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猎人ol弓箭配装弓箭近身旁歇候语

犹记多情&1&by&清静
  墙上挂着一幅画,一幅长不及二尺,宽仅半尺的小卷素轴。
  画上少女长眉入鬓,低头浅笑,笑得懒懒慵慵,乖巧纯真,十分明艳不可方物。
  画旁以小楷题了一首词,却是少游的蝶恋花: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节,一登楼。
  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看着画的中年人不住冷笑。
  “好个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居然骗了孤王如许之久!!!柳残梦啊柳残梦!!”冷笑至此,一掌击出。
  墙壁上透出了五指之形的空洞,室外阳光斜斜照入,壁上轻飘飘地晃着半张画纸,上面的少女低眉浅笑柔顺依旧,斜斜挑着的目光,依稀有着似笑非笑的挪揄嘲讽。
  日光划亮了因扭曲而狰狞的面目。
  第一回
  大德奉天十一年,天下局势随着无名教的退隐及武圣庄的封庄而渐趋分明。朝廷一枝独秀,虽无法收拢被分散的兵权,但在暗流情报支援下,连连替换了不少无名教及武圣庄在朝廷的势力。惟二派亦不示弱,挟世缨之家累累功勋及伦王之乱留下的臣心隐忧,一时间,三家斗争的局势由江湖转入了朝堂。
  神州之外,尤有遗患。匈奴自古以来便一直为中原心腹隐患。其民逐水草而居,民风强悍,来去如风,若论铁骑之威,天下无双。百年前轩辕皇朝初立,匈奴数度南侵,兵火延绵,爆发了史上有名的四次大规模战役,相持不下。直至成帝时期,国泰民安,兵力渐复,于元鼎元年,令上将军张褚平,右将军高逸青率骑兵25万,步兵15万,分两路出击,张褚平出定襄,高逸青出代郡,北越沙漠,方始大败匈奴。
  匈奴经此一败,分裂而为南北匈奴,南匈奴乌维单于降于成帝,北匈奴呼衍氏单于继续西迁,自立为王,国号为庆,麾下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候,潜埋声息,隐隐与中土对抗,未曾死心。传到今朝,正是班布达单于,亦有称之为淳维王。
  据武林战事史卷二十,第二百六十五页所载,年前轩辕帝雁荡遇刺及其后的伦王之乱,皆有班布达单于在幕后指使,而班布达单于会有此异动,皆因他得到了一位军师。
  一位被人称为武中之圣,空怀雄心逸志,始终未得一展抱负的
  武圣?柳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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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尔罕茂明安旗位于百灵庙附近,接近北匈奴之都甘察罕,为关外一繁华之地。东街有一客栈,名为汉南,相传是一在朝汉人后裔所开,北下的汉人,一旦来了达尔罕茂明安旗,大都会选择汉南客栈韩老爹的住处下榻。
  汉南客栈的结构与中土的客栈基本相似,只是处于异域,为防招忌,规模小了点。此时夜露已深,东厢院二楼尽处的上房里,一位青年正要脱下外衣,上床就寝,听得屋外突然变得纷挠起来的杂声,动作不由缓下了。手指顿在颈间的衣领上,侧耳倾听了会,耸了耸肩,手指一勾,继续脱衣。
  ‘喀啦’
  碎微的细响让青年眉一动,还没转过身来,临院的窗子已被人打开,一道蓝色身形滑了进来。
  室内烛火未熄,摇曳的光芒足以让人看清一切。
  长剑架在了蓝衣人的脖子上。同时,青年笑吟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朋友,你要偷东西的话请往门口出去,楼下右转,帐房就住在那里。你要避难的话请往窗外跳出,下面有口古井,包君满意。”
  潜入的蓝衣人挑了下眉,没想到室内竟有这等高手。略一犹豫,只觉剑上寒芒暴涨,剑气直刺肌骨,显然室主人听到越来越近的吵杂声,已经不想再拖下去。再不识相点,说不定真会在这弹丸小地被人捉住。
  不过一下子就被人吓走,好像太没面子了些。蓝衣人如是想着,食指一弹,指心一粒越过院子时顺手摘下的花蕾划了个弧形,疾飞青年右腕的劳宫穴。
  花蕾是从外侧飞向右腕的,虽小虽柔,却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声音,先声夺人。青年自知不可持力硬接,剑光一凝,疾飞的花蕾立时散成十来片均匀细末。
  蓝衣人回过身,两人打了个照面。
  笑容齐齐僵住。
  听得室外搜索之声更近,青年回过神来,嗤笑了声。“柳公子,区区听说阁下在塞外正是春风得意前途无限,怎么今日如此狼狈?”
  前狼后狐,蓝衣人苦笑了下,也不知在此时遇到这家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相比起外面的如狼似虎,这只狐狸应该好商量多了。
  “祈兄,明人不说暗话,现在好像不是闲谈的时间。不如先研究一下如何渡过眼前的难关,才是上上之策吧。”
  天下祈姓者万千,能被武圣称一声祈兄的,自然非奉天帝身畔的祈亲王莫属。神仙府与武圣庄一向是冤家对头,此时相遇,当真天意。他听得此言,只是微微一笑,坐了下来。“有难的是柳公子又不是区区,区区何苦自伤脑筋。柳公子自然不会是梁上君子,所以,窗口在那边,请自便吧。”
  “在下残命一条,有何可在意的。”柳大公子脸色动也不动,瞄了眼,吃吃笑起。“就不知屋外那群士兵们知道这里有位微服私访的朝廷一品贵胄时,祈兄将成为座上宾还是阶下囚。”
  祈脸色微变,瞧了眼置于一旁尚未收好的灰布长袍,脸上立时换了个表情,笑得一片爽朗痛快。“哎呀柳兄这是说什么话,朋友有难,自当两肋插刀,区区方才不过开个玩笑儿。”
  “在下就是这么说嘛,祈兄急公好义的名声,江湖上可是人人皆知啊。”柳残梦要比笑绝不落人后,那等老实诚恳,祈世子看着差点都要信柳残梦是在夸着自己了。
  室外搜索声已经越来越近,由楼下转向楼梯处了。这间上房虽处于最边缘处,但左右加起来也不过十来间,大约盏茶时间便会搜到此间。
  柳残梦咳了声。“祈兄,现在你说怎办才好?在下此时力不从心,一切由祈兄作主,在下无有不从。”
  祈世子纵有心再压榨,也知这个时候拖下去两人会一起遭殃,当下不再胡混,瞧室内桌几分明,根本没有可匿人之处,心思一动,问道:“柳兄的缩骨功,不知可以施展到哪个程度。”
  柳残梦神色微变,似有些不愿,但一想客栈外那重重包围,心下盘算了下,含糊道:“现在的话,十几岁的小鬼多少可以。”
  “这就好了。”祈世子手一招,吸过扔在床角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套稚子衣物及人皮面具,睨了柳残梦一眼,分明在说:你不用不甘心,区区更加不甘愿。
  祈世子备着这个,自然是为了万一而避难用的。显然他此次微服而来的目的大有问题,随时都会陷入危机中。柳残梦心知肚明,却也不问,闭目运起心法,周身骨骼一阵咯叽作响后,凭空矮下了数尺。
  这两人神经也不知是铜铸的还是铁打的,追兵就在门外不远处,一个慢条斯理地换着衣服,将头发打散,梳了个双髻,一个神情悠闲地将落了一地的柳大少的衣服仔细折叠起来,收进包袱,绑了个结实。
  敲门声响起时,柳残梦终于将面具贴到了自己的脸上,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郑重出炉。
  祈世子靠在床上,应声叫道:“小乖,去开门。”
  柳残梦本来就作好准备去开门了,但被那小乖一呼,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撞到门闫。回过头来,却见祈世子一脸笑吟吟,分明算定了他不敢有何意见。
  他敢有意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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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一开,四五个异族士兵手持长枪闯了进来,吆吆喝喝着也不管室内是什么人,马上四下搜索。随后走进一位阶位较高的校官,冷眼看着室内一长一幼,目光在祈世子身上转了几圈,看向柳残梦。“你们在这里可有看到一蓝衣青年?”
  柳大少戴了面具,还是能一脸诚恳老实地摇头着,配合着娃娃脸,极尽纯真,由不得人不信。祈世子坐在床沿咳了几声,目光黯淡全无神气,也缓缓摇着头。“区区一直在房里,没看到……”
  校官点了下头,看这室内简陋,藏不住人,也不再细查,只等士兵再看一遍便要走人,却有一人拿着本帐簿附在那校官耳畔小声说了几句。
  祈世子眼一垂,心知他们在说什么,一边咳着,早已想好七八套措辞。
  校官听完,一掌拍在桌上,大喝:“这帐簿上明明只记着一人!你们怎么变成二人了?!”
  “官爷见谅,这个……区区……唉,其实是区区贪着小钱,想一人份的房钱总比二人份的房钱要少,所以没将小童的名额报上,本来想在房里挤一挤的……区区这就去帐台将房钱补上,官爷你可不要因为这个而将区区押走啊,想这一夜房钱也不过五厘左右,若为这个而入狱那实在太不划算……”
  校官被他吵得头晕,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再盘问掌柜几句,确定傍晚时过来订房的是祈世子后,浓眉不由皱成一团。
  他可以确定自己要追的人确实是逃进这客栈了,也确定前面几间都没搜到人。可是这最后一间也没搜到人,难道那人真的飞天遁地了??
  想到这,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来人啊,给我回去,继续搜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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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劳无功的搜索重覆几次,眼见上门瘟神终于要走了。祈世子笑吟吟地合上了门,闭目沉思片刻,伸手往后一抓,抓向正挪到窗旁推开窗户准备跳窗的某公子。“柳大少,人生四大喜,他乡遇故知。难为你我二人远在异邦,竟还如此有缘,是不是该坐下好好谈心。”
  柳残梦干笑了声,双掌在胸前拂了拂。“世子误会了,在下只是念着世子千金之躯,受不得罪,帮世子开窗散一散闷气。”
  “原来如此。”祈微微一笑,手势不变。“区区真该死,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柳公子想知恩不报一个人先逃了。”
  柳残梦闻言,脸色一正,怒道:“祈兄将在下想成了什么人?在下堂堂武圣庄庄主,岂能干出这等无义小人的行径?!”说归说,手上招式蜂飞蝶舞,却也是不曾慢下。
  “所以说区区错了。想想,掩护费三百两,服饰面具提供费百两,再加上精神损失等等,亦不过五百两黄金。武圣自不会这么小家子气……”
  “五百两黄金?”柳残梦闻言,手上招式一缓,微现破绽,祈世子挑了个空,掌缘切开柳残梦右掌,‘暴雨惊雷’重击在他右肩上。
  闷哼一声,柳残梦连退三步。两人原本便在窗前,他这一退,立时撞到窗叶,祈那一掌力道甚大,透体而出,但闻一声巨响,窗户片片碎裂。
  楼下尚未走远的士兵们回过头来,正巧见到窗畔柳残梦一口鲜血喷出,缭乱的真气控制不了缩骨术,咯叽几声,骨节节节暴长,撑裂衣衫,恢复七尺昂藏之躯。
  “人在楼上,快抓住!别让他们逃了!!”指挥校官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骗,眼睁睁让逃犯在眼皮下混过去,咬牙狂吼一声,当先如大鹏般向二楼掠去。
  “你是故意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伤了柳残梦,眼看之前半天的口舌全部白搭,祈世子叫了声苦,知道这次连自己都倒贴进去了。
  柳残梦又吐了一口血,伸手捂住祈击中的右肩,暗红血迹正缓缓渗出衣袖。他向旁闪了两步,脚一挑圆凳,撞向屋顶,砸出一个大洞。
  落瓦纷纷中,他轻身跃上横梁,回过头来,脸上笑容温暖又诚恳。“要让在下被世子你这般敲诈,在下宁可舍身饲虎。”
  “放屁放屁!”祈世子抓住一旁包袱,但窗外一连串箭雨自窗口飞入,他侧身时一个不留神,正好有枝箭刮过包袱,叮叮铛铛掉下一地元宝。“啊……柳残梦!!在你还完区区七百三十六两黄金前,休想逃开!”身形后发而先至,冲出屋顶,一手携住柳大少受伤的右手,穿越满天箭影,齐齐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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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灵庙附近的阴山山脉上,住着位老猎人乔老头,他是什么时候住过来的,没有人知道,似乎是有记忆以来,他就是一个人住在山林里,以打猎为生。
  这日傍晚,乔老头正在屋内烧火煮饭,听得屋外有人叫道:“屋里有人吗?”
  “来了来了。”乔老头看了眼灶炉,随手塞进一把干草,拿火钗捅了捅,再塞了块木炭,这才出来开了门,一位蓝衣青年站在门外,虽是满身风尘,形容憔悴,却又有说不出的风骨威仪。他露齿一笑,笑得极是老实诚恳,乔老头却觉得心头一窒,紧张得几乎不敢呼吸。
  “老人家,我和同伴赶路赶得过头了,现在天色晚了,这山里没地方歇息,能不能借我们打尖一晚?”
  “啊……这……没问题,没问题。相公快进来吧。”有些不知所措地将手在大腿上磨了磨,乔老头只觉这青年是生平仅见顶顶高贵的贵人,像他这种乡野之民,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呐呐说了几句,赶紧将木门推开。
  青年笑了一笑,侧开身,向背后之人道:“祈兄先请。”
  “客气客气。”身后那人也不谦让,当先走了几步,突然不知从哪里取了粒金珠子,塞到一旁看得傻眼的乔老头手里,微微一笑。“老丈,我们也不会白吃白喝你的,这金珠子重一两二钱,拿去城里钱庄兑了银子,大约可换百两左右,小心莫让掌柜的哄了你。”
  乔老头原是小心偷瞧着这个看来俊美傲慢的黄衣公子,没想到黄衣公子这么好说话,一下子就给了他一粒金珠子,下意识地收紧手,感觉珠子在掌心里的热度,突然想到这等于百两银子,等于百贯铜钱……一下子血压高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祈兄真是好大方。”蓝衣青年在简陋的木凳上拂了拂,正欲坐下,就被黄衣公子一把推开,径自坐下。
  “区区一向很大方的。”
  蓝衣青年苦笑了下,只得再将另一张木凳拂了拂,坐下来,看着黄衣公子将裂了一角的包袱解开,将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数着,不由笑得更苦。
  “……纹银十三两、银票少了两张……一张五百两的,一张三千两的,加上全部黄金都丢了,再少珊瑚珠钗一支,伤药两瓶,大内密制,算你一瓶一百两好了……”黄衣公子终于抬头一笑。“柳兄,加上之前零零总总的掩护费损失费,你共欠区区……折合黄金,三千二百六十两。”
  一夜之间便背负巨额债款的柳武圣已经笑得成了苦瓜。“债不是这样算吧,瞧在你我交情,能不能打个折扣?”
  “敢做敢当,柳兄不至是如此没有肚量之人。折扣不行,不过零头六十两区区倒可以去掉。”
  “这个跟肚量没关系,在下肚量再大也吃不下这三千多两黄金。祈兄对萍水相逢之人都能如此大方,何以独吝在下。再少一点吧。”
  “因为区区有求于他,而你有求于区区啊。”祈世子笑得很开心。“将区区拖下水带着你逃命,这三千多两黄金还觉是贱卖,不能再少!”
  “祈兄这般视钱如命,非是江湖豪杰所为……”
  “区区原本便不是江湖中人,柳兄莫弄错了。”祈世子跷起二郎腿,手在大腿上轻轻打着拍子。“而且柳兄莫忘,你现在是一文不名,吃的用的躲的全都是我出的,区区身为债主,奇货可居,你要与区区讨价还价,先将欠我的还来再说。”
  看着一脸痞相,十分无赖的祈世子,柳残梦半天挤出一句话。“奸商!!”
  “好说。”
  “财迷!”
  “客气。”
  “黑心鬼!”
  “我要加利息了。”
  柳大少马上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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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老头在灶炉旁烧火煮粥,见两人好像谈话告一个段落了,插口道:“两位相公,山里没什么可吃的,两位要不要喝点粥?”
  祈世子看着木桌上那一层滑腻油光,隐隐的油烟之味,唇角微微抽搐了下,回过头来,向着乔老头,却是一笑。“那就有劳老丈了。”
  “叫……叫我乔老头就可以了。”乔老头说完,缩回头继续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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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咳了一声,柳残梦虽然及时以手捂住唇,闲极无聊的祈世子又岂能注意不到。瞄了眼,在包袱里翻了翻,翻出一瓶白玉瓶,一个泥金描花小罐子,砸了过去。“归元丹,生肌散,自己看着用。”
  顺手接下,横竖已是巨债上身,遂毫不客气地倒出一粒归元丹吞下去,又旋开小罐子,嗅了嗅,嘿道:“祈兄真是好贵气,连药都要是极品香雪散才肯用的。”
  祈世子看着那个泥金小罐,唇角动了动,有些心疼地转开眼。
  柳残梦已解开蓝衣,扯下临时包扎的布条,现出右肩上的伤口,只见白皙的肌肤上一道深紫色的掌印,掌印中心一道铜钱大的伤口,正泊泊流着黑血。
  “对了,这些药祈兄打算算多少金子?”用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掏出把匕首在火上炙着,为了转移注意力,柳残梦顺口与祈世子闲扯。
  “不要钱。”
  匕首掉到桌面上。
  柳残梦瞪着祈世子,一脸恨不得将吞下的药全部吐出的神色。
  祈笑嘻嘻自桌上提起匕首,“这桌面很油,匕首弄脏了就算用火炙过,也难保没什么问题。柳兄下次还请小心为上。”
  “祈兄,我们明算帐好不好?”柳残梦险些哀叫出声。
  “柳兄不是一直嫌区区太爱财了,怎么现在区区说不要钱,柳兄反而不领情呢?”祈世子摇头叹气着将匕首交回柳残梦手上。
  “反正这两种药说贵也贵不上多少,要交换的情报不会超过这药价的。柳兄可以考虑,将自己开膛破肚取出归元丹,还是回答区区一个小问题。”
  叹气再叹气,已经吃下肚的药,柳残梦除了叹气还能如何。安慰自己这不过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后,勉强道:“祈兄想问什么?”
  “柳兄名列武中之圣,天下高手难出其右,不知是何人竟能将柳兄重伤至此,区区实在很好奇。”
  “你这话问错了,单打独斗,天下能胜过在下的在下还想不出有哪几人--就你家主子也只敢跟在下说平手,而不敢说一定胜过在下的--所以你该问是哪群人。”柳残梦眼睛眨也不眨就扯了一大堆。
  祈世子不为所动。“黑煞掌自古以来就有难以突破的关界,创始人黑煞真人因奇遇创下此招,却没将他到底遇上何种奇遇流传下来,所以后来的传人从来没有一个能突破第十层。柳兄这伤口上黑煞掌的功力已到第九层,几乎是绝顶了,能将真力全部击在柳兄肩上--区区想不出除了柳兄自愿外,还有什么理由。”
  看了眼伤口,也懒得遮掩了,柳残梦继续将匕首放在油灯上炙。
  “祈兄即知是黑煞手传人,又是在这边塞之地,那又何必问在下答案。”
  “区区只听说过黑煞手现在已成为庆王朝的秘技之一,其他还有赖柳兄指点。”
  “班布达单于及其子嗣都会此招,而伤了我的就是班布达单于……这样说祈兄满意了吧。”说罢一刀划下,黑血喷出,祈世子眼明手快及时将桌上泥金小罐抢了过来,罐身没污上黑血,同时起身绕到柳残梦身后,一掌击在后肩同一位置,肩上黑血顿时喷得更猛,柳残梦脸色白了白,唇角也溢出黑血。
  再倒一粒归元丹,按入柳残梦嘴里,又将柳大少的内衣撕了一截,擦拭肩上污血,直到现出红血,将小罐中雪白晶莹的生肌散挖出一坨抹在伤口匀均推开,鲜血很快便止住。
  柳残梦看着祈世子,很感动,开口正想说话,祈世子笑得一派风流,抢先道:
  “这次要钱的,生肌散五百两,归元丹二百两,基于你我多次交易,刚才出手相助就当优惠,免钱好了。”
  “……死财迷!!”柳残梦终于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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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揭开锅盖,乔老头看着煮得又稠又软的粥,满意地笑了笑,取过两个粗瓷海碗,正打算盛饭,却听得那边蓝衣青年大叫出声,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将碗摔碎。
  偷偷看了眼不知为何又吵起来的不速之客,乔老头想了想,找根竿子,撩下挂在屋梁钩子上的笼子,取出两个精细收藏,过年过节时才取出来祭拜用的白瓷汤碗,用清水洗了洗,又勺瓢米汤烫了一下,喃喃道:“这样两位贵人应该会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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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老头这一番举动,祈柳二人自然是见着了。祈世子瞄了眼,目光一转,见柳残梦正将被自己撕得破破烂烂的内衣撕得更破,绑成布条包扎伤口,当下闲闲笑道:“柳兄,我们远来是客,总不好让主人这般操劳吧。”
  手一顿,柳残梦早就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怎么抱有希望地抬头。“祈兄,在下是伤患。”
  “而区区是债主。”笑眯眯地托着下巴,全没半点良心不安,祈世子回答得很干脆。
  柳残梦翟地站起身来,凤瞳直视祈世子。“在下堂堂武圣庄主……”
  “柳兄,想必固阳大牢里的看守们等着见柳兄武圣风范已等得望眼欲穿了。”
  “……能为世子效劳,实是在下荣幸!谁敢与在下争夺!”柳残梦眼不眨舌不结,极为顺溜地一气说完,似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说似的,边说边走过去接下乔老头手中的碗,细细再洗了四五遍,确定不会有油烟之气再熏到那位千金之子后,盛了两碗端过来。
  山林里,除了乔老头猎的些兔獐之肉外,也只有风干的腊肉,祈世子钟鸣鼎食惯了,乔老头虽已极为用心去作,但饭菜才入口还是忍不住眉毛揪起。他为了保存体力,苦笑着强咽下,这番不悦,转发在柳大少身上。可怜柳残梦一世英名,只落了个下人身份,负着重伤洗碗扫地,忙得团团转。
  到了乔老头睡下,祈世子从包里取出一张牛皮地图来,在桌面上摊开。柳残梦凑近要看,祈却三折两折,将地图折得只剩下一小部分,回过头来露齿一笑。
  其时官方未曾公布过大范围的地图,书坊里有的,大抵是一小地方自制,又或为某种目的而绘制的地图,极为粗糙。像眼前这张,不但包容范围广,地理极尽详细的,是暗流特制的地图。祈世子自不愿柳残梦看到更多隐密。
  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祈世子道:“听乔老头的话,我们已入了阴山,离固阳四十里,按照方位……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这里了。”
  顿了顿,见柳残梦不答,继续道:“固阳多少也算是个较大的城镇,经由包头再往河曲,便可进入山西边境。这是回中原最快,也是最危险的路。区区想,还是先与柳公子说个清楚的好。”
  柳残梦抬起头。
  祈世子已敛去一向嘻笑之色。眸中寒光隐隐,霸气直露,不再是一路上言笑无忌的祈世子,而是身为朝廷暗流首领,统管神仙府、间、罪赦三大势力的亲王?祈情
  微微一笑,柳残梦在旁坐了下来。“祈兄何必如此郑重其事,只要将决定告诉在下不就成了。只要合理,在下无有不从。”
  柳残梦这番说法自有其理由。他目前内外伤势皆极重,虽还强撑看不出,事实上只要二流高手多来几个也都能打倒他。绝难逃出班布达单于的包围或祈世子之手,只能选择与同样身处异域势力稍弱的祈世子合作,先避开单于的追兵再说。两人一路走来,表面上和气融融,互相携助,但暗下里却是各自提防。祈世子一直在找机会完全制住柳残梦,让他老实随自己回京。柳残梦也转着主意,欲在不影响逃亡的情况下,成功脱离祈世子。
  这两人都是成精狐狸一只,即需相互利用,又要相互算计,所想之事自不可轻易达成,祈世子得防着柳残梦与武圣庄的势力联系上,逃开自己的掌握,柳残梦也怕祈世子与暗流联系上,势力大增。
  如果从固阳走,人多热闹,柳残梦与武圣庄联系上的机会也会大增,以祈世子的脑袋,不可能会计不及此,却还是主动提议从固阳走,柳残梦心下揣测着他的用意,一面运气探查内息,却没查出什么不对来。
  祈世子收起地图,挑了挑油灯的灯蕊,焰光猛地一窜,正照在柳残梦的脸上,线条温润清逸,尤如谪仙之人,他满意地笑了笑。
  “柳兄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你该知,这前途危机重重,关查森严,不论是单身还是结伴同行,只要是男人,连三尺幼童都会给查了个遍……”
  柳残梦在还不确定祈世子想说什么时,背上已有寒毛直立。“世子之意……”
  “如果是一男一女……”
  “在下身负重伤,无力长时间施展缩骨之术。”柳残梦断然拒绝。
  “之前是柳兄不信任区区,才会有此意外。”祈世子轻声一笑,突然伸手握住了柳残梦之手。
  他的手养尊处优惯了,肌理密实细致,指骨修长,除了一两处薄茧,连个伤疤也没有。柳残梦盯了半天,也没法看出祈世子到底擅长的是哪种功夫,哪种兵器,只觉一股柔和的气流从掌心劳宫穴传送过来,不愠不火,抚平了血脉中燥动不已的逆流真气。
  “反正夫妻么,牵牵小手也是很正常的,柳兄以为呢?”
  祈世子笑得很愉快很开心。
  还能以为什么?柳残梦默不作声地看着交握的双手,哼哼哈哈了半天,终于现出遇到祈世子之后第一百七十三个苦笑。
  第二回 天意高难问(上)
  八月初七 癸夭日
  “娘子,相公这一手毕竟也是为了帮你的。”
  “奴家知道。”
  “所以,帐目还是不可不算明的。”
  “奴家明白。”
  “你头上这珠钗步摇,每日租金十两可好?”
  “好。”
  “你身上这浅黄银泥飞云衫和留仙裙,已穿过自然是不能再用了。这布料都是御秀坊精制的,更不提上方这八宝平水的刺绣及缘饰朱纬--你说七百两可好?”
  “奴家早有心理准备。”
  佳人回眸一笑,挽在相公的臂上,相公身形甚伟,络髯满面,不怒而威,与佳人一配,正是郎才女貌。路上行人只见二人不时低声细语,对话虽因声音细小听不清楚,但那顾盼之间,鲽鲽情深,不知羡煞了多少少年子弟。
  “你脚上这双绣鞋甚是便宜,不过十五两,但鞋尖缀的珍珠却是上品的合浦珍珠,浑圆饱满,颗粒均匀,每粒各值千两。当然,相公不会要你把他买下来,但把它污在娘子玉脚上,总是贱了点,为了返本,两粒每日租金五十如何?”
  “谢谢相公好心。”
  “娘子真是痛快,走半天也累了,要不要去歇会儿?”
  “是相公你累了吧。”笑盈盈地掏出块手绢,柔情万种地欲为祈世子拭汗,柳公子认为自己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屈能伸。既无法改变目下状态,便不如好好去享受。要扮,自是扮个完美无缺才能符合柳公子的自尊心。
  祈世子虽是提议之人,但对着如鱼得水的一点都没有不自在,巴巴缠在自己身上的柳残梦,难免还是要怀疑--这易弁而钗真的是自己提议的吗?
  两人为了真气互渡保住柳残梦的缩骨之术,除了住进客栈才会分开外,但凡在外头,皆是手牵手肩碰肩如胶似漆不离不弃,无论哪一个都没法在身畔之人的注意下与下属们联系上。两人易容之初,为了不让对方在易容上留下暗记,煞费苦心,祈世子在面具外加上虬髯,柳公子施脂博粉,连身份来历都改了,打扮成数年前失踪于阴山一带的江东南宫博夫妇。
  行踪隐藏彻底,让追兵无从寻觅的结果,是连大批援军也无法联系。
  眼睁睁看着路旁数日来经过的第十七批‘间’,较量下轻重,祈世子叹了口气,拔开柳残梦那只涂了层层白粉的‘香纤素手’。“娘子啊,盛意心领了。为夫已经感动地喘不过气来。”
  柳残梦咯咯笑着凑近他耳畔。“相公,你身上好香。”
  “娘子,是你粉涂太多了。”
  “相公,奴家长得可美?”
  “娘子,你长得天人共愤神鬼不容,还不够美么?”含笑托起柳残梦下巴,待欲调情,见他当真含羞带怯地低下头来,祈世子手一颤,第一次目睹到自己手背上鸡皮疙瘩是怎么跳出的。
  罢了罢了,天下脸皮之厚,莫过眼前之人。祈世子承认自己有力所未殆之处,不着痕迹地放下手,在众人又慕又妒的眼光下,拉着‘娘子’的手,进了一旁挂着金字招牌的‘平安客栈’
  店小二殷勤上来抹着桌子报菜名,目光不断瞄着柳残梦。柳残梦微微一笑,立时招来四面八方惊艳妒忌的目光。祈世子随口点了几道,挥手示意小二下去。他一路上不时渡气与柳残梦,此时也有些倦了,确定柳残梦体内真气尚能支撑一段时间后,放开手,取出块汗巾,拭了拭粘满香粉的手心。
  “相公,不用奴家为你代劳么?”柳公子玩上了瘾,见祈世子隐约带着懊悔之态,心下大快,只觉之前被他压榨的那股恶气终于有了回报,祈世子越是不愿有肢体接触,他便越要靠近。
  撇了他一眼,祈世子唇角微搐。“娘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为夫千金之躯,你要乱碰,为夫要收费了。”
  一提到钱,柳公子只有闭嘴。心下暗骂祈世子来来去去就只有这招不成,可是这招也是最有效的……这个黑心无德奸商说得出做得到,此刻怀中已揣了一大叠自己签的债条,但凡路上他有提到的,一个都没漏下,连买条汗巾也要记在帐上!真不知他这朝廷一品贵胄,龙孙龙子出身,何以如此铢镒必效,唯钱是命。
  目前负债,大约已经四千两黄金了吧……柳公子苦笑。
  小二送了壶酒上来,这边塞苦寒之地,自无佳酿,有的大抵是烈劣之酒,暖身用的。柳残梦只喝了一口,就停杯难以下咽,祈世子却似全无所觉,眉毛微微皱着,手中酒却是一杯接一杯,又快又烈,看得柳残梦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味觉是不是有问题,这酒当真是天上佳酿不成--不然以祈世子惯常的挑剔,居然会喝得这般干脆。
  祈世子注意到柳残梦的目光,突然停下酒杯。
  “相公不太舒服么?”
  “不。”祈世子又斛了杯酒,小抿一口,皱了皱眉,闭上眼。“只是有点兴奋。”
  “兴奋?”柳残梦眸中异芒一闪。
  祈世子笑了一笑,现出雪白的牙齿。毫不在意小二正在旁上菜,直直地注视着柳残梦。
  “因为,此时在我身边的,是你啊。”
  是你这天下独一无二,强绝当世的武圣啊!!
  小二不意听到这等热烈告白,朴实的脸一下子腾红了,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菜扔下,尴尬地瞧了两人一眼,急急退下,瞧那神情,大约是急着去广为宣布这‘动人一刻’。
  柳残梦微笑不语,目中却无一丝笑意,直直地看着祈世子,直欲看入他的五脏腑。
  这个人,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是真的为了与自己挑战,才选择两人同行,还是故布疑阵,软化自己的戒心。
  祈世子又喝了一杯。
  静默片刻,柳残梦叹息般地看着祈。
  “真有点可惜啊。”
  “哦?”
  “可惜象你这般投合我胃口的人,为何不是我的手下。”柳残梦一身女装,甚是娇媚。但他说出这话来时,却全无违和之感。透过目光,祈世子能感觉到,在这面相之下,那如火凤燎原般充沛的傲气与坚毅。
  柳残梦的表相永远是用来哄人的!
  “不一样的。”祈世子仰首又喝了一杯,以柳残梦眸中的斗志为下酒菜,轻吁口气,摇头。
  两人对视着,笑嘻嘻对笑嘻嘻,正在此时,有小二冲了进来。
  “来了来了,真的来了。”
  “什么事,你慢慢说。”掌柜的‘哎’了一声,收起桌旁被撞得摇摇晃晃的酒壶。
  “就是那个那个……那个王住到格那城去了。”
  掌柜听了,‘哦’地点了点头,慢吞吞将东西一样一样摆回原位。“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王他每年总有一两次会来阴山狩猎……”
  “可是,现在不是狩猎的好时机啊!”小二说到这,声音低了下来,满意地偷窥到店内所有人耳朵都竖了起来。“再加上,最近不是为了追捕逃犯而闹得纷纷扬扬么,我听三桂子,三桂子听格那城的小满子说,王是为了要亲自追捕犯人,才驾幸格那城……掌柜你说,这犯人是犯了什么大罪,居然让王亲自出马……”
  掌柜敲了小二一记响头。“小孩子家多做事少说话,这类事哪能搬出来说。”
  小二摸着脑袋龇牙咧嘴,眼睛却闪闪发亮。“这么说掌柜的你知道内情了?!”
  “嘿,这镇上还有哪位比我八卦吴更清楚此事!我一听就知道了,三年多前,听说那个柳残梦成为王的军师,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这武圣是谁啊,哪是甘居人下的,听说中原皇帝见过他,说这人呐,忘恩善变,骗死人不偿命的。无论对他有多大恩情都没用,他说变就变。你说,王为惜才留下这样一个家伙,还不是给自己惹麻烦……”
  祈世子托腮专注听着八卦,瞧着自家‘娘子’那要哭笑不得的尴尬样,果然赏心悦目,当下赞道:“娘子好名声,为夫甘拜下风。”
  任柳残梦脸皮再厚,被不相识的人这般‘夸耀’,又被祈世子瞧猴戏地看着,那笑容总有些挂不下,哈哈干笑了几句,不予置评,眼珠子转了转,正打算起身结帐。
  祈世子出了之前一身腻粉的恶气,笑吟吟眼珠子一转,高叫:“小二,爷今晚要在这住下,还不去安排铺位!”
  柳残梦气结地瞪了祈世子半天,再次得出个结论:眼前这个公子王孙,不但贪钱、无德、黑心、好战,还有很恶劣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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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小二一绽碎银,一个暧昧的微笑,再加一句不要再打扰,知道今夜小二会识相不来打扰,祈世子关上门,看柳残梦已脱下女妆,恢复原本八尺之躯,不由嗤笑。“区区以为柳兄扮得很开心,何必这么急着又恢复了原状,太可惜了。”
  撕开面具,拔下满头珠翠,柳残梦磨牙微笑。“世子这主意,没事都会逼出内伤来的。”
  “想要柳兄重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将头发重新束起,扎上方巾,柳残梦冷笑。“怎么会困难,这不马上又有机会了!!”
  “原来柳兄已经明白,那区区就不用多费口舌了。”翘起二郎腿,没形象地摇着,看柳残梦脱下绷得紧紧的女式中衣,换上常用的中衣,马上转口赞道:“柳兄真是好身材啊,瞧这肌理细密,骨肉匀均,起伏有致,不过不失……”
  “多谢!”皮笑肉不笑地打断祈世子越听越不知所云的‘赞美’。“不过在下不会因此而为祈兄卖命的。”
  祈世子眼珠子转了转,正要开口,柳残梦衣带一绑,左脚踩在祈世子坐的那张长凳另一头,居高临下直瞪着他。“拜托,我们现在是在逃亡,逃离班布达单于的追捕!!哪有自己送上门的理?就算你来关外居心叵测另有目标,可是现在保命第一,留得青山在,不怕……”
  “我……”
  “这次是绝对不成!你也不要将我想得太神勇。黑煞掌不是那么好挨的,我的伤势你能不明白么?这些天为维持缩骨功,连你这正常的身子都受不住--你真存心要我在这儿丢了命?”
  “可……”
  “不要再逼了。你真强迫我去闯,我也不会合作的,到时形踪败露,可怨不得我!”柳残梦心有顾忌,暂时不想接近班布达单于,几日相处,心知这祈世子性本张狂,喜好挑战不可能的事情更胜于本身安危,当下苦口婆心,努力在他开口前说服他放弃这夜闯行宫的主意。
  怔怔看了柳残梦好一会儿,祈世子慢吞吞道:“你鬓角还有一枚压鬓钗,还来。”
  “啊?”柳残梦下意识地摸了下两鬓,果然拔下一枚小小珠钗,不由再度气结。
  祈世子收回珠钗,脸上慢慢现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柳兄,你目前共欠区区五千四百三十七两九钱黄金。”
  柳残梦脸颊一搐,决定不搭理。
  “你真要赖债,区区又不能剥了你的皮来偿债,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只有让红袖把这帐单送上武圣庄……”
  瞪着祈世子红口白牙,一字一字慢慢道:“就不知柳老爷子会有什么感想。”
  老爷子会有什么感想,柳残梦是完全不敢想。他平生自负不凡,心高气傲,唯一的败笔,就是有那样一个公正俨然,机关算尽,大愚若智,武艺惊人的老爹的--除了外貌,他简直想象不出自己到底有哪一点是与上代武圣柳清秋相似的!而且若由红袖去说,他只怕一踏入中原,就会被绑回去与红袖还是神仙府的谁谁谁拜托成亲!!
  柳残梦看着祈世子,连苦笑都笑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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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那城离固阳不过百余里,全力施为的话,两人一个时辰便赶到。祈世子应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他却熟门熟路地找到班布达单于临时下脚的朔王府,选择了后院一角高墙,悄悄潜入。
  这高墙比别处稍高,墙后是一池假山水沼,自树下远远望去,王府背山而建,里三进外三进,延绵不知多少顷,那亭台楼阁帘幕重重,寻常人瞧上一眼怕就是晕得东西南北无处寻觅。但这两人论起身手,皆是数一数二,又惯常出入这等禁卫深严之处,早有一大胆对应方案。王府虽因班布达单于的驾到而防卫增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里暗里调派了不知多少人手,岂又能防得住这二人。柳残梦被拿了把柄,只有乖乖跟着一道来。但他不插手捣鬼就已经是上上大吉了,祈世子自不指望他能与自己帮上什么忙。嘴上嘀咕柳公子莫要拖累自己,脚下不慢,越七星隐月阵,避石门擂木,渡雁水寒潭,三两下便转入了王府重地。
  此地单于下驻,防卫极深,放哨的皆是一流高手,祈柳二人行踪也慢了下来。远远瞧见厅堂人头涌涌,不知是在宴宾还是商议大事。虽动了好奇之念,但两人目标并不在此,厅堂近周高手云集,两人不愿给自己惹麻烦,张望几眼,也就作罢,转向后院的书房。
  柳公子身负重伤兼负重债,虽是一路百般不愿地抵抗,到底不敢有相左之意,亦步亦趋跟着祈世子再次通过迷魂花阵,闪躲了五批巡卫,一路有惊无险地闯入了后院。眼见书房在即,两人却伏在墙头停下脚步。祈世子丈量着守卫,边看边点头,头点完却开始臭骂这安排之人,这等交叉巡卫,明火实仗,实是陷人于不义之至。
  柳残梦倒不知如果祈照样画葫芦布置自家院落时,会不会觉得布置太森严也是一种不义。不过想想此话一说,祈王府及王宫说不得真会被布成铜墙铁壁,也只有略过不提。
  默计时刻,已是不多,想来没法去拐套巡卫服饰瞒天过海。祈世子收敛心神,沉吟片刻,向柳残梦作了个手势。柳残梦眉微动,自袖内取出只小鸟--这是他在来时路上捉的,这类小玩意儿用来掩护,是有莫大功效……当然,他原本是要留给自己用的。
  小鸟受柳残梦手法牵引,自暗处飞出之际,刷过柏树树梢,发出籁簌的声响。守卫们功力不弱,闻声皆望了过去,祈世子趁机真气一摄,弓腰自另一端窜向书房旁的柏树。他一身黑衣,快如闪电,落到树梢时,一按树梢,又落在下一层树枝上,无声无息。一阵秋风吹过,叶子筛筛而响,树下的二名守卫竟是全然无所察觉。
  他在树上一顿,真气运转间,旧力已换新力,怕惊到树下之人,不敢在树枝上借力,硬生生地凭空跃出,落向檐瓦,身子一倾,整个人倒入了窗口。但他心知此地关系重大,不敢掉以轻心,虽已潜入,一口真气却不敢泄,右手按在窗台上,摄神提气,不让脚尖踩上实地,怕引发机关。仔细瞧过,确定地上砖纹色泽一致,是为实体,这才慢慢落到地上。
  月色尚明,隐约能见室内布置。书房的布局大小总不离桌椅几柜之类,这房里,最显眼的,却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祈一见便心下警铃大作--此地即为班布达单于下榻之处,这画自也是随单于而来的。此画明明毁损一半,单于却重新裱过,可见对这画的珍惜。如此珍惜之物,何以轻率就挂在行宫的书房里?!
  一念至此,祈世子不求有功先求无过,身形不变,顺势又自窗口跃出。他这番行动如风一气呵成,守卫们的心思都尚未从树上那只宿鸟引来的疑云离去,自然没有发现到他。他落回柳残构身畔,也不多说,抓住柳残梦就欲离去,但却迟了。
  “掌灯!”
  一声吆喝,中庭各处突然亮起无数烛火,将书房所在的院落照得亮如白昼。虽未照到两人藏身之处,但依这阵势,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祈世子一辈子就干着呼喝指使设计拿人的事,哪想到自己也会成为瓮中之鳖网中之鱼,此时倒真有些后悔。只是瞧见柳残梦一脸‘我早说了你又不听’的神色,咬咬牙,扯出一抹尽在意料中的笑容,哪怕再后悔也是不可说了。
  重重烛火中,走出一位貂裘锦饰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他站在背光处,烛火照得祈难以看清他的容貌,只瞧着一身饰物气度,大约便是班布达单于了。果然,他站定身形后,朗声长笑。“柳残梦,本王早知你在附近--听得本王到来,你岂会不来一探。本王等你已久,迎宾之席也早已布下,你何不快快出来,与本王宾主尽欢,让大家一睹武圣风采。”
  柳残梦冷冷瞪了祈世子一眼。“今次可要被你害死了!”
  祈世子回他一眼。“单于都说,你本就有心要来的,不然本世子岂拖得动你武圣大驾!”
  “你!”柳残梦听他把事情缘由都推到自己头上,不由气结。“真没见过比你更会赖的人!”
  “人外有人,说来区区眼前不就有一个。”祈世子揉揉鼻子,咳了声。“……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柳残梦继续冷眼。“你别想将我推给他们就一推了事。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蚱蜢,跑不了我也逃不了你。”
  祈世子就算真有此心也不敢在此时表现,哈哈干笑了几声,见下面班布达单于已有些不耐,很可能大手一挥叫人将他们搜出来。柳残梦身份早已败露那也罢了,自己的身份若被揭破,可是不得了的事。当下赶紧将柳大少的衣摆撕下一块蒙到脸上,握住他的手。“还等什么,走啦!”
  身子冲出树丛的同时,自袖内甩下一堆烟雾弹,现场顿时烟雾弥漫,伸手难辩五指。柳残梦唉了一声,也不知是在为撕破的衣服肉疼还是为无妄之灾而哀叹。
  烟埃未定,已有数十名高手如离弦之箭,追踪二人的身影而出。班布达单于停在原地,也不追赶,只是冷笑。
  “柳残梦,今日你即现身,若教你从本王掌心逃脱……”
  说到这,单于似是觉得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仰天哈哈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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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惨……”一语未了,暗器追尾而来,擦过鬓角数络发,险些在脸上留下伤痕。祈世子咬紧牙关边跑边问候发暗器的人十八代祖宗,脚下东挪西移,努力在两仪乾坤震元阵内求出一条生路。
  王府背山而建,三方各有重兵把守,唯后方因地势险恶无法布兵,依山势布下重重机关阵局。祈世子虽知此事,但他忖着以二人之力力抗千军万马,不若向后方突围。武圣庄的机关绝学天下闻名,多少比另三方多线生机。
  但这生路上机关未免也太多了。一路所行,陷阱遍地开花,顾得了上顾不了下,顾得了下又顾不了上,柳残梦虽有一身绝世武艺,却因黑煞掌伤势甚重,又被祈世子连番操劳压迫,此刻是自顾不暇,只有努力求不拖后脚,哪可能有所助力。
  劲风凛冽锐气逼人,一堆长箭向二人后脑逼来,祈世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袖摆鼓足劲风,正待向后扫去,柳残梦侧目见着,脸色微变,急唤道:“不可!”将祈世子拉得一个踉跄,步伐斜出生门落脚之处,咬牙运劲,拖着他再远退三丈,只听‘嘭隆--’一声,长箭撞落于地,炸出丈余的大坑,竟是挟带火药。
  祈世子背后一凉,不敢想象自己一袖扫上,会掉了身体的哪些部位。瞄了柳残梦一眼,正打算将救命之恩一口带过,却见柳残梦唇角一口鲜血逸出,襟上血痕斑斑,已控制不住内伤。方才偏离生门,祈踏上机关,一篷暗器尽数袭向右侧的柳残梦,他虽有护身罡气挡下,但肩膀旧伤新裂,真气不继,后肩又中了枚铁莲花。
  匆匆一眼,也不知那铁莲花上有没有毒,追兵渐近,无法为柳残梦包扎伤处,祈急急将柳残梦往身上一搂,一边运掌封住他背部灵台,风门,神堂三穴,一边承住他的重量,施展最耗真气的缩地成寸,聚千里于一步,闪出阵外。
  “今次真不知是谁害苦了谁。”脚下一踉跄,喘息着放下柳残梦,顺手给他一个巴掌。“喂,清醒点,要昏也别在这个时候昏。”骂完又扯着柳残梦往后府冲去。
  “我……我是伤患啊……”不抱指望地抗议了下,柳残梦捂着热辣辣的脸颊苦笑。
  “你现在想逃命全部指望我不要将你扔下……咦!”祈世子说到这,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没想到,现在将柳残梦这累赘扔下的话,自己不就可以脱身了?
  “别,你不是说过,在下奇货可居么,在下受制于人可说是机会难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可千万别作了错误的选择。”柳残梦脸色微变,想到如果祈世子摆手,自己落于班布达单于手中将会受到的待遇,急忙努力推销自己,同时为自己能屈能伸喝了声彩,不太计较自己会沦落到这种程度,都是因为遇上眼前这个朝廷瘟神。
  “奇货可居,自然要留到最有用的时候再扔掉。”祈世子回头白了他一眼,叹气。“我们先闯出国师原老头及双奇再说吧……”
  班布达单于身畔高手,最为麻烦的正是这三位。国师原亦默被尊为塞外第一高手,文武双全,庆国两代单于皆尊其为师,纵横绝塞三十年未逢敌手,渐成传说中的人物。而庆国双奇的十丈软红应天奇及紫衣莫絮,皆是青年一代的高手,凡在庆国之人,不可不知此三子。虽然不知这次班布达单于出巡,到底跟来了几位,不过只要有一位出现,想逃出王府就没那么简单了。祈世子出塞之前针对三人曾各作一番对应之策,但柳残梦为了救他再度负伤,让计划增添了变数,也不知能成功几何。
  思忖至此,祈心中连叹三声罢罢罢。也罢,如果真的逃不了,大不了发出信号让手下来救驾。至于以后会不会变成两国交战……真发生了再跟皇上负荆请罪便是--如此想着时,祈世子确定自己没什么爱民如子执法如山之类的好官潜能,果然只能当个暗流首领。
  人是不能太铁齿的,有时是说人人到说鬼鬼到。祈世子方说过国师,便听得一声干哑笑声,前方不知何时竟站了数人,当前一人身形枯瘦,眼畔唇角有着饱经风霜的刻纹,益发衬得眸子深晦不可测。鼻端微勾,鬓散白发,持着把权杖,举手投足间,危险的气息如响尾蛇般滋滋作响。
  “没想到异域之人竟也知本师区区陋名,深感荣幸。阁下即能一路保护柳武圣,谅来也不是无名之辈,何不脱下面巾,让本师一睹风采。”
  国师说话同时,后面追兵也追上,见前方有国师挡道,心下大定,只虚拢着围住二人,静等国师发落。
  祈世子咋了下舌,鼓掌。“老头,我瞧你也是明理之人,怎么偏不明白,正因为区区不是无名之辈,才要蒙上面巾的。你要一睹风采,难道看到区区这玉树临风潇洒从容谈笑退兵千军辟易的气度还不够么?!”
  柳残梦侧过脸,不忍见现场各人的脸色。
  “……正因为看见了,才觉得不够。象阁下这般人材,岂能只满足于看到表相。”原亦默权杖一顿,大抵是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物,迟了片刻才说得出话来。
  “彼端之人,量未听过知足常乐吧。不知足当心折福。”祈世子心下念头转个不停,在未想到周全之计前,宁可费口舌拖延时间,不过此话一出,却是惹怒现场诸人。祈见众人面现愠色,眨了下眼,忙不迭失地又加了句:“尤其老头你年龄也不小,更该避讳折寿才是~”
  见得身畔群情骚动,原亦默手微微一举,又安静下来。“本师年已七旬,自认修养是有一点。倒是阁下实该修点阴德,莫再诓口舌之利。”
  “耶,这话就差了……”没有蒙住的双眼笑成了弯月,祈世子似欲再说下去,却猛然倒退三步,踩在乙卯绝位上。机关触动,周围飞针如蝗,扑簌簌地尽数向祈世子袭来。
  柳残梦哎了声,小心退后两步。祈世子袖子一甩,飞针未临身倒弹而回。国师身后诸人没想到祈世子会自陷危机,反利用了机关,顿时阵脚微乱,纷纷闪避,唯有国师不动不惊,权杖一顿,飞针在他身前一尺之外尽数落地。
  柳残梦引发的却是地阵,他连引二道,落足之处,十丈内所有实地都陷入地底。他早有准备,抽身欲离,祈世子袖内银芒一闪,一道游丝已系在柳残梦袖上,顺势一拉,整个人也飞了过去。
  地阵之变,出乎意料,包围的阵脚终于大乱,前面的人急退,后面的人闪避不及,或有相撞,一同滚下深坑,诅骂不休的,顿时兵荒马乱,自顾不暇。
  国师嘿地一笑,现场中,也唯有他是气定神闲,手中权杖一挥一卷,真气倒逆,缠向祈的身形。这真气平日尚不足困住祈。但此刻他人在半空中,脚下没有借力之处,被这真气一引,身形立时拉下数尺,心知不妙,挣一挣不脱,转念一想,手上用力一扯,依样画葫芦将柳残梦拉回。
  真气是虚,总不如游丝缠身来得直接,柳残梦眼见将落到实地,却被祈这一扯扯了回来。祈落井下石在他身上又打了一掌,借势飞离国师的真气困缚,叫道:“你们想要柳残梦,区区送给你们就是了。”
  柳残梦自半空中朝包围圈中心落下,脸色煞白,破口大骂道:“你这无德奸商黑心恶霸……”
  国师见这两人生死关头尤自相互陷害,不由摇头。见柳残梦右肩溢血,背后受了祈世子一掌,未曾拔出的铁莲花受真气冲击,随着鲜血喷薄而出,满天血雨,怕他伤势过重无法对单于交待,伸手欲接,不料人方入手,真气同时冲撞而来,正是祈世子方才击在柳残梦身上的那掌。
  这一掌有心而为,用上了十成力道。国师未查有此变,触手只觉劲气霸道灼人,直冲经脉,震得他倒退一步,立时封经闭脉,放开柳残梦。此时祈世子已落入彼方实地,游丝一引,柳残梦再次随丝飞离,三两下转入幽魂林,不见踪影。
  看着下属们施展轻功越过深坑,却慢了一步,停在林外如无头苍蝇般不知该如何。国师捂掌,默默不语。
  半晌,冷冷微笑。
  “好一个……帝王绝学!”
  第三回 青云衣兮白霓裳
  “你这家伙,下手全无尺寸,十成功力也敢打在我身上,我现在是重伤……”柳公子秋后算帐。
  “你一路已说过十三次,我不会忘了你是重伤病人。”停步打量下接下来的路线,祈世子不耐地回头冷笑。“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你是想扔下我自己一个人跑?嗯?!”
  看着眉毛挑得高高的奸商恶霸,柳残梦眼也不眨就连天叫屈:“在下一片诚心可昭天日,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临阵逃脱的无耻之事!!世子莫要误解,在下只不过想先占个有利的方位,再对世子伸出援手,你也知道当时那种情形……”
  “谢谢。下次我去牢里里探望你时,也会这样说。”祈世子哼了声,不再看柳残梦那张武林出名的老实面孔。
  这两人绝不是患难见真情的类型,越是患难就会越是相互陷害,损人不利已的作风发挥到这等程度,也是难得。只是柳残梦重伤在身,处处需依着祈世子,难免落了下风,闻言干笑,顾左右而言之。
  “现在到哪了?你可想好怎么走……”
  “强龙不压地头蛇,区区以为该问柳公子如何走才是。”
  “这边我不熟……”柳公子继续干笑。
  略微不满地自鼻腔发出气声。祈世子逃命当前,也没心思多削薄柳残梦。“其实刚才已接近王府边缘了,只要再走两里,越过一院一池,就可以冲出王府。但被原老头这一逼,绕进幽魂林,外面又是重兵把卫……啧,真的只有听天由命了。”
  “幽魂林?”
  “整个王府最险要的地方……”祈再次停下脚步,皱眉思量。他没与柳残梦说,‘间’为了探王府,损失了五名好手,而其中四名就是折损在幽魂林,是暗流近年来少有的失败。纵是如此,也没得到幽魂林的详细资料--因为至今尚未有人从中生还。
  “往离火位走吧。”柳残梦见祈世子踌躇不前,出言提醒。
  武圣庄的机关天下闻名,祈世子瞄了他一眼,难得不反驳,依言而行。
  “虽然国师在此,但为防朝中无人,双奇定不会同时现身,来的大约只有一位……”柳残梦只道祈世子抑郁是为此而来。
  “国师出现已经是最糟糕的状态了,还会有更糟糕吗?!”祈世子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自从遇上阁下,区区还没遇上一件好事,尽是逃命!!”
  “啊哈……”扫上台风尾,柳公子只有诚恳地笑笑,心下嘀咕。“难道我就想么。之前虽然也有逃命,但还不至狼狈至此,危若悬卵……”
  两人对看一眼,有了共识
  --以后若无必要,定当离这瘟神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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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捉到人么?”富丽堂皇的大厅内,班布达单于见派去问话的传令兵回来,急忙相询。
  “禀王上,柳残梦二人冲现下入幽魂林,国师已率众将幽魂林包围起来。”
  “幽魂林?!”单于怔了怔,突然仰天大笑。“柳残梦啊柳残梦,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哈哈哈哈……本王今日看你如何逃出生天!”
  瞥了传令兵一眼。
  “再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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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到水穷处,坐起云起时。
  在林里转了大半夜,柳大少垮下脸,确定这是幽魂林是以先天八卦布列总局,内含八卦七星六合五行四象三才二仪太极,虽然只要破了阵眼就可解体,但这一路却得先成功闯过护关阵法再说。他左右丈量下一步该往哪里走,祈世子却捂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突然问道:“王府可有直系女眷,或说朔王可有未及笄的女儿?”
  柳残梦猛地咳了一声。“你待要怎样?!”
  “按照江湖典故武林传说来说,像我们这等英雄落难穷途未路之时,一定有大魔头出淤泥而不染,如莲花般动人的女儿出面搭救,将我们救入小姐的闺房,必要时,甚至可以躲进小姐的绣被里……”祈世子眼花花地描绘着艳遇,心情突然好了起来。满足地叹着气的同时,犹有空闲整下衣冠,似乎马上就能见到美人。
  “……是有个女儿。”柳残梦瞄了祈一眼,在他眼睛一亮时,继续道:“不过早已入宫为妃了。”
  祈哼了声,眸子黯了又亮,道:“单于摆驾于此,说不定小姐也随之回府省亲。她在王宫中,与三千佳丽争宠,一定已是心灰意冷,憔悴如失露黄花,正期待着有人从天而降,将她带离那困住她一生不幸的樊笼……”
  “听来世子对这些后宫佳丽似是经验丰富。”柳残梦干脆停下计算,抱臂笑了起来。“在下今日方知轩辕帝对祈兄果然是极为信任。”
  祈世子傲慢地瞪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没经历过,区区才有这么多美好的想象!!”抬头看着黑摸摸的天。“因月想美人,不知那贵妃昔日香闺在何处,就定为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吧。”
  “找对也没用。”柳公子笑得很欠扁。“美人二十多年前就出阁,目前芳龄四十有余,生有一子,年岁正好与你相当。”
  “……”美人救英雄的画面在眼前烟消云散。祈世子痴心碎落一地,慢慢地回过头来。
  “……还是皇上后宫比较有看头。”
  正说着,突然止住声:“柳兄有听到什么?”
  柳残梦亦是脸色微变。“好象是……”
  两人对视,神色俱变,祈世子惨叫:“为什么在塞外还会有这么多毒蜂!!!!”
  嗡嗡之声越来越响,千军万马的蜂兵宛若熟识兵法般,骤然分开左右包抄而来。两人视力在暗夜中视物决无问题,见那拇指大的虎皮蜂一身黑色蜂纹,气势汹汹铺天盖地,头皮都麻了起来,立即转身逃之夭夭。
  祈世子边跑边在袖内摸索,不知自何处取出一把粗粗短短的黑色薰香。柳残梦见着了,也忙从怀里取出火折子。两人分工合作,薰香一下子便点燃起来。浓烟冒处,气味刺鼻,柳公子首当其冲,被风一吹,一双斜飞的凤眼立时被薰得水汪汪的。
  “这是什么见鬼的香!!”柳残梦唉声叹气,勉强压下大骂的欲望。
  祈早就避开风头,让香吹向蜂群,闻言眉开眼笑地耸肩。“没规定驱虫的香一定要作得象二八少女的体香一般诱人吧……”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这香驱邪的效果确实不确。”
  此时蜂群尚未追近,何来效果可言。柳公子果为人杰,只是充耳不闻,喃喃道:“这香避得了虫,不知又避得了五毒么?”
  “嘎?”祈世子顺着柳残梦的眼光望去,前方黑压压的树林间,隐约有爬地之声。黑的红的花的绿的,七彩缤纷大小各异的蛇群红信伸缩,膻气逼人,看来都是不好惹的,后面一只数丈长的大蟒蛇盘成蛇阵驱使蛇群慢慢向前,但最让人触目惊心的,却是高高立在大蟒蛇蛇首之上,遍体金鳞,顶生红冠,看来才不过尺来长的红冠蛇王。
  “这什么见鬼的树木啊!!!”祈世子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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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残梦一直觉得祈世子那双看起来空空荡荡的袖子实在是乾坤无穷,好象什么东西都能掏得出来,从碎银金珠子玉钗绢花,到伤药匕首地图霹雳弹,到驱虫香雄黄精五毒散七步倒,他在想,如果等下要在树木里生火作饭,祈世子会不会从袖里掏出个铁锅来?
  “你还笑得出!”再捏碎一块雄黄精,凭空洒开,稍稍逼退蛇群。祈世子的脸色该有多精彩便有多精彩。对付虫蛇最好的方法就是火攻,但现在是在林子中,火烧连营八百里的事,最好是身为旁观者时再干比较好,免得自己也成了烤小鸟。这蛇群数目众多,接连天地一般,又有数种少见异蛇,极难对付,若停下扫荡,怕是杀尽之前,自己就会先脱力,两人只有不断撤退了。幸好两人见机得早,在蛇群包围合拢之前已先撤退。只是退得慌忙,衣物在机关下又破碎了些。
  “苦中作乐,不笑何为。”趁蛇群受阻,柳残梦停下脚步,喃喃道:“八进一退二转四,遇水则右,逢石转三……”
  “为何这边没有蛇呢?”祈世子问起一直挂在心底的疑惑,两人虽然见机得早,但要不是这边蛇群数目不足,也不至如此轻易逃出。
  “因为……”柳残梦看着前方,干笑了声。“这边是西方乙水位,机关基本是水性为主,蛇群再强……”
  ‘咄咻--’又有机关射出,祈世子急急避开,衣袖还是一轻,有半截袖子被毒水侵蚀。
  “……也没办法避开毒水的侵蚀吧。”
  “马后炮就不要放了!!”祈世子有气无力地吼着,明知这是唯一的退路,但想到那防不胜防的毒水,就想--
  偏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红信滋滋作响的蛇群,祈世子叹了口气。
  算了,没什么好想的了!
  闪闪躲躲,跃离毒水密集之处,听得身后蛇群蠕动声音有异,祈世子回过头去。
  动物天性感觉到前方气息正是自己克星,起了骚动,停顿不前。但后方那只高踞在蟒蛇之首上的红冠蛇王突然立起身来,鲜红的蛇信吞吐之间,金鳞在暗夜中光芒一涨,十分显眼,竟给旁观二人怒发冲冠之感。它自蟒首上飞下,落于停滞不前的一只铁线蛇上,暴燥狷狂的铁钱蛇低首伏身,任由红冠蛇王一口咬在七寸上,躯体渐渐干瘪下来。
  受蛇王怒意所驱,稍停的蛇群又开始蠕动。机关触动,毒水不停喷出,被溅到的蛇皮开肉绽,现出青白的软骨,扭弯长长身躯,在地面上不断磨沥翻滚,蛇皮整人被磨地红肉翻卷,不忍骤睹。蛇若能语,此时定时凄声震天。
  后继的蛇群一层一层爬上牺牲者的尸体,渐渐,毒水也被蛇尸所挡,喷不到其余蛇身上。
  漠漠地看着身后的惨景,柳残梦突然感概道:“现在如果有空一蛇十八吃就好了,蛇肉蛇汤蛇羹……”
  祈闻言微带嫌恶地皱了下眉,看满地尸骸渐渐移过来,叹道:“尸骨成冢,血流飘杓,不过是首领者错误的坚持。虽非己愿,但无法拒绝上位者的要求,只有随之一同随入修罗道,说来,这盲从的蛇群还真是可怜。”
  这话意有所指,柳残梦咳了声,正待筹词,祈世子却回过头来,看着柳公子露齿一笑,头也不回地再撒了满满一大把雄黄粉末,给蛇群来个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祈兄不是说它们可怜么。”柳残梦咳个不停,似乎看到自己落魄时,祈世子撒上的那一把雄黄粉。
  “再可怜也比不过我们现在可怜!”祈拿看白痴的眼神看柳公子。“或者柳兄想学佛祖割肉饲鹰,舍此臭皮囊给‘可怜’的蛇群?”
  看祈一脸乐意成全的狰狞笑容,柳公子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怯怯地伸了根手指指向左方。
  “那个……狼来了……”
  “什么狼来了,怎么可能!”祈世子不假思索地打断柳公子的谎话,偏头。
  “……这到底是什么见鬼的地方啊~~~~~~~~~”
  暗林深处,狼群蛰伏,绿油油的眼珠充满嗜血的野性。见祈柳二人目光对过,象收到攻击信号般,猛地冲了出来。
  蚁多咬死象……不对不对,是千万不能让狼群见血,尤其带着这累赘……边跑边找借口,祈世子抓住柳残梦转身狂奔,惨叫道:“那边有好多香喷喷的蛇肉,人肉很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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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魂林的包围已形成,国师要不要遣人入内……搜索?”听得隐隐约约的惨叫声,长发披肩的青年很有技巧地询问一旁的国师,言下之意,要生擒这两人,最好早点出手,免得只找回尸体。
  国师双眸一直微合着,闻言睁起,看着一旁眉毛微锁,总带几分落落寡欢的青年,摇头。“现在还早,这两人都还撑得下去。”
  “柳残梦虽被称为武圣,但受了单于的黑煞掌,功体大损,连一般高手都比不上,怕是撑不下去。”青年说话很和缓,似乎每一句都要想上几遍才会说出。也由此,他从不说废话。
  他便是庆国双奇之一,十丈软红应天奇。柳残梦所说最糟糕的状态,还是出现了。
  国师注视着树林。
  “如果只有柳残梦的话,那是自然,不过现在他身边多了个人。本师对那人……”
  “如何?”
  国师摇了摇头,没有说出对祈世子身份的存疑。
  应天奇看了国师一眼,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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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李老子铁口直断,证明了人类的倒霉往往是没有止境的。
  一边是狼大爷一边是蛇公子,无论哪边都不是好易与的,祈柳二人渐渐被逼离了正宫之道。幸好蜂群受祈世子那驱虫香一薰,四下散开,深林中指挥不便,没有再次合拢上,多少给二人喘口气的机会。但这幽魂林里遍地机关,要速度就顾不了安全,踩中毒水飞针翻板坑洞什么的还好,要是踩中火药就不妙了。但若要安全,每步落脚先思索一番,那只怕早就被狼群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汗水滴滴滑过眉睫,带着个人奔波了一夜,祈世子此时也有些真气不继,自汗湿的散发间见到身后柳公子,也是唇色发白,眉端隐泛铁青之色,也不知身上伤势撑不撑得下。
  感觉到祈世子打量的目光,柳残梦尚有心情一笑。“祈兄莫摆这张脸了,若肯换个角度来想,我们现在的状态已经算好了,至少出现的只是狼,而不是更凶猛的狮虎豹……”
  “闭上乌鸦嘴!!”祈世子脸都青了,呻吟一声。“拜托你不要再乱说了!”
  “可是它们会出现又不是我的错。”柳公子嘀咕着。
  祈不知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跑晕头了,依稀听到一阵狮吼虎啸。分心之下,脚下落处便差了。
  机关阵内是半步也错不得的,这一错脚,眼前风景陡变,怪石磷峭,下临深崖,清楚地感觉到寒风刺骨刮面,祈不由惊了一身冷汗。幸好柳残梦一直被他捉在手上,见他一步踏错,脸色大变,心知不妙,急急将他拉回,方才摆脱困境。
  但祈心神在霎间为阵法所迷,被柳残梦拉回时心有余悸,不由自主用力一挣。柳残梦虽有准备,祈的功力却远超出他的想象,他负伤真气难继,被祈一挣抱不住,两人都随着惯性向左侧摔了出去。
  西方乙水之位,以水行为主,柳残梦虽及时站直身,发觉脚下实地移动下沉,竟是片沼泽。他未察之下,双足都已陷入泥泞,泥泞间带着漩涡吸力缓缓流动,粘腻腻无处借力。
  目光在祈世子身上转了一圈,柳残梦唇角一抿,想也不想就奋起余力将祈世子投向彼岸。祈在半空中打了个盘旋,足尖一踏右足足背,再度借力,弓身弹向实地。
  这一番行动虽快,但沼泽似乎更快,祈落定身形,柳残梦已淹至齐腰处,他略一迟疑,袖内游丝蜿若矫龙,飞出绕了柳残梦一圈,将他拔出沼泽。
  生死关头走了一圈,皆是博命一击,祈柳二人气喘吁吁,好半天都不敢妄动。幸好越过这沼泽,狼群与蛇群受阻,在彼岸不断咆啸狂叫,却也不敢淌过沼泽,暂时免了切身危机。
  天已微亮,阳光隐隐透过树梢,照亮了两人身影。
  祈世子抹了把额际冷汗,目光复杂地看向柳残梦。柳残梦半身都陷入沼泽过,自难免沾染了一身秽物,此时掩鼻皱眉,眉毛低地都快掉到鼻端。而一向最有洁癖的祈世子,却似突然鼻塞了般,没半点嘲讽反应。
  “……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微带傲慢的语气。
  柳残梦抬头,看了会儿祈,老老实实地耸肩。
  “是啊,拿你当踏脚垫虽然是个好主意,不过比起被单于所擒,在下宁可跟你一起努力逃命。”
  方才生死瞬间,柳残梦有两个选择,一是先将祈抛出,让祈安全后再救自己;一是趁祈心神未定前,以他为踏垫,自己一人落向彼岸。前种方法等如将生死寄在祈世子身上。祈路上一直在算计要如何擒拿他,只是苦无机会。若有机会置他于死地,为朝廷减个心腹之患,是大有可能袖手旁观不救柳残梦;而后种方法,虽然少了祈的助力,柳残梦在幽魂林中寸步难行。但以他的能耐,支撑到单于手下前来搜捕,是绰绰有余。单于想生擒柳残梦,之前已有种种迹象。只要留得性命,象柳残梦这样的人,随时都可寻出生机。
  孰优孰劣,不言而喻。所以,当意识到落身沼泽时,有一瞬间,祈世子认为自己死定了。
  在生死门前打了一滚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意识到自己受人恩惠一事,更让祈满嘴涩味。扒了扒散乱的鬓发,祈哼声:“所以我说你做了个最正确的选择!”
  心下暗叹--柳残梦之所以会是柳残梦,会是立于顶峰的武圣,在天下三分中插足,确有其由来。
  听得祈世子话中中气不足,柳残梦笑得如神佛般慈悲。“其实在下相信祈兄一定不会置在下于不顾的。”
  祈世子一怔,眼前之人虽是敌人,但能被天下第一的武圣如此信任,心下一暖,微微窃喜,嘴上却道:“这么有自信?!”
  “当然,毕竟在下代表的是五千四百三十七两九钱黄金。”
  祈世子反复看着柳残梦那诚恳老实恍若天人的笑脸,自齿缝间磨出两个字。“错了!”
  “嗯?”
  “不是五千四百三十七两九钱。你刚才将我乱扔,袖内的东西飞掉一些,包括各种宫廷秘制药物贡品。”慢吞吞地探入袖内摸索半晌,祈世子看着柳残梦温温一笑。“太好了,现在是--六千一百二十五两六钱黄金。”
  柳残梦只愿自己方才没有救下这个无德黑心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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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抓到柳残梦么?”大厅中,等了一夜的班布达单于焦燥地来回踱步,见传令兵回来,不悦地问道。
  “禀王上,国师大人认为此时柳残梦二人还有余力,现在进入搜捕为时尚早,容易损兵折将……”
  “哼!”单于哼了声。“国师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说来,他毕竟也是老了!”
  传令兵噤若寒蝉,只是眉宇间微现不平之色,不巧被单于见着了。
  “怎么,连你也敢为那老头反对本王?!本王养你们这批饭桶是干嘛用的?!”说到气处,手起掌落,传令兵哼也不哼一声就便断了气,尸体一霎间泛起了黑色。
  有些厌烦地看了眼,挑眉向侍卫示意:“拖出去埋了,再传人与国师说,本王等不及想看柳残梦狼狈的样子,他在巳时前最好有所行动。”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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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过沼泽,两人因祸得福,进入中央丙土阵的边缘。祈世子恢复正常,哪能忍受柳残梦那半身恶臭,硬逼他将衣物脱下。林子里没有替换衣物,祈在夜行衣下还穿着他惯穿的黄衣,便脱下与柳残梦暂时裹身。两人身高相差不多,倒也合身。至于柳大少是不是心甘情愿,就不在讨论范围了。
  “这边五行属土,机关大抵是与土石类相关,危险性不如水火二阵激烈。加上蜂蛇狼已散……咳……”接到祈警告的目光,柳残梦只有把象其余五毒狮虎豹之类的预测收回,心下嘀咕自己的真知灼见没人欣赏。
  之前的意外真的不是自己乌鸦嘴的错!!
  二人默然走了片刻,此时天色已亮,就算破了阵眼,也只不过方便包围在外面的敌人,因此倒是不急着破阵。祈抬头看了柳残梦一眼,正欲提议歇息一事,却见树上竟有只小小的幼猴,红粉粉的脸,黑圆圆的眼,正羞怯怯地躲在树后看着自己。
  “咦,这里怎么会有猴子?”已经被五毒野兽折腾到心力交悴的祈世子难得见得可爱生物,心下一喜。
  柳残梦也见到树上那只小猴子,皱皱眉,再见猴子所停的位置,突然弓指一弹,二话不说就射向猴子。
  那猴子精灵得紧,‘吱’地一声跳了起来。它本便躲得隐密,柳残梦的指力虽然透木而过,却只擦伤了它一只胳膊。
  听得‘轰隆’巨响,祈世子也明白过来,怒发冲冠。“你这蠢材不是说危险性不激烈吗~~~~~~~~”
  拖住柳残梦,祈世子再次执行已经坚持了一整个晚上的行为--转身就跑。
  后面,地势耸变,草木挪移,被小猴子拉开机关后,数块十人合围也抱不住的巨大的滚石自阵心飞快地滚了下来,一路摧木倒草毫不迟疑,声势震地浮土都突突地跳起。许多隐藏好好的机关也无风自动,当真称得上万箭齐发满地烂坑地雷密布绊索无数。
  看来前进无门后退无路,柳残梦及时抛出数枚石子,祈掠空借力一点,足不沾地地携着柳残梦越过前方机关。
  此法虽好,耗力过巨,终非久用之法,柳残梦叹了口气,见到已临阵缘,遂以三五进一的步伐,示意祈世子随自己退出中央丙土,进入东方甲木之阵,借甲木之阵的古树阻挡巨石。
  古树对上巨石,硬碰硬轰轰烈烈,整个林子似乎都要爆了,四处烟埃尘漫,爆裂声不断。祈世子才想松口气,柳残梦叫了声惨。
  “机关引动了!”
  随着他的话声,无数巨木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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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皱眉看着尘烟漫漫热闹十足的幽魂林,青年叹了口气。“时间到了吗?”
  “还不到。”
  “可是这两人进入中央丙土之后,定会连锁引发东方甲木之阵的机关。国师该明白,这些机关都是取不了巧的。”
  国师看了应天奇一眼。“你好象很关心柳残梦?”
  应天奇直视国师。“他是个人才。”
  “这是个好钓饵。”国师哑哑低笑,摇头。“你们都以为自己有能力将他收服。”
  “确实是个好挑战。”应天奇紧锁的眉毛也微微松开,似乎笑了一下。“不过我还不至蠢到看不清他是虎是猫。”
  “即有此看法,何不早与单于说?”
  “国师莫说笑了。”应天奇苦笑了下,“国师该明白单于现在对在下……”
  “你也跟着柳残梦学说在下了。”国师打断应天奇的话,以目警示他有些话说不得。
  应天奇再度默然。
  “单于数度与我说起,你与柳残梦走得太近了。”
  “在下……不过是惜才罢了。”
  寒风吹过,衣物飒飒作响。
  太阳终于升起,挡在层云后面,映照出浑浊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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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木天降的同时,前后左右各方也自地底横七竖八地冒出凌乱巨木。虽不是极复杂,但一霎间想冲出也是不可能的事。避无可避下,祈柳二人只得各往左右闪开,几乎是贴在树杆上才避开刮面而过的巨木。但这阵势一引动便一发不可收拾,巨木一根根自树顶滚落,也不知由何处而来,攻势漫漫,全无止境。
  勉强劈开数根照顶巨木,内息浮动,气血不畅,真气在经脉内狂窜,时断时续。柳残梦再也压不住伤势,虽是一掌劈出,但气息微弱,只能将巨木微移一下方向,整个木体还是当头堕下。
  风声凄凄,带来生死边缘的寒意。柳残梦瞳孔一缩,木然地仰望巨木,负手而立。
  ‘轰--’
  破碎的巨响,碎木屑间,祈世子面带愠色,似将所有郁气都发泄在巨木上,不再隐藏任何实力。掌足所指,无不披靡,巨木纷纷粉碎,有些甚至未接近祈,只为他罡气所挡,便已碎散。巨木虽络绎不绝,祈的真力也象没有止境般,轻易便粉碎了所有的阻力。他也不管那阵法是什么来路,一路掌脚齐出破坏而出。
  粗糙的木阵哪经得住祈这番暴力,随着巨木一段段解体,一颗被木阵阻住的巨石嘎叽嘎叽,突然压碎木头,向二人滚了过来,震得附近枯叶直落。
  看着二人高的巨石,祈世子一脸铁青,周围寒气森森。
  “我、受、够、了!!”
  伴随话落,巨石停止了滚动。
  只一掌便挡下巨石冲势的祈冷冷收回手。
  寒风吹彻,巨石籁籁地粉碎了一地。
  四野突然静了下,什么声息都没有。
  灰白的石屑因风而舞,沾到祈世子身上,黑衣有半身变成白色。当祈回过头时,光线正落在他飞舞的黑发上。苍白的脸颊,深刻的眉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
  柳残梦突然想起了九歌。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驰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传说中的日神东君,应就是这般,即高傲,复冷酷,威加于世,带着无尽肃杀光化万物吧。
  安静的不只是林子,为这强势所惑,柳残梦一时也是无语。如他这般舌璨莲花的人也会有说不出的时候,若教人听了,十个里至少有九个会嗤之以鼻。
  祈看了柳残梦一会,突然微笑。“生死关头走一圈的感觉如何?”
  柳残梦一听便开始叹气。什么神圣威仪,果然都是人类尽理强加于别人之上的幻想。这小子还在记恨自己之前救了他一事,非要让自己处到相同情况,才肯出手相助。当下无精打彩道:“还好啦,祈兄果然是英明神武鬼神回避百毒不侵万邪莫近……”
  祈觉这话听得耳熟,想想,自己每次惹了祸时,好象都是这么跟皇上说的,没想到有一天风水转轮流,这柳残梦是无鱼虾也好,不由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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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皇宫?养心殿
  在批奏章的黄衣男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嗯?是不是有人在想念朕啊?男子揉揉鼻子,放下朱笔,就听得有人急急冲进来,速度快得连太监要禀报也才扯了个开头。“宝……”
  “皇上!”宝亲王手中纸张放下。“如何解释?!”
  “这个啊……”心知肚明宝为何抓狂,有些小心地向后坐正身子,努力摆出王者至上风范。“祈很久没离开朕身边了,正好塞外红袖传来消息,庆国有变,你又去河南巡查……”
  “你让祈去塞外,等于摆明要跟庆王大打一场了。”宝亲王脸色冷冰冰,连发怒也是冷冰冰,轩辕缩了下脖子,倒真有点后悔让祈离开,少了个转移目标的替罪羔羊。
  “而且,让祈离开京城,真的好吗?”
  轩辕闻言,微微笑起。
  “云,你也该学着相信祈了。”
  “不可能!”宝亲王斩钉截铁。“他已经背叛过我们一次!!现在暗流都统管在他手上,兹体事大!”
  “是这样没错……”轩辕转转手腕扭扭僵硬的脖子,叹了口气,懒得再劝了。
  真是两个伤脑筋的心腹爱卿~
  第四回
  重回丙土之阵,那只小猴子大约任务完成,已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让想剥皮泄恨的祈世子气得牙痒痒的。
  “别再分心,跟紧我。”柳残梦当先带路,发觉祈世子的分心,懒洋洋地提醒。“快到阵眼了,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一步踏错就难说了。”
  祈收回目光。“比如?”
  “这里护阵的是九转迷仙阵,以迷字为主,结合幻象。比如你现在这脚踩到这里……”指指地上突然出的小土块。“你马上就会体会到电闪雷鸣五雷轰顶的美妙滋味。”
  “哦?”
  “说是幻象也不尽然,这种结合茅山术法的阵法机关,是天下机关师皆退避三舍的麻烦物。你若堕入幻象,精神上受到影响,就会表达到身体上。你若在阵中感觉断了手,现实中,你的手臂就会真的骨折。”
  “嗯……”祈世子沉吟了声,轻笑。“柳兄怎么突然变得积极了,讲解得如此详细,区区感动不已。”
  柳残梦没好气道:“都走到这了,在下也不想再功亏一溃。世子请专心,不要跟差了,不止是五雷轰顶,地水风火皆不会缺。若真不幸踩错,只有请祈兄善自珍重自己想办法脱困,在下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兄这话真教人齿冷啊。”祈眉开眼笑,全无齿冷之意。走了几步,试探性地要一脚踩错。柳残梦眼角余光瞄着了,急叫:“小心,别踩--”
  慢条斯理地收回脚,祈吃吃笑道:“这是自然。”
  心知被耍,柳残梦懒得理他,继续算着步伐。
  祈脸上笑嘻嘻的,心下也在冷笑。
  好你个柳残梦,果然是忘恩无情,我救了你,你却想借机博取我的信任。
  也罢,就看最后是谁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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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没有声响的幽魂林,应天奇翟地起身。“果然被国师说中,幽魂林已困不住那两人。”
  早有人送上桌榻之类给二人歇息。国师盘膝坐在净榻上,双眸微阖。闻言抬了条线,向一旁侍从道:“回报单于,时候已至。”
  随着国师话落,幽魂林常年迷漫的烟雾已散,清晰可见幽魂林并不如之前目见那般,仅是片丛林。林分五色,各有一旗杆为阵心。此时中部的土黄色旗杆已倾斜。
  应天奇翟然起身,披风一甩。
  “你要亲自出手?”
  “引荐柳残梦见单于的正是在下,今日之事,在下难辞其咎。”应天奇说这话的时候,再也不是之前郁郁寡欢的十丈软红。令牌在手,冷然叱道:“五纵为一梯,向中心,缩小包围。”
  然而,当包圈缩到极致,丙土阵内密密麻麻都是士兵时,他们还是找不到柳残梦二人。这重重严密的包围,可说是连只蚊子都飞不过。这两人却似凭空消失了般,即无衣影,也无人影,全然不曾存在在这树林,连藏獒都无法嗅出两人曾落身何处。
  倾斜的棋杆上,挂着一块黑布,晃啊晃的。布上有着端端整整,银钩铁划的数行大字。
  ‘原老头,下次有机会,再找你较量’
  没见到柳残梦,应天奇不知是放心还是失望。但看到那黑布上的字迹时,脸上表情却有些怪异。
  不着痕迹地看了国师一眼。
  国师嘿嘿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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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傍晚的阳光晦暗,不到申时,天色就一片昏沉沉,纵是疏林也难明亮。
  一群野鸟发现有生物入假定自家范围,惊得扑簌簌飞起,却被来人衣袖一拂,统统击晕在地面。
  “晚上要吃烤小鸟?”旁观者凉凉问着。
  “当然不!只是不想暴露形踪。”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祈世子清了下嗓子,不想承认自己现在是看到任何生物都先下手为强。“饿了一整天,要吃就得吃丰盛点。”
  说罢眼珠子转了转,看向柳公子,柳公子不抱指望地苦笑。“在下是伤患……”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这不妨碍你打胜野猪跑胜獐鹿跳胜山鸡吧。”祈世子笑吟吟地随口就列了一堆。“莫要说你连……”
  为了不至被畜牲并上等级,甚至更不如,柳公子只有摆摆手打断。“好好好,我去打猎就是……”
  说完,又嘀咕了声:“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悯病人……”
  “怜惜区区当然是有,不过一向只留给美人儿的……”祈世子理所当然地反驳了回去,说到这,微噫了声,看了柳残梦一眼。
  柳残梦等着祈世子接下来的话,祈世子却笑笑打住,指着身旁溪流。“顺流而下,我在下游等你。”
  一个是君子远疱厨,一个是钟鸣鼎食出身,猎物是打回来了,要怎么处置却让两位公子哥儿头痛了好久。山鸡研究半天,因皮毛丰盛拔之不尽而放弃不用。剩下一只黄獐,剥皮去内脏,用水洗洗,再架上火烤了。
  祈世子今次倒没有在袖子里变出个铁锅,却从怀里掏出些瓶瓶罐罐,据说是盐巴花椒之类的调味。烤得焦黄滴油香喷喷的獐肉一抹盐巴,连柳公子也不得不承认,当年在昆仑山,若有想出烤肉一菜,或者就不会发生那幕人间惨剧。
  祈世子的意见更倾向--饿晕头了什么都好吃,无关手艺。
  自然,这是因为烤肉的正是负债累累的柳公子。
  日落得早,此时申时才过不久,周野已是伸手不见五指。两人吃饱獐肉,见时间还早,索性将剩下的肉也烤了好明日带到路上吃。
  干柴在火堆发出毕剥毕剥的声响,焦香的肉味在寒气中越来越浓,空气靡璨而酥软,金黄色的火光照映柳残梦的脸,半边明亮,半边阴影,闪灭不定,益发强调出他纯善的气息,望之有若谪仙。
  祈世子托腮看得津津有味。
  柳残梦虽是八风吹不动,笑骂由人,但被这般‘热情’到无所顾忌,越来越明目张胆,带着挑逗意思的目光上下切割,还是有点笑不出。
  “有结论了吗?”
  “有。”祈世子眉飞色舞。“柳兄果不愧天下第一美人的兄长,勉强也算是美人啊。”
  柳残梦没喝水也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了好半天,险险引动伤势时才停下。“祈兄这话说得在下无地自容。”
  “莫谦虚莫谦虚,其实将柳兄五官分开细看的话,可不见当年一个美人胚子么。”
  这话里有话,柳残梦寒毛直立,见祈世子笑吟吟地一拍巴掌。
  “难怪单于对柳兄念念不忘,将画随身携带着,气势万钧却只为生擒柳兄,伤了无数下属人命,却舍不得伤柳兄一根寒毛,因为只有他自己才有资格伤了柳兄……啧,君恩似海,连区区这旁观者都感动不已,恨不能也以身相许呢……”突然伸手捏住柳残梦下巴,有些轻佻地打量着。“你说,如果班布达单于知道我这般触碰你,一路上与你‘生死相许’,不知是妒是羡?”
  祈世子素来过目不忘,前夜在王府书房,虽只是惊鸿一瞥,转瞬离去,但那画关系重大,自然早在脑海里记下了。当时无瑕思索,只觉隐隐有不对劲的违和感。到与柳残梦对话时,猛然省起。柳残梦此时虽已无复少年时期的青涩,五官也由中性圆润的雌雄莫辩一易而为男性的阳刚深邃。但细细对下一下,上挑的凤眼,纯善的气质,还有似笑非笑的挪揄,多少还是有线索留下,当下恍悟。
  “祈兄你想太多了。”干笑两声,柳残梦没想到祈世子会把事情往这个方向想去,一时也不知要不要纠正他错误的幻想。拜托,班布达单于又不是他家那个风流皇帝,这种误解真会害死人的。
  觉得柳残梦这种苦笑很有趣,换个角度来看,柳公子果然是越看越不错的样子,好象还挺耐看的。当下也不放手,继续保持极近距离地微笑。
  “听说当年在昆仑,昊帝座曾用一副美人图,换来柳兄十来天的安份,不知这两者之间可有关联?”
  哈……哈……柳残梦眼珠子往旁一转。“哎呀祈兄,肉快烤焦了。”
  “没关系,焦了你可以去再打一只来”
  柳残梦脸垮了下来--就知道!
  “那个,如果说在下是美人的话,那祈兄就不能多点怜香惜玉的心情?”
  祈翻了个白眼。
  “所谓美人,是要能抱能搂的。不能抱不能搂,我怜惜何用?”
  “那,我让祈兄搂搂抱抱,祈兄是不是能多点怜惜?”
  “此话当真?”祈世子笑得十分风流倜傥。
  “自然当真。”柳残梦笑眯眯地,将手中烤肉串往地面一插,竟真地往祈世子身上靠去。
  祈世子没想到柳残梦如此赖皮,骑虎难下,还未决定是拒是迎,柳残梦整个人已窝到他怀中,缩了缩肩,靠得很安稳的样子。
  肌肤相触,极为冰冷,祈世子这才想到,柳残梦负伤真气难续,无法运功护体。此时天寒,他的衣服又被自己扔了,只穿一件黄衣,虽有篝火,还是难掩寒意。
  这家伙多少是与皇上齐名的一代人物,自己对他太过折辱也是不妥。祈转了个念头,不由握住柳残梦的手,渡了他一段真气。
  真气一入柳残梦体内便开始乱窜,虽运行了三十六周天,却始终抓不住柳残梦真气的走向。这正是残梦心法的特殊之处,祈世子原便不指望能探出个大概,也就作罢,只是渡了好一阵子,柳残梦却软趴趴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心下难免生疑,低头推了推。“喂!”
  鼻息匀匀,柳残梦垂眉合睫,不知何时竟已睡着。祈世子啼笑皆非,不敢相信柳残梦对自己如此信任。
  苦笑过后,冷冷看着趴睡在自己身上的柳公子,十指劲气微凝。
  柳残梦‘唔’了声,明白感觉到周围气流有流,环在祈腰上的手搂地更紧了,一脸我信任你的纯真。
  这小子……祈指上真气散去,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睡着了!虽然目下情景,说得好听点是同舟共济,说得难听点是一条绳上的两只蚱蜢。自己的确不便再对柳残梦出手,免得添了个累赘,但两人关系终究是敌非友的,纵是盘算过厉害,敢这么放心地倒头大睡,祈世子只有叹气的份。
  罢罢罢,你若执意要表现出信任我的样子,我岂可不奉陪到底。你敢作到绝,我也扮到绝。
  再看一眼身上之人,祈抛了几块柴,索性也往后一靠,很安稳地靠在树旁睡着了。
  先休息,明天再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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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宝亲王放下资料。“他敢再次背叛,我一定去抄了祈王府!”
  轩辕故意埋首奏章间,只作没听到。心下苦笑:祈啊祈啊,你再不出现,老窝保不保得住不说,活罪一定逃不掉,别拉朕一起倒霉。
  悄悄抬个眼,正好迎上宝亲王冷彻骨髓的视线,心知装不下了,只得放下朱笔,哈哈笑道:“云,看消息祈现在应该是跟柳残梦走在一起,七天前达尔罕茂明安旗还有他们两个的行踪,进了阴山后,就再也没有报告出来……现在要找祈,不如双管齐下,同时从武圣庄那边查起来比较快。”
  边说边找出一份资料,翻了几下,无奈皱眉。“对武圣庄详细资料还是这么少啊。到现在才只知道文宰易流平在柳残梦远赴塞外后,代掌控武圣庄在中原的势力,另一武相至今未曾查出。”
  “一文一武,文宰即在中原,武相应在塞外伴着柳残梦。现在班布达单于在追捕柳残梦,武相是谁,或许不久就会解开迷底。”宝亲王抿唇。“祈这蠢才!”
  “只能说去的时间不太对……不过朕想,就算对上柳残梦及武相,祈还是有能力自保。”为爱卿辩解了几句,轩辕突然苦笑。“其实,朕更担心的是祈的破坏力……希望他这次不要再抓狂,要抓狂也不要在繁华的地方,真要在繁华的地方,也不要泄了他的身份……”
  宝亲王一听,脸又冰了下来。“国库没这个预算要为他的破坏赔款。这次他自己不想办法匀衡收支,宗正寺的大门随时为他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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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睁开眼,发现两人还是保持着之前的状态,柳残梦趴在自己身上睡得一脸幸福美满,只差没流口水。祈世子心下火大,一脚踹开他,这一踹,才发现一夜睡姿不正,肩颈腰背同时咯嘎作响地向他抗议,肌肉麻木剌痛,脸都白了。
  柳残梦迷迷糊糊之际滚到地上,哎了一声,也清醒过来。眯眼看到天光大亮,祈一脸神色不善,立时‘娇羞’无限。“祈兄果然是怜香惜玉之人。拜托祈兄所赐,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在下深感祈兄大德,无以为报,今后但凡有这种需要搂搂抱抱的情况,祈兄请不要客气,尽管开口就是,在下一定鞠躬尽瘁……”
  当暖炉一夜不够,还要多当几夜吗?为什么受了一夜的罪,早上还得接受这种荼毒?!祈开始唾弃昨晚的善心--这种人,扔他冻死世上就少了个祸害!!
  啃了些昨晚烤好的獐肉,虽然已冷,还不到难以下咽的程度,就着山泉草草解决之时,祈世子又想起昨晚被柳残梦跳过的话题。“柳兄,你还没与我说当年昊帝座用美人图换来柳兄十余天的安稳,与今日班布达单于手上的美人图是否同一幅的。”
  柳残梦正塞了满满一嘴獐肉。闻言眨了眨眼,很用力很用力地咀嚼证明自己确实没空说话,眼神微微一飘,就飘出不知多少念头来。
  “昊帝座有此画,单于也有此画,年前……”祈世子说着,突然闭起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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