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账号忘了怎么办3入了魔忘了交仙的任务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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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诛仙我是魔阵营如何进入仙阵营和佛阵营呢?
  每周六17:00至22:00可以参加三界乱斗任务。仙魔佛三个阵营可以在任务期间互相进入。活动地点:仙界、魔界、佛界、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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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集    第一章 意外    龙首峰一脉立刻有数人冲上擂台,扶起方超,眼看着在地上断成两截的仙剑,个个是满面怒容,瞪着陆雪琪,恨不得要把这美丽女子给吃了一般。    台下,苍松道人紧握拳头,冷冷道:「水月师妹,妳这弟子可当真心狠,明明胜了还不够,偏偏还要仗着法宝神器生生坏了他人仙剑,这是什么道理?」    水月大师一脸淡漠,冷冷道:「雪琪修行太浅,道行不深,无法控制『天琊』这等神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苍松道人怒气上冲,便要发作,忽然间一只手放到了他肩膀之上,却是道玄真人不知何时站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苍松道人看了看他,终于强把怒气压了下去,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大步走开。    道玄真人望着苍松道人高大的背影,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转过头来,正要说话,却见水月大师居然也走了开去。    这时陆雪琪已然从台上下来,来到水月身前,水月看了看她,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点了点头。陆雪琪也不说话,微微施了一礼,便站在了水月身后,跟着她扬长去了。    张小凡站在一旁,这才从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斗法中回过神来,看着水月与陆雪琪这一对师徒渐行渐远,忽然发现这两人竟是这般相像,一样的冷若冰霜,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他正看得出神,忽只听身旁曾书书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天琊这等神物也出世了!」    张小凡莫名其妙,道:「天琊是什么东西?」    这时围观的青云弟子都渐渐散开,曾书书向同门风回峰的弟子打了个招呼,和张小凡一起走开,口中道:「天琊就是你刚才看见陆雪琪使用的那柄仙剑了。我以前曾经在『异宝十篇』中看过记载,天琊最早出现是在千年前一个散仙枯心上人手中,传说这法宝乃九天异铁落入凡间,枯心上人在北极冰原偶得,修炼而成。」    「当年正魔决战,正道之中自然是以我们青云门青叶祖师为首,但这枯心上人也是大大有名,尤其是他以这天琊神剑,与魔教凶人黑心老人激斗了三日三夜,最后重创黑心老人,为我正道除了一个心腹大患。据说当时也只有这天琊神剑可以克制魔教至凶之物噬血珠,从此『天琊』之名响彻世间,成了修真人士心中梦寐以求的神物法宝。不过听说枯心上人坐化之后,这天琊就不知所踪,想不到居然落到了小竹峰的手里。」    说到这里,曾书书摇了摇头,道:「小凡师弟,那陆雪琪有了这等神物,只怕我们此次大试都没有希望了。」    张小凡却没有什么失望之情,反正他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有什么作为,只是看着曾书书颇为失望的样子,心中奇怪,问道:「咦,曾师兄,你不是对我说你对这次大试也不是很感兴趣的吗?怎么看来很失望的样子?」    曾书书脸上一红,道:「不过若真的能够站在台上撑到最后,那也是很威风的,你不觉得吗?」    张小凡哑然失笑。    曾书书看他样子古怪,心下倒有些不好意思,捶了他一拳,笑道:「你笑什么?」话未说完,自己倒也笑了起来。    二人笑着走向另一座擂台,看着另一场比试。    这一天,大竹峰除了张小凡外,出战的七名弟子中,四胜三败,宋大仁、田灵儿、何大智和杜必书都进入了下一轮。    加上运气好的张小凡,大竹峰八名弟子中倒有五人晋级,这是数百年来少有的好成绩,把田不易乐得合不拢嘴。    第二日。    早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云海之上,青云门弟子如前一日一样来到广场上,继续观看着这一甲子一次的青云门七脉会武大试。    大竹峰众人站在昨日那张红榜之下,只见那红榜上有一半人的名字被除了去,而在张小凡的名字旁边,也写上他今日的对手──楚誉宏。    从早上起来,张小凡心里就不知为何开始紧张,虽然他明知道自己多半是来见识一下,但心里头就是不由自主地紧张,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连早饭也只吃了两口就没有胃口了。    此刻他正悄声问站在身边的大师兄宋大仁,道:「大师兄,这楚誉宏是什么人,厉害吗?」    宋大仁皱着眉头,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以前没听说过,看着榜上写着他是朝阳峰一脉弟子,但是道行怎样我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宋大仁看了张小凡一眼,见他很是紧张的样子,微笑道:「小师弟,别紧张,不打紧的,我第一次参加大试也是紧张的要命,上了擂台就好了。」    张小凡吶吶道:「是。」    这时站在一旁的杜必书走了过来,不怀好意地笑道:「喂,诸位师兄,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小师弟这一次胜负如何……」    「好啊好啊!我赌小师弟输!」    「我也是!」    「我也是……对了,我压双份!」    「算我一份。」    宋大仁大怒,指着众人道:「你们干什么,小师弟比试在即,你们还打击他不成?」    张小凡感激不已,叫道:「大师兄……」    宋大仁:「老六。」    杜必书吐了吐舌头:「大师兄,我刚才是开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师父。」    宋大仁:「不是,反正你都打击过了,刚才你开的那个赌我压五份!」    杜必书、张小凡:「……」    这时田不易与苏茹走了过来,大竹峰众弟子都迎了上去,田不易看了看众人,道:「昨日你们的表现不错,但今日进入第二轮,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各脉的精英弟子,你们切要小心。」    众人齐声道:「是。」    苏茹看了一眼张小凡,走了过来,道:「小凡,今天你是第一次比试,一切小心,知道了吗?」    张小凡心头掠过一阵温暖,低声道:「是,师娘。」    苏茹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只听钟鼎齐鸣,比试已正式开始。田不易与苏茹对望一眼,点了点头,道:「你们自己都知道比试的地方了罢,刚才那张红榜上也写清楚了,等一会比试开始之后,我和你们师娘也会到台下看你们比试,可不要让我们丢脸了。」    众人一起应声,田不易点了点头,与苏茹一起低声说着话,走了开去。随着他们一起来的田灵儿转眼向四周看了看,向张小凡走来,张小凡心头忽地一阵急跳。    走到跟前,田灵儿直直看了看张小凡,忽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回头对众人笑道:「你们看小凡多紧张啊!额头上都冒汗了。」    众人都笑,宋大仁也笑道:「我刚才也安慰过小师弟了,不过看起来也没什么用处,还是要小师妹妳出马才行。」    田灵儿啐了一口,转头对张小凡道:「小凡,我等一会也要比试,不能去为你加油了,你自己要努力,还有,一切小心啊!」    张小凡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吹气如兰,彷佛闻到了淡淡幽香,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重重点头,却不知怎么,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田灵儿却显然没有想得太多,冲着张小凡笑了笑,便走过去与各位师兄谈了几句,片刻之后,众人三三两两都分开走去了,显然比试的去了擂台,没比试的就去为同门加油。    只是,却根本没有人想到与张小凡一起,或许,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个根本没希望的人吧!    张小凡站在原地,看着诸位师兄都走得远了,心中忽然一阵说不出的难受,缓缓走到那张红榜前,又仔细看了一遍。    他与那朝阳峰弟子楚誉宏被安排在了最远的「震」位台上比试。    张小凡苦笑了一声,向着前方走去。一路之上,无数青云弟子穿来行去,谈笑风声,张小凡在一旁听了,多半是议论昨日比试结果的。    昨日比试,众人公认的几位热门人物均轻松胜出,其间还有不少人谈到了龙首峰一脉除了齐昊之外,似乎又出了个年轻高手,张小凡听他们形容了几句,便猜想那多半便是林惊羽了。    但更多人谈论的却是小竹峰的陆雪琪。这拥有神剑「天琊」的美丽女子,道行高深出人意料倒还罢了,但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击断了对手的仙剑,似乎令许多人很是不满,不过这却让更多人想去观看她的比试,人气反而有升无降。    此外,失踪已久的「天琊」更是引人注目,不知有多少人想去看看这千年前正魔大战时的神物,就连一些青云门长老也不例外。    张小凡边听边走,心中也不禁想起了昨日那冰霜美人陆雪琪的模样,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小凡。」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张小凡抬头一看,立刻笑了出来,只见林惊羽大步走了过来,张小凡迎了上去,笑道:「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你呢!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林惊羽向身后一指,道:「今天我还要比试,就在『坎』位台上,自然要早早过来准备了。」说着上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笑道:「今天也轮到你了吧!在哪个台?」    张小凡道:「我在『震』台,马上要开始了,不能过去给你喝彩了,你自己要小心。」    林惊羽笑道:「你也是,咦,怎么你同门师兄长辈都没来看看你的?」    张小凡怔了一下,强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一脉人少,而且今天比试的人又多,师父、师娘他们都去观看大师兄和师姐的比试了。」    林惊羽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小凡振作精神,笑道:「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也只是来见识一下,不打紧的。倒是你可要加油了,可别让别人说我们草庙村里出来的人没出息。」    林惊羽重重点头,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钟鼎响声,他回头看了看,道:「我的比试就要开始了,不和你说话了,等一会如果来得及,我立刻过去看你。」    张小凡点了点头,道:「你快去吧!」    林惊羽转身走了,张小凡看着他背影走远,在心中念了一句:「如果你赶得及过来,我还能在台上支撑得住的话,那才是奇怪。」    他在自己心里这般自嘲着,慢慢走到了「震」位台边,这里是云海广场的最东边,一眼看去,居然只有十几个青云弟子,多半也是朝阳峰门下弟子,与中央处陆雪琪的干台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台下只摆了一把椅子,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那儿,张小凡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便想起这是昨日早上在陆雪琪比试前,在人群外头骂弟子好色,还埋怨不该招收女弟子的那位长老,只是不知道他是青云门哪一脉的门下。    七脉会武大试之中,共有八座擂台,一般情况下,每座擂台青云门都会安排至少一位长老坐镇,否则年轻弟子年少气盛,打得兴起那便不好控制了。    张小凡走了过去,来到那白胡子老头面前,弯腰施了一礼,道:「师伯,我是大竹峰门下弟子张小凡,今日在『震』位台上比试。」    白胡子老头转过头,瞄了张小凡一眼,漫不经心地道:「哦,你来了,马上要开始了,你上台吧!」    张小凡应了一声,向台上看了一眼,见台上空无一人,看样子那叫楚誉宏的朝阳峰弟子还没有来。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遵从白胡子老头的话,从台阶上走上台去。同时,身后台下的一众朝阳峰弟子中,登时传出了窃窃私语,显然在议论着他。    这时,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通天峰的第一缕阳光悄悄落在了他的身上,有一点点的暖意。    张小凡站在台上,向东方天际望去,那里,一轮初升的朝阳正缓缓升起,红通通的,光线柔和而不刺眼,映红了天边远处的云霞。    张小凡的心中,忽然有一阵感慨,五年前,他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农村小孩,从来不曾梦想过会有站在通天峰上观看日出的这一天,不,不是没有梦想过,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会有如此美丽的日出。    一转眼间,人生渺渺如白云。    他一个十六岁少年的心境,此刻竟像是六十岁老者的愁苦。    他伸出手,探到怀中,摸着了那根冰凉的烧火棍。一个月前,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也不会注意的情况下,张小凡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竟然可以勉强操纵这根黑呼呼的烧火棍,那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当他在夜深人静无数次地重复之后,随着他的念力驱动,这根烧火棍的的确确在移动着。    「驱物」,这是青云门修真道法中如雷灌耳的一个词,是太极玄清道修炼至玉清境第四层境界的表现,更是每一个新近弟子在无数年修炼的日子中都在深心处重复念着、盼望着、努力着,而张小凡甚至于只敢在梦里才想着能达到这个境界,在师父面前争一口气,让师父开颜一笑。    可是,这可能吗?    张小凡拚命压抑住了自己,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此事,而与此同时,他在试着用念力去驱动其它物体如厨房的锅碗瓢盆时,却没有任何动静,这也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出现这么古怪的情况?    深夜梦回,他爬起凝视着这似乎注定与他纠缠不清,古古怪怪的烧火棍时,都能感觉到那一丝冰凉之气,在他身体里缓缓游荡。    「当!」清脆的钟鼎声响了起来,吓了张小凡一跳,把他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台下仍旧是那十几个朝阳峰弟子,白胡子老头仍然坐在那里昏昏欲睡,但是在台上对面,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子,三十左右模样,正向自己微笑着看来。    张小凡脸上一红,连忙行了一礼,道:「大竹峰弟子张小凡,向楚师兄请教。」    楚誉宏微笑道:「不敢不敢,江山代有才人出,张师弟年纪虽轻,但大试在前,依然神色自若站在台上,毫无焦急神色,更无胆怯之情,比起我当年强得太多了,佩服佩服。」    张小凡呆了一下,吶吶道:「不瞒师兄,我刚才其实是在发呆。」    「哗」,台下一片哗然,那十几个朝阳峰弟子无不笑得打跌,楚誉宏也愣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又感觉不妥,强忍住道:「张师弟说笑了,呃,时辰已到,我这就向师弟讨教了。」    张小凡心里一跳,一阵紧张,慢慢道:「请楚师兄手下留情。」    楚誉宏笑而不答,看他样子似是成竹在胸,只见他右手一震,「匡啷」一声,一柄散发了淡淡黄光的仙剑祭起。    「剑名『少阳』,张师弟,请。」    张小凡向那少阳仙剑看了一眼,只见那剑上黄色光芒纯正温和,远远的便感觉精神一振,看来并非凡品。    他暗地里吞了口口水,不觉面上有些发热,但终于还是伸手到怀中,握住了那根烧火棍,拿了出来。    场中所有的人,楚誉宏和台下十几个朝阳峰的弟子,目光都落到了这黑呼呼的烧火棍上。    一时无声。    「哈哈哈哈……」不知是谁第一个笑了出来,打破了宁静,反正片刻之后台下笑成了一片,夹杂着不知道是谁怪辛苦地说道:「那、那是什么?」    「我早就说过,大竹峰的人个个古怪,你别说,昨天那个瘦子用骰子法宝就成了笑柄,没想到今天,今天居然还有用烧火棍的人,真、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此刻就连台上的楚誉宏也忍耐不住,笑了几声才辛苦忍住,道:「张师弟,这就是、呵呵,是你的,呵呵,对不住,我控制不了,啊!这就是你的法宝吗?」    张小凡听着身边之人笑成一片,脸色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本也知道用这根烧火棍太过难看,必定惹人耻笑,但偏偏其它事物不能驱动。    而且他深心处也隐隐有那么一丝小小的、微微的希望,希望这真的可以证明他自己,所以到了最后还是把这烧火棍带了出来。    可是,到了最后,这烧火棍带给他的,却还是别人的蔑视与嘲笑。周围的人大声笑着,张小凡低下了头,目光所及,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手中那根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    他们笑着,大声笑着,一如临行前同门师兄们那样大声笑着,甚至连他深深念着的灵儿师姐也一般笑着。    他低下了头,合上了眼。    冰凉的感觉彷佛从身体深处幽幽叫唤了一声,缓缓在他身体里游荡。    一个人,感觉最孤独的时候是什么?    是不是独自面对着整个世界的冷漠,是不是独自面对着所有的耻笑?    一个人的血,是冰冷还是沸腾?    他霍然抬头,看着前方。    这时,阳光正照在他的脸庞,没有人看清他的表情。    楚誉宏手中的少阳仙剑,在台下的笑声与喝彩中,迸发出几乎可与此刻初升太阳比拟的光辉,灿烂辉煌,正气凛然。    随着他法诀引处,一声断喝,少阳仙剑如煌煌日光,堂堂正正压了过来。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但张小凡的心里却寒冷如冰。    不知为了什么,看着前方那团袭来的光明,在那一个瞬间,他忽然想起了许久以前的那个早上:他与林惊羽在野外度过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回到草庙村时,却看见了一片尸山血海。就在那个早上,他所有的幸福都失去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被埋在了那片血海之中,拚命挣扎,妄想找到自己的亲人却终究无法可施,痛入心间。    热气彷佛要炙伤了他的皮肤,他眼前却又浮现起那一个幽静的夜晚,碧水潭边,那一个美丽女子站在水边,与爱人紧紧相拥。    「啊!」这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低低呻吟,莫名的痛楚竟这般强烈,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迎面而来的光芒,却咬破了嘴唇,殷红的鲜血,轻轻滴落。    落在那黑色的,玄青中带着红丝如血的烧火棍上。    下一刻,他被那团太阳般灿烂的光芒吞没了。    台下一片欢呼,朝阳峰弟子无不喜形于色,只有夹杂在他们笑声中的一声惊呼,显得那么刺耳。    突然出现的曾书书无视于旁边十数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大声叹息,为了这新交的朋友惋惜不已,可惜按大试规则不能帮忙,不然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多半便冲上台去了。    就连坐在一旁的白胡子老头似也被曾书书惊动,瞄了一眼过来。    台上,灿烂的金黄光芒与天际初升的阳光交相辉映,辉煌耀眼,楚誉宏心里一阵得意,这一刻连他自己也觉得修行已经达到了从未企及的巅峰,而他,在胜过了眼前这不中看更不中打的对手之后,必将高歌猛进,就算是最后折桂也未可知!毕竟,过了今天,也只是需要再胜四场而已。    念及此处,他嘴角压抑不住地露出笑容,少阳仙剑光芒更盛,眼看着前方那少年在炽热的光芒中痛苦地皱起了脸,甚至咬破了嘴唇。    忽然,就在此刻,他的心脏猛的一跳,就像有人在他身体里用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在所有人都看不清张小凡的这个时候,楚誉宏,这个站在张小凡对面的人,却透过自己少阳仙剑的灿烂光芒,看见他抬起了头,睁开了眼。    那一双血红色,充满暴戾杀戮的眼神!    一股无形未知的冰冷迅速扩展开来,楚誉宏眼看着那根黑色的烧火棍在这一刻似乎活了过来一般,黑气腾腾,棒顶端那颗圆珠更是青光大作,映在张小凡的身上,彷佛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一切变化都发生在少阳仙剑的光芒之内,除了楚誉宏再也没人看见。    楚誉宏惊骇之极,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冰凉气息就已藏在少阳仙剑光芒下缠上了他,他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全身上下恶心欲吐。    片刻之后,烧火棍上那颗圆珠发出的淡淡青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台下,曾书书紧张地看着被那团光芒包住的张小凡,一想到张小凡现在就像一只被烧烤的猴子(按常理应该想到是猪被烧烤,可不知怎么曾书书脑海中出现了猴子的念头),他几乎都不愿意再看下去了。    相反,朝阳峰弟子们却都是鼓掌欢呼,乐不可支。    便在此时,忽然间众人只听得台上楚誉宏一声大吼,少阳仙剑振天而起,光芒立刻消散,现出了张小凡的身影。    而楚誉宏竟似乎身负重伤,连连后退,片刻之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他面上七窍竟同时都涌出血来,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着张小凡,好象想说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片刻之后,只见他身子摇晃了几下,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章 运气    半晌,还是那白胡子老头最先反应过来,身子一闪便跃上擂台,来到楚誉宏身旁,仔细查看一番,却发现他全身完好,也无中毒迹象,倒似是被仙家法宝重创,内腑剧烈震动。    他皱起眉头,站起身来,看向张小凡,不由得对这少年刮目相看,眼光顺便也瞄了瞄张小凡手中紧紧握着的那根黑色的烧火棍。    「你胜了。」白胡子老头压下自己心头的疑惑,平静地道。    台下朝阳峰弟子大哗,但事实摆在眼前,却是无话可说,只是楚誉宏败得太过莫名其妙,匪夷所思,明明胜卷在握,忽然间一声大吼就败了,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此时曾书书也看傻了眼,不过听到白胡子老头说了那三字,他便也冲了上去,跑到张小凡身边,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好小子,原来你是深藏不露啊!」    张小凡霍然回头,面色如霜,冷冷地盯着他。    那一双冰冷但却是黑色的眼眸!    曾书书心里忽地感觉一寒,讶道:「小凡,怎么了?」    张小凡被他一问,身子一震,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登时柔和了下来,眼中那股奇异的冰冷感觉也消失不见,回复了平日里的感觉,似乎还带了些困惑,道:「没,没什么啊!我没事啊!怎么了?」    曾书书瞪眼道:「你还问我怎么了,你干嘛不问我,你不知道你自己胜了这一场?」    张小凡吓了一跳,讶道:「什么,我胜了吗?我居然胜了?」    曾书书却是被他吓得更是厉害,脸色都白了一下,连忙伸出手在他额头量了量,道:「苦也,你该不会是刚才被那团火光给烧胡涂了吧?」    张小凡抓了抓头,随即看到远处台上几个朝阳峰弟子抬着昏迷不醒的楚誉宏走了下去,其中几个还恨恨地看着自己。    望着那些人越走越远,张小凡脑海之中,刚才斗法的场面一幕一幕都清楚地浮现出来。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根黑色的烧火棍。    这难看的短棒安静地在他手中,一动不动,但在张小凡眼中,这陪伴了自己两年的烧火棍却从来没有这么陌生过,彷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幽谷之中,重现了那个恐怖的梦魇。    「啪」,却是曾书书在一旁看张小凡怔怔发呆,用手中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你想什么呢?」    张小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烧火棍收到怀中,道:「没什么,我们走罢。对了,你怎么会跑来看我比试?」    曾书书瞄了一眼他收到怀中的烧火棍,道:「比试还没开始,我没事干就跑过来看你比试了,没想到居然看了一场好戏,咦,今天你那只三眼灵猴,你叫牠什么来着……」    张小凡接口道:「小灰。」    曾书书道:「对,小灰,今天怎么没看见小灰啊?」    张小凡摇头道:「一大早就没看见牠影子,大概是和大黄又溜到哪去玩了。」    曾书书「哎呀」叫了一声,满脸遗憾的样子,张小凡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猜想这家伙说是过来看自己比试,其实该不会只是想来看看小灰的吧?    「哗!」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大大的喧哗,二人离了老远也听得真真切切,抬眼看去,只见在远处中央,青云门弟子团团围在「干」台下边,惊叹声此起彼伏。    张小凡还没反应过来,曾书书已然跌脚叫道:「糟了糟了,只顾着看你,却忘了最重要的事了。」说着拉着张小凡撒腿就跑。    张小凡不明所以,边跑边问:「什么事?」    曾书书一脸懊悔,道:「那里是陆雪琪在比试啊!」    张小凡不禁莞尔,同时心中却不禁也有了一丝感动,抬眼向这只结识了短短两日的朋友看去,刚才在那冷清的擂台之下,看不到他的同门长辈,诸位师兄,却只有这个人在满是朝阳峰弟子的台下,独自站在他这一边。    一阵温暖,从心里缓缓泛起。    「曾师……书书,多谢你刚才过来看我。」    正在飞奔的曾书书愣了一下,放缓了脚步,回头看了张小凡一眼,随即笑道:「呵呵,小事小事,你要是太感动了不如就把小灰……」    「我们还是快走吧!」    曾书书身子一侧,摇了摇头,跟着跑得像风一样快的张小凡跑去,嘴里还含糊咕哝了两句。    二人跑到近处,却见一群一群青云弟子已然散开,多数人神色间都颇为激动,彼此间激烈争辩着什么。他们抬头向台上看去,只见台上空无一人,但木台伤痕累累,看来是已经结束比试了。    曾书书眼珠一转,拉上张小凡左转右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不消片刻,便被他找到了目标──那一群风回峰的弟子。    曾书书连忙靠了上去,那些风回峰弟子一看是他,都笑了出来,其中张小凡还有些印象的一个高个汉子笑道:「师弟,你不是说必看陆雪琪的吗?怎么跑得没影了?」    曾书书干咳一声,道:「我这不是,呃,不是有事嘛!对了,快说说结果如何?」    旁边一个浓眉男子道:「不用说也知道了,有天琊在,就算是长门通天峰的段雷师兄也一样不是对手的!」    曾书书讶道:「连段师兄也败给她了吗?」    张小凡在一旁向曾书书道:「那个段雷师兄很厉害吗?」    曾书书点头道:「是,段雷是近年来长门中很出色的人物,这次七脉会武他夺魁的呼声也是很高的。」    那高个汉子摇头道:「那有什么用,你没看见,天琊神剑威力实在太大,蓝光闪了几闪,响了几声,段雷师兄就败下来了。」说到这里,他似乎意犹未尽,叹了口气,道:「说了你也不相信,到了最后,陆雪琪仍然没有把天琊神剑抽出剑鞘。」    曾书书呆了一下,道:「那还比试什么,还有谁是她对手了?」    高个汉子摇头道:「那也不尽然,天琊这等神物,便是不拔出剑鞘威力也是差不多的,倒是那陆雪琪一身修行道行,却真是了不得。」    曾书书看了他一眼,道:「高师兄,你怎么知道的?」    张小凡看了那高个汉子一眼,心中暗想,这个姓倒是名副其实,只听那高师兄道:「我也是听师父说的。」    曾书书讶道:「我爹?」    高师兄道:「是,刚才你没来的时候,师父也在这里看,末了嘴里念叨了一句,说是这女子只怕已把太极玄清道修到了玉清境的八层以上,便是到了第九层也未可知。」    曾书书变了颜色,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张小凡心中奇怪,只觉得这曾书书明明从一见面开始就称自己并不在乎比试结果,但怎么看都十分在意。    这时远处钟鼎声音传来,以高师兄为首的风回峰众似乎有人比试,纷纷往声响处走去,张小凡看曾书书还呆在原地,过去拉了他一下。    曾书书惊醒,随即笑道:「完了完了,这下子我们可是彻底没希望了。」    张小凡倒是真的满不在乎,道:「完了就完了,对了,你不是还没比试吗?」    曾书书看了远处一眼,道:「我还没开始呢!不过也该过去了,你呢!准备去哪?」    张小凡想了想,道:「我要过去找师父、师娘禀告一声,虽然我是侥幸取胜。」    曾书书点了点头,道:「那你有空就过来找我吧!」    张小凡点头应了一声,二人就此别过。    张小凡转过身子,往人群另一头走去,听着身边走过的青云弟子口中大都谈论着刚才陆雪琪与段雷一战。    找了半天,张小凡终于在西边找到了大竹峰众人,但远远的便望见田不易脸有怒色,面色铁青,张小凡一向对田不易十分畏惧,当下偷偷走了过来,田不易看了他一眼,便把眼睛转开,连问他结果也不问一下。    苏茹与田灵儿还有其它的几位大竹峰弟子都在此处,只不见了大师兄宋大仁。张小凡瞄了众人一眼,见田灵儿还好,但诸位师兄脸上却满是沮丧,便悄悄问身边的杜必书道:「六师兄,怎么了?」    杜必书看了田不易一眼,见他似乎没看着这里,悄声道:「刚才除了大师兄外,我们都有比试,结果只有小师妹一人胜了,师父正生气呢!」    张小凡呆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茹站在一旁,见众弟子战战兢兢,田不易脸色铁青,摇头叹息一声,温声对刚回来的张小凡道:「小凡,你回来了,结果怎样?」    张小凡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师娘,我,我侥幸胜了。」    苏茹:「哦,没关系,输了就输了,就当见识一……」她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看着张小凡,讶道:「你刚才说什么?」    众人包括田不易都同时回过头来看着张小凡,张小凡脸色一红,但生平第一次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特别是在苏茹身边的田灵儿惊讶的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虚荣的兴奋,稍稍抬高声音,他看向田不易,道:「师父、师娘,我刚才,侥幸胜了。」    众人哗然。    大竹峰众人聚集在「坤」位台下,看着今日最后出场的宋大仁比试。台上,宋大仁与对手激斗正酣,「十虎」仙剑巨大的剑躯在半空中彷佛化出了无数只凶猛巨虎,发出地动山摇的巨响,一剑一剑向对手直劈了过去,占尽优势。    然而在台下,大竹峰众人高兴之余,却依然无法接受张小凡所说的事实。    「小师弟,你是说在刚才的比试中,本来你就要败了,不料对方那叫楚誉宏的家伙突然发了急病,流了满脸的血就昏了过去?」    「是啊!四师兄,你和二师兄、三师兄、五师兄都问了我二十二遍了,怎么还在问啊?六师兄,你快劝劝他们吧!我说的真的都是实话。」    杜必书:「……小师弟,你是说在刚才的比试中,本来你就要败了,不料对方那叫楚誉宏的家伙突然发了急病,流了满脸的血就昏了过去?」    张小凡抱头,呻吟道:「……是啊!第二十三次了。」    一旁的田灵儿嗔道:「你们干嘛这么逼他,小凡不会说谎的。」说到这里,她却也是摇了摇头,道:「不过小凡,你运气这么好,是不是有些过分啊!也难怪人家不信。」    张小凡哑口无言。    听着身后众弟子喋喋不休地唠叨着,田不易和苏茹却还一直看着台上。过了片刻,苏茹忽然低声道:「你怎么看?」    田不易皱了皱眉,反道:「说是他凭本事胜的,妳信吗?」    苏茹笑了笑,道:「我们这个徒弟啊!运气真不是普通的好!」    田不易哼了一声。    「轰隆」一声巨响,台上宋大仁大吼一声,只见十虎仙剑黄芒贯天,几乎映得人张不开眼来,如劈山斩海一般带着无敌声势杀了过去,对手终于抵挡不住,被这巨大力量击垮,口喷鲜血向后飞了出去。    大竹峰众人欢声雷动,田不易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宋大仁走下擂台,回到众人之中,首先向田不易与苏茹见过,然后便是众人热情洋溢的祝贺。    「呵呵,侥幸侥幸!六师弟你就不要说得这么肉麻了!咦,小师弟你也回来了,今天结果如何,没伤到哪里吧!唉!看你这样子,听大师兄一句话,你修道日浅,以后机会有得是,一场胜负别放在心上……呃,你们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田不易首先转过身走开,苏茹向这个大徒弟笑了笑,也跟了上去,宋大仁摸不着头脑,向众人问道:「怎么了?」    田灵儿走到他身边对他说了一遍,宋大仁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张小凡畏惧地缩了一下身子,道:「大师兄,我知道我运气太好不是好事情,可事情它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宋大仁瞪大了眼睛:「……小师弟,你是说在刚才的比试中,本来你就要败了,不料对方那叫楚誉宏的家伙突然发了急病,流了满脸的血就昏了过去?」    张小凡绝望地跌倒。    这一日下来,青云门七脉会武仍然参加比试的只有十六人了,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的,是一向式微的大竹峰居然在其中占了三人,远远胜过了往届。    不管内部如何,但田不易对外可是脸上大大有光,这一日脸上都是笑呵呵的,看在众弟子眼里,私下议论纷纷。    杜必书:「你们看师父高兴的样子,这下子可扬眉吐气了。」    吴大义:「谁说不是呢!大师兄和小师妹的确给他老人家长脸了。」    何大智:「说来惭愧,小师妹年纪虽小,却比我这个四师兄争气多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郑大礼:「你们别忘了还有小师弟啊!他也进了第三轮了。」    杜必书:「要不我们再来开赌,看小师弟再闯一关的可能有多大,你们敢不敢下注?」    吴大义、何大智、郑大礼、吕大信:「我赌他输!双份!」    杜必书:「……咳咳,咦,走着走着大师兄怎么不见了,啊!小师弟?小师妹?怎么搞的,人都上哪去了?」    何大智想了一下,道:「小师弟和小师妹我不知道,但大师兄我倒猜到了几分可能……」    众人对望一眼,齐声道:「小竹峰文敏师姐!」    宋大仁老大一个个子,身子却突然莫名其妙抖了一下,文敏看在眼中,大感奇怪,道:「你怎么了?」    宋大仁皱了皱眉,道:「不知道,身子上突然冷了一下。」    文敏瞄了他一眼,嗔道:「你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宋大仁立刻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连声道:「哪有此事,哪有此事!」    文敏脸色放缓,但还是哼了一声,道:「那你偷偷一个人跑到我这小竹峰女弟子房间来做什么?」    旁边传来一阵笑声,宋大仁尴尬地看了看周围,此时比试结束,小竹峰女弟子大都回来,一个个面带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宋大仁脸色微红,岔开话题,道:「哦,……怎么没看见我小师妹啊?」    文敏微笑道:「你那小师妹天生美丽,性子又活泼,早就被人约出去了。」    宋大仁吃了一惊,讶道:「什么,被谁约出去了?」    文敏摇头不语,却道:「你若是见到你灵儿师妹,还是劝她明日小心些吧!」    宋大仁说起了田灵儿,便没有单独对着文敏那么尴尬,话语也说得流畅了些,皱眉道:「我知道小师妹明日就要和妳们小竹峰的陆雪琪陆师妹比试了,我们两脉师长一向交好,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七脉会武,也不过是比试切磋一下。」    文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师娘苏师叔自然是与我师父很好的,但我师父看你师父却是大大的不顺眼,只怕到现在还在怪你师父拐跑了我们苏师叔呢!」    宋大仁一窒,还待说些什么,却见文敏又看了周围的小竹峰女弟子一眼,只见诸女子都安静了下来,看着这里。    宋大仁讶道:「怎么了?」    文敏看着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道:「宋师兄,陆师妹与我们是不一样的,她性子有些古怪,但师父却十分宠爱于她。上了擂台之后,一切就不好说了。」    宋大仁脸色一变,道:「怎么?」    文敏闭上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第三章 自尊    「小凡,你不是说要找小灰和那只大黄狗吗?怎么带着我走到厨房来了?」曾书书跟在张小凡背后,走进了厨房唠叨个不停。    张小凡向厨房里仔细看去,只见这里不知比大竹峰的厨房宽敞了多少倍,光线也明亮的多,他一边注意看着,嘴里道:「虽然我从一大早就没看见牠们,但我猜多半就在这里了!」    曾书书耸了耸肩膀,道:「不可能,你把三眼灵猴看成什么了,那可是天生灵物,与人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看你的样子把牠当作贼一般似的,而且还是贪吃的那种贼……啊!」    在曾书书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张小凡从厨房角落的一个罐子背后把小灰给拎了起来,小灰被他拎在半空,「吱吱」尖叫不止,随后从罐子背后跑出大黄,冲着他二人大声吠了起来。    张小凡看了曾书书一眼,曾书书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    把小灰抱在怀中,张小凡骂了一句:「死狗,别叫了,想让人来抓我们啊?」    大黄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看了缩在他怀中的小灰,狗嘴里「呜呜」轻哼了几声,便没了声音。张小凡看了周围一眼,见事物大都完好未动,看来这两个小偷还未得手,不由得十分庆幸,连忙抱着小灰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发觉大黄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却见大黄夹着尾巴跑到刚才那罐子后鼓弄两下,然后叼着老大一块肉骨头跑了过来。    张小凡瞪了怀里的小灰一眼,小灰咧着猴嘴,呵呵傻笑。曾书书在旁边看在眼里,大摇其头。    二人带着猴狗偷偷摸摸出了厨房,生怕被人发现,那一生污名可就再也洗刷不了了,好不容易跑到远处,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张小凡喘了一会,道:「对了,刚才还没恭喜你呢!又胜了一场。」    曾书书却全不在意,一双眼睛只仔细端详着他怀里的小灰,道:「那有什么,反正迟早也要败在别人手下……小灰身上怎么这么脏啊!你几天没给他洗澡了?」    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从来没洗过。」    曾书书似要晕倒,以手击额道:「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牠!」    张小凡心里大是不以为然,暗想这猴子整日爬上爬下,哪里洗得干净,但看曾书书一脸心痛的样子,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此人不可理喻。    他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你知道吗?明日第三轮的比试中,陆雪琪的对手是我师姐田灵儿呢!」    曾书书果然一愣,道:「是你师姐啊!就是用琥珀朱绫的田灵儿吗?」    「是啊!」张小凡伸手到正爬上肩头的小灰头上摸了摸,道:「这两天那陆雪琪风头很厉害,我有些当心我师姐了。」    曾书书点头道:「说的也是,别的不说,单是陆雪琪手中那柄『天琊』就让人受不了。」    张小凡有些担心,道:「书书,你说我师姐会不会有危险,你看陆雪琪第一场比试就毁了对手的仙剑,第二场听说那个长门的师兄也伤得不轻呢!」    曾书书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多心,我看你那个师姐道行比你高得多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往后下去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照你自己说你连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的第三层也没修炼,到时还不给人一剑劈死……把小灰给我抱抱。」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把小灰递了过去,曾书书喜滋滋地把牠抱在怀中,小灰却是大为不满,「吱吱」尖叫。    张小凡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是,师姐道行高深,人又漂亮,有那么、那么多人喜爱,哪里轮得到我去关心她?」    曾书书把小灰抱得紧紧的,眼睛直瞪着看,生怕少看了一眼就吃亏似的,口里漫不经心地道:「你知道就好,还是想想明日里怎么保命才是。我可是跟你说了,明日你那个对手,我风回峰的彭昌师兄的道行,绝对不是今天那个楚誉宏可比的,尤其是他修炼的那柄仙剑法宝『吴钩』,是用千年火铜所铸,厉害着呢!」    张小凡苦着脸,愁眉不展,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法宝满身,我有什么办法?」    曾书书眼也不抬,还是看着小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道:「小灰,跟我回去,我拿两串香蕉给你,好不好?呃,小凡,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张小凡和他并肩走着,叹息道:「真羡慕你们可以驱用法宝,那是什么感觉啊?」    曾书书耸了耸肩膀,道:「还不就那样,修炼仙剑时间久了,自然而然法宝就会和你有些感应,以此为凭,以念力灵力驱动法宝,上天入地,开山劈海那就随你了。」    张小凡在旁边怔了一下,道:「感应,是不是一种凉丝丝的感觉啊?」    曾书书一双眼睛都放在小灰身上,随口答道:「不一定,看法宝的材质了。」    张小凡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放弃自己脑海中的妄想,道:「书书,你说像天琊那般神物,当初也不知是怎么打造出来的,场面一定很壮观吧?」    曾书书奇怪地看了张小凡一眼,道:「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传说的神物。」说着又低下头看着小灰,也不管小灰一脸怒气,眉开眼笑地摸着小灰的毛,嘴里道:「不过要说感应啊!以前我从古书中看过,真正与修真之人心意相通的法宝,倒也不是这些所谓的神物奇珍。」    张小凡讶道:「那是什么?」    曾书书道:「是一些用主人自身精血炼化造出的法宝,以血为媒,法宝往往带了魔戾之气,但与主人却有血肉相连的感觉。虽然书上说这些都是邪道,炼出的也多是凶煞邪物,正道不为,但这些法宝只能是拥有主人血气的才能驱用,不像我们现在修炼的这些法宝,落到了道行高深的前辈手中便被降服……咦!」    曾书书停了脚步,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回头一看,却见张小凡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站在他身后怔怔地看着他,脸色大是古怪。    曾书书心下奇怪,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身子一震,勉强露出笑容,道:「没、没什么。」    曾书书多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正担心明日比试,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和彭师兄说过了,明日比试,他不会对你下重手,还让你败得体面些,让你可以在师父、师娘面前交差。」    张小凡的样子似乎心不在焉,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哦,多谢你了。」    二人向前又走了几步,曾书书忙着端详怀里的小灰,张小凡却似是满腹心思,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小灰似是再也忍受不了曾书书那非人目光,怒叫几声,伸爪向曾书书抓去,曾书书见从刚才开始小灰就颇为老实,一时放松了警惕,冷不防又被牠偷袭,这一次却实在躲不过去,白白净净的脸上登时多了几道伤痕,疼得他一下子松开了手。    小灰重得自由,高兴雀跃,却没有回到张小凡身边,而是窜到地下飞快地向前跑去,三步两步跑到正迎面走来的两人前,「飕」的窜到一人身上。    张小凡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只见那女子笑容如花,站在白云飘渺间,衣衫轻动,腰间红绫,清丽无双,正是田灵儿。    他心中顿时涌上一阵欢喜,正要开口,忽然间全身热血又冷了下来,直寒入了心里,在田灵儿身旁,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潇洒男子,不是齐昊又是谁人?    这时田灵儿也被吓了一跳,平日里小灰都只缠着张小凡,没想到今日突然变了性子,和自己亲热起来,大大的意想不到。    其实在她心里,也颇喜欢这只聪明伶俐的猴子,当下抚摩着小灰,冲着这里笑道:「小凡,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小凡面无表情,低声道:「我和朋友来这里走走。」    站在田灵儿身旁的齐昊看了曾书书一眼,嘴角露出笑容,拱手道:「曾师弟,我们又见面了。」    曾书书不敢怠慢,回礼道:「齐师兄,你好。」    田灵儿看了看他们,讶道:「你们认识吗?」    齐昊微笑道:「曾师弟是风回峰曾师叔的爱子,家传渊博,道行高深,这一次七脉会武可是我们的大敌呢!」    曾书书笑了笑,道:「齐师兄你名动青云,青云门下年轻弟子自然以你为尊,我岂敢放肆!」    齐昊大笑,道:「曾师弟太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    田灵儿见张小凡神情有些异样,走了过来,道:「小凡,你怎么了?」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师姐,妳明日就要和小竹峰的陆雪琪比试,千万要小心啊!」    田灵儿微微一笑,转头向齐昊看了一眼,齐昊微笑不语,田灵儿报以笑容,随即转过头来对张小凡道:「我心里明白,这不,齐师兄道行高深,人又热心,因为和我有些投缘,特地约我出来指点我一些明日比试要点呢!」    张小凡低下头去,许久,涩声道:「师姐,明日妳比试时我也正好要与风回峰的彭师兄比试,不能为妳喝彩了,妳自己小心些!」    田灵儿满不在乎地道:「没关系,小凡,爹和娘都说过了要去看我的比试,再说了……」她脉脉含情地看了齐昊一眼,又道:「齐师兄也会去看我比试的,以他高深修行,经他指点,我一定不会败的。」    齐昊在远处笑道:「那我可不敢保证。」    田灵儿回过头来,冲着他瞪了一眼,随即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白玉也似的肌肤欺霜胜雪,微微透出淡淡粉红,明艳之极,几乎让人看呆了眼。    只是曾书书站在一旁,却分明看到张小凡的眼光脸色都迅速黯淡下去,几乎没有了丝毫生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夜已深,冷月高悬天际。    云海之上,悄无人声。一个孤单影子,徘徊在冷冷月光之中,在淡淡云气虚无缥缈间,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他走上了虹桥,又来到了那湾碧水潭边。水平如镜,波澜不惊,倒映着满天星斗,都落到水里一般。    良辰美景,美不胜收。    但这人却似乎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只呆呆站在水边,看着水面,彷佛回忆着什么,许久,他的身子忽地一抖,双手紧紧握住,看去很是痛苦的样子。    然后,他缓缓转头,看向虹桥边上的那一片黑暗的小树林,慢慢走了过去。    月光照在张小凡的脸上,有几分凄清。    是不是应该,永远站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别人幸福,品尝着自己的痛苦!    远处,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黑暗,悄悄蛰伏在这片小树林中。    「这么迟了,掌门师兄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随着声音,六个身影出现,张小凡躲在暗处,大吃一惊,那是青云山除通天峰外的六脉首座,田不易也在其内,说话的是朝阳峰首座商正梁。    走在最前头的苍松道人道:「听说今日掌门师兄已用通灵术与灵尊试了一下,只怕是有些发现了,要我们前去商议。」    「灵尊」水麒麟乃是青云门镇山灵兽,关系极大,众人听了都不再言语,面色凝重,片刻之后,便行得远去了。    待这些高人走了好久,张小凡才敢从小树林中走了出来,下意识地看了看碧水潭,只见水面平静如常,那灵尊看来早就在水里睡了。    他抬头怔怔地看着天上冷月,正想回去,却又伸手从怀中拿出了那根黑色的烧火棍。    日间曾书书的那番话给了他很大的震动,令他惊疑不已,但此刻他脑海中却全然没有什么其它念头,只浮现着灵儿师姐与齐昊站在一起般配的模样。    他的心里,一直如被针扎一般,而到了现在,却已变成了麻木,空空荡荡,彷佛三魂七魄都散去了。    缓缓拿起烧火棍,在玄青色的表面下,一条条细小的血红色小线清晰可见,如血丝一般,满满分布在棍子全身,连顶端上那颗珠子里也有。    这是不是我的血呢?    张小凡在心里这般想着,在听到曾书书话的那一刻,他几乎立刻涌起了把这烧火棍丢掉的冲动,然而,随之而来的齐昊、田灵儿,却给他心里更大的冲击,令他丝毫不在意这所谓的邪物了。    「哼!」他低低地苦笑:「就算是邪物,那也是威力绝伦的法宝,我又哪有那么好的命,配得上这些东西,和我在一起的,不就是根难看的烧火棍吗?」    冰凉的感觉,缓缓从烧火棍上泛起,在他身体里游荡着,彷佛在安慰着他。    「法宝?法宝?」    张小凡咬紧了牙:「我算什么东西,怎么会用法宝?」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就连那股冰凉气息,也似乎被他这股悲伤惊动一般,一跳一跳的感觉,似乎活跃了起来。    张小凡感觉到了,却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山风吹来身子冷了。    他缓缓抬头,看着手中的烧火棍,脑海中泛过了当年与田灵儿一同去那幽谷中的情景,一时间恍如隔世。    烧火棍玄青色里的那条条血丝,缓缓亮了起来,像是感应着什么。    张小凡无意间看到,心里咯登一下,吃了一惊,同时想起了白天曾书书的话。在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闭上了眼。    剎那之间,那冰凉的感觉走遍全身却没有丝毫寒意,四下无声但深心处竟是这般清晰地听到一声狂吼,彷佛九幽之下无数冤魂的嘶喊,带了无尽怨气,腾腾而起。    白骨,鲜血,厉啸,血腥!    张小凡霍然睁开双眼,大口喘息,然而,就在片刻之后,他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平平铺开,手指或伸或曲,握成法诀形状,而黑色的烧火棍此刻已飞离了他的手掌,凌空伫立在半空中,黑气腾腾,青光大放。    在烧火棍的前方,小树林前头正对着他的一棵原本生意盎然的树木,在这片刻间已完全枯萎,枝叶零落,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瞬间吸去了所有的生命。    张小凡生平第一次地感觉到,自己与这烧火棍如此亲密无间,尽管那棍子停在半空,但隔着这段距离,他却分明感觉到自己正握着它,那股熟悉的冰凉之气也前所未有地强大起来,在那之中,彷佛还有丝丝莫名的清新气息,从那黑棒中吸来,走遍全身。    就在此时,张小凡身后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沉呼啸,他在惊骇中转头,只见碧水潭里水波突然大乱,似是有什么东西受了惊动。    他再不多想,下意识地撒腿就跑,迅速跑到了虹桥之上,头也不回,往前跑去,直到跑过了虹桥,来到了云海,感觉不到身后有什么异样了,这才停下大口喘息。    许久,他再一次地凝视着手中那根黑色的烧火棍,此刻,那烧火棍却一如往日,平平淡淡,难看而安静地躺在他手中。    隔日,青云门七脉会武进入了第三轮。    十六位青云弟子,正好分布在八座擂台之上,同时比试。大竹峰三人中,张小凡被安排到「坎」位台上比试,宋大仁在「离」位台,至于田灵儿与陆雪琪这一场比试,被安排在了最大最显目的「干」位台上比试。    按张小凡认识才三天但已混得极熟的朋友曾书书的说法,在擂台安排上,青云门那些老家伙大有问题,其实说也难怪,陆雪琪与田灵儿这一场比试可是万众瞩目。    身怀「天琊」的陆雪琪就不用说了,这几日里青云门年轻弟子凡是她出场比试,必定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而大竹峰田灵儿本来在青云门中就有早慧名声,这两日更是大显身手,连克强敌,众皆瞩目,而且模样也是清丽无双,与陆雪琪一时瑜亮,好事者在私下多有评论。    今日这两位青云门近百年来最出色的年轻女弟子过早相遇,长辈中或有惋惜之情,但年轻弟子们却无不欢欣雀跃,早早就把干台围得如铁桶一般。    宋大仁与张小凡都站在田不易身前,向他道别,田不易看了看宋大仁,道:「今日你的对手是长门的常箭,此人性子坚忍,修道多年,道法上防御极强,正好与你修炼的仙剑十虎相反,你要小心了。」    宋大仁恭恭敬敬地道:「是,师父。」    张小凡心里一动,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一会才回忆起那是五年前他初次上山时,就是常箭引着他与林惊羽到玉清殿上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觉又有些挂念林惊羽了,听说昨日这儿时好友也胜了第二场,实力出众,为众人视为奇才,只是自己没空过去祝贺于他。    田不易转眼看了看站在宋大仁旁边的张小凡,这出人意料的小徒弟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田不易皱了皱眉,道:「老七,你也小心一点,如果不行认输也没关系,注意别伤到了。」    张小凡身子一震,旁人却看不出他内心什么感觉,只低声道:「是,师父。」    宋大仁向远处看了看,对田不易道:「师父,时候不早了,我与小师弟去了。」    田不易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苏茹微笑道:「一切小心。」    宋大仁应了一声,与张小凡向圈外走去,一路之上,他隐隐觉得今日这小师弟似乎不大对劲,闷声不响的不像往日,便向张小凡道:「小师弟,你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紧张了?」    张小凡看了大师兄一眼,强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宋大仁开朗地笑了一下,道:「你别想得那么多,胜负也别看得太重,虽然师父师娘他们很爱面子,但绝不会怪罪你的,知道了吗?」    「是。」张小凡应了一声,心里却暗自念了一句:他们对我没有任何期望,自然不会怪罪我了。    宋大仁点了点头,这时二人走出了人群,挤进来不容易,出去倒是颇为轻松,宋大仁呵呵一笑,道:「小师弟,我们要分开走了,祝你好运,希望待会你再胜一场。」说完也不待张小凡有何反应,自己倒哈哈大笑起来。    张小凡微叹一声,向自己比试的擂台走了过去。    「坎」位台下,风回峰弟子大都在此,张小凡从中还看到了那高姓师兄一帮人。风回峰是青云门中一大支脉,弟子人数超过了两百人,仅次于长门通天峰和龙首峰。    很显然风回峰众人从曾书书那里听到了什么,一个个神情轻松,看到张小凡居然还很友好地微笑点头。    不知为什么,张小凡突然觉得前方所有人和善的笑容都那么讨厌,都是对自己的一种蔑视。    他面无表情的走上了擂台,身后台下,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这一次,甚至连曾书书也不在了,因为他自己也要比试。    可是就算他来了,也应该要为同脉的师兄喝彩吧!    张小凡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阵说不出的寂寞,站在这高高的擂台之上,遍观围在台下的无数目光,却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究竟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总是要一个面对着所有人,连一个朋友也看不到!    十六岁的少年,在心里默默呼喊,倔强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山风徐徐而来,拂过脸畔。    「当!」    近处远处的钟鼎声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回荡在通天峰顶,远远的传了开去。张小凡心里一跳,第一个念头却是:灵儿师姐应该也开始比试了吧!她可不要受伤了。    随即他心中一酸,暗道:「她受不受伤,哪里轮得到你来管,别说师父、师娘都在那里,就是那齐昊也说了在尽快解决了对手之后立刻赶去。嘿嘿,尽快解决了对手,好威风,好自信啊!真是把对手视若无物……」    他心里这般想着,倒忘了自己也身处擂台之上,直到站在他对面的对手大声叫到了第三声:「……张师弟!」    张小凡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却见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了一位风回峰的师兄,身材高大,神情倒是颇为温和,只是此刻看见张小凡发呆,表情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古怪。    张小凡面色通红,只听台下亦是一阵哄笑。    彭昌微笑地拱手道:「在下风回峰弟子彭昌,请张师弟赐教。」    张小凡连忙回礼,道:「大竹峰门下弟子张小凡,见过彭师兄。」    二人见过礼,彭昌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小凡,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张师弟,你的事曾师弟都已经和我说过了,我……」    张小凡身子一抖,忽然间不可抑制的冲口而出:「彭师兄,请你放手过来吧!」    彭昌一愣,仔细看了看张小凡,半晌,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右手在身前划过,「铮」的一声,一柄散发了红色光芒,几乎像是被燃烧的火焰包围的仙剑祭了起来。    「此剑『吴钩』,以千年火铜所铸,请张师弟赐教。」不知为何,彭昌整个人神色严肃,气度森然,倒是像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大敌说话一般。    张小凡隔了老远,便感觉到那炽热之气扑面而来,而这股火热气息强猛刚烈,与昨日朝阳峰楚誉宏的少阳仙剑的温和正气截然不同,多了几分霸道。    张小凡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甚至于在想到了待会将要面对的结果时紧张得连身子都有轻微的颤抖,但他咬紧了牙关,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从怀中拿出了那根黑色的烧火棍。    台下,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哄笑。    张小凡如被针刺了一般,身子抖了一下。    站在他对面的彭昌却没有笑,看了一眼那黑色的烧火棍,正色道:「张师弟,请!」    张小凡看着这个对手,在那燃烧的火焰背后,彭昌就如上古火神一般,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炽热的火焰令空气中飘起了阵阵烟气,连他的脸看去都有些模糊了。    紧紧握住了黑棒,张小凡再一次感觉到那血肉相连的感觉,彷佛是知道了主人的心情,那一股冰凉的感觉又一次地沸腾起来。    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慢慢地腾空而起,离开了他的手掌,散发出玄青色的光芒,虽然难看,虽然微弱,但它伫立在半空之中,面对着前方彷佛势不可挡、无所不能的强大火焰,它,和它的主人,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    一个人,一根烧火棍,面对了整个世界!    台下,哄笑声慢慢平伏了下来,人们不知道为了什么,屏住了呼吸。    那团巨大的火焰越来越盛,让人不知道它究竟是烧什么才燃烧的如此旺盛,远在台下的风回峰弟子们都感觉炽热逼人,修为浅些的弟子甚至都向后退去,一些与曾书书交好,知道内情的如高师兄等人都变了脸色,谁都看出彭昌此刻哪里像是手下留情,完全是一副全力施为、生死相搏的样子。    火龙越发的大了,张牙舞爪几乎覆盖了擂台上空。    远远看去,站在台上的张小凡,衣衫裤子,甚至连头发眉毛的末梢,竟都似有了枯焦迹象,可以想象他此刻身处熔炉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那少年站在那里,脸上虽有痛楚却毫不退缩,眼中纵有畏惧却那般狂热,深心里的火焰,彷佛也在他眼眸燃烧。    一声呼啸,巨大的火龙扑了过来,要吞噬尽世间所有。    彷佛一个瞬间,却凝固了一生岁月。    张小凡仰天长啸,烧火棍青光如许,冲入了火焰之中。    巨响厉啸,在熊熊焚烧的火焰之中,震耳欲聋。    台下,高师兄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跌脚叹息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四章 坚持    「好!」    掌声雷动,「干」位台下,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喊,为了台上那两道美丽身影痴迷不已。    琥珀朱绫的霞光万丈,天琊神剑的无尽蓝芒,将这里映得彷佛人间仙境,美丽异常。但更美丽的,却是穿来飞去的两位年轻女子,这一场比试从早上直到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双方还是未分胜负。    尤其是大竹峰的田灵儿,在陆雪琪天琊神剑之下,居然有攻有守支撑了这么久还未露败象,让人大感惊奇。    场下,田不易、苏茹、水月大师等两脉前辈高人都在台下就不用说了,就连掌门道玄真人也坐在椅子上,观看着精彩的比试,嘴边还露出微笑,频频点头,意甚欣慰。    田不易与苏茹亲情连心,更是紧张,但看田灵儿道法灵动,丝毫不落下风,心下也放宽了些。田不易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见她神情紧张,轻声道:「放松些,灵儿没事的。」    苏茹转过头看了丈夫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转头又向台上看去了。田不易微微摇头,忽然间发觉身后围观的弟子,甚至再远处的其它各脉弟子都是一阵骚动。    他转头看去,片刻间以他修为之深,也呆了一下。    在人群自动让开的一条窄窄信道里,张小凡缓缓走了过来,浑身衣衫尽数烧焦,甚至有的地方还在冒着轻烟,脸上、手上、身上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焦黑,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走得很辛苦,彷佛每走一步都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但不知为了什么他依然执着地向前走着,走着。    田不易就这么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子慢慢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他矮胖的身子离开了座位站了起来,苏茹感觉到了什么,奇怪地看了丈夫一眼,随即发现不对,顺着他目光看去,顿时脸色一白,立刻也站了起来。    这时,更多的人都看向这里。    张小凡走了田不易的面前,田不易看着这平日里自己最忽视的弟子,看着他不知所谓的倔强,心中却忽然涌起一阵无法遏制的愤怒,这怒气是如此之强,以至于他虽然竭力压抑但所有人还是听出了他的愤怒:「老七,是哪个家伙竟如此伤你,难道胜了还不够吗?」    苏茹身子一震,听出丈夫居然为了这往日看不起的小弟子而动了真怒,有些担心,拉了田不易一下,但眼光随即又落到了张小凡的身上。    两旁,大竹峰门下的众弟子,因为太过惊愕,都呆在了原地,忘了去扶小师弟一把。    台上,陆雪琪与田灵儿激斗正酣,法宝在空中飞来飞去,仙气凛然。    张小凡深深往那台上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了身前的师父,看到了他肥胖脸上的怒容,彷佛还有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关怀。    他精疲力尽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的,师父,我胜了。」    说完,他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剎那间天昏地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张小凡跌倒在地,不省人事,但他昏过去之前所说的话,却让大竹峰上至田不易下至诸弟子都呆住了,片刻之后,田不易等人反应了过来,扶起了张小凡。    田不易细细察看了一番,发现这小徒弟身上几乎像是被大火烤过一般伤痕累累,但内腑五脏倒没有什么大碍,昏过去多半是力竭所至,也不知道刚才那场比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吟一下,眼角余光便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都看向这里,他不愿站在这里被众人看戏,当下抱起张小凡,对苏茹低声道:「我带老七回去,妳在这里看着灵儿。」    苏茹眉头紧皱,但还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张小凡,脸上的焦急神色再也掩饰不住。旁边大竹峰诸人也围了过来,杜必书道:「师父,我也陪你去吧!」    田不易摇头道:「不用。」    此刻,连道玄真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道:「田师弟,这是你门下弟子吗?怎么了?」    田不易淡淡道:「他学艺不精,受了些轻伤,我带他去治疗一下,失陪了。」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又看向台上那场精彩的斗法。随着田不易抱着张小凡走出人群,这件事也迅速平伏下来,人们重新为台上的两位美女而激动,只有少数站在人群外围的年轻弟子,不经意间发觉,风回峰一脉的弟子大都脸色铁青,三五成群地向远处汇集过去。    如果张小凡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看出,那里是曾书书比试的地方。    九幽之下,阎罗殿堂,到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炙烤着哭泣嘶喊的人们,血腥焦臭,闻之欲吐,张小凡只觉得天旋地转,但只在片刻间,他忽然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一个平静的小山村,清风如许,淡淡怡人。    然而一声惊雷,响彻天际,天空乌云如山,如怒海波涛汹涌澎湃,转眼之间,和蔼亲切的村民变作了如山的死尸,安宁的小村成了人间地狱!    「不!」    他竭尽全力地呼喊,绷紧了全身肌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他胸口传来,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颤抖,惊醒过来。    「啊!醒了,小凡醒了。」熟悉得几乎是刻在深心处的那个声音,第一时间响了起来,带了几分担心与欣喜。张小凡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田灵儿。    彷佛,又回到从前,她一身红衣,腰间依然缠着琥珀朱绫,秀发柔顺的从她白皙的脖子披下,衬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还有那明亮的眼眸,纯净的眼瞳,张小凡甚至从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师姐!他在深心处一声呼喊。    张小凡看着她,连眼睛也没有眨,如果这一刻成了永恒,那该多好!    屋中,大竹峰众人都围了过来,田不易上前替他把了把脉,点了点头道:「好了,没事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个个都露出放心的笑容。    张小凡向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大竹峰众人都在这里,自己正躺在房间里的床上,各位师兄都站在地下,田不易与苏茹坐在床前椅子上。    「怎、怎么了?」    田灵儿微笑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白天你与风回峰的彭昌比试,回来就晕了过去,吓了人一大跳,还好没什么大碍。」    张小凡动了动身子,果然身上除了有些疲累之外,只有胸口有些疼痛,其它的地方都已没什么事了,不由得讶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身上都……」    田不易截道:「那些烧焦的不过是皮外伤,用我青云门秘制灵药擦了便好,你现下身上只有胸口处受了一记重击,但骨头经络都未移位震动,休息几日便好了。」    坐在一旁的苏茹笑了一下,道:「小凡,你还不谢过师父,这次若不是他亲自施救,光外伤你起码也得养半年了。」    张小凡吃了一惊,心里大是诧异,但感激之情仍是溢于言表,低声道:「弟子无能,又拖累师父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面色转冷,道:「你哪里无能了,现在大竹峰最有能耐的就是你了!」    张小凡又是一惊,不知道田不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道:「师父,我,不,像师姐,啊!还有大师兄诸位师兄他们都远胜于我,我不敢……」他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来,只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诸位师兄和田灵儿此时脸色都有些古怪,尤其是站在众人身前的大师兄,今天面色看起来特别苍白,整个人不复平日里生气勃勃,看着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苏茹叹了口气,道:「大信,搬张椅子给你大师兄坐吧!」    吕大信连忙应了一声,从一旁拿了张椅子放到宋大仁身边,宋大仁本想拒绝,但身子摇了几摇,终究还是坐了下来,大口喘气。    张小凡看呆了眼,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宋大仁苦笑一声,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老四何大智道:「小师弟,现在七脉会武到了第四轮,我们大竹峰只剩下你一人了。」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向周围看了一眼。    张小凡整个人都呆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转头向坐在床头的田灵儿道:「师姐,那妳也……」    田灵儿神色一黯,低声道:「我也败了。」    张小凡看着她神色间一片失望,心中一痛,但此时此刻,却容不了他胡思乱想了。    田不易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沉下了脸,道:「老七。」    张小凡心中一跳,只听着田不易这话里似有隐隐怒意,再看师父脸色极是难看,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惧,道:「是,师父,有什么……」    也不待他说完,田不易盯着张小凡,断然道:「你这一身道法修行,是怎么来的?」    张小凡脑袋中「嗡」一声大响,张大了口,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    他往屋中所有人逐一看去,只见平日里熟悉和蔼的师兄们此时也保持了沉默,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都有疑惑之意。    这也难怪,一个平日里其笨无比的小师弟突然一鸣惊人,任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    在田不易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张小凡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冲口而出告诉师父,他背地里修炼着一种别派功法,然而,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年了,平日里在同门师兄的谈话中,他早就知道了天音寺的鼎鼎大名,也知道了那个夜晚里,那个名叫普智的枯瘦老和尚的真正身份。    这些年来,他独自修行着「大梵般若」功法,但在内心深处,对普智的感激之情从未稍减。    「我,不,弟子愚笨,这些年里修真进境一直进展不大,」张小凡低下了头,不敢面对田不易的目光,斟言酌句慢慢地道:「前些日子,弟子突然发现能够驱动些事物,但弟子自己都不能置信,所以、所以不敢禀告师父、师娘,没想到……」    田不易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这次却一鸣惊人,大出风头!」    张小凡连忙道:「不,不是的,师父……」    田不易岂是这么好蒙骗过去的,当下冷冷道:「你说你能驱动事物,但这至少要有玉清境第四层的修行,我问过大仁,他只传了你第二层的法诀,那你可否告诉我这个孤陋寡闻做师父的,你究竟是如何绕过第三层修炼至第四层境界的呢?」他说到最后,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张小凡不说话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许久,就在田不易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众人担忧之情越来越重的时候,张小凡却默默地爬了起来,看得出他依然十分疲惫,但他还是挣扎地下了床,然后在众人面前,在田灵儿一双晶莹流转目光注视之下,他在田不易的身前,跪了下来。    田不易丝毫没有动容,冷冷道:「怎样?」    张小凡深埋下头,眼里只注视着身下那一片小小的近在咫尺的土地,没有向旁边再看上哪怕一眼,低声道:「师父,请您责罚我吧!」    众人耸然动容,田不易更是气得勃然变色,苏茹皱了皱眉,道:「小凡,你若是有什么顾忌便与你师父直说就是,何必如此?」    张小凡跪在地下,一动不动。    田不易冷笑两声,气极反笑,道:「好,好,好!你倒是个硬骨头,我也收了个好弟子啊!」    张小凡匍匐在地下的身子一颤,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与表情,这个屋子之中,彷佛也有个人,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只听他低着声音,道:「一切都是弟子的错,请师父责罚我吧!」    田不易霍然站起,咯嚓一声,在他身下的椅子竟是四分五裂倒在地上,众人变色,只见他对着张小凡怒道:「都是你的错,嘿嘿,你可知道背师偷艺乃是我青云门中大忌,轻则面壁数十年,重则废去道行逐出青云,你可知道?」    张小凡猛的抬起头来,看着田不易,只见师父脸上满是怒意,但绝无一丝夸张表情,心中不由得一沉。    「怎么会是这样?」他在心中痛苦地念了一句,当初田灵儿私自传他法诀时,并不是这么说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回过头去看上一眼。    这个房间里像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开口说上一句话。    只剩下了或高或低的焦急的喘息声。    一个人的心,就在这片寂静中,这么静静地、冷冷地寒了下去,彷佛疯狂却这么理智地看着自己,张小凡闭上了眼睛,重新垂下了头,像是一个绝望的人慢慢踏出了最后一步:「弟子不肖,请师父责罚!」    「砰!」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张小凡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之上,尘土飞扬中,落到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众人变色,以宋大仁为首强撑着跪下,其它众弟子都在田不易面前跪了下来,道:「师父,你饶了小师弟吧!」    宋大仁更道:「师父,我、咳咳,我,是我教导无方,才让小师弟做了错事,错都在我,您就饶过小师弟吧!」    在众人哀求声中,田灵儿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倒在墙壁角落痛苦挣扎、血洒衣襟的张小凡,脸色煞白而没有一丝血色。    田不易看着跪在脚下的这些弟子,又盯着还在墙角的张小凡,满脸怒色不退,怒哼一声,一甩袖袍走了出去。    苏茹看了众人一眼,摇着头轻叹一声,对宋大仁等人道:「你们都起来吧!」说着又看了看远处的张小凡,对被何大智扶着站起身的宋大仁道:「你们去照顾小凡,我要去看看你们师父。」    宋大仁等人连忙道:「是,师娘。」    苏茹又是一声轻叹,走了出去。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田灵儿缓缓走了过去,背对着众人,扶起了张小凡,张小凡嘴边有血沫流出,躺在她的臂弯里,居然还笑了笑。    那一个瞬间,一滴清凉的泪珠,悄悄滴落在他脸上的血泊之中。    这时已是夜深,云海之上,依旧那般云气飘荡,美如仙境。    田不易站在广场之中,昂首看天。    但见夜空繁星无数,月冷如霜。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茹走到了他的身边,抬头看了看星空,淡淡笑道:「心情好些了吗?」    田不易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苏茹微微一笑,道:「你骗得过大仁、灵儿他们,却瞒不了我。你那袖袍一拂之力,只怕是故意震动小凡的胸口经脉,好让淤积在他胸口的淤血逼出体外,对不对?」    田不易看着夜空,一声不吭。    苏茹摇了摇头,道:「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死要面子!」    田不易转过头来,瞪了妻子一眼,道:「妳又不是没看见,那臭小子跟什么似的,『师父,请责罚我吧!』」他学着张小凡的口吻说了一遍,怒道:「明明是他错了,居然还说得十分委屈的样子,反而是我这做师父的欺负了他、逼迫了他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苏茹回头向住宿居所方向看了一眼,道:「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    田不易道:「什么?」    苏茹淡淡道:「灵儿的样子很是古怪,你不觉得吗?」    田不易哼了一声。    苏茹笑道:「你也看出来了罢。小凡这五年来待在大竹峰从未外出,只能是我们门下弟子私传于他。灵儿一向与小凡要好,平日里仗着我们宠她,私传给小凡第三层法诀只怕也是敢做的。而且她心中若非有鬼,以她平日里什么事都要替小凡出头的个性,这一次居然一个字也不说?不是她还有谁?」    田不易对妻子的话似是早已想到,脸上也没什么惊讶之色,但仍有怒气,意有不甘地道:「就算是灵儿的错,但妳看张小凡这小子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硬是顶我的嘴死都不说,真是该死!」    苏茹失笑,轻轻拍了拍丈夫肩膀,嗔道:「你不也是死不认错的性子,还去怪人家小孩子。再说了,小凡这般做还不都是为了灵儿,这份心意很难得啊!」    田不易怪眼一翻,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苏茹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准备回去以后怎么收场啊?背师偷艺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要不我们看在灵儿份上就不要太过分,明日就让小凡回大竹峰,在后山面壁个三、五十年也就是了。」    田不易怔了一下,哼了一声,却道:「好不容易我门下弟子才出了一个、一个……怪才,让他面壁岂不是便宜了苍松、商正梁他们,想也别想,明日不管死活,还是让他继续参加比试。」    苏茹嫣然一笑,风姿动人,走上去牵起丈夫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人嘴硬心软。」    田不易肥胖的脸上居然红了一下,不过立刻回复了正常,向四周瞄了一眼,道:「老夫老妻了,妳也不怕别人笑话。」    苏茹斜着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笑意,道:「怎么,你现在做了首座便怕了吗?二百年前,也是在这通天峰上,七脉会武比试之时,你深夜偷偷跑到我住处把我叫到这里,那时我师父真雩大师和师姐水月都在附近,也没见你怕过!」    田不易嘿了一声,笑道:「妳师父真雩那时候有五百多岁了吧!早就老糊涂了,我才不怕;至于妳那凶神恶煞一般的师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自己要一世孤单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拖着妳不放,我恨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怕她!」    苏茹瞪了他一眼,道:「不许你说我恩师和师姐的坏话!她们对我可都是情深意重。」    田不易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月光下看去,他矮胖的身子抖了一下,颇为滑稽,看他神色间居然还有几分洋洋得意的样子,大有她们对妳再好,妳还不是嫁了我的意思。    苏茹看在眼底,忍不住嗔了一句:「老不正经的。」    田不易心情大好,伸手拉住妻子光滑如丝的玉手,缓步走在这云海之中。    「对了,我倒忘了一件要紧的事。」    「怎么了?」    「那臭小子把一根烧火棍当做法宝居然还用得风生水起,刚才只顾生气,忘了把那东西拿来看看了。」    「小凡他到底还是私自修行,于法宝操控运用上只怕所知不多,你看是不是找个时间指点他一下也好?」    「哼,看看再说吧!昨晚掌门师兄把我们几个首座叫去,说是在与灵尊以通灵术交流之后,发觉灵尊似是因为感觉到某个凶物煞气才有所动作,但后来却再也找不到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灵尊至少也活了六千年,妳师父六百岁就胡涂了,灵尊现在胡涂一些也不奇怪!」    「……」        第五章 前四    隔日,阳光照常升起,大竹峰众人来到了广场之上,才发现原来的八座擂台已拆了四座,剩下的分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排列。    田不易与苏茹走在前头,张小凡身上的伤好象在一夜之间好了起来,走在众人之中,从未受到如此重视的他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回头看了看,低声对身旁的杜必书道:「六师兄,大师兄伤得很重吗?怎么会到了走不动的地步了?」    杜必书摇了摇头,道:「师父早上给大师兄看过了,说是昨日那场比试中他与长门的常箭师兄比试太过激烈,且一个主攻一个主防,斗来斗去斗了个两败俱伤,伤了经络,只怕于修行受损不轻。」    张小凡大吃一惊,道:「连大师兄都斗他不过,我今日与常箭师兄比试,岂不是、岂不是更是被他打了落花流水?」    杜必书白眼一翻,道:「若是按常理自然如此,但就是按着常理,前两日里你比试时诸位师兄赌你输的可占了多数!」    张小凡哑口无言,只得闭上了嘴。    北方最大的那个擂台之下,人山人海,不用说自然是陆雪琪今天在那里比试了,田不易往那处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对于打败自己女儿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好感,当下率着门下弟子向西边擂台走去。    没走几步,张小凡身子一震,看到前方一群人从次斜里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模样苍老的老者,在他身旁与他并肩走着的赫然就是曾书书,而在他们二人身后,足足有一百来人的风回峰弟子跟在其后,张小凡看到了高师兄那一群人,独独没见到彭昌。    彷佛注意到张小凡搜索的目光,两方人擦肩而过时,曾书书忽然对着张小凡道:「彭师兄没来,在居所养伤呢!」    张小凡勉强笑了一下,却见曾书书脸色严峻,看过来的眼光竟也似是冰冷的。    带头的那个苍老老者,自然就是风回峰的首座曾叔常了。他看了张小凡一眼,张小凡只觉得那老者的目光虽无什么锋芒,但深邃之极,彷佛一眼之间就看到了自己深心处。    他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就在此时,只听田不易道:「曾师兄好啊!」    曾叔常回礼道:「田师兄好,听说贵派门下出了位叫做张小凡的奇才,道法奇特,昨日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彭昌比试了一回,便把他打得重伤垂死。」    张小凡脸色一变,失声道:「什么,彭师兄伤得那么重?」    此话一出,风回峰门下弟子登时哗然,只觉得此人实在恶毒,伤了人还故做惊讶,显示自己无心或是讥讽彭昌。    曾叔常目中怒意一闪而过,但对着后生晚辈他却无法发作,只得冷冷一笑,对田不易道:「田师兄,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田不易本来是眉头大皱,觉得张小凡这臭小子太也不会说话,但听曾叔常这么一说,倒似有些讥嘲意思,田不易性子本就好强护短,立刻便对曾叔常笑道:「哪里哪里,曾师兄过奖了。小凡,过来见过曾师叔。」    张小凡一呆,曾叔常脸色却是一变,袖袍一挥,冷冷道:「不必了。」说罢拂袖而去。    曾书书看了张小凡一眼,淡淡道:「我倒是没看出你深藏不露,亏得我还求彭师兄手下留情,没想到反而是害了他。」    张小凡心中一急,道:「我没有……」    他话说了一半,曾书书却已掉头走了,风回峰众人跟了上去,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张小凡心里难过,便在这时,他看到人群之中,高师兄走过身前,却忽然眨了眨眼。    张小凡呆了一下,高师兄已经走开了。    田不易瞄了风回峰众人一眼,冷冷一笑,手一挥又带着众人向今日比试的西边擂台走去。来到近处,众人发觉此地竟然也围了二百人来人,人头耸动,看这样子除了陆雪琪那一台,云海广场上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张小凡倒吸了一口凉气,悄悄对身边师兄道:「这么多人,那位常箭师兄很厉害吧?」    众人都笑,何大智一本正经地道:「常师兄道行高深那是不用说的了,但我看这些人多半还是来看你的,小师弟!」    张小凡大吃一惊,讶道:「怎、怎么会啊?」    何大智嘿了一声,道:「到今日为止,七脉会武只剩下了八人,其中最大的黑马非你莫属,谁不想来看看你到底长了几张嘴还是几只手?」    张小凡哑然。    田不易带着众人走到台下,一路之上,看到他们是大竹峰一脉,人群纷纷退避,让出一条路来。    田不易向四周看了一下,见周围人群中长门弟子人数不少,想来是因为今日比试的有长门的常箭,所以来观看的长门弟子也多了起来,但倒是没看到几个长门的长老,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也不在这里。    田不易皱了皱眉,向身边苏茹低声道:「掌门师兄怎么没来,长门中还有其它弟子比试吗?」    苏茹摇了摇头,道:「没了,今年不知怎么,长门弟子资质都不甚好,现在只剩下常箭一人而已。」    田不易沉吟一下,走到台下正中,那里放了五、六把椅子,但只有一位白胡子老头坐在那里。看到田不易等人到来,那老者也站了起来。    张小凡一愣,认出这白胡子老头就是前天与楚誉宏比试时坐在台下的那一位。    那白胡子老头显然也记得张小凡,目光往张小凡身上飘了一眼,随即向田不易道:「田师兄,想不到你门下今年倒是出了个人才了。」    田不易似乎与这老者关系不错,呵呵一笑,道:「范师兄过奖了,请坐请坐。」    这时,台后钟鼎声响起,田不易回头对张小凡道:「老七,你上台吧!」    场内几百道目光登时刷刷地扫了过来,落在了张小凡的身上。张小凡这辈子从没有被如此多的人盯着,脸上一阵发热,应了一声:「是。」说着转过头不敢再看身后,向台上走去。    没走几步,却被苏茹拉住,张小凡有些讶异,道:「师娘,怎么了?」    苏茹微微一笑,但脸上却有关怀之色,道:「你身子上的伤还疼吗?」    张小凡摇头道:「师父亲手为我治过,差不多都好了。」    苏茹却也摇了摇头,道:「外伤容易,内里就没这么快了。小凡,今日与你比试的常箭非同小可,你大师兄这等修为也败在他的手下,虽然听你大师兄说他就算胜了也不好过,但以你半吊子的修行只怕还是不行,待会不要逞强,若不行了认输就是,千万不要再冒险受伤,知道了吗?」    张小凡心中一暖,却没有点头,只吶吶说了一句:「师父……会生气……」    苏茹微笑摇头,道:「傻孩子,你放心去吧!你师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张小凡脑袋中一声大响,立刻转头向田不易看去,却见田不易与那姓范的白胡子老头谈笑正欢,一眼也没向这里看来。    苏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去吧!」    张小凡慢慢走上了擂台,一个人站在台上,但头脑中依然回响着苏茹的那句话:「你师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脑中一片混乱,从小到大,从入门青云开始,田不易在他心目之中,简直便与神人无异,虽然田不易待他一直不好,但能得到师父的赞许却一直是少年张小凡的最大心愿。    而此刻,突然听师娘说出这话,他却一时不敢相信。    他在台上想了半晌,台下却是议论纷纷。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连张小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对手直到现在还没有前来。    台下,长门弟子尤其显得焦急,多数人都回头四处张望,就在此时,远处快步跑来一个长门弟子,面色焦急,顾不上身边人异样的目光,冲到那个白胡子老头身旁,在他耳边急促地说了几句话。    白胡子老头脸色大变,似是不能置信,追问道:「当真?」    那弟子恨恨地往台上看了一眼,终于还是重重点头。白胡子老头剎那间面如死灰,一脸沮丧,跌坐在椅子之上。田不易看在眼里,大是奇怪,道:「范师兄,出了什么事?」    白胡子老头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振作精神,重新站了起来,朗声道:「长门弟子常箭,因昨日比试受伤太重,无法起身,放弃今日比试。」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人群中一片哗然!纵然青云门弟子多为修道之人,但仍是有不少人粗口骂了出来,而大竹峰一脉门下,首先的反应却并非惊喜,反而一个个面色古怪,面面相觑,许久之后,才一个个感慨万千地摇头苦笑。    在身后人变幻着无数表情、人声鼎沸的时候,田不易与苏茹缓缓站起,看着仍怔在台上的小徒弟,苏茹微微一笑,低声对田不易道:「我早就说了,你这个小徒弟的运气,当真不是一般的好!」    田不易为之哑然,苦笑不已。    这一日,张小凡都是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渡过的,几乎每一个走过他身边的青云弟子都要多看他几眼,倒像他是只奇珍异兽一般。    与此同时,一日下来,比试的结果也出来了,张小凡「有幸」与齐昊、陆雪琪、曾书书三人并列四强。    齐昊本来就是夺魁的最大热门,陆雪琪这几日里人气鼎盛,但曾书书与张小凡进入前四却是出乎绝大多数青云门长辈的料想之外。    在此之前,曾书书以曾叔常的独子闻名,虽然在风回峰一脉中是公认的年轻俊才,但在青云门中并不十分出名,这一次过关斩将,道法精妙,令众人刮目相看。    相比之下,张小凡站在四人当中,就显得极是碍眼。    擂台之上,四人并排而立,掌门道玄真人与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站在前头。道玄真人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根本看不出他对这次大试中,长门弟子意外的全军覆没有何不满。    台下,近千的青云门人围在一起,前排坐着的都是各脉的首座长老。苏茹看着台上,低声对田不易道:「小凡看去有些紧张啊!」    田不易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众目睽睽之下,妻子看到的他如何会看不到,台上四人,齐昊潇洒自若,陆雪琪冷若冰霜,曾书书亦含笑而立,唯有张小凡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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