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於消神袋更名为什么了 在哪可以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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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热杀1
  加勒比海的风咸腥湿热,入夜时分吹来,让人血管贲张,原始野性奔流其中,如同地下欲将喷薄的熔岩。
  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阁楼里,灭谛站在桌边,美杜莎在桌上,被这诱人发狂的热风包围着。前者满身油汗,正在卖力的给后者“做种”。
  灭谛和美杜莎是一对很亲密的伴侣,他们的相遇堪称西部片经典桥段。
  5年前,一个灯光昏靡的下流酒吧里。灭谛对美杜莎一见钟情,企图占为己有。可美杜莎的主人是哥伦比亚贩毒集团的大头目,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手下还有大批认狠不认理的亡命徒。横刀夺爱显然很费事,于是灭谛跟毒枭赌酒,一排十二大杯甘蔗酒摆在中间,两人掷骰子排次序喝,谁喝倒了算谁输。灭谛押上8000美元,毒枭押上美杜莎。其实,真要倒下的话什么都输光了,因为其中一杯酒里掺有60克高纯度海^洛因,足以毒死一头鲸鱼。毒枭只想充好汉,灭谛却真的在玩命,结果可想而知。桌上只剩四杯酒时,毒枭举手投降了,脸红耳赤的将美杜莎送入对面那疯子的怀抱。像以往的搏命之争一样,灭谛又赢得了胜利。那一晚他抱着美杜莎片刻没放手,近距离观赏美杜莎的优美曲线,探索美杜莎每个隐秘部位,尽情把玩美杜莎直到天亮,然后他亲了亲美杜莎,说:“宝贝,咱们接客做生意去!”这话对美杜莎再合适不过。从此他俩结伴闯天下,美洲,欧洲,亚洲,所经之处只干两件事:接受客户的委托,留下一具具尸体,跟着大笔佣金就从客户方汇入银行户头。稍有常识的定会恍然:“这不是职业杀手干的勾当么?”
  不错,灭谛正是个职业杀手。
  而美杜莎是一件特制武器,一把由M500改装的50口径左轮手枪。它的威力之恐怖,令制造者也谈虎色变,故用希腊神话中蛇发女妖“美杜莎”指代。事实上M500手枪的实用性不高,击发震荡太强,弹壳抛射过猛,很容易伤到使用者。一枪击毙大象的火力也显得多余,手枪能杀人就够用了,谁会端着火炮去轰蚊子?因而M500产量很低,50口径尤为稀少,一般只供爱好者收藏。经改进的M500更是绝版重炮,没人会用于实战。那哥伦比亚毒枭也就插在腰上显显威风罢了,灭谛却看出这把枪对自己的特殊意义。
  杀手的寂寞唯有枪能解,最优秀的杀手自然需要最强大的枪作伴。每当美杜莎喷出火舌时,人枪合一的境界达到顶点,冥冥中似在齐声呐喊:“我就是为此才活着!”他们为彼此而活:枪在人手中无坚不摧,体现它真正的价值;人在枪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孤单,强悍,残忍,令人恐惧,由此找到存在感,才能把空虚自弃的念头清光。
  桌上的子弹已刻好一大堆,灭谛握着尖刀还在刻,在弹头上刻出十字花纹,以增大目标中弹的创伤面。这项工作很是费神,灭谛干起来却从不厌烦,还意味深长的称之为“做种”——给美杜莎做出死亡的种子,由它播向众多生灵。从某些宗教角度看,死亡是生命的延续,如同灰烬里生根发芽,完成这个过程就叫“超度”。
  值得一提的是,灭谛懂得一些宗教知识。他并非呆头呆脑的杀人机器。他有思想,还爱看书,这使得他成为比杀人机器更灵敏,更狡诈,更复杂万倍的杀人恶魔。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这点。灭谛,即佛教“四圣谛”(四种真理)之一,意指众生最完满的归宿是永久灭绝。假如与宗教全无瓜葛,怎会用到如此深奥的字眼?
  追溯其源,灭谛的身世本就带有宗教色彩。自曾祖父那辈起,他家三代信奉佛教。在危地马拉经营种植园,富甲一方又乐善好施,却从未聆听过周围林立的天主教堂的劝善福音。这大概是中国式移民的典型问题,很难融入当地文化圈,招致非议也就无可避免了。当地人总说:“瞧那家子死不改悔的异教徒,一定会受到天主的惩罚。”诅咒似乎很灵验,“那家子”香火一直不旺,到灭谛父亲这代更严重了。作为家族独生子的他,一辈子修桥补路,直到60岁都没生下一儿半女。
  迟暮之年面临断子绝孙的结局,老头子万分恐慌,终于抛开佛训,祭出东方民族传宗接代的老办法:纳妾。凭着雄厚的财力,他每隔几个月就能娶一房姨太太。当然,为了保证后代血统纯正,娶来的全是中国女孩。生活压力和拜金主义像两架喷气式引擎,驱动着漂亮女孩们前赴后继的飞进豪门。可是60岁老头精力枯竭,再漂亮的女人也玩不动了,只能靠药物强提**。什么伟哥虎鞭海狗丸,有名的春药吃了个遍。服药后的老头变成了老虎,仿佛积压大半生的恶气在人生末路陡然爆发,他在床上又咬又掐,又打又骂,疯狂的蹂躏女人。日子一长药效减弱,他竟要靠千百种令人发指的暴行才能激起性冲动。很少有女人熬得过那种折磨,新房不断换人就是这原因。到68岁喜获一个男孩时,老头掐指粗粗一算,七八年间足足弄死了二十三个少女!
  传宗接代的计划成功了,老头也害怕了,他记起佛教因果报应的说法,恍惚看到阴惨的地狱大门正向自己敞开。惶惶不安中,他戒除男女之欲,又开始吃斋念佛,并以佛教圣言“灭谛”给儿子命名。灭谛,灭谛,他一遍遍念叨,借此诓哄那些死去的女人:灭亡好啊,灭亡是最好的归宿,我那样做是超度你们,千万别记恨我啊……死女人恨不恨无从得知,活女人的恨却显而易见。那位产下贵子的如夫人,也就是灭谛的母亲,嫁入豪门年方十六,心肠却已冷如万年玄冰。她因怀孕才免遭老头毒手,随之而来的报复手段却很特别。她越来越温顺,越来越和善,一天比一天更像大家主妇。靠这种伎俩赢取信任,逐步掌握了家族的大权。在一个凄冷冬夜,她认为时机成熟了,立即动手将老头大卸八块,并嫁祸给家族另一名成员。从此,仿佛推到多米诺骨牌,凡是老头的亲朋好友都没能逃脱谋害,整个家族在那女人手里冰消瓦解。在卖光庄园产业之后,那女人携卷钱财跑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临走前她没忘“处理”儿子,她把灭谛卖给南美人口贩子,也就是说,打入了地狱的最底层。
  她不爱儿子,只视其为老畜生留下的一个孽种。
  那时灭谛刚满7岁,恰是美洲人口贩子最喜欢的“商品”。在这片阳光普照的大陆上,遍布着**,匪帮,极端组织等黑暗势力,学龄期儿童正是他们需要的新鲜血液。6—12岁的小孩肯听话,学得快,只要严加训练,女孩就能变成无所不卖的妓女,男孩也可变成无所不为的恶徒。灭谛给一个秘密团体买下,就在那种“训练”中长大,练就了一身杀神灭佛的本领。早年的家庭他不再怀念,姓氏也已抹去,只留下名字常常回味。他喜欢“灭谛”这两个字,对超度这个说法也很感兴趣,他迄今超度的对象已有好几百个。
  他有点遗憾,没能亲手把给他取名的老家伙超度上西天。
  而今晚,杀气浓集的时刻,谁会头一个被灭谛超度?
  “噔噔噔”楼梯震动,房门猛然撞开,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冲了进来。
  “房租!”她大吼,双眼因醉酒血红,一脸凶相恍若地狱恶犬,“两星期没交房租,你这狗娘养的亚洲杂种,今天不交钱你就去睡阴沟,死中国佬,一天到晚光吃饭不出门的狗杂碎……”
  “砰!”美杜莎发言了,简单而粗暴。
  女房东应声倒地。
  灭谛连脖子都没有转一下,缓慢缩回手臂,把冒烟的枪放到桌上。
  一条性命就这么没了。
  女房东讨租实在不是时候,屋中人势若满弓,杀气腾腾,这当口惹他岂不自寻死路?再说满嘴“杂种杂碎”的乱骂,又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
  但实际上,这些统统不是杀人的理由,灭谛杀人不需要理由,只是随性而为,如果刚进门的是个温柔可爱的美女,他也照样是这么一枪。
  甚至金钱的原因都居于次要,他时常为杀人而杀人,杀男人,杀女人,杀老人,杀病人……除了未满十八岁的孩子不杀,简直可说是无人不可杀。
  除了孩子不杀,这便是恶棍和人渣的区别,假如灭谛深入思考的话,就会认识到这一层。但他没想那么深,在他简明的原则中,未满十八岁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等于“没变成人”,既然不是人,杀他们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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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房东胸部中枪,腰部以上的左半身都支离破碎了。美杜莎的杀伤力极大,对目标和使用者几无差别。单手握持美杜莎开火,再强健的大力士都会震断腕骨,灭谛却能安然无恙,原因是他儿时做过手术,胳膊的肌腱重新搭接过,如同构造精巧的枪架,可将猛烈的反作用力分散传导到脚底。
  即便如此,脚下木地板仍被震裂了。美杜莎若是女人,一定是暴龙级悍妇,房屋稍微单薄点就经不起她的咆哮。灭谛扯过椅子坐下,倒不是怕踩破地板,他拿出笔记本电脑,这样坐着才能仔细浏览屏幕。
  电脑接通网络,图像快速闪动着,灭谛表情冷峻。
  之所以住进山村野店,是因为此地位于墨西哥与厄瓜多尔的交界处。毒品贩子,游击队,部落武装横行无忌,是所谓“法律的盲区,罪犯的天堂”。灭谛就要在这种地方迎战强敌,化解连日来如影随形的危机感。
  世上许多赌徒自信带有“赌运”,而灭谛更像是拥有“杀运”。他杀人从没失过手,也没让杀他的人得手。那些阴影中伸出的枪管,刺向后背的匕首,睡梦里悄悄套向脖颈的绳索,他都能及时预知,躲开,进而反击杀掉对方。仿佛上天把他的幸运值加到最大,敌人没来得及动手就已露出马脚。剖开事实传奇的一面,可以看到这种“幸运”并非天赐。一个幼年屡经磨难,少年艰苦训练,长大后多次出生入死的老练战士,必然对危险产生一种感知能力。看似运气总站在他那边,实则是感知力在起作用。善于知己知彼,危险来临时从容应对。
  但是,近几个月灭谛没法保持从容了。
  他感到被一股势力盯上了,一种前所未遇的强大力量。
  电影《铁血战士》中有个片段,感知力敏锐的比利说:“树林外有东西等着杀我们,我很害怕。”同为特种兵的伙伴立即反驳:“少扯淡,你从来不怕任何人。”比利回答:“外面那个东西,不是人。”
  灭谛正有相似的感受。不过他没感到害怕,他是莫名的紧张,好像脊背上时时有钢针在扎。
  没有任何人类能够带给他这样的感觉。
  三个星期前,他住进这栋小楼,之后再没跨出房门半步。并非以逸待劳,也不是刻意隐藏,他只是觉得被那股神秘的势力压制了。像压进火柴盒里的飞蛾,别说开门外出,就连挣开一条缝都异常艰难。
  他整天关在屋里,随身带的现金很快花光。可怜的女房东以为他付不起房租,一通大闹送掉自家性命。
  直到美杜莎发威的那一刻,灭谛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很奇怪,相比长久静待,杀戮或战斗更容易使他镇定。趁着头脑清凉的工夫,他坐下来再一次查询线索。
  浏览器页面变换着,先从不起眼的广告链入,输过四层密码,一个名为“加勒比快线”的网站弹出。这就是给灭谛提供客户的中介组织,除暗杀之外,其中还包含军火,贩毒,人口买卖等多种地下生意。当然,全都用假名称代替,例如贩毒叫“咖啡豆托运”,转让妓女叫“玫瑰花待售”等等。如同网上购物一般,21世纪的犯罪也信息化了,极尽方便快捷之能,前提是参与者必须身为真正的罪犯——新手由保举人引荐,先在现实里犯下严重罪行,方可注册成会员,这样的条件是为防止警察混入。其实警方也曾不止一次打入,可这网站就像会脱皮的蛇,每遭打击只须短暂停业,很快又重新开张,防御能力和业务范围反倒更强更大了。究其根本,凡是难以铲除的邪恶组织,源头都撑着一把巨大保护伞。无论生意成不成,“加勒比快线”都会收取交易双方的中介费,利润滚滚如潮,使得上流社会某些冠冕堂皇的大人物甘愿在幕后当靠山。
  灭谛的保举人死于2年前,是被他干掉的,以便抹掉案底,让自己化身为无迹可寻的幽灵刺客。网站并不禁止此类事件发生,也不关心成员死活,甚至连他们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代表成员的只是一个ID,随交易成功的次数在底下标注星级。灭谛现有7颗紫星,意谓超过70次交易和100%成功率的金牌杀手。他点开个人页面,输入三种密码,交易记录立时呈现在眼前。
  同前几次查询的结果一样,记录栏空空如也。每一笔交易完成后,交易记录就被清空。网站绝无保存的可能,因为那样做无异于留下罪证。灭谛再打开委托信息。最近他没有接新活,委托单三天内撤销,因此也是空白一片。
  杀手的危险无非来自两个方面,客户与被杀对象,前者无法知晓他的行踪,后者都已死在他的枪下。
  那么,又是谁在紧盯他,追踪他,并且很可能要来杀掉他?
  灭谛凝望夜空出神。
  身后,女房东的血淌开来,化作一大滩瘆人的暗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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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热杀2
  渐渐的夜深了,天空滚过闷雷,电脑屏幕右上角图标闪动,“嘀”的蜂鸣声短促,那是热感成像仪传回信号。刚来这地区的头几天,灭谛就在附近山林布下了预警阵地。诸如勘察,演习,按地形布防,选定进退路线等“功课”,一流高手临战时必定认真做完。高科技用品也是不必可少的,以小楼为中心的五角星上,灭谛各在端点位置藏设两具红外热感成像仪。这样,靠近小楼的物体都将处于监视中。只是二十天没维护,仪器可靠性降低,遇到雷雨天偶尔会错发警报。
  小小的干扰打破了沉寂,灭谛微感不适,心底的杀机又炽热起来,正想拿刀做子弹。目光定在电脑图标上,瞳孔倏地缩紧了。
  “嘀——!”略微停顿后,警报再次鸣响,这次没有中断,持续悠长的回荡着。
  绝不是仪器出错!他点击图标放大图像,立即看到一条阴沉的人影站在树林里。
  那人身高超过2米,穿着宽大衣衫,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妖魔雕像。他面朝小楼,相距50多米远,但强烈的杀气已直扑灭谛身前。
  灭谛淡淡一笑。
  敌人总算现形了,没想到却是个菜鸟,放弃隐蔽多日取得的优势,直挺挺立在那里。他想干嘛?想当活靶子么?50米已进入美杜莎的必杀射程。灭谛微闭双目,集中一下精神,手指伸向桌上。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他的手还没握住枪把,敌人的五指已捏住他的脖颈。从后面扼紧咽喉,一下子将他举上半空!
  这奇袭来的全然不合情理!莫非另外有人潜入房间?可谁又能在灭谛全神戒备的情况下,偷偷靠近他的身后几米之内?灭谛眼里一阵发黑,模模糊糊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形,差不多快顶到电灯泡,高度应在2米以上。
  就是那个人,那个站在林中的大块头!
  50米距离转瞬即至,这是怎样的鬼魅身法?直到此刻,灭谛才恍惚记起楼梯震断,屋门撞飞,地板踏裂等声响,一切只在他闭眼的一刹那发生。来人穿越树林,上楼,进屋,一连串举动有如电闪,居然快过大脑分析听觉的速度。重型坦克装上火箭引擎,大概才有此等惊世骇俗的效能。
  但情势已容不得灭谛细辨,对方手指一直在收紧,捏得喉骨“咯咯”作响。灭谛颈部也做过手术,小时候在肌肉层嵌入柔性金属薄片,专防绳索一类的软兵器。十八岁那年,他被洪都拉斯地方法庭判处绞刑,吊了十分钟都没吊死,后来从停尸间摸到法官家里大开杀戒,那老家伙还以为是自己错判冤杀的怨鬼前来报仇了。而眼下,轮到灭谛体尝鬼怪索命的滋味了——掐住脖子的那只手根本不像人类的,力道之强远胜绞索,甚至比得上液压锻钳!普通人中招立马就得颈骨粉碎,灭谛依靠金属片的韧度可以支持十秒。多撑十秒,仅此而已!
  紧扼令大脑供血中断,意识丧失了,他双手乱抓,全无目的和方向,一如溺水者濒死的动作。忽地指尖冰凉光滑,摸到什么了?女人的大腿!他大脑底层浮现古怪幻象,一位绝美的天使款款走来,微笑着轻唤:“来吧,来吧……”引导他的右手,从**的腿部摸上去,摸上去……她要把自己引向何方,天堂或地狱?灭谛无所谓了,只顾摸索美女胴体,手指伸入神奇的孔洞,一阵兴奋如火中烧。
  当人陷入极度窒息时,往往会产生强烈性幻想。有的疯子追求快感最大化,常在性行为中用绳子自缢,甚至有把自己活活勒死的案例。
  但灭谛的确摸到了实物,他摸到的是美杜莎的枪身,手指伸进扳机护圈。视觉已失灵,思维已混乱,仍然准确的重拾武器,这就是顶级枪手的可怕本能!
  接下来的动作已不是由大脑控制了。握枪,提起,打开枪机,贴近敌人,他的肌肉好似机器零件,只服从身体深处固化的指令。胳膊犹在发颤,食指劲力运足,猛地一下扣动扳机。“砰!”枪声震耳欲聋。子弹没打中要害,这应是他杀手生涯中的首例失误。然而美杜莎的威力只能用“变态”形容,枪口贴着头皮开火,竟将对方的天灵盖震飞了!只听“咚咚”声响,那高个子踉跄几步,硬邦邦的倒在地上。
  灭谛倚桌喘息片刻,定神转过头,想看清袭击者到底是什么妖怪。
  出乎意料,来者的模样比任何怪物都要惊人!
  一个40来岁的黑人男子躺在墙角里,下身穿帆布裤子,光脚板生满老茧,上身套着墨西哥“PONCHO”,一种盛行于中美洲的传统服装。难怪在树林里显得诡异,那衣服夜里看来就像蝙蝠张开的翼膜。
  奇袭自己的顶尖级杀手,电速锁喉的“妖魔”,竟然是这么一个普通人!
  除了身高惹眼之外,分明是个平平无奇的墨西哥农夫。
  灭谛觉得难以置信。
  但美杜莎的“杰作”毋庸置疑,黑人的头骨被掀掉大半,脑浆喷溅一地,无法伪造的证据显示他正是袭击者。灭谛目光下移,发觉他的脚踝和膝盖开裂,白色断骨支出,应该是超高速运动造成的创伤。也就是说,他的身体本来承受不了那种异常能力的施放。
  附加不属于自身的能力,再来执行刺杀任务,什么人有这样的行为?
  “傀儡!?”灭谛忽而冒出奇怪想法,随即注意到死者胸口有块蚕豆大的紫光,正在快速暗淡消失,这现象与超能力有关么?……灭谛摇了摇头,今夜的所见超出理解范围,他感觉好像正置身于一部魔幻电影当中。
  他往前探身,想走近检查尸体,桌上电脑蓦地又响
  “嘀——!”
  警报声大作,热成像仪传回图像,外面林地里站起几十条人影。高高低低的凝定如石雕,与前次相仿,凛然的杀气隔着四五十米直透入小楼内部。
  迷局总算露出几分端倪,显而易见,高个黑人只是打头阵的前锋,真正的厮杀现在才开场。灭谛立刻拖过铁床,把椅子放上去,罩上雨衣草帽,使得窗外看来好像有人始终坐在那儿。一番伪装耗时半分钟,随后他带好枪支弹药,顺窗边的水管悄无声息的溜下地面。
  屋外空气沉闷,热极了,暴雨转眼将至。灭谛按记忆中的路线飞奔,后方“沙沙”脚步密集,追兵不偏不倚的尾随而来。很明显,屋里的伪装全然无效,那群怪人对目标有着准确的判断力。灭谛细听对方位置,估计已不及二十米,霍地一跃,脚下顿然站定。
  停步的地方很平坦,长宽十五米左右,正是他早先选好的搏击场。四边短短几层石阶,中央有个西班牙风格的饮水池,每逢赶集的日子,水池边总会趴满急欲解渴的小贩和牲畜。灭谛曾经作过设想,如果敌方仗着人多近身群攻,适合闪转腾挪的平台正好能派上用场。现在,预料的场面出现了,他先占据池沿的制高点,侧身睁大双目,借着电光向那边观望。
  一眼看到五十多个人围上来。
  里面有男有女,有的穿“PONCHO”,有的戴宽边草帽,有的还拿着做饭的炊具!仿佛从生活状态陡然切换成厮杀模式。包括高个黑人在内,来袭者全是周边村子里的村民。灭谛一停止奔跑,他们也放缓步伐,散开队形围向石台,好像围住野狗的一群恶狼。
  他们没有枪械。
  但假如他们也具有高个黑人的离奇速度,这场战斗就没有悬念了。如风似电的攻击一旦展开,十个灭谛都会在瞬间化成肉酱。
  即便是那样,灭谛还是要战斗,他的凶性已被撩起,哪怕即将粉身碎骨,哪怕对方是天魔下凡,他还是要拼杀到咽气的那一刻!抽出短刀,他深吸口气,臂上肌腱增大一圈,里边蕴蓄的力量足以轰开坚石!紧接着他虎吼一声,挺刀刺向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
  显然不是好主意,刀尖戳中那男人挥动的胳膊,登时“叮叮当当”断成碎片。这可是美国海豹突击队专用的钛合金匕首!竟被硬碰硬撞碎,那男人的臂膀就像是由金刚石铸成,幸而肢体重量也相应增加,导致动作十分笨拙,一挥臂没打中对手,巨大的惯性反把他自己带了个趔趄。灭谛趁机向左侧闪开。第二名袭击者赶到,一脚踢中右侧池沿,“轰隆”巨响震耳,好似手榴弹爆炸,花岗岩池壁和那只脚一起炸开,石块混杂肉屑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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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热杀3
  灭谛迅疾退向池中。这时第三名袭击者凌空扑来,乍一看是个体型瘦长的女人,双手紧贴大腿外侧,离地三米平平飞掠,她脖子向前伸长,冲着灭谛张开了嘴巴。
  她居然张口向灭谛咬过来!转瞬改“咬”为“吞”,她下巴上颚的间距急速增大,面部拉长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一张嘴撑开足有五十公分宽,白森森的牙齿状如牛排刀,五官脑袋却缩小得不成比例。那女人天生身长嘴大牙齿尖,这会儿特征异常强化,其他的器官都看不清了,只剩长身,獠牙,和山洞似的巨嘴在夜空里闪现。此情此景,专事猎奇的Discovery摄影师见了定会大为倾倒——这哪是人啊,明明是一条势吞大象的飞天蛇妖!灭谛没那么多感想,迅速拔出美杜莎,朝那黑乎乎的大口开了一枪。
  美杜莎吐出血红的火舌,夜色里看来竟有几分妖艳。子弹从咽喉贯入颅腔,怪女人当场脑浆四洒,像吹炸的气球一般轰然崩散。但脱落的尖牙还有攻击力,十几枚扎进灭谛的胸腹,伤害不亚于迫击炮弹片。灭谛没有躲闪,反倒往前跨出。他察觉一股凌厉杀气直扑背后,顺势避让仍慢了一步,阴冷的痛感猛地贯穿肩头。
  第四名袭击者悄然而至,犹如阴风吹动的一张布片。灭谛转身时认出了他的脸,闪电下惨白如纸,正是村子里的裁缝铺老板。
  刚到山村那一天,灭谛在他店里买过缝纫机润滑油,用来擦洗枪械零件。当时便发觉这人手下飞针走线,裁剪技术很是高超。而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把剪刀,职业专长变为夺命神技,一刀刺穿灭谛的左肩。其精准度令人震撼,避开关节筋肉的阻碍,擦着锁骨与肩胛的缝隙穿过。
  灭谛毫不怀疑,他能沿着骨缝把自己均匀裁开,尺寸不差毫厘,就像剪裁大块布料一样。
  不过灭谛的反应也快得惊人,原地急速打旋,宛如活动门的枢轴,自头顶到脚跟180度翻转,迅即抬腕扣指,一枪打爆裁缝脑门。解决掉两个逼近的敌人,他手脚灵动似豹猫,飞快爬上水池中心的石柱。那上边是喷水装置,一根3公分粗的铁管嵌在石中。灭谛将手枪插回腰间枪袋,反手抓住铁管,一把撅断,横在胸前。
  这根铁管就是他对付五十个多强敌的兵器。
  枪里还剩3颗子弹,换了别人一定紧握在手,当作3次解危活命的机会。灭谛却打算留到最后时刻再用。他左肩伤势很重,换子弹不太灵便,混战中满足不了美杜莎对弹药的需求......这个美杜莎,上阵像上床,杀起人来的“砰砰”声好似如狼似虎的荡妇在喊:“我要,我还要……”灭谛偶然生出此念,不由露出一丝笑容。但他的决定丝毫不带玩笑成分,落在敌群中连续战斗,手枪的效率肯定比不过冷兵器。而身临绝境犹在考虑怎样杀敌才高效,此等战斗素质是众多战场老手都望尘莫及的。
  人群并没立即冲上,先绕着水池围成圈子,封锁了目标的退路。他们虽然举动呆板,仍可排成粗简阵型,就好象机器人模型足球队,受控于某个毛手毛脚的操纵者。约莫半分钟包围圈才完成,一刹间天空电光连闪,闷积多时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这样的雨,这样的夜,令人恐惧又疯狂。
  灭谛撕掉上衣,仍由暴雨冲刷身体,好像这么做才能令体内的烈焰稍微冷却。雨水混合血水流下,在石柱上染出惨淡的两道红,古罗马斗兽场的景象依稀重现了!半裸的斗士伫立在高处,身躯伟岸,肌肉闪亮,脚下围满馋涎横流的兽群。或许,称作地狱杀场更恰当。村民们并无垂涎之态,他们冷冰冰形同活尸,这是恶鬼对恶人的围攻。
  激斗突然爆发。
  一个胖子冲向石柱,仿佛装甲战车全速飞驰,“嘭”的将石柱撞成碎块,代价是他周身骨骼也散了架。灭谛失去立足点,飞身跳入人群,挥舞铁管一阵狂冲猛打。
  这可不是街头群殴的打法,灭谛早年曾接受严格系统的格斗训练。一种科目专门针对短兵肉搏:他每天数百次冲进树林,在高速转折中用短棍击打树干。日复一日风雨无歇,精度与力度臻于完善,最终蒙着双眼也能一根不落的尽数打裂。这种武技源自南美丛林,为原始部落所擅长,非要命名的话可称作“高效棍棒猎头术。”
  此刻灭谛就在“猎取”敌人的头颅,铁管左右飞舞,太阳穴,天灵盖,脑干延髓,每一击必中致命点,地上很快躺满围攻者的尸身。
  他发觉这群怪人全不懂防守,或者说根本没那种意识,只凭不知从何而来的古怪能力狂乱进攻。他们或是力大无穷,或是飞空遁地,或能根据战况即时改变外形。仔细观察就可辨出,这些神奇本领对应着村民们原有的特点,诸如生理机能,职业技能,凡是强于常人的特征都得以放大,所谓超能力,其实就是他们特殊才能的增强版本。
  第一个现身的黑人腿长臂长,想必原先是个跑步健将。手指的恐怖力道,一定也源于某种需要手劲的工作,比如修理农具,扭断铁丝掰弯钢条等等。好在别人不具备他的特长,那种电闪雷轰的攻速,铁指捏喉的窒息,灭谛再也没有遭遇到了。更幸运的是其他怪人们也都身带隐患,与高个黑人相似,他们的身体无法承受施发超能力带来的后果。
  他们冲撞,飞扑,撕拉抓扯,威力堪比重金属战械,但引起的震荡,冲击,反作用力还是由人体承受,一旦超出限度就难免皮开肉绽了。像高个黑人跑断腿骨,第二名袭击者踢碎池边,胖子撞倒石柱,都因使出超能力而身受巨创。这种自残自戕的方式,加上只攻不防的战法,给了灭谛一击必杀的绝佳机会。
  战斗中,灭谛审时度势,敌我强弱细节流过心底。一如既往的,他靠头脑与战技的完美结合杀敌。
  短短八九分钟,他干掉了二十多个敌人。但是,这已接近能够杀伤的极限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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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热杀4
  毕竟对方战力奇绝,有如巫术魔法。灭谛且战且躲,依然被打断三根肋骨,后颈右腹等处也受伤严重。伤痛可以忍耐,鲜血却经不起长流,他感到手脚阵阵发虚,几次铁管打中准确部位,竟然没能将对手击杀。何况有些人根本不吃物理攻击,一个例子是挡断钛合金匕首的壮男,此人皮糙肉厚,平常叫人拿木棍使劲猛抽,他笑吟吟的浑若无觉,以此炫耀超群的抗击打力。这时特长化为神通,他怎么挨打都毫发无损,活像开启了无敌模式的游戏人物!其余怪人也能各凭所长免受棍击。灭谛数了数还有三十五个,大概还能杀三个,他想,至少美杜莎还有3颗子弹。
  猛然间,突兀的剧痛打断了思路,右脚从下方被利器刺穿了!一个矮小男子飞鱼般跳出土层。这人原先是矿工,专干挖土打洞的粗活,身附超能后就类似中国神话里的“土行孙”了,遁地疾行来去无踪,在地下躲过铁管扫荡,寻机用铁凿偷袭脚底,一击得手飞身上跃。灭谛痛得汗毛倒竖,身姿倏然放低,手里铁管直抵矮子的喉咙。
  这一下又狠又准,迎着那矮子跃起的势头,铁管锋利的切口刺入颈窝,自喉部到腹部划出一条长口子。矮子给活生生的开了膛,五脏六腑一股脑滚出来。只见紫亮物事闪闪发光,那是离体犹在跳动的心脏。
  一颗闪着紫光的心脏!灭谛想起高个黑人胸口的奇光,一刹间若有所悟。
  “啊!”矮子临死前放声惨叫。
  几十个村民惨烈战死,他是头一个喊出声的,眼里流露出惊恐神色,总算有了人类该有的反应。
  “傀儡。”灭谛脑中再次闪过这个词,疑点犹存,但事实的真相已隐约可触。
  这些村民全是受控于他人的杀戮工具!被附加超能力的同时,也丧失了神智和情感。而紫光就是控制人体的关键,随黑人死亡熄灭,随心脏离体失效,导致矮子在命终之刻回复了少许人性……灭谛精神一振,仿佛行将落败的斗犬嗅到胜利的气味。此时体力耗竭,身负重伤,同等数量的普通人都能要了他的命,不过一群没脑子的“提线木偶”又另当别论了。灭谛相信,头脑在战局中至关重要,他也每每据此反败为胜。
  战况间不容发,就在他一愣神的工夫,阴柔的劲力倏地欺近身。黑暗里看不清来袭者的面容,只觉五根冰凉的锐器插入肋骨间。灭谛眉头都没皱一下,扔掉铁管拔出美杜莎,“砰砰砰”连开三枪!
  一枪打断袭击者的兵器,两枪轰倒挡路的人影,珍而重之的3颗子弹,就这么抛糖果似的用完了。包围圈略显松散,灭谛要的正是这效果,从缝隙中穿出,他全力飞奔。
  人群一滞,随即紧追而来。
  现在灭谛可说是赤手空拳,没装子弹的美杜莎如同毫无激情的睡美人,只可安放不能使用,残存的战斗力也可忽略不计,虽然仗着毅力还能奔跑,终究逃不脱累倒受死的下场。然而他仍是气魄昂扬,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
  到了这步田地,他还有什么办法击退身后的三十多个疯魔?
  击退?灭谛不会那样异想天开,他想的是一个不剩的把敌人全杀光!
  他跑到村头泥沟边,跑过上面的窄木桥,回身一脚踹断不甚结实的桥板。桥塌了,只听“扑通,扑通”连响,刚上桥的七名追杀者掉了下去。
  暴雨把泥沟变成了泥潭,但如果想利用暴涨的泥浆淹死他们,那未免太天真了。村民个个身怀超能,滚滚洪涛尚能轻易涉过,区区小泥潭又有什么威胁?
  玄机在泥水底下。
  这泥潭里潜藏着数十条地球上最奇特的生物,亚马逊电鳗!
  墨西哥国境线上时常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行当,像什么雨林蛙培育,亚洲药材试种,欧洲果树移栽等等。成本高,风险大,却方兴未艾。为什么?因为走私,贩毒等非法生意需要合法的幌子。国际组织来了,人们就说:“瞧啊,我们不靠卖枪卖毒品为生,我们正在开发新产业呢。”政府派员来了,人们又说:“看啊,新型产业利润丰厚,我们今年加倍上缴税金。”于是皆大欢喜,正义人士和政府机构满意而去,再也不关注这个地区了。“电鳗养殖业”正是由此而生的。南美亚马逊河的鱼类无法在中美洲繁殖,但炎热季节尚可存活数日。一条小河用铁网拦截,积累下烂泥,再放入几百条电鳗,暗怀鬼胎的业主起初做得似模似样,却不肯花费金钱人力投食。所以弱小电鳗病死饿毙,被同类吞吃,到如今已经淘汰殆尽,还活着的都是体长两米左右的强壮成体。
  作为战场环境的一部分,灭谛将“电鳗养殖场”的信息记在心里。当然,这信息本来没有多大用处,特别是对诱敌入陷的战术而言,泥沟边竖着醒目的警示标志,夜里也用电灯照亮,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会望而止步。
  不过“傀儡”算是正常人么?
  正如灭谛所料,那些村民都失去了理智。前头七个摔倒,后面接二连三跟着跳进泥潭。他们只盯着对岸的目标,脚下是刀山火海也不退缩,或者说根本没不会察觉到。只见黑泥翻涌,电鳗受惊骚动,每条产生约600—800伏特电压,一大群引发强烈而持续的电击效果。村民们的超能力专为杀人而附,不能免疫电击,刹那间四肢抽搐,东倒西歪。有的当场休克,有的僵直倒下。体肤硬如金刚石的壮汉最惨,他为自身重量拖累,沉入泥底爬不起来,又因触电合不拢嘴,竟给不断灌入的污泥活活胀破了肠胃。但也有部分特别强健的人,熬过最初的麻痹,还颤抖着向岸上挣爬。
  他们爬上岸也没能幸免,抬头就听见美杜莎的狂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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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热杀5
  敌群受阻带来的好处之一,就是灭谛装子弹的时间充裕了。他找大树背靠着坐下,再用膝盖夹住枪把,打开枪轮,摸进腰间的皮匣,缓慢而沉稳掏出子弹,一颗,两颗……装弹完毕,等敌人一露头,枪管立即喷闪死亡之光,将黑乎乎的人脑袋打成红艳艳的烂西瓜。打完了再装,装好了再打。即使偶有疏漏,站起的人因电击的余效未消,四肢僵挺难动,也只能挨个当枪靶。
  激烈的战局演化成单方面屠杀,只消半根烟的工夫,泥潭边再没人头冒起。一群化身为超能傀儡战士的墨西哥山民,或被电死,或被溺毙,或被枪弹爆头,就这样全军覆没了。激战划上句号,暴雨逐渐稀零,天地间闷积的势压似已泄尽,河谷山林一片静谧,飘绕着轻柔的雾霭。灭谛却没感到丝毫轻松,他脸色严峻,甚至比陷入重围时更紧张。
  傀儡死光了,自然轮到操纵者上场,这逻辑再简单不过,先前没放在心上,此时却沉甸甸的压上心头。
  灭谛敢于同任何对手作战,但战斗意志是建立在战斗能力上的。最后那十几枪消灭了敌群,也耗光了他仅存的体能。眼下肉绽骨裂,失血过多,周身上下仅存2颗子弹,如此状态怎能再战?何况对方是超能傀儡的操控者,一定拥有更恐怖的实力。灭谛不是只知拼命的莽汉,形势在他心里一清二楚:战斗确已结束,逃亡才刚开始,他转身朝远离战场的方向爬去。
  连起身的气力都使不出,他只能像动物那样爬行。山野出奇的安静,听不到鸟啼虫鸣,反常的氛围倒像惊变的前兆。但制造气氛已显得多余,此时自己无力反抗,敌人正趁机该下手,为何半天不见动静,难道他们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灭谛疑惑着,下意识避开僻静处,专找人迹明显的地方藏身。
  一座小木屋距泥潭200多米,窗口灯光昏黄,间或传出尖利的噪音。约莫半个小时,灭谛循声爬到了门前,抓着门框奋力站直,静静的调息片刻,将剩余两颗子弹装进手枪,这才迈过门槛。出乎预料,里面没有响起乍见不速之客的惊呼声。
  屋里摆设很简陋,一张桌子,一张木床,床边放着冰柜,床上有个小男孩。
  这是个典型的贫民家庭,空气里漂浮着鱼腥味,但没看到渔网鱼钩,定是卖冰块给渔民保鲜,借以换取微薄的收入,那冰柜便是全家的财产和生活支柱。灭谛走上前伸手探摸,里面装着大半柜子冰块。他立即脱掉衣裤,躺进去,当灼痛的身躯浸入冰寒时,好像发出了铁器淬火的“嘶嘶”声。
  对于遍体鳞伤的人,冰块无疑是绝佳物品。凝血,止痛,解渴,一应需求尽可满足。
  更妙的是柜边小竹篮里装有古柯叶子,一种用来提炼可卡因的植物,中南美洲居民嚼这玩意儿提神,就像美国人嚼口香糖一样普遍。灭谛拿古柯叶卷着碎冰,送进嘴里嚼着。不一会儿,清凉爽洌的快感传来。他双眼微闭,后脑勺靠向柜沿,仿佛躺进了世上最舒适的棺材。有那么会工夫,他真希望永远这样躺下去。但随着伤情缓解,感知力又敏锐了,他睁开眼往下望,才看清左肋上还插着被美杜莎轰断的“兵器”,一只女人的断手!手指细长是她的特点,附加超能力就化作锋利鬼爪了。灭谛皱了皱眉,一把扯脱扔掉,登如啤酒桶拔开塞子,腰间涌出殷红血浆,很快又让冰块冻凝了。
  小孩默默注视这一切。他才两岁大,尚不知危险为何物,只管好奇的盯着陌生人。灭谛目光停在他手里的汤勺上,之前噪音的来源弄清了,一定是小孩被枪声吵醒,无聊中用汤勺刮擦铁质床栏。随即,又发现他脚踝拴着绳索——穷人家的护儿措施,免得睡觉时滚落下床。可是他的父母又在哪里?没人会半夜将孩子独自留在家中。一转念间,灭谛明白了,自己杀死的那群村民必有他父母在内。
  这个小孤儿对失去双亲全无知觉,与之相反,陌生人的到来比双亲的陪伴有趣多了。他丢开汤勺爬到床边,从桌上拿下一大块玉米饼(全家明天的早饭),坐回紧挨冰柜的那头,一边抱玉米饼啃着,一边观看灭谛活动,权当是佐餐的余兴节目。
  灭谛立即出手,做了今生对这小孩最“残暴”的一件事。
  他劈手抢过玉米饼,狼吞虎咽的吃开了,重伤加疲累,使得进食成为当务之急。但小孩几时受过如此粗暴对待,小嘴巴一扁,敞开喉咙尖声大哭。他个性十分执拗,加上父母娇惯,一哭起来两三个钟头止不住。灭谛并无阻止的意思,反倒希望他能哭响点,哭久点,最好通宵都嚎啕不止。
  如果换成别的杀手,遇到这种情况定然惊慌,哭声暴露行藏,理应是逃亡者最大的忌讳。然而,对狡猾胜过狐狸的灭谛来说,小孩子的哭喊却是天然的隐身叶。中国古语讲“兵不厌诈”,又有“反其道而行之”的说法。敌方派出大队人马围攻,显然认定灭谛是善战的高手,高手有什么作风?时时严谨细致,处处消踪匿迹,怎会选择极易引起注意的喧闹环境藏身?OK,敌人的不可能,就是自己的可能,灭谛想不出还有哪儿比这里更安全。
  小孩的哭叫,他听着像催眠曲,一股睡意涌上,眼皮慢慢合拢了。
  但杀手的睡眠有如猫头鹰,时刻警惕风吹草动。忽然他惊醒了,睁开了双眼,绝无常人的惺忪之态,全身也只有这么个小变动。巨大的危机蓦地感压上心间,肢体凝固如钢铁,而战力已在肌肉里汇集。紧接着,他听见门外有人说话。
  “你凭那一点断定,他不会躲进这间屋子?”一个粗宏的声音问道。
  “屋里有人类小孩在哭,你觉得像他那样的杀人狂,会让藏身地点变成吱吱哇哇的托儿所吗?”一个尖细的声音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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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热杀6
  灭谛万分惊讶,他从没听过这种语言,更意识到这绝非任何一种人类语言。但是,他却不可思议的听得懂!
  由于常年浪迹四海,灭谛熟练掌握了汉语,英语和西班牙语,其他语种也大致分辨得出。此刻传入耳中的语音悠转抑扬,跟世界上各种语系的吐词方式都大相径庭。不过,灭谛并无首次听闻外语的生涩感,他暗暗有个怪诞想法:这种语言,出生前曾经听过,死后又将听到,每个人原本都很熟悉,就像鬼魂熟悉冥河岸边的风声一样!
  谈话还在继续,粗嗓门想进屋搜索,细嗓门则顾虑重重。
  “我们应该远离人类,这个世界还很低级,无法接受神灵的作为。”细嗓门说,“如果我们直接参与猎杀行动,必然破坏诸世界平衡,到那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别拿大话唬人,我看你是害怕了吧,怕被那个叫灭谛的人类干掉。”粗嗓门反驳道,“亲手杀神的人,就将取代神的地位。摩罗斯纳,我理解你珍惜神位的心情。可身为三等夜叉畏惧普通人类,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好吧,扎特,你这五等夜叉倒有超等级的勇气。如果我告诉你,五十六名‘魂奴’已经死在灭谛手下,你还想用‘普通人类’称呼他吗?”
  “什么?五十六名魂奴…...”
  “全死了,被灭谛一个人斩尽杀绝。”
  “怎么可能!”
  “驭奴术是我施加的,耗费三个血气点数,你不信可以亲眼看看。”
  听着这番奇谈怪论,灭谛快速移动视线,希望找到门外景物的反射面。有经验的杀手总是如此,观察环境绝不探头探脑,尽量采用不惊动目标的间接方式。在实力悬殊的形势下,这条准则灭谛遵循的更加严格。他从头到脚蜷缩不动,收敛鼻中气息,单以眼光扫描四面。待到那句“亲眼看看”传来,观察有结果了,紫色光芒照亮门槛边的水洼,一下映出了两个倒影。
  摩罗斯纳,扎特,两个冠以如许名号的异类,现形了。
  人类词汇浩如繁星,要精确描述它们诡谲至极的外貌,却找不出几个合适的来。粗略看去,一个面大如门扇,八只复眼并列其上。那勉强可称为耳朵的器官,更像朝天绽放的喇叭花。头上两只角稍显寻常,就跟公牛差不了多少;另一个巨嘴阔腮,没长眼睛,耳孔与嘴角相连,颌下六条金晃晃的软须,说不上像鱼类,但依稀带着神话里海怪的特征。
  他们都有三米多高,都冒着阴森的蓝气,都穿着奇特的铠甲,都骑着雄健的战兽…...不对,他们没有坐骑,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坐骑!头颈连接硕长身躯,两只前肢握持武器,四条后腿稳稳站在地上。这是怎样的奇形怪状啊?想象一下半人马和七八种动物杂交会生下什么东西来吧,怪上加怪,奇中又奇,这种杂合体,能让好莱坞魔幻电影里所有的怪物都相形见绌。
  灭谛绝不是爱大惊小怪的人,但仍需紧紧咬住嘴唇,才能将一声惊呼挡回喉咙。
  床上的小孩子还在自顾自抽泣,对门外的奇景全然无察。一来脚上拴着绳子,爬不到观望外界的位置;二来他出生后没出过门,以为这间屋子就是整个世界,哪怕屋外闹得惊天动地,也只当是梦里的虚幻之音。于是微妙的一幕出现了:杀手惊骇,小孩啼哭,怪物交谈,区区几米之隔,三方竟都相安无事。
  长牛犄角的怪物叫扎特,即先前那个粗嗓门,此时正嘟嘟囔囔:“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忽地看见同伴胸口,话音戛然而止。
  摩罗纳斯扯开了胸甲,连胸骨一并分开,现出一团紫光闪耀的物事。材质不象活体组织,却令灭谛想到了心脏,村民们的心脏就闪着同样的奇光。显而易见,附加超能控制傀儡,必与这团紫色物质有关。
  “你的血能结晶……褪色了……真的掉了三个血气点!”扎特惊道。
  “魂奴反被猎杀对象杀掉,血气点数就会褪失,我没骗你吧。”摩罗纳斯关闭胸膛,尖锐的嗓音有点抖动,“一举击杀五十多个魂奴,你自信办得到吗?”
  “呃……要费点力气,应该能办到。”
  “五等夜叉都感吃力的苦战,一个凡人居然获胜了,这还不值得我们重视?”
  扎特忽然兴奋起来:“对,太值得重视了!一个只凭俗世武力就能大杀魂奴的凡人,黑暗天赋该有多高!如果猎取到他的精魂,起码能收获30……哦,不,50个血气点数,堂·赛里斯主人分给我5个,我就可以升为四等夜叉!”
  “那也得等你猎取成功之后,不过,结果可能恰好相反。”摩罗纳斯冷笑道,“不记得了么,我们是怎么当上夜叉的?堂·赛里斯如何当上主人的?猎杀对象反过来干掉猎杀者,取而代之登上郁金香号。这种事,都快变成冥界选取死神的惯例了,你到现在还没记在心上,真是蠢得无人能及。”
  一席话浇灭扎特的热情,他晃着大脑瓜想了几分钟,挤出一句话:“那该怎么办?”
  “周围三十公里没找到目标,说明他移动速度远超我们预计,或许,还存余同等程度的战斗力。堂·赛里斯交派的猎杀任务暂时无法完成,我们该先回去……”
  “回去向主人报告,请他亲自来猎杀。”莽撞的扎特又抢过话头,“至少让亚瑟出动吧,那家伙是二等罗刹,比我们高出几十个等级!”
  “不行,主人进入蜕变期了,90天内只能在‘朝云山庄’静养。亚瑟负责守卫,一刻都走不开。”说着,摩罗纳斯叹了口气,“走吧,我看还是劝主人放弃猎杀,早点回郁金香号算了。”
  说完这句话,两个怪物倏然消逝,一如来时突兀,去的也诡秘,原地只剩迷一般的幽幽蓝雾。
  迷雾也萦绕在灭谛的脑海里,什么“郁金香号,二等罗刹,血气点数,猎取精魂”等词语,全然不明其含义。但他熟知“堂·赛里斯”这个名字,熟到挫骨扬灰都不会忘,“朝云山庄”更是铁证,排除了同名不同人的可能性。
  他知道堂·赛里斯是谁,也知道“朝云山庄”在那里。他决意查明真相,要去“朝云山庄”所在地,那个号称“日出之国”的国家。
  出发之前,他还办了件事,他把小男孩送进了墨西哥条件最好的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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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又聋,又哑,又瞎的恋人1
  日本,东京涉谷区,街心花园拐角处,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
  这老头年逾九旬,每天都在同一个地点独自坐很久,眯起眼睛含着笑,神态怡然自得。路过的人都以为他在欣赏花草,修身养性,哪知老头却是在偷看女人的屁股。此处紧邻快车道,汽车转弯卷起强风,倘有女高中生走过路边,必被掀开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那时老头就来劲了,目光直追裙底,双眼化作照相机,将那些肥的,瘦的,圆的,瘪的,各式各样的屁股连同五颜六色的内裤尽收眼底,先是仔细鉴赏,再存入大脑当春梦素材。一番折腾动眼又动脑,全身机能都给激活了,好像比吃补药做理疗还顶用。“这是我的抗衰老健身术!”他宣称。类似的事他十二岁干过,九十多岁再干恍若返老还童。“青春又回来啦!”他常对家人说,“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生命不止,偷窥不歇,故而乐此不疲。
  但今天老头子无力猎艳了,因为中风引发偏瘫,他已半个月不省人事。医生无计可施,家属却不愿老头就此归西,推他到大街上,还想用奇招激起他的活力。
  “爷爷!请您醒醒吧,”左边站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身上和服光鲜,脸上表情贤淑,“您不是最喜欢做这种事吗?为了自己的爱好,请您再醒过来一次吧,哪怕一次也好。”
  轮椅右边的男人捺不住急色,凑近耳边说:“您居然瞒着我们把遗产捐给了寺院,2亿日元啊,怎么可以这样做!一定要醒过来!马上修改遗嘱……”女人忙打手势,示意切莫操之过急,口中言辞依然温柔:“我们什么要求都没有,只希望您恢复健康。唉,爷爷,就为你喜爱的街头美景,再睁开眼看看吧,拜托了!”
  老头子眼皮耷拉,嘴巴半张,如同一截死木头。
  “醒醒!爷爷!”
  “美丽的女孩子过来了,起风了啊,您快睁眼啊!”
  两人越说火越大,恨不得砸扁老色鬼的秃脑门,又盼着真有大群美少女经过,个个裙角翻飞裸臀摇摆。只要能让老头留下遗产,哪怕将他刺激的欲火焚身血管爆裂也在所不惜……
  忽然,老头一颤,果真翕开眼帘了!
  那两人心跳如狂,大气都不敢透。
  只见老头晃荡着,浑浊的眼珠望向街道的一边。他看不清那里有什么,但感觉到一种气势正渐渐逼近。
  是杀气!
  二次大战期间,他曾应征加入日军,随同伴四处烧杀抢掠。所在部队的联队长最为凶残,一把军刀取名“千人斩”,不分男女老幼撞见就砍。老头每次接近那人就发怵,仿佛迎面一座山峰压来,一直要把人压进十八层地狱底部!
  唯有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才有那种势压,可是联队长早就死了,熟悉的惧意怎会再次涌上心头?老头深为震动,本已僵化的神经传导着一条可怖的讯号:“恶魔复活了!”两个孙辈察觉有异,顺着他目光望去,没有美少女,只看到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
  身高在1米8之上,风衣裹着匀称的体型,那样子挺拔又潇洒,要在别处肯定受女性青睐,但放到满大街帅哥酷妹的涉谷区就不太显眼了。风吹开他竖起的衣领,长相果然俊美。眉毛斜若青烟,双眸亮如明星,修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五官与饰物太过精致,难免透出些娇柔文秀的气质。中年男女颇感意外,寻思老头子怎会被这个人惊醒,难道换口味喜欢美男子了?仔细一瞧更觉诧异,老头哪是喜欢啊,嘴角抽搐瑟瑟发抖,活像耗子遇见了猫。
  老头在怕什么?中年男女困惑不解,绝对想不到恐惧的源头竟是那漂亮小伙子。但老头心里很清楚,无论外貌多么俊秀,无论仪态多么文静,那具身躯里都隐藏着令人胆寒的血腥杀气。是的,血腥杀气!而且他的杀气又与联队长不同,好像还包含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暗成分。垂死之人对灵异事物特别敏感。老头凭着一点微妙感应,陡然想出年轻人未来的身份,一个更恐怖的概念在脑中震荡——
  死神!
  裤管下“滴滴答答”的响,老头小便失禁了。他猜想死神为何而来,残余的生机登即涣散,一头倒在轮椅下,当场呜呼哀哉。街边的人围上惊慌呼救。中年男女却不出声了,他们发觉老头的脸始终朝向一方,咽气也是如此。
  年轻人的背影消逝在那个方向,老头双目直视,亡魂似也随他而去。中年男女被这想法吓得呆若木鸡,心里不禁惊问“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个人叫灭谛!堪比死神的恐怖杀手!”
  15公里外,国际刑警东京分部的大楼里响起这样两句评语。一个满腮胡子茬的大汉举着照片,向两边说道:“请记住这个名字,灭谛,这是我多年调查此案的成果。”照片上有个穿风衣戴眼镜的英俊男子,正在机场大厅里办理手续。
  房间里坐满高阶警官,一堆帽花闪亮,映出的面孔大多露出不屑。坐在正中的是分部负责人维南德上校,瞅着络腮胡问道:“一个名字,就是你的调查成果?”没等对方回答,转向身边的沙迪尔先生,一位美国联邦调查局派来的刑事专家。后者非常应景的一撇嘴,说:“那要恭喜你啊,雷豹警长,经过多年的努力,您终于逮住了案犯……的名字。”周围一阵哄笑。
  雷豹警长早已习惯这种场面。供职警局二十余年,被同事讥嘲,挨上司奚落,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并非雷豹能力低下,相反,他经常单独破获疑难大案。只是所用方法太过非主流,什么宗教预言,命理卦象,运势气数,一大堆玄幻理论都当成破案的依据,饱受抨击自然难免了。此次从香港远赴东京,“神棍警探”的名头先已传到。国际刑警由各国警界精英组成,容纳多种文化,但也接受不了那种扮神捉鬼的办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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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又聋,又哑,又瞎的恋人2
  “各位请不要笑了,”雷豹环顾左右,神情分外凝重,“如果你们知道面对是一个杀人狂魔,一个手上沾满682名死者鲜血的变态屠夫,你们还笑得出来吗?”
  屋子里顿然一静,这数字可没人能想到。雷豹趁势补充几句:“一点没错,682名死者,包括两个月前最新遇害的57名墨西哥村民,都是被他亲手杀掉的。请注意,不是用炸弹,不是用毒药,而是用手枪棍棒刀子近距离屠宰!各位朋友们,你们所知的歹徒,罪犯,恐怖分子当中,有这样嗜血,残酷,又精通杀人技巧的怪物吗?”气氛渲染到位,他朝维南德一欠身:“长官,本案背景复杂,请容我从头细述。”
  维南德很不喜欢他,耍嘴皮子出风头,本来是国际组织内部的禁忌。但作为香港警方的代表,以及此案的最初侦办者,几分薄面总要给的,于是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雷豹背起双手,好像教授给学生上课,口若悬河的说开了。
  “我想给大家强调第二个名字,叫做堂·赛里斯,世上很少有人听说过,但他完全称得上是美洲恐怖组织的教父。此人生于上世纪50年代,父亲名叫席尔瓦·克莱蒙托亚·费朗格,西班牙纳粹头子,早年是墨索里尼的左膀右臂,据说也很得希特勒器重,曾经特别委派他管理德国境内的多拉集中营。”
  “德国战败之后,漏网的纳粹战犯大多逃亡南美洲,席尔瓦正是其中之一。他化名克里夫兰医生,跑到阿根廷做矿产生意,趁着战后重建浪潮大发横财,接着又娶妻生子。似乎过起了从商求财的正常生活,实际上呢,他背地里还妄图复辟第三帝国。然而岁月不饶人,他感到有生之年无法干成这件大事,就把希望寄托儿子身上,给他灌输纳粹理论,教给政治,军事,战斗等等学问,把堂·赛里斯当作希特勒的继任者来培养…….”
  沙迪尔忍不住插话:“等一等,你讲的这些,什么席尔瓦,堂·赛里斯,跟我们的案子有关系吗?”
  “堂·赛里斯,就是灭谛的缔造者。”雷豹答道,“除了亿万财产之外,堂·赛里斯还继承了父亲的阴狠暴虐,以及对纳粹主义的狂热,几十年内横扫美洲地下社会,建立起庞大的非法产业链。进而,他创立了‘少年铁十字军团’,买进大批失去家庭无牵无挂的孩童,送到秘密军营严加培训,以使他们将来能给‘崇高事业’献身当炮灰。灭谛,正是‘铁十字军团’的队员。作为‘低等’有色人种,他没资格了解纳粹教义。堂·赛里斯只是强迫他和他的同伴不停的训练,训练,没日没夜的跑跳游水,格斗射击,操作器械战车,一直把战斗技能练进身体里,练成身体本能,最终练成一具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人形兵器……很少的人在那地狱式苦训里幸存下来。据我查实,铁十字军团最后编制是70名队员,而堂·赛里斯起码投入了3000名受训者!大部分不合格的小孩被堂·赛里斯亲手处死了,跟他父亲屠杀犹太人相比,血腥程度毫不逊色,一脉相承啊!嗜血之风也传给铁十字军团,灭谛就在其内,并且是最冷酷的一个。诸位明白了吧,堂·赛里斯一手制造了这个杀人魔王。”
  听众们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但已有几个人表现出关注。
  “那么,堂·赛里斯在哪里?”
  “失踪了。”
  “哦,什么时候?”
  “十三年前。”
  众人无言的苦笑。
  雷豹还在讲述:“很奇怪,一夜之间秘密军营就被荡平了。当地政府的资料显示,营区发现66具铁十字军团队员的尸体,堂·赛里斯下落不明。另有四名外出执行任务的队员逃过劫难。几年后仅剩灭谛一人,各种迹象表明,恰是灭谛杀掉了其余三名同伴,以便抹去自己的底细,让人无从查找…….”
  沙迪尔打断话头:“你讲的线索没有半点价值,关键人物失踪的失踪,死的死。就算查到凶手的过去,对抓捕他有什么帮助?”
  “源流啊!理清罪恶的源流,我们就可找出罪犯掩藏不了的特征,这对抓捕行动至关重要。”雷豹有点急了,挥着手乱打比喻,“狼的后代再怎么变样,总有狼的气味,狗鼻子要辨认出来,就先得把它的狼祖宗闻个遍。各位,你们都是富有经验的老手,应该懂这些道理嘛!”
  “那你闻出什么气味来了?”
  “一种特殊的气息!杀气!”雷豹不理对方讥讽,起劲的分说,“不论是席尔瓦,还是堂·赛里斯,都是杀人如麻的纳粹分子,坚持疯狂理念,自认为所干的事合乎‘正义’。这类人,生有不同于其他歹徒的杀戮之气。以色列特工组织摩萨德追捕纳粹逃犯,常常把这作为依据之一。同理,在堂·赛里斯手里成长起来的灭谛,也会因为杀气暴露而落入法网……”
  维南德上校努了努嘴,示意秘书拿过照片,端详半晌。照片里的青年文质彬彬,甚至略显柔弱,怎么看都看不出所谓的“杀戮之气”。
  “千万不要被他的伪装迷惑。”眼见上校态度认真,雷豹倍感鼓舞,提高声音说,“他善于改头换面,一转眼能化装成另外一个人,可再怎么装,再这么改,那种杀气是变不了的。从他至今还保留真名‘灭谛’的情况看,他对杀人持有一种宗教热情。虽然没受过纳粹主义熏陶,但和堂·赛里斯一样,他身藏的杀气非常黑暗,非常特别。如果硬要准确描述的话,我想说,那就是地狱死神收取生命的气势!”
  上校在忍耐,这番怪论差点令他老痰狂喷。
  沙迪尔问:“请雷警探说明一下,如何利用‘死神的杀气’抓住嫌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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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又聋,又哑,又瞎的恋人3
  “问到点子上了!”雷豹好像接住盘子的杂技演员,兴冲冲的往下表演,“根据我多年的研究,垂死的人对那种杀气,姑且称为‘死神杀气’吧,是最为敏感的。因此,我请求东京警视厅协助……..呃,交涉过程稍后再讲吧。反正大网已经撒开。从东京各大医院征召的志愿者——都是身患绝症的病人,正守在街区路口,密切追索杀气的动向。如此一来,灭谛的活动我们了如指掌,等到上校您把警力布置妥当,截断他所有逃路,我们就……”
  “够啦!”维南德上校大喝一声,手拍桌子,水杯蹦起两寸高。
  让绝症患者上街去抓“死神”?在今天之前,谁说这主意是警察想出来的,维南德上校出于职业荣誉感,一定愤然反驳。此刻用不着别人造谣,活生生的神经病警察就在眼前,上校反倒气得说不出话了。沙迪尔笑着打圆场:“呵呵,雷豹警长很有娱乐精神。不过,办案还得靠专业技术和经验,大家不妨来看看我们FBI的进展。”
  雷豹默不吭声。仿佛从火山顶掉进冰窟窿,类似际遇经过无数次。他心知肚明,势头对己不利,现在是人家的“SHOWTIME”了,
  “的确有个很厉害的杀手,在北美做下十…….”记不住数据是大专家的派头,沙迪尔望了助手一眼,听清后者凑上来的耳语,才接着说道,“十二件命案。这杀手经常用假名字,可能包括‘灭谛’,哦,就是雷警长提到的那个。但这无关紧要,不管他叫什么,眼下都已被我们的特工人员抓获归案了。”
  一语未落,雷豹耸然动容,灭谛落网的消息真如惊天霹雳。
  沙迪尔面露得意之色:“我手下有十六名身怀绝技的女特工,自从得知嫌犯潜入东京……对了,还要感谢雷警长提供的原始情报。”转过脸来一笑,牙肉暴绽,让雷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们闻讯后立即严查各大酒店。照以往记录看,嫌犯每到一个城市,必定住进五星级酒店。哈哈,在酒店里找男人,那可是丽贝卡的老本行…….哼哼。”忽觉说漏了嘴,几声咳嗽聊以掩饰,随即宣布,“丽贝卡特工昨天传回讯息,她已将嫌犯牢牢控制在银座大酒店,并安装好了监视设备。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我们把嫌犯扔进牢笼了。”
  他拿起桌边的遥控器:“各位睁大眼睛,请观赏丽贝卡擒获案犯的英姿吧!”房间一面墙壁是LED光屏,随着他手指按下,画面亮起,现场气氛陡然一变,好像一股电流穿透所有的眼球大脑。
  屏幕上,两个男女正在激烈交欢。
  在座的人目瞪口呆,门口几位传递文件的女警更羞得面红耳赤,秘书赶忙过去掩住房门。沙迪尔结结巴巴的解释:“这,这,丽贝卡昨晚就该搞定啊,怎么白天还在……各位别介意,这恰是我们丽贝卡特工的特长。”
  听他的意思,还真是即时监控录像!并非错放了色情片。众人从惊愕中醒转,定睛端详那位“丽贝卡特工”。好家伙,纯粹是个火辣性感大肉弹。金发碧眼二十多岁,双乳硕大身材高挑。腰部象装了马达,臀部黏在男人身上,前后左右抽风似的旋转,嘴里“BABY,COMEON……”浪叫声声,真能让老和尚也思春还俗。
  秘书急忙坐回桌边,站着的人也都坐下了,生理反应可不能当众暴露,不然名誉多少会受到负面影响。这屋里大多是道貌岸然的角色,能耐未必很高,调子绝对不低,否则也不会爬到办公室颐指气使的位置。连满身Yankee粗放风格的沙迪尔都深谙此道,一个劲的替下属漂白:“虽然,丽贝卡原先从事……呃,从事那个特殊的行当。但自从加入联邦调查局,她立志服务国家安全事业,甘愿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沙迪尔声调忽变悲壮:“这种奉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为了尽量多的抓捕社会败类,丽贝卡不惜拿身体当武器,她的功劳和精神完全够得上总统亲自给她颁发勋章!”
  诚如所言,丽贝卡确实抓到过许多要犯。不论暴力集团老大,恐怖组织首领,纵横国际的大盗惯匪,只要是男人,无不为她艳丽美色吸引,进而败在她超群绝伦的床上功夫之下。一夜风流耗尽精力,沦为束手待缚的软脚虾,多少自称豪杰的家伙就这样锒铛入狱了。丽贝卡因此功勋卓著,档案袋里塞满表彰函。虽然她看重的是每次任务上万美元的丰厚报酬,但荣誉多了自然也能抬高身价。
  然而这回丽贝卡遇到了对手,降伏男人惯常的闪击战,出乎意料的变成持久战。宾馆房间宽敞温暖,明亮灯光照映下,两个人不断改换姿势,老汉推车,观音坐莲,猿攀凤翔荡舟划桨……从床头干到桌上,从桌上干到地毯上,再从地毯干到床底下,把大床拱了个底朝天还不停!光屏前的人都看傻了眼,深为两人超凡的性能力和千奇百怪的花样所震慑。维南德指着说:“那男人,绝不是照片上的小伙子。”
  “绝对是灭谛。”雷豹目光凝定,仔细观察男人的容貌举止。眼镜去掉了,衣服脱光了,清秀仪表不见了,真还判若两人了,而那股杀气却并无半点改变。只见肩膀缠着绷带,两月前的伤势犹存,肌肉油光闪亮,新的挑战又照接不误。他把丽贝卡抱起来又按下去,掰开又揉紧,一次次突进面团似的肉体,仿佛重型坦克在冲撞厚实堡垒。女特工起初兴奋大叫,继而悠长**,到后来实在抗不住了,只好哼哼唧唧的认输求饶。灭谛丝毫不减攻势,犹如国王舞动一根权杖,定要将敌人彻底击垮才罢休。雷豹警长不禁连打寒战,暗觉他眼光凌厉,狂野中透出令人悚然的森森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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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又聋,又哑,又瞎的恋人4
  一场大战历时两个钟点,待到灭谛一泻如注,丽贝卡已成了一滩烂泥。期间大楼里的人可没闲着,维南德上校应沙迪尔的请求,调集大批警员,把银座酒店围了个严严实实。抓捕行动即将展开,沙迪尔却迟迟不发令,眉头皱成一团。
  按惯例,凶犯独处时才能动手,否则会危及旁边的卧底。女特工早该找借口离开房间,可她好像忘了职责,还让灭谛搂在怀里,捏捏揉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也难怪,阅人无数的丽贝卡遇上所向无敌的性^爱超人,自然神魂颠倒难分难舍了。瞧那撒娇献媚的架势,显然还想逗起男人兴头,再来第二次战役。
  “骚婊子!弄砸锅要你好看!”沙迪尔低低的骂道。
  屋中众人面面相觑,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等女特工回神,就听光屏音响传出她浓腻的呢喃:“……嗯,亲爱的,宝贝……几点啦,是白天吗,你怎么不开窗帘啊?”如此精神状态,迷迷糊糊昼夜不分,着实叫人哭笑不得。
  雷豹警长却猛地站起,好像耳边响过炸雷,低声念着:“白天……不开窗帘……”沉思几秒钟,走到沙迪尔面前说:“你的丽贝卡特工已经死了。”
  “什么?”沙迪尔脸色发白。
  这时音效器里传来酒店清洁工的声音:“有人吗?这屋里没人怎么还开着电视机?”
  刹那间,所有人的脸都白了,一个可怕事实惊现脑中:光屏播放的并非当前实况!
  窗帘始终紧闭,为的是误导观看者的时间感。显而易见,监视早已被识破,嫌犯反而将计就计设下了一个骗局!维南德上校立即下令进屋搜查,前方很快传回讯息:监视器输出线路被改动过,嫌犯不见踪影,房间浴室里只找到一具颈骨折断的女尸,脸上还挂着笑容,正是FBI特工丽贝卡。
  至此真相大白,灭谛的确和丽贝卡发生过关系,但那是昨天夜里的事。用隐藏的摄像机录下,再借监控器线路传出,光屏的影像与房间实景就此岔开。其间衔接静景,反复重播,致使视频长度增加了几十倍。要不是雷豹醒悟和清洁工闯入,警察们多半要在光屏前傻乎乎的看上一整天。
  “魔鬼!简直是恶魔转世!”沙迪尔暴跳如雷,一辈子跟罪犯打交道,这等狡诈阴狠的家伙还闻所未闻,惊怒之余忍不住叫出先前嗤之以鼻的名称,“不管你是死神,还是妖魔鬼怪,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沙迪尔·罗伊特纳斯,都要把你逮住,踩扁,剁碎,喂狗……”他口沫四溅,语无伦次。维南德上校接着吩咐:“快!把我们的人全派到机场码头去,严守国际口岸,照凶手样子盘查每个旅客。”两人的思路合乎情理,首先想到的是凶手逃跑。
  凶手精心布局是为拖延时间,拖延时间自然是想尽快逃出日本。既已被警方盯上,哪个罪犯还会留在险地等死?众人想到这点,赶紧依命出动。
  雷豹警长却不以为然,他了解灭谛的对敌心理,那是一种近乎狂妄的豪勇。他才不管有没有警察追捕,在人烟稠密的大城市出没,肯定身负要务,说不定想刺杀某位显赫人士,事情办完之前他绝不会收手撤退。雷豹望着满屋焦头烂额乱跑乱嚷的警官们,心下嘀咕“没人能逮到你的,因为你是我的猎物!灭谛,我知道你还藏在这座城市里!”
  不出雷豹所料,此刻,灭谛正坐在涉谷街道上,一家名唤“光堂氏”的饭馆柜台边,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大份鳝鱼面。
  东京光堂氏的鳝鱼拉面很有名气,汤头足,材料精,味道自不待言,很多游客专程到此就为尝上一碗,可是眼前这位顾客未免太热情了些。饭馆老板瞪着他直发愣,嘴里低念:“第四碗了……”除了四大碗面,他还吃了铁板牛肉,烤鱼丸,紫菜卷,鸡丝盖浇饭……真难以置信,一个文弱小生竟比相扑选手吃得还多。
  今天灭谛的食欲特别旺盛。
  中国古书上说“食色性也”,灭谛打心眼里赞同。对于个性张扬的强者而言,食欲和色欲就像天平的两端,一端的分量加重,另一端必然相应加码。“饱暖思**”指一种情况,而灭谛正处以另外一种情况。经历昨晚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肉搏战之后,他饥火难耐,喉咙里像要飞出爪子。一顿大吃聊以进补,倒不为身体损耗过多,单纯是想借口腹之享填补狂欢后的空洞感。
  一边吃东西,一边回味艳情,他很喜欢这种体验,尤其喜欢艳遇的女主角风骚浪荡。以往每次找荡妇寻欢作乐,事后灭谛往往倾囊相赠,并不是爱上对方甘愿奉献。他只是对钱财无所谓,杀手生涯朝不保夕,也许明天就没脑袋吃饭了,留那么多金钱财产干嘛?送给女人,捐给穷人,随手扔给乞丐,甚至寄给被害者的孤儿寡母……千万巨款从他指缝里流过,别人只要稍露求取之愿,立马便可得到满足。但昨晚问及丽贝卡的愿望时,听到的答案有点与众不同。
  “你最后想要什么?”灭谛问她。
  “要你干死我!快啊,把我干到死!干到我升上天堂……”女特工如歌如泣的尖叫,极度亢奋口无遮拦,吐露的应该是心声。
  “OK,”灭谛满足了她,在高潮的顶点掐断了她的脖子。女特工含着笑死去,生命定格在最美妙的一刻。
  没准她真的会上天堂。
  吃完第五碗鳗鱼面,灭谛站起身来,摸出钞票往老板手里递,身后忽然“嘭嘭”几声巨响。
  礼花炸放,彩带飘飞,街对面的高台亮得耀眼,集束镭射光晃来晃去。“那里在干什么?”灭谛问。
  “德川社新书发行仪式,很隆重哦,听说作者是位绝世无双的美少女呢!”老板笑答。
  只听头一句,灭谛就向那边走去了。如前所述,读书是他的一大爱好。他认为阅读可以增加智慧,重要性不亚于枪法武技的提高,也正因有此见解,才使他独秀于万千杀手之林。几步穿过大街,只见“德川书店”的招牌下大群红男绿女,喧嚷着,拥挤着,纷纷朝高台围拢。灭谛忽地停住了脚步,看到街口有五个便衣,扭头一望,拐角处还站着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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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又聋,又哑,又瞎的恋人5
  这一次灭谛到日本来,目的是追查美洲奇异事件。先在东京大闹一番,本想起到声东击西的效果,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往北海道的朝云山庄。按常理推测,丽贝卡一死警方大乱,他们势必赶去国际口岸严堵,以防凶手外逃,怎会这时候大批的在闹市里出现?况且这些便衣神情肃重,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明显不是来维持秩序的。灭谛暗自纳罕,又发现奇怪景象。便衣们一进一退,或聚或散,恍如听命中军的游骑兵。他们围绕三辆轮椅,上边分别坐着三位面黄肌瘦的病夫,目光来回游弋,好像在搜寻什么目标。
  灭谛想起了路边那垂死的老头,从他小眼睛里射出病态猥琐的光芒,一直黏着身体移动,走到那儿跟到那儿,当时就让灭谛很不自在。此刻三个病人似乎正做着类似的举动,被人盯梢的感觉又涌上心头。略一思索,灭谛忽有所悟:一定是有人想利用病人的特异功能来追踪自己!“特异功能”这种事以前嗤之以鼻,但自从墨厄边境一战后,再离奇的可能性他也能想到了。
  策划围捕行动的人绝非等闲,定是一位智勇双全的警探,专门捉拿大奸大恶之徒。然而,灭谛从不知“畏惧”为何物,对手越强越能激起他的凶性,他摸向风衣内兜,准备血洗人群,制造一场足以掩藏行迹的大混乱。
  美杜莎躺在衣兜里,等杀人早等得不耐烦了。
  恰在这时,奇变突然降临。
  “免费送新书,先生,看看吧!免费赠送啦。上官小姐的最新大作,你看看吧!”一个热情四溢的书店职员站到跟前,先用日语向灭谛介绍,看没反应又改用英语,接着塞给他一本包装精美的书。
  这一来正中灭谛下怀,美杜莎凶气外露,亮相之前需要遮蔽,一本打开的书如同张开的幕布,可免人群过早的受到惊吓。但当他单手翻开书页时,自己却给震住了。刹那间,兜里的手枪,四周的危险,堂·赛里斯的下落,美洲夜战的神秘内情,全都抛到脑后。他一念专注,只是盯着书页出神。
  这是一本漫画书,很新颖的选取了宗教题材,即“耶稣受难”加以描绘。构图极其简练,线条质朴近似小孩手笔,意境却非常震撼人心。画中罗马士兵高举铁鞭,耶稣·基督倒伏血泊中,遍身伤痕累累,周围是一群表情各异的犹太民众:惊讶,怜悯,痛恨,幸灾乐祸,不一而足。除开几名监督行刑的官员,他们大多是平头小百姓。灭谛的视线定在人群中间,一张戴着黑头罩,苍白俊美的面孔上。灭谛知道,那人就是魔鬼。
  耶稣·基督承担全人类的罪业,受尽人间酷刑,同时抵制魔鬼的诱惑,最后在十字架上成道升天。这故事千百年来被写成诗,谱成曲,编成戏剧,无一例外的,魔鬼都被演绎成丑恶形象。但这本漫画不同,里边的魔鬼相貌堂堂,气度高贵,含泪凝望着耶稣,不带欲求,没有怨憎,神色间交织着忧伤与无助。
  灭谛一阵战抖,仿佛对着镜子在看自己!
  册页向后翻动,魔鬼怀中露出雪白的婴儿。按《圣经》原义推敲,那应当是魔鬼之子,堕落和虚假的化身,诸多作品将他描写成丑怪的畸形。这部漫画里却显得可爱又纯洁。书中日文对白不认识,但灭谛能够读出那天真神态蕴含的深义——魔婴是天真的,官员们,百姓们,乃至行刑的刽子手也都是天真的,因天真才无知,因无知才犯罪。他们折磨自己的救星,如同孩童任性捉弄老师。阳光遍洒,云清物明,整部画作里竟没有真正的恶人!魔鬼好像在对耶稣说:“何必在血与尘中挣扎,何必加重罪于自身。放开一切吧,到我怀抱里来,到这来永享纯真温暖的爱意。”
  这是诱惑么?不如说是召唤,灭谛感觉蛰伏的情感正被唤醒,灵魂悸动犹如地震,他表面还算平静,内心的冰山却开始崩塌了。
  身边传来唏嘘声,哽咽声,受感动的不止是他,很多人都在翻阅此书。正如国际大都市里常见的场景,不同种族谈论同一话题,各种语言交汇,碰巧有些是灭谛听得懂的。
  “这本《天堂之路》画得超赞!只是创意太大胆了,该不会惹恼宗教人士吧?”
  “事实恰恰相反。去年梵蒂冈教皇宣布上官小姐是水星天五阶天使。你没看新闻么?ExCathedra级别认证,有史以来教会首次确认的天使降世!”
  “教皇也爱看她的作品?”
  “不,跟那没关系,我相信上官月小姐真的是天使。一个眼睛瞎,耳朵聋,嘴巴哑的女孩子,如果没有天使的灵力,怎么可能画出这种空前绝后的神作?”
  眼瞎,耳聋,口哑!女孩子!!几个词回响耳畔,灭谛脑海中轰轰直响,仿佛掀起排天的巨浪。
  尘封的记忆开启了。
  灭谛不是天生爱当杀手。十三年前秘密军营被毁,堂·赛里斯失踪,他也重获了自由身,本可凭借高超杀技广开财路,过上逍遥舒坦的生活。但他宁肯沿街乞讨当流浪儿,也不愿双手再沾上鲜血。不久后,一家修道院开办的青少年感化所收留了他。在那个地方,他遇见一位天使般灵秀的小女孩。
  第一眼望见小女孩的时候,她恰好站在耶稣像的脚下。衣衫如雪,眉目如画,娇小的身子披覆着从天花板射来的光采,朦朦胧胧似乎伸开了一双翅膀。灭谛分不清看到的是一件美奂美仑的艺术品,还是活生生的天使,就觉得从头到脚清凉透彻,整个身心被那圣洁无瑕的容光净化了。她是谁?怎会在街头少年的聚集处现身?稍加打听便即分晓,小女孩是修道院院长的亲戚,名字叫狄安娜,当时刚满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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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又聋,又哑,又瞎的恋人6
  那女孩儿生来玉雪可爱,虽然尚处稚龄,惊人的美丽已初露曙色。院长嬷嬷以天主教的清规戒律严格管教她,使她很小养成矜持内敛的性格。深居修院静室,极少与人接触。灭谛怀着深深的自惭心理,生怕自身的戾气沾染那份纯美,平常也只敢远观不敢走近。哪知命运的安排出人意料,一次险遇竟使两人的关系变得无比紧密了。那一天,狄安娜出于大自然赋予女孩的爱美天性,深为房顶的一株雏菊吸引。她爬上去想摘花,一没留神滑下屋脊,仅靠扒住檐角的尖端才没摔落。地上的人们眼望那小小的身影悬空飘摇,全都吓得不知所措。忽然灭谛冲了出来,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和敏捷攀上二十多米高的楼顶。真是险到了极处,刚巧小女孩支持不住了,手一松往下掉。灭谛猛地一探身,抓住她手腕的银镯,两根手指勾着镯圈,僵持在高空之中。
  由于重心太靠前,灭谛无法拉扯,只能用手指尖拽着小女孩。目睹此景的人无不感到绝望,设想同等境况下彪形大汉都坚持不了几分钟,一个瘦弱少年能撑多久?然而灭谛展现出地狱魔鬼般的体力和耐性。直到两个小时后,消防员从遥远城区赶来,他还保持着最初的姿势。随即用云梯救下两人,人们才发现,灭谛的腕部已被屋檐锋利的白铁皮割穿了,筋肉外翻,深可见骨,他却浑若无事的自己用针线缝合起伤口!“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医生瞪着怪小子,一时间目眩神摇。
  狄安娜受伤也不轻,镯子勒进手背,留下一条很深的伤痕,但更深的是灭谛留在她心中的印象。命悬一线的两小时里,灭谛始终面带微笑,轻声告诉她:“别害怕,如果要上天堂,我会陪伴你的。”小女孩手臂脱臼了,嗓子哭哑了,一听到此话竟然神奇的恢复了平静。她记得院长嬷嬷讲过,如果晚上做噩梦,必有一只手伸来拯救你,接引你上天堂,一切苦厄皆可解脱,只要你叫出那包含无尽暖意的神圣名号……
  “上帝。”她叫了,向着那只手的主人。
  从此两颗心相濡以沫。
  伤愈后,狄安娜再也离不开灭谛,非但视他为上帝,还看成是爸爸,叔叔,哥哥……凡对男性亲人的爱,一股脑全向他涌去。两人的亲密超越了好朋友,他们同吃同睡,同玩同乐,一同释放压抑已久的童真与快乐。院长嬷嬷太老了,无力约束,只得放任自流。于是两个孩子快活极了,简直像伊甸园里的两个精灵。他们嬉闹追跑,爬树钻洞,捉鸟逮虫,着迷对方发明的每种新游戏。哦,只有一种令灭谛很不自在:狄安娜喜欢亲他,每次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就扑进他怀里说:“我累了啊,给我亲亲上帝。”一亲之下精神百倍。或者饿了渴了她也撒娇:“没能量了啊!我要亲上帝!”两片小嘴唇贴上他的面颊,还使出婴孩吸**汁的劲头。灭谛对此总是不习惯,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那时他已十四岁了。
  他常常自比为狄安娜的父兄,以为对她感情全部是慈爱。但实际上没有哪个父亲会介意幼小女儿的亲吻,这点男女之防蕴藏的朦胧情怀,也许将来会演变成人生最美妙的结果,只不过当时他还没有也不应该意识到。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困扰不适呢?什么都没有了,只剩欢笑了。灭谛体尝着爱与被爱的滋味,欢喜之余又万分新奇,就像新生的幼兽首次睁眼望见太阳。说来可悲,别人习以为常的信任,关怀,友爱等情感,他从来没收到或者交付过,一出娘胎就陷入欺诈,残害,杀戮的漩涡中,彻底与“爱”这个字无缘。有一段时期,他倒是很希望爱上什么东西,可除了秘密军营里那条狼狗,所有的人都用恶意回报他的爱心。现在可好了,从小缺的爱这会儿找补回来了,仿佛乞丐找到遗失多年的存款,那满足感实难用语言表达。每逢夜深人静睡不着,他会长久仰望苍穹,暗怀患得患失的心情祈问:“神啊,我真的配享有这种幸福吗?”
  神回答了,答案无比冷酷。
  在他们快乐相伴的第三个年头,狄安娜忽然病倒了,先是没完没了的发烧,接着卧床不起,经常昏睡二十多个小时。灭谛像热锅上的蚂蚁终日乱跑,问医生,寻偏方,求神发愿。某天偶尔经过院长嬷嬷的门口,他听到一声惊雷似的低语。“狄安娜活不长了。”灭谛险些坐倒,拖着酸软的双脚靠拢门背,强撑着往下听。
  那时,院长嬷嬷也已病入膏肓,正在向继任的新院长交托后事:“那孩子患上一种不治之症,先是神经系统病变,眼睛会瞎,耳朵会聋,嘴巴会哑,之后全身瘫痪,最多半年内就会死掉。假如我走在她前面,拜托你好好照料她。”
  新院长十分伤感,呜咽着说:“可怜的狄安娜,才八岁……嬷嬷,您可别太难过了。”
  “我不难过,”院长微笑道,“受苦是为了赎清罪孽,我们每个人生来都有罪。‘饱受痛苦的人有福得着’,我主如许谕示。狄安娜如今踏在上天堂的阶梯边呢,为什么要替她难过?你要记住,一切都是神的意愿,我们必须满怀喜悦的领受。”
  神的意愿!灭谛暗想,如果用疾病折磨小女孩是神的意愿,那么就该把神拖出来千刀万剐!他根本不信院长嬷嬷的话,尽管医生做过相同的暗示,尽管狄安娜的病情在转危,尽管院长嬷嬷终生信守“诚实戒律”,宁可被割去双乳,也从不肯说半句谎言,但灭谛就是不信女孩会死。夜夜守在狄安娜窗下,手持利器眼露凶光,防备着什么神灵来抢走小女孩。一天黎明时分,小女孩好像大有起色,撑着病体爬下床了,在灭谛惊喜的凝望下推开窗户。她想干什么?欣赏朝霞?抑或呼吸新鲜空气?“啪嗒”一声响,她碰翻了一只花盆。
  她的确已双目失明,花盆里种着一株雏菊,当年舍命摘取并引出灭谛的那株。珍而重之的纪念物就这么摔碎了,搁在窗台上都看不见,她两手胡乱探摸,恍如掉进黑渊最深处。
  随着那盆花摔成碎片,灭谛的心也四分五裂。小女孩会瞎,会聋,会哑,饱受病苦后撒手人寰。这一切他终于相信了,撕肝裂胆的信了,随后他抖抖身子,抖掉露水,活像忠心护院又无力防盗的老狗,头也不回的走出住了三年的“家”。他不愿眼睁睁看着狄安娜死,他走向曾经熟悉的黑暗世界。
  如果,清白纯真的生命要受尽苦楚而死,假如这是合理的,那这世上哪还有善良,光明存在!?
  由此他判了神的罪,判了世人的罪,也判了他自己的罪。铁十字队员重返人世,心怀死囚的绝念大杀四方,逐渐成了空前凶暴的杀戮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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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又聋,又哑,又瞎的恋人7
  记忆的大门缓缓合拢,往事如烟,现实却像一道炫光,射得他头晕眼花。
  这位又聋,又哑,又瞎,又擅画宗教故事的上官月小姐,跟昔日的狄安娜小姑娘有何渊源?
  “狄安娜是希腊神话里的月神之名,上官月,也有个月字……”迷糊中,灭谛琢磨开了。
  忽然,新书发布现场掌声大作,主持人高喊:“欢迎我们的天使登场!展示超凡入圣的画技!”高台上现出个苗条身影,白光在背后闪耀着,台下的人看不清,一个劲往前拥,神不守舍的灭谛正位于前排,一下给拉住了胳膊,后边的人推,前边的人拽,忽忽悠悠就上了高台。
  欢呼声轰然,这是活动的高潮部分。
  “很好,第一位幸运儿选出来了。祝贺你先生,上官小姐将亲手为你作画,永久的留下您一生当中最帅气梦幻的一副仪容。”主持人鼓腮摇舌,手拿话筒喊道,“给王子化妆啊!”六名工作人员拎着红红绿绿的裤子衣衫,全套欧洲中世纪贵族男装,跑上来把灭谛团团围住。
  众所周知,上官小姐眼睛看不见,她给人画像全凭手摸。试想那双嫩如葱,滑如玉,温如棉的纤手摸到脸上,该有多么舒服受用,无论男女不禁都心驰神往,高台四周安静了,几百道满含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射向台上那位“幸运儿”。灭谛却毫没知觉,非但如此,人家给他换衣,抹粉,装扮成王子模样,反应敏锐的超级杀手竟都呆若木鸡,只管直愣愣望着上官月小姐。此时别无杂念,他心里只回荡着惊魂荡魄的三个字:美,极,了!
  令人窒息的美,超尘出世的美!上官小姐黑发微卷,亭亭玉立,雪肤樱唇全然不施粉黛,却比拉皮打针浓妆艳抹的女明星要耐看百倍,尤其是她那一双眸子,湛蓝色明净澄澈,因眼盲凝定不动,反倒另添一种秀眸含冰的神异风采。难怪教皇称她为天使,当真是活脱脱的仙子下凡。一刹间,灭谛又生出那种身心净化的奇感,凝神观察细节,他注意到上官小姐的发色,眼睛,都与狄安娜相似。不过相隔十年,八岁的小女孩该是十八岁大姑娘了,灭谛未敢贸然相认。
  这时上官小姐走上前来,微笑着,按工作人员的指点伸出手,摸向活动参与者的面部。接下来的一幕震惊全场,灭谛忽地主动迎上,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掌
  主持人哑了,观众们呆了,全都瞪大眼珠,就看那人不住摸索上官小姐的手背,还把右腕塞过去让她摸。本来是摸脸画像,怎改为互摸双手了?似乎还有点强迫的意味!无疑,上台的家伙是个乱摸女人的变态。观众正要起哄,主持人正要呼喊:“保安!”忽见上官小姐脸色大变,由诧异到惶惑,再由惶惑到惊觉,惊喜浮现面上,她好像喝下了整瓶烈酒,娇颜酡红摇摇晃晃的要昏倒。保安终于醒过了神,七八个壮汉扑向灭谛,但是忽又定住,一瞬间像传开了定身法,台上台下人人发愣。只见上官小姐一手拉着那人,一手回转拿起画笔,在宽幅画板上飞快划动起来。
  她是在画画,在给这古怪男人画肖像!运笔如飞的同时,她没放开他的手,指尖触及腕部的疤痕,那是很久以前为了救她割伤的。幼年时抚摸过千百回,她熟悉疤上每条最细微的褶皱。
  灭谛也摸到了她手掌的旧伤,一场劫难,两道伤疤,正是命运赐给他们的表记。灭谛视线变得模糊,而事实已无比清晰:狄安娜的确瞎了,哑了,聋了,可是她没有死,数年后改名上官月,成了万众瞩目的漫画家。
  顷刻间,画像完成,观众一看大惑不解,明明是身材高挺的男人,画板上却画了个十四五岁的清瘦少年,明眸皓齿,笑容可亲,旁边注明文字是“我的上帝”。唯有灭谛知晓个中深意。最后的疑云已消除了,两人都激动得全身打颤。少女抛开画笔,忽然扑进灭谛怀中,就在众目睽睽下将双唇紧贴在他的右脸上……
  这一下有如电轰雷劈。教皇认证的天使,冰清玉洁的贞洁圣女,居然在大街上当众亲吻男人!很多专程前来捧场的教徒深受刺激,捂脸,晕厥,惊惶之态不一而足。而更多的观众兴高采烈,看到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情景,大团圆结局自是众望所归。于是他们向那两个喜极相拥的人鼓掌,欢叫,一窝蜂也拥到了台上。
  人群洋溢着激情,到处闹闹哄哄,十几个穿西装戴帽子的大汉却很另类。这些人神态冷肃,簇拥三辆轮椅,躲在人少的街角警惕四顾。其中一个对着手机,用低沉的嗓音呼叫:
  “喂,雷豹警长吗?你的法子不管用,我们现在要收队了。”
  “肯定管用的!黑田,你们按我说的去做了吗?”
  “让绝症患者追踪凶手,是按你的意思办的。可街上太吵闹了,患者们快要昏迷了。”
  “再坚持一下吧,一定能行的!”
  “他们起初还能做出反应,没过多久,就再也探不到你说的那种‘死神杀气’。”
  “怎么可能!”
  “是的,不存在所谓的‘杀气’,也找不到戴眼镜穿风衣的年轻人。”
  “不会吧,你……”
  “征用癌症病人我们担了很大风险。我黑田欠过你人情,今天就算还清了,就这样!”黑田警官“啪”的关掉手机。
  电话另一端,雷豹气急败坏,愣了半晌蹦起来,也像沙迪尔跺着脚大叫:“他怎能没有杀气!怎么可能没有!狡猾啊,卑鄙无耻,简直是个魔鬼…….”
  此刻灭谛确实没杀气了,胸中荡溢的只有爱意,但跟小时候不一样,这份爱多了点玫瑰的色彩。他拥着狄安娜,人们拥着他俩,无须猜测询问,全场都能感染两颗心相依的甜蜜。许多粉丝,读者,以及街边过客凑上来说“上官小姐,祝福你!”“照顾好上官小姐啊!”“祝你们白头到老!”其中一人言行特异,轻轻的对灭谛说道:“爱情蒙蔽头脑,当心点,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那是个穿黑斗篷的男人,下巴露出风帽,只露小半截,却已隐现惊世骇俗的美色。他塞给灭谛一张质地坚硬的小牌子,接着说:“要是你清醒了,就按这上面的地址来找吧。”
  “找谁?”灭谛问,他沉浸在狂喜中,听不太清。
  “找我。”那人答道,“我叫亚瑟。”
  说完,他就像一阵风吹过,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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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亡站台1
  灭谛神思恍惚,感知力迟钝,这情形多年以来尚属首次。周围人声时而鼎沸,时而轻微,环境几经转换,他好像坐进了汽车,穿过好多街区,糊里糊涂让人领着,不知怎地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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