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高举时间稍长,手就没血色争夺这是为什么?

一冷就手变的没血色,而且颤动怎么回事_百度知道
一冷就手变的没血色,而且颤动怎么回事
我有更好的答案
估计应该是气血不足。平时应加强体育锻炼,或找一位老中医将自己的身体调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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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7章 善恶无非其心知&& &&& 度佛寺庄穆的钟声下了舟船便听得清晰,山门迎面,镌刻两条石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寺中主建筑以迎面大佛殿为中心,依次排列在正对寺门的中轴线上,规模雄伟,整齐划一。&& &&& 大佛殿阔达百丈的平台广场,以白石砌成,左右各立了一幢高逾两丈的钟楼,安放着重达千斤的古钟,这每日音传四方的钟声便是自此而来。广场四方除了四道石阶出口外,分布着以金铜铸制的五百罗汉,睁眼突额,垂目内守,各个神态迥异,栩栩如生。广场中心放置了一个大香炉,长年檀香不断,弥漫于整个佛寺之中,叫人行至此处便有出尘离世的庄缈感觉,心底自然宁静。其他殿堂以此大佛殿及广场为中心,井然有序的往八方分布,林道间隔,自有一种严谨肃穆的神圣气象。&& &&& 西方以大青石砌成八角九层佛塔,挺拔突出于山林之上,几欲刺破青天。沿青塔后行,渐有僧舍掩映在山林之间,石道蜿蜒,渐渐收窄,两旁崖壁依山势而雕凿成诸佛坐像,鬼斧天成,似是自来便生在这石崖之上。&& &&& 欲行欲高,路分为二,一面通往天家禁院“千悯寺”,点缀半山的一片青瓦殿院既是历代帝王亡后未能诞育子女的妃嫔出家之处,亦是关押天家待罪宗人的地方。一面沿路而上,有方丈院建于崖沿处,佛道行尽,眼前却豁然开朗。&& &&& 苍松翠柏,点缀岩层,禅院庄宁,菩提荫绿。&& &&& 黄竹山舍中,一道月白色起暗云的清淡素衣将那蒲团轻轻遮住,外罩的素银浅纱缀着几点细纹流泻袖边,朦胧中稳秀的长襟微垂,从容而淡静。&& &&& 卿尘素手执杯,抿了一小口度佛寺独有的“其心”茶,纤眉忍不住微微一掠,初沾唇齿的清甜,一缕送入喉间化做渐浓的悲苦久久不散,余留齿间尚带着些酸涩,再一回味,却仍是盈绕不觉淡香。&& &&& 百味纠缠,浸的人肺腑入境,半日不知再饮。真不知是什么制的茶,竟将七情六欲都占了去。&& &&& 敬戒方丈已年近九旬,寿眉长垂,静坐在卿尘对面,若不是看向她时眼中透出一丝深睿的笑意,几乎叫人当做了一尊化石,“王妃每次喝这茶都几欲皱眉,却又为何每次都要饮呢?”敬戒方丈开口问道。&& &&& 卿尘将粗木茶杯放下,杯中水清如许,若非一旗一枪浮了几片枯叶,便只觉得是空置在眼前。她笑了笑:“方丈既知这茶苦的出奇,却又为何要制呢?”&& &&& 敬戒方丈道:“老衲看王妃神情,这茶岂止是苦。”&& &&& 卿尘唇角微扬:“五味俱全,这茶品得说不得。”&& &&& 敬戒方丈展颜道:“此茶便是为知其味者存,惜乎人们往往一沾唇便觉苦不堪言,即便饮完也是勉强。”&& &&& 卿尘说道:“若众生皆得其真,还要佛祖作甚?”&& &&& 敬戒方丈道:“众生皆佛,佛亦为佛。”&& &&& 卿尘笑着扬头,挽在脖颈后的坠马髻稳稳一沉,那柔顺的乌发丝丝如墨,随着她的笑动了动:“我不和方丈论佛,那是自讨苦吃,本不是信佛之人,再说便要亵渎佛祖了。”&& &&& 敬戒方丈望着面前案上一方锦盒,说道:“王妃不信佛却行佛之善,这半年来资助度佛寺活人无数,信或不信,又有何关?”&& &&& 此时碧瑶自外面进来,在卿尘耳边轻声道:“郡主,信已经交给紫瑗了,她说想见您。”&& &&& 卿尘点了点头,眼中静静的一抹微光淡然,对敬戒方丈道:“我非是善人,是救人还是害人,我心中只凭自己的善恶。便如当日我请方丈遣散部分百姓,善堂中择人而济莫要养了不务正业的懒人,方丈怕是不以为然吧。”&& &&& “阿弥陀佛!”敬戒方丈低宣了声佛号:“佛度众生,所谓存者去者,善恶公道如何评说。”&& &&& 卿尘微笑:“既不能说,不如不说。”说罢站了起来:“打扰方丈清修,我该告辞了。方丈的‘其心’下次再来还要叨扰一盏。”&& &&& 敬戒方丈平和一笑,合什送客。&& &&& 卿尘步入度佛寺后山鲜有人迹的偏殿,紫媛正跪在佛前,低首垂眸,虔诚祷祝,一袭淡碧色的绢衣衬着窈窕的身形,纤弱而柔美。&& &&& 卿尘没有惊动她,轻声走到她身侧,微微闭目,香火宁静的气息萦绕身边,悄无声息。紫媛抬头看向高大庄重的佛像,目带祈求,她忽然看到卿尘站在身边,吃了一惊:“郡主!”&& &&& 卿尘淡笑道:“看你如此诚心礼佛,我都不忍出声喊你,许了什么心愿?”&& &&& 紫媛低声道:“我求佛祖保佑郡主和四殿下,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 卿尘道:“多谢你了。”&& &&& 紫媛笑容中有些许的愁绪,垂下眼帘,却欲言又止。卿尘看在眼里,说道:“有什么话可以对我直说,怎么如此犹豫?”&& &&& 紫媛轻咬嘴唇,突然在卿尘面前跪下,说道:“郡主,可不可以……放九殿下一条生路?”&& &&& 卿尘淡淡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转身望向殿中佛坐金莲,宝相庄严,拈指微笑处,那神情是看透世情的悲悯,芸芸众生无边苦海都在这一笑中,过眼如烟。&& &&& 她回身,缓缓问道:“紫媛,你恨我吗?”&& &&& “不!”紫媛立刻摇头:“郡主救了太后,救了我,亦保全了我们全家性命,恩同再造,我只会为郡主祈福,岂会有恨之一说?”&& &&& “即便我要你害人?”&& &&& 紫媛抬眸道:“郡主不会害人。”&& &&& 卿尘轻声一叹,问道:“九殿下对你好吗?”&& &&& 面对这一问,紫媛凄然而笑:“九殿下若要对人好,能将人都化了,可是他喜怒无常,转眼间就变成另外一个人,比地狱的修罗还骇人。我看得出,他心里眼里早就什么人都再看不见,王府中的女子,名义上都是他的侍妾,他也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他其实是个可怜人,他只念着九王妃,九王妃去了,他亦不是他了。”&& &&& 卿尘抬手燃了香,静静奉于佛前,说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不想告诉你他都做过什么,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有些事情,他做了就必得承受后果,所种何因,所获何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是曾被他伤害过的人要他万劫不复,这或者便是他的业障。而对于我来说,我不会任他扭曲的心思得逞,也不会给他机会危害四殿下分毫,你明白了吗?”&& &&& 紫媛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明白。”&& &&& “你愿意?”&& &&& 紫媛点头以答。&& &&& 卿尘眸中深色如同秋湖月夜,光华淡凛:“紫媛,抬起头来,你真的愿意吗?”&& &&& 紫媛抬头看着卿尘,眼中有些忧伤,但却并不能掩盖肯定的神色:“我可以为郡主做任何事情,今天求郡主饶过九殿下一命,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眼看着他的痛苦,我不忍心,他毕竟……毕竟是我的夫君。但他若对郡主和四殿下不利,那便是我的敌人。”&& &&& 卿尘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有欣喜,浅浅蹙眉,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要他的性命,只因我所看到的他,早已生不如死。你回去吧,如果心甘情愿,便照我说的去做,如若不然,我也不会怪你。”&& &&& 佛钟如诵,山寺渐远,卿尘一路缓行,步出山门,驻足于佛界尘世交临的一线,回头遥望寺阶高起,登山祈福求经的善客步步攀登,俯首低身,神情各异。大佛殿中释迦牟尼的巨大尊像尚依稀可见,镏金重彩庄严肃穆,深檐飞阁下缭绕在青烟之后。&& &&& 佛度众生,却偏偏度不了她,或者,她早已超出了这世间三界神灵的管辖范围吧。卿尘轻笑敛襟,飘然往山下而去,求佛不如求己,奈何世人苦苦执著,舍近求远,难怪佛总是垂眸浅笑静而不语了。&& &&& 天都雄踞大正江上游,北屏岐山,西应函谷,交错而成宝麓山脉环成天然平原,东逾麓江,南系易水,两江自京郊而汇成楚堰江流贯其间,一路奔流则有支流蜀水自度佛寺而过洄转西行,如此沿江回流而上便可乘船入天都。&& &&& 楚堰江天堑平阔,江面愈行愈宽,渐渐的船只见密,两岸坊间盛设帷帐,檐宇如一,有了繁华楼市,商贾如云。&& &&& 顺风而上,船行稳健,卿尘在船舱坐了会儿,便站往船头。江风长起,吹得衣衫飘摇,白江如练,远远能望到苍茫天际,有如一线。&& &&& 虽不算远,却也有小半日水程,蜀水汇入楚堰江后,穿中三十六坊而直接进入上九坊,待船到了此处,便逐渐与其他各处显出不同来。建筑中少了小桥流水风姿旖旎,却多了几分端丽庄文。宽阔的街道两旁皆是华坊高阁,王公府邸,不时见到仕族子弟纵马驰乐,男子呵乎女子娇笑交错扬起,绝尘而去。&& &&& 卿尘靠在船头,沿着江岸看去,突然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略一回头,迎面横陈江面的跃马桥上,正有人勒马伫立,往船上看来。众多侍卫拥簇的中间,一人身着银色武士服,贴身修长,衬着江上反射来的斜阳有些耀眼,几乎看不清是何人。&& &&& 但卿尘很清楚的感觉到那双眼睛,妖魅而邪气十足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种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如影随形,几乎想将她吞噬。&& &&& 夜天溟,她淡眉微扬,亦凝眸看去,目光中隐着三分怜悯的伤感。&& &&& 不知为何,那魅异的眸底总是隐藏着太多的东西,浓的仿佛可以燃尽一切。沉重的炽热和深灼总叫她不愿去看,憎厌之后亦会涌起极深的怅叹。&& &&& 桥上行人见到夜天溟当中停马阻路,只能趋避沿一旁通过。夜天溟身旁侍卫也有人远远见到卿尘风姿一时惑的出神,却听夜天溟厉声呵斥:“勒马低头,再有偷窥王妃的立斩不饶!”骇的急忙收摄心神,不敢出声。&& &&& 船缓缓的穿过桥洞沿江前行,将“跃马桥”三个大字抛在身后。&& &&& 水行渐远,夜天溟与卿尘的目光亦同时消失在对视中,但卿尘知道他依然在看着自己,她将目光投向天际,斜晖脉脉,已近黄昏。&& &&& 她微微叹息,神策军的聚结叛闹让夜天溟在天帝眼中信任尽失,朝中亲信相继被彻查罢免,不知他此时此刻又是何样心情?两日前鸾飞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做了母亲的她看起来比以前多了几分温柔神情,然而她对夜天溟的恨并没有因此停止,甚至却叫人觉得更多了一丝决绝。&& &&& 船在栈头轻靠,卿尘扶着碧瑶的手下来,却听到有人叫了声:“卿尘!”&& &&& 卿尘扭头看去,凤家长子凤京书正同她招呼,站下说道:“大哥,没想到遇上你,母亲近来可好?”&& &&& 凤京书道:“尚好,若挂记着,如何这么久也不回家看看?”&& &&& 卿尘听了“回家”两字,微微笑了笑:“改日我便回去。”&& &&& 凤京书看着她道:“我知你自小未在家中,难免生疏,所以才要常走动才是。四殿下朝中事忙,又不能整日陪你,若无事了便来同母亲说说话。”&& &&& 卿尘答应点头,想了想道:“大哥……”说罢略抬眼看了下凤京书身边跟着的人。&& &&& 凤京书会意,回头道:“你们在此候着。”同卿尘往一旁慢慢走去。&& &&& 走了几步,卿尘问道:“父亲最近可还同九王府有往来?”&& &&& 凤京书稍愣,不想她问这事,略一迟疑:“父亲作主的事,我也并不清楚。”&& &&& 卿尘容颜浅淡,眸色清澈,向浩荡江水望去,轻涛拍岸,暮阳下几分安澜平稳,“不只是父亲的事,我说的咱们凤家。”&& &&& “咱们”二字微微加重了音,叫凤京书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处是张水波不兴的玉容,里外透着股捉摸不透的潜静,卿尘在他眼中回眸笑了笑:“大哥不愿说,我也不问了。只请带给父亲一句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请父亲速决。”&& &&& 凤京书闻言心下略有些惊疑,问道:“妹妹何出此言?”&& &&& 卿尘停住了脚步,眉宇轻扬,如今这关系,她总也要护着凤家才行:“朝中形势想必父亲和大哥都比我清楚,不必我多说。请代我问候母亲,有时间我同四殿下一并回府去。”&& &&& 凤京书还想再问,卿尘却已回身,清丽脱俗的玉容安静缥缈,叫凤京书愣在当场,直到卿尘那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猛然醒悟,回身上马往左相府而去。&& 下卷 第8章 只缘前尘浅回顾&& &&& 盛夏的阳光照在深黑朝服之上,滚滚的熨着热度,嵌丝银线微掠出丝轻光,一晃同那迎面白玉龙阶的耀目混了去,夜天凌举步出了宫门,略站了站,却听身后有人叫道:“殿下。”&& &&& 回头一看,是刑部尚书吴起钧,点点头道:“回衙门?”&& &&& 吴起钧深吸了口气,耿直的脸上微微一动:“这几日刑部里面乱的很。”是乱啊,有官员进了刑部大牢,带着多少探问的求情的甚或要挟的,睁眼闭眼尽是一层层的人和关系,都在面上那古板和严苛后隐着。&& &&& 夜天凌剑眉轻挑,目光远远向外望去:“怕也没几日可乱了。”&& &&& 吴起钧闻言稍怔:“殿下不打算查了?”兵部户部两处牵扯了这些贪官污吏,费了如此艰辛难道竟要在此时罢手?&& &&& 锐利的嘴角带起丝锋刃般的笑,夜天凌眼中淡淡清冷:“我几时说过不查?”&& &&& 吴起钧道:“殿下曾说过,吏治不清,天下浑浊,臣一直铭记在心。”&& &&& 夜天凌眉心微拧,淡淡说道:“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若要点到为止,这数百万的亏空依旧会耗在哪里,有些人即便该杀,你此时也动不了他,你心里要有个数。”&& &&& 吴起钧细思这几日案子的进展,朝堂上竟真透出来这般形势。千丝万缕,若当真彻查,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满朝文武那是场大变动,天帝年老求稳,怕是不会大兴问罪。&& &&& 他抬头迎上那耀目骄阳,清吏治,盼了多年的事在这一刻如此之近却又遥不可及:不禁心有不甘:“殿下,如今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啊!”&& &&& 夜天凌微微点头:“所以该忍的时候要忍,该放的时候要放,多少人也等着这个机会挑我们的不是,急功近利反会功亏一篑。此事定了要做,便不容有误。”&& &&& 眼前这位王爷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份冷锐,似是不可动摇的刚毅坚定,吴起钧郑重一揖,声音低却笃定:“起钧追随殿下,总有一日叫满朝皆清,贪吏无容身之处。”&& &&& 夜天凌面上依旧沉定,只道声:“好。”却又看了他一眼道:“于刑罚上尚要多斟酌,凡事要把得住分寸,那些御史们口中的酷吏也不是什么好名声。”语中微带薄责,但更是点醒。&& &&& 吴起钧肃容道:“法不严不以责众,治国需用重典。”&& &&& 夜天凌道:“你记住,现在还不是你用重典的时候,将来会给你这个机会。”说罢接过晏奚手上的马缰,翻身上马。却迎面碰上夜天湛也自同汶门出来了,夜天湛见他在前,微微勒马,清澄眼底笑的温雅:“四哥近日辛苦!”&& &&& 夜天凌眉宇一抬,水波不兴中稳隐着股傲然自若:“彼此。”&& &&& 寥寥数语,刹那锋芒。&& &&& 骄阳似是在夜天湛眼中绽开光泽,越发衬的俊面如玉,笑道:“我先走一步,改日约四哥去上林苑行猎。”&& &&& “好。”夜天凌淡淡道,提缰转身往凌王府方向去了。夜天湛亦微纵马缰,却同夜天凌背道驰去。&& &&& 似雪般刺目的阳光,灼灼洒耀金碧琼宇,遮掩了一切。&& &&& 凌王府门前,一个侍从匆忙出来,跑得甚急。夜天凌一抬头,晏奚上前喝道:“慌跑什么,哪里去?”&& &&& 那侍从见了夜天凌,忙跪下回话:“殿下恕罪,白夫人遣小的速去请张医侍,跑得急了竟没见着殿下。”&& &&& 夜天凌眼底一动,翻身下马:“看什么人?”&& &&& “府里没说。”&& &&& 张医侍是素来给王府女眷诊病的,夜天凌心里微微不安,惦记着卿尘,入府便往漱玉院去。&& &&& 漱玉院水色宁静,几人在洒扫殿院,卿尘却不在,也无人知道去了何处。&& &&& 夜天凌回头对晏奚道:“去找吴总管或白夫人过来。”&& &&& 晏奚答应着出去,不过稍会儿,凌王府总管内侍吴未之便出现在夜天凌面前,夜天凌问道:“王妃呢?”&& &&& 吴未之垂手答道:“回殿下,王妃在思园两位夫人那儿。”&& &&& 夜天凌十分意外:“王妃无恙?”&& &&& “无恙。”&& &&& “为何去请张医侍?”&& &&& “千洳夫人……悬梁自尽了。”&& &&& 夜天凌闻言眸中掠过隐隐诧异,吴未之低声道:“殿下昨日吩咐将两位夫人送去别院,今日差人去请千洳夫人时便见夫人寻了短见。幸好发现的及时,王妃正在以金针施救。”&& &&& “王妃怎么说?”&& &&& “什么也没说。”&& &&& “知道了,你下去吧。”夜天凌淡淡道。&& &&& 吴未之觑了觑夜天凌脸色,极冷,如高峰峻岭,无动于衷。他躬了躬身,退出漱玉院,略一思索还是往思园去了,却见白夫人掩门出来摇了摇头。&& &&& “怎么,救不了?”吴未之心里一沉,问道。&& &&& “人是救过来了。”白夫人朝屋里看了一眼。吴未之隐约听到有人哭道:“王妃,千洳不敢奢求别的,只求能留在府中,求王妃别逐我出府。”&& &&& 一时间屋中似乎只有千洳的抽泣声,吴未之轻声道:“说起来,王妃也不像计较的人。”&& &&& 白夫人掠了掠微白的鬓发,只不解说道:“王妃方才同两位夫人说,以前你们是身不由己,自现在起路可以自己选,是去是留也自己说。唉!这王府中的女人谁还由得了自己?”&& &&& 吴未之亦愣愕,摇头道:“我是看不明白了。”&& &&& “只一样是明白的。”白夫人舒了口气:“咱们殿下对王妃是着紧到了心里。”说着眼角竟带着丝笑,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个人呢?&& &&& 俩人心领神会,同时看了看屋中。像是过了许久,一个低婉的声音淡淡说道:“你自己愿意留在凌王府,谁也不会赶你走。但性命珍贵,往后不要用这种法子轻贱自己。一者,你若死了,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会伤心,否则就是白白送死。二者,你若真的喜欢四殿下,就不为他想想?朝中之事已够他劳神,这不是更添乱?三者,你对得起生养你的父母吗?你若真的想留在他身边,就得让自己配的起他。”&& &&& 千洳那柔软的,带着丝微哑的声音凄然说道:“千洳什么都不想,千洳可以永远不让四殿下见着自己,只求王妃别赶我走。”&& &&& 极深的一丝叹息,那淡雅的声音又道:“好好歇着吧。写韵,你跟我来。”&& &&& 门微微一声轻响,卿尘带着碧瑶和写韵出来。见白夫人和吴总管都在,站下说道:“白姑姑,差人好生照看着这边,别轻待了。”&& &&& 白夫人答应着,卿尘回头问写韵:“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 写韵敛眉答道:“但凭王妃作主。”&& &&& 卿尘不语,蹙眉看她。写韵一愣,顿时醒悟,所有的都是自己说了算啊,她略有些激动,清声说道:“写韵想等……等千洳姐姐身子好了再走。”&& &&& 卿尘微微一笑,点头道:“好,需要什么便找白夫人取,牧原堂那里我会书信过去的。”想了想,又将手中那包金针递给她:“这个送给你,你穴位认得很准,好好学。”&& &&& 写韵双手接过了那金针,竟像是在梦中一般。天都最大的医馆,有着最好的名医,牧原堂开医科招弟子,是男女都可以入学的啊,难道她真的也可以去学医术吗?写韵抬头,正遇上那双清澈的凤眸,秋水潋滟,潜静里带着丝鼓励的笑意,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能不能入了医科还要看你自己,牧原堂也不收无用之人。回头我叫碧瑶给你送几本医书过来,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 写韵俯身便拜了下去,语中哽咽:“多谢王妃!”&& &&& 卿尘挽手将她扶起来:“既然选了这个,以后或者还有苦吃,到时别为今日后悔。”&& &&& “写韵绝不会后悔。”一声坚决的回答,似是充满了希翼,叫看在一旁的白夫人疑惑着,眼前这双向来温顺的水杏清眸竟是从未有过的明亮,她不得不承认这时的写韵,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一刻。
下卷 第5章 只与天公试比高&& &&& 凌王府的车驾候在宫外,晏奚靠在车旁,远远见卿尘出来便将车帘打起,车内伸出夜天凌稳持的手,卿尘握着他的手上车,问道:“这么多日没上朝,竟没什么事缠身?”&& &&& 夜天凌潇洒靠于座中:“盼着我忙吗?我已去了一趟慈安宫了。”&& &&& 卿尘微微一笑:“也不是,只是好奇,前些时候忙的什么似的,怎么今日便没事了呢?”&& &&& 夜天凌弹弹衣袖,淡淡道:“我将虎符交了。”&& &&& 卿尘愣住:“什么?”&& &&& “今日朝上,我将神御军的兵权交收了父皇。”夜天凌重复了一遍。&& &&& 卿尘愣愣看他半晌,兵权,那是多少人想而不得的东西,又有多少人对夜天凌手中兵权讳畏甚深。&& &&& 她亦清楚,俩人这场姻缘是天帝欲将夜天凌推起的征兆,这时候,夜天凌必定要退一大步,以换取一种微妙的平衡。不忍黯然垂眸:“是因我们的婚事?”&& &&& 夜天凌不甚在意的说道:“算是吧。”&& &&& 卿尘闷闷的道:“我这个妻子,让你失去了如此重要的东西。”&& &&& 夜天凌见她认真了,眼中嘻笑意趣微微收敛:“这么在乎?”&& &&& 卿尘被这沉定的声音牵起一丝酸楚,轻眉淡锁:“这是最大筹码,没有了兵权,等于失去半边天下。”&& &&& 夜天凌傲然一笑,眸中那点星光微绽,轻淡,却摄人心神:“带了这么多年的兵,难道调兵遣将还非用那一道虎符?莫要小看了你的夫君。”&& &&& 凝视他眸光狂放,卿尘瞬间豁然,想了想道:“如此的话,九殿下神策军那边怕不交也得交了?”&& &&& 夜天凌轩眉微挑,而后说道:“那便看他是不是个聪明人了。”&& &&& “聪明,只可惜有时候聪明的过了。”卿尘一直不喜欢夜天溟:“我赌他不交。”&& &&& “他交还是不交,都无关大碍。”夜天凌语气略有些锋峻:“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大皇兄,更不该对你有不轨之心,做了便要付出代价。”话虽说的峻肃,却伸手将卿尘搂过怀中。&& &&& 卿尘点头,夜天溟若交兵权,则失了手中最后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在军中他断没有夜天凌这般影响力;若不交兵权,那么除非起兵夺位,否则天帝也容不了他几时了。&& &&& 天帝若上收了两军的兵权,那下一步怕就是清王手里的京畿卫了吧。卿尘远远的想着,却又一愣,夜天溟那些非分举动她并没有对夜天凌提过,探询的看去:“你怎知道他对我……嗯……嗯?”&& &&& “嗯?”夜天凌剑眉轻扬,继而冷哼一声:“他每次看你,便如当年看你姐姐纤舞,我岂会不知?”&& &&& 卿尘突然笑道:“你知道他在看我,那岂不是你也在看着我?”丹唇微抿,眸中灵动,颇有些调皮的意味。&& &&& 看着卿尘如花笑靥,夜天凌俯身将她锁在如夜空般深幽的眼底,似笑非笑有些不明含义的暧昧,低沉的,慢慢的在她耳边说道:“嗯,我一直看着你。”&& &&& 卿尘本来揄挪别人的神情毫无抵抗力的转成羞涩,往他臂弯里躲去,夜天凌环着她,饶有兴趣的低头,嘴角挂着丝宠溺的微笑。卿尘嗔他一眼,靠在他怀中半晌,静静说道:“过些时候我送你样东西,或者也能弥补一二,只是要费些时日。”&& &&& 夜天凌低头问:“什么东西?”&& &&& 卿尘微笑道:“先不告诉你!”&& &&& 夜天凌倒也没有追问,只看着她清澈的眼睛说道:“只要你在,莫说这些,即便倾尽天下又如何?”&& &&& 淡淡一句话,直撞入心扉,倾覆了神魂,卿尘嘴角勾起笑意,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感觉,如他一般傲然说道:“四哥,我可为你深闺添香便能同你披荆斩棘,你娶了我,定也不负天下。”&& &&& 夜天凌眼中一波,转而笑说:“这么强悍的女人,也只有我敢娶,别人谁要?”&& &&& 卿尘不服抬头:“你不要,总有人要!”&& &&& 夜天凌臂弯一紧,缓缓说道:“他敢。”&& &&& 卿尘见他那霸道,却开心不已,扬声清笑,夜天凌也抑不住,笑了起来。&& &&& 笑声依稀,穿窗而去,连车外的晏奚都感染了几分,不禁咧开嘴,只觉暮春熏然,人生如斯,竟是无比的美好。&& &&& 天机府是夜天凌每日必到之处,待回府,便同卿尘一并前去。正巧冥执自外回来,带了夜天凌前几日要的东西来,问道:“殿下看看这些可够齐全?”&& &&& 夜天凌接过翻了翻,往案上一掷,面上已带了几分薄怒:“混账东西,不想竟如此无法无天!”&& &&& 卿尘伸手拿来,见都是些官员欺民霸世贪赃枉法的罪证,有些当真出人意料的可恶,也难怪夜天凌动怒。&& &&& 陆迁他们已看过了,说道:“户部不整国将危矣!我等知道阀门腐朽有官必贪,却谁也不想到了如此地步。”&& &&& 夜天凌眼光微凌:“我此次将兵权暂放,便是要腾出手来拿这个毒瘤开刀。”&& &&& 杜君述问道:“殿下终究是将兵权交了?”&& &&& 夜天凌点了点头。&& &&& “那殿下之后打算从何处动手?”左原孙问道。&& &&& “便从这些人身上。”夜天凌指着案上,冷冷道。&& &&& “为不惹人注目,殿下还是不出面的好,”杜君述道:“也最好不要从户部查起,否则恐怕千难万难。”&& &&& “那便从军饷查。”卿尘将手中东西放下,淡淡说道:“查军饷,一查一个准,既面上在兵部已放了手,便正好由兵部来。由士兵处起,一兵一饷可动军心,皇上也不会不管。借刑部的手,整顿兵部从而往户部插。”&& &&& 杜君述道:“军饷也不是没查过,但查不下去,别说下面官官相护,就是皇上那处似是也没那么大的决心去动,之前也整过几次,都只能点到为止。”&& &&& “这次能走的远些。”卿尘凤眸微挑:“事情一定要从神策军营里起,闹大了到皇上那处,正是给皇上一个收兵权的机会,皇上岂不乐得顺水推舟?”她点了点案上的纸页:“至少这些,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而此事的关键在于可以动他。”&& &&& “他?王妃是指……”陆迁看过来问。&& &&& “嗯。”卿尘点头:“人人自顾不暇时,是最好的时机。”&& &&& “倘若他自己将兵权交出来呢?”陆迁道。&& &&& 卿尘笑着摇头,看向夜天凌:“还是那句话,我赌他不交。”&& &&& 夜天凌脸上的那丝怒气已消失,冷冷清清:“军饷不得严整,以后的硬仗就更难打,正好借此时机一并办了。”&& &&& 说话间南宫竞、夏步锋等夜天凌手下几员大将求见。夏步锋进门几乎连礼数都忘了,只问道:“殿下,您这是何故放了军权和兵部的事?”&& &&& 夜天凌瞥了他一眼:“嚷什么嚷?带了这么多年的兵,还是一副急躁性子!”&& &&& 夏步锋打仗是难得的猛将,但天生性急率直,为此也没少遭夜天凌斥责,当下没敢再作声。&& &&& 夜天凌道:“平日要你多和左先生他们学着点儿兵法,你倒没事便去歌舞坊。南宫,不是说了让你看着他吗?”&& &&& 夏步锋呐呐说道:“还是让殿下知道了。”&& &&& 南宫竞笑说:“我是看着他呢,谁知看了些时候,方知那个艺儿姑娘对老夏真是一片痴心,老夏他也喜欢的紧。两情相愿的,我总不能棒打鸳鸯。”&& &&& 夏步锋一张黑脸竟突然红起来,只在旁挠头。夜天凌看过去,道:“这算什么?若真喜欢便将人娶回府去。”&& &&& 夏步锋倒有些意外,瞪眼说道:“殿下竟准了?还不是因她那出身,我怕殿下责骂……”&& &&& 夜天凌皱眉道:“我是要你们少去那声色之处,她虽在风尘,但你若真喜欢她,还管她是什么出身?糊涂!”&& &&& 卿尘抿嘴笑着,夏步锋因夜天凌早有严令军将不得交际青楼场所,一直不敢将那艺儿姑娘带回府邸,此时突然遂了心愿,大概又没想明白这话,只纳闷着。&& &&& 南宫竞丢下这话题,正色对夜天凌道:“殿下,您放了军权和兵部的事,神御军几十万人听谁的?”&& &&& 夜天凌淡淡道:“听你们的。”&& &&& 南宫竞错愕,随即便恍然,郑重道:“我等定不负殿下所托。”&& &&& 夏步锋问道:“殿下,那撤藩的事要等到什么时候?”&& &&& 夜天凌负手立在窗前,说道:“若我所料不错,过不久那三藩王便会有自行请撤的折子来。届时若处理不当,四藩必反,如今业州、定州、燕州、景州、肃州这几处尚都在北晏侯控制中,此时兴兵怕是事倍功半。”&& &&& 左原孙点头道:“战火方平,国本空虚,今年又天灾四起,都不是时机啊。大江沿岸今春又有洪灾,惟云在湖州治水,也着实不易。”&& &&& 陆迁道:“这时候若撤藩,的确胜负难料,弄不好前功尽弃。”&& &&& 左原孙斟酌道:“若能拖到明年,业州等便无大碍,只是燕州……殿下,那柯南绪恕我无能无力。”&& &&& 夜天凌看他道:“柯南绪此人和你并称双绝,如今或可一见高低了。”&& &&& 左原孙闭目一笑,卿尘自那一瞬间从他眼中看到了闪逝而过的痛恨,那样闲洒通淡的人身上露出的令人心悸的冷厉,那一刻冰寒,竟是杀气。&& &&& 然而左原孙的语气仍旧是平静:“殿下可有想过,若是朝廷硬要此时撤藩,该当如何?四藩,尤其是那北晏侯,怕是也早也耐不住了。”&& &&& 旁有制肘,胸有良策而不知是否能以得行,窗外明媚的春光在夜天凌脸上投下分明浅影,却有一道凌厉自他眼中透出:“他耐不住了?我也忍了这么多年。数次与突厥之战都因他从中作梗而不能尽歼之,他倒知道一旦没了异族之患,藩侯便形如鸡肋,撤藩势在必行。此次便颠倒过来,先靖内后攘外。”他缓步站到案前,在那摊开的地图上一点,修长手指沿北直上:“撤藩的仗是必打的,早来便有早来的打法。安了内藩直接指兵漠北,毕其功于一役,我要让东西突厥一并再无翻身之日。”&& &&& 数人无语,都凝神在那图上打量,南宫竞看了半晌,说道:“燕州,易守难攻,怕是最难的一处,不过在这图上还看不究竟。”&& &&& 夜天凌对左原孙道:“这些还得劳烦左先生。”&& &&& 左原孙微笑着看了卿尘一眼,道:“殿下还有……”卿尘忙悄悄摇头,左原孙话锋一转:“还有时日,殿下便放心。”&& &&& 陆迁从图中抬起头来:“便是全胜,之后休养生息也大费年月。”&& &&& 杜君述亦道:“虽说不是不能打,但只苦了将士百姓们,实乃下策。”&& &&& 夜天凌眉峰微锁,众人不说,却都清楚知道,握权,也是势在必行的了。各自心中细细斟酌,前方后方,都得想最坏的打算,亦要十分稳妥才行。&& &&& 养精蓄锐,志图高远,等了许久的一刻,如今箭已在弦上。&& 下卷 第6章 一池波静小屏山&& &&& 暮春倏忽,一晃已是初夏时节,草木历了暖风润雨,郁郁葱葱苍苍翠翠的舒展开来,遮了骄阳当空,只洒下淡淡光影斑点,静里透着细碎的明媚。&& &&& 天机府前安沉峥峻的青岩稳稳牵了石桥,只一转,便园色阔朗,一波莲池阳光下反射出粼粼觳纹,如金如银,耀得人睁不开眼。睡莲娇嫩,粉白淡红轻缀了几点,含苞待放的依偎在那碧叶恬恬中,池鱼锦丽,密密丛丛,花箭阴中喁喁细语,悄然可爱。&& &&& 左原孙立在门前,细柳依依绿荫深处,一抹淡淡的轻罗烟色渐行渐远,凌王妃临去时那一笑似乎还在,叫人不由得也随着她透出几分笑意来。&& &&& 左原孙回身不无感慨的看了眼案前,卷轴宽密,尽览山河格局,平铺开来,将眼前一方屋子占了小半去。由东而西,由南往北,绘的是天朝及四境军机图,山关海防,重镇边城历历在目。如今已到西北一片,便是这一角,却也是最难的,还要再费些时日。&& &&& 图中各处皆是一手清隽的蝇头小楷,锐意微凌,傲骨放逸,行行点点如星火燎原,收揽这万里疆原入画。很难想像是出自那看似柔弱的女子之手,然她随手指点细细而谈,又叫他不得不信,便是那些不知从何处搬来的书简资料,已在他这里堆了小山样的一片,卷卷之上都留着频频翻阅的痕迹。&& &&& 这些日子同心研究,将这图中不足之处勘正弥补,竟都叫他也痴迷了进去,仿似当年挥手纵横的心又回来了,盛世大统,原来自己心底还隐着这样的沸腾。&& &&& 左原孙笑了笑,这些都瞒着夜天凌,天机府中不准一人走漏此事。那日陆迁无意撞上,硬是被逼着发誓守密,左原孙摇头,认真往那北端幽蓟十六州处看去,一时又陷入沉思。&& &&& 这军机图有左原孙相助,事半功倍,眼见便可完成,卿尘抿嘴浅笑,转过临水回廊,迎面见白夫人同两个女子自园中里过来。&& &&& 她看到那两人形容衣着,在一丛紫藤花前愣住了脚步,繁花投影悄然暗上心间,遮住了骄阳煦暖。&& &&& 风过,掠着几丝淡紫色的飞花扑上逶迤绡裙,夜天凌的两名侍妾千洳和写韵见到卿尘,同着白夫人一起俯身行礼,话音略有些娇媚,带着点儿吴女的酥软动听,低眉柔顺颇楚楚动人。&& &&& 大婚之后白夫人带着阖府女眷叩拜王妃时似是见过一面,卿尘凝眸,打量过去,其后再未想也未见,更无人在她面前提起,她只当是忘了这俩人。&& &&& 这府中尚有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分享她的丈夫,这个念头带给她一阵些微的不快。&& &&& 白夫人抬头,见她迟迟不语,轻声再道:“王妃。”&& &&& 卿尘将目光轻带,投向姹紫嫣红深处,蜂蝶翩跹丛丛花香薰人欲醉,她微微颔首:“起来吧。白姑姑,烦你随我来一下。”&& &&& 白夫人往身后一瞥,起身随在卿尘身后去了。待到漱玉院,卿尘却只坐着不语,眸中远带着窗外清碧一色的流水出神,直到碧瑶奉上两盏泛着翠香的太湖云峰,方抬头一看,见白夫人还站在旁边,一愣道:“白姑姑,坐啊。”&& &&& 白夫人笑道:“多谢王妃,府中一向严谨惯了,如今王妃宽厚,倒还真不适应呢。”&& &&& 卿尘淡淡一笑,问道:“白姑姑,她们俩人来府里多久了?”&& &&& 白夫人想了想道:“千洳来的早些,有四五年了,便是写韵,也服侍殿下快两年了。”&& &&& “这么久了。”卿尘倒没想到,一时无语。&& &&& 穿窗望去一道清流蜿蜒,极安静的绕着那竹林,澄澈明净。&& &&& 漱玉院中多流水,深深浅浅远远近近,珠玉?琮,水声衬了修竹茂林,总叫这院中带着三分清幽的静寂。&& &&& 白夫人说道:“若真说起来也不算早了,像济王、清王府里的,连子嗣都诞下了呢。湛王府中的靳妃,不是也有了身子?”&& &&& “子嗣。”卿尘别过了头:“为何她们这些年竟没有?”靳妃那里她倒很想去看看,但却又总犹豫着。&& &&& 白夫人叹了口气:“也不知殿下是怎么想的,每次总会有药赐下,为此还惹得太后很不高兴。”&& &&& 卿尘淡锁眉心:“殿下常去她们那里?”&& &&& 白夫人道:“殿下在府中的时日本就少,以前也还有去的时候,只这次带兵回来,却是半夜里常都在书房,许是太忙了吧。”&& &&& 卿尘听了,修眉黛远轻微的一挑,低头啜了口云峰,茶香里细品,略带着微渺的清苦。&& &&& 白夫人侧面看着,那茶清袅的水气在卿尘面上淡淡,整个人似是潜抑了一抹烟云般的轻愁,浮光婉转只略做流连便深深化在那深湖似的黑瞳中,继而被周身的从容淡定所取代。倒不似是容不下,却无由的比那些容不得闹起来的还叫人心疼,她微微叹了口气。&& &&& 待白夫人走了,卿尘便一直倚在窗口静看着那片幽幽青竹。&& &&& 日前春时几场雨后,竹林里齐齐的冒出几多嫩芽,细翠的清爽的破开了黑土,如今有力的伸展着。夜天凌喜欢竹子的那份清傲,她喜欢竹子的那份幽静,所以俩人常常就站在这里看着。他会从身后环着她,她靠在他怀里。&& &&& 她轻微吐气,将掠到腮边的一缕发丝吹开,心中若有若无的怅然,她似乎又清楚的远离了这里这里,便如当初,迷茫而无助中暗藏的孤独。&& &&& 如此盼望他怀抱中的安定,他淡淡的清峻却熟悉的语气,甚至他平静到寂冷的眼神,那里总有一点幽远的星光在望向她的时候微微的将她拢住,告诉她,她属于他。&& &&& 那样的怀抱、语气和眼神,可曾为另外的女人有过?&& &&& 她不知,她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正如他对她曾有的世界无从探寻。&& &&& 碧瑶见她在窗边待的久了,忍不住上前道:“郡主,咱们园子里水多,虽入了夏也总还是凉的,可别着了寒气,否则我怎么和殿下交待?”&& &&& 卿尘回身过来,慢慢道:“你交待什么?”&& &&& 碧瑶笑道:“殿下说了,郡主心血不足身上怕冷,我得多记着,旦有个不舒服唯便我是问的。”说罢添了杯暖茶过来:“方才吴管家差人将您要的药材送了来,您要不要看看?”&& &&& 卿尘将茶盏轻叩着,说道:“先放着吧。”语中淡淡,不是平时的清静,略带倦郁。&& &&& 碧瑶道:“郡主,若是不喜欢她们俩人,只消一句话打发出去便是了,殿下断不会说什么的。”&& &&& 卿尘皱略眉,眸中浮过微澜清冷,淡声说道:“打发出去?一个王爷的侍妾,进了王府里几年又被送出去,以后还怎么过?人情淡薄世态炎凉,怕是连家人都未必容她们。”&& &&& 碧瑶沉默了会儿,说道:“郡主向来行事果断,怎么今日遇上了这事,竟会心软?”&& &&& 卿尘似是笑了笑,隐约在唇边一掠便逝去,淡若浮痕:“若要狠心我也能,不就是赶两个人吗?只是做事要凭良心,来了凌王府又不是她们的错。都是女人,将心比心,又何苦如此为难?”&& &&& 这也是个道理,碧瑶倒再说不出什么,只叹气道:“那您也别苦自己啊。”&& &&& 卿尘笑而不语,站起来走到书案前,漫无目的随手抽了卷书,却一翻,掉出张纸来,上面密密列着些人名。&& &&& 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几个字上,郎中令顾暄,说起来倒是个可用之才,只惜是卫宗平的门生,又投了九王麾下,浊中难独清,此次自是难免牵连了。&& &&& 不过两个月,兵部原是九王的人已撤办了十之八九。事由从神策军几个士兵发起,夜里巡防,不知是谁人提起了军饷的事,将个中黑幕说的仔细。一传十十传百,不几日便在军中人尽皆知,士兵义愤闹了起来,神策军近万人聚于在朱雀门外不散,几与兵变无异。&& &&& 将士内乱是自开国来从未有过之事,朝野震惊,天帝龙颜大怒,事交兵部、刑部、大理寺三司同审,勒令严查到底。&& &&& 查饷,自然跑不了户部,一根线牵起,夜天凌多日来早将户部摸的一清二楚,雷霆手段步步紧逼,竟牵出了数百万的亏空。一时间各部官员人人自危,怕是不少人多日没睡上安稳觉了。&& &&& 事情到了这地步便已足够,卿尘默默看着这笺纸上娟秀的梅花小楷,当一个女人的爱被无视和践踏后,曾经爱有多深,那恨便有多深。没有人比鸾飞更了解夜天溟,她几乎能猜出夜天溟的每一步动作,步步为营,先其而行。真正和夜天溟博弈的是鸾飞,恩断义绝,她用这样的了解将夜天溟慢慢逼向山穷水尽。&& &&& 卿尘合卷立在案前,心中一时空荡无着,夏日蝉声细细的吟唱着,此时听起来格外的烦躁,“我去园子里走走,你不用跟着我。”她吩咐了碧瑶,举步走出房门。&& &&& 闲步踩过石径,竹荫幽林在阳光下细影斑驳,草木秀润远带碧水三千,湖光??。&& &&& 漱玉院中流水百转,最终都聚在了这处望秋湖,湖水澄明如镜,遥遥倒映着天高影淡,幽雅平和似是能洗净人一身机锋,满心凡尘便落了碎淡。&& &&& 卿尘俯身下来,在这深静的湖水中看着自己的影子,那样切实,却又隔着千山万重。&& &&& 她将衣袖挽起伸手进水里,阳光透了水波有些圣洁的光泽,腕上的碧玺折射了天水浅影,发出灵动的七色微彩。水波静谧不见异样,她颇有些沮丧的收回了手,坐在了湖边。&& &&& 岸边浅波打湿了绣鞋,在天青色的素淡中浸出一抹浓重的深意,更增添了其上花纹的繁美色泽,她索性赤脚弄水,纤袅白衣静展于石上,似有流云之姿。&& &&& 抬头仰望晴空淡云,风微过,云带逍遥,无拘无束。&& &&& 湖光一晃,孤单的影子旁多了个人,身长玉立青衫磊落,眸中清冷似与湖水融为一体,水波微动,映出疏朗的闲淡。&& &&& 夜天凌俯身问道:“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 卿尘回答道:“这里清静。”&& &&& 夜天凌一握她的手,长眉微拧:“会着凉的。”不由分说把她拎了起来。&& &&& 卿尘拉他:“陪我坐一会儿好不好。”&& &&& 她语气中少见的略带央求的意味让夜天凌微怔,他垂眸探到她眼波深处渺远空?的痕迹,点头:“好。”寻了块平石,挽她坐下。&& &&& 卿尘反手环到他身后,紧紧将他搂住,闭上眼睛。&& &&& 夜天凌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 卿尘只靠在他身上,过了会儿闷在他肩头说道:“你是我的。”&& &&& “嗯?”夜天凌将她的头抬起来:“什么?”&& &&& 卿尘扬眉,凤眸微吊:“你是我的!”简短字语,说的清晰。&& &&& 夜天凌薄唇无声的扬起弧度:“谁说不是了?”&& &&& 卿尘在他的笑中盯着他眼睛,极认真的道:“谁也不准说不是,你的身,你的心,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灵魂,统统都是我的!”声音清雅、低柔,却带着分决然的不容置疑的味道。&& &&& 夜天凌从来没听哪个女人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眼前人:“怎么,想霸占着我?”&& &&& 卿尘点头表示正确:“枕榻之旁岂容他人安睡,两情相悦岂容三者其间。你娶了我,我嫁了你,你要是去碰别人,我就碰别人,你要是爱了别人,我就爱别人,你要是再娶别人,我就也嫁别人!”&& &&& 夜天凌眼中映着淡淡波光一亮,犹如剑芒般摄人:“哦?那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动我的人?”&& &&& 卿尘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站好,回眸对视着他:“你霸道。”&& &&& 夜天凌依旧坐在石上,双手撑在膝头,卿尘此时站在他面前,赤着脚,裙衫半湿,秀发垂腰依旧不耐烦那繁复的钗?,散散泻在身前,叫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黛眉清远,翦瞳似水,垂眸时柔静的闲定,闲定里偏偏带着一丝月华般的光芒,那光芒冷静,有种清傲而从容的东西让他感到异样,异样的不谋而合。&& &&& 依稀便从那时候起,这个来历不明的矛盾的女人在自己心里下了一道蛊,慢慢的,一丝丝的蚕食着他的心,直到他眼底心头只容的下她。越只有她,偏又觉得她的一切都是迷,仿若曲径通幽,每一转都惊叹着,这一生都能让人心醉神迷。&& &&& 他眼底饶有兴趣的带着抹笑:“我倒还真不知道,原来我的王妃这么霸道。有一个就够人消受,难道还自找麻烦,再去招惹别人?再者说,”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微微一抬:“我若做的到,你也要做得到。”&& &&& 轻言淡语连消带打,去弭了一丝铮然,卿尘忍不住笑了笑,用一只脚尖去触湖水,夜天凌抬手将她扶住。&& &&& 卿尘自然而然的握着他的手,保持平衡,童心忽起,突然用脚尖将湖水掠起,往他身上溅去。&& &&& 水珠在阳光下洒开道晶莹的半弧,夜天凌的身手岂会让她这小伎俩得逞,只往后一闪便让水滴尽数落了个空,他仰面躺往那大石上顺手轻带,将她一把拖了过来。&& &&& 卿尘惊叫一声被他稳稳的接在怀里。夏日的温度覆在石上,有股暖流在脊背上熨过,夜天凌淡淡说道:“怎么,不相信我?”&& &&& “不是。”卿尘只回答了一下就撑起身子:“你就不能给我点儿成就感啊,躲的这么快,以后不准躲!”&& &&& 夜天凌实在忍不住,笑道:“是你自己太慢,竟怪我太快,还真不讲理。”&& &&& 卿尘眼中烟波轻横,撇嘴以示怀疑:“怎么可能躲的这么快!”&& &&& 夜天凌悠然道:“人体经脉交错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 卿尘好奇的在石上趴下,享受着那微烫的温热,如同一只收起爪子的小猫:“你教我啊。”&& &&& 夜天凌轻轻伸手轻抚她的秀发:“你要学什么?”&& &&& 卿尘道:“我不会的那些,还有箭术、剑法……很多的。”&& &&& “很辛苦。”夜天凌淡淡说了句,执起她细长的手指:“这手还是弹琴的好。走,跟我去看看。”&& &&& 卿尘随他一路往四学阁去,迈入书房,一眼便看到屋中静静摆着张的古琴。她颇为意外,走上前去仔细抚看。&& &&& 那琴古朴,典雅中正,阳桐圆而为面,阴梓方而为底,天地方圆,阴阳召和。琴身前广后狭,广六寸,下喻六合,长三尺六寸,上应周天度,龙池为八风,凤池聚四气,腰腹法四时,五弦如丝,冰莹洁长,凛然峻华中透着一股潜静。她惊叹:“好琴!”&& &&& “喜欢吗?”夜天凌说道:“本来说了要给你找来那古琴‘一池波’,寻了小半年,方知那琴在江南席家收藏着,人家爱如性命怎么也不肯出让,也不好夺人所爱。不知这张你是不是中意。”&& &&& 卿尘将手指轻过琴弦,如龙吟低绕,似凤鸣婉转,带出一道清越圆润的弦音,只觉这琴一雕一琢如此契入心中,静静叹道:“很喜欢!”&& &&& 夜天凌笑道:“那我就没白费心琢磨,想不到制琴有这么多讲究。”&& &&& “你做的?”卿尘再次讶异。&& &&& “怎么,不像?”夜天凌嘴角淡噙着笑意,那笑中的声音如山间清泉,澄澈动人,微微冷冽的闲淡中一丝锋芒夺目,整个将她摄了进去,就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完全的沉沦。&& &&& 卿尘眸光映着他深溺的温柔:“那这琴就来的珍贵了。”&& &&& 夜天凌笑了笑,说道:“琴还没有名字呢。”&& &&& 卿尘略一沉吟,步至案前,展纸润墨走笔写下“正吟”两字,其后书道:岐山之桐,斫其形兮,冰雪之丝,宣其声兮。&& &&& 夜天凌立于身旁,一手挽了她纤腰,一手将她执笔的手握住,续道:巍巍之魂,和性情兮,广寒之秋,万古清兮。&& &&& 一柔一峻,一笔一锋,淡淡的墨香中落在滑如春冰的竹笺纸上,神里髓中,一丝不乱的清傲峻远,锋锐暗隐。卿尘微微一笑:“他们都说我的字像你的。”&& &&& 夜天凌看了看:“嗯,比初见的时候好的多了。”&& &&& 卿尘将笔放下:“你取笑我,不理你了!”&& &&& 夜天凌将她揽的紧紧的说道:“好啊,那你走吧,我看你走到哪里去。”&& &&& 卿尘又好气又好笑:“你当我真的走不了?”&& &&& 夜天凌似是在她耳边轻笑,淡淡却又万分笃定的说道:“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你抓回来,这一生一世你都别想。”&& &&& 卿尘在他怀中安静下来,幽幽的叹了口气:“四哥,只要你一日属于我,我便不会走。”&& &&& 夜天凌不语,若有所思,以一种深静的眼光凝视她,很久。
下卷 第3章 芙蓉帐暖度春宵&& &&& “殿下不是在前厅吗?”史仲侯刚从那点兵奇法中回神,随口问道。&& &&& “什么时辰了。”夜天凌似是语带微责,听来肃沉的声音却竟掩不住那丝笑意。&& &&& 众人方觉已至亥时了,素娘笑道:“殿下定是回了新房发现不见了新娘,看我们只顾闹,竟忘了时辰,今日可是洞房花烛夜呢!”&& &&& 南宫竞一拍大腿:“哎呀!被这阵法算数迷住了,这真是罪过,还请殿下和王妃恕罪!”&& &&& “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谁让你们此时去研究什么算数,”杜君述失笑:“如此喜酒也不能闹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 卿尘低头,红唇轻抿,夜天凌笑骂:“一群没规矩的!”&& &&& 众人再道了喜,纷纷笑着辞出,一时间便走了干净。夜天凌见他们神情暧昧,无奈摇头,回身却见卿尘立在桌旁,笑盈盈的看着他。&& &&& 她一身喜服换做了烟霞流云般的轻绢纹裳,那红正,是一道醉人的浓烈色泽,却又偏偏浓浅回转透着些烟雨朦胧的隐约,捉襟绣着对翩跹蝴蝶,和发间那微颤的步摇相映生辉,只衬的人款款淡淡,明明滟滟,抬手一动便笼在了轻云之后般,动人心弦。他上前执了她的手道:“哪有这样的王妃,新婚之夜便找不见人了。”&& &&& 卿尘侧头看他:“他们事先没知会你吗?”&& &&& “说了。”夜天凌挑挑眉梢:“前头闹得厉害,一时竟没记起来。”&& &&& “那不怪人家了。”卿尘柔柔说道。&& &&& 夜天凌微微一笑,不与她说辩,只道:“别动。”&& &&& “嗯?”卿尘刚一愣神,却被他一把打横抱起在臂弯,眼角看到外面伺候的侍女都笑着低了头下去,急忙轻声道:“还有人呢!”&& &&& 夜天凌只往后一瞥,晏奚早知趣挥手将众人遣开,自己也一溜烟的迅速消失在长廊那端,刹时便静静的只剩了他们俩人。“现下好了?”夜天凌低声笑问。&& &&& 卿尘双颊飞红,轻声道:“你抱着我去哪儿?我自己会走!”&& &&& “回新房!”夜天凌被她娇羞的模样惹得大笑,几分薄醉畅然心怀,微醺在这柔静的春夜里。&& &&& 卿尘被他笑的嗔恼,却偏又无计可施,只能任他抱着自己沿回廊往漱玉院走去。一路上夜天凌低头看她,也不说话,仿佛看也看不够,卿尘便安静的环着他的脖颈,依偎在他温暖坚实的怀中,那刻温存,浓浓的,深深的,眷眷的,将这天地也沉醉。&& &&&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浩瀚耀目的星空中,一道天光漫漫的银河清晰划过,飞星碎玉,绚丽如织。星光落处,一叶叶梧桐轻碧浅紫,风微动,点点坠了满地,落下一声淡淡温柔。&& &&& 夜天凌自身后挽着卿尘站在窗前,侧脸微动,碰到了一点清透的玉坠。&& &&& “玉琢锁兮,充耳诱莹,玉制铛兮,充耳诱矣……”他低声说道,那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卿尘耳边,轻轻的,激起阵阵神妙感觉。&& &&& 削薄的唇自那玉石上掠过,沿着她修长的脖颈一路流连而下,带来醇酒入喉的酥软和炽热。卿尘轻轻仰头靠在他怀中,浑身柔若无骨,在他温柔的攻陷下缓缓沉沦,眼波到处,是醉人心神的烟雨迷?。&& &&& 夜天凌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笑意,仿佛耀目的阳光穿透冰凌,绝峰雾散,微微用力便将她带入帐中。&& &&& 芙蓉帐暖,龙凤花烛流光溢彩,轻纱一般笼在人的身上,朦胧而妩媚。卿尘静静看着他,星眸微醉:“四哥……”&& &&& 夜天凌峻朗的身影倒映在那湾清光灿渺的深潭之中,手揽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低沉而霸道的在她耳边说道:“叫我的名字。”&& &&& 那半命令半诱惑的声音像一道倏忽而至的锋锐,轻轻掠入了她心底,百炼钢做绕指柔,攻城掠地,悄然便将人掳了去。“凌……”卿尘低声呢喃,环上了他的脖颈。红酥玉指带来微凉的碰触,却点燃了满腔爱恋,夜天凌一抬手,将最后那道半拢的丝绢掠开。&& &&& 青丝婉转散覆,流泻在香肩枕畔,隐约掩映了一抹清丽桃色。&& &&& 夜天凌静静望着卿尘,幽深的眼中满是惊艳,修长手指带着无尽的疼惜和怜爱划过莹光胜雪,抚上那只冰清玉洁的银蝶。&& &&& 丹纱帐影春宵醉,那银蝶灿烂,破茧而出,化做了华贵明丽的紫翼凤蝶,轻舞招展,翩跹流连在花间帐底,云池琼宇。&& &&& 此生与君共,万世千生,比翼双飞,不思归。&& &&& 金殿,明烛,孙仕安立在朱红的九云盘梁柱旁,眉眼低垂。&& &&& 堂高殿深,是望不尽的迷暗,烛芯“噼啪”一声轻响,琉璃灯罩上映出一抹奇妙异彩,那龙纹栩栩似欲升云腾空,却转瞬便没了去,叫人几疑看花了眼。&& &&& 安息香缭绕的沉静中,礼部官员匡为一丝一板有条不紊的呈报着凌王同清平郡主的婚典。&& &&& 天帝一身青缎闲衫,斜靠在云锦软榻上,手中暖着盏温热的君山银针,苍迈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在茶盏上,为臣子的不免越发谨慎了几分。&& &&& 待说到三地百姓红绸铺街送婚祈福,天帝指下微微一顿,半眯的眼睛略抬了抬,一道威沉的目光掠来,叫匡为语下微滞。&& &&& 悄眼看去,却只见君王闭目养神的龙颜,便深回了口气,继续说下去。的0ff8033cf9&& &&& 孙仕安略带灰白的眉毛不自觉的动了下,虽是晚春了,夜里却还带着丝寒,将睡意驱的全无。他怔忡,父子君臣,这一局棋愈走愈深,何时得解?&& &&& “你方才说湛王自怀滦回来了?”匡为停了说话,似是过了许久,天帝随口问了句。&& &&& 匡为略一斟酌,据实回道:“臣今晚确实在凌王府见到了七殿下。”&& &&& “嗯。”天帝挥挥手:“跪安吧。”&& &&& “臣告退。”匡为见状,躬身退了出去。&& &&& 天帝闭目深思,直至内侍托了道金丝盘进来,孙仕安恭声道:“皇上。”&& &&& 见皇上睁眼看来,内侍跪着将诸后妃的名牌呈至近前。天帝目光一动,停在莲妃的牌子上,手指由那处缓缓掠过,似是滞了下,却转而在殷皇后那凤翔展翼的牌子上点了点。孙仕安上前将那牌子翻过来,内侍便俯身退下,自去传旨接驾。&& &&& 孙仕安侍候天帝看了会儿书,轻声提醒道:“皇上,时候不早了。”&& &&& 将手中书稿合上,“列国奇志”四个字高华飘逸,映入了眼帘,天帝一时有些出神,稍后方对孙仕安道:“还不困,随朕走走去。”&& &&& 淡月一痕,掩入了如织星空,御庭春径迤逦着繁花余香,天帝颇有些不耐的看了看亦步亦趋在身旁的内侍们,说道:“叫他们不用跟着。”&& &&& 孙仕安回身摆摆手,内侍们退了开去,却不敢散,只远远伺候着。再看着方向,竟是往莲池宫去了,孙仕安心知不能劝,唯有快步跟了上前。&& &&& 甫至宫门,便听得一阵低低的吟诵声入耳,在这原本静谧的夜色下婉约恍惚,却又带着十分的虔诚和庄穆。&& &&& 如此熟悉的《古源经》,天帝在一棵清香初展亭亭点翠的木樨树下站定,遥望莲池宫正殿。&& &&& 依稀曾记得那日,他的西征大军带回了柔然最美的女子,送至皇庭“漪园”等待皇兄的召见。&& &&& 那一夜,他也是在院中树下站了许久,一恍经年,每每心头仍会浮起那淡寂的经文,似是哀伤,似是轻愁,伴着三更细雨,落花纷纷飘碎了一地。&& &&& 一路征尘南北,这《古源经》的吟诵曾日日相伴军中,如绝如缕,如泣如诉,一丝一波早已乱入了神魂。&& &&& 三十余年前那抹冰山雪莲样圣洁的身影,同如今大殿中清灯下白衣素发依稀仿佛。尽了千般岁月,依旧能勾起昔日年少气盛铁血柔情。&& &&& 浮光掠影,仿若褪至了极轻,极淡,却又丝丝韧韧,纠结如许。&& &&& 静谧的夜中木樨树悄然招展,绽吐了枝叶芬芳带着些蛊惑似的迷离。多少年隐忍步步营营,如今坐拥天下,却换不见伊人一笑,天帝眼中不自觉掠过一丝深沉精光。&& &&& 眼见站得久了,孙仕安谨慎的上前说道:“皇上,皇后娘娘那儿怕是还等着呢。”&& &&& 天帝眉头一皱,望向四周层叠起伏的殿阁,突然吩咐道:“告诉皇后,朕今晚不过去了。”说罢袍袖一甩,大步走往莲池宫中。&& 下卷 第4章 比翼连枝当日愿&& &&& 自大婚之后,告祭太庙、入宫谢恩,相府回门,尚有不少礼仪要做。夜天凌分寸不差陪着卿尘,处处滴水不漏,两人与众前守的疏离,当真应了那相敬如宾之语。&& &&& 夜天凌之清冷,卿尘之沉静,落于人眼难免竟有些若有若无的生分。一时间,天都中流言蜚语明传暗起,当初凌王拒婚,如今湛王伤情,都如同亲见一般说的有板有眼,倒成了段天家风流秘事,绘声绘色惹人遐思。&& &&& 卿尘偶有听闻也只付诸一笑,云鬓广袖宫装矜持,与夜天凌同进同出,风姿高华中总带着抹清澈却又隐约的潜静。也遇上那宫闱仕族中无聊的欲搬弄口舌,却不是摄于夜天凌峻冷凝视,便是惑于卿尘淡定浅笑,往往消遣话语到了嘴边竟生生咽回腹中,反成了落远轩中不时玩笑的话题。&& &&& 却有一日,五皇子设宴清王府,王侯公卿多在其间。清王侧妃郑氏颇受宠爱,一同随侍在席。&& &&& 酒过三巡,许是带了几分薄醉,郑妃同卿尘话了几句家常,忽尔瞥了夜天凌一眼,半酸半笑说道:“听说七殿下自怀滦回来在府中闭门思过,近日微染风寒。都知道四嫂精于医道,怎也不过去看看,说不定便药到病除了呢?”&& &&& 按天朝历来祖训,皇子领命在外不得御诏严禁私自回京。夜天湛怀滦的差事虽办的出色,却因卿尘大婚那日私回天都为天帝所斥责,不但没有嘉赏反令他在府中闭门思过,一月不许出入。为此殷皇后甚是着恼,卿尘颇为无奈,但心中因着对夜天湛一份挥之不去的愧疚,也只能处处退让着。&& &&& 她隐隐觉得夜天凌同夜天湛之间立起了一道坎,这道坎他们谁也无法跨过,谁也不愿去跨,谁也不会去跨,或者将终其一生而存在。&& &&& 郑妃之话方落席,夜天凌微锐的目光往清王处一掠。如若巧合,卿尘黛眉笼烟中便是静沉,却也抬眸似有似无的看定清王。&& &&& 席间陡静,来去无人答话,郑妃怔在那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惊觉失言,清王面色一沉,不豫喝道:“下去!”&& &&& 卿尘眉梢微挑,一抹淡笑便悄然在唇边轻漾,低眸收敛了狡黠的眼神。虽不豫郑妃出言无状,却也是酒后,做人不要太过才好,笑挽了她的手道:“方才那个绣描的法子,我还没明白呢,还要请妹妹再说给我听。”&& &&& 夜天凌闻言,嘴角处清锐的线条微微一掠,便就往清王处举了举杯。席间长定侯等忙笑着圆场,清王妃忙也跟着对卿尘说:“郑妹妹绣的一手好湘绣,四嫂若有喜欢的样子便叫人拿来,我叫她绣给你。”&& &&& 郑妃自知语中闯祸,尴尬说道:“四嫂……四嫂尽管画了样子给我,我绣好了给四嫂送去。”言下尽是赔罪的意思。&& &&& 卿尘也不咄咄逼人,便道:“我于此上甚是不通,改日再来府中你得空教我可好?”&& &&& 三言两语笑着便过去了,清王妃在旁颇谨慎的觑了卿尘一眼,各府里百花齐放见得多了,却从未见过这样行事。方才若说恼了,竟直然将眼神往自家王爷处问罪,一句言语都不同郑妃说论,再看却偏偏又不似着恼,水波不兴的清静笑着,一径的淡然,叫人不疑有他。&& &&& 只不计较便好,清王妃暗中舒了口气,早听说是个柔中带锐的,在天帝身边时连朝堂上也从容不畏,这脾气性子倒真和凌王登对,若真叫湛王娶了回去,怕还吃不消。&& &&& 隔了两日,卿尘都将这事忘了,清王府却特地差人送了幅并蒂花开的湘绣来。&& &&& 做工精细,栩栩呼之欲出,卿尘心想若要她绣上这么一幅,怕是还不知要几年。想自己总是将线丝绢布并手指弄到惨不忍睹,她只好挑挑眉梢,反正这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 雪战趴在卿尘身边似是知道她心思般,就眯眼瞅了瞅她,尾巴扫扫盖住鼻子继续埋头假寐。卿尘不意捉到这小兽一丝目光,丢下湘绣别有用心的伸手揉它脑袋。雪战惨被蹂躏,无奈抬爪拨弄她的手,卿尘袖口一滑露出条深红色晶莹的珠链来。&& &&& 大婚时太后赏赐的石榴石串珠,碧玺、海蓝宝、月光石、紫晶、石榴石,这已经是她有的第五条玲珑水晶了,金丝钛晶在殷皇后手中,卿尘不由自主回身往夜天凌那边看去,还有一条黑曜石在他那处。&& &&& 因大婚的缘故,这几日放下政务并连早朝都免了,夜天凌这平日处事不误分毫的人竟心安理得闲散的出奇。&& &&& 除却外面那些虚礼,他每日只陪着卿尘,白衫淡淡,总浑身透着股叫人新奇的闲逸,仿佛以前如影随形的清冷只是种错觉,眉间眼底的一带,往往被那意气风发的潇洒冲淡了去。&& &&& 目光沿着他的手腕慢慢落到他坚实的胸膛,稳持的双肩,削薄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和那双沉淀了幽深的眼睛上,卿尘一转便忘了为什么扭头,索性只托了腮看他。&& &&& 夜天凌无意抬头,正落入那湾清光浩淼翦水双瞳的注视中,一径的温柔带的人心头微暖,犹如暗香浮动的黄昏,透着柔软入骨的桃影缤纷,落了满襟。&& &&& 修长手指一动,手中书卷虚握,只安静的回望过去,浩夕相对,此生静好,竟似永也不见厌倦。&& &&& 四周人事竟都成了虚设,这情形也不是一天一日有了,于是碧瑶、晏奚甚或白夫人,常便低头抿嘴悄悄退了出去。王府那严肃上渐渐透出些玲珑的和美来,翠荫微浓,和风清畅,阳光下便一日日温暖了这暮春如画。&& &&& 清晨的莲池宫似乎格外安静,卿尘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沉木香的缭绕青烟婉转直上,伴着静垂的纱帐偶尔飘摇。&& &&& 凝眸看去,每一栋金丝木梁上,都细细雕刻着幽美清莲,鬼斧神工极尽精巧,千姿百态的深深镌铸了整座宫殿,历尽数千岁月却没有分毫改变。&& &&& 莲妃合目靠在锦垫之上,清丽绝伦的面容依旧带着辽远和缥缈,透明的白皙,几乎不见丝毫血色。&& &&& 接连病了多日一直不见好,卿尘将搭在她关脉的手指收回,担忧的说道:“母妃……”这病分明是由心生。&& &&& 莲妃微微睁开眼睛,摇摇头:“陪我坐会儿,说说凌儿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 卿尘淡笑了下:“看书,写字,也练剑。还在王府里四处走看,说好些地方他都不知道有那样景致。”&& &&& 一抹慈爱在莲妃眼角微晕,迎儿进来轻声禀道:“娘娘,皇上又有赏赐来。”那祥和的神情尚未化成笑意,便在莲妃脸上微微淡了。她只点点头:“知道了。”&& &&& 迎儿又道:“这次是太常侍亲自送来的,还有口谕说皇上今日晚膳来咱们宫里用。”一边将那赏下的东西呈给莲妃过目。&& &&& 成双一对的玉光通透翡翠镯并同色莲花玉簪,卿尘认得是年前外使朝贡的贡品,极难得的成色质地,这赏赐连皇后都不曾有,天帝竟将一整副都赏了莲妃。&& &&& 如今似是不同往日,天帝不但赏赐频频,常来此处,更连晚膳都挪了来。&& &&& 莲妃只看了一眼,便让迎儿拿走。静静叹了口气,对卿尘道:“如今凌儿有你,我便放心了。”&& &&& 卿尘说道:“母妃只把身子养好,不必多虑挂心。”&& &&& 莲妃眼中有些迷?,轻声道:“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凌儿,他是一步一步踩在刀锋上过来的。有我在,有太后在,他总不至为难凌儿,这二十多年反也恩宠重用。太后老了,若是我也不在了呢?”&& &&& 话中说不清的一抹疼惜,混杂着沉积多年的爱、恨、伤、悲起伏沉寂,此时听来却似过尽千帆,落木萧萧,无限凄怆哀凉,仿佛已经无力再想再看。&& &&& 听着这话,卿尘心底陡然生出些不祥的意味,说道:“母妃,这话若让四哥听见,他心里要难过了。”&& &&& 莲妃眼中平寂无波:“他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了,这些年因着我,宫里朝外多少人不待见他,更难的还在后头,你要多劝着他。”&& &&& 卿尘唇角轻挑,微微笑道:“四哥他心里都清楚的很。”&& &&& 莲妃咳了几下,卿尘忙轻轻替她抚背,莲妃却握住她的手道:“卿尘,你记得一句,若有那么一日你便告诉他,无论他要做什么,千万莫让恨迷了自己的心。”&& &&& 卿尘一时间有些怔忡,她知道,夜天凌虽从未对人表露出半点儿,什么都不变,就连那句“父皇”也从未私下改口,但他心里恨着天帝。&& &&& 他那样的人,若恨起,便会恨到深处吧。
下卷 第1章 落花流水两心间&& &&& 待礼部仪官唱到:入洞房!卿尘随着那道灿彩红绫往前走去,远远突然传来一声通报:七殿下到!&& &&& 便一停的功夫,一个温雅的声音由远而近,立刻便到了堂中:“四哥今日大喜,也不请我们看看新娘子的花容月貌?”声音淡朗,说的欢娱轻笑,给这堂前更添闹彩。&& &&& 卿尘心中微紧,怀滦赈灾连着楸、荥两江春汛疏治,夜天湛奉命监察,天帝并没有旨意召他回京。尚未待人思量清楚,平日里往来甚密的皇族亲贵已经一呼百应,闹着请看新娘。&& &&& 夜天凌清冷的眸子往众人身上一带,不见波澜。&& &&& 卿尘感到他回身过来,手扶在自己腰间微停顿了下,她敛眉,柔唇淡挑勾出抹轻盈的微笑,一杆镶金乌木秤将喜帕轻轻挑开,那笑便如同琼宇天光落在了众人眼底。&& &&& 喜堂中的哄闹突然便一静,卿尘大方抬眸,那两痕秋水柔光潋滟的动了动,映着凤冠霞帔妩媚明丽,从容中带着温婉,矜持里透着隽秀,如一朵娉婷清兰,绰约淡雅处偏偏摄人心魂。&& &&& 而这清水眸光却只落向了一人,夜天凌薄唇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亦看着她。&& &&& 相对凝望,全不知身前还有一人已痴到了骨子里。&& &&& 逆旨回京只为这一眼,夜天湛定定看着轻彩娇红中的人。&& &&& 九?凤冠,半掩那容颜似水,如隔重山深梦,广袖翟衣上繁复的花纹红的夺目,似一片红云曳地,却化作利剑,瞬间猝没心房。&& &&& 面上温文如玉的笑掩了锥心之痛,他起手斟酒,举杯勉强笑说:“我来的匆忙没备下贺礼,便敬……敬你一杯酒……”&& &&& 一盏喜酒,斩不断理还乱。&& &&& 卿尘看着夜天湛递来的金盏,眸子微抬,清澈里映出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容颜。&& &&& 总有一日,你会把我当我。&& &&& 曾几何时,已忘却了李唐。纠错爱恨,繁华一梦,今宵酒醒。然而那双俊朗如斯的眼眸,却也印在了心中,从此不能相忘。&& &&& 当着满堂众人她不想亦不能拒绝这杯酒,静垂的鸾红广袖微动,便要抬手。&& &&& 突然身边伸来一只手在她之前将酒杯接过:“多谢七弟,卿尘不善饮酒,这杯不防由我代她。”夜天凌淡淡说着,将那酒抬头饮尽,照杯一亮。&& &&& 夜天湛深深望来,笑容下复杂、隐忍、不甘、痛楚种种神情合成杯中苦酒,扬头时宽袖遮下,尽数随这辣辣烈酒呛喉入腹抑回了心底。&& &&& 酒入愁肠,深底里烧心的痛。&& &&& 亲贵之中,夜天溟饶有兴趣的看着堂前,脸上突然逸出一抹妖魅冷笑,细眸轻娆上挑,也端杯道:“大喜的日子,不如咱们也敬新娘子一杯如何?”兄弟闹喜堂,这在行礼之时并不稀罕,便是皇家规矩威严也难免,年轻的皇族子弟便有人跟着起哄闹酒,纷纷往这边围来。&& &&& 夜天凌眸底深沉,掠过一丝冷然神情,十一早觉到那微妙气氛,方要设法阻挡。却见夜天湛剑眉一挑,回身一笑,抬手揽住夜天溟挡下众人,俊朗笑容中带着几分薄醉:“还是咱们兄弟先饮几杯的好,莫要误了新人吉时,稍后再敬四哥不晚!九弟,你说可是?”&& &&& 晴眸望去隐着丝微锐,仍是那翩翩儒雅,玉树临风的湛王。卿尘静静的望着夜天湛,看着他一如既往的袒护,心海波澜顿起。&& &&& 夜天溟眼中魅光一动,意味深长的笑道:“七哥说的也有理。”倒也没再纠缠下去。&& &&& 礼部仪官正怕这皇子们闹起喜堂来不好收拾,见机忙再高喝:“入洞房!”&& &&& 喜帕再度覆盖了卿尘秀颜,夜天凌却将红绫微收,伸手握住她的手往新房走去。卿尘知道他是怕自己不愉,丝丝柔情悄然盈绕,暖入了心底。&& &&& 龙凤花烛高照,一室的流光溢彩。&& &&& 入了新房,几个侍女托着金盘上前,伴着吉利话将五色花果撒入喜床帐内屋角各处,红枣、栗子、桂圆、莲子、花生圆圆的滚动着喜气,藏入了各个角落。&& &&& 待到安床过后,喜娘便请王爷王妃在喜床上坐下,将俩人衣角牢牢打了个结,紫玉盘捧上如意秤,夜天凌伸手接过,持稳的将那道喜帕挑开,再放回盘中。&& &&& 白夫人看着新王妃轻赞了声,红妆粉黛,只周身那潜定的书卷气,淡然而幽静,清隽而高洁,便叫人形容不出她的美。再看自家王爷,朗目含星,一身叫人仰视的俊冷潇洒,在这红烛下更添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柔情,这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 纵已看过千回万回,夜天凌仍醉在那一瞬的抬眸中。&& &&& 红烛微动,似是带出了流光四射的美,远远如旧梦前尘浮光若影,化做一缕幽香覆上他的心头。&& &&& 金钗凤冠的华艳都不及那双眼睛,如秋水,如淡波,如清月,波光粼粼里带着点点温柔和羞涩,自微颤的长睫下看向他。极静的,极轻的,似是一触便??漾了开去,然那微藏在水色清光后的灵黠便这么一带,偏偏勾起心中深深涟漪,漾的人心口震荡。&& &&&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碧瑶托着喜酒送到身旁,他才一回神,伸手取过那成双的冰纹白玉杯。&& &&& 一道红丝绾做永结同心,缠住晶莹杯脚,纤细如缕,却牢牢牵扯丝丝柔韧,跨过这万世千生山高水长,在大红的幔帐前生出枝叶缠绵的连理。&& &&& 卿尘静静望向夜天凌,一抹灿亮炫目的笑在他的凝注下漾起,倒映在轻红如醇的美酒中,朱唇微抿,那温润而清冽的琼浆润入口中,只饮了一口,与他交杯而换,再将那满盏的幸福饮下。&& &&& 酒未沾唇已微醺,夜天凌只觉一道清凉甘冽带着胭脂的幽香直润肺腑,千回百转心神俱醉,忍不住轻轻抬手将卿尘落在鬓角的一缕青丝挽起。&& &&& 喜娘上前跪请了两道发丝,以五彩帛丝系成如意同心,笑道:“恭贺凌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 白夫人带着几个侍女并碧瑶等亦贺道:“恭喜殿下、王妃!”说话间见晏奚在新房外探头探脑的,笑说:“哎呀,这就等不及来请了!”&& &&& 夜天凌微一叹气,站起来,眼光却始终没离开卿尘,只觉她是如此牵绕着自己,低声说道:“我去去就来。”&& &&& 卿尘知道外面多少人等着他,轻柔一笑,亦殷殷叮嘱:“别让他们灌酒。”&& &&& 短短数字,激起心底万丈柔情,直如那朝阳旭日般喷薄而出,夜天凌几欲开怀畅笑,深深回头再看她一眼,方往前厅去了。&& 下卷 第2章 斗转星移奇数算&& &&& 待到房中只剩了碧瑶,卿尘松了口气,由碧瑶帮着将那凤冠取下,去了沉甸甸的钗?,只插一道紫玉呈凤华盛在发间。&& &&& 碧瑶看了看,不依道:“郡主,好不容易梳的云髻。”&& &&& 卿尘明眸流盼,理着身前垂下的秀发,回头笑说:“坠的人脖颈都酸了,便饶了我吧。”&& &&& 碧瑶拿玉梳替她理顺头发,抿嘴道:“这可是规矩,今日不能太素淡了,何况郡主成了王妃,得束发才行,哪能这样散着。”&& &&& 一边说,手中轻巧的替卿尘挽着长发,自镜前挑了一双支蝶翼穿花步摇,又配了缀玉细钿,坚决说道:“已经不能再少了!”&& &&& 铜镜中映出个妆容清美婉转明淡的影子,步摇上盈盈颤颤的蝶须自发间流泻下来有种别样妩媚动人的韵致,卿尘只得依了她笑道:“婚典的规矩你倒是比我都清楚,是不是早想着出阁成亲了?”&& &&& 碧瑶俏脸一红:“我为了今日都不知问了多少老姑姑,生怕错漏了哪样,郡主还来取笑我!”&& &&& 卿尘笑着放过了她,起身打量这新房,却见窗边摆着一株瑞玉水晶,一株落叶三星蝶,娴雅清致,都是兰中上品。随口说道:“这花开得正美,难为他记得,选了放在新房中。”&& &&& 碧瑶“哎呀”一声道:“郡主可是没亲眼见着那花轿,竟全是拿兰花装扮的呢,满街的缤纷引的蝶舞翩飞,当真美不胜收。”&& &&& 卿尘问道:“说说,方才外面是什么样子?我在花轿上,又有喜帕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 碧瑶帮她将沉重的喜服换做一身水红色贡绢轻罗流云纹裳,不停的将路上看到的场面说给她听。卿尘听到天都、平隶、怀滦等地的百姓红绸铺地之时,微微愣住。当日治疫救灾,并没想有如此回报,却不料百姓却都记在了心里。&& &&& 碧瑶说到下花轿,进喜堂,“后面郡主都知道了,便不用我说了吧。”&& &&& 想起喜堂,卿尘无可避免的想起方才夜天湛那杯酒,略静立着看了会儿窗外,说道:“碧瑶,你去趟前厅,悄悄带句话给十二殿下,让他无论如何今晚也将七殿下送回怀滦。”便是如此,天帝若真要追究起来,也足以降罪了。&& &&& 碧瑶正将喜服收折好,颇有些不满的道:“七殿下方才……”&& &&& 卿尘微微摇头,碧瑶撇嘴,稍后轻声叹道:“其实七殿下他对郡主也是一片痴心,当时都说郡主是要嫁给七殿下的。”&& &&& “这话以后不要再提。”卿尘淡淡道,这一世她欠夜天湛,是欠定了,她不能违拗自己的心,就像他也压抑不了他的心一样。她能体会他的心境,却什么都不能给他。&& &&& 碧瑶便去了前厅,她刚走,门外轻轻有笑声,竟是素娘同冥魇来了新房。&& &&& 素娘给卿尘道喜之后说道:“天机府中设了小喜宴,等着敬你和四殿下喜酒呢,殿下既在前厅走不开,大家便要我二人来请你,不知新娘子肯不肯去?”&& &&& 卿尘笑道:“你们有心,我岂能扫兴?”说话间见冥魇一如既往漠然的站着,看向这新房的神情有些复杂的怅惘,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立刻便避了开去,像是在躲着那红妆耀目。&& &&& 卿尘静静望了望冥魇,举步向天机府走去,同是女人,她岂看不出冥魇对夜天凌那一心情愫?只是什么都能让,却唯有他,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此生不二。&& &&& 天机府中除了莫不平等七宫护剑使,陆迁、杜君述都在,还有上次未见着的几位,南宫竞、夏步锋、唐初、史仲侯,皆是夜天凌手下得力大将。另有善治河工水利的斯惟云,熟典籍博古通今的周镌,断案如神明察秋毫的叶辰良等,还有一位中年儒士左原孙。卿尘听这左原孙的名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 斯惟云正同陆迁在争论什么,左原孙亦在旁看着,一见新王妃,大家丢下话题都来执礼贺喜。&& &&& 卿尘知道能在这儿的都是夜天凌心腹之人,并不拘束,笑问道:“看陆迁愁眉苦脸的,在说什么?”&& &&& 陆迁摇头笑说:“斯兄方才谈水利,说着给出了几道算题,正不得解呢。”对斯惟云道:“今天是喜日,改日再和你论断。”&& &&& 卿尘无意瞥了眼他们划算的题,见一道是以数理形的“治河图”,一道是“双盏十箸算”,一道是大衍求一?,随口道:“陆迁,他这是诓你呢,这后两题好解,但第一题计算河中治水土石方数,若要解怕得用上月余,谁能现下便解出来?”&& &&& “王妃也懂算数?”斯惟云是痴迷算数之人,立时便来了兴趣。&& &&& 卿尘摇摇头:“略知一二,这治河图曾在先贤书中见过。”&& &&& “求教王妃何解这双盏十箸算?”陆迁文章绝天下,于数术上却欠精妙,这题已算了半晌不得解,颇不甘心。&& &&& 所谓双盏十箸算便是后世数学中二进制与十进制之转换,卿尘执笔列了几个算式,将题开解。斯惟云早知题解,却从未见过这样精练简单的算法,看了半晌叹道:“妙解!妙解!然这这治河图又如何?”&& &&& 卿尘默想了会儿:“此需用演段法推算,虽不是不能解,但却颇费时日,现下是解不了。”&& &&& 此题斯惟云已演算了多日,亦知是道繁复之题,当下作揖道:“改日定向王妃请教。”&& &&& 卿尘笑道:“我也只是初窥门径,谈不上请教了。”见斯惟云喜研算数,便说道:“前些时候见了道有趣的题,斯先生若有兴趣,不防研究一下。”说罢在纸上列出一道天元算题来,此题一出,身旁左原孙忍不住道:“二十八星宿周天解?”&& &&& 卿尘暗中奇怪,这题是她在大内文澜阁收藏的一本《九周算经》中看到的,左原孙怎会知道?脑中突然一闪:“是了!《九周算经》之后有一章附论,将这二十八星宿周天解的题演出一列阵法,可是左先生的手迹?”&& &&& 这《九周算经》本是当今圣上胞弟景王府上的藏书,圣武十九年景王因事获罪流放客州死于途中,府第被查抄后多数藏书流入大正宫。左原孙当年是景王府首席幕僚,素有军中智囊之称,因事景王曾被收监三年,朝廷多方招纳而不得,后来其人便不知所踪了。&& &&& 左原孙垂眸看了看那二十八星宿周天解,面色微动:“多年前一时兴起之作,不想王妃竟知道。”&& &&& 卿尘命人将菜肴移开,取了几道象牙银箸,一箸代表一千精兵,在桌上将阵法列出:“我对那阵法很是佩服,但有些许不明之处,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 南宫竞等人都是带兵的武将,于阵法多有研究,一同围上来看。&& &&& 左原孙短暂的惊讶过后,依旧气定神闲,一袭长衫衬着鬓角略见的几丝白发,周身沉淀着闲淡的自信,立在桌旁说道:“王妃请说。”抬手将几支银箸挪动了位置。&& &&& 卿尘见他移阵,凝神看去,稍会儿叹道:“左先生这三支银箸,将我要问的弥补了。”&& &&& “哦?”左原孙不禁看了她一眼:“王妃先前可是要问那阵法几处破解?”&& &&& “正是。”卿尘道:“先前那阵法虽精妙,但却有几点死处可破,而如今想要破阵怕需费周折才行。”&& &&& 说话间将几只嵌金的象牙箸取在手中,看似随意的摆放下去。&& &&& 左原孙不语,手指拨动原先的银箸,阵法忽变。卿尘眉梢轻动,立刻撤了两箸。&& &&& 左原孙道声:“妙!”手下再动,银箸围成的圆阵忽然开裂,形如鹤翼。卿尘却不以为惑,诱敌之计,若按鹤翼阵去破说不得便全军覆没了。&& &&& 金箸兵马紧合,成八卦状而列,却暗藏机锋。左原孙微微点头,阵归浑圆,立时将卿尘困在其中。&& &&& 卿尘稍思片刻,以不变应万变稳稳周旋,几合之下,却有两路兵马忽往左原孙阵中巽门杀去。此处正是左原孙阵中帅位隐在,他嘴角一挑,合阵而成锋锐之势,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心驰神摇,似乎这小小木桌化为纵横沙场,陈兵列马刀光剑影,端得是惊心动魄。&& &&&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卿尘突然以箸点桌,笑道:“呵呵,不行,以此兵力只能自保,要破阵尚难,我认输了!”&& &&& 左原孙抬头,语中透出些感慨:“王妃将在下逼的甚苦!”&& &&& 卿尘摇头:“是左先生承让,战场之中敌人岂会待我这般思量布阵?”&& &&& 左原孙看着那满桌筷箸:“这阵法在下钻研了数年不止,王妃却以未带兵之身处处克敌,毫发不伤,在下佩服。”&& &&& 卿尘露出个潜静的微笑:“先生这阵势既来自二十八星宿周天解,待我请莫先生开解了几个星相上的问题,再请教先生高明。”&& &&& 左原孙呵呵一笑,笑中亦带着几分爽朗,隐约透出当年戎马驰骋的豪情。夏步锋此时方从阵中回神过来,叹道:“不想一道算术也能化成如此阵势,今日当真见识神奇!”&& &&& “天数之中自与物合,夏将军可知这道大衍求一?的算题中也藏着点兵的学问?”卿尘笑问道。&& &&& “愿闻其详!”&& &&& “大衍求一?: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卿尘将算题重复,随即铺纸润墨,笔走龙蛇,边写边道:“三岁孩儿七十稀,五留廿一事尤奇,七度上元重相会,寒食清明便可知。依此解算口诀,点兵之时,若兵卒以三三、五五、七七的阵势排列,默察阵势便可反推兵员总数,瞬间既知。”&& &&& 杜君述不懂兵法,只看字赞了一声:“不想王妃写的一手好行书。若再锋峻些,竟和四殿下的如出一辙。”&& &&& 卿尘笑搁了笔:“这字当初便是随他学来的。”一边将那点兵之道细细说于夏步锋等人听。&& &&& 道理听起来简单,但用起来却难之又难,必要有出神入化的心算才行,几人之中反是不带兵却精通算术的斯惟云反复一推便得心应手。&& &&& 过得稍会儿,南宫竞亦入其门径,演示几遍后,兴奋说道:“果然奇妙,兵贵神速,这点兵的法子甚是有效,当要好好研究才是!”&& &&& “南宫什么事大呼小叫的?”话音方落,门厅处传来夜天凌沉稳的声音。众人自一处抬起头来,才知看的专注,竟连夜天凌来了也不知道。&& &&& 倒是冥魇原本望着外面出神,第一个看见夜天凌进来,先叫了声“四殿下”。夜天凌点头,眼底似洒了片清泠天星,微微一抬,那星光便尽数落在了卿尘身畔,嘴角笑意轻荡。
上卷 第66章 如寄空翠渺烟霏&& &&& 顺水行舟,桨橹轻摇,水波破开涟漪,一晕荡着一晕,楚堰江到了静处,两岸映着一片湖光山色,似是满城风雨喧闹撇在了春色迷?外,只剩下烟波浩渺,欲近似远的,将盛世天都遥遥抛却,红尘已万丈。&& &&& 便有弱柳扶风,悄吐了嫩芽,清新一枝梨花自岸上伸绽开来,临水斜照,落下碎芳点点,润在风里,淡淡地沿了江水归去。老渔翁粗糙的手有力的握着桨杆,只一荡,船便徐徐的行着。看看船头始终立着的女子,一袭纤秀背影裹在流澹回转的烟岚轻绢中,静的似乎融入了这浓稠淡渺山光水色,一时竟觉得小舟已随她凝伫,反是这山这水,悠悠的退了开去。&& &&& 自上了船,也不说去哪儿,就这么随波逐流。一程一道的过了,眼见这天色渐沉,家里老婆子必已升了炊烟,等着开饭,小孙儿也不知是不是哭闹起来。老渔翁摇摇头又荡了一橹,眯眼看去,远远江上来了驾小船,听来水声,不多会儿便到了近前。&& &&& 船虽不大,却透着气派,持桨的人倨傲中带着礼数,抱拳道:“老人家,我家公子想过船去,还请两边一靠。”&& &&& 老渔翁磕磕烟嘴,笑道:“小船被这位姑娘包下了,得问问客家才行。”&& &&& 说话间那船一晃,舱中走出个蓝衫公子,俊眉星目,温文如玉,唇边一抹儒雅笑意,压的这泠泠春寒也一暖,对方转身过来的女子说道:“卿尘。”&& &&& 卿尘见是夜天湛,先是一愣:“是你?”&& &&& 两船轻靠,这边小舟微微一沉,夜天湛已落步身前:“隔了船说话不方便,不如到这边船上。”&& &&& 卿尘沉吟一下,点了点头。秦越早一旁付了船钱,老渔翁惦着手中沉沉银子,也不知是遇上了哪家公侯小姐,眼见一对神仙般的人物随船去了,心底啧啧称奇。&& &&& 船行缓缓,远日斜下,在江面细细粼粼覆上了一道波光,渐渐敛入了烟青色天水中。卿尘同夜天湛并肩立于船头,轻风吹的衣袂翩然,宛似出水洛神迎风飘举,淡光洒金落了满身,如仙般脱俗。&& &&& 卿尘心里郁结,不想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远处,夜天湛陪她站了一会儿,说道:“说是你不舒服,回相府住几日,怎么了?”&& &&& 卿尘想起自己出宫的借口,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跟了皇上这么多日子,有些心力不支的感觉,想歇歇。你怎么会寻到这里?”&& &&& 夜天湛深深看了她一眼,虽不多说,眸底却是细密关心,道:“秦越说在楚堰江见你上船,我便沿江过来,不想竟真遇上了。”&& &&& 卿尘将拂在脸侧的秀发掠回耳后:“江上爽阔,比宫中是另一番风景。”&& &&& 夜天湛举目远望,四合暮下,山水影影绰绰的模糊在天边,梨花烟雨笼入一川轻暮,不再清晰,问她道:“你想出宫吗?”&& &&& 卿尘抬头,也不知何时,江中圈圈点点起了涟漪,氤氲湿润,雨意盈满了江畔。&& &&& 暮雨清新不期而至,润润的随风扑来。夜天湛侧身,自然而然将她挡在雨后,衣襟立时细细着上了几点浓重颜色:“春早天凉,莫要着了寒气,先入舱里去吧。”&& &&& 卿尘伸出手掌,接落几点雨丝,凉凉的印在掌心中,微笑说:“我没有那么娇弱,只有出宫才得这样闲情,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出宫过。”&& &&& 夜天湛注视着茫茫前方:“或者再忍几日便好,昨日我已求了母后,向父皇请旨赐婚了。”&& &&& 卿尘猛的转头过来,夜天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中落满了清亮雨丝。卿尘抑声问了句:“为什么?”那个若隐若现的猜测终于彰显出来,一切都有了解释。殷皇后态度改变,突然亲近,夜天凌中途转意,要将他置入不归之路,都为他这一步,或者就连天帝,也不能再纵他荣耀下去了。&& &&& 夜天湛洒然一笑,笑中带着几分隐现的涩楚:“我知道你或者还不愿,但我还是做了,卿尘,我早便不该让你离开我那里,这一次我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 &&& “即便赔上你现在所有的一切也愿意?”卿尘直视着他,有些绝情的问道。&& &&& 夜天湛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声音却依然温润如玉:“现在所有一切,历了十几年经营追求,一步步到今日,岂是那么容易倾覆放手。没有这些,即便能留你在身边,也无法护你周全,我不会赔上。”&& &&& 卿尘仰头让雨丝扑面袭来,深吸了口气,用一种暗到死寂的声音说道:“我即便成了你的王妃又如何,我待你之心,连靳姐姐一分也及不上,你要我做什么?你对我越好,便是对自己越残忍。”&& &&& 夜天湛眸中的柔软凝滞了一下,声音有些淡哑,说道:“相处日久,难道就无一丝感觉?”&& &&& “有,不但有而且很强烈,从第一眼开始直到现在。”卿尘狠心说道:“但你对我来说是另一个人,一个我爱过的人,也是我现在恨着的人,我想忘却忘不掉。每看到你就如同看到他,因为你和他生的一模一样,如果我说爱你,那么我其实是没有放开对他的爱,我会选择任何人,但没有办法选择你,我不知道对着你该怎样,你明白吗?”&& &&& 强烈而直白,那一刻她是宁文清而不是凤卿尘,破釜沉舟般的话语自口中毫不犹豫的说出,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断了他的心意,是给他一条生路,也同样放了自己生路。李唐也好,他也好,她统统不要,统统忘掉,她只要那一个人。&& &&& 或者是因雨意,夜天湛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卿尘看不清面前这双清湛的眼中现在是什么神情,只能感觉他猛然转身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夜天湛却又停下了脚步,回身过来,良久看她。&& &&& 卿尘寂静的回视他,眸中深不见底。直到他终于长叹一声:“就算如此,我也认了。”玉树临风,洒然江上,夜天湛眼梢微微上挑,同样平静的说。&& &&& 卿尘只觉得四周雷声闷的人心头发慌,身子不由的晃了晃,扶住船舷:“我这一生或许注定是要欠你的。”一字一句错错落落而下,敲在人心头。&& &&& 夜天湛似乎笑了笑:“欠着好,总有还的时日。”&& &&& 已是尽心无奈,也不想再说,卿尘锁拢眉心,避开他,淡淡说道:“四面楼到了,我在这里下船,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府去吧。”&& &&& 夜天湛道:“你不回相府?”&& &&& 卿尘其实本就不想回相府去住,只说道:“我晚些时候自会回去。”&& &&& 夜天湛点点头:“我送你上去。”看来已然恢复了常态,温柔依旧,船缓缓靠上栈头。&& &&& 卿尘拦住他:“不必,雨下的大了。”秦越见雨越落越急,递上了伞,天边隐隐雷声,由远至近闷响着滚滚而来,天地昏暗,想必立刻便是一场大雨要来了。&& &&& 卿尘将伞一撑,往岸上迈去,谁知脚下不稳船身晃荡,冷不防歪了下。不及心惊,有人在旁一把扶来,夜天湛已将她护在怀中稳稳立住。卿尘急忙往后退开,躲过他的手臂:“多谢你。”&& &&& 一步之遥,夜天湛反手将她握住,雨中俊眸流光清朗:“无论如何,我认定了你就绝不后悔,总有一日,你会把我当我。”&& &&& 卿尘轻轻的将手挣脱出来,避开他的目光:“殿下请回吧。”&& &&& 夜天湛眼中含了千言万语,但还是终究一笑,回身上船离去。卿尘怔怔看着被急雨笼罩的江堤,转身,突然见四面楼门前,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在那里。&& &&& 不知何时而来,夜天凌暗沉的眼中冷冷一片,注视着伞下的她,注视着这风雨中长浪拍岸的楚堰江。&& 上卷 第67章 诚知此恨人人有&& &&& 木栈两头,一段若远若近的距离,俩人静静立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 &&& 风意早就失了春日的柔软,掀的卿尘手中竹伞晃动,伴着震耳闷雷,一道惊电裂开乌云,在暗空中划出灼目的长光。&& &&& 电闪之下,卿尘清楚的看到夜天凌眼底风云狂涌,终于明白为什么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将军也会抵不过他凌厉注视而汗流浃背匍匐在地,就连肆虐的闪电都退怯了去,那摄人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直逼心底,让她感觉喘不过气来的闷痛。&& &&& 卿尘稳了稳心神,举步向前走去,头顶翻滚的雷电听在耳里并不真切,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能见到他的眼睛,天地间仿若只剩了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清晰如许。&& &&& 急雨斜斜打了满身,罗绢带着雨水紧贴着,透心的冰冷。他来了,她有多少话想同他说,现在,他来了。&& &&& 夜天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沉暗夹着深切的撕痛在眼中,卿尘叫道:“四哥。”&& &&& “难怪,”夜天凌冷冷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 卿尘低声问道:“你见过太后了吗?”&& &&& 夜天凌眼里怒意闪过,一把将她的头抬起,低头俯视,声音喑哑:“难怪你追问褚元敬为什么我要那么做,难怪你不愿皇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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