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百宝箱端午节为什么挂艾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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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上下左右 根本领不到奖品
就给十个粽子 我算是看明白了 真tm有才
好吧 还是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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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她想把自己的脑袋敲进壳里,贴上有魔力的封条,扔到人迹罕见的南极里冰河下去。-------------------丁鼎大年二十九那天,农历年的最后一天,b城连日来剽悍肆虐的干裂冷风,似乎因为普天同庆的特殊节日临近而温情些许,几日不见的雾霾却不讲情面照样兀自迎来。  单身公寓招租值班室的门外,丁鼎一身火红行头,肩背双肩包,左右立着两个行李箱,她左手摘到右手上的红色手套,抬手微曲手指,中指关节在冰凉的暗红色门板上轻叩,一快二慢,大约过了五秒钟后,重复动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个人向她走来。  “让一下”那个年轻男人大声说道,尽管丁鼎的行李箱并没有堵塞走廊,压根没有阻挡到他的大驾。  丁鼎略微侧身,并未看向他,默不作声地把行李拢到身边,几乎贴到白色涂料有些脱落的墙。男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值班室显然没有人,可是丁鼎依旧按着她的节奏敲着门,她脸上架着的超大红色方形边框眼镜,镜片上刚进来时白茫茫的雾气已然散去,本来就是假惺惺的温度,只是一个恍惚的光景,又能看清楚了。  “让一下”是刚才的那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耳朵上带着耳塞的缘故,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冷不丁地在廖无一人的走廊上响起,有点瘆人。  丁鼎弯腰左右拉起两边的行李箱,转身向外走去,没走几步,身后的门响了,刚才那个男人开门闪身走了进去。  几步之远的大门外是暴露在欢乐气氛下的晚上,太阳并没有抛弃哪个,黑暗的天空自然有星辰伴月守护,抛却人类脆弱纤细敏感地情感神经,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做到无动于衷不难。  在这样连烟花爆竹都可以昼夜燃放的日子,丁鼎一身喜气洋洋的火红,拖着行李流落街头一天,伺机而响的爆竹声并没能带给她多大的触动,眼镜框下压着的红色口罩能够抵抗PM2.5,也能阻挡住铺面而来的烟火味。  只是这样的夜里,她不敢保证有足够的力气走在烟花绽放的耀眼璀璨下。  丁鼎转身回到值班室门口,轻叩三下,轻轻推开门,屋内的暖气铺面而来,镜片上又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你好,我是来看房的,昨天打过电话”她说。  没人回应她。  丁鼎拿掉暂时遮住视线的眼镜,重复。  “你好,我是来看房的,昨天打过电话”  那个年轻男人仿若还是没听到一样,眼睛却是看向她。他斜躺在床边的一把太师椅上,他的腿很修长,交叠在一起,翘着二郎腿,垂落在地上的脚轻轻点着,愉悦适意地合着音乐节拍。  “你大点声说,我听不清楚。”年轻男人说,他摘掉别在耳朵的耳机,顺着耳机线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黑盒子。  “这个是助听器,不是唱片机。”他解释。  男人的眼睛很清澈,没有丁点微小的情绪波动,说完,把助听器塞回耳朵,一副稀松见惯的模样。  丁鼎把擦好的眼睛重新戴上,摘掉口罩,用较大的声音说,“你好,我是来看房的,昨天打过电话”  男人盯着丁鼎干燥皲裂脱皮的唇,眉梢微挑,说:“先进来吧,门开着,冷。”  “还是先看房吧。”丁鼎站着不动。  “你先进来填下资料。”男人说。  丁鼎走了进去,拉住门把,退了出来把门合上,拉住行李转身就走。  脾性还挺大,男人嘴角微挑,他麻利地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开门冲丁鼎的背影喊道,“除夕夜,这里可不好打车。”  丁鼎没理他,走到门口,有人拉门携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是个看不出年纪的老头,手中提着一个挺大的绿色保温饭盒,鬓发尽然霜白,看起来却十分健朗,他一瞅丁鼎愣了一下,诧异地笑开,脸上的皱纹舒展,很是和蔼可亲。  “是丁姑娘吧,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等多久了?”老头刚说完,对着她身后吼道,“你小子给我站住。”  老头匆匆赶到值班室门口,弯腰检察门锁,一关一合,用钥匙打开之后仿若松了口气,转身对丁鼎说:“咱们这儿的房都是单间带独立洗手间,格局都一样,只是有向阳不向阳之分,现在年关,两种房都有空的。”  丁鼎不作声。  老头意识到什么,解释道:“你别介意,刚才那位小伙子是咱们这儿房客。你要先看看房么?”  “我要便宜的。”丁鼎说。  “差价不大,月租向阳房要比不向阳房多收上150块钱,划到每天多出5块钱。”  “便宜就行,谢谢。”  就这样,丁鼎的落脚处就敲定了,房间就在一楼走廊尽头。老头姓张,不知道因为日子特殊,人很热络,对她嘘寒问暖,丁鼎只是不失礼地不时含糊应上一声。  “姑娘是本命年吧?”无论是谁看到她这身行头都会觉得有些怪异,连口罩都武装到红色,老头拿着钥匙圈叮叮当当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忍不住问。  “最后一天。”丁鼎把行李拉了进去,她的本命年只剩下最后一天。  窗外传来烟花爆竹此起披伏哔哔叭叭轰轰烈烈的声音。  “恩,什么?”张老头依稀听得见她的回答,呵呵笑着,“是啊,今年的最后一天了,还剩不到4个小时就零点了。”  “你先收拾下,这条街的小店都歇业了,明天可以去附近的沃尔玛置办一跳贴身的被子。”  “好的。”  “对面的隔壁就是洗衣房,投币公用洗衣机,5块钱一桶。”  “谢谢”  老头还想说些什么,见丁鼎站着不动,也不开始收拾,知道她的意思是请他尽快离开。  老头笑笑,走出房间,对她说:“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我。”  最后他说:“新年快乐。”  丁鼎嘴巴动了动,刚要开口。  “张老头,新年快乐”对面房间的门打开,缓慢拖沓的爵士风格的曲调流淌出来,无规律可言的旋律,漫不经心地浮动,那个年轻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欢快地说道,“你可回来了,我要饿死了。”  “哼,”张老头鼻子哼了一下,似不悦,眼神里是亲昵的,回了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丁鼎对张老头说。  “新年快乐。”龙祥对丁鼎笑,两只眼睛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下,炯炯发亮。  丁鼎面无表情,扭身把门关上。  ------------------------------------------------------------------------------值班室里,桌子上那台小型电视机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什么馅儿的?”龙祥拿起筷子问道,不用等人回答,他咬下一口饺子,斯条慢理地嚼着,继而说道:“包的那么严,真好奇长什么摸样。”  “猪肉大葱的------”张老头坐在太师椅上,架着老花镜,眯缝着眼看电视,搭着闲话儿,“猪有猪样,葱有葱样,剁成馅儿,裹上面皮儿,就是饺子样,还能什么摸样?”  “又是一年,干嘛跟奶孩子一样往回赶------”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以为你脸白?”  “这个你最清楚,不仅白,且美。”  “想当年------”  “俱往矣,数**人物,还看今朝。”  “小子,欠扁”老头没好气,扭头看龙祥,说的绝情,“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哎,饺子还得现煮的,好看有好吃,雄赳赳的神气,你看都趴下了。”龙祥说,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让他看,歪歪嘴,仰头吞下,以纡尊降贵姿态嚼着。  “我怎么就没把你扔出呢,怎么就没扔出去呢?”老头扶额,“这满头的银发,你就没有点儿愧疚?白眼狼,”他奶妈态念念有词,“有钥匙不用,你说说,说说你------”  “说说你坏了我几把锁了,光是废掉的钥匙就能装一筐了,你这个败家子------”龙祥老练地续着他的话儿说。  “这个时候你倒体贴,”老头对着电视颔首同意,省下力气再说一遍。估计年纪大了,几遍是佯怒,也坚持不了,骂还是要骂到心坎上的。  “我知道住我对面的姑娘长什么摸样。”龙祥没头没脑的说。  “闭嘴,我可是有职业道德,没心思------”  “我以为你好奇呢,”龙祥说的漫不经心,“那还是算了吧。”  “得了吧,那姑娘冷清的很,能搭理你,我都没------”  “嘿嘿------”龙祥笑的奸诈。  “习惯性嘛,嘿嘿------”老头有种不慎被抓奸的感觉,但好在人年纪大了,很多事儿看的开,他很快调整了状态,老脸一展,眼睛了绽放出习惯性的光芒,那种光芒------,咳,属于宝刀不老的登徒子。  “打多少分?”老登徒子精神抖擞,焕然一新,问龙祥,说着术语,带着问行业小辈的默契。  “为老不尊呐。”龙祥摇摇头,“眼睛八分,嘴巴一分。”  “啊呀,可惜,怎么比例这么不协调,八分的眼睛如今是难得了,可惜,可惜------”老头啧啧做声,无视龙祥的嘲弄,真心叹佳人难的,他自己接着点评道,“声音也就有六分,情韵一分。”  “五官整体上看呢?”老头问,这小子耍花枪,故意吊他胃口。  “我只看清眼睛跟嘴巴,”龙祥说,“还是分开看的。”  “什么意思?”  “你以为容易么?”龙祥说了两个人见面的情形,“她摘下框架眼镜时,戴着口罩;等把口罩摘了,提前又把眼镜架到鼻子上了。”  “都装聋小子了,才得到这点情报,龙小子,可真出息啊你。”  “都装老头子了,没得一点儿实质收获,张老头,可真崇拜你啊。”  “我也哪里有装,”张老头倚老卖老,“和蔼可亲的智慧老人就是我的本色。”  “老人,你本色。”龙祥点头称是,简练的总结。  老头盯着电视,小品里的一句俏皮话把他逗乐了,他哈哈笑着,拿着遥控器的手拍着自己的大腿,忽然一扬,遥控器被抛向门口,他脱手才说,“接不着,就滚吧。”  龙祥动作敏捷,起身,修长的腿向外踏出一步,托着碗的胳膊一旋,一落,卸掉了力道,堪堪接住遥控器。他的行动快,但反应更快,几乎称得上未卜先知。  碗里的最后几个饺子被砸得稀巴烂。  “去去------”老头吩咐小的,刚才的那一系列动作,他连头都没扭,“把保温盒的饺子送给那姑娘,大过年的也没个热乎的饺子吃,说不过去。”  “臭老头,”龙祥忿忿地放下碗,领起保温盒,打开门走出去。---------------------------------------------------------------------------------有人敲门。  “哪位?什么事儿?”丁鼎没动弹,只问道。  “你对门,龙祥。张老头让我给你送新年饺子。”  “谢谢,不用了。”  2012年农历新年接近零点,她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好多未接电话,但就那几个号码,没有他的,也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丁鼎没有换衣服,连脸上的口罩眼睛都没摘,她阖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果可以,她想把自己的脑袋缩进壳里,贴上有魔力的封条,扔到人迹罕见的南极里冰河下去。  门被人啪啪的敲得直响,她从床上起来,一股恼意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她啪的把门打开。  “说吧,什么事儿”  龙祥两眼含笑,没有被她的气势唬住,只是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行李没有拆开,房间没有沾染到一丝有人入主的气息,他的视线越过她头顶,捕捉到对面窗前挂上了的一串紫色风铃。屋外的早已蓄势待发的烟火爆竹声如潮涌般,一层漫过一层。  “新年快乐,”他指指腕上的手表,秒针开始最后的倒计时,说,“你还差我一句新年快乐。”  “你再胡搅蛮缠”丁鼎声音清冷,神色冷淡,作势关门最后警告道,“我投诉你骚扰。”  “别介,我猜对了,你就祝我新年快乐。”龙祥笑嘻嘻地把一只脚伸到门槛内,眉梢挑了挑说“我猜你里面的**也是红色的。”  丁鼎顿了一秒,把门开的角度敞开了点,她扬着头像是打量他,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隐藏其后的情绪。  龙祥露出最迷人痞气的笑容,任君欣赏,姿态说不出的**倜傥,只是下一秒,他像是热锅上的跳蚤,快速收回伸到门槛的脚,往后跳了一步。  丁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把门狠狠的关上,龙祥听着那卡扎一声,像是吃了一惊,耸耸肩,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人像是走着黑暗无边的荒野,我们的各自独立的生命体如同一截荧光棒,每一场的相遇是吸引力的较量。  擦肩而过的缘浅,常常被形容成一面之缘。人是立体的,至少不是一面的,或许,就是因为彼此见到的只是“一面”,因着彼此间的光而来,由着无所不在的光而去。  缘分就这般浅了,断了。  2012年的农历新年最开端那一秒,盛传世界末日的农历年的第一时刻,现实的世界举国欢腾,爆竹烟花肆意张扬。  踩着现在放着光的时间点儿,两个人陌生人突兀地相遇。  他向她,像个孩子嗔念糖果一般索要一句“新年快乐。”  她回他,陌生人间毫无份量的漠视。  
    烟花从来都不适合一个人看,因为总需要有旁人呼应你的赞叹才好。  ---------------------丁鼎  元宵节那天,人们的夜生活要比寻常丰富的多,丁鼎工作的餐厅因此按时收档,晚上十点钟,她裹紧大衣,不急不忙地向地铁站走着。  只是隔着一条大路,十字路口对面就是规划到三环以外的区域,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路口放烟花,不断有烟火破啸升空的声音,夜空中烟花绽放璀璨,人们纷纷拿着手机、或者照相机卡扎卡扎,想留住短暂刹那的美丽。  烟花从来都不适合一个人看,因为总需要有旁人呼应你的赞叹才好。  “真漂亮啊。”  “你看那个-------”  “那个也不错。”  情侣心有灵犀的握紧十指相缠的手,朋友间或默契地相对笑笑,老人慈祥地抚摸小孙子兴奋摇晃的脑袋,小孩子扯住一旁想要逃跑的泰迪狗。  她终究停下脚步,站在人群边缘的位置,双手插兜,仰着头观望。  烟花该有多寂寞,多需要被关注啊,要以全部的生命力燃烧,换取这短暂、绚烂璀璨、夺人眼球的美丽------  一个超级大的烟火炸开,有如流星雨谢幕般的华丽,有人在路的对面夸张的跳着招手。  丁鼎一开始没注意,直到烟火交替间,才听清那人的确叫她的名字。  定睛一看,有些熟悉的身影,是住在对面的家伙龙祥。  这些天她早出晚归,他晚出比她更晚归,两个人住对门的人也很少碰面。  只一次,早上她出门的时候,他正巧也出门。  她头发高高挽起,梳理着一丝不苟,带着隐形眼镜,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简洁大方的黑色长款大衣敞开,露出里面干练的黑白制服套裙,脚上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  他穿着一如既往的休闲,他很快扫了眼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大声感叹说。  “啊呀,你洗澡换衣服了。”  她当时一脸黑线,锁好门,刚要转身离去。  “丁鼎,你洗澡换衣服了。”他更大声的重复,惶恐全世界人都不知道一样。  丁鼎隔壁的门打开,朱大婶弹出脑袋大声抱怨,她刚从老家过年回来,坐昨天夜班的火车。“龙小子,别咋呼了,戴上你的助听器。”也不知道她喊得是龙小子,还是聋小子。  “丁丫头吧,我老公姓朱,你叫我朱大婶就好。”中年大婶最是热络,在她看来,关系拉近是很容易的。  丁鼎不好寡着脸,只得裂开嘴角,点了点头,快步才走。  龙祥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冲着朱大婶笑着招呼,“你回来了,朱大婶。”  然后又欠扁地扭着头,冲着丁鼎有些仓皇逃离的背影,压低声音,像是偷着说悄悄话般道。  “丁------鼎,你------洗澡-----换衣服啦?”  “龙小子,你还在用喊的,”大婶啧啧做声,把门关上。“真亏了你那副好皮相了。”-------------------------------------------------------------------------------  烟花绽放的夜空下,昏暗的路灯边,龙祥身旁站着一个短发女孩,正用力扯住他的衣角,像是有些生气。显然不是上一次她看到接吻的那个,这个女孩身材也要娇小许多。  她立马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审判,不自觉的轻蹙眉头,心下暗自责备自己,她装作不认识他,别过视线。  一辆车悄然停在对面的十字路口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打开门,扔下车,向对面放烟花的辅路口跑去,那人头顶着绽放烟花,他死死盯着,眼神锁着人群中那抹红色的身影,渐渐接近。  然而越接近,他越抑制不住地害怕,这段时间长时间挥之不去的烦躁,好像忽然有了源头。他害怕讨厌自己的无法掌控的无力,更害怕那无头无脑只因一个人的欢喜,更害怕确认之后抑制不住的失落。  他按捺住自己的情绪,缓下脚步,站在人群中,隔着路,隔着欢乐的烟花,看着她安然自若地望着天空的璀璨。  她向他这边望了过来,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望见他了。  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从在心底悠悠升起,像孔明灯升到他的天空,忽然炸开,像烟花般绽放,他的心境陡然明亮,烟火散落间,那个声音不停歇地叫嚣道:  是她,真的是她,那个穿着红色大衣,带着眼镜面罩看烟花的女孩是她。  他急忙向她快步走去,从来没有一种感觉像这样,像这样宿命一般地走向一个人,他踏着彭彭的烟花声,眼睛是欣喜的,刹那间原谅她把他丢到一旁心乱如麻,自己却安然自若的罪过。  红衣女孩若有若无的看了他一眼,隐入人群,转身就跑。  他苦笑,自己有那么可怕么,他快步赶到了对面,追上去。  一团白色的影子比他更快,一条贵宾犬越过他,咆哮着咬住女孩大衣拖着她。  女孩含糊呜咽地叫了起来,惊慌失措,坐倒在地上,瑟瑟发抖,一面哭一面向前爬,竟然吓得头也不敢回。  他顿住脚步,仿佛陷入失落的虚空的漩涡,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呢,这女孩是真的怕狗,中型贵宾犬才多大。家里的圣伯纳犬差不多有一米来高,要是见了,估计要晕过去了。  他走向她,处于基本的礼节,想把她扶起来。  “啊呀,你这小东西,真是厉害啊。”一个年轻男人快步掠过他,弯腰牵起地上的狗链,半蹲着伸手抚弄小狗的脖颈,夸赞道。  他杵立住脚步,站在那,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即离开,如同三两个围过来的好事者一般。他隔着不远的距离,从看客间的夹缝,隐约地望向,在昏暗的路灯下那一对年轻男女。  他暗想道,自己真是疯了,一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人,为了她连热闹也赶着看了。  “肥肥,过来。”赶过来的小男孩不满自家小狗立马被外人驯服的熊样,他嘟着嘴从年轻男人手里牵过狗链子,狠狠地训斥它。“谁让你不听话,乱跑。”  小狗耷拉着脑袋,十分委屈,眼泪汪汪歪着脑袋,去看面前的美男子。  “好了,好了,别害怕了。”龙祥轻轻拍着红衣女孩的头,笑了,果然熟能生巧,这安抚动作做起来相当顺手的很呐。  女孩似乎真的吓坏了,没有拂开他欠扁的手,比起方才的小狗,这会儿手感也相当柔软顺滑,他禁不住心情愉悦。  “没事了,起来吧。”龙祥小声温柔抚慰道,起身去拉女孩。  “有没有被咬伤,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小孩爷爷慢了几步,也赶了过来,关切地问,十分歉意。  小狗这边一看早就急红眼了,冲着女孩生气的扭动着身子,大声汪汪着咆哮。  女孩心悸,急忙自己站起来,躲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服。  龙祥哈哈笑了起来,说没事儿。  他对着小男孩竖起大拇指,眨眨眼睛说:“你可得看好你的宝贝肥肥,真心的很厉害。”  小男孩用力往回扯着肥肥,狗东西贪念美色,赖在外人脚边,一面蹭着美男裤子管,一面留着哈喇子。哎,那狗德行太丢人了,他可没有教狗不当。  男孩闻言,伸出一根小指头,瞪着龙祥,皱着鼻子,说:“你可得看好你的宝贝女朋友,真心的很没用。”  旁边三两围观的人们被逗得善意地笑了起来,本来也是容易笑的日子。  西装革履男人听着笑声,垂眸,一向内敛的情绪暗潮浮动,他没有看好他的她,他是不是很没用呢?  女孩一面紧张兮兮,一面暗自咬牙泪奔,什么时候自己和狗站在一个高度,让人相提并论了?  “说什么呢,没礼貌。”男孩爷爷敲敲宝贝孙子的头,眼前年轻男人刚才安抚女孩的动作,实在太亲昵,他也想当然的认为两人是男女朋友,他歉意的对着“快跟哥哥姐姐道歉。”  小孩子倔强的扭头,他不服。  “谁让他说肥肥厉害,我的肥肥我知道,可爱得很,乖得很,哪里厉害了。”  “你------”老爷子见女孩还是很怕的样子,把狗牵开,听到孙子顶嘴,顿时吹胡子瞪眼睛。  “狡辩是小孩子才做的事儿,你的肥肥的确很厉害,把姐姐都吓哭了不是吗?”龙祥弯着腰与男孩平视,他认真地说道,“但你是大男人,所以不应该道歉么?”  小男孩瞪着眼睛看着他,他把他想当然地看成一个大男人,而且好像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直觉让他同意男人的提议,虽然他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抚摸肥肥,还批评肥肥,可是他好像没有刚才讨厌这个大哥哥了。  “对不起------”小男孩说得支支吾吾,他是有担当地向大哥哥道歉,他认可他,他愿意为刚才的不礼貌道歉。  可是------,他皱着鼻子看着那个奇怪的姐姐,她抓着哥哥的衣服,哥哥刚才弯下腰跟他说话,她就蹲在一旁,跟肥肥一样。  不对,她没肥肥胆子大。  “没关系。”她小声憨着嗓子说。  小男孩瘪瘪嘴,心想,我可没跟你道歉呀。  龙祥拉起红衣女孩,向老爷子点点头,揽着她的肩膀转身离去,最后回头对小男孩眨眨眼说:“不过,你刚才说的也是事实。”  小男孩愣了愣,哈哈笑起来,他喜欢极了这个大哥哥,他对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喊道:“对,我们说的都没错。”  ------------------------------------------------------------------------------  人群散去,烟花盛宴没有停歇,俊朗的年轻男人和红衣女孩双双离去。  男人摇摇头,笑容有些苦涩,转身向背而行。  “叔叔,叔叔,叔叔”牵着狗的小男孩,连声喊住他。  他回头。  “叔叔,你刚才为什么追那个姐姐?”小男孩看着他,想起来,他刚才看着清楚,只是肥肥比他跑的快。  “叔叔认错人了,”他说,忽然想起什么,抬口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说?”  “肥肥是跟着你身后追过去的呀。”男孩说。  “你说什么?”他眼光精光乍现,仓惶地抬头,匆忙中只跨出一步,便顿住,放眼望去,哪里还有刚才离去红色人影。  “叔叔,你怎么了?”小男孩被他的气势吓住,怯怯地问,“不是认错人了么,难道刚才那个姐姐欠你债啊?”  “是啊。”男人说,嗓音低沉。  小男孩盯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这个人在生气,他没有像爷爷生气时那么吹胡子瞪眼睛,大声呵斥,可是他紧绷的背影,仿佛有黑压压的怒火在哔哔波波地燃烧。  他巴巴看着那个挺拔高大的男人,男人垂下的手掌紧紧地圈成拳,套在无名指上的钻戒,折射出冷冽晃眼的光线,他好像都能听到关节颤抖的声音,他有些担忧起那个胆小的姐姐了。  不过那个姐姐真聪明,不是看上去那么没用嘛,竟然能从人眼皮底下溜走。  “你怎么不追上去?”那个胆小的姐姐肯定会被吓哭的,连他都有些怕这个人呢,小男孩鼓起勇气道,“大哥哥肯定会帮姐姐还你钱的。  “这个债,必须她自己还。”像是回答他,男人缓缓转身,不动声色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声音冷冽而笃定。  “他是不是更生气了,有人帮着还他钱怎么还生气?”小男孩踢了踢脚边的卷缩一团的肥肥,望着男人的背影骂道,“肥肥,你这个没出息的,大哥哥说错了,你那里厉害?居然怕生,欺软怕硬的东西。”  叫肥肥的小狗痞赖地在地上打个滚,撒欢地哼哼。  “不过,我也不喜欢他。”小男孩说,摇摇头,未卜先知地叹道,“那个姐姐被逮到就倒霉了。”  
    只是这一次,她想,第一眼果真能看透一些本质。  她能笃定他是个花花公子,他当然能够认定她是个邋遢糟粕女。  --------------------------------------丁鼎  丁鼎沉默而机械的走着,所有的情绪都被掩埋的很好。  晃过神来,她才发觉当下的处境,龙祥不知死活地揽着她的肩膀,一面走一面快活地哼歌。  每次都在最丢人的时候遇见他,还偏偏是这么一个整日吊儿郎当的小子,不过幸好都是一个人。  她斜睨他一眼,他察觉到,侧头对她笑笑,像个小孩子般欢快自在。  她瞪了他一眼,很快有些内疚。明明他没有恶意,甚至知道他是善意的,可为什么就是不能跟他心平气和的握手言和呢。  转而她又诧异,什么言和不言和的,自己和他什么时候那么熟悉了,这是哪门子莫名其妙、八竿子打不着的熟悉感啊。  她觉得走的够远了,挣开他揽着她的手,径自向前快步走去。  “汪汪------”他学着小狗,在后面叫着跟上来,在她前面一面倒着小跑,一面调笑。“你走的快有什么用,应该像刚才那样,用跑的才对。”  “别跟着我。”她冷冷地说。  “你在我后面好不好?”他耍赖。  “你新女朋友呢?”她斜视他,“就算你花花肠子,这么丢下人,你可真有良心。”  说完,她立马停住脚步,禁口,她讨厌自己这个样子,刚才怎么不说呢,利用完人家倒打一耙,而且,自己好像更没心没肺,也没有立场说人家吧。  她连忙又道:“你不要这么总是胡搅蛮缠,会让人反感的。”  “反感?呃------”他也停下来,似乎很不解,眼睛向上瞟了瞟,问道,“你觉得我对你胡搅蛮缠,你是认为我在**你么?”  这种鬼话也就他能问出来,对与不对,不管怎么答好像都不妥。  她没回话,置之不理,向前走去。  “问你件事儿,”龙祥追上去,像是怕刺伤她脆弱的自尊心,试探地唯唯诺诺地问,“你这件红呢子大衣,洗过没啊。”  他在用这种鄙夷的方式来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吗?  啊啊,头真疼,扶额,她真想找块豆腐碰死算了,怎么就忘记了,这个男人不一般,这个男人会喋喋不休,会拉扯着大嗓门吼着问她“啊呀,丁鼎,你居然洗澡换衣服了?”  “洗了,前两天拿去干洗了。”她黑着脸,咬牙切齿。“有收据发票的,要不要看。”  “那就好,要常洗澡、常换衣,发票嘛,就不用看了,我也不能凡事事必躬亲的。”龙祥放心的笑了,很是欣慰的样子,接着说道,“我没有女朋友。”  据说人的第一印象一旦定格,是很难很难改变的,她不是圣贤人,但从来努力控制自己,不轻易去对人下结论,从来不凭借个人微妙臆测,主动讨厌或喜欢一个人。  只是这一次,她想,第一眼果真能看透一些本质。  她能笃定他是个花花公子,他当然能够认定她是个邋遢糟粕女。  丁鼎看着他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欠扁摸样,嘴角抽搐,攻击他的漏洞说:“是的,那天跟你接吻的美女也不是你女朋友了,对吗?”  “丁鼎,你真聪明。”他夸的真诚。  “那她们都是你什么人?”  “女性朋友。”  “就是说,你享着男朋友的权利,坐着男性朋友的名头,总没必要对女性朋友负责吧。是这个定义么?”  “你说的太刻薄了,太狭隘了。”他摇摇头,“女性朋友是含义是很广的。”  他寡着嘴,学着播音员的音调说:“有些广告,一开口就是------广大女性朋友的福音-------,你看,说不定我只是为了女性朋友的福音呢?为什么不能广大呢?”  “闭嘴,你,闭嘴,别扭曲我的价值观。”她挑不出他哪里说得低俗露骨,但是她觉得他那句直言不讳的话色情,他那坦诚大方的眼光色情,他一举一动适意的姿态色情,他整个人就是色情的代名词。  “你在警惕什么?”他看着她像只猫拉响警报一样,浑身的毛全部炸,踩着高跟鞋,匆匆小跑着向前窜去。  “别跟着我。”  “咱们一道回家吧”他倒跑着,勉强跟上去,“生哪门子气啊你?”  “咱--们?谁跟你是咱们?谁要跟你回家?”她忽然莫名地激动起来,大叫道,“别对我说回家两个字。”  她一直渴望着有一天能有人伴着一起回家,从她开始有家的概念起就一直盼望着,可是,忽然有人就这么轻易草率地对她说了这句话,怎么能够承担起她这二十年祈祷的重量呢。  “喂,”他对着她过激的反应,愣住了,像是沉默了几分钟,最后赶上走了老远的她,忽地笑地狡黠,道,“你不会擅自做主,把自己归入广大的女性朋友群了吧。”  “我呸。”丁鼎没想到他会又跟了上来,她讨厌他,讨厌自己这个粗暴的样子,厌恶他逼她不自觉变成这个德行。  “你放心啦,”龙祥宽慰她说,“我看你第一眼时,就把你排除在外了。”  “你不是女性朋友,”他向她宽解,“你是朋友。”  这是哪门子宽慰,你才不是女性朋友呢,凭什么第一眼就把我排除在外?凭什么?还朋友?连女的都算不上么?对了,什么朋友?谁跟你是朋友?哎呀,什么跟什么呀,丁鼎被他的逻辑绕着脑胀发晕。  她想揍人,她强忍着,只想赶紧眼不见为净,她着急忙慌向前跑。  他总能轻轻松松的赶上她,然后缓下来,在她前面不紧不慢的倒跑,像是等她呼哧呼哧喘着气撵上。  她猛地停下来,摘掉蒙在脸上的白色口罩,哈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白气,肺里倒灌进满满的冰凉的空气,鼻腔内充斥着烟花爆竹的味道,耳边嗡嗡作响,她连连打着喷嚏,觉得自己要炸了。  “你要干什么?”龙祥看着她戴上口罩,踢掉脚下的高跟鞋,领到手里,他连忙举手投降,“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有人从旁边经过,看见这阵势,劝道,“小姑娘,火气别那么大嘛。”  “是啊,有话好好说嘛,大过节的。”  龙祥仗着群众声援,假气惺惺、可怜兮兮道,“丁鼎,别这样,先回家再说,好么?”  丁鼎真心想一个鞋扔到他那张欠扁的脸上,她举高胳膊,他两只胳膊十字交叉,挡在脸前。  她一时气急反笑,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龙祥见她又怒又笑,心想,这丫头不会是傻了吧。  他保持防御姿势,试探着向她走了一步。  “别动。”她警告。  他立马定身。  她向他用力作势挥了下手上的高跟鞋,然后,竟然飞快转身往回跑。  龙祥望着她光着脚丫,只穿着黑色长筒袜,跑着飞快,他呵呵笑了起来,嘴里呵出大团大团的白雾,人笑的前俯后仰。  “傻小子,还不追上去,媳妇儿就要跑丢了。”一个大妈大声提醒他。  “呃,”他谢过大妈,追了上去。  丁鼎拦住一辆出租车,打开副驾驶的门,跳了上去,“开车,师傅快点。”  司机师傅看着后视镜飞奔赶来的俊朗男孩,在瞅瞅女孩一脸泪痕,妆花的一塌糊涂,要不是带着眼镜,估计跟鬼差不多了。  他当即心下明了,暗叹年轻就是好,有精神劲儿闹腾。  “快点啊”丁鼎着急催道,口不择言,“有**追我。”  “用我帮你报警么?”师傅闻言,不急不忙缓缓打火。  “这个------”丁鼎有些意外了,她扭头看司机大哥,“您别开玩笑了,赶紧开就对了。”  “你也别开玩笑了。”司机大哥劝和,“大晚上的,又是过节,有什么事儿回家说。”他等着小伙坐上后座,关好门,打开引擎,车子才向前驶去。  “你下去,谁准你上来的。”丁鼎冲着后面的龙祥生气道。  “我总要回家啊。”龙祥说的老老实实。  “你们去哪?”司机大哥插嘴问。  “去传媒大学。”龙祥抢先说,说完坐的规规矩矩。  “谁让你说的,又没问你。”丁鼎看见他那副摸样就来气,说完,又对司机大哥极其严肃、极其认真、极其诚恳地解释道,“大哥,您怎么问你们,我跟他不认识。”  “哦,美女,你去哪儿?”司机大哥觉得这女孩不可爱呀,这么咄咄逼人也不怕吓跑男朋友,他抬眼望了下后光镜,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  “我去、去------”丁鼎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我去传媒大学。”  “那好,你们正好顺路,”司机大哥嘴角抽了一下,忍住笑,说,“车费也可以一人一半。”  丁鼎听得出他言外的戏虐之意,她产生无法澄清的无力感,她黑着脸咬着牙,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排列的路灯一晃而过,绚烂灯光流影向后飞驰,连成一片模糊光晕流岚,让人晕眩。  “丁鼎------”龙祥小心翼翼地叫她,“丁鼎。”  “不要跟我说话,我不认识你。”  “丁--鼎------”可怜巴巴地撒娇。  丁鼎只觉得一片恶寒,打个哆嗦,第一次厌恶起自己的名字,怎么喊都像昵称,她恶狠狠地冷酷道,“闭嘴。”  “丁鼎,”那个男人呐呐地说,“我身上没带钱包。”  (画外音:上一章遛肥肥狗的小男孩啊,你怎么就咬定你的大哥哥会见义勇,为帮姐姐还债呢?,他可连路费都让苦命的姐姐掏呢。)  “关我什么事儿?”秋风扫落叶般不留情面地彻底。  “你不会把我押到车上吧。”他肯定她真会这样做。  “你觉得呢?”她冷冷地反问。  “我觉得你不会真那么狠心的,你不舍得的,对吗?”他甜腻腻地说,“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大哥,”丁鼎严肃地扭头,对旁边的司机说道,“请您相信,我真不认识他,所以我不会帮他出路资的,您就留着他做苦力吧。”  “恩------我信是信。”司机大哥意味不明的笑,“你得舍得才好。”  大哥,您这儿表情还能再**点儿么?您这哪里是信呀,明明白白是敷衍嘛,百口莫辩,她想罢了,她彻底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快到地儿的时候,龙祥指挥着道,车子顺着两边摆着地摊的街道,扭扭歪歪在未散去的夜市里穿梭,且行且止,最后停到两个人住的单身公寓前,他立马打开车门跳下去,好像真怕自己被押做苦力。  丁鼎懒得辩驳,认命地掏出钱包,主动把全额的车钱递给司机,那大哥见她这样,还是懂事的,他拉下车窗,忍不住想劝慰两句。  “等一下,美女。”  “?”她回头。  “在家里怎么都行,在外面,还是要给男人留点面子的。”  闻言,她打了个趔趄,抬眼隔着车身望去,龙祥心虚地飞快地溜了。  
    你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不是男人跟女人的相遇,而是人跟人的结识。  ------------------------------------丁鼎  终究是做贼心虚,像是急着毁尸灭迹一般,元宵节第二天她就把那件红色呢子大衣送去干洗,隔两天取回送给了隔壁的朱大婶。  C大附近像是她的根据地,在这个城市生活七八年了,好像也只有这能让她产生安全感,尽管这几年这片地规划了好多,有些地方都拆迁了,但味道不会变,是年轻的味道,欣欣向荣的味道。  这会儿正是华灯初上,街道两边夜市已经开摆,廉价的商品琳琅满目,人群熙熙攘攘,年轻的上班族下班回来,无忧的学生出来闲逛。  丁鼎顺着人群漫无目的的溜达,看到没见过的小吃就凑到跟前,自得其乐。  当她又一次排着老长的队,轮到她时,老板穿着油腻腻的带着血腥的工作服,举着大刀对正愣得发呆的她问:“肥的瘦的。”  她吓了一跳,慌忙摇头,转身跑掉。她下意识地跟着人流排队,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拐到菜市场了特价猪肉摊了。  她手里端上一小碗臭豆腐,站在街道边,看着人群来来往往,成群结伴的有说有笑,即使独行的人也脚步匆匆,应该有着急去的地方,有着急等她或他的人吧。  ------------------------------------------------------------------------------  龙祥背着吉他走着走着,忽然觉得饿了,他拐进一家荞麦馆,老板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店不大,只有十几张桌子,简约的装修,却很费心思般,布置着很温馨,墙上有很多漂亮形状的纸笺,很多是客人留下的涂鸦。  他拉开一把椅子刚坐了下来,年轻的美女老板娘笑着迎上来打招呼。  “还是老规矩?”  “恩,”他把吉他竖立着靠着墙。  “一大碗辣味莜面,小份拼菜”年轻的老板娘对着明档厨房口喊道。  “什么时候开张的?生意怎么样啊?”他问  “昨天开的张,哎,你自己看------”美女撇嘴,“刚过节,不知道是不是人嘴吃叼了,反正生意还没起来。”  “生意嘛,总是饥一天饱一天。”他宽慰道。  有人结账,老板娘转身去忙了。  他环顾下四周,的确是没几个人,忽然他嘴角上扬,有熟人,眼睛乐的开花。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耸耸肩,饶有兴致地看着隔着几张桌子正对着他吃饭的姑娘,暗想,如果过去,会被当做跟踪狂吧。  女孩吃东西的时候好像特别专心,总是很有食欲,埋头在热气氤氲里,大口大口吃着面,丝毫没有察觉他的眼光,他由偷窥变成了明目张胆的观看。  似乎被她的好食欲感染,他觉得更饿了。很快,他点的东西上来了,他摩拳擦掌一般拿起筷子,挑起一团面,吹了吹,刚吸住一口,忽然顿住了。  对面的女孩面无表情地先是把一小碗臭豆腐倒到面碗里,然后把半只吃剩剥了皮的烤番薯投到进去,接着往里面舀了两勺辣椒油,倒了点醋。  女孩用两只筷子分开,用力的搅拌,全神贯注的表情,严肃而认真,像是在调和一种艺术品,他看不见碗里面的情景,但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幅杂烩乌七八黑稀巴烂的画面。  龙祥艰难地把那团面完全吸溜到嘴里,难道她发觉他在看她了,所以故意这么恶心他么?  女孩紧接着用行动告诉他,谁搭理你呢,别自我多情了。  他看见她用筷子挑起一团浆糊,不动声色吞了下去,咂咂嘴,像是品味着,又往碗里斟酌地加了半勺蒜汁。  他看着她端起碗,喝了口汤,然后满意般地放下碗。  他嘴角抽搐,跟着放下筷子,  “怎么了?今天的面不合口味么”美女老板问道,她就坐在他旁边不远的收银台算账。  “有点烫。”他说。  女孩在桌子上备的纸笺飞快的写了点什么,侧身贴在旁边的墙上。  她歪着脑袋端看着自己的纸条,他看不到她的神情,直觉得她有些木然的姿态,不加防备,好像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他缓冲了下,开始吃面,不时抬头看一眼她,像是拿她佐餐一样。  她忽然拉开椅子,蹲下去,像是找什么,好一会儿没有站起来。  他走了过去,她垂着头蹲在桌子下,肩膀微微抖动着,他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伏低上身,头伸到桌子底下。  “你在找什么?这个么?”他捡起桌子下的一根笔问。  “不是”她否认,“我的隐形眼镜丢了。”  “用我帮你一起找么?”  “不用。”她起身,坐回椅子上。  他抽了纸巾给她,她泪眼模糊接过说:“谢谢。”她摘掉脸上的框架眼镜,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手挡着额头前,脸朝下微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他终于看到那只碗里面的情景,只剩下小半碗残羹,颜色不负他所望的分辨不清,这会儿,一颗接着一颗的泪珠砸到里面,他禁不住想这应该是世界上最五味俱全的汤水吧。  她很快止住眼泪,擦了擦眼角,擤了擤鼻子,抬头正色道:“刚才眼睛真疼。”  “是的,我看着也像。”他表示同意。  “再见。”她说。  ------------------------------------------------------------------------------  结过账,丁鼎推门出去,默默走了一段,她停住脚步说:“跟踪狂么?”  “我总是要回家的啊。”身后的人嬉皮笑脸的回答。  她忽然小跑了几步,龙祥抬脚要跟上去。  她停到路边的下水道边,回头警告他:“别—过--来”刚说完,就弯下腰吐得昏天暗地。  刺鼻的浊物一潮接着一潮向上翻涌,携着她呼出腾腾的白气,好像要把她全部掏空一样,抽空她繁杂的思绪,带走她所有的力量和最后一点的温度。  不应该吃那么多东西的,她只存着这最后一点心思了。  有人轻轻抚着她的背,她弓着身子,双手机械地撑在大腿上,腾不出手去推他,等着吐着差不多消停了,她浑身无力地蹲下身,觉得自己虚的发泡泡,像是很快要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龙祥递给她纸巾,又跑着买了水跟她漱口。  丁鼎漱完口,对龙祥笑的虚弱:“这下好了,我在你面前什么邋遢不雅的事儿都做过了。”  龙祥安慰她:“所以以后就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差一件二件的。”  丁鼎一脸黑线,两个人默默走了没几步,龙祥停下说,“你等我一下。”  丁鼎纳闷地看着他,只见他跑回下水道边,弯着腰干呕,半响,没见内容,好像只是吐了酸水。  “抱歉”龙祥接过丁鼎手上的水,漱过口说:“我实在没能忍住。”  两个人继续默默走了会儿,气氛的平衡维持在一个点儿上,很是微妙。  “你饿吗?”他问她。  “你还饿吗?”她反问他。  一男一女停驻在霓虹闪烁的街道,身旁人来人往,他和她不约而同转身,相对而立,打着俗世间最烟火气的寒暄,言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两个人无声的相对笑了。  夜色灯光下,他笑的自在坦率而爽朗,她笑的莞尔温柔而透明。  “别那么一直盯着我眼睛,会让我有危机感,只要是还分泌雌性荷尔蒙的女人,没有哪个盯着我超过10秒不想强吻我的。”他原形毕露打趣。  “放心,没有哪个人愿意强吻一个刚刚吐酸水的人。”她尝试学着释然。  “哦,好险,总算暂时安全了。”他装模作样的拍拍胸膛。  “三个月前,我用所有的积蓄付了租金拿来开店,”她一面慢慢向前走,一面断断续续的说,“那个人,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房东,人跑了,店被收了,都快装修完了-----”  “然后”他跟在旁边。  “然后我就给那个人打电话,关机。我就发短信,每条结尾都有祝福语,现在我还一天发一条。”  “你很有耐心。”他顿了一下,寻到一个词。  “是的,我最擅长忍耐。可是,我要说的是,我从来没有像对你一样对人大吼大叫,第一次这么反感一个人,就连对卷走店铺租金的中介,我都没有这么粗暴过,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呵呵多谢抬举,”他轻笑,“对我这般特别。”  “很奇怪。”她若有所思地说,“我有种错觉,好像我们认识好长好长时间了,你说,人怎么会有那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呢?”  “这个很好理解,人跟人相识时定语越多、越繁琐,就越难以熟悉,相反亦然。”  “什么意思?”她问。  “汉语语法中,定语是用来修饰、限定、说明中心词的品质与特征的。人跟人初识时,这些多层定语比如年收入、职位、学历、家境等等------”  他缓缓悠悠地解说,“------举例说明,她看到他时已经控制不住审判了,这是一个年收入不超过二十万的本科学历的做销售工作的、家境小康的叫张三的人-------”  两个人并排走着,走在最喧闹的街段,明明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她却一字不差地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嗓音清冷,起伏和缓,却带着自然而然的魔力,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信服的魔力。  “-------初始时知道的越多,就不免计较,就难以熟悉,更何况每个人本身还都有着不为所知的过往。”龙祥看了她一眼,停住说话。  “有道理,”丁鼎颔首表示同意,别过脸,身旁的男人仿佛汲取了周围所有的光芒,她觉得天上的星光隔着云层,也被吸纳入那双澄清明亮的眸子了,遗世而独立,仿若隐入世的天使。  “我们就比较简单,初始时,你是一个叫丁鼎的女人,我是一个叫龙祥的男人。”龙祥诱导着下结论,“所以,容易熟悉,何况我还是一个魅力无法阻挡的男人。”  男人轻而易举地自己走下神坛,她觉得这样一个人,快活而跳脱,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样------,挺好。  “不对,没那么简单。应该是,你是一个叫龙祥的轻挑花心男人”她依葫芦画瓢,然后乐了,“我是一个叫丁鼎的邋遢糟粕女人。”  “这个初始有点偏,得扳回正道,”他振振有词纠正,“你是一个女人,我是一个男人。男人和女人的相遇。”  “这个不恰当,”她摇摇头否决,“应该是,你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人跟人的结识。”  “那么,人,”他停下脚步,不带任何定语,中心词轻便凸显,他用最简单的称谓,“我知道一家粥店,24小时营业,味道还行,你敢跟我去么?”  “为什么不敢?”她清爽的笑着反问。  那天去粥店路上,龙祥顺路去药店买了点肠胃药。两个人从粥店出来,已经是午夜,冰凉的北风呼呼的刮着。  她和他相伴着走着路回公寓,他忽然说:“天倒寒,也许还会有一场雪呢。”丁鼎觉得心里异常的静谧,浑身暖洋洋的,应该是喝过粥的缘故。  回到公寓,各自开门。  “晚安,好梦。”他转身把药递给她,无声地用唇语说。  “晚安,好梦。”她以同样的方式回应。  丁鼎一夜无梦,然而睡得无比的踏实,很是香甜。  
    她汗颜,有些不悦。估摸着在他面前,她的小辫子长的都拖到大街上了,闭着眼睛都可以随便踩。  你少跟我说话罢。------------------------------------丁鼎  批发城里的人来来往往,人们行色匆匆。丁鼎听话地在原地等着,她旁边的商铺,没多大功夫,就成了几单交易,她听着双方唇枪舌战般的讲价,每一单交易都称得上斗智斗勇。  有一会儿人流增多,不断有人让她让开,她躲着货架车,躲着人,在原地跳来跳去。  边上那间商铺暂时没客了,胖胖的年轻男伙计趁着闲工夫,冲她喊道;“美女,我瞅你好半天了,一直在这干嘛呀?”  “我是不是妨碍您做生意了?”  “哪倒没有。”年轻小伙说,“我就好奇你干嘛老呆在这儿,你也不像来上货的。”  “我是来上货的,在等人。”  “你打他手机问一问啊?”  “我没他手机号。”  “那你就准备一直这么等下去啊,”他有些惊讶,“那人说不定有事儿走了,你从早上就开始等,这会儿都大中午了。”  “不会的,”丁鼎笃定道,“他让我在这儿等,就算有事儿耽搁了,过会儿也会过来的。”  “你可真有耐性”小伙暗想,这姑娘真是实在的发傻。  过了会儿,她果然瞅见龙祥朝她大步走来,他走的很急,临了抓起她的胳膊向前拖着就走。  “疼呀,”她说,踉跄着跟上他的步伐。“红薯呢?红皮白瓤的吗?”  两个人上了扶梯。  龙祥站在她上首,背对着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纸袋子,侧身伸手递给她。  “怎么是温的?”她欢喜地接过,然后眉头不满地蹙起,“你可真能耐,可是你自己主动请缨的,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可怎么给我打工啊?”  他居高临下,五指并拢握拳抬到她额前,她下意识的缩脑袋,他黑着脸,弹出食指和大拇指圈成鸡蛋形状,指尖落在她紧蹙的眉间,动作还算温柔地、轻轻地分开,向两边拨去。  “别皱眉头,真丑。”他说。  “知道你漂亮。”她不屑反讥,“啊------你------”  他伸手飞快地弹了她的眉间,“不听话。”  丁鼎吃痛,忽然觉得被冒犯了,她一言不发越过他,快步走出扶梯。虽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她承认两个人交情突飞猛进,但再怎么着,他明显过界了。  “怎么了,生气啦?要不,你也弹我一下,两三下也可以。”他恢复常态,笑嘻嘻的追上她。  “龙祥,”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有些事情还是提前说的好,她表情严肃,正色道:“你说过我是你朋友,不是女性朋友,有些线是不能迈过去的,是前提,是原则,否则我没办法跟你结交下去了。”  “话说那个界限怎么定义?说不清楚是不是?你也不能纲常独断啊,好歹得给一次我机会,如果提醒警告了,我还犯,那你就是跟我断交,我也没话说。”他语言严谨,思路清晰,让人无法辩驳。“恩,最起码-------”她顿了顿,最终开口说道,“最起码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我刚才就弹了你一指,还请求你数倍反击弥补我的罪过。”他表情委屈而冤枉,“没动你手,也没动你脚。”  “不行就不行。”她固执的坚持,“不能有肢体上的接触。”  “好吧。”他无耐地耸耸肩,表示妥协,接着又说,“如果有必要,我说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话,是不是可以先斩后奏”  “没必要,不需要。”她当机否决的彻底。  “就比如,这会儿,一个货架车忽然像你撞过来,我能不能,不经你同意伸手拉你一把,事后申请呢?”他严肃认真的发问,像是在和她探讨科研的课题。  “这个可以有。”她没忍住,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很快敛住笑容,正色道,“只有危机生命安全,像这种情况下才行。”  “那要是一只蚊子正在咬你呢?”  “让它咬,”无理取闹,她瞪他,“出不了人命。”  “你孤陋寡闻了,有些蚊子是会危及生命。可我也认不全所有蚊子的总类,像这种有可能伤害你的潜在危险下,我能不能越权,出手相助呢。”  “龙祥,你还有完没完了?”他在变相的胡搅蛮缠,她有些生气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啊。”他可怜兮兮的说。  “至少现在没蚊子,到时候再说。”  “来不及怎么办?”  “不是还可以提醒警告你一次吗?”她咬牙切齿,堵他话。  “那就说,我可以便宜行事了。”他顺着她的话,做出最后的总结。  “闭嘴,”丁鼎终于按捺不住,发飙了,“龙祥,你给我闭嘴。”  “别生气呀,我现在完完全全明白了,不用你解释了。”他指指她捧着手里的纸袋,“趁着还是温的,赶紧吃两口。”  “你明白什么啊?你哪里明白了?”她恼火他转移话题的高明伎俩,“你压根不明白。”  “那你再给我解释清楚些啊。”  “给你说不清楚”她真是要被他气疯了。  喔,mygod,是不是派了一个又名龙祥的撒旦来折磨她,专门用语言索命链来折她寿的。  “龙祥,求求你,别说话了。”她气的要跺脚。  龙祥笑的一脸灿烂,见好就收,伸手触了触她手上的纸袋,见还是温的,嗓音温和得若无其事,说:“吃吧,红皮白瓤的,下次一定让你吃滚烫到不行的。”  丁鼎斜睨了他一眼,埋头捡起一根红薯隔着纸袋捏着,动作很是熟练,转着圈剥皮,像是没耐心等待,一面剥皮,一面啃,皮都落到纸袋里,肉争分夺秒地陷到她肚子里。  龙祥看着她吃东西的摸样,挪不开眼神。  “你要不要来点啊。”她余光发觉他看着她,以为他不好意思向她要,于是含糊地问。  他摇头。  “不是这个吃剩的-----”她以为他误解了,低头向纸袋里看,“还有一个的。”  他忽然抬起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腰,把她旋到怀里,狠狠地撞在他胸膛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松开,自己往旁边挪开一小步。  “有货架车------”他郑重有礼的解释。  “哦。”她不疑有它,揉自己被撞的发酸发痛的鼻子,忽然啊了一声,“红薯沾到你衣服上了。”  她腾出一只手,从包包里掏出手帕,要去擦他胸前粘上的那块白色的痕迹。龙祥躲开,夺下她的手帕。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装模作样地指责她,“别这样动手动脚的。”  “对不起,我错了。”她呵呵的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做表率“你警告我了,我再也不会犯了。”  他对她笑的婉约。  “别吃了。”他不由分说夺下她手上的纸袋,“都要凉了,一会儿反胃,又要吐了。”  “你管的真宽。”她汗颜,有些不悦。估摸着在他面前,她的小辫子长的都拖到大街上了,闭着眼睛都可以随便踩。  “再皱眉头------”他作势又要弹她,说,“容易老的快,够危机你生命安全了。”真是强词夺理,她眉眼还是舒展开,转身不作理会,催他:“快点,赶回去,我今天就想开张呢。”  “把嘴擦干净。”他在后面跟着说。  “正在擦。”她翻白眼。  “真听话。”他说。  “龙祥,”丁鼎停住脚步,转身看他。  “怎么了?”  “你------”她灵动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好像在极力搜罗着脑海中的词汇,闪着困惑,像是作罢似得无力,眼帘耷拉半垂着。  “你少跟我说话罢。”她最后说。  丁鼎没想到龙祥还是很精干的,寻价、看货、挑货,好像很老练,很入门道,而且会砍价,成交后趁小伙计装货的功夫,老板娘居然很愉悦,站在门口同他聊闲话。  她一点也不怀疑最后的价格是否公道,因为最后敲定的价格是龙祥一开始就咬定的价格,那个价格据刚才的寻价,很是优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使用了美男计。  “回去后绝对好卖,以后正式开张了,一定要过来啊。”老板娘眼睛笑开花。  “那肯定的,最近试水,就踩踩点儿,先试营业一段时间。”龙祥笑的淡淡的。  真是大言不惭,明明摆个地摊,说成几百平的门面店,竟然还说了街道,女老板看着一脸精明,居然也被糊弄过去了。  丁鼎在旁边点货,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偷眼看龙祥,觉得他举手投足间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来,反正满心崇拜,觉得自己真是鞭长莫及。  “其实,我们直接给你快递过去就好。”女老板说。  “不用了,就这点东西,车就外面。”  “请的营业员都这么漂亮么?”女老板打趣道。  丁鼎点完数,跟着伙计在店里结账,闻言,嘴角抽了抽,她知道是说她,果然刚才觉得龙祥哪里有些不同,原来他把自己当成打下手的了。  不过他的气场装的也挺像模像样,润物细无声的贵气淡雅,一举一动间流露地释然,老板娘显然摸不准,虽然没有对他毕恭毕敬,但绝对没一点小瞧的意思。  “她是我姐姐,店是她的,我闲了帮着打下手。”  “我说呢,看着也不像雇来的,姐弟两个长得都这么好,你父母可真有福气。”  “以后她自己来,还得您照顾了。”龙祥弯腰一手一个领起两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满当当的货,他领的轻轻松松,对着老板娘点点头,喊丁鼎,“走了。”  两人走远了,伙计对着老板娘笑的**,“看帅哥晃眼睛了吧,就那丁点货,这个价您也肯给?”  “是够帅的。”女商人若无其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以后,那美女单独过来,也那个价儿走。”  丁鼎小跑着,跟上龙祥,要帮忙分担一个,龙祥不让,可敌不过她执拗,最后他单独提着一个,另一个两个人一起提着。  “我看着就那么像给你打下手的吗?”她说。  “我不是否认了么,怎么当姐姐你不愿意?”他侧头,向她飞了个眉眼儿,红心朵朵。“说是妹妹可容易不清不楚,女人的嫉妒心多可怕,你不担心被通缉封杀?”  自恋狂,丁鼎摇摇头,刚才绝对是错觉,这花心小子只是装腔作势,美男计使得如火纯情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偷看我,两眼冒狼光,先说好,我给你打工,可是卖力不买身的。”他死性不改。  两个人出了批发城,外面竟然飘起了雪花。  “老板,什么座驾?”龙祥问。  “亲民一下吧,公交大巴。”她狡诈的说。  两个人站在公交站牌等车。  “下雪了,竟然下雪了,怎么开张啊,出师不利。”她懊恼的说道,转而向想到什么,她伸出用空闲的手,咬掉手套,掌心朝上,没一会儿积了薄薄的一层,轻轻一握,展开已然消融。  她扬起脸,望着远处的天空,眉眼柔软,温和地笑了,“不过够干旱的,下点雪,挺好。”  
    上联是:地摊上淘不到的精品货质量。  下联是:精品店里绝见的地摊货价格。  横批相当的霸气:一货难求  -----------------------------------------丁鼎  摆地摊的决议是那天晚上在粥店里确定的。  “才上了几天的班,我又辞职了。”她说。  “不顺利么?”  “我自己有问题,没有心思。”她用小勺搅拌着粥,“估计是放了太多的心血在那个店上,最后不了了之,像是自己的孩子长得好好地,忽然就夭折了------”  “呸呸,打什么乱七八糟的比方。”他打断她的话,用手按着桌子上细长的调味盒,“不许往碗里胡乱加佐料啊。”  “对了,你都看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接着有些骄傲的说道,“我的鼻子跟舌头很灵敏的,各种味道搀和在一起,我都分辨出来是什么。”  “不过太敏感了也不好,农历年烟火爆竹放的多,就得一直带着口罩,要不然总是打喷嚏;花粉多了也过敏,不能看樱花------”她越说越平淡,情绪越低落。  “不过,我不是怪人,不是自虐狂,才不是总是那个吃法,”她嘿嘿的笑,故作轻松的打趣。“恩,虽然味道层次丰富,可我还是习惯大众口味的。”  “你这么下去,时间长了,别说工作了,话都不会说了。”  “就是这个情况------”她说,“不过等等,很快就会好的。”  “别等了,”他说,“按原计划去做吧。”  “什么原计划?”  “自己做老板啊。”  “我穷的就剩下自己了。”  “从小的开始做,先摆地摊,我给你打下手。也不是让你一直做,当做过渡,随便整理下心情。”他兴致勃勃的提议道,“你说摆什么好?”  他生机勃勃的摸样感染了她,她歪着脑袋,居然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会儿。  “卖长筒袜,丝袜,各种女士袜子。”  “我以为会是吃的呢,为什么是卖袜子。”  “卖不掉,我可以自己穿啊。”她玩笑着,接着说,“我可没有钱付你工资呀。”  “那我入股。”  “我独资,自己的篮子自己提。”  “什么意思?”  “没什么。”  “那我只能出卖苦力了,”他嘟嘟嘴,像孩子样可怜巴巴道,“你管饭就好,得让负责我吃饱。”  “这个放心,馍馍咸菜还是有的,开水难说,自来水管够。”她笑的奸诈。  “真是无奸不商,”他哀怨得感叹道,“你第一个就把我奸了。”  -------------------------------------------------------------------------------开张那天,两个人也没一起过去,丁鼎到的时候,龙祥已经背着吉他在等她了。  “你做的真不专业,连展示架都没有------”龙祥打击她。  “你懂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  结果,很长时间,路人来去匆匆,她和他像是两墩石像,还是隐形的。  “要不要买点坚果来打发时间?”她无聊地拿着小石子在地上画圈。  “你冷不冷啊?”他呼着白雾问。  “你说,那么多个女人,一个有两条腿,怎么就不用买打**呢?”  “你应该用展示架的。”他分析道。  “是不是应该吆喝一下呀。”她瞅着别家的客流。  “人家一条十来块,你一条便宜的也要好几十块。”他站了起来,跺着脚取暖说道,“你市场地位偏差大的离谱。”  “质量、款式不一样嘛,总有识货的,我都看不上,怎么好意思卖?”丁鼎嘟囔着嘴说道。  “那你把价格定的灵活点儿也好,不让讲价,对于这里的消费者,你剥夺了她们最大乐趣,不,是你侵犯了她们的权利。”龙祥踢了踢立在一旁的纸支架。  “别踢坏了------”丁鼎连忙扶住。  手工制作的支架,撑着厚厚的硬纸面,上面贴在一张雪白的A3纸,用荧光笔写着一副“类似对联”,笔力遒劲,端正平稳的行楷。  上联是:地摊上淘不到的精品货质量。  下联是:精品店里绝见的地摊货价格。  横批相当的霸气:一货难求  字是龙祥书的,内容是丁鼎冥思苦想提炼出的。  ------------------------------------------------------------------------------  三天前的晚上,下着雪。因为两个人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龙祥有进献良计的责任,他本分而积极地到丁鼎房里共商大计,就这样,一直走错门的龙某人,堂而皇之地迈进了她的门槛,她一向拒绝对他开放的闺房。  丁鼎绞尽脑汁斟酌着,忽然灵感突至,连声大叫着“有了,有了,我有了,我有了------”  “你小声点儿,别人会误会的,人家一世名节可不能这么毁了------”龙祥矜持而小心翼翼地提醒。  她都没顾得上理会他,提笔挥毫的时候,豪情万丈,只是纸张上的楷书过于端端正正,孩子气地泻了她的十足的万丈霸气。  龙祥在旁边站着,等她收笔才凑过去看,先是愣了愣,然后笑的前俯后仰,接着体谅地看着她。  “知道么,你的眼神比你的笑声更可恶。”丁鼎继续说,语气淡淡地,好像信不信由他,“我小学的时候,字是我们年级最好的。”  “我信,我真的信你说的,”他侧着脸看她,说的认真,“你现在依然保持着当年的优秀。”  “其实,字嘛,不就是让人看的嘛,端端正正,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多与人方便。”她低头去拜膜自己的大作,一面认真端详,一面煞有其事地说着。  “都说过了,别用你那种体谅的高贵眼神看着我了。”她装不下去了,把纸面翻过去,“至少,对联还是很不错的嘛------”  “那你也别再做让我体谅的事儿了,丁鼎,”他伸出修长的胳膊绕过她的身子,接过她右手上的荧光笔,有那么一瞬像是虚抱着她。  与异性朋友间这般的亲昵,于她之前是不存在的,只是他做的那么自然,态度有那般洒脱,她总是不经意间察觉到自己的扭捏、造作,她下意识克制地适应着,随后意识到自己的意识,有些不知所措地暗暗抵制,然后又审判到自己造作矫揉的作风------  他双手搭在她两边的肩上,把她像乖乖傻傻呆呆的洋娃娃一样,归置到一旁,翻开一面新纸,提笔,行云流水地书写。  “不行------”她微微顿了一下,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吃惊。他写的这样一手好字,纵任奔逸的狂草,笔势绵环绕。  然而很快回过神来,她断然否决掉:“不行,你这样,哪里有人能干的清楚?”  “那就行书------”他嘴上说着,但手上没停缓,重新写了一张。  “淘汰,太草------”  “不能用,不够明白------”  然后,自发做起裁判的某个人,干脆连原因都懒得说了。  “哎,重来吧------”  “pass------”  “no”  任劳任怨的某人,奋笔挥毫,有些牙痒痒了,发出霍霍的磨牙声,然而到底没有如国歌高昂愤慨地呐喊“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你故意的吧?怎么就写不好呢?哎,这都是什么啊------”如此这般刻薄指责的话,她忍着笑,说的温和,神色间显得知书达理的极致,他估计要气的吐血了。  “那么,请教丁大师,您觉得怎样写才好呢,还望指点得详尽些。”他停笔,问她。  “这个嘛------”她隐约而婉转的笑,“看这一张,能神似上几分,就能凑合着用了。”  她手中展着的,正是丁大师的大作。  “丁大师的水平,哪里是我这等小辈可企及的,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他看着她,眸中暗藏着内敛的情绪,说的几近谦卑。  “王羲之练笔,勤奋成就墨池,我不敢比拟,今晚,至少今晚,我龙祥要头悬梁、锥刺股------”他义正言辞拍着胸膛,双眼放着坚定的狼光,“丁大师,你就收了我吧。”  “其实,你没那么差,”丁鼎抽着嘴角,咬着牙鼓励他,“再写一张,认真端正些,也许就可以了。”  龙祥照着大师的指点,写的全神贯注,收笔,双手奉上。桃花眼眨着,振翅般的长睫毛忽闪着,紧张而局促地问:“丁大师,怎么样?可以么?”  “凑合着用吧,你回去吧。”  “你不满意?”他十足的好学生,配合的说道,“那我留下来,长夜漫漫,总能让你满意------”  “我满意,”她连忙截断他的话,是她大意了,方才不该招惹他,招惹不起的。“我挺满意,你走吧,走了,我更满意。”  他意外的听话,直接开门就走,在丁鼎隐隐检讨自己说的失态的时候,回头,如**名伶对着一夜薄情郎,眼神幽怨而委屈说:“丁鼎,你用完了人家,就抛弃------”  丁鼎扶额,仰脸总结道:“龙祥,你闭嘴的时候比较迷人。”  “真的?那我闭嘴。”他入戏,眸光乍现欢喜,转而如胶如漆看着她,就差喊声“客官”扑上去,“今晚,我可以留下,对吧。”  “tobeornottobe------”她削掌如磨刀。  ------------------------------------------------------------------------------  “不要总拿客观原因说事儿,主观原因才起决定性作用。”  “你是老板,策划的大方向,你负责定,我协助执行。”  “我怎么忘了你是推卸的高手------”她斜睨他,忽然眼睛一转,对着诡异地笑了,“嘿嘿------龙祥?”  “干嘛?”他被她笑的警觉。  “来个开业典礼吧。”她指着他的吉他。  “不行。”他嘴角一抽,金晃晃的脑袋要成拨浪鼓,“我的音乐不是唱着闹着玩儿的------”  “不是闹着玩,关系到饭碗,多正经的正经事儿啊”  “我从不用于商业炒作------”  “这撑死了,也勉强是正当商业宣传,概念不同的。”  她温和地循循善诱,像极了劝诱小绵羊开门的大灰狼,亲爱的,快快开门束手就擒吧,“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我没有合适的曲子唱------”  “这个好办,曲子有现成的,词的话马上就好------”她埋头提笔在摊到膝上的纸上,写的飞快。  龙祥拿着她“作的”词,斜了身子,就着面馆里透出来的光。她写的飞快的字,如同一个规规矩矩人,被疯狗追着逃命,衣服零散地向后丢,后来的腿都是软软的,像洒了一路煮过头的面条。  “我看不清楚你写的什么------”他飞快的瞟了眼,回过身,对摇头说。  “你能看清楚。”  “真的看不清楚,丁鼎------”  “龙祥,你能看清楚的,真的,你不会看不懂的------”她坚持不懈的肯定他的能力,伸手抓他的裤脚,“龙祥,龙祥------”  忽然,两个人愣着了,僵着那刹那间的姿态。  他站着,低头,眼睛不眨,紧紧盯着她。  她坐着,扬着脸,眸中笑着像清丽睡莲缓缓绽放,嘴角甜甜的上扬,如蛀牙的孩子讨要糖果般怜怜地望着他。  他愣着了,她在跟他撒娇。他没想到------,初见时像饺子般裹得那么严实的一个人,如电力不足乱了时间,只会机械滴答走得的闹钟。那样的一个人会有------,这般的------娇憨可人、小女儿情态的摸样。  她也愣着了,她在跟他撒娇。她没想到------,还记得上一次撒娇是什么时候吗,她很少往后看,她一向只望着未来。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只有将来有可能得到一只水晶鞋吧。  只是那几秒钟的功夫,她马上松了手,动作极尽敏捷,像是触到了一条蛇。  他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我好像能看懂了。”  于是,那天C大附近的夜市街道上,有个卖打**袜的小摊,有个卖打**袜的女子,有个异常俊美的男子,有个专业的爵士吉他。  那个男子抱着吉他,站在小摊旁,闭着眼,绝非自我陶醉,而是自暴自弃地唱道:  (咳!)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裤袜很精彩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地摊价格的精品货需要你给我一点爱(嗨----嗨----!)  精品货的质量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看看我买了我。(嘿嘿嘿,没人理我,嘿!)  精品货的地摊价左拍拍,右拍拍为什么还是没人来买无人问津哪,真无奈(嗨嗨------)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个裤袜都挺好看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女孩们哪,你还得快点来买唻唻唻......喔哎噢!唻唻唻......噢----!  那天------  那天------  那天------,哎,收获颇丰。  但是,每次回想到这里,龙祥羞愤难当,惨绝人寰的血泪史。  那天------  那天------  那天------,哎,丁鼎,还放了一个碗在闭着眼睛、反复唱歌的人脚下------噗,吐血------  收工的时候,里面有钱。  --------------------------------------------------------------  丁鼎货清而归,所谓旗开得胜,心情相当的好,大方地请龙伙计吃了一顿大餐,四条打**袜的利润。在以后有那么一段时间,伙计与老板对话,外人晦暗不明。  问:今天吃多少?答:(1-N)条袜子  两个人暖洋洋地回公寓。  “你可以偶尔那么吓吓我,说不定就占到我便宜了。”龙祥漫不经心地说。  “想的美------”  “我说偶尔、适量、恰当、斟酌地来上那么几次;过度惊吓心脏受不了,会得失心疯的。”  
    “龙祥,铭记,男人不饶舌,得饶人处且饶人。”  -------------------------------------------------------------丁鼎  一个多星期前,2012年的**节那天,两个人上午都睡过了头,下午赶着进货,晚上一起出摊。  她和他在小马扎上坐稳,看着同样的风景,空气中的弥漫氛围好像与寻常有些不同------不是某个女人飘过婀娜残存的香水味,不是某个男人走过滞留的烟雾味,更不是说烤串的烟熏味啦,是精神层面上的浪漫甜蜜气息的味道。  “今天好像是个节日------”他先开口。  “好像,你看,玫瑰、巧克力。”她也看到了来往的年轻情侣踪影。  “今天是**节。”他毫不迟疑地笃定的向她大声宣告。  “是啊,又到了。”她说的不咸不淡。  “如果到了圣诞节那天真的是世界末日,那么这就是最后一个**节了,我们竟然这么不知不觉荒废过去了。”龙祥身为男人,首先敏感地意识到这个问题莫大的严重性。  “对啊,真是混沌不觉啊”她也遗憾地叹息道,“这么一个噱头,怎么着,也该早早策划商业宣传啊,就这么荒废了------”  “还是跟你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渡过的------”龙祥闻言,瞥她一眼,貌似陷入自怨自艾的漩涡,无力自拔。  “龙祥,要不------”她想说,要不,你回趟公寓拿吉他-----,重操旧业?  “不要,丁鼎”他断然拒绝,“今天,抵死不从你”  “这样吧,你自己选曲目,我只要谱词就好。”她怜惜他的刚烈,退让一步。  “老板,求求你,请不要在今天**糟蹋人家。”他悲愤地嚷道,嗓门老大,“人家不要,不要每年属于爱情的节日变成遭难纪念日,你已经毁了人家,还不够吗?”  “老板,你今天就行行好,高抬贵手,”他入戏时极为专注,含泪控诉她,就差流出两道惨红的血泪,最后他牢牢抓住她的胳膊,垂头贴着,心如死灰地念道,“难道你还要人家一辈子都背着这惨不忍睹的回忆吗?”  如果两个人换一下性别,如果这个场景再换一下,丁鼎肯定要被义愤填膺的群众暴扁一顿,但是------  但是,没有如果。  于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无良老板抽着嘴角,从小马扎上站了几次,因为胳膊被人死命钳住,几次都没成功。  于是,姓丁的“他”随手操起立在地上的宣传纸支架,朝着姓龙的苦命的“她”,咬着牙,没头没脑的,狠命地暴打。  “你还要打人家------”苦命的人儿动作挺矫健,立马松手跳了起来,身上估计都没挨到几下,扬起脸来,梨花将带雨。  只是“她”扬起了脸的刹那,余光已然扫到当下的情景,于是连停顿都没,与一秒钟前的“她”辨若两人,脸谱换得极快,变成了他,俊逸非凡的他。  他顺着仰头的幅度,潇洒地甩了下头发,属于美男子的风情,桃花乍现,朱唇微张,嗓音清冷性感,“姑娘们------”  “不,美女们”他立马改口道,“小美女们来看袜子吗,今天肯定收了不少玫瑰花吧”  冷冷的场面没有转暖的迹象,丁鼎满脸通红地想,今天怎么没戴口罩呢,围巾也可以,有个能钻的洞更好了。  足足有十来个初小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密密围观着小小的裤袜专卖小地摊。  一个小姑娘先晃过神来,忽然说道;“小乐,怎么这样------”  于是,众人纷纷声讨小乐,络绎不绝。  “小乐,你不是说------”  “人家都没理男朋友,跟你过来了,小乐------”  “小乐,大家都很忙的------”  站在最前面一排中央的那个小女孩,先是不可思议地指着龙祥‘你,你,你------’了半天。  最后委屈地抖动着弱小的双肩,带着哭音,完整的说了一句话,“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龙祥相当的镇定,力挽狂澜,继续卖弄**,他眼疾手快劫过丁鼎手上的手帕,体贴地递给哭泣的小乐乐美女,低沉地温柔说道:“不哭了,听话,擦擦,你看看,这样可不漂亮了哦。”  乐乐眼泪模糊的抬头审视他,他自信满满,朝她风雅地笑了笑,不管怎样,小女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将信将疑低头,不料那么一看,手上是一块白色的女士手帕。  她哭地更响声了,“你骗了我,你骗了我------”  丁鼎老老实实坐在小马扎上,一直缩着脑袋,装乌龟,忍着笑,憋得肚子疼。  龙祥站到丁鼎身后,抓住她的双肩,附在她耳边,大声说道:“姐姐,一会儿城管可要招来了。”  也是,影响生意事儿还算小,小姑娘嗓门恁大,一会儿来了城管可糟糕了。他在威胁她,明显出了事儿,她也没他跑的快。  “小姑娘,你这个样子好像误会了什么。”作为挡箭牌的她站起来,款款解围道,“我弟弟是学表演艺术的,你们一开始看的是一个他最近反串的角色;那个手帕呢,是我的,刚才我才要掏出来,就被他截了过去,他最怕女孩子哭了------”  “是真的吗?”小姑娘们问道。  龙祥没有回答,他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只是无奈何的耸了下肩,酷酷地挑了嘴角。  美男终究是美男,何况还真美得那般妖孽,怎么就这么自信稳操胜券呢,怎么就没见过他一丝慌张呢?  小姑娘们兴奋起来,纷纷拿出巧克力,送给龙祥,龙祥谈笑间一一收着,他一向秉承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何况只是如此周旋于朵朵“小小粉红”。  “哥哥,你有女朋友么?”  “暂时没有,在等你们长大。”  “哥哥,你每天都来这吗?”  “这儿可不好说------”  “哥哥,------”  “------”  “哥哥------”  “------”  丁鼎在旁边瞧着,见他得心应手的收礼物,拢在怀里,心里像是有只猫爪不停地饶痒痒。  “手里拿不下了,给我吧。”她体贴地去接。  两个人交接的时候,她故意站得很近,踮起脚尖,极尽贴近他耳朵,小声说道;“要紧张起来啊,赶紧装,装男人,小姑娘们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别露馅了”  于是某人调笑风声间忽然觉得有些吃力,嘴角有些抽筋。  丁鼎弯腰在行李箱码好巧克力,小姑娘们已经走远了,她撕开一块巧克力包装,坐在小马扎上,吃了起来。  “你这会儿倒不客气,刚才头都缩到肚子里去,哪里还有嘴。”他看着她的吃像就想笑,故意绷着脸,逗趣她。  “虽然也有我解围的功劳,不过说起来,还是你的功劳大”她罕见的婉转地承认道,“你说你该装的有多辛苦,竟然能够瞒得过小妹妹的火眼金睛。”  “哎呀呀,你看这小白脸儿,耳根都红了,”她拿起小台灯照他。  “当然红了,谁让你刚才对着人家吹气,这么特殊的日子,人家当然敏感嘛------”龙祥捏着嗓子嗲声道,眸子却是亮的发狠。  “咳咳咳------”她被自己口水呛住,连连叫停,“服了你了。”  “人家为了生意,你没有的色相,人家都帮你出了,你还总是这么心生嫉妒,小肚鸡肠地给人家穿小鞋,这日子没办法过了------”  “龙祥,铭记,男人不饶舌,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刚微微蹙起眉头,看见他扬起手指作势要弹她,她利落地把自己大拇指跟食指合拢,指尖落在眉心,飞快地向两边拨开,像是怕来不及自动舒展一样。  她这般作完动作,那边一本正经说着话,不自觉还是蹙起眉头。  他这么看着她孩子气的神态,嘴脚漾起一丝宠溺的笑意,像是逗宠物一样,又要扬手,她不自觉间相当配合扮演了角色,重复了一边刚才的动作。  他来了兴致,又要扬手。她察觉到了,觉得她像在哄小孩子玩儿一样,不耐烦起来,挥手格开他的说,严肃地说道;“别像个小孩子一样。”  “性感的男人必须会饶舌,要能把樱桃梗绕成蝴蝶结才算过关,接吻嘛,就要得饶人处不饶人才有趣味”他微狭桃花眼,波光流转,犹如罂粟花般魅惑的味道洋溢起来,他伸出灵巧的舌尖,飞快在自己唇边荡过一圈,没等她反应过来就缩了回去,镀上了一层潋滟的水蜜桃蜜泽。  “这叫技巧,叫秘诀,是有难度的好不好,技巧你懂么,不懂可以请教我,我勉为其难一把,教你得话学费半价------”  他义正言辞的解释跟反击道,“你都做不到,小孩子哪里做的到?”  丁鼎觉得忽然头疼了,拍了拍额头,半响缓了缓,说:“龙伙计,既然你这么自信,也不能浪费你色相,埋没你的秘功,以后买两双袜子以上,附赠龙氏香波樱桃梗打蝴蝶结,怎么样?”  好吧,他把她带沟里去了。  “丁老板,那你要不要先------”他上弯的嘴角勾起的弧度煞是好看,眸子晶晶亮。  “闭嘴”她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  “我听不见。”她捂住自己耳朵说。  
    知道归知道,接受归接受,死心不死心却是另外一回事儿,我心里跟明镜一样。但是总要有个挣扎的样子才好闭眼挺尸,不是吗?  ---------------------丁鼎  日子在缓慢的流动,丁鼎有时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她的世界纯粹而简单,隔绝了现实的纷扰和纠缠,就像是架着透明的泡泡,在阳光下适意的游荡,流光溢彩。  华灯初上,丁鼎拉着行李箱,走到人声喧闹琳琅满目的夜市,她现在有了固定的摊位,就在那家莜面馆门口旁边。  她打开行李箱,也不用货支架,只是把各式打**各拿一条样品出来,打开盒盖,半倾着算是做展示。  除了隔几天一起上货,龙祥总是神出鬼没,可是到了晚上,他都会颠颠的跑过来帮忙。  “过来了,”面馆美女老板在门口的收银台,笑着向她挥手。  “来啦。”她欢快的应道,溜进门,把一个纸袋放到收银台上,“新上的压力裤,效果很好哦。”  “那谢了。”老板娘爽朗,也不扭捏,弯腰递给她两个小马扎。  两个人算是半个朋友了,有时一起分一些稀罕的小食,偶尔闲了聊上那么一会儿,有时丁鼎来着早,还会到店里帮忙,从来不问彼此的名字,相处不算亲密,也还投趣。  丁鼎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把另一个小马扎支开,放在旁边,没过多大会儿,开了两单。龙祥的袜子歌一炮而红,至少对面的女孩真的看过来了,而且发现了帅哥-----  这是一个好兆头。  就在方才,有个年轻姑娘介绍朋友过来买袜子,装着漫不经心向她问道:“唱袜子歌的帅哥呢?”  “一会儿过来。”丁鼎说。  “这样啊------”女孩神色沮丧,显然觉得有些遗憾,估计性子比较害羞,不再说话。  “他是你男朋友么?”她朋友直爽地帮她确认,不,只是问道.  “不是,是我弟弟。”丁鼎习惯性回答,面对这样的问题早已经不是三五次了。  “呵呵。”女孩终于笑了,异常的轻松道,“不过,看着也像。”  客人走后,她最后的话留了下来,在丁鼎耳畔回响。尽管她习惯性的回答,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么一个问题,像么?两个人看的像姐弟么?  龙祥有多大呢,和她比呢?他可选的年龄区间太大。一开始直觉是个跳脱花心的年轻男人,越接触,她还真越猜不出来,那么一个人总是穿着休闲服,蹬着运动鞋,越看越像个永远拒绝长大的大男孩。  她摇摇脑袋,不愿多想,把它当做赞美吧,丁鼎,那是在赞美你同样的漂亮。  一双几乎平跟的白色靴子停到袜子摊前,丁鼎视线稍稍上移,靴子长款没膝,黑色高腰紧身铅笔裤,勾勒出一双模特般笔直修长的玉腿。  鞋主人似乎没有弯下腰的意图,就这么站着,中长款的白色皮草大衣敞着口,隐约露出魅惑暗花纹里衬,她右脚前跟轻轻押着节拍,半响轻启朱唇道:“东西、人,都给我打包带走。”  “不好意思,货嘛,要先付款,人嘛,不附赠。”丁鼎看着女人脚淡淡说道。  “那单买人呢?”女人扬起素手摘掉脸上的墨镜,微微垂头俯视她,昏黄的光线下褐色的大波浪长发泛着红光,露出一张精致的容颜,单单那扬起的几丝笑意魅惑,足足增添成十分的夺目光彩。  “你现在还买不起,不过,”丁鼎坐地安稳,钳开一枚开心果,将果仁塞进口中,也不看她,径自说,“你可以慢慢攒钱买,我正好缺模特。”  “地摊上淘不到的精品货质量,精品店里绝见的地摊货价格。”女人用脚踢了踢跟前的贴着对联的纸支架,念着上面的对联,渐渐笑出声来,花枝乱颤。  “这么说来,还得,还得恭喜你了,丁丁”女人捂住肚子,笑的有些气喘,高傲华贵的形象全无。“一段日子没见,你还涨身价了,我都买不起,还得给你当模特,哈哈哈------”  “那倒也是,千金难买,一货难求啊,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一货难求啊你。”  “夏小姐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开怀了,不用你给赏银了,自己一边玩儿去,别防着我生意。”丁鼎不甘败下阵来,面无表情捏起一个开心果外壳,扔向笑得前俯后仰的女人,直接赶人,“这儿可不是你该待的地儿。”  “别那么凉薄,丁丁,好歹姐妹一场,过年都没见到,人家有多挂念你。”女人哀怨,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亲爱的夏曦同学,”丁鼎热情的火焰腾起,谄媚地拍拍身边的空着的小马扎,“请坐,请坐,一起咳瓜子。”  女人绕到丁鼎跟前的小马扎,竟然真的纡尊降贵地弯腰要坐,被丁鼎连忙呀地一声喊停。  “哎呀,夏同学,用不用我给你擦擦?这么贵的皮草大衣跟小马扎实在不搭呀,”丁鼎嘴上说着,却直接收起小马扎,脸上谄媚地笑着对夏曦说道,“要不,你就这么站着好了,反正也说不了几句。”  “站着也好,反正你也习惯性仰视我了。”夏曦淡定的直起身来,高挑的丽影亭亭玉立,姿态优雅从容,不漏一点尴尬窘迫。  “人最不美丽却最容易暴露的部位是哪?是鼻孔。能收敛时收敛下吧,你还要继续不自觉暴露下去吗?”丁鼎把小马扎撑开,示意道,“请坐。”  “没想到你活得这么滋润,红光满面,气色这么好,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了?可别让我失望,你好歹让我成功**一次。”  “不好意思,我习惯性让你失望。”  “哎,虽然就知道是这样。不过挡不住形迹可疑,那这个空位置,是谁的?丁丁,你还有别的能跟你一起这么坐着的人么?”夏曦坐在小马扎上,修长的腿伸出好远,她点燃一支女士香烟,缓缓吐出一个好大的烟圈,不知里面是不是含着口中呼出的白雾,雾气氤氲一片,遮住美人的神情。  丁鼎扫了一眼她,没有答话,挪开一段距离坐定,眼光停驻在她夹烟的那只手,纤细雪白的手指映着瘦长笔直的深棕色烟身,烟头隐隐亮着火星,煞是好看。  她转过头,关掉展示用的小台灯,闻着熟悉的味道,看着眼前人来人往。  纵然不吸烟不懂烟,但这种荼毒了她八年多的浓郁味道,还是刻到她的脑子里,是摩尔,在她的见证下,夏曦这个极品女人,八年来换男友如衣物,却始终如一抽着这种口感发苦、烟味极大的女士香烟。  “就那么好抽嘛?”丁鼎曾经问过好多次。  学生时代的夏曦自恋而热烈,吐着烟圈,眼睛闪着情伤的忧郁,也是动人的。少年不识愁滋味,微狭杏仁眼,对着她摇摇头,深沉地说道:“你不懂。”  说那时丁鼎不懂,哪里不懂,明明是这烟身长抗抽,一只就能装上至少八分钟的深沉。  刚入社会时,两个人一起合租过房子,一居室。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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