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a游戏胎动一开始是什么感觉死了教父然后要选择光翅膀和黑暗翅膀的游戏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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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徒生童话(四)》〔丹麦〕安徒生 著  ■在 鸭 场 里
  从葡萄牙来了一只母鸭,有人说是从西班牙来的,这无关紧要,她被人称作葡萄牙鸭.她生了蛋,被人宰了,做成了一道菜.这便是她一生的经历.全部从她的蛋里爬出来的,都被叫做葡萄牙鸭,这倒是很重要.目前这一族仅仅只剩下一只留在鸭场里了.这个地方鸡也可以进去,并且就有一只公鸡在里面不可一世地到处闯荡着.
  "他那猛狠的啼声很打扰我,"葡萄牙鸭说道,"谁也不能否认他很漂亮,尽管他并不是一只公鸭.他应该稳健一点儿,但稳健是一种艺术,它要求更高层次的教养.邻家花园里的椴树上的那些会唱歌的小鸟就有这样的教养.他们唱得多么动听啊!如果我有这么一只小鸟,做他的妈妈,我很愿意,又尽心又善良,我的葡萄牙血液里就有这种感情."
  就在她说这话的当儿来了一只小鸟.他从屋顶上头朝下落下来.猫追他,可是他逃脱了,一只翅膀骨折了,掉进了鸭场里.
  "猫性难改,这坏蛋!"葡萄牙鸭说道,"自从我自己有小鸭的时候起,他我就知道了!这么一个玩意儿,竟被准许在屋顶上生存横行!我想在葡萄牙是找不到的."
  这只会唱歌的小鸟很可怜,其他的不是葡萄牙鸭的鸭子也很怜悯他.
  "可怜的小家伙,"他们说道,一只又一只地走了过来."的确我们自己不唱歌,"他们说道,"可是我们有着内在的唱歌的本能,或者类似本能的某种东西.我们能感觉这一点,虽然我们没有用嘴讲过它."
  "那么我要讲讲它,"葡萄牙鸭说道,"我要为这做点什么,这是一个鸭子的责任!"随后她跳进水槽里,拍打起来.这么一来,她那一阵急水差点把那会唱歌的小鸟淹死,然而,本意是好的."这是一种善行,"她说道,"别的鸭子可以看着,照着做."
  "唧!"小鸟叫道,他折断了一枝翅膀,要把身上的水抖掉很困难.但是他很懂得这次扑水全是善意的."您的心肠太好了,夫人!"他说道,但是请求她别再拍打了.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心肠,"葡萄牙鸭说道,"可是我明白,我喜爱我身边的一切生灵.那猫除外,谁也不能要求我喜爱它!他已经吃了我的两个孩子了.但是,请把这里看成就是你自己的家吧,这是可以的.我自己就是从外边来的,您瞧我的仪态和这一身羽毛衣著便看得出来.我的公鸭是本地生的,我这样的血统,他没有,但我并不因此而感到不可一世!......如果这里面有谁了解您的话,那我敢说就是我了."
  "他的嗉囔里都是葡萄拉克,"一只普通的小鸭很机灵地说道.其他的普通鸭子感觉"葡萄拉克"这个字眼高明极了,它的读音像葡萄牙.他们挤到一起"嘎"地叫起来,他真是机灵透顶.以后,他们便和那只会唱歌的小鸟聊起来了.
  "那只葡萄牙鸭的确能说会道,"他们说道."我们嘴里没有那么多大字眼,至于同情心,我们和她是一样的.如果我们不能为您做点什么,那我们便悄悄走开.我们觉得这是最好的."
  "您有很美妙的声音,"一只年长的鸭子说道,"您肯定有很好的良知,让大家都愉快,就像您所做的那样.我不能动嘴,一点也不能!因此我便闭上嘴巴.比起许多别的对您说许多蠢话来,这要好得多了."
  "不要折磨他了!"葡萄牙鸭说道,"他需要休息,需要护理.会唱歌的小鸟,要我再给你弄点水吗?"
  "啊,不要!让我干干的吧!"他说道.
  "对我来说最有效的是水疗,"葡萄牙鸭说道,"玩耍玩耍也是挺不错的!现在邻舍的鸡快来串门了,那是两只中国鸡.他们穿的是灯笼裤,非常有教养.他们是从外国来的,我对他们非常尊敬."
  母鸡来了,那只公鸡也来了.他现在很有礼貌,没有像往日那么粗野.
  "您的确是一只会唱歌的鸟儿,"他说道,"您用您那小小的声音,能唱出这样一个小声音能唱的一切.但气还得足一点,好让别人听出这是只公鸟."
  那两只中国鸡看到会唱歌的小鸟十分高兴.挨了一场水浇之后,他看去羽毛还是那般蓬松,让他们觉得他很像一只中国小鸡."他真好看!"因此他们便和他交谈起来;他们用喃喃细语和带呸呸声的上流中国语说话.
  "我们和您是一类的.鸭子,即使是葡萄牙的,是属于泅水的禽类,就像您肯定已经注意到了的那样.我们您还不了解,可是又有多少人了解我们或者愿意找那个麻烦来了解我们呢!没有,就连母鸡里都没有!尽管我们比起别的大多数来,是蹲在更高一些的杆子上.......这不算什么,同他们在一起,可我们安安静静地度我们的日子.其他的那些原则和我们的不一样.不过我们总只是看好的方面,只讲好的.但是要从不存在好的当中去找好的却是很困难的.整个鸡棚里,除了我们两个和这只公鸡外,其余全都是些没有天赋的,但是他们都很诚实.鸭场里居住的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要警告您,会唱歌的小鸟!不要相信那只秃尾巴母鸭,她很狡猾.那只身上有花点.翅膀上有翼斑的,她可是个专门找碴儿的,虽然她总是错的,可是她从来不承认!......那只胖鸭子尽说人的坏话.这是我们所反对的.一个人如果不能讲点好的,那就应该闭上自己的嘴巴.那只葡萄牙鸭是唯一一只有点教养的,是可以与之来往的.但是她太重感情,讲葡萄牙讲得太多了."
  "那两只中国鸡怎么有那么多可以嗦的!"两只鸭子说道,"她们使我厌烦;我从来没有同她们讲过话."
  目前公鸭来了!他以为那只小鸟是会唱歌的麻雀."是呀,我分辨不出来,"他说道,"不过也全一样!他是供人玩的那一类的,有他也行,没有也可以."
  "别在乎他说些什么!"葡萄牙鸭低声说道."在做生意方面,他很受人看重,做生意是首要的事情.但现在我要躺下休息了.很有这种必要,这样才能长得肥肥胖胖的,到以后才能让人在我肚里填上苹果,梅子酱被涂在他的身上."
  之后,她便在太阳地里躺下了,眨着一只眼睛.她躺得非常自在,她感觉舒服得很,她睡得十分香甜.会唱歌的小鸟用嘴啄啄他那折断了的翅膀,靠着他的那位女的保护人躺了下去.太阳晒着,很温和很舒服,这个地方很好存身.
  邻舍的母鸡散开找食去了,事实上他们来串门是专门为了来寻食物的.那两只中国鸡先走开了,接着其余的鸭子也走开了.那只机灵的小鸭说葡萄牙鸭这老太婆马上要"返老还童"了.于是其他的鸭便都咯咯笑了起来,"返老还童!他真是机灵透了!"之后他们又重复了以前的那诙谐话:"葡萄拉克!"非常地有趣.之后他们也躺下了.
  他们躺了一会儿.突然给鸭场里抛了一些吃的东西,响了一声.于是全部正在睡觉的鸭子一下子都跳了起来,拍着翅膀.那葡萄牙鸭也醒来,翻了个身,死死地把那会唱歌的小鸟压在身下.
  "唧!"他叫了一声,"您压得太凶狠了,夫人!"
  "您为什么躺着,在那里挡住我,"她说道,"您何必那么娇气.我也有神经,但我从不唧唧叫."
  "不要生气!"小鸟说道,"那声唧是我脱口而出的!"
  他的话,葡萄牙鸭并没有听,而是奔到吃东西的那边去,美美地吃了一顿.吃完以后,她躺下了.会唱歌的小鸟过来了,想表现得更好些:的里,的里!赞美你的好心,我要经常歌唱的里!飞得远远的,远远的,远远的.  "如今吃饱我要休息了,"她说道,"到这里,您就应该入乡随俗!现在我要睡了!"
  会唱歌的小鸟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他实在是好意.夫人后来醒过来的时候,他站在她的身前,口里衔着他找到的一粒麦子,它被放在了她的面前.但是她睡得不好,她自然非常不高兴.
  "您可以把它给一只小鸡,"她说道,"不要老在我身边缠着我."
  "但您生我的气啦,"他说道,"我做了什么啦?"
  "做了什么!"葡萄牙鸭说道,"这样的词是非常不高雅的,请您注意,我提醒你."
  "昨天这里是大晴天,"小鸟说道,"今天这里又黑又阴!我心里的确难过."
  "您看来不会计算时间,"葡萄牙鸭说道,"还没有过完一天呢!不要站在那儿傻里傻气的!"
  "您那样生气地看着我,一双眼睛就像我落到鸭场的时候恶狠狠地望着我的那双一个样."
  "太无理了!"葡萄牙鸭说道,"您将我和猫那强盗比!我的身体里没有一滴坏血.我照料您,使您懂得礼貌."
  之后,她将会唱歌的小鸟的头咬掉下来,他死了.
  "怎么回事!"她说道,"他怎么经不起!是啊,就是说,他不配在这个世上生存!我曾经像一个母亲一样地照料他.我明白!因为我有一颗好心."
  邻舍的公鸡将头伸进鸭场里,使足了蒸汽机车那样的气力叫起来.
  "看您这么一叫把一只鸟的命叫掉了!"她说道,"这完全是您的过错.他的头掉了,我的头也差一点掉了."
  "他躺在那里就那么大一点儿,"公鸡说道.
  "您尊敬他一点好不好?"葡萄牙鸭说道,"他有音调,他会唱歌,他有教养!他可爱温柔.在动物中,在所谓的人当中,这都是很恰当的."
  全部鸭子都聚集到那只死去的会唱歌的小鸟周围,或者出于嫉妒,或者出于同情,他们都是很重感情的.而由于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以嫉妒的,因此他们表现的都是同情的感情,连那两只中国鸡都这样.
  "像这么会唱歌的小鸟,我们永远也不会再有了!他几乎就是一只中国鸟了,"他们哭了起来.一个个都咯咯起来,咯咯叫的都是些母鸡.但鸭子走开了,一个个都红着眼圈.
  "我们全是好心的,"他们说道,"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
  "好心!"葡萄牙鸭说道,"是啊,我们有......几乎和在萄葡牙一个样!"
  "如今让我们往嗉囔里装点什么东西吧!"公鸭说道,"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件小玩意儿摔碎了,可我们依旧还有呢."新世纪的缪斯
  新世纪的缪斯,我们的重孙,或许认识她更远的一些后代,我们却不会.她何时显现?她是什么模样?她歌颂什么?她将要拨动什么样的心灵之弦呢?她要把她的时代提高到什么样的高度呢?
  这么多的问题存在于我们这个忙碌的时代里.在这个时代,诗几乎成了拦路石.在这个时代,人们清楚地知道,非常不朽的那些,当代诗人所写的东西,在未来或许只不过是监狱墙上的炭写文字,只有个别有好奇心的人才会看到读到的东西而已.
  诗应该有所作为,至少应当参与党派的斗争.在这些斗争中,流淌的或是血或是墨水.
  许多人说这是片面的说法.诗并没有被我们时代所忘却.没有,现在还有人在他们的"空闲的星期一"想着诗.并且千真万确,在他们相应的最神圣的部位感到这种精神上的怨气的时候,他们便会让人上书店,花上整整四个铜板把最受人推崇的诗集买来.有些人大概就止于欣赏那些人家赠送的,或者满足于读印在菜店的包装袋上的那一点.这是便宜的,在我们这个忙碌的时代,是要认真考虑便宜这件事的.我们已有的东西,满足了我们的需要,这就足够了!未来的诗,好像未来的音乐,是堂吉诃德式的;讨论它如同讨论去天王星探险一样.
  时光太短,太宝贵,不能用于幻想游戏.什么,假如我们真想认真地讲一讲,什么是诗?响亮的渲泄感情和思想,它只不过是神经的振动和活动.一切的兴高采烈.欢乐.痛苦,甚至于物质的追求,照那些学识渊博的人的说法,都是神经的振动.我们人人都如此......是一把弦乐器.
  但是,是谁在弹拨这些弦呢?是谁让它们振动.活动呢?精神,肉眼不见的神的精神,通过这些弦让自己的活动.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别的弦也得到了理解,于是便有了融汇和谐的音调及相互对立的强烈的不协调的声音.过去是如此,在自由良知时代伟大人类大踏步前进中也是如此.
  每一百年,说每一千年也行,各有自己的诗来表现伟大.诞生在这段时间结束的时刻,它阔步前进,显现未来时代的昌盛.
  在我们忙碌.机器声隆隆响的时代,她已经就这么出生了,她,新世纪的缪斯.我们向她致以敬礼!她听到了我们的敬语,或者,就如我们刚才说到的那样,会在用炭写的文字的中间读到它.
  她的摇篮时代的活动,开始于人类在北极探险活动中踩踏过的最远的地点,跨过了人眼迄今能看到的极天"黑洞"最深邃的地方.机器的隆隆声,火车头的笛哨声,爆破山崖开采矿石的轰隆声.陈旧的精神枷锁,让我们听到她的活动的声音.
  她出生在我们伟大时代的工厂中.那里,伟大的力量是由蒸汽来发挥;那里,无血师傅同他的徒工夜以继日地在操劳.
  她具有妇女充满了爱心的伟大,有维斯塔的火焰一样的纯情,充满了热忱的火.她具有神智的光,这光有分色镜下的全部色彩,这些色彩千百年来跟随着时代的喜爱而变化万千.她的光彩和力气是幻想力的毛羽衣饰,从科学织成,"原始力"给它以活动的力气.
  她在父亲方面,是人民之子.都很健康的心和智,眼光严肃,言谈极有风趣.母亲是出身高贵受过学院教育的外国移民的女儿,带有洛可可黄金时代的印迹.新世纪的缪斯在心灵在血统方面这两方面都继承了.
  她的摇篮上,搁置着许多美妙的受洗时送给她的礼物.大自然隐藏着的谜和答案像大量糖果堆在那里.从钟型潜水器里散出很多很多大海深处带来的"小摆设品".紧放在她身上的摇篮小被是一张天体图,图上的天空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平静的大海,数不清的天体就像是一个个岛屿,各自是一个世界.太阳替她绘画;摄影替她拍出各式各样的玩具.
  她的保姆替她唱流浪诗人艾汶和菲尔杜斯的诗歌,替她唱咏游诗人的诗歌,唱海涅以真正诗情写出的充满童稚天真的诗歌.对她,保姆讲了很多,太多太多;她熟悉艾达,老太曾祖母的母亲的让人毛骨悚然的传说,在这些传说中,诅咒拍着血腥的翅膀横行.整部东方的《天方夜谭》她只用了一刻钟就听完了.
  新世纪的缪斯还只是一个孩子.然而,她已经跳出了摇篮,她心怀大志,但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还在自己保姆的屋中玩耍,这屋子中满是洛可可式的珍宝.这里面有希腊的悲剧,罗马的诙谐剧,都用大理石雕表现出来;各国的民间诗歌都挂在壁上,都像脱水的植物,只要吻它们一下,它们就会膨胀,新鲜芳香.她的四周回响着贝多芬.格鲁克.莫扎特和所有其他大师的音乐的思想和永恒的和声.书架上放着许多在他们各自的时代就已不朽的著作,并且还有地方可以容下更多更多的其他名著.这些作者的名字我们曾通过不朽的电报听到,但电报已通报了他们的去世.
  她读过的东西多得惊人,太多太多了.你要明白,她在我们的时代出生,多得怕人的东西该再被忘却,缪斯是知道忘却的.
  对于自己的诗歌,她没有想.她的诗歌将像摩西的诗文和比得派依的关于狐狸的狡诈和幸运的金冠寓言一般流芳千古.她没有想着自己的使命,自己的铿锵发声的未来.她还嬉戏于国家民族的斗争中,这斗争摇撼着寰宇,把羽笔和大炮的隆隆声在四处写成很难辨清的鲁纳文字.
  她戴着加里巴底的帽子,却在读莎士比亚,在一瞬间想着自己长大后还可以再上演他的剧本!卡德龙在自己作品的石棺中安息了,霍尔贝,对,缪斯是世界主义者,她把他的作品和莫里哀.普劳德斯和阿里斯托芬的装订成为一册,可她读得最多的还是莫里哀的.
  她摆脱了那种驱赶着阿尔卑斯山羚羊的骚动,但她的心灵在追求生命的欢乐,就像羚羊在追寻大山的欢乐一般.她的心中有存在于希伯莱人古时传说中的那种安详......寂静繁星的夜里绿色草原上游牧者的心声.这心声却又在心中之歌里面,膨胀得比太萨利群山中古希腊时代兴高彩烈的勇士们的心声,还要强烈得多.她的基督信仰又是如何呢?......她读尽了哲学的大大小小的理论.原始素材把她的一颗乳牙碰落,但她又长出了新的.智识之果她早已在摇篮中便咬过,吃了,自己变得聪明起来.......因此"不朽"便仿佛是人类最有天才的思想一样,闪耀在她的面前.
  诗的新世纪何时出现?缪斯何时能为人识晓?她的声音何时能为人听到?
  一个美好的春天的早晨,她乘着火车的长龙,飞驰着隆隆地穿过隧道,驶过大桥.或者是骑在喘息的海豚背上穿过柔和.宽阔的海洋,或是乘着蒙哥菲尔的洛基鸟穿过太空而来,它俯冲到地上.她的基督信仰的声音将由那里第一次向人类致敬.何处?这尊敬是来自哥伦布发现的自由大陆吗?在这自由大陆上土著民族被疯狂逐杀,非洲黑人被奴役,而这片非洲大陆是传来"哈伊瓦撒"之歌的地方.这是来自另外那一极地的人民生活的地方吗?那金岛是在南海之中的,立在我们对面的人的国度,那里的日夜和我们颠倒,那儿黑天鹅在含羞草中歌唱.或者是来自那样一块地方,那里门罗的石柱铿锵发声,而那是沙漠上人面狮身的歌,我们是听不明白的.也许是来自莎士比亚从伊丽沙白时代便统治着的那个煤岛?也许是来自屈厄.勃拉厄的故乡?在他的故乡他没有得到容忍.或者是来自加里弗尼亚的童话之乡,那里巨杉高高地舒张开自己的枝叶,就像是世界树林之王一样.
  什么时候那颗星会亮起来?那颗星在缪斯的额头上.花,在它的花瓣片上,表现了在未来世纪的形式.色彩和芬芳等方面的美丽.
  "新的缪斯的纲领是什么?"我们时代见识广博的议员问道."她想做什么?"
  还是问一问她不想做什么吧!
  她不想作为逝去时代的幽灵出场!她不想拿舞台上被搁置一边的昔日辉煌来拼凑戏剧,或者用诗歌的彩色缤纷的幕幔,来掩饰戏剧艺术的缺点!她超过我们而前去,好像从狄斯比斯的马车里走下,来到大理石的圆形剧场一样.她不想把人类健康的语言击碎又把它粘结为一个人工的八音盒,给它配上民谣歌手赛歌的声音.她也不想把诗的语言说作是贵族的,或平民的散文语言!它们的声音.内涵和力量是平等的.她不想从记载冰岛萨迦的皮子上刻下古老的神祗!他们已经死去,新时代对他们没有一点儿的同情,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她也不想让她同时代人的思想沾染上法国大部头小说的情节!她也不想让日常生活琐碎的故事麻醉自己!她要带来的是救命的仙药!她的诗歌散文,将是简单.明白和有丰富内容的!各民族的心跳在巨大进步发展的文字中各自都只是一个字母.可是对每一个字母她都赋予相同的爱,以它们组合成词字,用她那个时代的调子来唱出词句的旋律.
  那样的时代何时才能完美呢?
  对我们这些还滞留在这里的人,这事是极久远的.对那些跑在前面的人,那将是不远的未来.
  中国的万里长城不久将倒塌;欧洲的火车要驶进封闭的亚洲文化宝库中去......这两股文化潮流要相遇!那时那相汇后的瀑布,或许会在深沉的声音中急速倾泻.我们这个时代的老人会在这巨响中发抖,会感受到那里面蕴存着拉纳洛克,古老神祗的覆灭.会忘记时代和种族都必定会消逝.每个时代和民族都只能留下被语言的胶囊包裹住的小小的图像,像一朵莲花浮游在永恒的水流之上,而且告诉我们,说他们都是,而且已往也是穿着不同的衣服的我们身上的一块块肉.犹太人的图像从圣经里往外闪光,希腊人的从伊利亚德和奥得赛,我们的呢......―?在新的神居在光辉和理解中出现的时代,去问在拉纳洛克的新世纪的缪斯去吧!
  蒸汽的一切力量,现时代的一切压力都是杠杆!仿佛我们时代最强有力的统治者的无血师傅和他的忙碌的徒弟,都只不过是些打扫装点厅堂.替大宴会端盘子.铺桌摆碗的仆从黑奴而已了.在这个大宴会上缪斯以童稚的天真.少女的热情和主妇的安详与才智,诗的奇妙的明灯被举起来了.这明灯是由上帝火焰点燃的丰饶.完满的人类的心.
  接受我们的敬意吧,你,新世纪的诗的缪斯!我们的礼敬升起使你听到,正如蚯蚓的感谢的颂歌能为人听到一样.这蚯蚓在一个新的春天闪光将临.犁头耕垦大地的时候,在犁的铁头下被斩断.斩断我们这些蚯蚓吧,以让幸福能为未来的新的人类而成长.
  接受礼敬吧,你这新世纪的缪斯!  ■蝴蝶
  蝴蝶想替自己找个爱人.他自然想在花中为自己选那么一位娇小玲珑的.他看着一朵朵的花;一朵朵的花都安详.坐在各自的杆子上,显得特别端庄,像没有订婚的姑娘一般.可供他挑选的花很多很多,挑选起来很难.蝴蝶怕麻烦,他便飞到春黄菊那里.他们把她叫做法国的玛格丽特,他们清楚她能卜算,她也真的能.一对对爱人把她的花瓣一片片撕下,摘一片就问一个关于爱情的问题:"真心实意吗?......痛苦吗?......爱得厉害吗?......一点点儿吗?......一点儿也不吗?"或者诸如此类的.各人都用自己的语言问.蝴蝶也来问了;他并不将花瓣摘下,而是亲吻着每一朵花瓣,他的意思是,善意会得到最好的回报.
  "亲爱的玛格丽特春黄菊!"他说道,"您是花中最聪明的妇人了!您知道卜算!告诉我,我能得到这个.那个吗?我能得到谁?我知道了便可以直接飞到那儿求婚去了!"
  但玛格丽特根本就不回答.她不喜欢他把她称为妇人,由于你知道她还是处女,那她当然就不是妇人了.他问了第二遍,问了第三遍.他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字,于是他不愿意再问了,直截了当地开始求起婚来!
  那是早春的时候,到处盛开着谎报夏和番红花."她们都特别娇小!"蝴蝶说道,"一群可爱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可就是太幼稚了点儿."他,就像全部的年轻男人一样,在寻找稍为年长一点儿的女孩子.随后,他飞到了银莲花那儿.她们对他苦味又太重了一点儿;紫罗兰感情过于奔放;郁金香过于艳丽;白水仙太市民气;椴树花太小,她们的家庭人口也太多;苹果花看去的确就像玫瑰一样,但是她们今天开,明天风一吹便谢了,他觉得这样的婚姻太短暂了.豌豆花是最匹配的,既红且白,娴淑温雅,是那种小家碧玉,长得好看,还能做家务.正要向她求婚时,他突然看到不远处挂着一个豌豆荚,一朵谢了的花在荚尖."这是谁?"他问道."这是我姐姐,"豌豆花说道.
  "噢,过些日子您就是这个模样!"这吓着了蝴蝶,接着便飞开了.
  篱上挂着金银花,上面有很多小姐,脸长长的,皮肤黄黄的;这种小姐他也不喜欢.是啊,可是他究竟喜欢什么呢?问他去吧!
  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随后到了秋天;他依旧如故.花儿都穿上了最美的衣裳,但有什么用呢,这里没有了那新鲜.芬芳的青春气息.随着年龄增长,心对香气的需求也在增加.如今,大丽花和高秆蜀葵身上简直就没有香味了.于是蝴蝶就到了绉叶留兰香那儿.
  "她目前完全没有花了,但又是一整朵花,从根到顶都散发着香味,每片叶子都有花的香味.我就娶她了!"
  他终于开始求婚了.
  但绉叶留兰香安静端庄地站在那里.最后她说话了:"交个朋友,仅此而已!我老了,您也老了!我们可以作个伴儿,但结婚......算了吧!我们这样大的年纪,还是别自嘲了吧!"
  蝴蝶谁也没有找到.他找爱人的时间太长了,这是不应该的.蝴蝶成了人们所谓的老光棍了.
  深秋时节,有时雨大,有时雨小;风特别寒冷,顺着老柳树的脊背刮下来,柳树嘎轧地响起来.这时穿着夏装在外面飞是很不恰当的,就像人们说的那样,你会很不方便的.可是蝴蝶也并没有在外面飞,偶然地,他进到了屋子里.里面的火炉里燃着火,是啊,真是像夏天一样暖和;他能活下去了;可是,"仅仅是活着是不够的!"他说道,"总应当有阳光.自由和一朵小花的."
  玻璃窗被他撞上了,被人看见,被人观赏,被人用针钉到了珍品盒子里;对于他就只能这样了.
  "这下子我也和花儿一样,长在杆子上了!"蝴蝶说道,"但这一点儿也不舒服!就像是结了婚一样被禁锢住了!"他自己这样安慰自己.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安慰!"屋里的盆花说道.
  "对盆花的话不能太相信的!"蝴蝶觉得,"它们同人类的交往太多了."蜗牛与玫瑰树
  园子的周围是一圈榛子树丛,像一排篱笆.园子外面是田野和草地,有许多牛羊.园子的中间有一棵花繁的玫瑰树,树下有一只蜗牛,他体内有很多东西,那是他自己."等着,等轮到我吧!"他说道,"我不但开花,不但结榛子,或者说像牛羊一般只产奶,我要贡献出更多的东西."
  "我真是对您大抱希望呢,"玫瑰树说道,"我冒昧问一下,您何时兑现呢?"
  "我得慢慢来,"蜗牛说道,"您总是那么着急!着急是不能成事的." 第二年蜗牛仍旧躺在玫瑰树下大致上同一个地方的太阳里.玫瑰树结了骨朵,绽出花朵,总那么清爽,那么新鲜.蜗牛伸出一半身子,探出他的触角,接着又把触角退缩了回去.
  "什么东西看来都和去年一样!没出现什么进步!玫瑰树依旧在开他的玫瑰花,再没什么新招了!"
  夏天过去,秋天到来,玫瑰还在开花,结骨朵,直到雪飘了下来,寒风凛冽,天气潮湿;玫瑰树垂向地面,蜗牛钻到地里去了.
  接着新的一年又开始了,玫瑰又吐芽抽枝,蜗牛也就爬了出来.
  "现在您已经成了老玫瑰枝了,"他说道,"您可能快要了结生命了.您把您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世界,这有没有意义,是一个我没有时间考虑的问题.但是很明显,您肯定也没有为您的内在发展做过点什么.否则的话,您一定会另有作为的.您能否认吗?您很快便会变为光秃秃的枝子了!您清楚我讲的吗?"
  "您把我吓了一跳,"玫瑰树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不错,看来您从来不太费神思考问题!您是不是曾考虑过,您为何开花,开花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是这样而不是另外一样呢!"
  "没有!"玫瑰树说道,"我由于欢乐而开花,因为我只能这样.太阳是那样暖和,空气是如此新鲜,我吸吮清澈的露珠和猛烈的雨水;我呼吸,我生活!泥土往我身体内注入一股力量,从上面涌来一股力量,我感到一阵幸福,总是如此新鲜,如此充分,所以我必须不断开花.那是我的生活,我只能这样!"
  "您过的的确是种很舒服的日子."蜗牛说道.
  "的确如此!我得到了一切!"玫瑰树说道;"但您得到的更多!您是一位善于思考.思想深刻的生灵.您的天资聪明,使世界吃惊."
  "这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蜗牛说道."世界与我无关!我和世界有什么关系?我自身和我身体的事就够多的了."但是难道说我们不该把我们最好的东西奉献给别人吗!把我们能拿出的......!是啊,我只做到了拿出玫瑰来!......但是您呢?您得到了那么多,您又给了世界什么呢?您给它什么东西呢?"
  "我给什么?我给什么!我向它吐唾沫!它不中用,它和我没有关系.您去开您的玫瑰花去吧,您只能干这么多了!让榛子树结它的榛子!叫牛和羊产奶去吧!它们各有自己的群众,我的在我自身里!我缩进自己的身体里,缩进自己的躯壳里.世界和我全无关系!"
  所以蜗牛就缩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带上了门."真是令人伤心!"玫瑰树说道."就算我特别愿意,我没有办法把身子缩进去,我必须总是开花,总是开玫瑰花.花瓣落了,被风吹走!但是我却看见一位家庭主妇把一朵玫瑰花夹在赞美诗集里,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把我的另一朵玫瑰花插在胸前,还有一朵被一个幸福地欢笑着的小孩子吻了一下.这些都让我非常高兴,这是真正的幸福.这是我的回忆,又是我的生活!"
  玫瑰树天真无邪地继续开着花.蜗牛继续缩在他的屋子里,世界同他没有关系.
  一年年就这样过去了.
  蜗牛成了泥土里的泥土,玫瑰树变成了泥土中的泥土,甚至连赞美诗中留作纪念的玫瑰也枯萎了,......但是园子里新的玫瑰树开着花,园子里爬出了新的蜗牛,它们缩在自己的屋子里,吐着涎液,......这个世界和它们无关.
  是否我们还要把故事从头念一遍?......它不会有两个样子的.  ■风磨
  山坡上有一座风磨,看去很骄傲,他自己也觉得非常了不起:
  "我一点儿也不骄傲!"他说道,"不过我很亮,十分知书达理,外表内心都如此.太阳和月亮我可以外用,也可以内用.并且除此外,我还有混合油烛.鱼油烛和油脂烛.我敢说我心明眼亮;我是会思考的生灵,体形匀称,使人高兴.怀里揣着一块很好的磨石.我有四个翅膀,它们在我的头上长着,就在帽子下面.鸟儿却只有两只翅膀,还需把它们背在背上.我天生是荷兰人,从我的体态就能看出:一个漂泊的荷兰人!它被认为是超自然的,我知道,但是我却很自然.我腰上有走廊,最底下一层有居室,在那里装着我的思想.我的最强大的.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被别的思想称为:磨坊工.他知道他要干什么,他高高地站在麦粉麦麸上.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伴儿,人家把她叫做阿妈,她是我的心.她从不倒着跑,她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温和得如一丝微风,强壮得如同一阵狂风.她懂得怎么待人接物,以实现自己的愿望.她是我的温柔的'思想,,老爹是我的强硬的'思想,;他们既是两个同时又是一个,他们用'我的另一半,互相称呼对方.他们两个还有小子:都是会长大的小'思想,.小子们老是在捣蛋.不久之前,我曾经认真地让老爹和他的徒弟检查一下我怀里的磨石和轮子,我很想知道它们出了什么毛病.由于我的内部有了点毛病,谁都应该检查一下自己.这时,小子们胡闹了起来,样子很可怕,对像我这样一位高高立在坡上的人来说,这很不成样子:你应记住你是站在众目睽睽的地方.名声这东西是别人对你的看法.但是,我要说什么呢,小子们一阵可怕的调皮!最小的一个一直爬到了我的帽子里喊叫,搞得我怪痒痒的.小'思想,会长大,这我是知道的.外面也有'思想,跑来,它们与我不完全是一族的,由于我谁也没有看到,除了我自己外.那些没有传出磨盘转动声音.没有翅膀的屋子,它们也有思想.它们跑到了我的'思想,里来,和我的'思想,订了婚,就如通常说的那样.这太奇异了!是啊,真是非常奇怪.我身上,或者说我的身体里起了某种变化:磨的结构似乎变了!就如同老爹换成了另一半了,找到了一个性情更加温和,更可爱的伴儿,十分年轻,很虔诚,不过还是原来的,是时间使得她变得更柔和更虔诚.令人不痛快的事儿现在没有了,一切都令人十分舒服.日子一天天过去,新的日子又到来了,总是更加光明而且更加让人舒适.可是,是啊,千真万确,有一天我完了,完全结束了:我要被拆除掉,为我建立一个新的更好的磨坊.我结束了但是又继续存在着!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可又是同一个!要我明白实在太困难,不管太阳.月亮.混合油烛.鱼油烛和油脂烛把我照得多么心明眼亮!我原来的木材和砖块要重新从地上竖起来.我真愿意我能保留住我的老'思想,:磨坊的老爹.阿妈.大大小小,全家,我叫他们全体,一体,但却又那么多,一整个的思想连队,由于我不能失去他们!我自己也要保存下来,保存怀里的磨盘,头上的翅膀,肚皮上的走廊.要不然我自己就会认不出自己来了,别人也就会认不出我来.他们再不会说,要知道山坡上有磨坊,看去非常不可一世,但一点儿也不骄傲."
  磨坊讲了这么一大堆,它讲的比这还要多,但这些是至关重要的.
  日子依旧在逝去,昨天就是它的末日.
  磨坊起火了.火焰窜得很高很高的,窜出窜进,把木梁木板都舔光.吞掉.磨坊塌了,仅剩下了一堆灰.起火的地方冒着烟,烟被风给吹走了.
  磨坊里活的东西都还在,这事故没有损伤他们,仅而是因祸得福.磨坊一家,一个魂灵,许多"思想",但依旧只是一个思想,又得到了一个新的.更加美好的磨坊,可以提供服务,它和旧的完全一样.大伙儿说:要知道山坡上有风磨,看去极为不可一世!不过这座新磨坊里面设备更加好,更适合时代的要求,因为它前进了.那些旧木料都是被虫蛀过的,都是腐朽了的,现在已化为灰烬了;磨坊躯体不像他想的那样重新立起.他太穿凿字眼了,不该从字眼上看待事物.伯尔厄隆的主教和他的亲属
  我们目前在日德兰北部,在荒野沼地的另一边.我们能够听到"西海岸的呜呜声",听到浪花翻滚的声音,距离我们很近.不过在我们眼前是一个很大的沙冈,我们早就看见这东西了,我们的车子向着它奔去.在深厚的沙地上,车子慢慢行驶.沙冈上有一座很大的旧庭院,那是伯尔厄隆修道院,它最大的一翼现在仍然是教堂.这天晚上我们到了那里,天虽然很晚,但是天色明朗,光明夜晚的季节.你能够看到四周很远的地方,可以穿过田野和沼泽望到奥尔堡海湾,望过矮树丛生的地带和草原,一直看到那湛蓝的大海.
  我们已到了那边,现在我们正从仓舍房屋之间慢慢穿过,拐来拐去,从大门走进那座古堡.这里椴树沿着墙成行地排着,墙给树遮风挡雨,因此它们长成了大树,枝子简直盖住了窗子.
  我们顺着石头铺的螺旋台阶走了上去,走过木梁屋顶下的长廊.这儿风的呼啸声十分奇怪,无论外面还是里面,你真搞不清它到底在哪里.于是人们便说了起来......是啊,当一个人心中非常害怕,或者想吓唬别人的时候,他讲出很多理由或看出很多理由.人们说,那些古老的灭亡了的教规就悄悄地从我们身边溜进了教堂,到唱圣诗的地方,你能够从风的呼呼声中听到它.这样一来,你的心情便让它搞得很奇怪,你便想着古代......想着想着,你就回到了古代.
  ......有船在海岸上遇难,主教的下属都跑到那儿去了,对在海难中幸存活下来的人,他们一点儿也不留情;海水冲洗掉了从被击碎的头骨里流出的鲜血.遇难船上的货物成了主教的.东西真是不少,一只又一只的酒桶被海水冲来,满装着价值昂贵的酒,这些都到了修道院的地下酒窖里,而里面原来已装满了啤酒和蜜水;厨房里堆满了宰好的牲畜.香肠和火腿;外边的水潭里,肥胖的鲫鱼和鲜美的鲤鱼来回地游.伯尔厄隆的主教却是一个极有势力的人,他有土地,而且还想霸占更多;人人都得对这位奥鲁夫.格洛勃低头.在曲镇那个地方,他的一位富有的亲属去世了."亲人对亲人最糟糕",这话对那边的那位遗孀可成了真理.她的丈夫拥有除去教会的地产之外的全部土地.她的儿子在国外.在他还是一个孩子时,他便被送去学习异国风俗习惯,那是他的志向.好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或许他已躺进了坟墓,永远也不会回家来管理他母亲掌管的这些全部财产了.
  "什么,让一个妇人来管理?"主教说道.他送信要召见她,传她到议事会.但是这帮得了他多少忙呢?她从来不触犯法律,她正当地行使着自己的合法权利.
  伯尔厄隆的主教奥鲁夫,你肚子里的计划是什么?你在那张空白的羊皮纸上写下些什么?你在盖了火漆印并用带子扎好的那封信里暗暗地写了些什么?为什么又让驿马差人和仆人带上它出国,跑到了很远的教皇城市里去?
  这是落叶的时节,也是海上多难的时节.严冬很快就到了.
  已回来两拨人了,最后这次驿马差人和仆人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回来了.他们带着教皇的信从罗马回来了,这是封谴责胆敢冒犯虔诚的主教的那个寡妇的信."谴责她和她所有的一切!把她赶出教会和教徒中!谁都不应朝她伸出援助之手;亲属和朋友应该如躲避瘟疫和麻风病一样避开她!"
  "必须摧毁掉不屈从的!"伯尔厄隆的主教说道.
  他们都远避她,但她并不避开自己的上帝,他是她的保护人,是救助她的人.
  只有一个老仆人......一位老女仆对她很忠心.她和她一起去耕地.谷粟长起来了,即使土地是受过教皇和主教的诅咒的.
  "你这个鬼东西!我一定要实现我的旨意!"伯尔厄隆的主教说道,"现在我要用教皇的手压住你,让你顺从诏令,受到审判!"
  于是,她把她最后的两头公牛套在车上,之后和女仆坐上去,走过荒原,离开了丹麦的国土.她来到讲异国语言,有异国风俗的异国人之中,成了那里的异国人.她们走得更加遥远,到了一片葱绿山丘堆成的.长着葡萄的大山.四处漂泊的商人来来往往,他们从装满货物的车子上害怕地四下张望,害怕强盗匪徒来袭击.这两位妇人乘着由两头黑公牛拉着的破车,放心地驾驶在那不安全的崎岖道路和密林中,来到了莱茵河中部国家.她在这里碰到了位仪表不凡的骑士,后面跟着十二个全副武装的随从.他停住,望着这辆奇怪的车子,问这两位妇人旅行的目的,是从哪个国家来的.所以年纪轻一点的那个妇人提到了丹麦的曲镇,叙说了自己悲伤而苦难的遭遇.但是这一切马上便成了过去,上帝作了这样的安排.那位骑士正是她的儿子.他把手伸给她,拥抱她.母亲哭了.她很多年来没有哭过了,而仅是紧紧地咬着嘴唇,直到鲜血流了出来.
  那是叶落的季节,海上多难的时间.
  酒桶被海水卷到陆地上,卷到主教的地下酒窖里和厨房里;熊熊的火上烤着铁叉上的野味.在这冷得刺骨的冬天,屋子里面很温暖.这时传来了消息:曲镇的延斯.格罗勃和他的母亲一块回来了;延斯.格罗勃要召集议事会,要按照宗教的教规和国家的法律去指控主教.
  "那对他没用处!"主教说道,"将这场争议放弃了吧,骑士延斯!" 第二年,又到了叶落及海上多难的季节,严寒的冬天来了.白色的蜜蜂满天飞舞,它叮在行人的脸上,直到自己融化掉.
  今天空气非常清新,出过门的人都这么说.延斯.格罗勃陷在沉思中,火焰飞到了他的长袍上,是啊,烧出个小洞.
  "你这个伯尔厄隆的主教!我一定能制服你!在教皇的庇护下,法律对你也无可奈何.不过,延斯.格罗勃会来收拾你的!"
  于是他给他在萨林的姐夫奥鲁夫.哈斯先生写了封信,请他在圣诞节前夕做晨祷时到维兹贝教堂,主教要在那里主持弥撒,所以他得从伯尔厄隆来到曲镇,延斯得知了这事.
  草原和沼泽都被冰雪覆盖着,马和骑士.整队人.主教和教堂的神职人员和仆人,都要在上面走过.他们骑马抄近路穿过脆干的芦苇丛,在凄凄风声中向前走去.
  穿狐皮大衣的号手,把你的铜号吹响吧!在清新的空气中,它的声音相当响亮.他们骑马走过了草原和沼泽地,炎热的夏日里莫甘娜仙女的草原幻影出现了,他们想要向南去,直至维兹贝教堂.
  风吹着它的号角,吹得越来越响.暴风起了,最最可怕的风越来越大,成了狂风,这是上帝赐予的天气.在这样的天气中,他们走向上帝的屋子.上帝的屋子毅然不动,但是上帝的狂风却在田野上.沼泽上.海湾.海上横扫一切.伯尔厄隆的主教到了教堂,但是奥鲁夫.哈斯先生却没到,不论他骑马奔得多快.他和他的随从从他住的海湾那儿前来帮助延斯.格罗勃,要在最高议事会前对主教进行审判.
  上帝的屋子便是法庭,祭坛是审判台.巨大的铜烛台上的烛都燃着.风暴在宣读控诉词和判决词.它的声音在天空中.在沼泽上.在荒原上,在波涛滚滚的海洋上呼啸.在这样的天气里,是不可能渡船穿过海湾的.
  奥鲁夫.哈斯在奥德松德海峡边上站着.在那儿他让他的随从回去,赠给他们马匹和马具,批准假期让他们回家去和自己的妻子团圆.他愿意独自一人在那汹涌的波浪中去冒一下生命危险.但是他手下的那些人愿以身为证,延斯.格罗勃在维兹贝教堂孤身无援并不是他的过错.那些忠实的随从没有离开他,他们跟着他进了深水,其中也有十个人被水卷走了,奥鲁夫.哈斯本人和两个孩子到达了对岸.他们还有四里路需要走.
  已经过了半夜,这是圣诞夜.风已经止住了,教堂里灯火通明.明亮的光焰透过玻璃窗照到了草地和荒原上.太阳升起前的晨祷早已经结束,上帝的屋子里一片静悄悄,人们能听到熔蜡滴到地上的声音.在这时奥鲁夫.哈斯到了.
  在悬挂徽记的大厅里,延斯.格罗勃欢迎他.对他说:"你好,我已和主教和解了!"
  "与他和解了?"奥鲁夫说道,"这么说你和主教都不能生着离开教堂了."
  剑已经出鞘了,奥鲁夫.哈斯动手了,延斯.格罗勃把那扇教堂的门关上,把他自己和哈斯隔开了,因此那扇门被劈碎了.
  "不要着急,亲爱的兄弟,先看看是什么样的和解!我已经把主教和他手下的人全杀了.他们在这件事上没有多说一句话,我也没讲我母亲所遭受的那一切冤屈了."
  祭坛上烛光鲜红,但地上的血更红.主教的头被砍掉在地上,他的仆从都被杀死倒下.在神圣的圣诞夜里,四周寂静一片.
  圣诞节之后第三天晚上,伯尔厄隆修道院敲响了丧钟.那位被杀死的主教和仆从,被陈列在一个黑颜色的华盖下面,四周是黑纱包裹起来的烛台.死者,这个一度非常威风的主教,现在身穿银线绣的袍子,手中握着十字杖,但权力已经丧失了.香烟散发出香气,僧侣在唱.这声音像是在哀诉,像是愤怒的谴责判决,这判决要乘着风,让风唱着传遍全国,令远近都听到.风会停歇,但是却永远都不会消失,总会再刮起,唱着自己的歌,直唱到我们的时代.在那边唱着伯尔厄隆的主教和他的厉害的亲戚.这声音黑夜能听到,为那些在沉重的沙上驾车行驶过伯尔厄隆修道院的惊骇的农民听到;为那些在伯尔厄隆厚墙内的屋子里难以入眠并注意着四周的人听到.由于它总是在通向教堂的发出回声的长廊里盘旋,教堂的入口早已被砖块封住,但在迷信者的眼中并非如此;他们仍看到这扇门,它是敞开着的.教堂铜烛台的火光还在闪耀,香烟仍在散发香气,教堂依旧保存着往日的光彩,僧侣们仍旧在为那被杀死的穿着银线绣的长袍.失去了权力而拿着手杖的主教念着弥撒.在他那苍白而骄傲的额头上,血迹斑斑的伤口在闪光,如火似的闪着光.那是燃烧着尘俗的思想和邪恶的欲念.
  听风的咆哮吧,它压过了海涛翻滚的声音!那边刮起了风暴,这风暴能让人丧命!在新的时期中它并没改变思想.今天晚上它张开大口吞噬生命,明天说不定又成了一只能反射一切影子的眼睛,就和那个已经被我们埋葬掉的古老的时代一样.假如你能睡去,那就请安祥地入睡吧!
  现在已经到了清晨.
  新时代的阳光照进了屋子!风仍然在肆虐.又传来了海难的消息,就像古时一样.
  夜里,在吕肯那个红房顶小渔村的附近,我们透过窗子里看到一只船遇难.在那儿外面稍远一点的地方,它触了礁.但是救生发射器射出了绳索,为船骸和陆地间结上联系.船上每个人都被救出来了,他们被送到岸上,送他们到床上去休息.今天他们被邀请到伯尔厄隆修道院.在舒适的屋子里,他们受到殷勤的招待,看到了温和的眼光,还能够受到本国语言的欢迎.钢琴键奏出自己祖国的乐曲,在这些结束以前,又有一根弦颤动起来,虽说是无声的,却又很响亮和充满信心:思想信息传到了那些航船遇难的人的故乡,向他们通报获救的消息;他们的心灵感到了慰藉.今天晚上,在伯尔厄隆厅里的欢宴上会有舞会,我们就会跳起华尔兹和方步舞,唱起歌颂丹麦和新时代的《勇敢的士兵》之歌.
  新的时代啊,祝福你!乘着夏日清新的空气飞进城里吧!让你充满希望的阳光照进人们的心灵和思想里吧!在你金光闪闪的大地上,那些艰难残酷的时代里黑暗的传说将会消失.在育儿室里
  父亲.母亲和哥哥姐姐全都看戏去了,只把小安娜和她的教父单独留在家.
  "我们也来演戏,"他说道,"马上可以开始.""但是我们没有戏台呢!"小安娜说道,"我们也没有什么能够登台演出的!我的旧玩具娃娃不行,她非常讨厌.新玩具娃娃的漂亮衣服是不能弄绉的."
  "总可以找到东西登台演出的,只要我们把我们的东西好好地找一下!"教父说道."现在先来搭戏台.我们在这里放本书,那儿放一本,再放一本,斜着摆放.那边也摆上三本;瞧,我们就有了边幕了!这里摆着的这只旧盒子可以作为背景,我们都把它的底朝外面摆.这个戏台上布置的是一间屋子,谁都可以看出来!现在该找演员了!让我们看看玩具抽屉里可以找到什么!首先是人物,这样我们就可以演戏了,一个跟随着一个,一定会很棒的!这儿有一个烟斗头,这儿有一只很好的手套.这两样东西能够演父亲和女儿!"
  "真可惜只有两个人物!"小安娜说道."这儿是我哥哥的旧背心!它能不能演戏?"
  "它倒是够大的!"教父说道."它可以演恋人.它口袋里没有了东西,这已经很有趣了,这已经部分表示着他的爱情是不幸的了!......靴子可以用这个核桃夹子来做,而且带着马刺!扑噜,啪哒,跳马祖卡舞!他会跺脚,会直着脖子走路.他可以演不合时宜.小姐不喜欢的求婚人.你想看一场什么样的戏呢?是让人伤心的,或者是一出皆大欢喜的呢?"
  "要看皆大欢喜的."小安娜说道,"大家都很喜欢看这种戏.你能够演吗?"
  "我会给你演上一百出!"教父说道."演得最多的是根据法国戏剧编的.但是那种戏对小姑娘不好,但是我们可以演一出最漂亮的.说实在的,这样的戏大多内容一样.好了,我要摇袋子了!变变变!来一出崭新的!好啦!变出了一出崭新的戏来了.好,先来听一听海报."教父拿起一张报纸,装做是在读的样子.  烟斗头和好使唤的脑袋
  独幕家庭剧人物:
  烟斗头先生,父亲.
  手套小姐,女儿.
  背心先生,恋人.
  冯.靴子,求婚的人.
  "我们现在开始了!幕慢慢升起.我们没有幕,因此幕已经升起了.人物全都上场了;所有的人物马上都登场了.现在我们作为烟斗头父亲讲话.他今天生气了,能看见,他是烟薰的海泡石:"'嗨,唉,真烦人!我是家里的主人!我是我女儿的父亲,听我说!冯.靴子是完全可以照出自己的影子的人物.他的上半截是上等羊皮,下半截钉着马刺;唉,嗨!他要娶我的女儿!,"
  "注意背心,小安娜!"教父说道."现在背心开始说话了.他的硬领朝下翻着,很谦逊,可是他很明白自己的价值,完全有权说他要说的话:
  '我身上一点也没有污渍!料子的质量也顶呱呱.我是真丝的,还有带子.,
  '只是举行婚礼的那天才是这样,多一天也坚持不了!你的颜色经不起水洗!,这正是烟斗头先生在说话.'冯.靴子是不怕水的,质量坚固,会踢踢踏踏;马刺还会丁当响,还有着一副意大利的相貌.,"
  "可是他们该用韵文讲话才对!"小安娜说道,"那才是最美的!"
  "这也行,"教父说道."观众有这样的要求,他们便得用韵文讲了!......快瞧手套小姐,看她怎样伸动她的手指头:长这么大,手套连个伴儿竟都没有!唉!这可让我真受不了!我的皮就要裂掉,......嗨!"
  "后面的那个嗨是由烟斗头父亲说的.现在背心先生开始讲话了:亲爱的手套小姐,尽管说你是西班牙产的,你还是得嫁给我!丹麦人霍尔格这么说道."
  靴子不高兴了,跺着地板,把马刺弄得丁丁当当,一下子踢翻了三块边幕.
  "真是好极了!"小安娜说.
  "安静,安静!"教父说道."不吱声地轻轻拍手,说明你是头等席位里的有教养的观众.现在手套小姐要用颤音来唱她那伟大的咏叹调了:我不会讲,因此我只能咕格勒咕,在高高的大厅里!"
  "现在到了关键的地方了,小安娜!这是整出戏里最关键的地方.你都看见了吗,背心先生解开了他的扣子,他正冲着你说话,想让你为他拍掌.别拍!这样更好些.听,背心的绸里子发出了沙沙声.'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小心点儿!看我的办法!您是烟斗头,我可是好使唤的脑袋.......唰,您就不见了!,你瞧见了吗,小安娜!"教父说道."这是很精彩的一个场面,是一段好戏:背心开始先抓住烟斗头把他塞进兜里;他呆在那里面,背心说话了:
  '您在我的衣兜里,在我最深的衣兜里!要是您不答应我和您的女儿......左手的手套......结成伴侣,您永远也出不来;现在我伸出右手!,"
  "真是好玩得要命!"小安娜说道.
  "现在老烟斗头回答了:我感到晕头晕脑!简直和以前不一样.我的好心情怎么会不见?我感到我丢落了烟斗柄子.嗨,我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心烦意乱.......哦,将我的头从兜里取出来,订婚吧,与我的女儿!"
  "戏这就演完了吗?"小安娜说.
  "还长呢!"教父说道,"只是靴子先生的戏演完了.那对情人已跪了下去,有一位还唱道:父亲!
  另一位又唱道:再拿上烟斗头,为儿子与女儿祝福!
  他们接受了祝福,举行了婚礼.家具一块儿合唱:格格,嘎嘎,多谢,多谢!戏演完了."
  "让我们来鼓掌吧!"教父说道,"直到他们出来谢幕,连家具也出来了,它们全都是红木做的呢!"
  "我们的戏和别人在真戏院看的戏一样好吗?"
  "我们的戏要比他们的好得多!"教父说道,"不太长,还不用花钱买票.现在到了喝茶的时间了."
  ■金 宝 贝
  鼓手的妻子到教堂去了.她看见了有许多画像和雕刻了天使的新神坛.画布上的彩像和罩着的光环.镀金涂色的木雕像全都非常美观.他们的头发如同金子和阳光一样明亮,非常美丽;但是上帝的阳光却更加地美丽.太阳落下的时候,它那从树丛中射出的光更明丽.更红艳.看着上帝的面孔是很幸福的!鼓手的妻子望着红太阳陷入沉思;她想着鹳要给她送来的小宝贝.于是她心中很是兴奋,她看了又看.她渴望孩子从这里得到光辉,至少长得像圣坛墙上的一位天使那样.
  待她真的在手腕里抱着自己的孩子,并向他的父亲举起他的时候,这孩子的确如教堂里的一位天使,他的头发亮得好比金子似的,落日的金辉落入他的头发.
  "我的金宝贝,我的家财,我的太阳!"母亲说道,不断亲吻着他那一头发着亮的卷发,她的吻像鼓手屋子里的音乐和歌声;屋子里于是充满了欢乐.生气,一片忙碌.鼓手敲了一阵鼓,一阵欢乐的鼓声.传出火警鼓声:
  "红头发,小家伙长着红头发!相信我这层皮,别相信你母亲的话!咚隆隆!咚隆隆!"
  整个城市都如同火警鼓一般地说着.小男孩到了教堂,受了洗礼.至于名字没有什么好说的,给他取的名字是彼得.全城的人包括鼓在内,都把他叫做彼得,"鼓手的红头发儿子";只不过他的母亲吻着他的红头发,叫他为金宝贝.
  在崎岖的道路上,在土坡上,许多人刻上了自己的名字留作了纪念.
  "扬名,"鼓手说道,"扬名总是大事!"于是他也刻上了自己的和小儿子的名字.
  燕子来了.它们在长途旅行中看到在崖石旁.在印度斯坦庙宇的墙上刻着更加耐久的字:强大的帝王的丰功伟绩,不朽的名字.它们非常古老,老得现在没有人能够认出,都不知道是谁的名字.
  但是美名远扬!无比显赫!
  燕子在崎岖的崖道旁筑巢,在土坡上啄出了洞.他们的名字被风霜雨露冲蚀了,鼓手和他儿子的名字也被冲掉了.
  "但是彼得的名字终归在那里留了一年半呢!"父亲说.
  "蠢家伙!"火警鼓心中这样想,不过它只说:"咚.咚.咚!咚隆隆!"
  "鼓手的红头发儿子"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他的声音非常美,他很擅长唱歌,而且唱起来就好比林中的鸟儿一样,好像是什么曲子,却又什么曲子也不是了.
  "他该参加唱诗班!"母亲说,"在教堂里唱,站在模样和他一样美的那些镀金天使的下面!"
  "红毛猫!"城市里脑袋瓜子机灵的人说道.鼓从邻家的那些妇人那里听到的.
  "彼得,别回去!"街上玩耍的孩子喊道."要是你睡在阁楼上,那么最顶层就会着火,火警鼓也都会敲响."
  "当心鼓槌!"彼得说道.尽管他很小,却很勇敢,他给了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孩子的肚子一拳,那个孩子站立不稳便摔倒了,其他的孩子撒腿就跑.
  这个城市的音乐师是一个体面而文雅的人,他是皇室掌管银器的人的儿子.他喜欢彼得,把他带回家和自己好几个小时在一起.他给他提琴并教他拉琴,就如同彼得天生十个音乐指头一样,他将来肯定不只是个鼓手,他将会成为城市音乐师.
  "我要去做名士兵!"彼得说道.因为他还只是一个小家伙,认为世界上最美的事是扛上一支枪,"一.二,一.二"地走,穿制服,挎腰刀.
  "你要学会听懂鼓的语言!咚隆隆,来,来!"鼓说道.
  "是啊,他还能步步高升,踏上步当上将军!"父亲说道;"不过那必须打起仗来才行!"
  "上帝保佑千万别打仗!"母亲说.
  "我们又不会失掉什么!"父亲说.
  "会啊,我们会把孩子失掉的!"她说."可是他会当上将军回来的!"父亲说.
  "把胳膊丢了,把腿也失了!"母亲说道,"不行,我得让我的金宝贝是完完整整的!"
  "咚!咚!咚!"火警鼓敲起来,所有的鼓都响起来,打起仗来了.士兵就上了前线,鼓手的儿子也跟着去了:"红头发!金宝贝!"母亲哭了;父亲抱着"成名"的思想望着他;城市音乐师认为,他不应该去打仗,而且应该留下在家学音乐.
  "红头发!"士兵们喊道,彼得笑起来.但是如果有人说:"狐狸皮!"他就咬紧嘴唇,眼睛朝广大的世界望去.他可不理会这种骂人的话.
  这孩子十分机灵,性情勇敢,脾气很好,老兵弟兄都说他可是最好的"军壶".
  好多好多个晚上,他不得不被雨淋露浸,浑身湿透地在露天中过夜.然而,他的心情依旧很好,他用鼓槌敲着:"咚隆!全体起床!"是啊,他很明显会是天生的鼓手.
  那是战斗中的一天.太阳还没有升起,不过已经是清晨了.空气寒冷,战斗很激烈,空气中有雾,但是更浓的是火药味.子弹.炮弹在头上飞来飞去,穿过了脑袋.身躯和肢体,但是,大家仍在挺进.有人跪倒下去,两穴流血,面色苍白.小鼓手还保持有自己的健康的颜色,他没有受伤.他愉快地望着那团里的一只狗的脸,狗在他前面蹦蹦跳跳,非常高兴,就好比这一切都是闹着玩,子弹飞来飞去是为了给他们助兴.
  "前进,向前,前进!"这是传给鼓的命令,这些命令是不能收回的,只不过它们可以被收回,并且这么做是很合理的.于是就有人喊:"后退!"但小鼓手敲着:"前进,向前!"他懂得这是命令,士兵必须服从鼓声.这鼓敲得非常好,它对那些要退却的士兵起到了鼓励他们去夺取胜利的作用.
  在这场战斗中,有人丢了生命,有人也断了肢体.炮弹炸得血肉横飞,伤残的士兵拖着身子来到干草堆的旁边,想与战争远离几个钟头.炮弹点燃了干草堆,这些士兵大概就这样了却一生了.想这些原本于事无补,但是有人在想,即便是离这里很远的那个和平的城市里.在那边,鼓手和他的妻子在想,我们的彼得在战场上呢.
  "我讨厌唉声叹气!"火警鼓说.
  又是一个战斗的日子.太阳还没有升起,可已经是早晨了.鼓手和他的妻子还在睡觉,他们可是几乎整夜未眠.他们在谈论儿子,他正在外面......"在上帝的手中".父亲梦见战争结束了,士兵们都回到了家园,彼得胸前挂着银十字勋章.但是母亲梦见她走进了教堂,看着那些画像和那些雕刻出金头发的天使;她那亲爱的儿子,她的金宝贝,穿着白色的衣服站在天使中间.他们唱着美丽的歌......那种美丽的歌明显地也只有天使才能唱出,他和他们一同升入太阳光里,亲切地朝自己的母亲点着头.
  "我的金宝贝!"她喊了一声,立刻惊醒了."上帝把他带走了!"她说,把双手合起来,将头埋在床旁的布帷幔里哭了."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安息?与许多人一起在那个为死者掘的大坑里吗?也许是躺在深深的沼泽水里吧!没有人知道他的坟墓!没有人为他念过上帝的圣言!"于是她的嘴唇在默默地喊着上帝;她把头垂下,她疲倦极了,又睡了过去.
  日子飞快地逝去,在人的生活里,在梦里!
  有一天傍晚,一道彩虹出现在战场上,它挂在森林边和低洼的沼泽上.民间传说中曾有这样的说法:彩虹能到的地方,下面埋藏着宝贝,金宝贝.这道彩虹下躺着一个金宝贝.除了他的母亲之外,没有人想着那个小鼓手,所以她梦见了他.
  日子飞快地过去,在人的生活中,还在梦里.
  他的头上连一根头发......一根金发都没有被损伤."咚隆,咚隆!那是他!那是他!"鼓可以这样说.要是他的母亲看见他了,或者梦见他了,那她会这样唱的.
  战争结束后,大家唱着歌.欢呼着,并带着绿枝重返家园.团里的狗大步地在前面奔跳着,就好像要把道路搞得比平常长三倍.
  许多天,许多星期过去了,彼得走进了父母的屋子.他黑得如同个野人,他的眼睛非常明亮,面孔如同太阳光一样闪亮.母亲把他拥在了怀里,吻着他的嘴.他的眼.以及他的红头发.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不像他父亲梦到的那样胸前佩着银十字勋章,但是他的四肢十分完整,就像母亲梦见的那样.全家上下欢欣雀跃,又哭又笑.彼得拥抱着那只老火警鼓.
  "那老家伙还在那儿!"他说.父亲把鼓敲打了一通.
  "就如同这儿着了大火一样!"火警鼓说."屋顶着了,心燃了,金宝贝!卡.卡.卡!"
  后来呢?是啊,后来呢?只需去问城市音乐师!
  "彼得比鼓有出息得多了!"他说道."彼得比我伟大多了!"这位城市音乐师正是皇室掌管银器的人的儿子,可是他一辈子学到的东西,彼得半年里就学会了.
  他身上有某种东西,很勇敢,很高尚.眼睛闪闪发亮,头发也闪闪发亮,......任谁也不得不承认.
  "他应该把头发染了!"邻家的老婶母说道."警察的那位女儿染了就非常好!她订婚了!"
  "但是,头发马上就会变得像青浮萍一样,得老染它才行呢!"
  "她染得起的!"邻家老婶母说道,"彼得也染得起.他出入于最体面的家庭,甚至去了市长那里,给洛特小姐教弹钢琴!"
  他会弹!他能直接从他的心中弹出最美妙的.迄今还没有写在乐谱上的那曲子.他在长明的夜间.也在漆黑的夜间弹奏.真让人忍受不了,邻居和火警鼓都这么说.
  他演奏着,于是思想升华了,浮现了伟大的未来计划:要成名!
  市长的洛特小姐坐在钢琴前,她那纤秀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声音一直传到彼得的心里.这声音变得对彼得太有吸引力了,并且不只一次发生过.于是有一天他一下子把那些纤秀的指头和那只美丽的手一下抓住了.他吻着她的手,朝她那双棕色的大眼望去.上帝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们别人只能够猜.洛特小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和肩上,她一个字也没有回答他......这时正好有外人来到屋子里,他是三等参事官的儿子.他长着高阔.平展的额头,头朝后仰着,似乎仰到了脖子后面.彼得和他们一起坐了很久,洛特小姐一直温柔地望着他.
  那天晚间在家中,他谈到了外面的大世界,也谈到了提琴中为他蕴藏的金宝贝.
  "咚隆,咚隆,咚隆!"火警鼓说道."彼得完全疯了!我想家里是要着火了." 第二天,母亲去了市场.
  "你听说新闻了没有,彼得!"她回到家的时候说,"好消息!市长的洛特小姐和三等参事官的儿子订婚了.这是昨晚的事!"
  "不会的!"他说道,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但是母亲说是真的.她是从理发师的妻子那里听到的,她的男人是亲自从市长嘴里听到的.
  彼得的脸刷的一下子惨白,他于是又坐了下去.
  "天啊,你怎么了?"母亲说道.
  "很好!没事儿!不要管我!"他说,顺着脸颊泪水流了下来.
  "亲爱的孩子!我的金宝贝!"母亲说道,同时也哭了起来.不过火警鼓唱起来了......心中在默默地唱,不是大声地唱:
  "洛特完了!洛特完了!"是啊,那首歌终于结束了!
  歌还没有唱完,还留下了许多歌词,最美丽的词......那生命的金宝贝.
  "她乱蹦乱跳,高兴得快疯了!"邻家老婶说道."全世界都应该读一读她的金宝贝写给她的那些信,听一听报纸上有关他和他提琴的事.他给她汇钱,她非常需要,现在她是寡妇了."
  "他给皇帝和国王演奏!"城市音乐师说."我从来没有交过那样的好运,不过他是我的学生,不会忘记他的老师的."
  "父亲做过这样的梦,"母亲说道,"梦见了他从战争中回来,把银十字勋章佩戴在胸前.在战争中他没有得到它.在战争中得到它看来是很难的!目前他有了骑士勋章.父亲可真应该能看到这一天!"
  "他出名了!"火警鼓说道,他出生的城市也同样这样说道:"鼓手的儿子,红头发彼得;他们看见过的小时候穿着木头鞋的彼得;看见当过鼓手,那给舞会伴奏过的彼得;成名了!"
  "在给国王演奏前,他已经先给我们演奏过呢!"市长夫人说道."他那时对洛特十分倾心!他总是抱着远大的理想.那时他既鲁莽又荒唐!我丈夫听说这荒唐事的时候还很是大笑了一阵!现在洛特是三等参事官夫人了."
  那个当小鼓手时曾经敲着"前进,向前!"号令.给那些要退却的人鼓起了胜利勇气的穷苦男孩子的心灵中嵌着金宝贝.在他的胸中怀有一个金宝贝,那是音乐的源泉.泉水潺潺流过提琴,仿佛里面是一架完整的风琴,仿佛夏夜所有的精灵都在弦上跳舞一样.人们听到了画眉鸟的鸣叫和人类的清亮的声音;这声音欢欣地涌过了一颗颗的心脏,驮着他的名字飞驰过各个国家.这是一场大火,欢欣鼓舞的大火.
  "而且他非常可爱!"青春淑女们说道,连老妇人也这么说.是的,最年老的那位妇人还拿来一个收藏名人头发的纪念夹,就是为了可以从那位年轻的小提琴演奏家的浓密漂亮的头发里求到一撮,那个宝贝......金宝贝.
  儿子走进鼓手贫寒的屋子,清秀得如同一个王子,比一个国王还要来得幸福.他的一双眼睛十分明亮,面孔就像阳光.他把母亲拥抱在怀里.她亲吻着他那热烈的嘴唇,幸福地哭泣着,如同在欢乐中哭泣一样.他对屋子里的每一件旧家具都点着头;并对装着茶杯和花瓶的厨柜点头,对他小时候在上面睡过觉的长凳点头.但是,他将那面老火警鼓拖到屋子中央,他对母亲和鼓说道:
  "父亲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一定会敲一通鼓的!现在必须由我来敲了!"他狠狠敲了一通鼓,鼓声轰鸣.火警鼓感到无上光荣,连它的皮都裂开了.
  "他干得真够漂亮的!"鼓说道,"这下子我永远地保存了对他的记忆!我感到老婆子也会因为自己的金宝贝高兴得会笑破肚皮."这正是金宝贝的故事.狂风刮跑了招牌
  很久以前,外祖父还是一个小孩呢.他头戴红帽身穿红衣,腰上系一块纱巾,帽子上插了一根羽毛.因为在他小的时候,要把小男孩打扮得漂亮,就得这样穿戴,与现在算是大不相同了.那时街上常常有欢聚游行的场面,这种场面现在我们可看不到了,给取消了,因为太过时了.可是听外祖父讲起这些事,是十分有趣的.
  那时,在鞋匠们由于换公会馆所而搬迁他们招牌的时候,那种场面才真是算得上热闹.他们的绸旗在随风飘扬;旗子上还画着一只大靴和一只双头鹰.年纪最轻的徒弟捧着招待宾客的食品什物,衬衣袖子上飘着红色和白色的缎带;年纪大一些的伙计拿着出了鞘的剑,还有一个柠檬插在剑尖上.此外,有一个完整的乐队,最美妙的乐器正是外祖父称之为"鸟"的东西.那上面系着一个弯月和各种会丁当响的东西,这是地地道道的土耳其音乐.它被高高地举起,摇来晃去,发出清脆的丁当的声音.太阳照在了那些金的.银的或者铜制品上,真叫人眼花缭乱呢.
  跑在队伍的前面的,是一个装扮成小丑的人.他穿着用各种各样的颜色的小布块缝起来的衣服,脸涂得漆黑,头上戴着好些小铃,像一匹拖雪橇的马.他拿演戏用的薄木板敲打着队伍中的人,这东西打起人来有响声但并不疼痛.人们挤作一团,有的想往前挤,有的想朝后退.男孩和女孩踩进路边的水沟里,摔倒了;老妇人用胳膊肘推推搡搡,一副酸相,嘴里还在骂人.有人大笑,有人闲聊.台阶上都站满了人,窗户前也挤满了人,连屋顶上也都是人.太阳照射着,尽管下了些雨,但是这对农民是好的,要是真把大家浇得浑身湿透,对土地来说还真吉祥呢.
  哦,外祖父多能讲啊!他小时候就见过这种非常热闹的场面.同业公会最年长的成员总要上台去讲一番,台子上挂着招牌.他的讲演还押韵,就如同是作诗一般,的确也是这样.他们一共三个人在作诗,在这之前还得喝上一大杯混合酒,好让写出来的东西漂亮.台下的人都为演讲欢呼.但是当小丑登台做怪模样的时候,大伙儿的喝彩声更高了.小丑把傻瓜相表演得生动逼真.他用烧酒杯喝蜜酒,随后又把杯子投向了人群,让人们争先恐后地抢它.外祖父就有这样一只杯子,它是一位泥水匠抢到后送给他的.这真有趣.新同业公会的会馆挂起了牌子,有花草缀在牌子上.
  不管你活了多久,这种场面你是永不会忘记的.外祖父这么说,他的确是丝毫没有忘记这种场面.虽然他看到过许多其他的场面,也讲起过其他的盛况,可是最有趣的依旧是听他讲首都搬迁招牌的故事.
  外祖父小时候和他的父母一块儿去过那里,他从前从来没有到过我们国家的这个最大的城市.街上到处是人,他以为要搬迁招牌了,要搬迁的招牌实在太多.要是把这些有画的牌子挂在屋子里而不是挂在外边的话,那招牌一定能装满一百间屋子.裁缝还画了各式各样的服装图样,都是他可以为顾客剪裁缝制的式样,并且粗料细料都一应俱全.烟草铺子的招牌上画着小男孩在抽雪茄,就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一般;有的招牌上还画着干酪.咸鲭鱼;有的画着牧师的硬领;还有的画着棺材.此外还有的写着字,有的介绍自己的生意.你可以把一整天的时间花在街上逛来逛去,光看招牌就很累,这样你马上就可以知道店铺里面住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因为他们把自己的招牌挂了出来.外祖父说这非常好,很有教益,让人知道在一个大城市里的屋子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可是,就在外祖父到城里的那天,关于招牌却发生过这样的事.这可是他自己讲的,他的耳朵后面没有那个鬼东西.当他想使我们相信他的话的时候,母亲老说他耳朵后面有个鬼东西,他的样子很让人相信.
  他来到这个大城市的当天晚上,天气非常吓人,从来还没有人在报纸上读到过这样的坏天气.那晚的天气在人们的记忆中不曾有过.满天屋瓦乱飞,旧栏栅都被连根拔起.一辆手推车只不过是为了救自己的命,便自己在街上乱跑起来.天空里有一片呼啸声,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晃,风暴就这么可怕.运河里的水一直涌到了岸上,它不晓得自己该呆在什么地方.风暴刮过这座城市时,甚至吹跑了烟囱,不仅仅是一个教堂的塔尖被吹弯,而从那时起,它们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消防队长的门前有一个哨所,他老是乘着最后一辆救火车出发的.风暴没有放过他那座小哨所,它被连根拔起,在街上滚来滚去.但是,怪极了,它滚到一个寒酸的木匠学徒住的屋子前便竖了起来,站在那里.这位木匠学徒在上一次发生火灾的时候,救过三条命;可是这哨所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理发匠的招牌......一块很大的铜盘子,也给刮走了,它落到了司法参事的窗洞里.这简直是恶作剧,邻居们说,因为他们和最亲密的女友都管司法参事夫人叫做"剃头刀".她精明极了,她知道别人的事要远远多于别人知道她的事.
  一块画着干鳕鱼的招牌,飞到了一位给报纸写文章的人的家门口,这正是狂风开的一个不大漂亮的玩笑.它很明显地记不住,它不应该和为报纸写文章的人开玩笑,他自己是报纸之王,自己是意见之王.
  风信鸽飞到了对面屋子的房顶上面,站在那里,好比是最令人讨厌的恶作剧,邻居们说道.
  箍桶匠的桶被吹起来,挂在"妇女饰物店"的招牌的下面.
  原来挂在门旁的镶在结实的木框里的饭店菜单,风把它刮到了从来还没有人光顾的戏院门口,成了一块很滑稽的海报"萝卜头汤,白菜头包子".不过这样一来的话,有人来戏院了.
  裘皮商的一张狐狸皮子......他诚实的招牌,已被吹到了一个青年男子的门铃索上.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像一柄收拢起来的伞,总是做晨祷,总是在追求真理,是一个"楷模",他姨妈这么夸奖他.
  写着"高等学府"的招牌被搬到了台球俱乐部,学府这边还挂上了一块"这里用奶瓶喂养孩子"的牌子.这一点儿也不算卖弄文笔,仅仅是淘气.可是,这是狂风干的,谁也管不了.
  那一夜可是可怕极了,到了早晨,想想看,全城的招牌全都换了地方.有些地方受到的重创连外祖父都不愿说它.不过,他暗自发笑,我完全能够看得出来,这非常可能就是因为他的耳朵后面有什么东西.
  这个大城市里的可怜的人们,特别是外来人见到的人根本不是他们要见的人.他们按照招牌去找,结果只能这样.有人要去参加处理重要事项的长者聚会,但是却跑进了乱哄哄的男童学校,这儿的孩子们都跳到了桌子上.
  有人把教堂和剧院搞颠倒了,那真是可怕!
  我们时代没有发生过这样一场狂风,那是外祖父经历过的,那时候他还很小.这样的狂风说不定不会在我们时代发生,而会出现在我们孙子的时代.我们真心地希望.衷心祈祷,当刮狂风的时候,他们全都呆在屋里.民 歌 的 鸟 儿那是冬季.厚厚的一层雪覆盖着地面,就像是一块用山石凿成的大理石似的.天高气爽,风尖锐得像矮神锤炼成的匕首;一棵棵树像白珊瑚似地立着,如同繁花满树的杏枝.这里清新得就如同在高高的阿尔卑斯山上一样.夜晚天上闪烁着北极光与无数眨着眼的繁星,煞是好看.
  风暴起了,乌云升起,抖散漫天的鹅绒.雪花纷纷飘落,把这崎岖不平的道路填平了,盖住了房屋,铺满了开阔的田野和封闭的街巷.可是我们坐在温暖的屋子里,坐在熊熊的火炉旁,有人在叙述古老的故事.我们听到了这么样一段英雄的故事:
  在宽阔的大海边有一座巨冢,子夜时分在这座巨冢上坐着被埋在里面的一位英雄的幽灵.他曾经是一位国君,他的额上金环闪光,他的头发正在风中飘扬.他身穿铠甲,头低垂着,一副愁容,好似一个不幸的精灵,深深地叹息着.
  接着一艘船驶来.水手们抛下锚,上了岸.他们中间有一位吟游歌手,他向国王的幽灵走了过来,问道:"你为何这样悲伤,是什么东西在折磨你?"
  死者于是说道:"没有人为我一生的事迹歌颂,这事迹便销声匿迹,没有了,没有歌将它传颂到各国.送入人们心中.因此,我不得安宁,也不能够安息."
  于是他讲起了自己的英雄行为和伟大的功勋,那些他同时代人知道但是没有被人歌颂的业绩,因为那时没有吟游歌手.
  这样老歌手将竖琴的琴弦拨动起来,唱起了英雄年轻时的勇敢.壮年时的力量与他善行的伟大.死者的脸因而绽出了光彩,如同月光中白云的边缘.幽灵在明亮和光彩中升起,十分愉快快乐,然后如同一道北极光消失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座绿草覆盖的坟冢,和一些没有鲁纳文字的墓石.不过在坟墓的上方,当琴弦发出余音的时候,就好似刚刚从竖琴弦上飞出来一样,飞来一只鸟......最美丽的歌鸟.它的声音如同画眉那样清脆,如同人心那样充满了活力.远方飞回的候鸟听着它,像是听到了故国的歌曲.鸟儿飞过了高山,飞过了深谷,飞过原野,飞过森林,它是民歌的鸟,它将永远也不会死去.
  我们听到了这个传说.我们是在一间屋子里听到的,正是在外面白色的蜂群在飞舞,风暴在肆虐的冬夜听到的.鸟儿不但唱出英雄的业绩给我们听,还唱出丰富多彩的.甜蜜而柔和的情歌,唱北欧的信仰.它的曲调中.语言中有童话;有谚语与韵文.这种谚语韵文就如同是死者舌下的鲁纳文字一样被唱了出来,人们于是通过唱民歌的鸟,认识了民歌的鸟的祖国.
  在原始信仰的古代,在海盗时期,它的巢正是筑在吟游歌手的竖琴之上的,在骑士时代,拳头掌握着公平.正义的天秤,权力便是正义.在农民好似狗的时代,歌鸟又到哪儿去找避身之处呢?凶残和愚昧都不考虑它.在骑士的寨堡的窗旁,寨子的女主人在羊皮纸上把这些古老的传说写成歌和传奇文字.茅草屋的小妇人与到处游荡的货郎,在她家的凳子上坐着讲述着.就在他们的头上,那只只要世上有它立足之地便永不会死的小鸟,民歌的鸟儿,扇着翅膀飞着,啾啾地唱着.
  现在,它在这里面歌唱给我们听.外面是暴风雪和黑夜,它在我们的舌下摆了鲁纳文,我们认识了我们的祖国.上帝用民歌鸟的歌给我们讲母亲的语言.古老的记忆开始浮现了,淡去的色彩又焕然一新.传说和民歌又洋溢出幸福的佳酿,使心灵与思想都陶醉了,于是这个夜晚便成了圣诞欢会.雪花飞舞,冰块嘎吱作响,风暴肆虐.它们的威力巨大,它们是主,但不是上帝.
  这是冬日,风尖利得像矮鬼炼成的匕首.雪花在飘扬......我们感到它飞舞了好多天好几个星期了,变为一座巨大的雪山把这个城给盖住了,它是冬夜的一个沉重的梦.地上的一切全都被掩盖住了,只有教堂上的金十字架......信仰的象征,兀立在了雪墓之上,在蓝色的天空中,在明媚的阳光中闪闪发光.
  被掩埋的城市上空飞翔着太空的鸟儿,有的小,有的大.它们啾啾地不断叫着,每个鸟儿都张开嘴尽情地歌唱.先飞来的是一群麻雀,它们唱的正是街头巷尾.巢里屋中的小事;它们知道前屋后屋里的所有的故事."我们知道那被埋掉的城市."它们说."里面有生命的东西都在啾!啾!啾!"
  大黑渡鸦和乌鸦飞过白雪."呱!呱!"它们叫喊."下面还能够找到东西,还有可以吃的残渣,这是最重要的.这是下面大多数的意见,这意见可真是顶呱呱,顶呱呱,顶呱呱!"
  野天鹅飕飕地拍着翅膀飞过,歌唱着雪层下安息着的城市里的人们的思想与灵魂依然在萌发的高尚和伟大的情操.
  那里没有死亡,生命仍存在着.从教堂风琴发出的乐音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了这些.这乐音像是从妖山传来的声音,是奥西扬式的歌,是瓦尔库那飕飕的翅膀的搏击声.何等和谐的声是民歌的鸟儿的歌声,就在这一刹那:上帝温暖的呼吸从上面扑了来,雪山裂开了,阳光照到了里面.春天来了,飞鸟来了,来了新的后裔,带着相同的故乡之歌回来了.听一听这一年的英雄颂歌吧!暴风雪的暴虐,冬夜短暂的梦!所有一切都融化了,一切都在永不死亡的民歌的鸟的美妙的歌声中升华了.小精灵与太太
  你是知道小精灵的,可是你晓得太太......花匠的太太吗?她有学问,能背诗,自己还能轻松自如地写诗.只是那写作的韵律,她把它叫做"丁当响"的那东西,但很让她费神.她有写作的才能,有着讲话的才能,她满可以成为一位牧师,至少当一位牧师的妻子.
  "穿着星期日盛装的大地真漂亮!"她说道.她用文字表达了这个想法,并且让它"丁当响",凑成了一篇美丽的长诗.
  专科学生吉瑟俄普先生......这个名字与这个故事没关系......是她的外甥,来花匠家串门.他听了太太的诗,觉得很好.他说真不错."你相当有灵气,舅妈!"他说道.
  "别胡说八道了!"花匠说道."别把这东西灌给她!妇人最重要的是身体,要有像样的身体.看着你的锅去吧,别让粥焦了."
  "我拿块木炭便可以把粥的焦味去掉!"太太说,"你身上的焦味,我吻一下就可以去掉.人家都以为你只想着白菜土豆,可你喜欢花呢!"于是她就吻了他一下."花就是灵气!"她说道.
  "看着你的锅去吧!"他说道,走到园子里去了.那是他的锅,他照料着它.
  可是,专科学生却和太太坐在一起,与太太谈话.对她那句精彩的话"大地真漂亮"发表了一大通议论,当然是以他自己的方式.
  "大地真漂亮,治理它吧,有人这么说,我们成了主人.有的依靠精神,有的以身躯来当主人,有的降生在世上就像一个惊叹号,有的如同一个破折号.人们要问,他干什么来了?一个当主教,另一个只是个穷专科学生,可是一切都是天经地仪的.大地是漂亮的,总是穿着星期日盛装!这本身就是首发人深思的诗,舅妈,这里面充满了感情和地理知识."
  "您真聪明,吉瑟俄普先生!"太太说道."非常有灵气,这我可以向您保证!听君一席高论,对自己便完全清楚了."
  他们继续谈下去,非常有趣,非常美妙.可是在厨房里另有一位在谈话,那便是那穿灰衣戴红帽的小精灵.你可是知道他的!小精灵坐在厨房里看着饭锅.他在说话,可是除了被太太称作"奶油小偷"的那只大黑猫外,没有人听到过他的话.
  小精灵对太太十分气愤,因为她不相信他的存在,他知道.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可是凭她那渊博的学识,她总该知道他是存在的,总应该注意他一点.圣诞夜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分给他哪怕一小匙粥.这粥他的先人也总是分得到的,分粥的还总是一些没有知识的夫人;粥里漂着厚厚的一层黄油和奶油.那只猫一旦听到这些,口水便流到小胡子上.
  "她说我仅仅是一个概念!"小精灵说道."这可是超出我的所有概念之外的!她否认我嘛!我听到过这话,现在又听到了.她坐在那里跟那个专整治小孩的人,那个专科学生胡说八道.我对老爹说,'当心你的锅!,她不理会.现在我要让它溢出来."
  小精灵吹着火,火被燎得高高的,发着亮光."苏......噜......噜"锅溢出来了.
  "现在,我要进去在老头的袜子上咬些洞!"小精灵说道."我要在袜子趾头和后跟上咬出大洞,这样她不写诗时,便可以缝缝补补东西了.诗太太,补老头的袜子去!"
  猫听到了这里打了个喷嚏.他着凉了,尽管他老是穿着裘衣.
  "我打开了餐厅的门,"小精灵说道,"里面摆着熬好的奶油,稠得与浆糊一样.你要不要舔一舔!我可得舔一下!"
  "假如由我承担罪名,我得挨打,"猫说道,"那让我也能舔上一口奶油吧!"
  "先舔,再挨揍!"小精灵说道."不过现在我得到专科学生的屋子里去,把他的腰带挂到镜子上,把他的袜子扔到水盆里,好让他感到混合酒太烈,使他晕头涨脑.夜里我要在狗棚里的柴禾堆上过夜,我十分喜欢逗那只看家狗.我把腿吊着晃来晃去,狗无论跳多高,都够不着我的腿,这使它很恼火.它不断地汪汪地叫,我就晃个不停;简直太好玩儿了.专科学生被吵醒了,三次爬了起来朝外望.不过他看不见我,虽然他戴着眼镜;他老是戴着眼镜睡觉."
  "太太来时告诉我一声!"猫说道."我的耳朵不好使,我今天不大舒服."
  "你患上的是没有东西舔的病!"小精灵说道."把病舔好!把病舔跑!可是先把胡子擦干净,别让奶油挂在上面!我现在要去偷听了."
  小精灵站在门旁,半掩着门.除了太太和专科学生以外,屋里没有旁人.他们在讨论专科学生非常优雅地称之为每个家庭都应置于锅碗之上的问题:灵气的问题.
  "吉瑟俄普先生!"太太说道,"现在我可要趁这个时机,给您看一些我从未给世上任何人,尤其是男人看过的小诗.有几首,要知道,还的确是蛮长的,我把它叫做《一位闺秀丁当之作》!我喜欢古丹麦文."
  "对,应该坚持用古文!"专科学生说,"应该把德文从语言中清除掉!"
  "我也是这么做的!"太太说道."您永远也听不到我说'Kleiner,或'Butterdeig,,我总是说Fedtkager和Bleddeig".
  于是她在抽屉里取出一个写字本,绿色封面,上面还有着两滴墨水渍.
  "这个本子里的东西都是很耗费了我的一番努力的!"她说道."我对伤感的东西感触可最深.这几首叫《夜间的叹息》.《我的晚霞》与《当我得到克莱门森的时候》.克莱门森是我的丈夫,这首您可以跳过去,虽然它很富感情,也很有思想.《家庭主妇的职责》是最好的一首!全都很伤感,我在这方面有才能.只有一首是幽默的,那一首的思想正是轻松愉快的.要知道,快活的思想总还是会有的.想......您不要笑话我啊!......想......当个女诗人.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抽屉知道.现在您,吉瑟俄普先生,可也知道了!我喜欢诗,它控制着我,它和我开玩笑,为我出主意,还管着我.我用《小精灵》这个题目来表达这些.您当然听说过那个关于屋子里总有一个看家小精灵正在调皮捣蛋的古老迷信.我想过,我自己就是屋子.诗,我内心的感受便是小精灵;有很大的一种激情在控制着我;我在《小精灵》中歌颂了他的力量和伟大!但是您得把手搁在心上对我发誓永不把这些泄露给我丈夫或者别人.大声地读,让我看看您是否懂得我写的东西."
  于是专科学生读了起来,太太听着,小精灵听着.你知道,他正在偷听,而且恰好是在念到《小精灵》的时候来的.
  "这与我有关系啊!"他说道."她会怎么写我?是的,我得咬她,咬吞她的鸡蛋,咬她的小鸡,把她身上的肥牛似的膘都弄掉.瞧我怎么整治这位夫人!"
  他努起了嘴,伸长了耳朵听着.可是他听到的都是讲小精灵伟大的地方,他的威力,他对夫人的统治,这是诗的艺术,你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小精灵只是从题目的字面上来进行理解.小家伙越来越高兴,他高兴得眼睛闪闪发光,嘴角上露出惬意.他脚后跟跷了起来,用脚尖站着,一下子就比以前长高了一寸.他对说到小精灵的地方很高兴.
  "太太很有灵气,很有教养!我真是冤枉了她!她把我收进了她的《丁当集》,这集子是要印出来的,要被人读到的!现在可不能让猫去吃她的奶油了,我留着自己吃!一个人吃掉的总比两个吃掉的少,这总可以说一种节省.我要施行这种规矩,尊敬的可贵的太太!"
  "瞧瞧他,这小精灵!"老猫说道."太太只要甜甜地喵地叫一声,"喵"地讲一番他,他立刻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她挺精明的,这太太!"
  可是她并不精明,而是小精灵像是一个人.
  如果你不明白这个故事,那你便去问问其他人.但是你别去问小精灵,也不要问太太.贝得.彼得和比尔
  我们这个时代,孩子们知道的事实在是多得令人不敢相信!你几乎找不出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了.说他们在很小的时候是鹳从井里或从水磨坝那里衔来交给他们父母的,这已经成了古老的故事,他们根本不相信.然而这却又是唯一的实情.
  不过小家伙们又是怎样来到水磨坝上和井里的呢?是啊,这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然而,仍有一些知道的人.如果你在一个明朗的星光闪烁的夜晚认真地看着天上,你会看到许多的流星,一颗星坠落不见了!最有学问的人也不能解释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是只要你知道了,便可以说明了.它就如果圣诞节时的烛光,从天而落,然后熄灭了.在它落到我们稠密.浑浊的大气中的时候,光芒消失了,它成了一种我们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因为它比我们的空气更精致.它正是天上送来的孩子,一个小天使,但是并没有翅膀,因为这孩子终究是要长成人的.他悄悄地从空中滑过,风把他在一朵花里放着托走.这花可以是香花芥,蒲公英,玫瑰;也可以是石竹花.他躺在里面,健康地活着.他很轻很轻,一只苍蝇就可以驮起他来,一只蜜蜂更不用说了.蜜蜂轮流来汲取花最甜的蜜;要是空气小孩妨碍了它们,它们也从不把孩子踢到花外去.因为它们不忍心.它们把他放在阳光下的一朵睡莲里.孩子从那里爬着滚着落进水里,他在水里睡;在水里生长,一直长到鹳看得见他,把他衔到盼望有一个甜蜜可爱的小宝宝的人的家里.这小家伙是不是甜蜜可爱,全是看他是喝了清泉,还是吃了污泥和浮萍;吃坏了孩子便会很脏.鹳还不加选择地将他看到的第一个孩子衔走.把这个送到一个好家庭,送给最理想的父母亲;把那个送到了非常贫困.日子很艰难的人家里.在水磨坝那里都要好好在这里呆着.
  小家伙们完全记不得他们在睡莲下做过什么梦.在那里,青蛙于晚间"呱.呱!格.格!"地给他们唱.这在人类的语言中就是在说:"看看,你们能否睡着做个梦!"他们也完全记不得最早他们躺在哪朵花里,或者那朵花儿的香味是怎样的.但是他们身上还保留着某种东西.待他们长大成人之后,他们会说:"我最喜欢这种花了!"那更是他们还是淘气小孩时睡过的花.
  鹳是一种很老的鸟,老是关心着自己送走的孩子们如何了,他们在世界上表现如何.他当然帮不了他们的忙,也不能改变他们的环境,他有自己的家需要照顾,可是他从来不会忘记他们.
  我认识一只很老.非常受人尊敬的鹳,他很有知识和生活经验,曾送过几个小家伙,而且知道他们的故事,这些故事中又总是有点水磨坝那里的烂泥与浮萍.我请他把他们之中的不管哪一个的生活经历讲给我听一听,他说他不讲一个孩子而是讲贝得森家的三个孩子的事.
  这个家......贝得森的家,是挺不错的.男主人是这座城里三十二个中的一个,这是体面的差事.他作为三十二人中的一员生活着,他们这三十二人常常交往.那只鹳给他送来了小贝得,这是那个孩子的名字.第二年鹳又带来了一个小孩,他们给他取了名叫彼得.在送来第三个的时候,这孩子有了比尔的名字.因为,贝得......彼得......比尔这些名字中都包括着贝得森这个姓名.
  他们成了三兄弟,三颗流星,分别在水磨坝那儿的睡莲下面的花中睡过觉,鹳把他们带到了贝得森家.贝得森的房子在街角的那边,你肯定知道的.
  他们不断长大了,于是他们都想成为比那三十二个人更加体面的人物.
  贝得说,他要当强盗.他看过《弗拉.迪阿沃罗》这出戏,他认定强盗的行为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行为.
  彼得想成为一个嘎拉嘎拉人;而比尔这个孩子非常甜蜜可爱,胖胖圆圆的,可是老咬指甲,这是他的唯一的不足之处.他想当"爸爸".你问起他们:他们在世上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就各自这么回答.
  他们进了学校.一个是全班成绩最好的学生,一个是全班成绩最糟糕的学生,第三个差不多正好在中间.其实,他们可以一般好,一般聪明.他们十分有见识的父母说,他们事实上就是这样的.
  他们参加儿童舞会.在没有人看见时,他们抽雪茄烟;他们的学识正在增长,交际在扩大.
  贝得从小就好争斗,要知道,当强盗就得这样.他是一个相当顽皮的孩子,但是,他母亲说,那是因为他肚子里有虫子.顽皮的孩子里肚子里都有虫子,肚子里有烂泥.他的顽固和好斗的性格有一天表现到他母亲的新的丝绸衣服上来了.
  "不要去推咖啡台子,我的上帝的小羊羔!"她温和地说道,"你会把奶油罐碰翻的,我的新丝绸衣服上会染上污渍的!"这只"上帝的小羊羔"一把牢牢地抓住了奶油罐,一下子就把奶油全泼到妈妈的漆盖上.妈妈只好说:"小羊羔!小羊羔!你太不冷静了,小羊羔!"可是孩子是有意志的,她不得不承认.意志表现性格,在母亲看来,这是非常有出息的.
  他极有可能成为强盗,但并不是字面上的意义.他只是看上去像个强盗罢了:头戴一顶宽边软呢帽,光着脖子,披着一头长散发.他要成为一个艺术家;不过只是服装上这样罢了,这样一来,他很像一棵高秆蜀葵.他画的所有的人都如同高秆蜀葵,都是那么细长.他很喜欢那种花,鹳鸟说道:他正是在蜀葵里睡过的.
  彼得在一棵奶黄色的毛茛里睡过,他的嘴就和黄油一般,肤色也是黄的.你还会觉得,若是在他脸上划上一刀,便会有黄油流出来.他生来就像是个卖黄油的人,他本人就是干这行的招牌.可是他的心里面,就是说他内心深处,他却是一个"嘎拉嘎拉人":他是贝得森家庭中的音乐部分,"不过他们一家人都够音乐的了."邻居全这么说.他一个星期写了十七首新的波尔卡舞曲,将它们编成一个配有小号与打板的歌剧.哈,多么出色!
  比尔红红白白的,个子矮小,长着普通的外貌.他在春黄菊里睡过.一旦当别的孩子打他的时候,他从不还手.他说,他是最讲理的人;最讲理的人总是让步的.他先是收藏石笔,接着收藏印章.然后他做了一个博物匣子,里面收藏了一副完整的棘鱼骨,用酒精浸泡了三只生下来就瞎眼的小老鼠和一只鼹鼠.比尔非常有科学头脑并具备欣赏大自然的眼光,这点不但父亲母亲,就连比尔自己都很高兴.他更加愿意去森林里,而不愿去上学;更愿意在大自然中,而不愿受纪律管束.还在他忙于收集水鸟蛋的时候,他的两个哥哥都已经订了亲.他对动物的了解要比对人类的了解要多,是啊,他的确认为在我们最重视的问题:爱情问题上,我们远不如动物.他看到,雌夜莺在孵蛋的时候,将来要当父亲的夜莺呆在一旁,整夜歌唱给自己的骄妻听:"咕!咕!吱吱!乐乐呢!"比尔从来没有这样干过,也没有打算这么干.鹳妈妈带着孩子睡在窝里的时候,鹳爸爸就在屋脊上独脚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夜.比尔连一个小时不能站.有一天他非常仔细地观察着蜘蛛网,看里面是什么,他完全把结婚的念头给放弃了.蜘蛛先生织网来逮捕粗心大意的苍蝇,那些大的小的.饱满的干瘪的.蜘蛛活着就是为了织网和养活自己的家室,可是蜘蛛夫人则仅仅是为了丈夫而生活.只不过是为了爱情,她就会把他吃掉.她吃掉他的心,他的头,他的肚子.他曾经为家室找食物而居住的蜘蛛网上只剩下了他一双细长的腿.这是自然史中最永恒的真理.比尔全都看到了.他认为,"这样被自己的妻子爱,被她在热烈的爱情中吃掉.不行,没有人会爱到这种地步.这值得吗?"
  比尔决定永远也不结婚!永不吻人也不让人吻他,因为这将被看成结婚的第一步.但是他还是得到了一个吻,那个我们都会得到的一个吻......死神的最大最响亮的吻.在我们活得很长的时间后,死神便接到了命令:"吻死他!"于是人就没有了.从上帝那里射来了一道阳光,强烈得让眼前都变成一片漆黑;人的魂灵,来时是一颗流星,去时仍像一颗流星.但是,这不是睡在花里或者在一瓣睡莲下面做梦.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它飞进了伟大的永恒之国.不过那里的情形如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能说上来.谁也没有看到过里面,就连鹳也是这样,无论他看得多远,知道多少东西.现在,他对比尔就一点也说不上来,而对贝得和彼得却了解一些,不过他俩之间的事我已经听得够多了,你大概也听够了.于是我便向鹳道了谢;但是他为了这个很普通的小故事向我索要三只青蛙和一条小蛇.他收食品作为酬谢.您愿意付给他吗?我不愿意!我既没有青蛙又没有小蛇.看门人的儿子
  将军一家则在一层楼上,看门人的家住在地下室里住着.两家人之间有很大的距离,整整隔着地面上的厅堂,还有他们之间的社会地位的差别.但是他们同住在一个屋顶之下,所看到的是同一条街和同一个院子.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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