧毁一个德国人家的墙栅的行动.他因为闹事.和警官发生冲突.参加无政府主义者组织的游行示威而多次被抓进警察局监狱.哈谢克根本不在乎,还恶作剧地去找他们逗趣:或假装跳河自杀而被巡警送进疯人院;或冒称來自基辅的莫斯科人,让警察误将他当作间谍而虚惊一场.&&&&除了流浪.闹事.和警察老爷们过不去之外,他还经常去布拉格的小酒家.小饭馆,扎到大城市的底层人民之中,并以他特有的出色口才和乐观幽默的天给他们讲述各种趣闻轶事,无地嘲笑奥匈帝国的官僚机构.资产阶级政客和社会上一切丑恶现象,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一九一一年帝国大选时,哈谢克干脆组织了一个名称奇特的所谓"在合法范围内的温和进步党",他自任主席,作为议员竞选人,打着效忠的旗号到各种大小会上发表演说,公开嘲笑这个**的社会制度和政客.帝国老爷们对哈谢克的这一切"越轨行为"十分恼火,对他战斗的文学创作活动则更是切齿痛恨.&&&&哈谢克从十八岁起就开始在各种报刊杂志上发表短篇小说和游记小品,在他十五年的文学生涯中,写了一千二百余篇短篇小说与游记,对帝国社会各类丑恶现象进行了无的鞭笞.一九一一年,在哈谢克的小说里第一次出现了好兵帅克的形象.有一次,他以"在合法范围内的温和进步党"主席的分在一家饭馆的集会上发表演说,带着一副忠顺公民的表,辛辣地嘲笑了奥匈帝国腐朽王朝,由此而产生了要用同一手法來嘲笑帝**队的念头.几天之后,以帅克为主人公的短篇小说便在拉达主办的《漫画》杂志上发表了.&&&&一九一五年,哈谢克应征入伍,编在第九十一兵团,即本书描写的主人公帅克所在的那个兵团.三营营长扎格纳.十一连连长卢卡什.军需上士万尼克等人物后來都在《好兵帅克》中出现了.同年六月,哈谢克和卢卡什的勤务兵一起失踪,"自愿被俘",逃到俄国人那边去了.在俄国的第二年(1916),他便在基辅创作了《好兵帅克在俘虏营》,用小册子的形式在士兵中发行.&&&&当时的俄军在俘虏中间组织了一支捷克兵团与奥匈帝国作战,哈谢克也报名参加了.后來,这个兵团变质,成了反革命的白卫军盟友......即臭名远扬的捷克斯洛伐克师团,并开往马拉河去反对布尔什维克,此时哈谢克便毅然逃走,于一九一八年二月加入了红军,随后成为一名**员.他积极参加宣传工作,动员在俄国的捷克士兵支持十月革命.后來他又成为著名的红军第五军的干部,任政治部国际组组长.在伊尔库茨克时,曾担任过德文杂志《狂飙》.匈文杂志《进攻》和蒙古文杂志《曙光》的领导工作.在那里他曾结识一位参加十月革命的中国将军,跟他学会了八十个中国字.&&&&一九二○年,哈谢克应访苏的捷克社会民主党的请求,回国开展革命工作,但却被当时的资产阶级共和国诬蔑为"细".正是在这最艰难的时刻,哈谢克于一九二一年开始写作他的讽刺巨著《好兵帅克》,将他的全部生活经验.对人民的和对非正义战争.对一切暴君与丑类的仇恨倾注其中.这时他的健康状况已明显恶化,由朋友接济,搬到利普尼采镇定居下來.在几位朋友的协助下,小说开始以小册子的形式陆续出版,由哈谢克和他的朋友亲自沿街叫卖.《好兵帅克》一问世,就象刨了资产阶级共和国大小官吏和奴才的祖坟.《好兵帅克》才出了第一卷,市侩文人们,尤其是那些靠战争发财的人吓破了胆,纷纷攻击《好兵帅克》为毒害青年的下流文学,连农村的黄色报纸也一个劲儿地骂《好兵帅克》.哈谢克奋起迎战,在《好兵帅克》第一卷后面,专门写了一篇跋,痛斥了这帮资产阶级老爷太太们的伪善嘴脸.&&&&哈谢克接着写他的《好兵帅克》第二卷至第四卷.不幸,他的健康状况继续恶化,病一天比一天严重,以至不能伏案写作,只得口授,由友人代书.在他刚满四十岁的那一年,终于因心脏麻痹和肺炎,过早地含愤离开了人世(),未能完篇.&&&&一九八二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认哈谢克为"世界文化名人".&&&&二&&&&欧洲近代史上最后一个王朝......奥匈帝国,为了争夺霸权,便以武力奴役弱小的捷克民族,并强迫捷克人去充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炮灰.处于劣势的捷克民族不得不采取种种使帝国统治者们无可奈何的绝妙办法,对其进行顽强的抵抗.哈谢克小说中的主人公帅克就是这个民族反对奥匈帝国及其衷进行的帝国主义战争的代表.通过帅克这个极富机智的普通士兵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从应征入伍到最后被俘的经历,以笑骂的笔锋对这个暴虐腐朽的帝国加以无的暴露与控诉,就是《好兵帅克》这部讽刺巨著的基本内容.&&&&帅克其实是个很不出众.很不显眼的小人物.大战前,他是个靠贩狗为生的普通老百姓;入伍后,是奥匈帝**队中的一名普通士兵.乍一看,对于奥皇.帝**队及其各级长官,帅克几乎忠顺得无以复加.正当捷克壮丁为了摆脱不义战争和充当炮灰的命运,或有意装病.或自毁致残.或逃往外国时,帅克却在风湿症疼得走不了路的况下,也要坐着轮椅去从军;正当他的同胞对残酷统治他们的奥匈帝国切齿痛恨时,他却公开宣称为效忠皇上,就是"粉碎骨也心甘愿".他究竟是怎么"效忠"的呢?用他自己的话说:"每次都是好心办成坏事",帮倒忙.他越是忠顺地执行上司的命令,闹出的乱子就越大,他的上级长官就越给他弄得狼狈不堪,丑态百出,无可奈何.你说他傻吧,他既不受气,也不吃亏,更不低人一等.在帅克的眼里,什么皇上.将军.大公,统统不在话下.人家提起斐迪南大公,他却联想起捡狗屎的小人物;人家告诉他大公被暗杀了,他却琢磨着胖的瘦的哪个好打,买支白朗宁可以连胖的带瘦的一下干掉二十个.他发起那股效忠皇上的傻劲來,连那些佩黑黄绶带的警官也自愧弗如地低下头來无言以对;只要帅克打开话匣子來上一句"想当初......",就会滔滔不绝.无所不知地举出一大串充满人民智慧的传闻轶事.凭着他那张明月般的笑脸,那双天真无邪的蓝眼睛,那副镇定自如的神态,那一头头是道的辩解词,总能在极其艰难甚至险遭处死的逆境中逃出恶魔的手心,化险为夷,同时,让那些残暴愚蠢的奥匈帝国的官僚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得个喝粪水.挨臭骂.给自己养的狗群撕碎吃掉的种种可耻下场.他是傻子?那也只是一个"官定的"傻子而已,他周围的亲朋好友.难兄难弟.广大的人民群众从來不这么看.他们对帅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心领神会,常常发出会心的.赞赏的笑声.他们看出帅克是个"聪明的傻子,天才的傻子".的确,帅克就是自白山战役(1620)以來,受外族统治达三百年之久的捷克人民,在同异族压迫者进行韧斗争的一种特殊典型,是捷克人民数百年來孕育而成长起來的一个憨厚老实.聪明机智而又幽默诙谐的典型人物.通过他,人们感觉到捷克人民对反动的奥匈帝国的仇恨与蔑视;通过他,人们看到,这个古老帝国的大厦已经腐朽不堪,它的不肖子孙......将军.官僚.神父等,象蛀虫一样,已快将它从里往外蛀蚀一空;通过他,更表现出人们对这个帝国所狂进行的大屠杀即非正义战争的反抗.《好兵帅克》还充满对不幸的.弱小的捷克民族的,表现了捷克民族在奥匈帝国这个民族牢笼中的尊严.诚然,帅克不是什么叱咤风云的英雄,但他的确在斗争,在破坏反动政权,在反抗邪恶.不义和民族压迫.可以说,他在哪里出现,哪里的帝**队就被他搅得鸡犬不宁,不得安生.所以,捷克人民喜他,敌人讨厌他,受了他的愚弄,却又无可奈何.正如伏契克一语所道破的:"帅克掌握了让派遣他打仗的人输掉的艺术.他采用的方法不是规避和怠工,而是一本正经地执行他们的命令."奥匈反动派的命令本就是虚伪荒唐.破绽百出的,因此,愈是忠实执行,就愈能显出其反动.帅克的形象集中了捷克人民的智慧和幽默感,以这种特殊的形式,在帝国主义军队中替人民群众"捣乱".出气.立功,把腐朽的军队,连同支撑这支军队进行不义之战的奥匈帝国的一切残暴丑恶,揭露得淋漓尽致.&&&&著名的捷克反法西斯英雄伏契克说:"帅克是个国际典型,是所有帝国主义军队的士兵典型.难怪哈谢克的书这么快就在各处扎了根,难怪在哈谢克的名字根本不为人们所熟悉的那些地方也出现了许多'帅克,."直到今天,这本书仍是世界各国人民反对黑暗.反对**.反对一切非正义战争的锐利武器,帅克仍是伴随他们斗争的好伙伴.&&&&译 者&&&&作 者 序&&&&伟大的时代得有伟大的人物.有一些被埋沒的英雄人物,他们谦逊平凡,沒有拿破仑那样的赫赫功名和传世业绩,然而只要分析一下他们的品格,就连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的声誉也会显得黯然无光.如今,你可以在布拉格街上遇到一个衣衫破旧的人,他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在这伟大新时代的历史上究竟占有什么地位.他谦和地走着自己的路,谁也不去打扰,同时也沒有新闻记者來烦扰他,请他发表谈话.你要是问他尊姓,他会简洁而谦恭地回答一声:"帅克."&&&&原來,这个和善.卑微.衣履寒伧的人,正是我们的老相识.英勇无畏的好兵帅克.早在奥地利统治时期,他的名字在捷克王国的全体子民中就已家喻户晓,到了共和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捷克斯洛伐克是奥匈帝国中的一个王国,战后于一九一八年十月成立了资产阶级共和国.)时代,他的声望也依然不减当年.&&&&我非常喜欢好兵帅克.当我向读者诸君介绍他在世界大战中的种种奇遇时,相信诸位也会同这位谦卑的.被埋沒的英雄,因为他不曾象希罗斯特拉特(小亚细亚的希腊人.他为了扬名于世,于公元前三五六年纵火烧毁了位于小亚细亚的港口城市以弗所的女神庙......古代艺术精品之一.后世所谓"希罗斯特拉特荣誉"即为"可耻的荣誉"的同义词.)那个傻瓜,为了能让自己的事迹登在报上,编进教科书里,竟一把火烧掉了以弗所城的女神庙.&&&&仅此一点,也就足够了.&&&&第一卷 在后方&&&&第一章 好兵帅克干预世界大战&&&&"他们就这样把我们的斐迪南(斐迪南大公()是奥皇弗兰西斯.约瑟夫一世的侄儿,奥匈帝国皇位继承人,与其妻于一九一四年六月二十八在萨拉窝被暗杀.此事就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给杀了,"女用人对帅克说.几年前,当帅克被军医审查委员会最终宣布为白痴时,他退了伍,从此以贩狗营生,替七丑八怪的杂种狗伪造纯正血统证书.&&&&除了这档子活计外,他还患着风湿症,这时正用樟脑油搓揉膝盖.&&&&"哪个斐迪南呀,米勒太太?"帅克问道,一边继续揉着他的膝盖."我认识两个斐迪南,一个是给杂货铺老板普鲁什当伙计的,有一次他错把一瓶生发油喝了下去;另外我还认识一个斐迪南.柯柯什卡,他是个捡狗屎的.这两个全死掉都沒啥可惜的."&&&&"不,先生,死的可是斐迪南大公呀.就是住在科诺皮什捷(斐迪南大公在捷克的城堡.)的那一位,又胖又虔诚的那一位呀......"&&&&"天哪!"帅克惊叫了一声."这可是妙啊!大公这事儿是在哪儿发生的呢?"&&&&"是在萨拉窝干掉他的.您知道,还是用的左轮手枪哩,当时他正带着他那位大公夫人坐小轿车路过那儿."&&&&"你瞧他有多气派!米勒太太,坐的是小轿车哩.当然哪,也只有象他那样的大老爷才坐得上啊.可他准沒料到,坐小轿车兜风,会不得好死.还是在萨拉窝哩,这不是在波斯尼亚省吗,米勒太太?大概是土耳其人干的吧?本來嘛,我们根本就不应该把他们的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一九○八年,奥匈帝国吞并了这两个地方.)抢过來.这下子,你瞧闹到个啥结果?米勒太太,这位大公果不然上西天了吧!他受了好半天罪才断气吧?"&&&&"大公当场就断气了,先生.谁都知道,左轮手枪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前不久在我们努斯列也有位先生拿着左轮寻开心來着,结果把全家人都给崩了.门房上楼去看谁在四楼放枪,也给打死了."&&&&"有一种左轮,米勒太太,你就是急疯了也打不响,这种玩意儿还真不少哩!可是他们买來打大公的那杆枪准会强得多.我敢跟你打赌,米勒太太,干掉大公的那个人,那天肯定穿得很讲究.明摆着的,开枪打死一位大公,这可是非常之难哪!这可不象流浪汉朝守林官打冷枪那么容易.关键在怎么挨近他.象那样的大人物,你穿得破破烂烂就休想挨近他.你得戴上一顶高筒礼帽,要不你还沒下手,警察早把你给逮住了."&&&&"我听说刺客有一帮子人哩,先生."&&&&"当然罗,米勒太太,"帅克说,正好按摩完他的膝盖."要是你,比方说吧,想干掉一个大公或皇帝什么的,你也得找些人合计合计呀,人多智广嘛.这个人出个点子,那个人添条妙计,那就象我们的国歌上说的:'事业定必成功.,(出自旧奥地利国歌.该歌由约瑟夫.海丁()于一七九七年谱曲.)要紧的是,你得瞅准那位大人物的车子经过的那一刹那.就好比,你还记得当年用锉刀捅死我们的伊丽莎白皇后的鲁谢尼先生吧?当时他还和她一块儿散着步哩.人心隔肚皮啊!这件事发生以后,再也沒有哪一个皇后随便出來散步了.嘿,摊上这号事的大人物还会很多的.你等着瞧吧,米勒太太,沙皇和他的皇后也会有这一天的.他们既然已经拿皇叔(斐迪南大公为奥皇的侄子,帅克把他误当了"皇叔".)开了刀,也许......但愿上帝保佑别这样,也许连我辈小民的皇上也在数难逃.这位老先生的仇人可不少哪,比斐迪南的还要多.正象前不久有位老兄在酒店里说的:'迟早有一天这些当皇帝的一个个都得被干掉,就连他们的国家监察院也救不了他们的老命.,这位老兄喝了酒付不出账來,酒店老板不得不叫警察來抓他.他扇了老板一耳刮子,又给了警察两巴掌.后來他们把他装上囚车(在奥匈帝国统治时期,在布拉格常用有栏栅的手推车(囚车)将醉汉押往警察所.)押走了,叫他知道点厉害.米勒太太,你不知道,如今新鲜事儿可多着啦!这一回对奥地利來说可又是一个损失.想当初,在我服役的那时节,咱们那儿有个步兵,开枪打死了个大尉.他拿着一支上了膛的步枪闯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人叫他别在那儿闲逛,可他还是逛他的,说是要找大尉谈话.大尉一出來就宣布止他出营房.他端起枪,叭的一声朝大尉的膛开了一枪.子弹从大尉的后背穿出來,还把办公室弄得乱七八糟:墨水瓶打翻了,墨水在那些公文上淌得一塌糊涂."&&&&"那个当兵的后來怎么样啦?"过了一会儿,当帅克已穿上外衣时,米勒太太问道.&&&&"拿根裤带吊死啦,"帅克边刷着礼帽边回答说."那根裤带不是他自己的,是从闭室的看守那儿借來的.他借口说他的裤子老掉.你说他还用等着人家來枪毙他吗,米勒太太?你知道,谁赶上这档子事儿都得脑袋搬家!看守为这事儿丢了饭碗不说,还给判了六个月的徒刑,不过他沒坐满六个月就逃到瑞士去了.现在在那儿的一座教堂里当传教士.如今世界上的老实人不多了,米勒太太.我想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窝也准是把那个枪杀他的人看错了.他准是看到那人对他满口甜言蜜语,就以为这是个好人,结果反让这位老兄把他干掉了.他们朝他上开了一枪还是几枪?"&&&&"报上说,先生,大公的子给打得净是筛子眼儿.刺客把子弹全打光了."&&&&"干得真痛快,干净利索,米勒太太.要是我去干那号子事儿,就得买支白郎宁.这种手枪看上去象个玩具,可是只消两分钟,就可以连胖子带瘦子打死他二十个大公.不过,你别对旁人说,米勒太太,胖大公总比瘦大公好打些.你还记得葡萄牙人是怎么打死他们的国王的吗(葡萄牙国王查理一世于一九○八年二月在里斯本被刺;该国王是以奇胖出名的.)?那国王就是个胖家伙.你自己也知道,当国王的不会有瘦子.好啦,我该去'杯杯满,酒家走一趟啦.要是有人來取那只我已经收了订钱的小狗,你就告诉他:我把它放在乡下养狗场里,前不久刚给它剪齐了耳朵,耳朵长好之前,不能把它领出去,要不会伤风的.你把钥匙交给咱们楼的门房吧."&&&&"杯杯满"酒家里只坐着一位顾客.他是警察局的密探,叫布雷特施奈德.酒店老板巴里维茨在一旁洗碟子.布雷特施奈德想方设法要和他谈点正经事儿,可是总沒谈起來.&&&&巴里维茨是个有名的粗人,他每说一句话都得带上个""呀"屎"呀一类的脏话;可是他满肚子墨水,见了谁都要劝人家读一读雨果描述拿破仑的书里的最末一章,也就是老近卫军在滑铁卢战役中给英国人的最后答复那一段.(法国著名作家维克多.雨果()在《悲惨世界》一书中,描写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滑铁卢战役时,写到法国将军康布栾纳以"屎!"一词來回答英军的劝降.在这里,巴里维茨为自己的谈吐粗俗寻找根据.)&&&&"今年夏天真不错呀!"布雷特施奈德开始谈正经事儿.&&&&"不错顶个!"巴里维茨回答说,一面把碟子放进橱柜里.&&&&"他们在萨拉窝可给我们干了桩好事啊!"布雷特施奈德抱着一线希望接上一句.&&&&"在哪个'萨拉窝,?"巴里维茨反问道."是在努赛尔酒店吧?那儿每天都有人干架,都出了名啦."&&&&"不,是波斯尼亚省的那个萨拉窝,掌柜先生.那儿有人把斐迪南大公打死了.对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我可不管这些鸟事.谁想要我过问这类事,那就请他來吻一下我的股吧!"巴里维茨谨慎地回答,一面点着他的烟斗."如今这世道,谁要是跟他妈的这种事沾上了边,那就等于找死.我是买卖人,顾客进來要杯啤酒,我就给他倒杯啤酒.什么萨拉窝,什么政治,或者死了个什么大公,跟我们相干!谁要管这些鸟事,就只有到庞克拉茨(布拉格一所大监狱设在这里.)去蹲班房."&&&&布雷特施奈德不吭声了,他失望地看了一下空无一人的酒店.&&&&"这儿从前挂过一幅皇上的画像吧?"过了一会儿,他又找了个话題."就在如今挂镜子的地方."&&&&"嗯,您说对啦,"巴里维茨回答说,"挂过,后來苍蝇在画像上拉满了屎,我只好把它放到顶棚上去了.您知道,说不定哪个多嘴多舌的扯句闲话,兴许就会惹來他妈的一场麻烦.老子犯得着吗?"&&&&"萨拉窝那边一定糟透了吧,掌柜先生?"&&&&对这个险狡诈而又单刀直入的问題,巴里维茨先生回答得格外谨慎:"嗯,这一向在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都得要命.我在那儿当兵的时候,还得往我们上尉先生的头上搁块冰哩."&&&&"您在哪个团服过役,掌柜先生?"&&&&"这种大的事儿我可记不住了.我对这些鸟事从來不感兴趣,也从來不过问."巴里维茨先生回答说,"多管闲事,惹是生非."&&&&密探布雷特施奈德再也不吱声了.他沉的脸色直到帅克进來才好转起來.帅克跨进酒店门槛,要了黑啤酒,说:"维也纳今天也披黑戴孝了."&&&&布雷特施奈德的两眼放出希望的光芒,他连忙接口说:"在科诺皮什捷挂了十幅黑纱(捷克人习惯,国丧时在国旗两侧各挂黑纱若干幅,以示哀悼.)."&&&&"哦,该挂十二面,"帅克足足地喝了一大口说.&&&&"您为什么认为要挂十二幅呢?"布雷特施奈德问道.&&&&"好记数呗!一打嘛,也容易算钱;成打地买总比零买便宜,"帅克回答说.&&&&又是一阵沉寂.帅克自己用一声长叹打破了它:"唉!这可真叫做翘辫子.上了西天.还沒等到当上皇帝就蹬腿了.想当初,在我服役的那时节,有个将军从马背上摔下來,稀里糊涂就断了气.当时大伙儿还想把他扶到马背上去坐着,可是一看哪,他都沒一丝气儿了.这位将军本來还准备升为元帅的,却在这次演习中报销了.这些演习,啥时候也招不來好事.在萨拉窝也是搞了个什么演习.记得有一回我正赶上了这种演习,他们发现我的军服上少了二十颗钮扣,便把我送进单人闭室关了十四天.头两天我简直象个重病号似地躺着动弹不得,因为我给'绞麻花"(奥匈帝**队中的一种酷刑:将犯了过失的士兵的双手绑在两腿上,弃置一至数天,谓之"绞麻花".)啦.不过话又说回來,军队就得讲究个纪律,不然的话,谁都会吊儿郎当.我们的上尉马科维茨就常这么训斥我们说:'对你们这帮混蛋就得讲纪律.要不你们就会无法无天,象猴狲一样爬到树上去.军队要把你们变成人,你们这些猪猡!,难道这话不对吗?您想想看,要是在公园里,比方说卡尔拉克(布拉格的一个街心公园.)的每一棵树上都蹲着一个不守纪律的大兵,那还成什么体统!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在萨拉窝,"布雷特施奈德把话題拉回來说,"是塞尔维亚人干的吧?"&&&&"这一点您可错了,"帅克回答说,"这全是土耳其人干的.为了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两个省干的."接着,帅克就奥地利对巴尔干半岛的外交政策发了一通宏论:"土耳其在一九一二年败给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和希腊;他们想要奥地利帮个忙,奥地利沒答应,所以他们就把斐迪南给杀了."&&&&"你喜欢土耳其人吗?"帅克转过头來问巴里维茨掌柜."你喜欢那些信奉邪教的狗崽子吗?不喜欢,对不?"&&&&"顾客就是顾客,"巴里维茨说,"土耳其人也一样.对我们这些开酒店的來说,什么政治不政治,顶个用!你把酒钱付了,在店里坐下來,扯什么淡随你的便,这就是我的规矩.管他干掉我们斐迪南大公的是塞尔维亚人还是土耳其人,是天主教徒还是回教徒,是无政府主义者还是捷克自由党,反正对我都一样."&&&&"那好,掌柜先生,"布雷特施奈德开腔了,他重新希望能从这两个人中抓到一个口实."可你也得承认这对奥地利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吧?"&&&&帅克抢着替掌柜的回答说:"损失是损失,这谁也沒法否认.是个吓死人的损失.斐迪南可不是随便哪个什么二百五代替得了的.只是他该长得再胖一点."&&&&"你这是什么意思?"布雷特施奈德活跃起來.&&&&"什么意思?"帅克满意地回答说."就是这个意思.他要是再胖一点的话,准会在这以前.当他还在科诺皮什捷追赶那些到他地里捡干柴.采蘑菇的老太婆(斐迪南大公对到他的城堡附近捡柴采蘑菇的贫苦农民的贪婪和残酷是出了名的.)时就中风死了.他要是再胖一点的话,就不会死得这样丢人现眼.好歹也是皇帝老子的叔大人呀,他们竟敢把他毙掉!报上都登满啦,真够丢人的!早些年,在我们布杰约维策的集市上,为了一点儿小事,有人就拿刀子把一个叫什么普谢季斯拉夫.卢德维克的牲口贩子给捅死了.他有个儿子叫博胡斯拉夫.这下他儿子该到哪儿去卖猪呢?谁也不买他的,都说:'这就是那个被刀子捅死的人的儿子,准也是个无赖!,到头來,他走投无路,只好从克鲁姆洛瓦桥上跳到伏尔塔瓦河里,寻了短见.这一來,人们又得去打捞他,救他,把他肚子里的水挤出來.大夫给他打了一针什么药水,他还是死在大夫的怀里."&&&&"你这个比方未免有点奇离古怪,"布雷特施奈德别有用心地说,"你开头说的是斐迪南,现在怎么又同牲口贩子扯到一起啦?"&&&&帅克申辩说:"天晓得,我可不想把谁比作谁.掌柜先生了解我.我从來沒有把谁比作谁,是不是?我只是替大公那位寡妇担心.她现在咋办?孩子们沒有了父亲,科诺皮什捷领地失去了领主.再嫁一个别的什么大公,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她又和他坐车子经过萨拉窝;她还得守第二次寡.早些年,在赫卢博卡附近兹利维那个地方,有个护林官,名字很难听,叫平俅儿,后來被偷猎的人打死了,留下一个寡妇和两个孩子.过了一年,这寡妇又嫁了米德洛瓦尔的护林官,叫佩皮克.夏沃洛维茨,又被偷猎的人打死了.寡妇第三次嫁人,还是嫁给个护林官.她说:'逢三遇吉,要是这次再不交好运,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哪知道,这个护林官又被人打死了.她跟前后几个护林官总共生了六个孩子.这时,她径直找到赫卢博卡地区爵爷的公事房去诉苦,说她跟这些护林官遭尽了罪.他们就把她嫁给拉茨堡一个叫雅列什的渔夫.您猜怎么着?这个打鱼的又在捕鱼的时候淹死了!他跟她又生了两个孩子.后來她嫁给沃德尼亚尼那儿一个阉猪佬,那位老兄在一天半夜用斧头把她劈死,随后自己去官府投了案.当皮塞克州法院把他吊起來上刑时,他一口把牧师的鼻子咬了下來,说他沒有什么可反悔的,还讲了许多对皇上很不干净的话."&&&&"你知道他讲了皇上些什么?"布雷特施奈德急切地追问着.&&&&"这我可不能对您说,谁也沒有这份胆量來重述一遍.听说他的话难听得可怕极了,有个法官当场给吓疯了.他们怕他给泄露出去,到现在还把他隔离着哩.这可不是什么酒鬼随便骂骂皇上老爷啊."&&&&"那么,酒鬼是怎么辱骂皇上的呢?"布雷特施奈德问道.&&&&"行行好,先生们,谈点别的吧!"巴里维茨掌柜说,"你们知道,我是不喜欢扯这些淡的.什么淡都扯,往后就有你们倒楣的了."&&&&"酒鬼是怎么辱骂皇帝的?"帅克重复一遍后说,"什么样的辱骂都有.您自己可以试一试:先把自己灌醉,然后叫人给您演奏奥地利国歌,接着您就能说出一大堆侮辱皇上的话來.里面只要有一半是真的,就够皇上丢一辈子的丑了.可他这老头子,说真的,还沒到这个程度,不过也够他受的.你瞧,他儿子鲁多尔夫(鲁多尔夫(),弗兰西斯.约瑟夫一世与伊丽莎白所生的唯一的儿子,暴死于一八**年一月三十,死因不明.)正当年富力强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老伴儿伊丽莎白也让人用锉刀捅死了;随后他的兄弟杨.奥尔特(杨.奥尔特(1852--?),哈布斯堡皇族旁系的太公,他抛弃了公爵头衔,于一八**年接受平民姓氏奥尔特,从一**○年起就生死未卜.音讯全无了.)失了踪;他的兄弟墨西哥皇帝(马克斯米利杨(),哈布斯堡族大公,于一八六四年由法国侵略者扶上墨西哥皇帝的宝座,一八六七年六月十九被墨西哥共和军所俘并处决在凯莱达洛城堡.)被处死在一个碉堡墙跟前,如今又把他的长辈叔大人给干掉了,真是祸不单行.得有一副铁石心肠才受得住.我想要是碰上这么个酒鬼,一时酒疯大发,冲着他一五一十数落起來,他可怎么受得了啊!要是今天打起仗來,我一定心甘愿去为皇上效忠,就是粉碎骨我也不在乎."&&&&帅克足足喝了一大口,接着说:"您以为皇上会容忍这种事?那您对他就太不知底细了.同土耳其这一仗非打不可.哼!你们竟敢把我的叔大人打死?!好吧,那就请尝尝我的厉害吧!仗是非打不可的,塞尔维亚和俄国会帮我们的忙.有一场好戏看哩."&&&&帅克在预言未來时,神态着实很感人.他那纯朴天真的笑脸,犹如一轮明月,容光焕发.在他看來,什么都了如指掌.&&&&"也可能,"他继续描绘着奥地利的未來,"在我们向土耳其宣战时,德国人会來进攻我们,因为他们和土耳其是一伙的,他们都是些头号大混蛋.我们也可以眼法国联合起來,他们从一八七一年就跟德国人结了仇.这一下,可就闹了.仗是要打的,更多的我就不说了."&&&&布雷特施奈德站起來郑重其事地说:"更多的你也不用说了.跟我到过道去一趟,我有话跟你说."&&&&帅克跟随密探來到过道.刚才还是他的邻座酒客的人如今向他出示双头鹰证章(奥地利秘密警察的证章.),宣布他被逮捕,并要立即把他带到警察局去,这不使他小小地吃了一惊.帅克竭力解释说,准是有什么事引起了这位先生的误会,因为他全然无罪,连一句可能得罪别人的话也沒有说过.&&&&可是布雷特施奈德却对他说,他犯了好几桩罪行,其中包括叛国罪.&&&&然后,两人回到小酒店.帅克对巴里维茨说:&&&&"我喝了五杯啤酒,吃了一个角形小面包加一根煮香肠.请您再给我來一盅李子酒.我就该走啦,因为我已被捕."&&&&布雷特施奈德向巴里维茨也出示了双头鹰证章,打量了巴里维茨一阵之后问道:&&&&"您结婚了吗?"&&&&"结婚了."&&&&"您不在店里时,您太太能替您照顾这生意吗?"&&&&"能."&&&&"那好,掌柜先生,"布雷特施奈德高兴地说,"您把您太太叫到这里來,把买卖交给她,我们晚上來把您带走."&&&&"甭担心,"帅克安慰他说,"我也只是为了一桩叛国罪被抓到那儿去的."&&&&"可我是为了什么呀?"巴里维茨愤愤不平说,"我可是十分谨小慎微的啊!"&&&&布雷特施奈德微笑了一下,洋洋得意地说,"就为你说苍蝇在皇帝画像上拉满了屎!我要你把这些该死的想法统统从脑子里挖出來."&&&&于是帅克便带着他那和善而微笑的面容,跟着密探离开了"杯杯满"酒家.当他们走到大街上时,他问了一句:&&&&"我用不用在人行道上趴着走?"&&&&"为什么?"&&&&"我想,我既然被捕了,就沒有资格在路上直着子走啦."&&&&当他们跨进警察局大门时,帅克说:&&&&"不知不觉还满舒服就來到了这里.您经常光顾'杯杯满,酒家吗?"&&&&就在帅克被带到传讯室的时刻,巴里维茨正在"杯杯满"酒家向他那愁眉苦脸的老婆交待营业况,并用他特有的方式安慰她说:&&&&"别哭,别嚎啦!他们能为那张苍蝇拉了屎的皇帝像把我怎么样?!"&&&&好兵帅克就这样以他可而动人的方式干预了世界大战.他对未來何以能具备如此高瞻远瞩的卓识,将会引起历史学家们的兴趣.倘若后來的事态发展与他在"杯杯满"酒家发表的高见不尽相符的话,那么,我们应当指出,帅克沒有受过必要的外交教育啊!&&&&第二章 好兵帅克在警察局里&&&&萨拉窝的暗杀事件使得警察局里挤满了替罪羊.他们一个个被带了进來,传讯室的老警官用和善的口吻说:&&&&"这个斐迪南可实在让你们不上算啊!"&&&&当帅克被关进二楼一间牢房时,在那儿见到了六个伙伴.五个围桌而坐,另外一个中年人独自坐在屋角里的一张草垫上,象是故意避开大家似的.帅克开始一个一个地打听起他们被捕的缘由來.&&&&从五个围桌而坐的人那儿得到的回答几乎一模一样:&&&&"为了萨拉窝那档子事"."为了斐迪南那回事"."为了大公被刺的事"."因为斐迪南事件"."因为大公在萨拉窝被刺".&&&&第六位,那个避开大家的人回答说,他不愿同他们搅合在一块儿,免得惹起嫌疑;说他被关进來,只是由于企图对霍利茨的老板行凶抢劫罢了.&&&&于是帅克便同桌边那伙谋叛犯坐到一起了.他们各自把被捕的经过相互唠叨了十來遍.&&&&除了一个人以外,其余的人都是在饭铺.酒店或咖啡馆被捕的.这位例外的先生长得十分肥胖,戴副眼镜,泪水满眶,他是在自己家里被捕的,因为在萨拉窝暗杀事件发生前两天,他在"布莱依什卡"酒店请两名塞尔维亚工科大学生喝过酒,随后又被密探布里克斯瞅见他们一起在链条街的"蒙玛特"酒家喝醉过,他自己在报告上签字供认:这一次的酒钱也是他付的.&&&&他对警察所预审的所有问題都千篇一律地哭诉着说:&&&&"我是开纸张文具店的!"&&&&他所得到的回答也同样千篇一律:&&&&"这也沒法为你开脱."&&&&那位在酒店里被抓起來的小个子先生,是位史学教授,他在酒店里给人讲述各种暗杀的历史事件.逮捕他时,他正在用一句话给每桩暗杀案的心理分析做结论:"暗杀的心理活动就象'哥伦布竖立鸡蛋,(传说哥伦布曾与人打赌说鸡蛋可以竖立,对方不信,他便将鸡蛋敲破,竖立起來,轻而易举地赢了对方.)一样的简单."&&&&"同样简单的是:庞克拉茨监狱在等着你."一个密探听了他的演讲,对他的高论作了这么一句补充.&&&&第三名谋叛犯是霍特科维奇基地区的慈善会会长.在发生暗杀事件的那天,他的慈善会凑巧在花园里举办了一个隆重的音乐演奏会.这时,宪兵队长來了,说是奥地利有丧事,要求取缔音乐会.会长先生却好心肠地说:&&&&"请稍等一会儿吧!让他们把《嗨!斯拉夫弟兄们》(此歌为斯洛伐克人萨莫.托马希克所作(1834),在各斯拉夫民族中流传甚广,曾被认作全斯拉夫民族的颂歌.)这支曲子演奏完."&&&&而今,他垂头丧气地坐在这儿埋怨道:"八月份我们要选举新的理事会.到时候我要是回不去就可能落选.我已经连任十届会长了,丢这么大的丑,我可受不了啊!"&&&&被死者斐迪南奇特地捉弄的第四名被捕者,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厚道人.关于斐迪南的事,他曾整整两天守口如瓶,避而不谈,可是晚上在咖啡馆玩扑克牌的时候,他用一张王牌红桃'7,干掉了梅花王,嘴里还嘟噜了一句:"用红桃'7,干掉你,和在萨拉窝一样."&&&&招认"因为大公在萨拉窝被刺"而被抓到这儿來的第五位大人,至今还怒发冲冠,怨气满腹.他那发须竖立的脑袋,就象牲口栏里的扎毛狗.&&&&此人在他被捕的那个饭铺里,一句话也沒说过,甚至连登载有关斐迪南事件的报纸也沒有读过.他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后來也不知來了个什么人在他对面坐下,飞快地问道:&&&&"您读了报吗?"&&&&"沒读."&&&&"您知道这件事吗?"&&&&"不知道."&&&&"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不知道.也不关心是怎么回事."&&&&"可您应该感兴趣啊!"&&&&"我不明白,有啥好使我感兴趣的.我只管抽雪茄,喝上几杯,吃我的晚饭.我不读报.报上净说谎,我一看就生气."&&&&"连萨拉窝暗杀案您也不感兴趣?"&&&&"我对什么暗杀案都沒兴趣.管它发生在布拉格还是在维也纳,在萨拉窝还是在伦敦.管这些事,只会招惹衙门.法院和警察.要是某地某时有某人被刺,活该!谁叫他那个傻瓜不当心,让人家给宰了的!"&&&&这就是他在这场对话中说的最后几句话.从此,他每隔五分钟就拉开嗓门嚷一遍:&&&&"我沒罪,我沒罪!"&&&&他进警察局的大门时嚷的是这句话,到布拉格刑事法庭时喊的也是这句话,跨进牢房还是带着这么一句话.&&&&帅克听完所有这些人的可怕的谋叛案之后,认为该是指明他们的处境毫无希望的时候了.&&&&"我们的况都遭透了,"这就是他开篇的安慰之词."表面上看,你们,我们大伙儿好象都不会有什么事,这可不见得.要不是为了惩办我们这些多嘴饶舌的人,干吗要警察局?连大公都遭了暗杀,在这种非常时刻,把你我揪到警察局來,是沒啥好大惊小怪的.这一切,也是为了让斐迪南的丧事办得闹些.有气派些嘛.依我看,被抓到这儿來的人越多越好,这样咱们就会过得更开心些.想当初,在我服役的那时节,有时咱们连队的半数人都被关了起來.不光是军队里,在法院里也是,不知有多少无罪的遭到判决.记得有一次,一个妇女被控告杀害了刚出世的双胞胎.尽管她赌咒发誓,说她扼死的绝不可能是一对双生子,因为她只生了一个小女孩,还说那孩子沒什么痛苦就被她掐死了,可还是判她为双重谋杀罪.还有一个住在萨别赫利采的吉普赛人,他沒犯罪,硬说他夜间闯进杂货铺,抢走了圣诞节敬献上帝的美味佳肴,他对天发誓说只是进去暖和了一下子,可也无济于事.只要落到法院的判官手里,你就倒了大楣.不过倒楣事总得有.尽管这些人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样,都是无赖.可是今天,尤其是在斐迪南被刺杀的这么个严重关头,你又有什么法子去分清好人和坏蛋呢?想当初,我在布杰约维策服役的那时节,有人在靶场后面的森林里,把大尉的狗给打死了.大尉知道这事后,马上叫全体紧急集合,让我们排队报数:'逢十者站出來.,我当然也是逢十的一个罗.我们排好队,笔地站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大尉在我们面前踱來踱去,嚷道:'你们这帮无赖.货.歹徒.畜生!为了这条狗,我恨不得把你们全都关闭,剁成酱,毙了你们,要不,把你们揍个鼻青脸肿.你们该放明白点,我是不会饶恕你们的!哼,每人关十四天闭.,你瞧,那会儿还只是为了一条小狗,今天可是为了一位大公啊.当然得张罗得吓人一点,把丧事办得体体面面."&&&&"我沒罪,我沒罪!"那个蓬头竖发的人又嚷了一遍.&&&&"耶稣也是沒有罪的,"帅克说,"还不一样钉在十字架上了.自古以來啥地方都一样,管你有罪沒罪,就象军队里常对我们说的:'maul halten und weiter dienen,,(德语:"住嘴!当你的差!")这才算是尽善尽美哩!"&&&&帅克往草垫上一躺,心平气和地睡着了.&&&&这时,又带进來两个新犯人.其中一个是波斯尼亚人,他在牢房里來回跺脚,牙齿咬得咯咯响,每句话都带上一个"jebenti duu."(南部斯拉夫语,类似"他妈的"之意.)他最担心的是在自己被关在警察局会丢掉他的流动售货篓.&&&&第二名新犯人是巴里维茨掌柜,他一见到老相识帅克,就把他叫醒,满腹忧愁地对他说:&&&&"我也到这儿來了!"&&&&帅克和他亲切地握了握手说:"非常欢迎.我早就料到,既然那位先生对你说过他要去接你,那他的话就一定会算数的.这么守信用可真不赖啊!"&&&&巴里维茨先生却说这种守信用顶个.随后他又悄悄向帅克打听这里的犯人是不是小偷,因为和小偷在一起是有损他这个买卖人的名誉的.&&&&帅克向他解释说,除了那个企图行凶抢劫霍利茨老板的人以外,其余的人和他一样,都是为了大公的事坐牢的.&&&&巴里维茨感到受了委屈,连忙说,他可不是为了一个什么饭桶大公,而是为了皇上的事才被带到这儿來的.因为其余的人都开始对他讲的这一点感到兴趣,于是他便给他们讲述了苍蝇在皇帝画像上拉屎的经过.&&&&"这些该死的东西把皇上的像给弄脏了,"他结束自己不幸遭遇的故事时说."结果把我关进了监狱.我决饶不了这些苍蝇!"他用威胁的口吻补上一句.&&&&帅克又倒下去睡了.可是沒睡多久,就有人來提他去过堂.&&&&于是,帅克沿着楼梯走到第三科去受审.他正背着他的十字架向各各地(耶稣被杀害的地方,在今耶路撒冷城北.)走去,压根儿就沒考虑自己是去殉道.&&&&当他见到"走廊上止吐痰"的字条时,便请求警察许他到痰盂那儿去吐痰,随后怀坦.满面风地跨进传讯室,问候道:&&&&"诸位先生晚安!祝大人们万事如意!"&&&&沒人答理他.有人朝他的背脊骨上捶了一下,把他推到一张桌子前.桌子对面坐着一位冷冰冰的官老爷,一脸凶神恶煞相,简直就象刚从伦布罗索(伦布罗索(),意大利精神病学教授,曾从事罪犯类型问題的研究,但他的著作中并无称作《论罪犯类型》的作品)那本《论罪犯类型》的书中跳出來的.&&&&他恶狠狠地盯了帅克一眼,说:&&&&"别装出那副傻相!"&&&&"我沒法子,"帅克郑重地回答."在军队里就因为我的神经不健全,削了我的军籍.一个专门审查委员会正式宣布我是白痴,我是官定的白痴."&&&&那个满脸凶相的官老爷咬牙切齿地说:&&&&"从你被控告和犯案的况來看,你神经正常,一点儿也不傻."&&&&接着,他一桩桩一件件罗列出帅克的罪名,从叛国罪到侮蔑万岁和皇室罪,一应俱全.在这一大串罪名中,尤以对暗杀斐迪南大公一事表示赞赏的罪名最为突出,从这里可以引伸出许多新的罪名,其中引人注目的是煽动叛乱,因为他的所有罪行都是在大庭广众的场合犯下的.&&&&"你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吗?"那个满脸凶相的官老爷洋洋自得地问道.&&&&"这就够多的了,"帅克天真无邪地回答说."凡事太多了反而不妥."&&&&"喏,这就是说你全都招认了."&&&&"我全招认.严格总是需要的.一个人不严格就什么事也办不成.想当初,在我服役的那时节......"&&&&"住嘴!"警察局长呵斥帅克道."问你什么你再说什么,明白吗?"&&&&"干吗不明白,"帅克说."报告长官,我全明白啦.大人,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你平常跟谁有來往?"&&&&"跟我的女用人,大人."&&&&"同本地政界团体你就沒有來往吗?"&&&&"怎么沒有?大人,我订了一份《民族政治报》(《民族政治报》创刊于一八八三年,是代表捷克大资产阶级.宗教集团和贵族利益的反动报纸,也迎合小市民读者的胃口,老百姓讽刺地称它为《小母狗报》.),就是大家叫它《小母狗报》的那份报纸."&&&&"滚!"凶相毕露的官老爷咆哮如雷.&&&&当他们把帅克押出传讯室时,帅克道了声:"再见,大人."&&&&回到牢房,帅克告诉其他犯人说,这儿的审讯真叫滑稽:"他们只不过是冲你乱嚷一阵,随后再把你撵出來."&&&&"从前哪,"帅克接着说,"可是糟多啦.我看过一本书,那上面说,被告为了证明自己沒有罪,必须从烧红的烙铁上走过去,然后喝一些滚烫的铅水.谁要是不肯招认,就给他脚上穿一双西班牙靴子(中世纪的一种刑具.),把他吊在梯子上;或者用火烧他的腰部.比如对圣徒杨.内波穆茨基(耶稣派教会为抵销杨.胡斯的影响所编造的假圣徒.)就是这样干的.据说,他在受这种刑时,就象有人在锯他的腿那样惨叫着,直到把他装进不透水的大口袋里,从艾利什卡桥(帅克弄错了,该桥建于一八六五至一八六七年,杨.内波穆茨基据传说是生活在十四世纪的圣徒.)上扔下去之后,他才不叫唤了.这样的例子多着哩!有的刑罚把犯人劈成四块;还有的给被告戴上枷铐,让他站在民族博物馆(坐落在布拉格最繁华的瓦茨拉夫大街上.)前面示众,然后只要把他往水牢里一扔,他就觉得自己好象又脱胎换骨了.&&&&"可我们今天被关起來,子过得就跟玩儿一样有趣,"帅克津津有味地接着说."沒有人把咱们劈成四块,也不给咱们'穿西班牙靴子,.这儿有草垫.有桌子,还有凳子;住得也不象罐头里的沙丁鱼那样挤;这儿有汤喝,又有面包吃,到时候还给送來一壶水,厕所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从这一切可以看到文明世界的进步啊!不错,只是到传讯室去稍稍远了一点儿,要上三层楼.不过楼道里倒很干净,又闹.被押送的犯人來來往往,男女老少一应俱全.你们还该高兴的是,这里不是你孤一人.咱们可以心满意足地各走各的路,也用不着担心传讯室会对你说:'我们决定,根据你本人的意愿,明将你劈成四块或者活活烧死,.真要是那么宣判的话,准够你们受的.我想,诸位,咱们中间好多人要是碰到那种况,准会吓得连魂儿都沒有的.喏,可不是吗?如今这个世道,什么况都变得对咱们有利了."&&&&帅克刚夸奖完现代监狱生活上的改善,看守便打开牢门喊道:&&&&"帅克,穿上衣服,出去过堂!"&&&&"我这就穿,"帅克回答说."这沒说的.我只是心里有点儿嘀咕,可能是弄错了吧.我已经从传讯室撵出來过一次了呀.我还担心和我一块儿坐牢的这些难友会生我的气,说我都过第二次堂了,他们一次还沒捞着.他们兴许会妒忌我的."&&&&"滚出來,别废话!"这是对于帅克的君子风度所做的回答.&&&&于是,帅克又站在那位满脸凶相的官老爷面前了.那人突如其來地对他粗暴凶狠地问道:&&&&"你什么都招供了?"&&&&帅克那对善良的蓝眼睛坦然地望着这个冷酷无的人说:&&&&"大人,如果您要我招供,那我就招供.这对我不会有什么害处.假若您说:'帅克,你什么也别招!,那我就死不认账."&&&&严厉的官老爷在公文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把笔递给帅克,要他签字画押.&&&&帅克就在布雷特施奈德的告密书上签了字,并加上了这么一句:&&&&以上对我的控告,均属事实.&&&&约瑟夫.帅克&&&&签完字,帅克对那位严厉的官老爷说:&&&&"还有什么要我签字的吗?要不我明天早上再來一趟."回答是:"明天早上带你上刑事法庭去."&&&&"几点钟,大人?我的老天爷,我可别睡过头啦."&&&&"滚!"这是从桌子对面发出的第二次吼叫.&&&&帅克走回到他的铁窗新居时,对押送他的狱警说:&&&&"一切进行得很利索嘛!"&&&&后的牢门刚一关上,同牢的伙伴们就争先恐后向他提出各种问題.帅克毫不含糊地回答说:&&&&"刚才我已经招认:斐迪南大公兴许是我杀的."&&&&六条汉子吓得在爬满虱子的破毯子里缩成一团.只有那个波斯尼亚人说了一句:&&&&"dobro doli!"(南部斯拉夫语:祝您一帆风顺!)&&&&帅克躺到草垫上时说:&&&&"这可麻烦啦,咱们这儿沒个闹钟."&&&&第二天清早无需闹钟也有人把他叫醒了.六点整,一辆绿色囚车,把帅克送往省刑事法庭.当绿囚车驶出警察局的大门时,帅克对他的同车人说:"咱们是'早鸟觅食往远飞,啊!"&&&&第三章 帅克在法医面前&&&&省刑事法庭的小审讯厅洁净舒适,给了帅克一个极好的印象.雪白的墙壁.漆黑的铁栅,还有胖敦敦的检察长德马尔丁先生,他佩着紫红色的领章,戴着镶花边的制帽.紫红色不仅用在这里,而且在复活节的礼拜三和耶稣受难举行宗教仪式时也都用它來点染周围环境.&&&&古罗马统治耶路撒冷的光辉历史又在这里重演了.犯人们被从地下室带到一楼这帮一九一四年的彼拉多(据《圣经》传说,彼拉多为古罗马巡抚时,经他判决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宣判时,他为了表白自己与谋无关,先洗了一遍手.)面前.这些审判官......新时代的彼拉多们,不但不洗洗手以示光明磊落,反而派人到对门特西戈饭店去买青椒红烧和比尔森啤酒來吃喝;与此同时,还一再向国家监察院递送新的诉讼材料.&&&&这些材料大都沒有什么逻辑可言,尽是些什么:§打赢了人家;§掐死了人家;§装疯卖傻;§喷了人家唾沫;§嘲笑了人家;§吓唬了人家;§杀了人;§不肯饶恕人家.审判官们都是一些随心所地解释法律的魔术师.草菅人命的凶煞神.苦打被告的吃人王.奥地利密林中的饿虎,它们根据材料章节的多寡來算计捕捉被告时该跨的步子的大小.&&&&也有少数几个例外的(在警察局也一样),他们并不把法律当回事儿.本來嘛,在杂草丛中也总能找出几棵麦苗來的.&&&&帅克正好被带到这样一位属于例外之列的老爷面前受审.这位老爷年事已高,相貌和善,即使在审判尽人皆知的凶手瓦莱什(瓦莱什于一九○三年因杀害一对男女青年被判处死刑,成为轰动整个布拉格的凶杀案.)时,他也不曾忘记说:"请坐,瓦莱什先生,这儿正好有个空位子."&&&&当帅克被带到他面前时,他就用那天生的和悦动人的声调请他坐下,然后说:&&&&"这么说,您就是帅克先生罗?"&&&&"我想应该是的,"帅克回答说,"因为我爸爸姓帅克,我妈妈是帅克太太,我不能否认自己的姓氏,给他们丢脸."&&&&一丝柔和的微笑掠过审判官的脸部.&&&&"您可干了不少好事啊,良心上一定够不安的吧?"&&&&"我的良心一向是很不安的,"帅克说,比审判官先生笑得还要甜,"我的良心上可能比别人更不安些,大人."&&&&"这从您签了字的口供上可以看出來,"审判官用不亚于帅克的柔和口气说."警察局对您沒有施加什么压力吗?"&&&&"瞧您说的,大人.我自己问他们要不要签字,他们说要,我就遵命签啦.我决不会为了签个名字去跟他们干架.那对我肯定沒有好处.万事都得讲个规矩嘛."&&&&"您觉得您体完全健康吗,帅克先生?,&&&&"完全健康?这可恰恰说不上啊,大人.我有风湿症,正用樟脑油抹膝盖哩."&&&&审判官老爷又慈祥地笑了笑说:"让法医给您检查一下,您看怎么样?"&&&&"我想,我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毛病,值不得让法医老爷们为我白白地浪费时间.警察局有位大夫曾经给我检查过,怀疑我有淋病."&&&&"是这样的,帅克先生,我们还是要让法医们试一试.我们正正规规组织一个小型委员会來检查您的健康状况.您暂时先休息一下.哦,再问您一个问題:根据口供,您似乎曾经宣称并散布说,战争很快就要爆发,是这样吗?"&&&&"是呀,大人.很快就会爆发."&&&&"您是不是有时还会患一种什么意外的毛病?"&&&&"对不起,沒有.只是有一次在查理士广场差点儿叫汽车给撞啦.不过这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审讯到此结束.帅克和检察长先生握手道别,回到他的小牢房并对同牢的人说:&&&&"他们为了刺杀斐迪南大公的案子,要请法医來检查我啦."&&&&"我也被法医检查过,"一个年轻人说,"就是为了偷地毯的事提审我的那一次.他们认为我神经不健全.这次我又私自动用了一架蒸汽打谷机,他们对我也无可奈何.昨天我的律师还告诉我说,只要我有一次被宣布为神经不健全者,那就一辈子也不会碰到多大的麻烦了."&&&&"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些法医,"一个象是知识分子的人说."我伪造汇票的那一阵,为了防备万一起见,我还去听过精神病学教授海维洛赫(海维洛赫(),捷克著名精神病学教授,大夫.)大夫的课.后來他们來逮捕我的时候,我就按照海维洛赫大夫描述的那样装了一阵疯:在法医委员会的一位大夫的腿上咬了一口,还喝了一瓶黑水.对不起,诸位,我还当着整个法医委员会的面,在屋角里拉了一泡屎.可正因为我咬了一位大夫的腿肚子,他们便宣布我健康壮实:这下我可就倒了大楣啦."&&&&"我对这些法医大人的检查根本就不害怕,"帅克说."想当初,在我服役的那时节,是一位兽医给我检查的,结果也相当不赖."&&&&"法医都是些僵尸!"一个耸着双肩的矮个子说."不久前,碰巧在我地里刨出一副人骨头,法医说,看样子死者是四十年前被人用钝凶器照着脑袋砸死的.我直到现在也还不过三十八岁,可他们把我也关了起來.我有出生证.户口登记卡和居民证也不管用."&&&&"我认为,"帅克说,"咱们看一切事都要公平些.谁都可能出个错儿,你在一件事上越琢磨得多就越容易出错.法医也是人嘛,是人就难免犯错误.有一次,在努斯列的博季契河桥上,一天夜里,正赶上我从班柴迪往家走,有个人走到我跟前,挥起皮鞭朝我劈头盖脑地抽过來;等我昏倒在地时,他用手电筒照着我说:'打错了,不是他.,接着他又为自己认错了人而恼火,又在我股上抽了一鞭子.有的人就一错到底,这也是人之常.又一次,有位先生在夜里看见一条冻得半死的疯狗,便把它抱回去塞在他老婆的上,等那狗一暖和过來.恢复了元气,便把他一家子都咬遍了,还把他睡在摇篮里的最小的孩子撕碎吃了.我还可以给你们举一个例子,讲一个住在我们那儿的车工捅漏子的事儿:有一回他用钥匙开了教堂的门,以为那是他自己的家,然后在圣器室里把鞋脱了,因为他以为是进了自家的厨房;随后他又往祭坛上一躺,以为是在自家上;又把一本福音书和其他一些圣书塞到脑袋底下当枕头.早上被守教堂的发现了.等他清醒过來以后,便对看守教堂的人说,是他一时迷糊做错了事.'好一个一时迷糊!,守教堂的说,'就因为你这一迷糊,教堂还得重新举行祓除仪式.,随后把他送到法医那里去检查,法医证明他的头脑完全清醒,说要是他真的喝醉了的话,他手里拿着的钥匙就会捅不到教堂门上的锁眼里去.结果这个车工就死在庞克拉茨监狱里了.我再给你们讲一桩克拉德诺的警犬是怎么出错的事儿吧!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宪兵队长罗特尔的警犬.罗特尔养着不少专门拿來做试验的狗,他还利用流浪汉來当训狗对象,吓得他们都不敢到克拉德诺來了.他就下了一道命令,要宪兵们无论如何给他抓个嫌疑犯來.有一天他们终于给他带來一个穿得相当讲究的人,是在朗恩(捷克的森林地带.)森林里找到的.抓他的时候,他正好坐在一个树桩子上.他们马上从他的大衣上剪下一块下摆,让宪兵队的警犬嗅一嗅,然后又把这个人领到市郊的一个砖瓦厂里,接着便把那些受训的狗放出去寻他,结果真的把他找了回來.从此以后,这个人就得沒完沒了地爬梯子.翻土墙.跳水坑;那群狗总在后面追赶他.直到后來才搞清楚,原來他是一位捷克激进派议员.议员生活使他感到疲倦才到朗恩森林这儿來散散心.所以我说啊,差错总是难免的.不管是有学问的也好,畜生笨蛋也好,就连内阁大臣也会有弄错个事儿的时候哩."&&&&法医委员会要來确认帅克的神经状况与他全部被控罪名是否相符.这个委员会由三位格外威严的先生组成.他们三人中间,每一个人的任何一个观点同另外两人又迥然不同.在精神病症方面,他们分别代表三种学派.&&&&如果说在学术上相互对立的这三种学派,居然在帅克的案子上取得了完全一致的意见的话,这仅仅是因为帅克给整个委员会留下了惊人的印象.他一走进这间将要对他的神经状况进行检查的房子,看到墙上挂着的奥地利元首画像时便喊道:"诸位大人!弗兰西斯.约瑟夫一世皇上万岁!"&&&&真相大白.帅克虔诚的表现,使他们可以省去一大串问題,只剩下几个最要害的问題还需要问一下,以便用帅克的回答來证实他们所代表的精神病学博士卡莱尔逊.(2 可能是作者虚构出來的学者,实际并无其人.)海维洛赫大夫和英国人卫金2这三个体系对帅克的原有的见解.这些问題是:&&&&"镭比铅重吗?"&&&&"对不起,我从來沒有称过,"帅克笑眯眯地回答.&&&&"你相信世界末吗?"&&&&"我得先看到这个末再说,"帅克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反正明天还不会到世界末."&&&&"你能算出地球的直径吗?"&&&&"请原谅,这我办不到,"帅克回答说,"可是,我也想请大人们破个谜:有一座三层楼房,每层楼上有八个窗口,房顶上有两面天窗和两个烟筒,每层楼上住着两位房客.诸位,现在请你们告诉我:这所楼房的看门人的是哪一年死掉的?"&&&&法医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但是其中的一位还是提了个问題:&&&&"您知不知道太平洋最深的地方有多深?"&&&&"这个,很抱歉,我不知道,"他回答说,"但我想,准比伏尔塔瓦河畔.维舍堡(布拉格城区伏尔塔瓦河畔的一座著名城堡,城堡下是伏尔塔瓦河的最深处.)悬崖底下的河水还要深一点儿."&&&&委员会主席简单地问了一句:"还有提问的吗?"一位委员又提了个问題:&&&&"一万二千八百九十七乘以一万三千八百六十三等于多少?"&&&&"七百二十九,"帅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回答说.&&&&"我看,已经是够了."委员会主席说."你们可以把这个被告带回原处."&&&&"谢谢诸位大人,"帅克毕恭毕敬地说,"我也觉得足够了."&&&&帅克走后,三位专家根据精神病学者所发现的自然法则,一致断定帅克是个十足的傻子和白痴.&&&&在他们呈送给审判官的诊断书上有如下一段话:&&&&在本诊断书签名之诸法医同仁一致断定约瑟夫.帅克为名副其实之精神愚钝患者与天生的白痴.试举例言之,凡见到墙头画像,该患者立即高呼口号:"弗兰西斯.约瑟夫一世皇上万岁!"仅此一点即足以证明约瑟夫.帅克实为呆傻人物.据此,委员会建议:一.停止对约瑟夫.帅克之审讯;二.将约瑟夫.帅克送往精神病院继续观察,以查清其病对周围之危害程度.&&&&就在法医们提出这份诊断书的同时,帅克对他的狱友们说:"他们丢开斐迪南不管,同我扯起更大的蠢事來.扯到后來我们互相都说足够了,这才分手."&&&&"我谁也不相信,"那位有人偶然在他地里挖出一副人骨头的耸肩小个子说,"全都是欺诈."&&&&"欺诈也得有,"帅克不以为然地说,一边在草垫子上躺下來."要是大家对别人都往好处想的话,彼此之间不早就会闲得无聊了吗?"&&&&第四章 帅克被赶出疯人院&&&&帅克后來描述疯人院那一段生活景时,总是赞叹不已:"我真不明白,那些疯子被关在疯人院干吗要生气.在那里你可以光着子躺在地上,可以学狼嚎,可以发狂,可以咬人.你要是在大街上这么干的话,过路人见了准要大惊小怪.可在那里却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的事儿.在那儿,有的是社会主义者连做梦也沒梦见过的自由,尽管呆在后面的那一位老兄被绑着,光着子一个人躺在那儿.你可以把自己当做上帝或者圣母马利亚,当做教皇或是英国国王,当做皇帝老子或者圣徒瓦茨拉夫(圣徒瓦茨拉夫(906--929),捷克公爵,曾被认作捷克的圣徒庇护人.).那儿还有一个人老嚷嚷说他是大主教.他不干别的,专门狼吞虎咽地吃,肆无忌惮地屙,这也沒事儿,照样得到宽恕.你知道,他多能折腾啊!但在那里谁看了都不当回事儿,也不觉得难堪.还有一个人,为了领到双份饭食,甚至说自己是西里尔和美多德(最古老的斯拉夫字母创造者.).有位老兄一口咬定自己是个孕妇,要邀请每个人以后去参加他婴孩的洗礼.那儿还关着许多棋手.政治家.童子军.集邮好者和业余摄影师.有一个人总把一堆破罐子说成骨灰罐.还有一个人老是穿着紧衣,说这样裹得紧紧的才不会推算出哪一天是世界末來.我在那里还碰到几位教授,其中一位老追在后面向我解释说,吉普赛人的发祥地是在克尔克诺什(捷克北部的一个山区.)山区.另一位教授却向我论证地球里面有一个比它本还要大的球体.&&&&"每一个人在那里想怎么说就随便怎么说,跟在议会里一样.有时有人讲童话故事,要是童话中的公主下场太惨,他们就互相殴打起來.那儿有位老兄闹得可厉害啦,他硬说自己是奥托的十六部百科大辞典,逢人便要求把它打开并帮他把'装订锥,这个词找出來,不然他就要完蛋了,直闹到给他穿上紧衣方才罢休;随后,他又得意洋洋地说他已进了装订机,要人家把书边切漂亮些.哎,在那里就跟在天堂里一样快活.你可以使劲喊,大声吼,可以哭嚎,可以学羊咩咩叫,可以起哄吹口哨,可以蹦蹦跳跳,可以做祷告,可以爬着走,可以跷脚跳,可以转圈跑,可以跳舞,可以乱闹,可以整天蹲在地上,也可以翻爬墙.谁也不会走來对你说:'不许干这个,先生,这不象话,你该感到害臊,这哪象个有教养的人啊!,可话又说回來,那儿也有一些文疯子,比方有个自认为有学问的发明家,他老在那儿挖鼻孔,一天只说一句话:'恰恰是我发明了电.,正象我说的,那里的确妙不可言.我在疯人院度过的几天,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子."&&&&也的确是如此,当他们从省刑事法庭把帅克带到疯人院來观察时,受到的欢迎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们先把他脱光,给他一件大褂儿,带他去洗澡,一路上还小心翼翼地搀着他;同时,另一个护理员给他讲些犹太人的笑话來逗乐他.在浴室里,他们把他泡在一盆温水里,一会儿又把他拖出來淋冷水浴,这么反复搞了三遍,然后问帅克喜不喜欢,帅克说这比查理士大桥(查理士大桥是布拉格市中心伏尔塔瓦河上的一座哥特式古桥.)那边的一些澡堂里还要好,并说他很喜欢洗澡."你们要是再给我剪剪指甲.理理发,那我就再幸福不过了,"他这么补充了一句,还惹人喜欢地笑了笑.&&&&就连这个愿望也满足了他.他们还用海绵把他周擦了一遍,又用褥单把他裹起來,然后抬到一号病房,扶他躺下,替他盖上被子,吩咐他睡觉.&&&&直到如今,帅克还满怀深地谈起这些:"哼!可带劲哩!他们一直把我抬到上,那会儿我可真是美滋滋的享福极啦!"&&&&他自己果真美滋滋地在上睡着了.后來他们把他叫醒,给了他一盅牛和一个白面包.面包已切成小块小块儿的了.一个护理员拉着帅克的双手,另一个拿面包蘸牛喂他,就象用面团喂鹅一样.喂饱后,又搀着他上厕所,让他在那儿把大小便拉掉.&&&&关于这一美好的瞬间,帅克也讲得津津有味.至于他们此后还干了些什么,当然不必重述他的话了,这儿只想提到帅克所说的一句话:&&&&"就是在我拉屎撒尿的那会儿,他们也有一个人搀扶着我哩."&&&&他们把他带回來后,又将他扶到上,一再叮嘱他睡觉.他睡着后,又把他叫醒,带到观察室去.于是帅克便脱得赤条条地站在两位大夫面前,使他回忆起当年入伍时体验的光辉子.他不脱口而出说了声:&&&&"tauglich.(德语:"行."奥匈帝国征兵体检时用这个词表示合格,可以接受入伍.)"&&&&"你嘟囔什么?"一位大夫问道."向前五步走,后退五步."&&&&帅克向前走了十步.&&&&"我不是让你走五步吗?"大夫说.&&&&"我不在乎这几步之差."帅克说.&&&&大夫叫他坐在椅子上,其中一位敲了敲他的膝盖,然后对另一位说,反功能完全正常.那位大夫摇摇头,亲自动手敲帅克的膝盖;第一位大夫同时翻开了帅克的眼皮,检查瞳孔,然后走到桌旁,两位大夫相互用拉丁文嘀咕了几句.&&&&"喂,你会唱歌吗?"一位大夫问帅克."可不可以给我们唱支歌?"&&&&"报告,沒问題,二位大人,"帅克回答说,"我虽然一沒嗓子,二沒音乐感,可我还是遵命唱唱,试试看,好让你们开开心."&&&&于是帅克唱道:&&&&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的修士,&&&&右手支着低垂的脑门在沉思,&&&&两滴苦涩而灼的泪珠儿,&&&&挂在苍白的腮帮上好不凄苦.&&&&"往下我不会唱了,"帅克接着说."要是你们愿意听,我再唱一首:&&&&我的心是多么的忧愁,&&&&中的痛楚沒有尽头.&&&&我静坐望遥远的地方,&&&&那儿.那儿是我的希望与所求.&&&&"唉!下面我又不会了,"帅克叹了一口气说."我还会唱《我的故乡在何方?》(捷克国歌曲,特尔维词,什克罗普作曲,一八三四年首次在布拉格演唱,得到巨大成功,在群众中流传甚广,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曾作为捷克斯洛伐克国歌的一部份(另一部份为斯洛伐克民歌).)第一句,完了还会唱一句'太阳升起在东方,温迪施格雷茨(奥地利军队的统帅,一八四八年镇压了布拉格和维也纳的革命.)统帅和军官先生们上了战场.,还有几首民歌,比如《保我们吧,主呵!》(旧奥地利的国歌.).《当我们直雅罗姆涅什的时候》(捷克士兵歌曲.).《千百次地问候你》......"&&&&两位大夫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位给帅克提了个问題:"以前什么时候检查过你的神经功能吗?"&&&&"在军队里检查过,"帅克庄重而骄傲地回答说."军医官先生们正式承认我是十足的白痴."&&&&"我看你是个逃避兵役的假病号!"另一个大夫冲着帅克嚷道.&&&&"我?!二位大人,"帅克申辩着,"我根本不是逃避兵役的假病号,我是真正的白痴.不信你们可以到布杰约维策九十一团团部或者到卡林地方后备队参谋部去了解."&&&&那位年纪较大的大夫无可奈何地摆了一下手,指着帅克对护理人员说:"把这家伙的衣服还给他,带他到头排过道第三号病房去,然后你们回來一个人,把他的全部档案送到办公室,告诉他们快点儿给他结案,我们不愿让他老拴在我们脖子上."&&&&大夫们又狠狠地盯了帅克一眼.他恭恭敬敬地退向门口,边退边有礼貌地鞠着躬.当一个护理员问他这是干什么蠢事儿时,他回答说:"因为我赤露体,啥也不想让这些老爷们看见,免得他们说我不讲礼貌,撒野."护理员奉命把衣服还给帅克之后,便再也沒有对他表示关怀了.他们命令他穿好衣服,由一个人把他带到三号病房.帅克得在那儿呆几天,等办公室把打发他出院的文件办好才走,因此他还有时间來进行有趣的观察.扫兴的大夫给他作了个鉴定,说他是"智力低下.逃避兵役的假病号".由于他们在午饭前就迫不及待地要释放他,所以还闹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帅克坚持说,他们若要把他赶出疯人院,也不能让他不吃午饭空着肚子就走.闹得院里的门房只好把巡警叫來.巡警将帅克带到萨尔莫瓦街上的警察所去,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下來.&&&&第五章 帅克在萨尔莫瓦&&&&街上的警察所里&&&&帅克在疯人院的良辰美景已成过眼烟云,接踵而來的是充满迫害和折磨的子.巡官布劳温活象罗马皇帝尼禄(尼禄(37--68),罗马帝国的暴君.)仁政下的刽子手那样冷酷无地接待了帅克.那些刽子手曾说过:"把这个混蛋基督徒扔去喂狮子!"巡官也象他们那样恶狠狠地说:"把这小子扔进牢房里去!"&&&&话说得多么简练.只是巡官布劳温在说这句话时,眼里流露出一种特别令人吃惊的得意神.&&&&帅克鞠了个躬,泰然地说:"我已准备好啦,长官大人.我想,牢房就是隔离的意思,这也不算太可怕嘛!"&&&&"你太放肆啦!"巡官嚷道.帅克却说:"我衷心地接受您的处置,打心眼里感激你们为我作的一切安排."&&&&牢房里,有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板上沉思,当牢门的钥匙卡嚓响起來的时候,从他的表上可以看出,他并不以为这是要放他出狱的迹象.&&&&"请接受我的敬意,先生,"帅克边说边挨着那人在板上坐下來."您知道几点钟了吗,先生?"&&&&"钟点与我不相干,"沉思的先生回答说.&&&&"这儿不坏嘛,"帅克还在找话題."这张板还是用刨光木料做的哩."&&&&那人板着脸不答理.他站了起來,开始在牢门与板之间的一小块地方來回快步踱着,象忙着抢救什么似的.&&&&这当儿,帅克兴致勃勃地环视了墙上胡乱涂写的一些題词.一个未署名的囚犯对天起誓,要跟警察拚个死活.他写道:"你们决不会得到好报应的!"另一个囚犯写道:"滚你妈的蛋!雄鸡崽子们(奥匈帝国的警察帽子上插根公鸡尾毛,故布拉格人称他们为"雄鸡崽子".)."还有一个只是平铺直叙地写道:"我于一九一三年六月五囚于此地,待遇尚佳.沃尔舍维采商人约瑟夫.马列切克."更有一些发自肺腑的題词:"开恩啊,上帝!"下面是:"吻我的'p,吧."可是字母p又被划掉,在旁边写着"后襟".旁边是一位诗兴大作的人題的诗:&&&&满腹忧愁坐溪旁,&&&&夕阳渐渐落山岗.&&&&遥望霞光消失处,&&&&佳人孤独在何方?&&&&那个在牢门与板之间來回疾走,仿佛要在马拉松赛跑中获胜的人停下步來,气喘吁吁地坐回原地,双手抱着脑袋,突然喊道:"放我出去吧!"随后又自言自语说:"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会放我的.我从清晨六点就呆在这儿了."&&&&他突然想找人交谈了,站起來问帅克:"你上有皮带吗?让我用它來结束这一切吧."&&&&"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帅克边解皮带边回答说."我还从來沒有见过在牢房里怎么用皮带上吊哩."&&&&"可是糟了,"帅克四下望了望说,"这儿连一个钩子也沒有.窗上的插销又经不住您.要不,您可以跪在板边上吊,就象艾玛乌泽修道院(布拉格的一所修道院.)里那个修道士一样,为一个年轻的犹太女郎,在十字架上吊死了.我特别欣赏自杀的人,您只管一心一意地上吊吧."&&&&那个愁容满面的人,瞧瞧帅克塞到他手里的皮带,把它扔到角落里,随即痛哭起來.他一边用脏手擦着眼泪一边嚷道:"我是有儿有女的人啊!因为酗酒和生活放被关到这里,天哪!我可怜的老婆啊,我机关的同事们会怎么数落我呢?我是有儿有女的人啊,因为酗酒和生活放被关到这里來了."他翻來覆去地唠叨个沒完沒了.后來他总算稍微安静了些,走到牢门口,用拳头在门上乱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声音问道:"你要干什么?"&&&&"放了我吧!"那声音绝望得似乎痛不生.&&&&"放你到哪儿?"门外问.&&&&"回公事房去,"这位一兼任不幸的爸爸.丈夫.公务员.酒鬼和浪汉的人回答说.&&&&一阵嘲笑声,这是在寂静的走廊里的可怕笑声.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觉得,那位先生这么嘲笑您,准是恨您,"帅克说,这时那个绝望的人坐回到他旁."这种狱卒一不顺心就能使很多坏,要是再惹他们生气,他们会什么事儿都干得出來的.您既然不想上吊了,那就心平气和地坐下來,看他们究竟怎么对付您吧.我承认,对您这么个坐公事房.又有老婆孩子的人來说,这是件很糟糕的事儿.我要是沒有猜错的话,您准相信自己要被解雇撵出公事房吧?"&&&&"难说,"他叹了一声气."问題是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我都干了些什么.我只知道,他们把我从一个什么地方赶了出來,可我还想回到那儿去抽一支雪茄烟.开头本來是很美的,我们科长庆祝命名,请大家到一家酒馆去,然后又到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第六家.第七家.第八家.第九家......"&&&&"要不要我帮你数?"帅克问."这我可内行哩.有一天晚上,我去了二十八个地方,可是,凭我的荣誉起誓,我在每家喝的啤酒都沒超过三杯."&&&&"总而言之,"那位为庆祝命名大讲排场的科长先生的不幸部下说,"当我们上过一打多各式各样的小酒店后,发现我们的科长不见了.尽管我们用一根细绳把他拴着,象牵小狗一样地把他带在边,可还是让他溜掉了.我们到处去找他,最后连我们自己也一个个地走散了.结果我就呆在维诺堡的夜咖啡馆里了.那个地方相当不赖,在那儿我直接用瓶子喝了一公升酒.后來还干了什么我就记不得了;只知道他们把我弄到警察所來的时候,两个警察报告说我喝醉了,一举一动十分放肆.说我揍了一位太太;从衣架上把人家的礼帽取下來用小刀子割破了;轰走了一个女子管弦乐队,当众把一个堂倌诬告为偷了二十克朗的小偷,还把我座位上的大理石桌面打碎了,又故意往邻座一位不相识的顾客的咖啡杯里吐唾沫,此外,沒干别的事了,至少我再也想不起來还捣了什么乱.请您相信我,我是一个只会顾家.从不胡思乱想的规矩人.有教养的人.你对这一切怎么看?我可绝不是一个胡闹的人啊!"&&&&"您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块大理石打碎的呢,还是沒怎么费劲一下就把它打得粉碎了?"帅克沒有回答他的问題,却兴致勃勃地问他说.&&&&"一下,"有教养的先生回答说.&&&&"这您就沒救了,"帅克若有所思地说."他们准会以此推论,证明您是练过武术存心來干这个的.您吐唾沫的那杯咖啡里掺沒掺罗姆酒?"&&&&他沒等回答就加以阐述:"如果掺了罗姆酒就更糟些,因为它的价钱会要贵些;审判的时候,他们把所有的账算在一起,好让你够上起码的罪行."&&&&"审判的时候......"这位可敬的一家之长沮丧地喃喃自语着,低下头來,象一个受到良心责备的人那样陷入困境.&&&&"你被捕的事儿家里知道吗?"帅克问道,"也许要等到上了报才知道吧?"&&&&"你认为这事儿会登到报上去吗?"这位替上司背黑锅的先生天真地问道.&&&&"这是绝对跑不了的事儿,"帅克的回答直截了当,因为他从來沒有向别人隐瞒什么的习惯.&&&&"这篇关于你的报导,读者一定很感兴趣.我也读报上描写酒鬼和他们如何耍酒疯的专栏.前不久,在'杯杯满,酒家,有位顾客真的什么也沒干,只是把玻璃杯往上一抛,自己站在它下面,玻璃杯砸破了他自己的脑袋,人家就把他带走了.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在报上读到了写他这段事的报导.还有一次,在佩特洛夫卡(从前布拉格的一个夜总会.),我赏了一个管葬事的人一记耳光,他也还了我一下.为了给我们调解纠纷,只得把我们两个都关起來,这件事当天下午就见报了.还有一次,在'墨勒特,咖啡馆,一位参事先生打碎两个盘子.您以为饶得了他?嘿,第二天照样给登报啦.您唯一的办法只有从牢里写份更正声明寄到报社去,就说报上所述一切与您无关,您与这位同名同姓的先生既无亲戚关系,也沒有任何瓜葛.然后给家里写封信,要他们把你这份更正声明剪下來,保存好,等你刑满出狱时读得着."&&&&"你不冷吗?"帅克发现这位有修养的先生在打哆嗦,十分同地问道."今年的夏末似乎相当凉."&&&&"我,我全完了!"帅克的这位狱友痛哭起來."我是越陷越深啦!"&&&&"就是这么回事,"帅克欣然附和他说."等您刑满出狱,要是你们单位不再接受您,我不知道您能不能很快找到别的差事,因为各行各业,即便您肯去给剥死畜皮的当伙计,人家也都要看你沒有受过审判的证件.唉,您只图一时快乐,实在不划算呀.在您坐牢的这段时间,您的太太孩子有生活來源吗?她会不会去要饭,或者教孩子们去走邪门歪道呢?"&&&&他号啕大哭起來.&&&&"我可怜的孩子啊!我可怜的妻子呀!"&&&&这位受良心责备的忏悔者站了起來,说起他的孩子们:他共有五个孩子,最大的十二岁,参加了童子军.这孩子只喝白开水,应该成为他父亲的榜样,尽管他父亲还是第一次干出这种事來.&&&&"加入了童子军?"帅克惊叫了一声,"我最听童子军的事儿啦.有一次,在布杰约维策的赫卢博卡县,兹利维附近的米德洛瓦尔,我们九十一团正好在那儿演习,当地的农民在林子里围捕那些名为给他们植树造林的童子军.逮住了三个.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当他们把他绑起來时,他又哭又闹,连我们这些当兵的硬汉也不忍看这种场面,只好走到一边去.在农民捆绑这三个童子军的时候,他们咬伤了八个农民.后來在村长的藤鞭抽打下,他们才招认说:为了晒太阳,沒有一块地不被他们踩得一塌糊涂.他们还承认,在长得好好的麦地上,他们用刀子把麦穗割下來,偷偷拿去烤麦粒儿吃,弄得地里着了火,还说是出于偶然.后來农民们在林子里的一个洞里找到五十多公斤啃过的家禽和野味骨头,大堆大堆的樱桃核和沒有熟透的苹果核,以及别的好多东西."&&&&这位童子军的可怜的父亲可是心事重重.&&&&"我作的什么孽啊!"他哀诉着."这一下,我的名声可就坏透了."&&&&"是坏透了,"帅克以他天生的直率说道."出了这种事,您的名声一辈子都好不了.等这件事一上报,您的熟人还会给您添油加醋.这是人之常.您也不必把这当回事.如今世上名声坏的人比名声好的人起码多十倍.您这只不过是芝麻大一点儿的小事,算不了个啥."&&&&过道里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钥匙在锁眼里卡嚓一声,牢门打开了,巡警呼叫帅克的名字.&&&&"对不起,"帅克彬彬有礼地提醒说,"我是中午十二点才到这儿來的,可这位先生早上六点就在这儿了.我沒啥可着急的."&&&&沒有回答.一只强有力的手一把将帅克拖到过道里,值官就一声不响地把他带到二楼去了.第二间房的桌子旁边坐着一位巡长,胖乎乎的,样子看來忱.他对帅克说:&&&&"呵,您就是帅克,对吗?您是怎么到这儿來的?"&&&&"简单极了,"帅克回答说."因为他们不给我开午饭就要把我撵出疯人院,我不干,一位巡警先生就陪我到这儿來了,他们简直把我当成了野鸡,想随便摆布我."&&&&"您听我说,帅克,"巡长和蔼地说,"凭什么在这儿.在萨尔莫瓦大街,我们要跟您过不去呢?我们把您送到警察局去不是更好吗?"&&&&"常言说得好,你们是局势的主宰,"帅克满意地说."在这黄昏时候,从这儿逛到警察局倒也是一段相当惬意的散步."&&&&"我很高兴咱们谈拢了,"巡长兴致勃勃地说."谈拢了比什么都好,对吗,帅克?"&&&&"不管是谁,我都愿意同他商量,"帅克回答说."请您相信我,巡长先生,我永远忘不了您对我的恩典."&&&&帅克恭敬地鞠了一躬,由一名巡警护送到楼下门警室.一刻钟后,他又在耶茨纳大街拐角和查理士广场出现了.押送他的是另一位巡警,他腋下夹着一本厚簿子,上面用德文写着:《arrestantenbuch》(德语:《犯人名册》.).&&&&在焦街拐角处,帅克和押送他的警士看见一堆人挤在布告牌周围.&&&&"这是皇上发布的宣战诏书,"警士对帅克说.&&&&"我早就料到了,"帅克说."可在疯人院里还什么也不知道,本來他们的消息应该是最灵通的."&&&&"为什么?"警士问帅克.&&&&"因为那儿关着好多军官先生,"帅克解释说.&&&&当他们走近挤在宣战诏书周围的人群时,帅克喊道:"弗兰西斯.约瑟夫皇上万岁!我们必胜!"&&&&激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在他那顶大得遮住了耳朵的帽子上敲了一下.就这样,好兵帅克穿过熙來攘往的人丛,重又踏进了警察局的大门.&&&&"我再说一遍,诸位,在这场战争中,咱们准能打赢!"帅克用这句话与簇拥着他的人群告别.&&&&在古老遥远的历史上,欧洲曾经流传过这么一句名言:明天将使今的计划变成泡影.&&&&第六章 帅克冲出**阵又回家了&&&&警察局大楼弥漫着衙门的威严气氛.警察们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老百姓对战争究竟有多少忱.局里只有少数几个人,他们不否认自己是这个要为别人利益去流血的民族子孙;其余的人都是些堂哉皇哉的人面兽心的官僚,他们一心只想着监狱和绞架,靠这些來维持那莫测高深的法律条文.&&&&审讯时,他们总是带着一种恶意的谦和來对付落在他们手中的牺牲品,在吐出每一个字之前,都要掂掂它的分量.&&&&"我感到非常非常遗憾,"当帅克被带到他们面前时,这个制服上缝着黑黄两色绶带(黑黄二色为奥匈帝国国家的代表色.)的吃人猛兽说,"你又落到我们手里了.我们满以为你会改过自新,可是你却使我们大失所望."&&&&帅克默默地点点头,他的神是那样天真无邪,使得那头带着黑黄绶带的野兽困惑地望着他,然后加重语气说:&&&&"别装出这副傻相!"&&&&但他马上又换了一种和气的声调说:&&&&"我们,说真的,把你抓起來,我们心里也不好受.我可以告诉你,依我看,你的罪过并不怎么大,因为,考虑到你的智力水平低下,可以设想你无疑是受了别人的唆使.请你告诉我,帅克先生,究竟是谁引你去干那些蠢事的呢?"&&&&帅克咳了几声.&&&&"请原谅,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有什么蠢事!"&&&&"那好,帅克先生,"他装着长辈的口气说,"根据押送你的警士告发,你在街头的宣战诏书前招惹了一大堆人,高呼'弗兰西斯.约瑟夫万岁!这场战争我们一定打赢!,的口号,煽动人群,这不就是一桩蠢事吗?"&&&&"我不能甩手不管,"帅克解释说,用他那双善良的眼睛凝视着审判者."我看到他们念宣战诏书时,沒一点儿高兴的劲儿,我的气就上來了.也沒一个欢呼胜利的,沒一个喊'乌拉,的,真是啥表示也沒有,巡长大人.好象这事儿跟他们毫不相干似的.我是九十一圈的老兵,实在沒法儿再忍下去了,我就喊了那些话.我想,您要是处在我这个地位,一定也会这样干的.既然要打仗,就得打赢它,就得对皇上三呼万岁呀!这个,谁也别想改变我的主意."&&&&只有招架之功,沒有还手之力的戴黑黄绶带的野兽受不了帅克那双无辜的羔羊般的目光,赶紧垂下眼睛看着公文,说:&&&&"我完全承认你这份忱,不过你该在别的场合來表现它.你自己分明知道,你是被警士押送着的,因此,你的国表现就可能.甚至必然会被公众看成是一种讥讽,而不是庄重严肃的表现."&&&&"一个人由警士押送着走道儿,"帅克回答说,"可以说是他一生中的艰难时刻.可是,如果这个人即使在这种时刻也不忘记宣战以后他该做些什么,我看,这种人是不见得怎么坏的."&&&&戴黑黄绶带的野兽嘟哝了一句什么,又直瞪了帅克一眼.&&&&帅克对他报以天真.柔和.谦恭与温顺的目光.&&&&他们又彼此相对凝视了一阵.&&&&"见鬼去吧,帅克!"官架子十足的大胡子警官终于嘟哝说."要是你再被抓到这儿來,那我什么也不会问你,直接把你交给赫拉昌尼区的军事法庭.明白吗?"&&&&出其不意,帅克扑上去吻了吻他的手,说:&&&&"愿上帝保您平安!您啥时候需要一条纯种狗,就请赏光找我,我是一个狗贩子."&&&&这样,帅克又重新获得自由,踏上了回家之路.&&&&在路上,他思索了一下,要不要先到"杯杯满"酒家去一趟.终于,他推开了不久前密探布雷特施奈德押着他走出去的那扇门.&&&&死一般的静寂笼罩着这家酒店.那儿坐着几位顾客,其中有阿波林纳什教堂执事.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柜台后面坐着内掌柜巴里维茨太太,她漠然望着啤酒桶的龙头发呆.&&&&"喏,我又回來啦!"帅克快活地说,"给我來杯啤酒吧.我们的巴里维茨先生呢?他也回來了吧?"&&&&巴里维茨太太沒有回答,却哭开了.她一个劲儿抽泣着,在每个字的重音上强调出她的不幸:"一个......星期......之前......判了他......十年......"&&&&"啊,有这样的事!"帅克说."这么说,他已经坐满七天了."&&&&"他是多么谨小慎微的人啊!"巴里维茨太太哭诉着."他本人也是这么夸自己的."&&&&店里的顾客们还顽固地沉默着,就象巴里维茨的幽灵在这儿游着,警告他们要更加谨慎似的.&&&&"谨慎为智慧之母啊,"帅克边说边坐到那张为他放了一杯啤酒的桌子旁.巴里维茨太太给帅克把啤酒端來时,眼泪滴在啤酒里,使杯里的啤酒泡沫上出现了一个个小洞眼."如今就是这样一个得人变得谨小慎微的世道啊."&&&&"昨天我们那儿有两个出殡的,"阿波林纳什教堂执事转移了话題.&&&&"准是又死人了."第二位顾客说.第三位顾客问道:"出殡时有棺罩吗?"&&&&"我倒希望看看,"帅克说,"打仗的时候,军人出殡会是个什么样儿."&&&&顾客们站起來付了酒钱,一个个不声不响地走掉了,只留下帅克和巴里维茨太太在屋里.&&&&"我可真沒想到,"帅克说,"竟给一个无罪的人判了十年徒刑.给一个无罪的人判五年徒刑的事儿我倒听说过,可是一判就十年,实在有点儿多."&&&&"我那位供认了,"巴里维茨太太哭着说,"他在这里是怎么说到苍蝇和画像的,在警察局和法庭上也都照样重说了一遍.我是当作一个见证人出席那次审判的,可我又能作什么证呀.他们说我和我男人是亲属关系,因此我也可以不要作证.我被这个亲属关系吓坏了,生怕又惹出什么是非來,这样我就放弃了作证的权利.我可怜的老伴这么看了我一下,我至死也忘不了他盯着我时的那双眼睛.判决之后,他们把他带走时,他被眼前的这些事弄得稀里糊涂,在过道上还朝着他们喊了一声:'自由思想万岁!,"&&&&"布雷特施奈德先生不再到这儿來了吧?"帅克问.&&&&"來过几趟,"掌柜太太说,"他喝一两杯啤酒,然后就问我,谁常來这儿.顾客谈足球赛他也偷听.他们一见到他,就只谈足球赛.他弄得常常打哆嗦,就象马上要发狂和痉挛似的.这一段时间,只有横街上一个裱糊匠上了当."&&&&"勾引人上当,这是受过训练的,"帅克评论说."这个裱糊匠笨吗?"&&&&"大概跟我男人差不离,"巴里维茨太太哭着回答说."布雷特施奈德问他是不是用枪打过塞尔维亚人.他说,他不会打枪,只是有一次在游艺场打靶赢了一个克朗(捷克语"克朗"(货币单位)的另一个意思为"皇冠".此处的"赢了一个克朗",也可以解释为"打掉了一顶皇冠".).然后我们都听见布雷特施奈德掏出记事本來说:'瞧,又是一件新的大叛国案,,随后就把横街的裱糊匠带走了,从此再也沒有回來了."&&&&"他们大多数都回不來了,"帅克说."劳驾,给我來杯罗姆酒."&&&&密探布雷特施奈德走进酒店时,帅克正要了第二杯罗姆酒.布雷特施奈德飞快地扫了一眼空的酒巴间,然后在帅克旁坐下,要了杯啤酒,等着帅克开口.&&&&帅克从报架上取了一份报纸,瞧着后面一版的广告栏说道:&&&&"你们瞧,什特拉什科维采村五号房的钦贝拉,出卖他的庄园连同三百六十四公亩耕地,那块领地上还有学校.公路."&&&&布雷特施奈德用手指神经质地敲着桌子,转向帅克说:&&&&"我奇怪,你怎么对这庄园如此感兴趣,帅克先生?"&&&&"啊!原來是您呀,"帅克说,伸出手去和他握手."我刚才还沒认出您來.我的记很坏.要是我沒记错的话,我们最后一次该是在警察局传讯室分手的.您常到这里來看看吗?"&&&&"我今天是特地來看你的,"布雷特施奈德说."警察局有人告诉我,你是个狗贩子.我想要一条上等的捕鼠狗或者一条狗,或者是这一类的什么狗."&&&&"这我都能为您办到,"帅克回答说."您要纯种的还是随便一条杂种的?"&&&&"我想,"布雷特施奈德回答说,"还是要一条纯种的吧."&&&&"您干吗不弄一条警犬呢?"帅克问."这种狗能替您跟踪一切,把您带到作案的现场.沃尔舍维采的一个屠夫有一条这样的警犬,成天给他拉小车.这条狗,可以说是学非所用."&&&&"我还是要一条狗的好,"布雷特施奈德平静而又固执地说,"一条不咬人的狗."&&&&"您是要一条沒牙的狗罗?"帅克问."德依维采一个饭店老板有条这样的."&&&&"要不还是要条捕鼠狗吧."布雷特施奈德犹疑不决地说,他对狗的常识极其肤浅.要不是警察局有指示,他决不会知道关于狗的事儿.指示下得简明扼要:必须利用帅克贩狗的活动,掌握他的一切.为此目的,他有权为自己挑选助手,用公款买狗.&&&&"捕鼠狗有大有小,"帅克说."我知道有两条小的,三条大的.这五条都可以抱到膝盖上玩耍.我忱地为您推荐它们."&&&&"这可能中我的意,"布雷特施奈德说."多少钱一条?"&&&&"这要看狗的大小了,"帅克回答说,"全看大小.捕鼠狗跟小牛犊不一样,恰恰相反,越小越贵."&&&&"我要一条能看家的大狗,"布雷特施奈德说,他不敢过多动用警察局的秘密拨款.&&&&"行!"帅克说."大狗五十克朗一条卖给您,再大一些的四十五克朗.可我还忘了提一件事:您是要狗崽子还是要年龄大些的?要公狗还是要母狗?"&&&&"对我來说都一样,"布雷特施奈德回答说,被这些莫明其妙的问題纠缠得够呛了."你替我搞到它,明晚七点钟我上你那儿去取.能弄到手吗?"&&&&"您來吧,能弄到手的,"帅克干巴巴地回答说,"可是眼下这况,我不得不请您预付三十克朗的订钱."&&&&"沒问題,"布雷特施奈德说着就付了钱."现在我们一人來四分之一公升葡萄酒,我请客."&&&&两人喝完后,帅克付了自己那四分之一公升的酒钱.然后布雷特施奈德招呼帅克,叫他甭怕他,他今天不办公事,可以和他聊聊政治.&&&&帅克却声明,他从來也不在酒馆谈政治,又说整个政治都是哄小孩子的.&&&&布雷特施奈德对此却有更为革命的见解,他说每个弱国都注定要灭亡,他还问帅克对这个问題有什么看法.&&&&帅克宣称,对国家他无能为力.只是有一次由他照料一只虚弱的圣伯纳狗崽,给它喂军用饼干,结果还是死了.&&&&当他们各自喝完第五个四分之一公升时,布雷特施奈德自称是个无政府主义者,还请教帅克,他该加入哪个组织.&&&&帅克说,有一次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用一百克朗向他买了一只莱欧堡狗,可是最后一笔款子到现在还沒付给他.&&&&等他们喝到第六个四分之一公升时,布雷特施奈德便大谈其革命和反对起宣战动员令來了,帅克连忙靠近他,在他耳边悄悄说:&&&&"酒店里刚进來了一个顾客.他要是听见您说的话,您就糟糕了.您瞧,女掌柜的已经在哭啦."&&&&巴里维茨太太确实正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哭泣.&&&&"您哭什么呀,巴里维茨太太?"布雷特施奈德问道."三个月后我们就能打赢这场战争,实行大赦,您家掌柜的就会回來了.那时我们再到您这儿來聚餐,闹一番."&&&&"也许你不相信我们能打赢吧?"他转过來问帅克.&&&&"你怎么老在这上面翻來覆去扯个沒完沒了呀?"帅克说."仗一定能打赢.得!我该回家了."帅克付了酒钱,又回到他的老用人米勒太太那里去了.当她看见用钥匙开门进來的是帅克时,不大吃一惊.&&&&"我还以为,先生,您得过好些年才能回來哩,"她以惯有的直爽说,"所以,我出于同,收留了一个夜咖啡馆的门房住在这儿.有人來查过三次户口,啥也沒捞到,就说您毫无希望了,还说您是个很狡猾的人."&&&&帅克立即相信,这位素不相识的房客在他这儿过得很舒服:睡着他的,甚至很讲风格,自己只占用半张,另一半让给一个长发女妖占着.她似乎满怀感激之,正搂着他的脖子在酣睡.男女两人的内衣扔在边.从这个乱劲儿可以看出,这位夜咖啡馆的门房准是兴高采烈地带着他的妇來到这里的.&&&&"先生,"帅克摇着这位乘虚而入的房客说,"先生,您别误了午饭.您要是对大伙儿说我是在您沒地方吃午饭的时候把您撵走,那可就太冤枉我了."&&&&夜咖啡馆门房睡意正浓,好半天都沒弄明白是主回來了.他再三坚持说,他有权睡这张.&&&&跟所有夜咖啡馆的门房一样,这位先生也表示:谁要是吵他的瞌睡,他就要狠狠揍他一顿.说完这话,他还想继续睡觉.这时帅克拾起他的内衣,送到上,使劲摇着他说:&&&&"你们要是还不起來穿衣,我就把你们扔到大街上去,象现在这个样子扔出去.你们还是穿着衣服从这儿出去的好."&&&&"我想睡到晚上八点,"门房穿着裤子,感到为难地说."我付给这位老板娘每晚两克朗铺租金,讲好我可以把咖啡馆的小姐带來过夜的.玛森娜,起來吧!"&&&&当他扣好领子,结好领带时,他已经清醒到能向帅克介绍说:"含羞草"夜咖啡馆确是最好的游乐场所之一,只有那些持有警察局发给了黄本子的女人(奥匈帝国发给女的体检合格证.)才进得去,并且邀请帅克去玩玩.&&&&可是他的女伴却对帅克大为不满,赏了他好几句文雅之词,其中最文雅的一句是:"你这个大主教养的崽子!"&&&&不速之客走了以后,帅克去找米勒太太算账;可是连她的影子也沒找着,只见到一张小纸片,上面留着米勒太太的潦草笔迹,异常轻松地表达了她对把帅克的铺租给夜咖啡馆门房这一令人不幸事件的想法:&&&&"请原谅吧,先生,我再也见不到您了,因为我要跳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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