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漫画,刚开始有个神秘角色叫儿女传奇之铁面人人,有一把武器叫变形棍,口诀好像是棍变鞭扫双肩。主角是个小队,被

落花侠录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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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方洲死了。  当徐云慌张地从竹林小径赶到青石台时,云庄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几乎都已聚在了青石台,这些深受张方洲旧日恩义的人大多都啜泣起来,不停拭泪。徐云望见师娘和小雨伏在师父的尸身上痛哭流涕,只觉得手足无力,脊背发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云少爷,来了啊。”老常觑到徐云赶来便走到他身旁低声道。  “老常,是谁杀害了师父?”徐云强作镇定道。  “云少爷,我问你,你昨晚人在哪里?”老常依旧压低了声音和徐云讲话。  “我在竹林木屋啊,怎么了?”徐云不解道。  “一个人?没有别人见过你?”老常悄声接着问道。  “夜间竹林木屋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这你不是知道吗?”徐云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对劲。  “云少爷,这可就不妙了,你知道吗,老爷的身上有中过落花掌的印记!”老常道。  “什么?怎么可能!”徐云得知师父身中落花掌,便上前挤开人群快步走到张方洲尸体旁,蹲下细细查看起来。  尸体小腹上有处醒目的血色花朵印记,一看便知是被云庄绝学落花掌击中而形成的。不过这一掌并不是致命伤,致命伤乃是胸口的一处剑伤。这一剑自后背刺入击穿心脏,剑招极为狠辣,显然是遭了他人的偷袭暗算。  “云儿,你看这伤势可知是谁害了你师父吗?”张夫人抽噎道。  徐云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师父张方洲乃是当今武林罕有的高手,徐云根本想不出武林中会有谁能够一剑便伤其要害,而且这下手之人竟然还会使云庄绝学落花掌。“莫不成是师父在全力应对来犯之敌时,在其背后还埋伏着另一名用剑高手?否则他怎么会轻易遭人毒手呢?另外除了云庄弟子,江湖上难道还有会使落花掌的人吗?”徐云暗自忖度道。  “师娘,你问他凶手是谁,他能和你说实话吗?”突然,一旁的秦尊发声道。  众人听得此言便都向秦尊看去,张夫人止住哭声道:“此话怎讲?”  秦尊指着张方洲小腹上的血色印记道:“这记伤痕,很明显是身中落花掌之后才会留下的特殊印记。这落花掌乃是咱们云庄的武功绝学,外人根本不会,所以说打伤师父的必然是庄中之人。而庄中弟子得师父传授落花掌的只有大师兄和三师弟两人,如今三师弟在北国远游,根本不在江淮一带,所以有机会向师父出手的就只有他徐云一人了!”  青石台上大部分人见到张方洲伤情,就已对徐云心存狐疑,如今秦尊率先发话,他们便也随声附和起来,纷纷表示赞同。宁不平高声叫道:“好个狠毒的徐云,师父将你视如己出,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来,今日我们就要替师父报仇!”言毕他便拔剑出鞘向徐云刺去。  只是宁不平那长剑尚未刺到徐云身前,却已被另一柄剑拦住。宁不平定睛一看,却见拦住他的人乃是小师弟张白桥,怒道:“怎么,八师弟要替这叛徒出头不成?”张白桥将长剑剑首向上,拱手道:“不敢,四师兄且慢动手,请听小弟一言。”  宁不平见张白桥态度谦恭,并无要与自己交手的意思,便说道:“有什么话,且说来听听。”张白桥道:“多谢四师兄。诸位,方才大师兄细看师父伤势时,我也在旁观察了一番。依小弟愚见,凶手不是大师兄,而是另有其人。师父背上的剑伤已足以致命,根本无需在小腹上再添一记落花掌。而整个云庄有谁不知大师兄会落花掌?若真的是大师兄杀害师父,这记画蛇添足的落花掌岂不是让他这个凶手自曝身份吗?因而这记落花掌应是贼人刻意为之,目的便是为了将谋害师父之罪嫁祸给大师兄。此人如此谋划,必定另有所图,白桥在此恳请诸位三思而后行,莫中了那奸人之计。”  “照啊,白桥师弟说得在理,我也觉得大师兄不会谋害师父,他根本没理由去杀师父啊!这凶手真是可恶,杀了师父还要嫁祸给大师兄,我若是抓到他一定不能轻饶!”周昆吼道。他本就是个性情淳厚之人,平日里对师父极孝,今日陡见师父身死,心中悲痛万分,一语言罢竟连眼圈都红了起来,几欲落泪。因为见面不多,周昆本来对徐云了解甚微,然而那日天王帮上门挑战时,他见徐云带伤力战诸位高手,心中便对这位大师兄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敬佩之情。方才二师兄秦尊竟然说是他心中极为敬佩之人杀死了他最为爱戴的严师,周昆自然是一百个不相信,只是他又找不到理由来出言反驳,心中极是烦闷。此刻师弟张白桥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周昆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连连称是甚为赞同。  其实青石台上与周昆一样心思的人也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云庄创立之初便已在白云峰的老庄丁们,更是不相信他们看着长大的云少爷会杀害庄主张方洲。只是他们自觉人微言轻,就算说出想法来也是无济于事,便都缄口不言。此刻他们见张白桥和周昆都说凶手不是徐云,就也跟着发出声来力挺二人。  秦尊道:“师父内功高强,寻常功夫根本伤不了他,区区一剑怎能致命?定是徐云见师父尚有气息,便又打出一掌,而情急之下他使出了绝技落花掌,才在师父小腹上留下印记。”  张白桥道:“若诚如二师兄所言,当时师父一息尚存,那么他定会与凶手搏斗或者大声呼喊才是。不知昨夜是哪位师兄把守山门,可曾听到青石台上有什么异样吗?”  宁不平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仲师道看了一眼道:“昨夜应当是六师弟当值,只是我昨日日落时分一时兴起把六师弟拉到我屋里饮酒……”仲师道听到此言面色惨白接口道:“惭愧,不想我不胜酒力竟醉倒在四师兄房内,一时失职竟酿成如此大祸,真是罪过!”  张白桥道:“就算六师兄昨夜不在,那看守山门的不是还有两名庄丁么,把他们找来问问也是可以的。”  秦尊冷笑道:“八师弟要找那两名庄丁吗?那可有些难。因为他们二人也都身中落花掌,死在了山门石阶处。他徐云既然已经使出了落花掌露了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守门庄丁杀害,造成外人入庄的假象,真是做的好局!八师弟认为不是徐云做的,那么武林中除了云庄弟子究竟还有谁会使落花掌呢?秦某实在是孤陋寡闻,能否烦请八师弟告诉我呢?”  “这……”张白桥哑口无言。这个连徐云、老常等人都无法回答的问题,他一个少年人又怎能答得出呢?  张夫人拭泪对跪在身旁的徐云轻声道:“云儿,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徐云略微替死去的张方洲拢了拢乱发道:“师娘,先让人把师父抬回庄里吧,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这,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好。”张夫人搂住在一旁已哭成泪人的张雨婷起身道。  徐云起身向人群望去,见老常站在最外围,便高声道:“老常,你找几个人把老爷抬回庄里,另外还要快些命人准备丧事诸类事宜,该通知的武林同道都要通知到,万万不能出了差错。师父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葬礼一定要搞得风风光光,千万不能丢了他的脸面。”徐云只字不提他被怀疑是凶手一事,似乎青石台上秦尊、张白桥等人之间的争论与他毫无干系。  老常这时才开口道:“好了,各位少爷,要争论咱们一会儿再说,咱总不能让老爷在这横躺着吹冷风吧?来来来,过来几个人把老爷抬回去!其余的人赶快忙活起来,庄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言罢他便拄着拐杖带头向庄子走去,边走还边叹气道:“唉,都已经腊月了,马上就是新年,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哪个天杀的造的孽啊!”  两个庄丁找了块木板,将张方洲遗体抬回云庄,张夫人沈静和女儿张雨婷两人哭哭啼啼地跟在后头。青石台上众多的庄丁杂役也都心情沉重地各自散开去忙手中活计,唯留下徐云、秦尊等师兄弟六人。  徐云见秦尊怒视自己便道:“如何?”  秦尊盯着徐云道:“我可不会像师娘那般信任你,师傅被害一定与你有关!”  徐云苦笑道:“无妨,若换成我是你,我也会有和你一样的想法。毕竟会落花掌的人不多,这一记落花掌几乎就已经是在向世人宣告我就是凶手。”  秦尊拔剑在手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看来是不想给自己开脱了。”  徐云道:“谁是凶手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我绝对不是凶手,我也就不需要为自己开脱,因为昨晚我一直都在竹林小径。”  宁不平拔剑道:“谁信呢?”  “我信!”张白桥也拔剑出鞘道。  徐云按住张白桥手中长剑道:“白桥,收剑。你上山是来习武学艺,不是来和师兄打架斗殴的。”  秦尊冷冷一笑道:“你不用在那里指桑骂槐,今日我们就要替师父清理门户,出招吧!”言罢秦尊和宁不平便已挺剑而上,直奔徐云周身要害而去。  这两剑来得极快,可徐云却纹丝不动。只听“当啷”、“当啷”两声,秦尊与宁不平手中之剑已断为两截掉落在地,至于徐云何时出手,众人却都没看清。秦尊与宁不平瞧着手中断剑大吃一惊,都向后退了几步,恐惧地看着徐云。  徐云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莫要再斗了。我说过我不是凶手,别再逼我出手了。”  秦尊见周昆、仲师道二人都无意与徐云动手,啐了一口,将手中断剑一扔离开青石台。宁不平见秦尊离开便也一语不发地跟着走开,神情甚为懊恼。  张白桥见二人离开,便问徐云道:“大师兄,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找凶手吗?”  徐云颔首道:“是,我打算下山走一遭。”  周昆道:“大师兄,我陪你一起去!”张白桥点头道:“对,我也陪你去!”  徐云看着二人道:“要不了多久,师父的死讯便会在江湖上传开,而那时我会成为很多人心中认定的凶手。你二人跟在我身边,对你二人有害无益。你们留在山上便好,我自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待,也还我自己一个清白。”  仲师道在一旁突然说道:“大师兄,昨日我在四师兄那里本想着喝几杯酒后就去山门当值,不想竟然会醉倒在他房里……我实在是对不住师父,也对不住你,如果你不是凶手的话,我本可以向大家说明的,可是我……”  徐云拍了拍仲师道肩膀道:“幸亏你昨夜没在山门把守,要不然你现在怕是也已身中落花掌死于山门。你本不是贪杯之人却会在昨日喝醉,想必是老天让你逃过此劫,切莫自责。”  言罢,徐云向三人抱拳道:“好了,你们回庄吧,我现在就下山去。请你们替我转告师娘,就说我徐云不找到杀害师父的凶手,誓不还山。”  周昆、仲师道和张白桥也向徐云还礼道:“江湖险恶,还请师兄多加小心。”周昆将腰间长剑解下递给徐云道:“大师兄,这把剑你拿着,留着防身用吧。”徐云接过长剑道:“多谢周师弟。诸位,徐某告辞了!”便转身走下青石台向山门而去。  此时把守山门的只有两名庄丁,其中一人便是平日里常从徐云那里借银子赌钱使的毛耗子。毛耗子见徐云走来,笑嘻嘻地迎上前道:“云少爷,出去啊?”  徐云见是毛耗子便道:“今日是你当值啊?”毛耗子搓着手道:“是啊,要不我就下山去……那个……云少爷你明白的。”徐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赌钱,说道:“嗯,也是,上次借你的你都输光了吗?”  “哪能啊,还剩五钱银子。”毛耗子捋着唇上髭须笑道。  “那就好,省着点用,以后怕是没人借你银子使了。”徐云道。  毛耗子惊道:“云少爷,连你也不借我钱用了吗?”徐云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这次要出次远门,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毛耗子道:“原来如此,却不知云少爷要去哪里啊?”徐云道:“我要去找杀害师父的真凶。”  说话间,徐云瞥见另一名把守山门的青年庄丁把头别过去朝向铁门,心中甚为难过,暗思道:“看来庄里很多人都认为我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了。”  毛耗子见徐云双眼流露出悲伤之色,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见了另一名庄丁的样子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于是跑上前照着那个青年庄丁的胸口就是一脚,把他踢倒在地:“******兔崽子,见到云少爷你就这个态度吗?”  毛耗子出脚既快且狠,一边踢一边止不住地骂,只用几脚便把那青年庄丁踢得鼻青脸肿。那名庄丁无力还手只好躺在地上用双手挡住脸面,不过嘴上却一直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他这么一骂,毛耗子更来气,索性骑在他身上举起双拳不停地向那庄丁脑门擂去。  徐云见毛耗子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便止住他道:“别打了,你快把门打开,我要下山去了。”毛耗子停了手,瞧了瞧徐云身后,瞪着发红的鼠眼道:“云少爷,就你一个人啊?”徐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毛耗子揉着鼻子道:“******,一个个还号称江湖侠客呢,追查杀害老爷真凶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一个人愿意陪你去!云少爷,我陪你去好了!”  徐云轻声道:“不必了,我现在被大家认作是凶手,你跟着我,别人会以为你是我的帮凶呢。江湖险恶,山上的生活安逸些,你还是在山上待着吧。”  毛耗子一吸鼻子道:“你又没杀老爷,为嘛我跟着你就成了帮凶了?哼哼,就算是帮凶好了,那我也不在乎,我毛耗子本就是个出了名的烂赌鬼,之前在江湖上混的时候还专喜欢挖人祖坟,像我这种人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当年我身遭大难,多亏老爷不嫌弃收留了我。我毛耗子的命就是老爷救的,如今老爷死得不明不白,我自然应为追查真凶出一份力。山上的生活固然安逸,但是那也是有云少爷借我钱赌,我才过得舒服。常总管没事就骂我这,嫌我那,我看你走后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赶我下山了,倒不如我跟着你走江湖好了。”  徐云见毛耗子言语诚恳,也不好拒绝,便道:“那好,那你跟我一起下山吧,多个人终归好一些。”  毛耗子见徐云同意欢喜地打开铁门道:“那成,那成,那咱们现在就走!”  徐云微微点点头,正要迈步而出时却听见后方传来喊声:“徐大哥,等等我,等等我!”  徐云心里一惊,赶忙回头望去,见阿飞从长长的石阶之上向他狂奔而来便停住了脚步。
  阿飞气喘吁吁地跑到徐云身前道:“徐大哥,你要去哪啊?带上我一起走吧!”  徐云见阿飞衣衫不整,显然是得知消息后匆忙起床赶了过来,便对他说道:“阿飞,看来你的酒量还需要练啊,这一点点酒就让你睡到了现在。”  阿飞急道:“啊呀,徐大哥,你别说这些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张叔叔怎么会被人杀了啊?为什么他们会说是你干的啊?”  徐云眯起双眼,长叹一声道:“唉,一言难尽,总之我现在就是要下山去寻找真凶。”  阿飞道:“那你带着我一起去吧,张叔叔死了,你也要下山了,这里一点儿都没意思,我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说着他便两眼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  “那怎么行,你的紫金刀都没带在身边就要跟我走么?你应该在山上练功,别辜负余老前辈对你的期望,再说山上不是还有白桥陪你练功吗?如果你实在不想在山上待着了,那你就先回杭州,回余家庄。等我替师父报仇后,便去余家庄找你怎么样?好了,好男儿别哭哭啼啼地跟个女孩子似的。”徐云一手抚着阿飞的头,一手抹去阿飞眼角的泪珠道。  阿飞揉了揉泪眼道:“那好吧,我先回家等你好了。那你要去哪里找凶手啊?”徐云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现在仍是心乱如麻,真不知该从何查起。既然师父身中落花掌,那只好从会落花掌的人查起了,所以我想去契丹国寻找龙师弟。”  阿飞奇道:“找大胡子干嘛,难道是他杀的张叔叔?”徐云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一时兴起把落花掌教给了别人。毕竟他这个人嗜酒如命,一壶好酒换一套功夫这一类的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阿飞记起龙一文腰间挂着的那个酒葫芦,破涕为笑道:“他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徐云颔首道:“嗯,所以我是一定要去找他问一问的。另外我这一路上也可以四处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认得的武林前辈也会落花掌。”  阿飞见徐云神情极为坚定便道:“徐大哥,那等你报了张叔叔的仇一定要去余家庄找我啊!”徐云道:“那是自然,我已和你约定好了,绝不食言,你快回去吧!”阿飞笑着道:“好,那我走喽!北面契丹人那么恶,你可要小心些啊!”徐云强笑道:“好,好,我一定会小心的。”  徐云目送着阿飞消失在石阶尽头,这才带着毛耗子踏出云庄山门,下了白云峰,直向北方而去。  两人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徐云忽然对毛耗子道:“毛耗子,我问你,你那五钱银子带在身上吗?”毛耗子道:“是啊,云少爷,怎么了?”徐云道:“没什么,我身上没带银子,所以问问你。不过五钱银子还是少了些,不够咱两人当盘缠使的。”  毛耗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又问道:“云少爷,你的意思是说你没带盘缠就下山了吗?”徐云道:“是啊,走得急了些,忘了盘缠的事。”  毛耗子一拍前额惊道:“云少爷,我看你这是在山上隐居久了早忘记银子是有多重要了,咱们两个大男人只靠区区五钱银子怎么撑到契丹国啊?估计还没到淮水,咱俩就得讨饭了!哎呀呀,这可……这可如何是好!”毛耗子怎么也没想到徐云会不带盘缠就要“出次远门”,他在心里暗暗盘算道:“说不得,老毛我只好重操旧业了,一会儿到了前面镇子我去打听打听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古墓,运气好的话顺他三五个金银器皿出来这盘缠的事就差不多不用愁了。”  “不用去契丹国,咱们到大名府就成。我有一位故人住在大名府,家中颇有势力,我想求他帮我找找一文师弟。”徐云的语气极为平和,似乎并不为盘缠的事情发愁。  “云少爷,不管是去大名府还是契丹国,咱都得先有银子使啊,不然哪儿也去不了啊……要不咱们先回云庄,取了盘缠再走成不成?”毛耗子急道。  徐云淡然道:“不必了,有你那五钱银子就够了。”毛耗子嘟囔道:“这哪里够啊,难不成这五钱银子还能自己生出儿子不成?”徐云点点头说道:“是,我就能让它生出儿子来。”毛耗子惊讶地张大嘴巴,半晌才道:“什么?云少爷你还会法术啊,难怪你出门连银子都不带。”  徐云道:“这门‘法术’其实你也会,只是你学得不精罢了。”毛耗子摸着唇上的两撇髭须道:“我也会?云少爷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法子吧。”  徐云向毛耗子伸手道:“你先把银子给我。”毛耗子心中好奇,便乖乖地把五钱银子放到徐云掌心。徐云掂了掂掌中的银子道:“一会儿到了前面镇子,咱们就拿这五钱银子去做你最喜欢的事。”毛耗子眼珠子一转,便知徐云之意,大叫道:“你是说用这五钱银子去赌钱吗?赌赢了还好,一旦赌输了,咱们不就什么都没了吗?”徐云将银子放入怀里道:“怎么会输,我都说了,你是学艺不精,一会儿你看我的吧。”  毛耗子心想这赌钱之事多半要靠运气,哪里有只赢不输的?但他见徐云言语之中颇为自信,便姑且信之,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未到午时,徐云和毛耗子便来到一处小镇。徐云见毛耗子形容猥琐地四处张望,便说道:“走吧,带个路。”毛耗子嘿嘿一笑道:“云少爷,真的要去赌吗?”他见徐云点头示意便叹口气道:“好吧,你执意如此,我也拗不过你。”说着便带着徐云拐进了一条深巷。那深巷尽头一群人正围作一团大声吆喝着,不断喊着“六,六,六”,显然是在比骰子点数。其中一名赌徒见毛耗子走了过来便起身喊道:“老毛,你又来了啊,今个儿打算输多少啊?”  毛耗子冲那赌徒嘿嘿一笑,却不答话,斜眼向徐云看去。那名赌徒见徐云穿着一身青衫,披散着长发颇似个破落户子弟,便说道:“你哪儿找的穷鬼,拉来陪你一起输吗?”  毛耗子听得此言,心中不悦,刚要破口大骂却听得徐云道:“在下徐云,听这位毛大哥说此处有人赌钱,闲来无事便想过来看看凑凑热闹,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那赌徒笑着坐下道:“我叫王六,徐老弟你来看看可以,不过别在那干站着,到你玩的时候就下注,要不就走开别挡着哥几个晒太阳。”  徐云道:“那是自然。”言罢他便站在一旁看了几局。原来这几个人每人都带着三个骰子,轮流坐庄赌博。每局都是闲家下注后由庄家先掷骰子,然后各闲家分别掷骰子与庄家比点数大小。三个骰子点数之和大者为胜,相同则庄家胜,胜者可从输家那里拿走和闲家下注的银子等额的银两,至于掷出特殊点数翻倍之类的规则则是通通没有,赌法相当简单。这样子赌钱虽然不够刺激过瘾,但对于小镇里的泼皮闲人来讲,已经足够他们打发时日了。  那王六没赌几局,便把带的银子全都输光。他心中恼怒,见徐云站在自己身后便斥道:“你个丧门星,站在老子身后老子就没赢过!”徐云摇摇头,向王六摊开手掌道:“王兄,你手气不佳怨不得我。不知王兄能否借我骰子一用,等会儿我赢了钱分你一两银子。”王六打量着徐云哂道:“哟,长得跟个晾衣竿似的,说话口气倒不小。好,好,我就借你用用,看你有什么能耐。”说罢他便起身拉着徐云坐下。  徐云道声谢便盘腿坐在众人之中。方才一局的庄家赢了不少,正自得意,见徐云坐下便道:“来了个新人啊,不知怎么称呼啊?”徐云一拱手道:“在下姓徐。”庄家看着徐云腰间挂着的长剑笑道:“徐老弟,你这剑值几个银子吧?一会儿银子赌光了可别忘了把它当了接着玩啊?”徐云道:“若真是那样,把剑当了也成。”  庄家哈哈大笑道:“来来来,下注下注,老子今天手气旺,这庄家老子是坐定了!”诸位闲家哄笑着开始下注,徐云把那五钱银子掏了出来,毫不犹豫地便全压了下去。毛耗子在一旁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啊呀”一声叫了出来。那庄家哈哈大笑道:“死耗子,徐老弟下注,你叫个屁,难不成他用的是你的钱不成?”毛耗子咽了咽口水,见徐云回头冲自己点了点头,便一翻鼠眼不去理那庄家。  那庄家见毛耗子不说话,便嘿嘿一笑对众人道:“瞧好喽!”说着将骰子掷出,却是一个六两个五。庄家见状哈哈大笑道:“哈哈,又要收钱了啊!”众闲家嬉笑着表示不服气纷纷掷出骰子,见点数没庄家大,都唉声叹气起来。徐云是闲家里最后一个掷骰子的,只见他右手一甩将三个骰子掷出,两个骰子先停了下来,分别是一个六和一个五,而剩下的那一个骰子却还在滴溜溜地打转。  那庄家看到徐云已掷出的点数,不禁有些担心,生怕最后一个骰子掷出个六来。众人见庄家脸色有变,都跟着起哄道:“六!六!六!”那骰子似乎会听话一般,随着众人的喊声,乖乖把六点向上停了下来。毛耗子见赢了庄家,挥拳道:“好!”随后便把手心的汗抹在了衣襟上,大笑起来。  庄家摇头取出五钱银子递给徐云道:“五钱银子罢了,不多,不多!来来来,再来,再来,都下注下注!”他虽没在徐云这里赢钱,不过他吃了许多其他闲家的银子,还是这局的赢家所以能够继续做下局的庄家。  徐云将方才赢的五钱银子和毛耗子的五钱银子并在一块儿又全部押了下去,毛耗子见状蹲下附在徐云耳边轻声道:“云少爷,留一点,留一点……”徐云拍了拍毛耗子的肩膀道:“放心吧。”便去看那庄家掷骰子。  庄家掷出的点数是两个五和一个四,点数也算不小,闲家想胜并不容易。谁料这局闲家的手气都很不错,庄家并没占到便宜,而徐云再次掷出了两个六一个五,毛耗子见了不禁又暗暗松了口气。  如是几局,终于轮到了徐云做庄家。闲家刚下注完毕,徐云便掷出了三个六。“通杀,哈哈哈!”毛耗子激动地叫道。众人不服气地将各自下注的银子交给徐云道:“不信你运气能一直好,再来再来!”徐云微微摇了摇头,等到闲家下注结束,一甩右手又掷出三个六点来。  众人见庄家又是通杀,不禁垂头丧气起来,一人对徐云身后的王六吼道:“好你个王六,你找人合起伙来骗我们银子是不是?”王六瞧着徐云每局都赢早就诧异万分,此刻见有人怀疑自己忙辩解道:“合什么伙?我根本不认识这个新来的!”另一人道:“一定是你们事先约好的!你先假装输钱让这个姓徐的来替你,然后你把灌了水银的骰子给他用,让他来骗我们的钱!”王六慌道:“什么水银?你别诬赖人!”又一个赌徒叫道:“你这骰子若不是动了手脚,这姓徐的怎么会每局都能掷出六点来?坐了庄还连着掷出三个六点,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你这骰子绝对有问题!”众人见徐云一直在赢,心中早就颇有怨言,此时见有人开口,便都七嘴八舌地呵斥起来,更有几个泼皮捋起袖子打算赏徐云等人一顿老拳。  徐云清了清嗓子道:“诸位稍安勿躁,请看!”他将王六那三个骰子抓在手中,微一握拳将骰子捏得粉碎。众人凑上前去瞧,却哪有什么水银之类的异物?几个想滋事打架的无赖见徐云随随便便地将那骰子捏作齑粉,心生怯意,便都缩了回去不敢上前。  众赌徒心知今日遇到了高手,便乖乖将银子奉上,各自散去,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叫骂了几声。徐云从散碎银两中拣出来几块交给王六道:“王兄,这是答应给你的银子。”王六笑着接过碎银子道:“哎呦,徐兄真是爽快人啊,那个……下次你要是还想赌钱的话,记得找我哈!”徐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一定,一定。”  徐云见王六哼着小曲离开,便将赢得的银子全数交给毛耗子道:“你数数,这大概有多少银子。”毛耗子将碎银子装进随身带的布袋里,略一查看,大喜道:“云少爷,这些少说也得有个十一二两银子了!”徐云点点头道:“嗯,有盘缠了,咱们先找家店吃些东西,吃饱了好赶路。”  “好嘞,云少爷这边请!”毛耗子喜滋滋地晃着装银子的布袋,领着徐云大步走出深巷来到一家小店要了些饭菜酒水。毛耗子从怀里取出一粒骰子道:“云少爷,你的手气真好,竟然一次都没输过,早知道你这般厉害,我就该带你去赌坊多赢些银两。这些在巷子里玩的身上都没多少银子,穷得很。”  徐云道:“这可和手气无关,靠的是我手上的功夫。只要骰子在我手里,我想掷出几点来都行。”毛耗子瞪着那双睁不大的眼睛道:“什么?你是说真的?”  徐云点了点头。  毛耗子略一沉吟忽地把桌上一个杯子倒过来扣在骰子上,摇了一阵儿才停下道:“若是这般赌法,你可猜得中?”徐云夹了一块豆腐,随口说道:“一点。”毛耗子揭开杯子,见那骰子果然是一点朝上,惊得半天没合拢嘴。  徐云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这骰子六个面点数各不相同,落下的声音也有着些许差别,不过这些差别太过细微,我需凝聚内力于双耳才能听清,颇为耗神。”徐云自小便修习张方洲所授的内功“百花之气”,如今早已是内力深厚,因而这辨音猜点对他来说并非极难之事。  毛耗子还是不太相信便又摇了一次骰子,这次却又被徐云猜中乃是四点向上。  徐云见毛耗子依旧疑惑,便将一个空碗扣在骰子之上道:“看我给你变个六点出来。”他将扣碗的手在桌面轻轻一拂便去把碗揭开,只见那骰子已经由四点向上变成了六点向上。显然是方才他在拂桌面时手上用了暗劲,骰子这才变了点数。  毛耗子瞪着那骰子,只觉得自己好似做梦一般,喝了口酒大叫道:“神了,神了!云少爷,你有这本事,咱们这一路的盘缠都不用愁了!”  徐云微一摇头道:“这都是我幼时为了骗无知孩童的糖果吃而练就的伎俩,没想到现在又要拿出来使了。不过咱们以后和人赌的时候要见好就收,凑够了盘缠便走。毕竟赌钱对我来说几乎是件稳赢不输的事,和从别人那里抢钱差不了多少,还是收敛些比较好。”言罢他便将桌上的骰子拾起,随手一掷。  那骰子在桌上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六点向上,停了下来。
  “云少爷,我没听错吧,你说你练这手功夫是为了骗糖吃?”毛耗子奇道。  “其实也不光是骗糖吃,有时候也会骗些包子干肉之类的食物。要是输了不认账的话,我还会打那些孩子,活脱脱一个街头小无赖。”徐云忆起了幼时所做的那些荒唐事,下垂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若不是毛耗子亲耳从徐云嘴里听到这些,他是怎样也不会相信这些事会是平日里沉稳无争的徐云能做出来的。徐云见毛耗子颇为讶异,便道:“那时候我随师父四处漂泊,最窘迫的时候两人一整天只分食了半个馒头。我见别的孩子手里有好吃的,心里羡慕,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骗些吃的。”蓦地,徐云记起年少时师娘常常对师父抱怨的话:“要不是你那时候总饿着云儿,云儿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光长个子不长肉!”  “其实那时候只要有吃的,师父多是让给了我。”徐云心想。  毛耗子用筷子指着桌上的青菜豆腐道:“云少爷,那你只吃素却是为何?”  徐云淡然道:“过去总吃这些,习惯了。”  习惯了?现在确实是习惯了。  其实徐云幼时也很爱吃肉,只是常常吃不到罢了。有一次徐云跟着师父张方洲到朋友家做客,看到满桌子的鸡鸭鱼肉,把他给高兴坏了。那一次他吃了很多,到了夜里却上吐下泻不止,闹得大伙都在照顾他。那一天徐云很难受,而当他看到师父脸上那尴尬的神情时,心里更是难受。  从那天之后,徐云便暗自发誓,再也不沾一点儿荤腥。  这一晃儿就是二十年,当年的誓言早已变成了徐云如今的习惯。  酒足饭饱,徐云和毛耗子便继续行程,一路上靠着徐云在路途中“赌赢的银子”作盘缠倒也顺利。这一日二人行到了庐州城,刚入城门便听到街上有人在议论澶州的战事。原来大宋与契丹国已经议和成功相约为兄弟之国,而契丹大军也尽数归北不再滞留中原。不过虽说是议和成功,大宋每年还是要交些“岁币”给契丹人。  “这次多亏了皇上亲临前线啊,大宋有这样的明君真是万幸!”一路人叹道。  “听说朝中有人劝皇上迁都成都,皇上都犹豫了。最后都是因为寇相爷力排众议坚持请皇上亲征,才换来契丹番子退兵啊!”又一路人道。  “那可要感谢寇相爷了,若是圣上真的迁都去了成都,那咱们现在不都成了契丹人的奴仆了?”“谁说不是呢?幸好天佑大宋,有寇相爷在,咱们才能继续过好日子。”  徐云听着路人的谈话,心中暗道:“原来战事已息,那北行之路也会平安些。”  徐云与毛耗子二人见天色已晚,便在庐州城内找了处客栈安歇。刚进客房,毛耗子便猫腰搓手笑着对徐云道:“云少爷,你可知这庐州是个什么去处?”徐云道:“不知,此地有何不同之处吗?”毛耗子故作神秘道:“此处可是天下赌徒朝思暮想之地啊!”徐云不解道:“为何?”毛耗子摸着他那两撇胡子道:“嘿嘿,看来云少爷是真不知道啊。这出了庐州城向东有个小镇唤作吉庆镇,吉庆镇上有条吉庆街,吉庆街上有家吉庆赌坊,而这吉庆赌坊在赌坊中号称天下第一,可不就是天下赌徒朝思暮想之地吗?”  徐云看着毛耗子兴奋的样子道:“既然已经到这儿了,你一定早就心痒难耐了吧。银子本就放在你那里,想去就去吧。”毛耗子听了直起身子摇手道:“我不去。”徐云奇道:“怎么了,你不是说那个吉庆赌坊是天下赌徒朝思暮想之地吗?你这个赌徒怎么会不想去?”  毛耗子赧然一笑道:“那个……云少爷,实话实说吧,我这一路上见你总在赢钱,早已对赌钱这事儿断了念想。以前我总以为赌钱是要靠运气,现在看来输赢全是靠自身赌术高低啊,像我这种人去赌钱纯是砸钱瞎玩儿,不赌了不赌了。”  徐云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和我说这个事,是想让我去赌吗?我又不是赌徒,对那种地方,没兴趣。”毛耗子见徐云拒绝,急道:“云少爷,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你想这吉庆赌坊号称天下第一,里面少不了挥金如土的豪客,咱们进去只要赢上他一把,这去大名府来回的盘缠不就全出来了吗?总比咱们老在路上零敲碎打地赌钱强吧,你可千万别错过这次机会啊!”  徐云略一沉思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见好就收。”毛耗子喜道:“那云少爷是同意了?”徐云起身点头示意道:“走吧。”  毛耗子满心欢喜地一个箭步冲出了客栈,徐云挎剑紧随其后。虽说二人从未到过那吉庆赌坊,不过出了庐州城向东没走多久便望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去处,想也知道那必是吉庆赌坊了。那吉庆赌坊占据了整条吉庆街,规模甚巨。因为吉庆赌坊总是在日落时分开门设赌,在日出时分关门驱客,所以其所在的吉庆街又被附近的百姓称作不夜街。  徐云和毛耗子见一处大门匾额上写着“吉庆”二字,想来是赌坊入口,便欲登门而入。门外一膀大腰圆的壮汉拦住二人道:“站住,干什么的?”毛耗子搓着手笑道:“这位大哥,我们大半夜的赶来这吉庆街,你说能干嘛呀?”那大汉一伸手道:“入门要交钱,一人一两银子。”毛耗子略一吃惊道:“还要银子?”大汉道:“那当然,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还凭什么进去赌?”  毛耗子听着赌坊里面的叫嚷吵闹声,心里直犯痒,一狠心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丢到大汉手里道:“喏,给你!”大汉哼哼一笑收了银子便让开道路任徐云和毛耗子进了赌坊大厅。  虽说这吉庆赌坊占了整条吉庆街,可走在赌坊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有多宽敞,到处都是人挤人,走路都得侧着身子。空气中混杂着赌徒身上的汗臭味儿和女人的脂粉香,让人闻了忍不住想吐。  但是毛耗子一踏进赌坊,便“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好一个天下第一赌坊!六博、五木、叶子戏,斗鸡、斗狗、斗蛐蛐,吉庆赌坊里有你想到和没想到的所有赌法;天南地北的,五湖四海的,奇装异服的,褐发白肤的,吉庆赌坊里也有你见过和没见过的所有赌痴。毛耗子转着头四处张望,就好似乡下人进城一般,哪里都觉得新奇,哪里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云见毛耗子早已飘飘然神游天外,便扯住他的衣袖低声道:“这里玩儿的东西我多半都不会,咱们快找个玩儿骰子的地方,赢了钱赶紧走。这里乌烟瘴气的,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久待。”  毛耗子听了徐云之言才醒悟过来,记起此行目的,应了一声便带着徐云寻到那玩骰盅之处。只要是用到骰子,徐云便能赌得得心应手,只玩了几局便把同桌的赌徒都吓跑了,而新来的人和徐云没赌多久也都离开转向别桌,搞得徐云这里冷冷清清,不似别的地儿那样喧哗吵闹。  徐云见无人来赌,便对毛耗子道:“数数赢了多少。”毛耗子立即应道:“云少爷,我已经数了好多次了,咱们这一会儿工夫赢了一百二十三两银子!”徐云起身道:“果然是天下第一赌坊,这下子盘缠可赚够了,咱们走吧!”  “二位请等一下,你们就要这么走了?”徐云和毛耗子刚想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言语。两人回身望去,却见角落里站着一人。那人身形不算高大,戴着个铁面具,瞧不出面容,不过听声音应当是位老丈。  徐云向铁面人拱手施礼道:“在下初来驾到,不知此处规矩,难道这里赢钱之人不能离开吗?在下实在不明,还请阁下明示。”那铁面人嘿嘿一笑道:“徐公子若想离开,只怕这里没人拦得住你,只是老朽既然负责替人看管这家赌坊,就得忠于职守。恕老朽直言,徐公子赢的这些银两怕是使诈得来的吧,这样做是不是有失公子颜面啊?”  徐云见铁面人竟然认得自己,颇为惊奇,他思索良久却不知江湖上有哪位高人平日惯戴铁面,便又施礼道:“恕晚辈眼拙,未能认出前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铁面人道:“我的名字,讲出来你也不知,还是不讲的好。”徐云心知此人是不愿透露姓名,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道:“既然老丈不便告知晚辈,那晚辈还是先行告辞了。”  铁面人见徐云和毛耗子要走,便突然闪到二人面前拦住去路道:“等一等,徐公子怎地如此心急?老朽方才已和公子言明,你这银子是使诈赢来的,不能带走,徐公子为何还执意要带着银子离开?”  毛耗子闻言怒道:“******,使诈,使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使诈了?”铁面人以手指眼道:“两只眼睛都见到了。当年名满江湖的徐云徐公子能够大驾光临敝处,实乃我等无上荣光,所以自打徐公子踏进这吉庆赌坊,老朽这一双眼就没离开过徐公子。而徐公子以上乘内功催动骰子转动一事,老朽也都瞧见了。”  毛耗子见徐云满脸疑惑,呵呵一笑道:“啧啧啧,这赌钱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什么使诈不使诈的?云少爷,咱回去吧,不听他胡扯。”说罢便拉着徐云欲离开铁面人,不想二人四周却突然被几个彪形大汉围了起来。  毛耗子见无路可走大喝一声道:“怎么着,要打架吗?”说着就是一脚飞出踢倒了一名大汉。几名大汉见毛耗子动了手,便都冲上去捉他。可那毛耗子本就体型瘦小,更兼行动敏捷,几个大汉合围竟也不能抓得住他,反倒让他一个闪身逃了出去。  毛耗子回头大喊道:“跑啊,云少爷!这里太乱了,先各顾各的,一会儿咱们客栈见!”说罢便在赌坊里四处乱窜,翻桌掷椅砸得不亦乐乎,使得本就拥挤的吉庆赌坊里骂声四起,到处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更有一些输红眼的赌客,借着混乱明目张胆地抢起银子来,与其他人扭打成一片。  徐云见毛耗子溜得极快,几个大汉根本拿不住他,料他应当无事,便想趁乱而走。那铁面人看穿了徐云心思,伸手上前牢牢抓住徐云左臂。徐云瞧着铁面人道:“前辈,今日之事,得罪了!”右手一翻向铁面人咽喉抓去。徐云不知铁面人底细,一出手便用上了全力。那铁面人隔着面具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心知这一抓极为厉害,便慌忙松开了抓着徐云的手,向后急退而去。徐云见铁面人避开,便一个纵身跳到半空,踩着众人的肩膀奔出了赌坊。  那把守赌坊大门之人见徐云突然蹿了出来,虽不知里面究竟为何打成一团,但也知道此时不能放一人走出赌坊,便欲上前阻拦徐云。徐云也不等那大汉言语,见他上前阻路便照着大汉前额用力一推,直接将那大汉打昏在地。  徐云站在吉庆街上,猛吸了几口气,将胸中的烦恶一扫而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体内甚为舒畅:“这地方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太过嘈杂吵闹!”他站在吉庆街上望了一会儿夜空,琢磨起方才那铁面人拦路时的身法和抓人时的手发来,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除了云庄的人,现在还能够一眼认出我的,多半是些江湖老前辈。这家赌坊的主人能请出武林前辈来给他看场子,看来也是个在江湖上颇有实力的人物。”徐云在心里暗自猜测着吉庆赌坊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忽地想起毛耗子和他说在客栈会合的事来。但这赌坊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出口,徐云觉得在这门外等着也没什么不妥,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只听得赌坊里面人声嘈杂,等了半晌也不见钻出半个人来,徐云心中便焦急起来,生怕毛耗子出了意外失手被擒,但他一想起赌坊里的乱象,却又不想再踏入赌坊一步。  徐云忆起方才踩着众人跃出赌坊时,曾刻意观察了赌坊里的情形,似乎没看到毛耗子的身影:“他应该是在我之前逃出了赌坊,我看我还是先回客栈好了。”这般想着,他便快步离开了仍然打闹不止的吉庆赌坊。  可是回到客栈房间,徐云依旧不见毛耗子的身影。他见桌上有封书信,信封上书:“徐云亲启”,心道不妙,便赶忙抽出了信件。  只见那信上写着:“吉庆坊主人诚邀徐云徐公子于明日午时前来敝坊一叙,还请公子赏光。贵友毛氏已为敝坊座上贵客,勿念。悔。”
  徐云见对方与自己约定明日午时相见,便将书信塞入怀中上床就寝。他躺在床上不断琢磨着信尾所署的“悔”字,暗思道:“我实在想不起来江湖上有哪位高手名讳中带有悔字,看来隐居竹林小径这十年,让我错过了太多的江湖要事。无妨,不管他是谁,想来也不会因为百多两银子害了毛耗子的性命。明日我且依着信上所书,按时赴约,瞧一瞧这吉庆赌坊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次日午时,徐云准时赴约赶到了吉庆镇。人还未到赌坊,便见那铁面人早早地候在门外。  铁面人见到徐云,向前迎了几步,呵呵笑道:“我家主人知道徐公子必会再次光临敝坊,特命老朽在此恭迎公子大驾。”徐云拱手施礼道:“贵坊主人太过客气,竟令前辈在此等候在下,真是折煞徐某人了!”铁面人略一摇手:“哪里,哪里,公子可是敝坊贵客,老朽本应到镇外恭候才是。礼数不周,还请徐公子多多包涵。”言罢,铁面人便向赌坊大门做了个手势道:“徐公子,请!”  徐云点了点头,一拂衣袖便大步走进赌坊之中。  这白日里的吉庆赌坊因为少了吵闹的赌客,显得异常宽敞安静。徐云见大厅内除了杂乱摆放的桌椅之外,并无一人在内,心中略微觉得不妙,便问门外的铁面人道:“不知贵坊主人身在何处?”  那铁面人嘿嘿一笑,犹如鬼魅一般闪进大厅内,对徐云道:“徐公子,我们吉庆赌坊的主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突然只听到“砰”地一声响,那入口处的大门就已被铁面人掩住并上了锁,接着又听见那杂乱摆放的桌椅噼啪作响,一瞬之间,这大厅里竟凭空多出了几十个身着黑衣的赌坊打手。  徐云瞥了一眼身后的铁面人道:“前辈,此是何意?”  不想那铁面人突然纵身跳起,向徐云扑去道:“绑了你去见我家主人!”  赌坊的众打手见铁面人动手,便也都黑压压一片地向徐云攻来。  徐云见自己被围,倒也不惊慌,右脚一点向铁面人身后跃去,躲过他的一扑,并顺势用左脚在铁面人屁股上狠踢一脚,背倚着大门站定,等待众人攻来。  那铁面人本就已经是用尽全身气力,奋起一扑,势头极猛,不想再加上徐云左脚上的力道,竟然直接飞了出去,砸入人群之中,把当头几个黑衣打手撞得人仰马翻。这么一来,还未等交手,吉庆赌坊的打手们便已混乱起来。  徐云也没想到对手会不战自乱,便迅速查看了一眼大厅内的布局。他见身边不远处有两条长凳,便大步跃了过去,将两条长凳抄在手中,长啸一声冲入人群。  众打手耳听得徐云手中飞舞的长凳呼呼作响之声,不禁都向后退了几步,不敢贸然上前。徐云见众人未等交手便已露怯,便不由分说地大步向大厅深处走去。所到之处,众打手尽皆倒地,呻吟声四起。不过徐云念及毛耗子尚在吉庆赌坊之中,顾虑到同伴的安危便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往皮肉比较厚的上臂、大腿、后臀等部位打去,没有害一人性命。  不消多时,徐云便已走到赌坊大厅尽头。这些黑衣打手们本想着在吉庆赌坊里围攻徐云,不想斗到最后,竟是徐云手执长凳,把几个仍然站立着的打手拢在墙角。这几个打手害怕徐云手中的长凳打来,不敢随意动弹,都战战兢兢地缩着手脚背贴墙壁而立。  “好啊,好啊,徐公子果然好功夫,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徐云身后的铁面人抚掌大笑道。他虽被踢了一脚,但并无大碍,可是却并没有再出手向徐云进招,只是在一旁观战。  徐云扭头瞧了瞧铁面人,不知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便没有言语,只是斜眼盯着他。  那铁面人瞧着徐云瘦削白皙的面容接着说道:“徐公子还未过而立之年吧?这般年轻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绝世武功,真是难得。不过想来也是,公子若没有这样的武艺,恐怕也没法取了令师张庄主的性命吧?张方洲张庄主的武功可是已臻化境了啊!”  徐云见铁面人提到师父,便在心中暗道:“此人莫不是师父的旧识?他会与我为难,多半也是和秦师弟他们一样认为我就是杀害师父的凶手。”便扔掉手中长凳,转过身来对铁面人道:“前辈,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杀害家师之人并非晚辈,而晚辈此次下山便是为了寻那杀害家师的真凶。”  铁面人呵呵一笑道:“我与令师毫无交情,所以究竟谁才是杀害令师的真凶,老朽也并不关心,江湖上有这样那样的传言,老朽便姑且听之罢了,若方才的言语有什么得罪徐公子的地方,还请徐公子见谅,就当是老头子胡说八道吧!”言罢他又拍了拍手高声对大厅里的众打手道:“都起来,都起来!真是太不像话了,这么多人打一个都打不过!都散了吧,一个个的功夫不到家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去练功去!”  众打手齐声道:“是!”便都龇着牙手捂痛处撤出赌坊大厅,各自散去。那铁面人又转向徐云道:“方才真是让徐公子见笑了,其实敝坊养的这些打手也算是个中好手了,只是在徐公子面前未免还欠太多火候。”徐云见这铁面人的言语一时冷漠,一时热情,实不知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平静地说道:“前辈过谦了。”  铁面人用手指向大厅角落的一处窄门道:“徐公子,入了这道门,你就能见到我家主人了。”言罢,他便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窄门上的门锁:“徐公子,里面比较黑,老朽在前面给你带路。”然后便当先钻进了窄门,等徐云进来后又将窄门从里面上了锁。  那窄门之后是一段向下延伸的楼梯,直通地下。二人在地下走了一段路后,又踏上了一段向上行的楼梯,而在这段楼梯尽头,又是一扇窄门。铁面人拉开门引着徐云出来后便又重新将门拉好,道:“徐公子,此处便是我家主人休息之处。”徐云见自己已身处在一处庭院之中,不禁有些诧异。他回头去瞧方才铁面人所拉之门,却只看到了一块假山,不禁暗自诧异道:“原来是处暗门。”  铁面人向前行了几步道:“徐公子请跟我来。”说罢便在庭院小路上快步行走起来。那吉庆赌坊之中的打手尽是铁面人所调教,然而刚才在大厅里,眼见得众打手被徐云打得人仰马翻,让他心中很不服气,所以也存了与徐云比较之心,在小路上越行越快。徐云知其有意比试轻功,便紧随其后,一边疾走一边看着铁面人的身法暗自称奇。  那庭院小路两旁栽着许多花木,不过此时尚在寒冬腊月,一派肃杀景象,光秃秃的花木更给这庭院平添了一丝凄凉哀伤之感。小路的尽头是一幢与这肃杀的庭院极不相称的朱红色大殿,那铁面人走到大殿门前,便突然止住身子,犹如松柏般立住。只听他向殿内高声道:“主人,徐公子来访!”  徐云在铁面人身后立定,便听得殿内一人道:“进来吧!”  铁面人推开殿门,向徐云道:“徐公子请!”  徐云踏进大殿,便见到殿内中央太师椅上斜坐着一个****上身的男子。此人与徐云年龄相仿,不过身上却全是大块大块的健硕肌肉,看起来甚为威武彪悍,不似徐云那般瘦削清秀。  那男人的身前蹲坐着一名美女,两条腿上也各伏着一名女子,都在用手不停地抚摸着男人。而男人的神情颇为享受,似乎很是满足。  大殿里摆放着十多个炭火炉,让整个大殿内异常温暖。而殿内之所以要摆这么多火炉,是因为除了那男人****着上身外,他身边的三名女子都全身****,一丝不挂。  “徐兄来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快嘛,看来我是小看你了!”男人用手在一名女子背上用力一拍,引得女人发出一阵娇喘。徐云不愿看这满室春光,别过头问道:“阁下便是吉庆赌坊的主人吗?”  那男人见徐云面生不悦,便拍了拍三名****着的美女道:“起来,起来!都下去,都下去!没看到我的客人不愿看你们这些浪货吗?”那三个女人没来由地遭了骂,便都噘着嘴站起身来,冲着徐云白了几眼才缓缓离开大殿,并没有因为自己在陌生人面前赤身裸体而感到羞耻。  男人起身离开太师椅走向徐云道:“没想到徐兄竟然不好女色,真是可惜。在下便是这吉庆赌坊的主人,独孤悔。”徐云抱拳道:“原来是独孤兄,失敬,失敬。”虽然他嘴上说着失敬,其实言语里是一丝敬意也没有。那独孤悔倒也不以为意,对铁面人道:“阿叔,给徐兄看座。”  徐云一摆手道:“不必了!独孤兄,徐某今日赴约,不为别的,乃是为了带走我的朋友。我那位朋友在贵坊做客也够久了,是不是该让他跟在下回去了呢?”  独孤悔晃了晃两条铁打的臂膀道:“不急,不急,徐兄先请坐。徐兄可知此地是何处?”他一把扯过铁面人搬来的椅子,坐了下来,也不等徐云回答又接着说道:“此地乃是江湖人口中的天下第一赌坊吉庆赌坊!你想从吉庆赌坊提人,就得按照赌坊的规矩办。”  徐云见独孤悔这样说,便也坐下道:“不知贵坊是何规矩?”  独孤悔笑道:“赌坊还能有什么规矩?你与我赌一局,你若是能赢我,我就让你带着你的朋友走。你若是没赢我,那么你就得留在我吉庆赌坊,给我看三年大门!”  徐云瞧着对面这个健壮男子,忽然觉得很有趣,便应道:“好,那就赌一局!”  独孤悔仰天大笑道:“好,够爽快!听说徐兄擅长玩骰子,那咱们今日就赌骰子如何?”他见徐云点头同意便看向铁面人。铁面人会意地点点头立刻搬来一张桌子置于二人之间,另取了一枚骰子,一个骰盅摆放于桌面。  徐云道:“不知独孤兄想怎么赌?”独孤悔将骰子用骰盅扣住道:“赌单双!咱们就猜这摇过骰盅后揭开的骰子点数是单是双,如何?”他见徐云没有反对,便指着铁面人道:“这里除了咱俩就只有阿叔了,我让阿叔来摇骰子可以吧?”  徐云道了声“好”,那铁面人便摇起骰子来,但只摇了几下便停手站到了独孤悔身后。独孤悔晃了晃脑袋道:“我赌双,徐兄你呢?”徐云将左手放在桌上说道:“独孤兄既然赌双,那我只能赌单了,总不能咱俩都赌双吧?”  独孤悔摸了下脑袋,随即又笑道:“方才我觉得应该是双,不过听徐兄说赌单后,我又觉得是单了,可惜现在改不得了。”说罢他便用手指在桌上轻轻一叩。  徐云眯着细眼道:“若是揭开骰盅是单的话,在下可是要带着朋友离开的,那时候独孤兄莫要食言啊!”独孤悔呵呵一笑,不停地用手指叩着桌面道:“徐兄这么自信吗?若是开盅为双,徐兄可别忘了给我看三年大门啊!”  徐云道:“那是自然。”  独孤悔手指用力敲打着桌面,高声道:“好,好,阿叔,开盅!”  那铁面人正欲上前,忽然见那骰盅自己摇晃起来,而里面的骰子也正在不断敲打着骰盅。铁面人略一迟疑,那骰盅又开始如同陀螺一般在桌上飞快地转动,估摸着转了近百圈才停了下来。  这骰盅之所以会出现异样是因为徐云和独孤悔正借着其中的骰子比拼内力强弱,铁面人自然也知道这个中缘由。他见骰盅已停了下来,本想上去揭开骰盅,但看到独孤悔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来,心知这场比试尚未结束,便又退回独孤悔身后。  只听独孤悔大喝一声道:“开!”那骰盅便“啪”地一声裂为两半飞了出去。三人都向桌上瞧去,见那骰子早已经碎成几块儿,不过刻有一点的那一面却完好无损,点数向上盖在骰子的诸多碎块之上。  独孤悔擦了擦额头汗水,大笑道:“哈哈哈,是单!我输了,我竟然输了!徐兄的内功运用实在太过巧妙,在下自愧不如!徐兄接到朋友后便回去吧,恕在下不送了。阿叔,你带徐兄去找他那位朋友吧!”言罢他便猛地起身快步离开大殿,高声咆哮道:“来人,来人!那几个浪货呢?给我死出来!”  徐云起身向铁面人拱手施礼道:“烦请前辈带路则个。”铁面人还礼道:“好说,好说,徐公子这边请。”便引着徐云离开大殿。  铁面人边走边道:“徐公子,我家主人自幼习武,艺成之后,今日还是首次落败,所以难免会有些恼怒,还请徐公子见谅。”徐云淡然说道:“我竟然是第一个?难道前辈也斗不过他吗?”铁面人道:“徐公子说笑了,老朽哪里是主人的对手。”徐云道:“嗯,若是以前辈十年前的功力应当能和贵坊主人斗得旗鼓相当。”铁面人哈哈大笑道:“十年前吗?公子是在嘲笑老朽年岁大了,不中用了吗?”徐云道:“晚辈并无此意。”铁面人道:“无妨,老了就是老了,徐公子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徐云见铁面人语气之中颇有惆怅之意,便不再言语,二人一路无话行到一处柴房前。柴房的看守见铁面人前来,便立在一旁向他抱拳施礼。铁面人略一点头,上前将柴房门锁打开道:“徐公子,你这个朋友太过鲁莽,把我们赌坊搞得乱七八糟,所以才委屈他在柴房住了一晚,还请公子不要介意。”徐云摇摇手微微一笑,示意铁面人不必挂怀,大步踏进柴房道:“老毛,走了!”  但是柴房里并没有人应声。  铁面人觉得奇怪,便也踏进柴房,可是屋里除了成堆的柴火和一根散落在地上的麻绳外,哪里有毛耗子的身影?  “这……这……”铁面人惊愕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向柴房看守瞧去。而那柴房看守张着嘴巴,也是一脸讶异,丝毫不相信眼前的场景。  这人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那柴房看守见毛耗子没了踪迹,惊道:“怎么可能?他是怎么跑掉的?我一直都没离开过啊!”  徐云点点头拾起地上的麻绳问铁面人道:“前辈,这便是捆绑我朋友的绳子吗?”  “正是。”铁面人道。  “那这间柴房的钥匙只有一把吗?”  “是。”  “嗯……”徐云略一思索便挪动起房中的柴堆来。铁面人和那个柴房的看守见了,虽不知他这么做是何意,但也都上前帮忙搬柴。  待得柴堆移开,却见地上出现了一个并不算大的圆洞。铁面人见了这圆洞,惊道:“难不成他是从这个洞逃出去的?这个洞又是何时有的?”  徐云进柴房后一直觉得屋内杂土甚多,联想到毛耗子之前干的行当,便猜到了一二,所以才会去搬动柴堆。他见柴堆下果然有蹊跷,便答道:“这是我那朋友挖的。”铁面人疑惑道:“这真是太过奇妙,不知徐公子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的?”  徐云略一迟疑,道:“他……他之前……靠给村民挖井谋生。”  铁面人点头道:“嗯,所谓‘术业有专攻’,区区挖井人竟能练出如此好的功夫,真是令人佩服。”  “是啊,是啊。”徐云见铁面人信以为真,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忽然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道:“请问,徐公子在吗?”  徐云和铁面人闻声从柴房走出,却见一妙龄女子站在门外,身后跟着两名赌坊打手。那两名打手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五个黄澄澄的金元宝。那妙龄女子道个万福柔声道:“徐公子,我家主人有五十两黄金相赠,望徐公子能够收下。”  徐云见那女子甚为美貌,想起方才在大殿上见到的场景,心中颇难为情,两眼瞧向别处道:“独孤坊主的礼太重,徐某受之有愧。”女子见徐云不愿接受,惊道:“徐公子万万不可,贱婢恳请你收下元宝,不然贱婢没法向主人交差。”  “嗯……这……还是不妥。”徐云依旧不正眼瞧那女子。  铁面人呵呵一笑道:“徐公子,方才服侍主人的是另外三名姑娘,这位姑娘并不在殿中。”他见徐云仍侧着脸神情尴尬,便对那女子道:“你先回去吧。”  那女子微一欠身道:“是。可是——”  铁面人一挥手道:“把黄金留在这,你回去便是了,徐公子见了你心中不大舒服。”  那女子似是明白了什么,瞧着徐云吃吃一笑,又道了个万福便离开了。  铁面人指着五个金元宝道对徐云:“徐公子,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片心意,万望公子收下。”徐云正色道:“不可,在下已给贵坊添了不少麻烦,若再收下如此厚礼,徐某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铁面人笑道:“没想到徐公子竟然如此婆婆妈妈地不爽快,难道公子路上不需盘缠吗?你朋友怀里的百多两银子可是早被我取走了。”  徐云听说没了盘缠,不得已上前拿起一个金元宝道:“一个元宝就已足够了,带太多路上也不方便。”铁面人点点头道:“好,那剩下的元宝我会向主人禀明的。”便向端着金元宝的打手挥手示意二人离开。  徐云将元宝收好对铁面人拱手道:“前辈,既然我的朋友已不在贵坊,那徐某只好告辞了。”铁面人抱拳道:“好,那老朽这就送公子离开。”  二人沿原路返回到吉庆赌坊大厅,那铁面人忽对徐云道:“徐公子,前几日在白云峰,令师弟秦尊秦公子为令师办了一场颇为风光的葬礼。”徐云想到师父的葬礼自己不能在场,心中颇为难过,道:“秦师弟办事一向令家师满意,那葬礼定是办得极好。”  铁面人点头道:“嗯,却不知公子此行欲往何处?”徐云苦笑道:“欲往何处吗?其实晚辈也不知该往何处,江湖之大想要寻找杀害师父的真凶谈何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铁面人道:“老朽倒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徐云道:“前辈但说无妨。”铁面人道:“依老朽之见,这未来的云庄庄主之位是张庄主留给徐公子的。但是如今这个状况,徐公子因那记落花掌印被怀疑是凶手,无奈下山离开云庄,那么徐公子远走江湖后谁会是下任云庄庄主呢?老朽在赌坊待得久了,看事情也总喜欢看谁赢谁输,总觉得凡事都应该有赢家和输家。张庄主横死之后,能坐上云庄庄主之位的便是此事的赢家,也有极大的可能便是杀害张庄主的真正凶手。不知徐公子可曾考虑过此事?”  徐云疑惑道:“前辈之意莫非是在怀疑秦师弟?”铁面人点头道:“就算杀害张庄主的真凶不是他,张庄主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那秦尊现如今掌管了云庄内外大小事务,风光无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第二任云庄庄主。如此看来,张庄主横死之事最大的赢家便是他。”徐云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此事绝无可能。秦师弟过去一直在管理庄中事务,师父对他本就很是器重,他没有理由去加害师父。”  铁面人笑道:“哈哈,徐公子,这些都是老朽一个外人的胡乱猜测罢了,并无离间徐公子师兄弟之意。我还是将大门打开,送徐公子出门吧!”  徐云默然不语,若有所思地踏上吉庆街,忽然想起一事转过身来对门内的铁面人道:“前辈,不知你是否认得天王帮的‘鬼影儿’温禁温长老?”铁面人摇头道:“久闻其名,无缘相见。不过我听说那位温长老几年前便已离世了。”  徐云淡然道:“原来温长老已经离世……那么晚辈就此别过,还请前辈留步。”  铁面人抱拳道:“徐公子慢走,恕老朽不远送了。”  徐云向铁面人抱拳还礼,随后便离开了吉庆镇返回庐州城内,刚回到客栈推开门,就见毛耗子已坐在屋内,便道:“你果然已经回来了。”毛耗子笑道:“那是,凭他们几个能困得住我?”徐云坐下道:“早知道你自己能回来,我就不去吉庆赌坊了,白跑一趟。不过你这挖洞功夫也太强了些,活脱脱一只耗子。我问你,你是徒手挖的洞么?”  毛耗子嘿嘿一笑道:“那是当然了,云少爷,咱当年可是靠手艺吃饭的,没点儿绝活儿能成吗?”徐云道:“那绳子你怎么解开的,难道是缩骨功?”毛耗子点点头一伸双手道:“缩骨和打洞那是我的两大绝活儿,普通的麻绳怎么能绑得住我啊?还把我关在破柴房里,真是不把老毛我放在眼里啊!什么魏晋时候的墓,什么隋唐时候的墓,咱都徒手钻进去过,呵呵,破柴房,呵呵,哈哈哈哈!”  徐云见毛耗子甚是得意,便问道:“毛耗子,你后来到底为了什么跑到白云峰上了?”毛耗子止住了笑声,一吸鼻子道:“唉,玩儿大了,得罪了赵官家。”徐云一惊道:“什么?你是说当今圣上?”毛耗子摸了摸唇上髭须道:“差……差不多吧,那时候太宗皇帝刚刚驾崩,我从别人那偶然知道了帝陵所在,而且还得知那太祖皇帝的陵墓也挨在附近,就手痒了……结果……咳,啥也没摸着就被发现了。云少爷你知道吗,那可是我生平第一次失手,但是却逼得我不得不金盆洗手了啊!”  徐云瞧着毛耗子的懊悔模样道:“你是不是嫌活得长了,竟敢去打太祖和太宗皇陵的主意,就算你从里面顺出来东西又怎样,你敢卖吗?一旦被发现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再说皇家陵园守备森严你难道不知么,不失手才怪,还好你没把命搭进去。”  毛耗子挠挠头道:“这个,我那时候还真不知道会看守得那么紧……去了才知道的。其实我差一点就摸进太祖爷的墓道了,但是被几个大内高手发现了。不过侥幸的是,他们的轻功跟我一样不太高明,所以我才躲过一劫。”徐云好奇道:“大内高手的轻功不好?再不好也不至于追不到你吧,你的轻功我可是知道的,恐怕还没你挖洞的速度快吧。”  毛耗子一咧嘴,难为情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其实我那天是三更天去的,本以为借着夜色好下手,没想到最后却是借着夜色方便逃跑了。那帮大内高手可能是眼睛不大好,所以我往草丛里一滚,就避过了追捕,可我心里有些怕,便就地刨了个洞躲了起来。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会被那些高手发现,所以干脆挖了个地道在地底下走,也不知挖了多久,我才敢冒出头来,出来一瞧,外面天都亮了。”  徐云颔首道:“你这个法子不错,有点儿像道家的土遁法。”毛耗子一拍大腿道:“唉,坏也就坏在这个什么‘土遁法’上。”徐云道:“怎么讲?”毛耗子一摊手道:“我逃走后不久,守卫就发现了那个地道,于是官府便把他们能逮着的挖坟的都抓了去,一个个拷打问话。云少爷,你想啊,那么长的地道,除了我还有哪个人能在一夜之间徒手挖出来呢?所以那几个人一下子就知道是我了,几棍子下去他们就把我给卖了。”  徐云道:“所以,你就躲到云庄来了?”毛耗子道:“是啊,当时我被官府通缉,便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好多帮派都不愿收留我,只有老爷给了我机会,留我在山上打杂。”  徐云道:“按常理讲,你有绝技傍身,应该是被江湖各大帮派抢着要才是,只可惜你行事太过鲁莽,都被官府通缉了,谁还敢要你?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毛耗子笑道:“云少爷,这你就不懂了,干我们这行的,就是在刨人祖坟,那些自诩江湖正派的人物哪个会待见我啊?平日里他们见了我都嫌我晦气,更何况我已经被官府通缉了呢?”  毛耗子低头吸了吸鼻子又道:“其实江湖上还有一些人呢,专门喜欢收留那些官府通缉犯,因为这样能显出他们的义薄云天来,毕竟不是谁都能为了素不相识之人与官府作对的,尤其是那些爱卖弄名声的人最喜欢做这种事了。我曾经试过去投奔他们,一开始他们都挺热情的,但是当他们得知我是因为盗皇陵遭到通缉后,便都……唉……不说我了,云少爷,你方才去吉庆赌坊都干嘛了啊?”  徐云捋了捋散乱的长发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时候也不早了,出了客栈我再讲给你听吧。”毛耗子搔头道:“要上路吗?云少爷,咱们的盘缠可都被那个戴铁面具的老头拿走了,一文钱也没给咱剩下。现在该怎么付房钱我都愁呢,更别提去大名府了。要不咱再等一等?等天黑了,咱俩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去。”  徐云摸出怀中独孤悔所赠的金元宝扔给毛耗子道:“不用等天黑,现在咱们就走,房钱就用这个付。”毛耗子见徐云扔过来一个金灿灿的东西便一把接住,只是粗略一看就大叫道:“金元宝啊!云少爷,哪儿弄的啊?”徐云道:“那吉庆赌坊主人送的。”  毛耗子激动地起身大呼道:“云少爷,你这一趟吉庆赌坊可没白去啊!路上的盘缠全齐了!”言罢他便用衣襟仔细擦了擦金元宝,大喜道:“这是十两的金锭吧?咱拿着它去付房钱,就怕掌柜的没那么多银子找还咱们。我还是先找家钱庄兑些银子出来吧!”  徐云道:“行,你去吧,兑完银子先把客房钱付了,然后到集市上买两匹好马,咱们骑马去大名府。”  “好!”这几日来,毛耗子一直嫌自己的脚程不够快,拖累了徐云赶路。既然徐云提出要买马,他自然欢喜得很。  诸事尽皆办妥,二人便牵着马匹走出庐州城。  “云少爷,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那个戴面具的老头就是天王帮五长老之一的温禁么?”毛耗子听徐云讲完在吉庆赌坊所遇之事后便问道。  “是,那人的身法实在是和温禁太像了。”徐云点了点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温禁早死了,现在是那个叫钱不易的胖子接替了他的长老位置。云少爷,你不是也见过么,那个钱不易,在青石台上。”青石台之战毛耗子也在,自然见过钱不易,便提醒徐云道。  “也许吧,只是不会那么巧吧,那个吉庆赌坊的主人竟然姓独孤。”徐云记起那个好色嗜赌的男人称呼铁面人为“阿叔”。  “姓独孤又怎样?”毛耗子不解道。  “天王帮前任帮主的名讳便是独孤子服,而温禁便是独孤子服的弟子。”徐云道。  “云少爷,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吉庆赌坊是天王帮的?”毛耗子惊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这都无关紧要了,咱们走吧。”徐云跨上马背道,“天黑之前,咱们赶到前方的镇子去!”  “好!”毛耗子也跨上马背,高声应道。  于是,徐云与毛耗子,二人策马扬鞭,一前一后奔离了庐州城。  然而,当徐云骑在马上望着眼前这条一直通向远方的北行大道时,不知怎么地忽然记起十年前的暖春,他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那个让他牵挂了十年的女人。  “徐大哥,你就没想过下山找她吗?”阿飞天真的话语突然萦绕在徐云耳畔。  “我想过,我当然想过,只是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徐云在心中暗道。
  “吴兄,来来来,再饮一碗!”天王帮帮主王冠儒将满满一碗酒塞到吴仁易面前道。明日便是大年初一,王冠儒回想起这一年来天王帮的势力壮大了许多,心中高兴,便把吴仁易叫到自己屋中喝起酒来。  吴仁易右手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道:“帮主,这酒是不能再吃了。今晚可是除夕夜,咱们还得和帮中弟兄聚饮呢!”  王冠儒一摆手道:“不打紧,吴兄海量,喝这点酒根本不打紧!”说着便又给吴仁易倒上满满一碗酒。  吴仁易哈哈大笑道:“不成了,不成了,在那个鬼地方关久了,身子不如以前啦,几碗酒下肚已经有些醉了。”  王冠儒脸色微变道:“以前的事莫要再提了,徒增愤懑。”吴仁易大笑道:“我都不放在心上,帮主又何必气恼?再说那罗刹山庄早已被我等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难道这样还不能解心头之恨吗?”王冠儒道:“当然难平我心头之恨,那个罗司正死得也太干脆了些,真是便宜了他。”吴仁易道:“孔老弟的拳头我都怕,那罗司正怎么抵得住?只可惜我不能亲手杀了他,心中微有遗憾。”  王冠儒满饮一杯酒道:“吴兄被困苦牢多年身子本就虚弱,没想到一出来又绞杀了铜罗刹,耗费太多内力,要不然那罗司正的人头定是你囊中之物了。”吴仁易摇头道:“我现在的功力大不如前,罗司正的人头能不能轻易成为囊中之物还真不好说了。其实万幸那日遇到的是郑达志,如果是鲁山岩堵在牢门口,恐怕我今日就不能在这陪帮主饮酒了。”  王冠儒点头道:“郑达志功夫稀松,只不过仗着自己力气异于常人才跻身四大罗刹之列,算是那四个里最容易对付的一个,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算是江湖一等高手。吴兄功力大损却仍能一招取他性命,着实令人佩服。”吴仁易道:“呵呵,杀了一个郑达志,根本不值一提。四大罗刹中除了铁罗刹鲁山岩,其他三个我一概看不上眼。”王冠儒道:“嗯,可惜那铁罗刹在我等火烧罗刹山前就已被银罗刹所杀,要不然我真想把他纳入帮中为我所用。”  吴仁易嘿嘿一笑道:“把铁罗刹纳入帮中吗?那我们得先把他家人接到总舵为质才行,否则以他的性子是不会前来相投的。”王冠儒摇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以家人相胁,实乃下下之策。”吴仁易摸着脸上的刀疤道:“下下之策吗?帮主此举本是意在罗刹山庄,又非意在铁罗刹,何来下策一说?”王冠儒呵呵一笑道:“本末倒置,倒是我的不对了。”吴仁易举起面前的酒碗将酒水吃尽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帮主当年讲给我听的,我一直都没忘,难道帮主已经忘了吗?”  王冠儒低下头苦笑道:“当年青春气盛,做事毫不瞻前顾后,才会有那样的痴言语。”吴仁易道:“若不是当年的痴言语,今日的天王帮帮主还会是你吗?我还记得帮主被提拔做长老的那一晚,你、我还有春娘,咱们三个在江边吃酒。你望着那东流的江水说,你会让天王帮重霸江南武林,还问我和春娘愿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王冠儒忆起那一日的意气风发,翘起嘴角瞧着吴仁易道:“那天,你和春娘说愿意永远跟随我左右。”他瞟了一眼桌上的酒坛,忽然又轻声说道:“可这几年来都是我一个人,你离开了我在罗刹苦牢中受折磨,而春娘也走了,做起酒楼的老板娘。”提起春娘,王冠儒满饮一杯酒又接着说道:“几个月前,我去见了春娘,她竟然一直在我面前摆弄她的发簪,我知道,她是想杀了我。”  吴仁易半眯着受过伤的左眼道:“你说春娘她想要杀你?真不像话!”  王冠儒摇着头放下酒杯低声道:“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去看看她了。”  吴仁易笑了笑,倒了满满一碗酒,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没有回答。  “义父,有几个自称是从夔州万英堂总堂来的人求见。”门外忽然传来小武的声音。  听说来的是万英堂的人,王冠儒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万英堂的人?你让他们先在天王堂等着,我随后便到。另外通知帮中长老还有白虎、朱雀齐聚大堂,就说有贵客来访。”  “是,义父。”小武说着便退了下去。  王冠儒见吴仁易放下手中酒碗嘴角含笑,便问道:“咱们天王帮与万英堂平日里素无往来,今日万英堂的人突然到访,吴兄可知所为何事?”  吴仁易反问道:“帮主以为呢?”  王冠儒道:“万英堂盘踞巴蜀两川之地多年,堂中弟子几乎从不出川,但近来在川外活动的万英堂弟子却越来越多。我虽从未见过公孙良玉,但我与他都身为一帮之主,他的心思我还是能略知一二。他所想的无非是争霸天下,称雄武林。如今罗刹山庄覆灭,陕西路已无能与万英堂抗衡的江湖势力,那公孙良玉必然已盯准了陕西路,想把它一口吃下。只不过那罗刹山庄是被我们天王帮剿灭,按照规矩,他万英堂想染指陕西路应该来知会我们一声,所以那几个万英堂的人大老远地来升州大概是为了陕西路来和咱们谈条件。”  吴仁易把方才放下的酒碗重新拾起,将酒水吃尽道:“那万英堂下全是些奸邪狡猾之徒,公孙良玉作为他们的大堂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咱们讲江湖规矩呢?前些日子洞庭十三水帮内乱,那公孙良玉见有机可乘,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插手荆湖南、荆湖北两路江湖之事,大有一统两路武林之意。他派遣堂下弟子顺江而下之前可没有知会过任何人,根本就不是个在乎过往规矩的人。再说那陕西路紧挨着巴蜀,他万英堂想吃随时都能吃。倒是咱们离陕西路远了些,想要拦阻他也是鞭长莫及。恐怕在公孙良玉眼里,那陕西路已经是他的了,不用和任何人打招呼。”  王冠儒颔首笑道:“那依吴兄之见,公孙良玉派这几个人来究竟是何意?”吴仁易道:“当然是来和咱们聊聊江南武林谁是霸主了,他公孙良玉既然已把手伸到了洞庭湖,就不会介意再接着向东伸一伸来摸摸咱们江南的大好山水。”王冠儒冷笑道:“想打我江南的主意吗?就怕他公孙良玉张了嘴却咽不下去。”  吴仁易道:“余万霆那个糟老头占着盟主之位,却一直不问江湖之事。若换成我是公孙良玉,恐怕早已经跑到西湖上泛舟了。”  王冠儒笑道:“呵呵,如此说来,那公孙良玉倒真是沉得住气,等了这么久才相对咱们江南下手。”  吴仁易反复搓着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缓缓说道:“要说咱江南一带偌大的地界,武林豪客着实不少,可真正能够在江湖上称王称霸的人却寥寥无几。依我看,除了帮主和已经死了的张方洲,那个公孙良玉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既然派人来到咱们总舵,八成是想拉拢咱们联手一同对付云庄。”  王冠儒轻声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公孙良玉本想打着与我联手对付云庄的旗号,来江南争霸,却没料到张方洲已经死了。如今云庄早就没了主心骨,我们想要灭掉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又何必找人联手,多此一举呢?”  “那万英堂这几个人,你还要不要见呢?”吴仁易问道。  王冠儒道:“见,当然要见。那个秦尊把他师父张方洲的葬礼搞得那么大排场,江淮一带几乎是无人不晓。万英堂这几个人恐怕在路上时就已经知道了张方洲的死讯,但他们既然还要来见我,估计是和公孙良玉商量过了对策。我很想听听这位万英堂的大堂主究竟有何高见。”  吴仁易听了王冠儒的话若有所思,用拇指反复搓着嘴角的疤痕,沉吟半晌突然说道:“要说这云庄失了主心骨,倒也未必。”  “怎么说?”王冠儒有些疑惑。  “张方洲的徒弟多半都还没成气候,无法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不过有一个人不同,他在十年前就已经打响了名号。”  “你是说徐云?”  “对,这小子简直就是照着张方洲的模子刻出来的。有他在,我总觉得不踏实。”吴仁易眉头紧锁道。  “徐云,徐云……他的确棘手了些。”王冠儒点了点头,青石台一战,徐云以抱病之身重创白虎、逼死李度航,现在想来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而十年前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王冠儒更是不愿再提起。  “不过,如今他已被人认作是杀害张方洲的凶手,早就离开了云庄,吴兄还有什么不放心呢?”王冠儒问道。  “人毕竟不是他杀的,如果有一日真相大白于天下,徐云回到云庄主持大局,岂不是有碍咱们称霸武林?咱可不能养虎为患,一定要把这个徐云除掉。”吴仁易眯着眼说道。  “嗯,他徐云如今人在何处?”王冠儒听了吴仁易之言也觉得不能轻易放过了徐云,心中暗暗起了杀意。  吴仁易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似乎是河北大名府人吧,以前好像寄住在华家。我听说他已经十年没下白云峰了,想来也没什么朋友能够投奔,如果他离开云庄想找个地方歇歇脚的话,大名华府应当是首选之地。”  王冠儒轻声笑道:“吴兄果然好记性,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我记得很久之前张方洲似乎说过,他是在大名府拜访华家老太公时收徐云做徒弟的。”  吴仁易笑道:“很久以前……难不成是在花月庄的时候?”  王冠儒微一愣神,随即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花月庄!当然是在花月庄的时候!也只有在那段日子里他张方洲能和我把酒言欢,讲讲这些琐事。”忽地他又收起笑容,大手一挥道:“不提这些旧事,人都已经死了,还谈这些做什么?你说那徐云会去大名府是吧?明日我让孔无休带一帮弟兄到河北,取那徐云的人头回来。”  吴仁易伸手制止道:“此计不妥。江湖上谁人不知天王帮与云庄不和?如今大多数人都因那记落花掌怀疑是徐云杀了张方洲,但毕竟还是半信半疑。此时我们的人跑到河北去追杀徐云的话,难免会让人多心,我们的人绝不能直接出面。”  “劝我杀徐云的是你,劝我不要杀徐云的也是你,你究竟想要我如何做?”王冠儒问道。  吴仁易道:“杀是要杀的,只不过要借他人之手。”  王冠儒奇道:“吴兄的意思是……借刀杀人?可是要借谁的刀呢?”  吴仁易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帮主,这刀不是已经送来的吗?就在天王堂等着咱们呢。”  “你是说……万英堂?你究竟想出了什么计策,快讲快讲,莫要再卖关子了。”王冠儒听了吴仁易之言心痒难耐,不免有些焦急。  吴仁易道:“帮主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那几个万英堂的人千里迢迢地来到金陵城和咱们谈合作,咱们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口回绝吧?可是这江淮之地已是咱们囊中之物,岂能轻易予人?如今陕西路既然已成万英堂口中之食,那么公孙良玉自然已把目光放到了河北燕赵之地。我们不如卖个人情,提出要助他万英堂争霸河北。”  “要论河北最有声望的名门大派,自然是大名府的华家了。如果万英堂到河北争霸自会对华家不利,到那时暂住在华府的徐云必会出手助华家一臂之力——”  王冠儒恍然大悟,接口说道:“只要一出手,他徐云便成了万英堂称霸河北的绊脚石。万英堂的作风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么他们会想方设法地除掉徐云,而咱们只要在暗中推波助澜便可。吴兄可是这样想的?”  吴仁易点了点头笑道:“帮主,我这招借刀杀人之计,你可满意?”  王冠儒抚掌笑道:“不错,不错,吴兄不愧是我天王帮的智囊!”  “智囊可不敢当,帮主太抬举我了。”吴仁易舔了舔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配上他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显得异常古怪。
  天王堂乃是天王帮总舵议事之地,坐北向南,甚是宽敞。大堂正中摆着一把雕花太师椅,而在太师椅东西两侧则由北向南摆放着数把交椅,除此之外别无一物,极为素朴。  此时,东西两侧交椅之上,早已坐定两班人马。在东侧交椅上坐着的乃是天王帮长老孔无休、钱不易以及白虎侍卫柴冰和朱雀侍卫马麟。四人依次由北向南坐定,却空出了东侧的头把交椅,显然这头把交椅的位子是属于位列天王帮长老之首的霸道阎罗吴仁易。  在西侧交椅之上坐着的乃是从夔州万英堂而来的几位客人。坐在西侧头把交椅之上的是一个穿着得体的书生,右手不住地摇着一把铁骨折扇,笑眯眯地看着天王帮众人。那书生下首还坐着三人,为首第一人是个身形伛偻满脸病容的老翁,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打着呵欠。紧挨着老翁而坐的是个身形婀娜的女人,但她的脸上却遍布疤痕,让人一瞧便心生嫌恶,不愿再多看一眼。坐在西侧末席的是个脚踏粗麻鞋的壮汉,与那老翁和女人比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略微显得有些不起眼。  钱不易瞧着那书生不住地摇扇,嘿嘿一笑对身旁的白虎道:“白虎,你说这寒冬腊月天寒地冻的,还有人在那摇扇子扇风,真是稀奇哈。”  那白虎瞧着对面四个人,好像个个都身怀绝艺,早就想找点由头和这四人打一架比试一番。他见钱不易先挑起了话头,便立刻应道:“钱长老,你不懂,人那叫儒雅。”钱不易笑道:“儒雅?我咋没看出来?我觉得这人八成是有病,心眼儿被堵死了,要不怎么会在大冷天摇扇子呢?”白虎盯着那书生道:“我看不是有病,是心虚。乡下人跑到咱们金陵城不敢随意撒野,只好摇着扇子装秀才。钱长老,你说对不对啊?”  那书生听了二人对话,面露尴尬之色,缓缓地收起手中折扇。钱不易见状哈哈大笑道:“哟,扇子收起来了,看来是被你说中了!”  白虎正欲张口再讥讽几句,忽然感到有劲风迎面而来,便用力向后一仰,连着所坐交椅一同跌倒在地。待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仔细去瞧时,却见那个伛偻老翁立在面前,双手各握着一把柳叶刀,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便笑道:“老头子脾气蛮急的嘛,开玩笑罢了,何必动刀子呢?”  那老翁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道:“开玩笑吗?我看小伙子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吧,要不要和老头子我比试比试拳脚?”  白虎一听要动手便来了精神,立刻答道:“求之不得!”说罢便拉开架势想要和老翁比划比划。  “白虎,休得无礼!你怎能对我天王帮的贵客动手?”忽然一轻柔的话音传来,白虎听了赶紧收势向堂外道:“义父,我可没有要和贵客动手,是这位老人家想和我切磋武艺来着。”  白虎的话还未说完,只见王冠儒带着吴仁易和小武已踏进了天王堂。堂中众人见王冠儒进来,便都起身施礼。那王冠儒走到白虎身边,向他瞪了一眼,然后便大步走到太师椅旁,向大堂西侧万英堂诸人抱拳道:“王某来迟,还请几位贵客见谅。都请坐,请坐。”  天王堂中众人见王冠儒在太师椅上坐定,才各自坐下,那吴仁易坐在东侧头把交椅之上,而小武则立在王冠儒身旁。吴仁易坐下前见坐在末位的马麟容貌大变,心知他是戴着人皮面具出来见客,不禁摇头笑了笑。  王冠儒向左手边万英堂诸人问道:“不知几位贵客尊姓大名?”那为首的书生抱拳施礼道:“王帮主,小可公孙良璧,这三位乃是我万英堂中的弟兄,剃头翁、花娘子和石铁骨。”  王冠儒一听那书生自称是“公孙良璧”,不禁心中一凛,此人正是万英堂大堂主公孙良玉之弟,在万英堂被众弟子尊称为“二堂主”。而与公孙良璧随行的三人之中,那“剃头翁”的名号,王冠儒也是早有耳闻。此人乃是纵横巴蜀一带近四十年的悍匪,刀法绝伦,以割人头颅为乐。那公孙良玉派自己的弟弟亲赴天王帮,又让剃头翁这样的人物随行,显然是颇为重视此次会面。  王冠儒向公孙良璧施礼道:“原来是万英堂二堂主大驾光临,失敬,失敬。不知二堂主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公孙良璧道:“王帮主,我兄长最近想来淮南做些买卖,但又知道这淮南乃是贵帮地界,所以就先派我来向帮主知会一声,求帮主通融则个。”王冠儒道:“却不知公孙大堂主想做些什么样的买卖?”公孙良璧笑道:“当然是做正经生意,难道还会杀人放火不成?”  坐在一旁的吴仁易突然嘿嘿一笑道:“恕我直言,贵堂可没少在我们天王帮的地界杀人放火啊!做了那么多,令兄似乎也从没知会敝帮一声,今日怎地突然如此有礼想到来见我家帮主了?”  那公孙良璧尚未答话,坐在他身旁的剃头翁却阴阳怪气地说道:“嘿嘿嘿,杀人放火吗?和贵帮在陕西路所做的事比起来,我们那只是小孩子骑竹马嬉闹罢了。”  公孙良璧伸手微笑着止住剃头翁,向王冠儒道:“王帮主,万英堂可没有在淮南路做这些恶事,怎么能叫在贵帮的地界杀人放火呢?”王冠儒道:“整个江淮都是我天王帮的,不仅仅只有淮南一路。贵堂在我的地界所做之事,我都一清二楚,无需二堂主辩解。”公孙良璧笑道:“恕小可不明,这江淮之地不就指的是淮南路么,难道还有其他地界?还请帮主明示。”王冠儒笑道:“淮南路、江南路和两浙路,都属江淮之地。”  那花娘子听了此言,高声道:“哟,没看出来,咱们王帮主好大的胃口啊!我记得这江南武林可是有武林盟主的啊,似乎并不是王帮主吧,怎么这江南路还有两浙路就成了贵帮的地盘了?”钱不易嫌恶地看着花娘子道:“臭娘们懂什么?盟主之位都是虚名,我们是靠真本事!我们帮主只要想坐这江南武林盟主的位子,动一动手指就能坐稳喽!”剃头翁闻言怪笑道:“如此说来,十年前王帮主没能坐上盟主之位,是因为没动手指,只动脚趾喽?”  王冠儒见剃头翁提起十年前江南武林大会之事,面露不悦之色。公孙良璧见势头不妙,忙对剃头翁和花娘子喝道:“噤声!尔等可知此处是何地?你们好大的狗胆!”那剃头翁和花娘子虽然心中不服,但见公孙良璧发声,便都闭了嘴不再言语。  公孙良璧起身向王冠儒抱拳施礼道:“手下人不懂规矩,还请王帮主海涵。”王冠儒一摆手道:“不打紧。”公孙良璧回头又对剃头翁与花娘子喝道:“还不向帮主赔罪!”  那剃头翁和花娘子不耐烦地起身向王冠儒微一施礼,旋即便又坐下。王冠儒倒也不恼怒,微微一笑道:“二堂主,令兄之意我清楚得很,你可以回去告诉他,只要有我王冠儒在,江淮的事务就还轮不到万英堂插手。”  公孙良璧道:“王帮主如此回答,着实让小可为难得很。家兄的本意当然是想与帮主交个朋友,如果小可带着帮主方才的言语回去,这朋友恐怕就做不成了。”王冠儒瞧了一眼坐在右手边的帮中弟兄,对公孙良璧轻声道:“那依二堂主之意,该当如何?”公孙良璧道:“江湖当然有江湖的规矩,今日咱们不如就以武会友,双方比较一番。若是贵帮胜了,我万英堂便离开帮主所言的江淮之地;但若是我万英堂胜了,那么这淮南的买卖,我们就要插一手了,如何?”  王冠儒略一点头道:“二堂主可是要派你手下这三位朋友出来比试?”  公孙良璧道:“当然。”  王冠儒牵起身旁小武的手,又指了指坐在东侧最末的白虎和马麟道:“你们三个年轻人就陪几位贵客比划比划吧!”  公孙良璧诧异地看着王冠儒,又瞧了瞧气定神闲的吴仁易、孔无休和钱不易,半晌乃道:“王帮主,方才之言绝非儿戏,你确定要让这三位小兄弟出战?”王冠儒道:“嗯,这样的机会还是该留给年轻人。”  那公孙良璧摇了摇头,在心中暗道:“王冠儒竟敢如此轻视我万英堂!不过如此甚好,这比武我们是赢定了!”  王冠儒起身指向堂外道:“天王堂里这么多椅子,不便于施展拳脚,我们还是到外面庭院里去吧!”众人应道:“理当如此。”便都一同来到庭院之中。  一出天王堂,那白虎便快步跃到庭院中央,向剃头翁道:“老人家,请赐教吧。”剃头翁嘿嘿一笑道:“早等得不耐烦了!”便一步蹿到白虎身前。王冠儒见白虎对上了剃头翁,不禁有些担忧。虽然白虎在江湖上已算高手,但是要和剃头翁这个老江湖比起来,恐怕还是差了些。不过王冠儒倒也没出言喝止,毕竟这三个义子之中总要有一个人和剃头翁交手,既然白虎主动向剃头翁挑战,让剃头翁挫挫白虎身上的锐气倒也不错。  只见那剃头翁手执两把柳叶刀,直勾勾地盯着白虎,不断上下打量着他。白虎则双手抱在胸前,面带讥笑地盯着剃头翁的肩膀,倒也不急于出手。二人僵持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剃头翁突然开口道:“年轻人,是你约老头子我打架,怎么不出手啊?”白虎诡笑道:“我尊重老人家,当然是请你先进招了。”剃头翁呵呵一笑道:“小伙子还知道尊老,不错不错。可惜你这一笑满脸的邪气,让我都不敢信你了。”  白虎一摊手道:“老人家就是疑心重,难怪人们都爱说越老越糊涂。”话没说完,却听到钱不易在一旁高喊:“小心!”原来那剃头翁不知何时已团成一团钻进白虎怀中。白虎“啊”地惊叫一声急向后退摆脱对手,再低头看时,却见胸前白袍上多了两条长长的血痕。幸亏白虎躲避及时,刀口也不算太深,但还是把他吓出一脊梁冷汗。  “啊呀呀,好快的刀法!老人家不是叫剃头翁吗,怎么今日改行做挖心肝的买卖了?”白虎心神甫定,便又贫嘴起来。那剃头翁道:“老头子高兴割哪就割哪,谁说一定要割脑袋的?”白虎哈哈大笑道:“好哇,好哇,这样才有趣些。”说罢便已冲上前贴身抢攻起来。  王冠儒见白虎主动上前和剃头翁交手,心道不妙。他深知白虎与人交手时,喜欢在外围游斗阅人招式,等到寻到破绽时再痛下杀手,一击而中。可今日那剃头翁才刚出手,白虎便主动上前进招,显然是白虎不确定自己能否看出剃头翁的招式破绽,只好去抢占先机,逼剃头翁无法动手。  “帮主,白虎占了上风呢!”钱不易在王冠儒身旁耳语道。王冠儒笑了笑,不置可否,在心中暗道:“那剃头翁的刀法迅猛狠辣,是个玩儿快刀的老手。白虎若是一味和他拼快,久了怕是要落于下风。”  果不其然,二人约斗了八九十回合,白虎的掌法开始乱了起来。剃头翁见有了可乘之机,“嘿”地一声将左手刀向白虎脖颈砍去。白虎掌法虽乱,但心却不慌,见剃头翁柳叶刀砍来,略一侧身低头躲过,同时将袖中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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