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一下怎样防止机器静电打人怎么办

  麦朵和孙彦艳同住山滨小区,又都是溪南一中高三的学生。虽然是走读生,小区离学校不算太远,一般去学校上晚自习,九点半下自习后她们总是结伴回家。
  本来有五六个同学骑自行车同行,现在只剩下麦朵和孙彦艳两个人继续沿街道而行。这条偏僻的街道在白天是条林荫道,夜晚路灯被树叶掩映满地都是斑驳的阴影,除了偶尔有辆出租车无声地从她们旁边驰过,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我打算和小蓝绝交,她今天骂我的那句话太恶毒了。”只剩她们俩人时,孙彦艳才说些私密话。
  “骂你什么了?”麦朵觉得挺有趣,她与孙彦艳的自行车保持平行。
  “骂我以后生小孩没屁眼!”
  麦朵哈哈大笑,她对学校里男男女女的事总是冷眼旁观,对争风吃醋更是嗤之以鼻。
  “谁让你在渝远寒面前说她坏话了?”
  “喂,她明知道我和渝远寒在谈恋爱,她还勾引他,竟然还有脸像个泼妇一样骂我!”
  “你别说,我妈在妇产科还真接生过没屁眼的小孩呢,生下怪胎家属当然不要了,丢在产床上没人管,我妈很心疼,一有空就去看看,小孩的小脸憋得紫红……”
  麦朵把一侧滑下来的背包带挎到肩膀上,忽然发现身边的孙彦艳和自行车都不见了,回头一看,她却扶着自行车站在一棵树的黑影下。
  麦朵把一只脚撑在人行道上,一边等她推着自行车走过来。
  “怎么了,害怕啊?”麦朵笑着说。
  “我才不怕呢,我只是觉得小蓝太可恶了。”孙彦艳若有所思地说。
  离山滨小区还有一站路远,麦朵索性也下车推着走。虽然是四月末,但是炎热的夏天似乎已经提前到来了。麦朵的鬓角有些湿热,因为背包,出了汗的脊背和T恤粘连在一起非常不舒服。
  “嗯?哦,”麦朵没想到孙彦艳对刚才的话题感兴趣,接着说,“后来小孩当然是死了。最可怕的是那个产妇,是从乡下送来的,有许多家属陪同看护。听说她是从云南那边拐卖来的妇女,一直被关着,因为难产才被送到医院里来。小孩一出生,产妇就从产床上爬起来跑了,你想啊,胎盘还在她两腿之间挂着呢!一推开产房的门看到走廊上全是等候的家属,情急之下,她就从窗子上跳下去了。妇产科可是在七楼啊,当场就摔死了。”
  “太可怜了,这小孩肯定不是她愿意生的,生下怪胎只能怪买她的那家人没有积德。”
  “这件事发生后,我妈值夜班经常听到一个婴儿特别的啼哭声忽远忽近,她去每个房间检查,那些已生产的婴儿在保育箱或在母亲的怀里都睡得很安静,但是总有个婴儿的哭声虽然纤弱却很揪心。那几天她每晚派两个护士都要找上好几遍,两个护士都快疯了,以为我妈故意整她们。最奇怪的是,我妈有天在医院上厕所,从门下的缝隙看到外面一双血淋淋的赤脚走过去,地上还拖着一个圆圆的、粉红色的胎盘……”
  “啊——,别说了!”孙彦艳挥着手制止她,连蹬两次都从脚踏上滑下来,最后骑上车向前冲去。
  麦朵一边大笑,一边骑车追上她,说:”后面是我编的,我还以为你真不怕呢!”
  就要追上孙彦艳的时候,麦朵突然看到地上有一个可怕的“东西”,尖叫一声,像要甩掉自行车一样,前轮一偏,自行车摔了出去,人已跌坐在地上了。
  孙彦艳闻声回头看,然后绕一个圈骑回来把车停在旁边,惊恐地走到她身边,颤抖地说:“怎么啦?”
  麦朵哭丧着脸,拿指头指指路灯的光影下一只被汽车碾死的黑猫,肠子暴露出来,活像毛茸茸的布袋里装着一捆红色电缆。
  她们蹲在地上沉默了半晌,一种对紧张情绪的宣泄和对恐怖的嘲弄,对视一眼,几近神经质似的咯咯咯地笑不停,笑到无声无力轻轻推搡着对方。
  两个年轻的女孩子闹完之后,站起来,拍去灰尘,重新骑上自行车,这时能看到小区门口警卫晃动的身影。

  麦朵跟孙彦艳在小区里道别后,她把自行车锁在车棚里,抬头看五楼自家的窗户一片漆黑,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上自习时就收到妈妈的短信息,说医院有个“晚会”,她和爸爸要晚一点回来。”晚一点”是几点?她也不知道。
  父母同在溪南第二人民医院工作,爸爸是外科主任医师,母亲是妇产科护士长。由于工作原因晚上经常不在家,但是父母同时不在家的情况还是比较少。
  她乘电梯,当数字跳到5时她忽然有些紧张。因为有的病人家属来送礼一时又记不清门牌号,总是鬼鬼祟祟地站在昏暗的过道里,当你拿钥匙开门时,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向你打听某某医生的门牌号码,总是把你吓一跳,麦朵已经遇见好几回了。
  电梯门挣扎一下,徐徐打开,它这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罢工一样,总是让人不信任。麦朵把钥匙攒在手里,伸头观察一下过道,确定没有人,迅速走到自家的门前,打开门,进去,关门,方才喘了一口气。
  她打开灯,换上拖鞋,书包放在圆桌上,那上面有妈妈留给她的便条。内容和她发的短信息一样,不过,后面还有一行字:“冰箱里有汤,热后吃掉,一定!!!”
  因为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妈妈对她下晚自习回来吃夜宵也认真对待起来,准备一些滋补的粥啊汤啊之类的,有的好吃有的不好吃,这一回不知道又是什么?
  她打开冰箱,捧出一个瓷碗,里面的汤呈淡黄色,飘浮着一颗红枣,有山药、黄豆,除此之外是卷起来的肉皮,像大肠一样。凑到鼻子下一闻,有股腥味。但她养成了习惯,这个时间自然是饿了,已经顾不了许多,她记得在韩国餐馆吃过牛肠汤,味道就很鲜美。
  她打开电视,搜索到同学们正在讨论的台湾青春偶像剧,如果父母在家她是没有这个权利的。但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至少在临睡前她要这个房子里充满青春的声音。
  微波炉发出“叮”地一声,她把那碗汤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先尝一小口,味道还不错。于是她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汤,将碗里剩下的东西也吃个干净,就是那几块肉卷嚼在嘴里有些奇怪,似乎又不像大肠。
  她靠在沙发里满足地看着电视,本来一个滑稽情节让她很想笑,却突然感到心脏怦怦地跳起来。为什么会这么心慌呢?
  同时腹部有些膨胀,可能是吃撑了,浑身燥热,她甚至能感觉到汗从毛孔里分泌出来,一会儿T恤被涔涔汗水所湿透。
  空气变得异常潮湿而腥臭,就像那天她帮爸爸给金鱼缸换水的那种气味。她想着要去洗个澡,可是身子就是没有动。
  头脑一时变得特别清醒:
  身下沙发里的弹簧铮铮有声。
  饮水机上的水桶里“咚”地一声鼓起一个大气泡。
  窗台边的盆栽植物凝结了水珠。
  唯有电视机的声音变得十分细小。
  忽然打了一个饱隔,就像阴沟里的水泡,腐臭味使她弯腰干呕起来。当她抬起头眼前的一切变成黑白两色,一开始她以为是隐形眼镜的毛病,用手揉一揉,电视还是黑白的,本来那些帅哥美女变成灰色的影子,像是信号不好,不断变形,扭曲。
  她再看金鱼缸,像是一块黑色晶体,里面的金鱼如同一片片锡纸在游动。
  她感到后脑勺一阵阵地发麻,有无数的针在刺。耳朵也出现了耳鸣,金鱼缸里的氧气泵像是植进了她大脑里一样,嗡嗡之声令她头晕目眩。
  妈妈给我吃的什么啊?是不是食物中毒?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房子里有一种诡异的气息,这种气息甚至侵入了四周再熟悉不过的家具、电器和摆设当中,够成对自己的恶意窥望和若有若无的触摸,枝形吊灯越来越黯淡,四壁逐渐显露出简陋和苍凉。
  这种气息无疑也侵入自己的体内,就像换了血一样,一种陌生的趋动在血管里蠕动,两种意识在作着撕裂,四肢不听使唤,可能会做出自己意想不到的举动。
  麦朵一度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自己是一个陌生人的身体,那种恐怖让她濒临崩溃。
  突然,四周一片漆黑,十分阴凉,只有电视变成一个明亮的洞口,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说话,一种奇怪的方言,还有婴儿的啼哭声忽远忽近。这时,洞口出现两张愚蠢而又野蛮的脸,男人的脸,向里窥视。
  麦朵双手扼住自己的脖子,瞪大双眼,像个癫痫病人一样颤抖、扭动,从沙发上掉下来,后背抵住玻璃茶几,使它在地毯上跳动着推移,茶几的槅档上一罐围棋子翻倒了,黑色棋子撒在红色花纹地毯上。
  麦朵忽然手舞足蹈起来,手也是敲,脚也是踹,就像封密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似的,拼命张开的嘴巴因为窒息而发出咯咯声。
  虽然她的手脚疯狂地舞动,但是至少有一只手和一只脚没有碰到任何物体,却同样地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而且指甲全部劈开。一根小脚趾嘎地折断,就那么奇特地横着。
  经过一番痛苦地挣扎,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却保持着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大腿向两边张开,小腿曲起来,双手向上像是托举什么物体似的。面部极其狰狞,眼珠暴出,连隐形眼镜都滑脱了,粘在脸上,嘴巴大张,仿佛是因为窒息或是极度的惊恐而毙命。

  “我有感觉了。”肖世海把马豆豆的脸从胯间轻轻捧起,气若游丝地说。
  马豆豆嘴巴一片濡湿,也感觉到手里男人的物件越来越坚硬,一只手把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撩到耳后,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男人裸身躺在床上,她就那么跪在他两腿之间,白色护士服领口解得很底,浅绿色的胸罩被整个揭起,丰满的乳.房几乎是跳了出来,坚挺的乳尖扫过男人毛茸茸的大腿,她高高撅起的屁股浑圆而优美,像一件散发光泽的大理石雕塑艺术品。
  “快……”肖世海的声音充满了渴求。
  女人迅速调整姿势,带着孩子式的顽皮骑到男人身上,把男人的物件引进自己的身体,一种贯穿全身的舒畅使她发出”咿——喔”的快活声,闭上双眼,微微扬起头,双手着魔一样抚摸起自己的脖子,像在梦中情不自禁地要挽留住那不断上窜的快感。
  肖世海几乎都不敢相信,他颤抖着双手搂住那个灼热的肉体,下身配合女人的扭动而温柔地迎送,就像他凭一己之力撼动了这个美丽的女人。
  他确实做到了,想到这里,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自从那次出车司机小何撞伤马豆豆的丈夫,肖世海就认识了马豆豆,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美丽和率真,也许是对这个女人身世的同情,作为肇事者或作为副市长,他对伤者表现出更多的关心,前后几次去医院探望,一来二去就认识了作护士的、又在护理丈夫的马豆豆。丈夫伤好后肖世海帮他解决了工作问题,不知不觉马豆豆就成了肖世海的情妇。
  两人虽然交往了一年多,但是肖世海还没有真正占有过马豆豆,他深深慨叹官场上的那些吃吃喝喝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虽然在地位和权力上他一呼百应,但是在这位二八佳人面前却疲软无力。
  但是,正是马豆豆的温柔多情和宽容理解才使他慢慢重整雄风。为此马豆豆想方设法,不惜扮演淫.荡的角色提高他的性趣,不惜用嘴来取悦他。而这些他朝夕相伴、相敬如宾的妻子连想都不敢想的。
  肖世海在女人的身下对突如其来的局面仍然有些惶惑,不禁想到刚才喝了马豆豆用保温饭盒带来的汤。
  “你给我吃的什么呀?”
  “胎盘……”女人纤巧的腰肢快速摇摆,像抖动的绸缎子,轻轻哼道。
  “在中药里叫”紫河车”,有温肾补精,益气养血的功效。”
  “哪有这么快见效的?”
  女人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伏下身来,用热乎乎的气息对着男人的耳畔发出嘘声,娇羞地说:”市长大人,你好厉害哟……”
  “啊——”肖世海忽然浑身僵硬,身体微微弯曲,像要从女人身下挣脱起来。
  “喔,这么快?”马豆豆有些泄气,嗔怪地说,抬头窥视男人的表情。
  肖世海双眼怒睁,盯着马豆豆背后的什么东西,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他那满是胡渣、青色的嘴唇向下撇着,舌头抵着上颚,口中发出烟酒混合的味道。
  “别闹了,讨厌!”马豆豆在他脸上轻轻掴了一下。但是笑容立刻僵在她脸上,她看到肖世海的头在枕头上使劲摩擦,本来纹丝不乱的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双脚不停地踢打,席梦思发出咚咚的震动声,亚麻床单也皱了。
  马豆豆首先想到可能是高血压或者是冠心病,虽然肖市长以前没有说过,但她认为这些上了年纪的高官都有类似的富贵病,在医院工作这种性猝死的例子也听到过。
  意识到这点她像弹簧一样弹开,差点滚下席梦思。多年的护士素质使她保持冷静,虽然是妇产科护士但多少懂点急救措施。她翻遍了肖市长的口袋和皮包也没有找到降压药,或是化硝酸甘油片。她又回到床边想使病人保持平卧姿势,把头侧向一边,防止呕吐物进入气道,造成呼吸困难。
  她也想到通知急救中心,不过那样一来,他们的奸情将要成为爆炸性的丑闻,她也许无所谓,但是对肖市长那可是致命的打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这么倒霉啊!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靠山,从此命运将会改变,不再作一个小小的护士,不再被人颐指气使,干一些又脏又累的活。不再整天面对大腹便便、娇里娇气的孕妇,不再照看啼啼哭哭、散发乳臭的婴儿。
  但是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却歇斯底里地表现出恐惧和脆弱。他的诡怪行为让人联想到他的痛苦和无助。
  事情比马豆豆想象的还要复杂,她无法使肖世海安静下来,面对他挥动的手脚她甚至都不能靠近,更别提为他穿上衣服了。他似乎对一种神秘的力量作着殊死抗挣,在马豆豆看来,他张开的大嘴仿佛是因为缺氧,而他又好象被原地困住一般,不能够站起来做更多的活动。
  马豆豆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脚出血,皮肤绽开,听着骨头折断的声音,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使她手足无措、虚弱无力,跌坐在地毯上,咬着手指,轻轻啜泣。
  这种状况她无法控制也不敢面对,她开始向门口爬去,当她的手触到门把手时,后面忽然出现一片死寂,她惊诧地回过头,看到黄铜装饰的高级双人床上,男人双手做着投降的姿势,双腿岔开,就像她千百次地看到孕妇生产的模样。

  竹英一直睡在姑妈的水果店里,水果店不是很大,后面有个狭小的隔间,一张小破床,这就是竹英的房间了。
  就是这么小的空间里还塞满了一箱箱的水果,她每天晚上就这么跨过有黑斑的香蕉,瘀伤的梨,绕过危险的榴莲,凄惨地爬到自己的床上,在部分水果腐烂后的甜甜香味中一遍又一遍地作着奇怪的梦。
  这些都没有关系,能拥有自己的房间是她从小的渴望。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性,发现这一点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是一个痛苦而又奇妙的经历。
  妈妈在她出生之时就死了。啊,关于妈妈,这真是个陌生的称谓,她从没有大声念过这两个字,竟然像最淫秽的词一样让她脸红心慌,上学读课文时碰到这两个字她也是突然的沉默,同学们都认为她很古怪。
  她和爸爸还有伯伯一起住,但是村里人总说她有两个爸爸。在没有人的时候,伯伯就让她喊他爸爸,她的小脸吓的白白的,不说话,大人总是莫名其妙,她完全看不懂。
  在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的时候,家里就充满了危险的气氛。在她记忆里家里每个房间都没有门,最多挂一块布帘子。上厕所或是洗澡时,爸爸和伯伯都会突然撞进来。
  她懂得遮遮掩掩时,爸爸和伯伯的脸上就带着不屑的表情,但是那贪婪的眼神就像乌鸦的羽毛一样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她从心里感到一阵哆嗦。
  那时候,她就想,我要有自己的房间,哪怕很简陋,很黑暗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藏起来就好。
  当她到市里读卫校成为住校生时,就像长年被锁在箱子里一朝被释放,感到特别的舒心。
  不过,没过多久,她发现自己依然逃避不了被监督、被窥视。她总是最后一个去淋浴,去上一楼最偏远一个厕所,躲在被子里换内衣。
  她越害羞越是引起同宿舍人的注意,她们嘲笑她,捉弄她,把她摁在床上剥得一丝不挂。直到她爬到宿舍窗台外面坐着,那是六楼的窗台,她们才不敢惹她,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每个同学都疏远她。
  只有同校的卢强是个例外,但那对她没有意义,她甚至没有怎么注意过他。
  老师知道她有自杀倾向后就找到住在市里的姑妈。
  这个姑妈竹英小时候和爸爸走访过几次,虽然那时候曾把姑妈例为可以当自己妈妈的人选,但是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
  其实像姑妈这样上了年纪的妇女,在大街上总是随处可见,经常从事一些低贱的小生意。
  姑妈圆圆胖胖,皮肤黝黑,皱纹里好像都有灰尘,这跟她以前长年露天摆水果摊有关。过分的善解人意,就是说你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已经连连点头微笑了,你心里明白,她根本没有听你说什么。其实她心里自有一套小市民的精细。
  她那和善的面容瞬间就可以变得很严厉,因为愚昧而残忍,同时难掩一种深深的苦涩。姑妈是个多年的寡妇,有一个女儿也不在身边。
  竹英收拾东西跟在姑妈的身后,就像跟在陌生人的身后一样。姑妈领她到水果店,后面有个阴暗的小隔间,把那些成堆的纸盒子开辟一条路通到一张小床上。这,就是竹英的房间了。姑妈的意思是让她晚上照看水果店,然而这样竹英已经很知足了。
  竹英在这个小床上住到卫校毕业,现在在第二人民医院妇产科实习,她有一个愿望,一定要争取留在二院当一个真正的护士,有了工资她就可以搬出去住,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
  和姑妈相处,每次喊姑妈,那个”妈”字叫得极轻,不过从姑妈身上她还是感觉不到妈妈是怎么一回事。倒是在妇产科实习这段时间以来她才体会到妈妈的辛苦、伟大和幸福。
  尤其是几天前她护理一个早产婴儿,刚一接触他小小的身体瞬间就产生可怕的幻觉,四周突然变得阴暗,自己好象坠入了潮湿的洞穴中,胯间传来巨痛,一个球形的物体似乎要把自己的身体崩裂。
  她分明是在经历一个女人痛苦的生产过程,她真切地感觉到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妈妈,而且她听到了不同于自己的呻吟声,第一次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生下孩子……诅咒……诅咒……”
  还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在洞口出现的两个男人的脸孔,正是爸爸和伯伯,虽然很年轻,但那就是他们。
  当一个女人在生产的时候的可能会联想到母亲在生产自己时的情形。那为什么这个早产婴儿会让她提前有这种感受呢?而且以这种近似真实的幻觉?为什么是在洞穴里,而且洞穴之中充满了怨气?妈妈为什么带着那么大的仇恨生产一个婴儿?那个婴儿又可能就是我!这一切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不光是她,胡姐帮产妇引产时一接触到婴儿就像遭到电击一样跌坐在地上;马豆豆接过婴儿时同样产生了眩晕,虽然她们出于职业或考虑产妇的情绪拒绝说出来,但是站在一旁当助手的竹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竹英很想再体验一下这个恐怖的幻觉,希望从中得到更多的启示,了解从未见过一面的妈妈的情况,重温和妈妈合二为一的感受。可惜这对母婴第二天就出院了。
  因为上班时很忙碌,下班又要帮姑妈干活,竹英渐渐地就把这件事放了下来。
  这天早晨她照样起得很早,她要赶在姑妈来之前把水果箱搬到门外的货架上摆好,然后打扫卫生。
  她把一侧橱窗上的木板拆卸下来,靠在墙角因为没有斜度,当她转身时,几块木板相继倒下来,砸中她的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
  姑妈来时看她还没有收拾妥当,自然要骂她几句,又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水果,看似盘点其实是看竹英昨晚有没有偷吃。
  自从去年二院搬迁到这里,姑妈的水果生意就很好了,那些去医院探望病人的人总要在她这里买些水果篮。
  竹英上班很近,走几步就到,不过因为今天早晨的事故还是迟到了,挨胡姐的训斥肯定是避免不了了。
  胡姐是护士长,平时对下面的护士极为严厉,对她这个实习生更是挑三拣四、吹毛求疵。竹英却以另外一种方式取得了心理平衡,虽然这种平衡她是迫不得已,但她似乎又无能为力。
  她快步走进休息室,看到几个护士懒散地坐着吃早餐。可是早过了吃早餐的时间了啊,今天是怎么了?没有看到马豆豆。
  因为竹英性格孤癖,又是实习生,总摆出一幅冷面孔,其他护士不怎么和她说话,除了马豆豆。
  她从更衣间里换了护士服走出来,有些迷惘地坐在她们对面的长椅子上。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护士手里撕着油条,带着庆贺的口吻说:”不用紧张,胡姐今天不能来了,方姐代班……告诉你吧,胡姐的女儿麦朵死了。”
  “哦。”竹英感到很震惊,胡姐的女儿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吧,虽然她经常考虑死的问题,但是死降临在年轻的生命上,她还是有些微微惊愕。如果豆豆在,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把更多情况告诉她。
  她们面面相觑,嘴里发出哧笑,好像识破马豆豆叛徒身份一样,脸上都是一幅古怪的表情。
  没有人回答竹英,她们之间讨论起来。
  “看不出马豆豆是这种人?”
  “我早就看出她不对劲了,新衣服一件一件的,你们猜她的皮包多少钱?好几千!”
  “算她有本事,能找到这么大的靠山。”
  “人长的漂亮嘛,结了婚还跟小姑娘一样。”
  “切!我看是红颜祸水,一点不假!”
  “找到一个靠山,不想靠山倒了,反而把自己给压在了下面。”
  “你们说她会不会做牢啊?”
  “说不准,肖市长是吃了她带去的胎盘汤死的。”
  “这件事一出,还暴出一个内幕,这些年咱们妇产科那些当医疗垃圾的胎盘原来被她们偷偷卖给了生物制药厂,所得收益她们私分了。”
  是自食其果!因为冰柜里没有了,前些天6号产妇的胎盘胡姐和豆豆分了,说是给家里人补身子。”
  “可是胎盘吃不死人啊,麦朵和肖市长喝过的汤碗都化验了,没有毒素。”
  “哎,我听我老公说他们都是死于窒息,脖子上有自己掐出的痕迹,但是气管又没受到损伤,就是说他们掐自己的力量完全不会导致自己断气,你们说怪不怪?”
  “还有啊,肖市长和豆豆正在干那种事时死的呢!”
  “尸体都挦不直,担架抬出来时白布撑得跟帐篷似的。”
  “嘘——,方姐来了,干活吧!”
  竹英听见方姐在走廊里和别人说话,也跟着她们一道出去查房。
  听她们谈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梗概,胡姐的女儿和一个肖市长死了,他们死前吃了同一个胎盘,但是胎盘是补药,不良反应最多是鼻子流血和头面生疮,不至于会死啊!
  胎盘出自6号产妇,而那个能让人产生诡异幻觉的婴儿正是6号产妇所生,这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豆豆什么时候和一个市长搞在一起?这真有趣。自从踏入社会,进入这个医院以来,她最感慨的莫过于男女关系的混乱,医生这个职业对生老病生司空见惯而比一般人更多一份超然,可是却对虚无飘渺的性表现出一种难解的沉迷。
  她留意到几位弃医从文的作家,对性的关注和执着达到令人惊呀的程度,他们笔下对情.色的描写本身就带有病理的成份。最著名的莫过于米兰•昆德拉和渡边纯一。
  对于自己不能幸免而同流合污,不是以职业选择而所能解释清楚的。
  中午吃饭时间,她去了五楼外科,发现麦主任办公室的门是锁的。
  接下来几天,竹英每天都能在医院里听到有关麦朵和肖市长的新闻。但是对于他们的死因仍只是猜测,普遍的说法是一种罕见的癫痫,某种原因引起脑部神经元群阵发性异常放电所致发作性心脏麻痹,从而呼吸困难窒息而死。
  但是人们不能忽视一个细节,那就是两人都食了同一个产妇的胎盘后十五分钟内死亡。是否这个胎盘之中含有目前医学所不能发现的过滤性病毒呢?假设它来自外层空间一种放射性元素,而人类的技术尚不能识别它?这些问题都令竹英很费解。
  作为一个护士她应该寻求科学方面的解释,但是自从接触那个婴儿产生幻觉以来她更相信某种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因为那个幻觉太真实了,她经历了痛苦生产的过程,那羊水的温热,血味像舔一块生锈的铁,汗水从额头滚落,周围泥土的气息,另一个女人的呻吟,这一切似乎比梦来的真实。
  她是否要从自身寻找答案呢?因为她的身体素质一直不好,精神又过于压抑,以前她也出现过幻觉,但那只是片刻的,单薄的、无意义的。这一次完全不同,更何况她亲眼看到接触过婴儿的胡姐和豆豆也出现了异常,她们苍白的面孔宣告了她们同样经历了和她一样的幻境。竹英相信某些超自然力量会灌输在个别6岁前的儿童身上,使他们经常看见别人所看不见的“东西”,随着年纪的长大这个力量会一点一点地流失,但也有伴随终生的例子。
  竹英这么想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她本人就具备这种力量,她认为自己能够听得懂猫的语言。她永远都记得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伯伯潜入她的房间,被几十双绿莹莹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的情景。在那个躁动不安的夜晚有几十只猫守护着她。
  她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经常把救助的小猫带进宿舍,而且每到星期五她都会买上一书包的火腿肠,傍晚时候教学楼后面的篱笆上聚集了成群的野猫等待着她来投食。
  这种行为一开始还受到校方表扬,渐渐地人们发现她自言自语和那些猫兴奋的叫唤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从而引起师生的反感,这可能是大家疏远她的真正原因。
  两起离奇死亡之所以让她苦恼,正因为两个人死前同食了一个胎盘,而这个胎盘正是那个婴儿还是胎儿时,在子宫内母子间交换物质的过渡性依赖器官,并和胎儿先后娩出。而这个婴儿通过某种力量让她感受到了正在受难的母亲。
  竹英想到找马豆豆证实一下那个幻觉,然而马豆豆几天没来上班,受警方控制,也不知道上哪儿能找到她。
  星期天,麦朵出殡,医院领导和同事分批去吊唁。下午,竹英她们白天休班护士到医院集合,然后同乘医院里的面包车开进了山滨小区。
  楼上508的门大开着,走道里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人,肃穆的神情,出于必要的尊重压抑着自己,喁喁低语。
  客厅里的家具被挪到靠墙的一边,中间摆放着麦朵的灵床,白色布单下是她瘦削的身体。竹英在心里假设如果正值青春年华的自己躺在那下面,又有谁会感到悲伤呢?
  简易的祭坛上竖立着放大的照片,竹英望着那个中学生竟然和自己有几份相象。笔直的长发,齐眉的流海,苍白的面孔,单眼皮,厚嘴唇,眼珠黑如点漆。只是竹英没有她嘴角那一抹模仿某位女明星而显华丽的笑容。
  房子里不时传来嘤嘤哭啼或突然而起的抽泣。吊唁可能接近尾声,她们是最后一批,只有麦主任慌忙走出来答谢客人。他没有戴眼镜,憔悴的双眼布满血丝,灰色的面容显露出失魂落魄,竹英不禁觉得一阵心痛。
  主卧室里是一些亲戚,围绕着麦主任年老的父母,唯有老人的悲伤似乎来的深沉。胡姐蜷缩在麦朵的房间里,她神经质的手把床单揉皱了,珠泪涟涟打湿了两条枕巾。
  一起来的护士拥了进去,她们的安慰失真而又单调,时而又是一阵沉默。竹英只站在房门口,这时回头看一眼麦主任,他虚弱地靠在沙发里,大腿上盖着毛毯,可想他昨晚就睡在沙发上。他出神地看着女儿的照片,像和女儿进行着某种心灵沟通,一只手里紧紧捏着一枚黑色棋子。移到窗台那边的金鱼,它们不懂悲伤依旧悠然自得地游弋。
  客厅里没有其他人,竹英走到麦主任的身边静静地坐下,沙发只是微微凹陷,她穿一件黑呢套裙,黑色连裤袜,双腿并拢,两手交叠轻放于大腿之上。她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她一定要坐在这里。
  她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地毯上,红色的毛绒里明显地纠缠着成团的黑头发。
  麦主任另一只在毛毯下的手突然握住竹英的手,他手臂抬起的瞬间自然把毛毯也盖在了竹英的大腿上,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照片。
  那只平时拿手术刀的手停顿了一会儿,开始顺着大腿的内侧向裙底探索。毫无防备也不可思议,在这种严峻形势所需要的那般纯洁、在女儿的亡灵面前他会做这种事!
  那只手在一阵粗鲁地揉搓之后,又灵巧地钻进连裤袜和内裤中,中指轻轻拨动,珍珠和黏液。这个把生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男人,扮演着上帝和死神的双重角色,他的骄傲、他的鄙视、他的背叛、他的毁灭,他异教徒式的犯禁色彩,像一个黑洞一样吞没了她,使她无法抗拒。
  在那个晃动的中午,花粉和消毒水混合的办公室里,他把她逼入墙角,一只手撑在墙上,撑在一张色彩黯淡的解剖图上,一只脚搭在办公桌上,桌上立着三口之家全家福的相框应声而倒。而他像一把陈旧的弓,站着狂暴地夺去了她的贞操。
  世界是否变了样?体内是否有某种东西毁灭了?她不知道,那一刻她仅仅是出于可怜他,还有模糊的义务感。她在大街上见到一个人就会想,他晚上会做那件事,好象看到人的另外一面。再好的人背后总有暗影,大地和春天总有暗影。
  有一点她知道,同校7个实习生只有她一人留下来了。
  那晚,水果屋周围无数只野猫凄惨地叫.春,她躺在小床上流下冰凉的眼泪。而隔壁的小男孩高烧40度,焦急的母亲在深更半夜带着哭腔驱赶成群的野猫,她的声音和猫叫无法分清……
  一个穿金戴银、眼睛红肿的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竹英震动了一下,但是麦主任的中指在她体内做了一个镇定的暗示。她心虚地把毛毯往上拢一拢。
  女人屈下一条腿,浓烈的香水味和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戴金戒的手攒着湿乎乎的手绢,撑在玻璃茶几上,周围立刻出现淡淡的水汽。
  她谨慎、体贴而又沙哑地说:“二哥,要不你去房间休息一会儿?自己身体也要保重。”
  麦主任的眼睛没有聚焦,却很亮,蓝色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我再坐会儿。”
  麦主任的妹妹用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两下,向竹英行一个注目礼,点一下头站起来朝门外走出去了。
  竹英两颊有些灼热,松了一口气,突然的厌弃使她扭动了一下,麦主任的手抽了出来,内裤和连裤袜的松紧带“卟”地回弹在肚皮上,竹英忙把毛毯拂开。
  “你……还好吧?”
  麦主任又颤栗地把目光投向静止不动的人形,呢喃道:“生和死其实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纸。”
  他把那根刚刚探险回来的中指放在鼻子下嗅着,回头看着竹英,意味深长地说:“性和死是一个味道。”
  竹英想起麦主任曾经试图带她到太平间里做.爱,渎神和对死失去敬畏引起感官上的魔力。当他阴郁地在她体内冲击的时候,伴随着巅峰的到来,她的确看到了死亡的阴影,像天边的乌云。

  胡姐来上班那已经是十多天之后了,由于女儿的死她似乎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再严厉,甚至有护士明显的犯错她也只是平静地说两句,而且她自己也经常丢三落四,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大家看她过度沉湎于悲伤,反而替她很担心。尤其是她与孕妇交淡或抱着女婴时会突然泣不成声,那样子实在是可怜。
  她更多的时候是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连好几小时看着某一处发呆,或是不停地搔头,好象有头屑病似的,然后打扫落在桌上的无数根头发,一定要用打火机烧掉。
  竹英并不因为护士长疏于管理而放任自己,当然,任何人都可以分派她活干,她成为最忙碌的人,那些保育箱里的婴儿就够她折腾的了。现在上晚班她更是捞不着一点休息时间。
  胡姐静悄悄地出现在休息室门口,正在谈天的几个护士紧张地站起来见机溜出去,胡姐却小声说:“你们谁带卫生巾了?”
  满脸青春痘的护士说:“胡姐的好日子不是刚过吗?我们也和你一样前后差不了几天。”
  “我也奇怪,刚结束怎么又来了?”胡姐苦恼地说道。
  女人相同的特征使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柔和起来。还是那护士说:“你们谁带着?”
  其他护士摇摇头。正巧竹英急匆匆地进来拿记录表,别人问到她,她已经跑了出去,回头说:“我包里有,你们谁帮我拿给胡姐吧!”
  竹英是实习生还没有自己的更衣柜,她的衣服和包一般放在更衣间的柜台上。当然,护士长自己去拿可能更合适一点。
  胡姐走进更衣间,几个护士自觉地回到工作岗位上。休息室、更衣间里外只有胡姐一个人。
  更衣间里的日光灯镇流器出了毛病,发出嗡嗡的响声。她一眼看到柜台上棕色的象布袋一样的大包,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木梳,齿上缠绕着两根头发,她又感到头皮发痒。
  漆黑的玻璃窗上出现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那是她自己。窗户外有一些小青虫和小白蛾叮叮咚咚地撞击着玻璃。
  她一触摸到那个包,两条包带像个活物一样耷拉下来,拉链有些迟钝,一点一点地打开,她探手进去。
  “啊——”她惊叫一声,猛缩回手,倒退几步,贴在后面的更衣柜上,更衣柜震动了一下,里面像是茶杯一样的东西倒了,从一边滚向另一边。
  她确信自己的手摸到一个柔软的、黏乎乎的东西。她下意识地闻了闻那只手,有一股腥臭味。以她多年接生的经验,她能猜到那个包里装着一个出生不久的胎儿!
  那只大包的容积足可以装下一个胎儿,但是它所呈现的外观似乎里面的物品体积又不是很大。
  惊魂落定后,胡姐再次靠近,她用一个指头勾住包带轻轻扯起,使张开的拉链面向自己,展现里面的内容。
  奇怪的是,除了女孩子包里常有的物品之外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稍有特殊的是一袋火腿肠,但是火腿肠决不会给她那样一种触觉。
  难道是职业原因造成习惯性的错觉?那手上的腥臭味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胡姐不禁把头甩了一下,仿佛这样头脑就可以恢复清醒。
  她从那袋卫生巾里抽取一片,对于刚才的错觉她归咎为这十几天来一直沉浸在悲伤里的原故。
  将拉链拉严后,她并没有马上离开,出于验证的心理忽然用双手按住那个难看的大包。她感到一阵轻松,双手只感觉出刚才看到的那些物品的边角,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胡姐推开厕所的门差点撞上一个正从里面出来的孕妇。她不禁对自己糟糕的状态感到愠怒,又或许是今晚本来就有一些异常,谁知道呢?
  在门口,她小声询问孕妇是否有宫缩、破水等情况,然后她们在愉快的祝福中分开。

  厕所里的吸顶灯不是很明亮,也许是凝华使边缘出现发黑现象,所以苍白的光辉中似乎有一重阴影。
  胡姐在一个单间里褪下裤子,情况不是很糟,内裤上只有少量的黑色血迹,可能是前天结束的月经并没有流干净。她垫上卫生巾,迅速穿上裤子,因为她感觉到一阵温热,同时产房里的腥臭气息扑鼻而来。
  突然,她看到白色的瓷砖地上,从隔壁流过来一条极细的血水,从她脚后根一直流到便池里,滴在她刚才撕下卫生巾的粘胶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血似乎很新鲜,她虽然每天都能看到大量的血,但是这条在白色瓷砖上细细的血流却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
  她抓紧护士服轻轻地蹲下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把头低下去,再低下去,她不得不借助一只手掌撑在地上,透过压缩板下的缝隙,首先她看到铮亮的便池,她嘘了一口气,至少可以确定隔壁没有人。
  当她把头再降低时,目光扫过阴暗的拐角,有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惊得她失去平衡险些栽倒。
  脑充血使她头发晕,心口怦怦地跳不停。一股突增的愤怒让她叹了一口气,因为在厕所里发现弃婴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些未婚妈妈在医院里下生下孩子,不知道是无力扶养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把婴儿丢在厕所里而本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胡姐打开门走了出来,发现隔壁单间的门开着一条缝,她心里本来就不好受,有些魂不守舍,所以她并不想冒然打开那个门查看弃婴是死是活?她会通知别人来收拾的。
  但还是出于职业道德,她在水池上洗手时,忍不住伸头朝那道缝隙里窥望,只看到婴儿血淋淋的两条小腿,似乎动了一下。
  自来水哗哗地流着,可是从水管里同时还流泄出一阵莫名的恶寒,胡姐竟然打了一个冷战,淋湿的双手也感觉到了冰冻。
  她的脑袋轰然一声,因为眼角的余光看到水池上的镜子里,她的身侧竟然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胡姐浑身一阵麻痹,眼珠惊颤地转过来,只见那个女人穿一条又大又长又肮脏的老头衫,显然是男人的衣服,满身的污渍好象是黄泥。她的头发蓬乱,乌青的面孔,也许是受胡姐举动的好奇和吸引,她也微微倾斜上身,一双眼角流血的大眼睛同样瞅着那条门缝。
  就像灵魂倒灌进躯体,惊醒伴随着痛苦,胡姐怪叫一声,猛然转身——然而身后什么也没有!最远处那个单间灰白的压缩板上有一个黑点在移动,可能是一只苍蝇。
  巨大的恐惧,瞬间的错愕使她感到一阵虚弱,站都站不住,倒退几步,脚底下一个奇怪柔软,她跳了起来,双手及时抓住一个单间的门才使自己没有摔倒,她看见她踩到的是一个圆形的布满血丝的红色肉膜,一面光滑,一面粗糙,还连接着一条长长的脐带,那不是一个胎盘又是什么!
  突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旁边有弃婴的单间的门呯地打开,一个女人爬了出来,正是刚才消失的那个女人!
  她流血的双手撑在地上,指甲全部劈开,有几个指头好像折断了,像鸡爪一样,带着浓重的湿气爬向瘫软在地的胡姐。
  像受到一股力量的逼迫,胡姐揪住胸口,扭曲的面孔带着最后的哀求摇晃着,头发磨擦在压缩板上发出嗞嗞声,双腿不停地踢蹬,一只白色胶底鞋跳了起来,扣在地上。
  当那个穿肮脏老头衫,下身全裸、血迹斑斑的女人覆盖在胡姐身上时,伴随一声叹息,像是泄气的皮球,胡姐一动也不动了。

  伴随肖副市长离奇死亡是奸情的败露,马豆豆恨不得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管是自己的丈夫还是肖市长的亲属她都无法面对,事实上她确实也是这么做了。她暂时住在邮电宾馆1024房间,除了警察谁也不知道。
  如同禁闭一样,马豆豆在这间薄暗的房间里困惑地生活了一个多星期。恐怖的阴影依然没有消失,她总是坐在窗旁一个布包椅子里,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米灰色的地毯上飘浮起纤毛一样的尘埃。
  同样也是宾馆的房间,他们幽会的场所,若在以前虽然提心吊胆但却充满了柔情蜜意,宾馆里的场景总是让他们的恋情有一种仓促和粗鄙的忧伤。
  那天她休班,在这之前她和肖世海就有约定,在他视察工作回来后安排一次小聚。她和胡姐分的半块胎盘还没等晾干就煲成汤,她捧着保温饭盒坐一辆出租车就去了宾馆,这一去,改变了整个生活。
  她设想过种种可能,因为这种不可告人的隐秘生活迟早会曝光,她也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但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灾难性的结局,直到现在她还不能接受,整个人都懵了。
  她蜷缩在这个寒伧的宾馆里,觉得四周分外阴凉,处处透露出一种威胁的气氛,那些进进出出陌生的住客如同梦中的影子,聒噪而又带着令人厌恶的欢欣;推着洁具车打扫房间的服务员安静得像耗子。
  她总是不敢正眼凝视房间中央洁白的大床,不然那一幕悲惨顽固地驻留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长时间坐在窗旁的椅子里,想起很多事,从没有这么系统完整地回忆起这么多的往事,有的遥远记忆已经被忘却了现在却突然又苏醒,回顾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她感觉自己一下子苍老了。
  只在傍晚时分,她揭开窗帘一角注视着楼下熟悉的街景,眺望城西她的家,能看见她工作的二院崭新的大楼,而这一切似乎正在离她远去,处处竖起一堵看不见的围墙将她隔离起来,孤独像潮水一样将她冲刷得越来越苍白。
  她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憎恶,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身边的亲朋好友,一下子变得很稀薄,很世故。没有人听过她内心的声音,从没有。
  她突然想从这个窗口跳下去,在身体和地面接触的刹那,有一个震动,所有人都能够听到。

  电视机白天黑夜都开着,但她没有完整地看完一个节目。比之起来,她更喜欢淋浴,让细密的水柱洗刷她的悲伤,一遍又一遍。
  从餐厅吃完饭回来,马豆豆迷惘地走进房间,把吊灯壁灯台灯全部打开,但是还是感觉房间不够亮。
  她从打开的电视前面走过,长发竟然飘拂起来吸附在荧光屏上,没想到电视会产生这么大的静电。仔细一检查,发现荧屏的边缘出现漆黑的雪花点,她想,是不是电视坏了?
  她拿起床头的电话准备叫服务员换一台,后来一想反正自己也不认真看电视,就不用麻烦她们了。
  其实每到夜幕降临她很不情愿待在宾馆里,可是又不知道能去哪里?她每一个活动都要向警察汇报,说不定宾馆里就有人在监视她。她认为还是配合一点好。
  她关掉电视,去重复这几天来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淋浴。想到淋浴浑身忽然出现一阵暴烈般的骚痒。虽然不是干燥的冬天,但是房间里仿佛流动着很强的静电,所以头发才会吸附在荧光屏上,身上才会骚痒。
  可是现在正是湿润而又闷热的初夏,室内怎么会有静电呢?她无力多想,迷惑地走进卫生间,里面有一个塑钢和玻璃组装成的浴室。
  梳妆镜里出现一个蓝色面孔吓了她一跳,而这个蓝色面孔正是她自己,短短几天她就憔悴成这般模样,令她心底无限凄凉。
  一向引以为傲的娇好面容此时已失去了意义,她不忍再看自己,把戒指褪下来放在玻璃的水池上,像是受到震动一样,戒指突然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她注视着那颗闪光的结婚钻戒,是自己放下时动作太重了吗?还是地震了?或是吹进来一股风?
  戒指不能回答她,但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孔收缩使细软的汗毛变成皮肤上的尖刺使她很不舒服,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越来越感觉到那潜藏的威胁正在逼近,叠放整齐的浴巾放在物品架上,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按了一下,凹陷下去又恢复了原状;两只紧挨在一起的玻璃杯也像人为地碰撞了一下,发出共鸣声;池子里排放的水形成漩涡盘旋得时间太过漫长;戒指又震动了。
  马豆豆出其不意地脱掉身上简单的几件衣服,钻进浴室,把门关严,整个人麻木地沐浴在一片晶亮的水幕里,温热的水可以让头皮恢复一些清醒,而水幕可以封闭双眼和双耳,暂且躲避这个现实而又危险的世界。
  突然,像是一团湿毛巾啪地砸在她背上,她蓦然回头,同时拿手在背上一摸——什么也没有!她紧张地盯住拉门,咽着口水,猛地拉开——卫生间里灯光橙黄,和房间相通的门关着,衣服搭在不锈钢的晾衣架上,戒指在水池上闪光,其它物品整整齐齐——没有人。
  她关上门,在水帘里静默着。太奇怪了,刚才是什么砸在自己的背上呢?难道像上次抱着那个婴儿一样出现了幻觉?但是背上依然有被毛巾抽过一样的灼痛感。
  她又仔细检查这个狭小的浴室,忽然发现地上的积水越来越深,透过水雾她看到水中飘浮着缕缕血丝,排水口被一个圆形的、灰白色的东西堵住了,她抠起来一看,柔软而又沉重,那正是一个胎盘!
  她连忙扔了,身体像被抽干了血一样,眼前发黑,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上。如此同时,从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哭声——电视里的吗?电视关了!走廊里,别的房间……
  “呯!”朦胧的毛玻璃上出现一只畸形的手形。
  当门被拉开时,马豆豆最后看到黑暗像冰凉而又潮湿的泥土埋没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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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如果通过做出伤情是轻伤或者重伤,根据《》第二百三十四条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或者。犯前款罪,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本法另有规定的,依照规定。通俗的说,的,就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2、根据我国的规定有证明的轻微刑事案件属于,自诉案件主要还是鼓励和解,所以原告只要自愿撤诉被告就不必负法律责任,在实践中,如果真的是轻伤,一般只要达成了赔偿协议并执行了,一般不会判刑。所以现在轻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对方协商赔偿解决。

实施故意伤害行为之后,是有可能会被判处民事的,若故意伤害行为仅是致使他人受了轻微的伤害,此时并且可以获得对方的谅解,无疑有可能并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他人在实施故意伤害行为之后,是一定会被判处支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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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地上是水泥地面且无金属水龙头洗衣机怎样接地线

    是不会发生电击现象的。你可将机器外壳接一电线线的另一端接一20公分长。但为了安全起见,两公分粗铁棍引出作为地线地线是保护线,是防止漏电时不至于伤害到人而做预防用的,也是可以起到保护作用的。只要线保护完好,还是有地线为好,回路正常###三角插座里有地线,合格就行了。勿须再拉个地线。

  • 家电接地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预防电器漏电对人和设备造成损害。虽然家电在出厂时一般都经过了严格的绝缘测试,但进入家庭后,由于高温、潮湿或油烟污染等客观因素,加上设备的自然老化,家用电器的绝缘极易受到破坏,从而造成漏电现象。 接地问题不仅关系到人身安全,对设备的安全也是至关重要的。在气候干燥等情况下,人在铺设地毯的房间里走动,便会产生静电,有时这种静电可达千伏以上。如果电器设备没有采取接地保护措施,人体接触到设备或某些器件时,静电就会造成设备的损坏。若将设备外壳接上地线,静电便可通过地线泄放,从而避免对设备造成危害。

  • 那需要在跑一根地线。。比较麻烦。要是平房的话直接引下一根4平方的铜线。再用50的角钢。1.5米长。打入地下。衔接在上面要牢固。。就可以了。。 在配电回路上设置总漏电保护器的情况下!家装完全可以使用1.5mm2 的铜线作为保护地线!###那需要在跑一根地线。。比较麻烦。要是平房的话直接引下一根4平方的铜线。再用50的角钢。1.5米长。打入地下。衔接在上面要牢固。。就可以了。。

  • 您好,建议不要自己接哦,很危险的哦,还是找专业人士来作吧

  • 生活用电大多是单相220伏电源,家里的电线通常有两根,一根是火线,一根是零线,零线虽不带电,但没有零线,电流形不成回路就无法工作;但我们有了零线,为什么用电冰箱、电风扇、洗衣机等电器,还要接地线呢? 电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现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少不了电。但同时,电是看不到、摸不着的。万一触电,电流小还算幸运,但如果电流过大,就会危及人的生命,“电老虎”就要吃人了。为了保证人身安全,人们就为电器增加了第三根线――保护地线,简称地线。地线一头与电器的外壳相接,一头与埋入地下的接地极连接。 这样一来,当电器内部的绝缘损坏时,电就从地线流入地下,人就不必担心会触电了。但可能有人会说:“电器我见了不少,可从来没有看到有什么线接入地下呀?”接地线,并不是从每个电器上接一条电线,然后埋到地下。你们看,大多数电器的插孔都有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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