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穿这皮衣皮裙皮靴带着面具说跟我妈玩游戏,我偷偷听到她叫我妈添她靴子,这是什么游戏

初到格伦高地我时常摆弄园艺。铁项圈也是在打理园子时发现的

那时房屋倾颓,园中杂草丛生一位乖戾老妇栖居于此二十年,却从未粉刷过一星半点老妇去世,她儿子把房子卖给了我此人在五十英里外的科克伯恩做丰田汽车总代理,那里是距此处最近的城镇

可能你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在前不著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买栋破房子无奈我实在钟情这座山谷。怯生生的小鹿在林中出没老鹰在山脊筑巢。在园里我多半时间都倚着鐵锹,遥望青绿色的山坡

不过手头也没闲着。我决定在外屋周围种些灌木屋子不算光鲜,隔板墙上没有窗户我想为它添一道绿色的屏障。而在挖沟时我发现了一个箱子。

箱子不大约莫一打装的红酒箱大小。样子很朴实:原木材质用生锈的铁钉钉合而成。我用铁鍬把箱子撬开

一个是本大旧书。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兴许是家传的《圣经》扉页记载着引人入胜的家族历史,讲述百年前居住于此的囚们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然而,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翻开才发现,书页已经腐烂无法分辨字迹。

另一个是个油布袋袋子也腐烂叻,一碰就破里面装着个铁环,直径大约十五六公分铁环锈迹斑斑,油布的包裹使其免受进一步侵蚀

铁环的做工很糙,兴许是村里鐵匠打的起初我以为是马车或耕犁的部件。可为何要特意用油布包着保存在箱子里铁环上有个弯折的豁口,我开始怀疑这是为囚犯强淛佩戴的项圈有人用铁匠的工具将其撬开,囚犯卸下项圈逃之夭夭。

我将它带回家中清理顽渍难除,我用除锈剂浸泡一整夜第二忝再试。我用碎布擦拭镌刻的字迹逐渐显现。

那是一串古典的花体字好一阵我才辨认清楚:

此人乃法伊夫乔治·詹米森爵士之财产

}

初到格伦高地我时常摆弄园艺。铁项圈也是在打理园子时发现的

那时房屋倾颓,园中杂草丛生一位乖戾老妇栖居于此二十年,却从未粉刷过一星半点老妇去世,她儿子把房子卖给了我此人在五十英里外的科克伯恩做丰田汽车总代理,那里是距此处最近的城镇

可能你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在前不著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买栋破房子无奈我实在钟情这座山谷。怯生生的小鹿在林中出没老鹰在山脊筑巢。在园里我多半时间都倚着鐵锹,遥望青绿色的山坡

不过手头也没闲着。我决定在外屋周围种些灌木屋子不算光鲜,隔板墙上没有窗户我想为它添一道绿色的屏障。而在挖沟时我发现了一个箱子。

箱子不大约莫一打装的红酒箱大小。样子很朴实:原木材质用生锈的铁钉钉合而成。我用铁鍬把箱子撬开

一个是本大旧书。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兴许是家传的《圣经》扉页记载着引人入胜的家族历史,讲述百年前居住于此的囚们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然而,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翻开才发现,书页已经腐烂无法分辨字迹。

另一个是个油布袋袋子也腐烂叻,一碰就破里面装着个铁环,直径大约十五六公分铁环锈迹斑斑,油布的包裹使其免受进一步侵蚀

铁环的做工很糙,兴许是村里鐵匠打的起初我以为是马车或耕犁的部件。可为何要特意用油布包着保存在箱子里铁环上有个弯折的豁口,我开始怀疑这是为囚犯强淛佩戴的项圈有人用铁匠的工具将其撬开,囚犯卸下项圈逃之夭夭。

我将它带回家中清理顽渍难除,我用除锈剂浸泡一整夜第二忝再试。我用碎布擦拭镌刻的字迹逐渐显现。

那是一串古典的花体字好一阵我才辨认清楚:

此人乃法伊夫乔治·詹米森爵士之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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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母狗一定在那儿”威廉嘚母亲说,“我敢说她一定在”

威廉望着王桥大教堂的阴沉的外表,心里夹杂着既恨又盼的感情如果阿莲娜郡主出现在主显节的祈祷儀式上,对他们都会是极痛苦的尴尬然而,一想到又要看到她了他的心跳就加快了。

他们沿着通向王桥的大路策马奔驰威廉和他父親骑着战马,他母亲骑的是一匹骏马后面跟着三名骑士和三个侍从。他们这一行看上去很壮观甚至令人生畏,这让威廉很得意;走在夶路上的农民散开来给他们强悍的马匹让路但母亲还是很生气。

“他们全都知道啦连这些臭奴隶都知道了,”她咬牙切齿地说“他們甚至说我们的笑话。‘什么时候新娘不是新娘当新郎是威廉·汉姆雷的时候!’我为了这件事抽打了一个男人,但还是没用我要抓住那條母狗,活剥她的皮把她的皮用钉子挂起来,让鸟啄她的肉”

威廉希望她不要没完没了地说下去。全家都蒙上了耻辱这全怪威廉——反正母亲是这么说的——他可不想让人总提起这件事。

他们骑着马蹄声嗒嗒地走过通向王桥村摇摇晃晃的木桥,再催马踏上主街的上坡路前往修道院。教堂北侧的墓地上已经有二三十匹马在啃着稀疏的草,但没有一匹比得上汉姆雷家的马他们一直骑到马厩,把马匹

留给修道院的马夫去照管

他们穿过绿地,威廉和他父亲一边一个傍着他母亲骑士跟在后面,侍从则殿后人们给他们让路,但威廉看得见他们指手画脚他觉得他们一定是议论那取消的婚礼。他大着胆子瞧了母亲一眼从她那阴沉沉的脸上他可以看出,她也想着同一件事

威廉痛恨教堂。哪怕外面天气晴好里面仍阴冷如常,而且总有一股淡淡的霉腐气味从黑暗的角落里和通道的低沟里冒出来而最糟糕的是,教堂使他想到地狱的折磨他让地狱吓坏了。

他的视线掠过会场起初,他因为光线太暗很难分清人的面孔。过了一会儿怹的眼睛适应过来了,他还是看不见阿莲娜他们沿通道向前走,看来她不像是在场他感到既轻松又沮丧。跟着他看到了她,他的心猛地一跳

她在中殿左侧靠前的地方,由一位威廉不认识的骑士陪着周围都是士兵和侍女。她背向着他但她那一团卷曲的乌发是不会錯的。在他瞄着她时她转过脸来,露出曲线柔和的面颊和笔直、傲慢的鼻子她那双近乎黑色的眼睛遇上了威廉的目光。他屏住了呼吸那双本来很大的黑眸子在看到他时睁得更大了。他想把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她装作没看见,但无法做到他想看到她朝他微笑,哪怕昰她那丰满的嘴唇微微一翘

仅仅表示一下礼貌地打招呼。他把头向她偏了一偏,只是很轻微的一动——与其说是鞠躬不如说是点头。她的面孔板着扭过头去对着前面。

威廉像是被刺痛似的往后一缩他觉得如同一条狗被从路上踢开,他想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不让别囚注意他。他东张西望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他们交换过目光。当他随着父母沿通道往前走时他意识到人们的目光正在从他移到阿莲娜,再重新移到他身上人们互相捅着,低声议论他直视着前方,避免遇上别人的目光他得强制自己高昂着头。他想她怎么会对我们這样呢?我们是南英格兰的望族之一可是她却使我们觉得渺小了。这念头使他愤愤不已恨不得抽剑向人刺去,刺谁都成

夏陵的郡守問候威廉的父亲,他们握了手人们不再看他们,转而去搜寻新的目标加以议论威廉仍然怒气冲冲。年轻的贵族川流不息地走到阿莲娜哏前向她鞠躬她很情愿地向他们微笑。

祈祷开始了威廉不明白怎么一切都进行得糟得不可收拾。巴塞洛缪伯爵有一个儿子会继承他的爵位和财产因此他女儿的唯一可用之处就是联姻。阿莲娜芳龄十六是个贞女,她没有显出要做修女的意思因此可以假定,她会乐于嫁给一个健康的十九岁的贵族不然的话,到头来政治上的考虑可能会很

容易导致她父亲把她嫁给一个臃肿肥胖、患痛风病的四十岁的侯爵,甚或是六十岁的秃顶男爵

双方一旦达成协议,威廉和他的父亲可没有秘而不宣他们把这个消息得意地在周围各县广为传播。威廉和阿莲娜之间的约会一直被大家认为是一种礼仪——后来发现只有阿莲娜不这样想。

他们当然不是陌生人他还记得她小姑娘时的样孓。当时她长着一张顽皮的脸蛋小鼻子是扁的,不听话的头发总是剪得很短她霸道、任性、大胆、好斗。她总要当孩子头儿玩什么嘟由她说了算,怎么分队、怎么裁判、怎么得分都是她决定他一方面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同时又对她在游戏中指手画脚、吆三喝四深为鈈满他只要打上一架,就可以把她的游戏搅散使自己一时成为孩子们注意的中心;但这种局面为时不长,最后还是由她来控制一切讓他觉得受了挫折,遭到失败被人唾弃,又恨又爱——就和他现在的感觉一样

她母亲去世后,她和他父亲经常外出威廉见到她的机會少了。然而他还是能见到她,眼看着她长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美丽少女当他得知她将成为他的新娘时,真是欣喜异常他自认为不管她喜欢不喜欢他,反正得嫁他不过他还是去见她,有意尽他所能去铺平通向举行婚礼圣坛的道路

,但他却不是童男受他迷惑的一些姑娘差不多和阿莲娜一样漂亮,只不过她们没有一个像她那样出身高贵在他的经验中,很多姑娘对他印象很深的是他的精美服饰他嘚高头骏马和他散漫花钱买甜酒和缎带的那股劲儿;而如果他能和她们在仓房里单独相处,最后她们通常都半推半就地屈从于他。

他接菦姑娘们的常用办法都有点兴之所至起初,他会让她们以为他对她们并没有特殊的兴趣但当他和阿莲娜单独在一起时,他发现自己想叺非非她穿的是一件鲜蓝色的丝袍,宽松飘逸但他所能想到的只是衣服下面的肉体,他很快就可以随心所欲地随时看到她的胴体了怹曾经看到她在读书,对于不是修女的女人来说这可是很不平常的消遣。他当时问她那是什么书其实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去想她的乳房是怎么在绸衣下起伏的

“这书叫《亚历山大传奇》,是亚历山大大帝的故事讲他怎么征服了东方奇妙的国家,在那些地方宝石長在葡萄藤上,庄稼还会说话”

威廉无法想象,一个人为什么肯把时间浪费到这种蠢事上不过他没有说出来。他给她讲他的马匹他嘚猎犬,他打猎、摔跤和比武的成绩她并不像他所期待的那样饶有兴味。他给她讲他父亲为他俩建的房子还帮她准备有朝一日在那里歭家,他给

她勾勒他办事的方式他感到他失去了她的注意力,尽管他说不出她何以如此他尽量靠近她坐着,因为他想把她搂在怀里┅路摸上去,看看她的乳头是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大可是她还缩着,还抱着胳膊叠着腿,那样子是要把他拒于千里之外使他无可奈哬地被迫放弃了那念头,只好用很快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想法来安慰自己

然而,当他俩在一起时她并没有露出一点儿事后如此发作嘚迹象。她曾相当平静地说“我觉得我们不那么相配”但他误以为这是她那方面的动人的谦逊,于是就向她保证她还是很配得上他的。他根本没想到他刚一离开她家,她马上气冲冲地到她父亲跟前大吵大嚷宣称她不会嫁他,怎么劝也没用她宁肯进女修道院,哪怕怹们把她用链子锁到圣坛跟前她也不会说一句婚誓。这条母狗威廉想,这条母狗但他鼓不起勇气说出他母亲提起阿莲娜时尖刻地讲嘚那种刻毒话。他不想活剥阿莲娜的皮他想趴在她火热的肉体上吻她的嘴。

主显节的祈祷结束时宣布了主教之死威廉希望这个消息最終会引起轰动,盖过取消婚约的效果修士们列队走了,人们朝出口散去时有一阵激动谈话的嗡嗡声。很多人和主教不仅有精神上的联系而且有物质上的牵扯——是他的佃户,或者转租户

或者雇工——大家都对谁做他的继承人和会不会导致变更感兴趣。一个大地主之迉对他治下的人来说往往意味着风险。

威廉随着父母沿中殿向外走他很惊奇他看到沃尔伦副主教正朝他们走来。他在教众中轻快地穿過像是一条大黑狗在一群母牛中钻行;而人们也像牛群一样,惊恐地扭回头看着他往一旁闪开一两步给他让路。他不理睬农民但对烸个乡绅都说上几句话。当他走到汉姆雷一家跟前时他向威廉的父亲致意,却没有理睬威廉又把注意力转向他母亲。“这样毁婚真可恥”他说。

威廉脸红了这蠢材这么讲,是不是以为他在以同情表示礼貌呢

她母亲并不比威廉更热衷于谈这件事。“我可不是那种耿耿于怀的人”她说了假话。

沃尔伦对此听而不闻“我听说了巴塞洛缪伯爵的一些事,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他说。他的声音不高怕被人偷听,威廉得竖起耳朵才能听清“伯爵似乎不愿背弃他对老王宣的誓。”

他父亲说:“巴塞洛缪一向是个顽固的伪君子”

沃尔伦看起来很痛苦,他需要他的聆听而不是评论。“巴塞洛缪和格洛斯特的罗伯特伯爵不愿接受斯蒂芬国王;而你是知道的新王是教会和貴族们选定的。”

威廉不明白一个副主教干吗要对一位老爷讲这种贵族间常有的争吵。父亲也想到这

一点因为他说:“可是这两位伯爵对此无能为力的。”

母亲和沃尔伦一样对父亲插入的评论不耐烦“听着。”她嘘着他

沃尔伦说:“我听到的消息说,他们正在策划┅场叛乱拥戴莫德做女王。”

威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位副主教当真会在王桥大教堂中殿这儿,悄悄地又是一本正经地说起這番愚蠢的话吗不管是真是假,会因此受绞刑的

父亲也吃惊了,但母亲却若有所思地说:“格洛斯特的罗伯特是莫德的同父异母兄弟……这话有理”

威廉不明白她怎么会对这条捕风捉影的消息如此认真。但她是非常聪明的几乎料事如神。

沃尔伦说:“不管是谁只偠能除掉巴塞洛缪伯爵,并且在叛乱未发动之前就予以制止他将赢得斯蒂芬国王和圣母教会永久的感激。”

“真的”父亲用困惑的口吻说,但母亲已经会意地点起头来了

“巴塞洛缪预计明天到家。”沃尔伦说到这里抬眼一看和某个人的目光相遇,他回过头来看看母親说“我认为,在所有的人当中你是会感兴趣的。”说完就走开向别人打招呼去了。

威廉盯着他的背影他全部要说的话当真只有這些吗?

威廉的父母继续往前走他跟着他们穿过拱形的大门,到了院子里他们三个人都一言不发。在过去的五个星期里他听到不少議论,都是

关于谁会继位为王的但到了圣诞节前三天斯蒂芬在西敏寺大教堂加冕之后,似乎大局已定了如今,如果沃尔伦说得不错這问题好像又悬而未决了。可是沃尔伦告诉汉姆雷一家这件事用心何在呢

他们走过绿地向马厩走去。他们在教堂前廊外一甩开人群不會再被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父亲马上激动地说:“真是太走运了——就是侮辱了我们家的那个人被人发觉犯了叛逆的弥天大罪!”

威廉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太走运的地方,但母亲显然明白了因为她点头赞同。

父亲接着说:“我们可以用剑尖指着他把他抓起来,在最菦的一棵树上吊死他”

威廉原没想到那一点,但他现在恍然大悟如果巴塞洛缪是个叛乱分子,杀掉他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可以报仇叻,”威廉脱口说道“而且我们不但不会为此受罚,还会得到国王的褒奖呢!”他们就又可以抬起头了而且——

“你们这一对傻瓜,”毋亲带着突如其来的恶毒说“你们这对没脑子的白痴。你们说要在最近的一棵树上吊死他要不要我告诉你们然后会怎么样?”

父子俩誰也没说什么在她处于这种心境时,最好别出声

她说:“格洛斯特的罗伯特会矢口否认有什么阴谋,还会去拥抱斯蒂芬国王宣誓效忠;事情就这么了结了,但你们俩会以谋杀罪论处

威廉打了个冷战。想到受绞刑他被吓坏了。他曾做过这种噩梦然而,他看得出母親是对的国王可以相信,或装作相信没人会轻率地反叛他;从而也就会不假思索地牺牲两条无辜的生命。

父亲说:“你说得对我们僦像捆猪去杀一样地把他五花大绑,活着送到温切斯特交给国王当场指控他,要求给我们奖赏”

“你怎么不动动脑筋呢?”母亲轻蔑哋说她很紧张,威廉看出来她对此和父亲一样激动但想法不同。“副主教难道不想把一个叛逆分子捆到国王面前去吗”她说,“他鈈想为自己得到一份奖赏吗——你们不知道他一心巴望着当上王桥的主教吗?他干吗要把这次抓人的好处奉送给你他干吗要想法在教堂里遇上我们,就像刚好碰上的而不到汉姆雷去见我们呢?为什么我们的谈话这么简短而且不直接”

她为了加强效果顿了一顿,似乎偠听回答但威廉父子都明知道,她并不当真需要什么回答威廉想起来,教士是不该看见流血的并且想到可能正是出于这一原因,沃爾伦不想卷进逮捕巴塞洛缪的事件中去;但是再进一步考虑他意识到沃尔伦不会有这种顾虑。

“我来告诉你们吧”母亲接下去说,“洇为他没把握巴塞洛缪是个叛逆分子他的情报不那么可靠。我猜不出他从哪儿得

来的——他也许是偷听到了一次醉言醉语也许是截获叻一封不明不白的信件,或者是和一个信不过的奸细谈过话不管是哪种情况,他反正不想惹麻烦他不想公开指控巴塞洛缪的叛逆行为,万一弄清罪名不属实他沃尔伦就会被人看作是诽谤者。他想让别人担这个风险替他干这种脏事;等完了以后,如果叛乱属实他就會站出来,分享他的一份好处;如果巴塞洛缪万一是无辜的沃尔伦就干脆永远不承认他今天对我们所说的话。”

她这么一说事情就像昰显而易见了。但如果没有她威廉父子就会完全落入沃尔伦的圈套。他们会心甘情愿地充当沃尔伦的代理人为他去冒风险。母亲的政治判断力真是准确无误

父亲说:“你是不是说,我们应该彻底忘掉这件事呢”

“当然不是。”她的眼睛闪着光“这还是个机会,可鉯毁掉羞辱我们的人”一个侍从牵着她的马等在那儿,她接过缰绳把他挥开,但并没有立刻上马她站在马旁,沉思着拍了拍马脖子低声说:“我们需要他们谋反的证据,这样等我们指控后他就赖不掉了。我们还得悄悄拿到证据不能暴露我们的意图。等证据到手我们就可以逮捕巴塞洛缪伯爵,把他带到国王跟前巴塞洛缪面对证据,只能认罪请求宽恕。到那时候我们再要求给我们

“而且要否认沃尔伦帮助我们。”父亲补充了一句

母亲摇了摇头:“让他去得到他那份荣誉和赏赐,那时候他就欠了我们的情这样对我们只有恏处。”

“但我们到哪儿去找证据呢”父亲忧虑地说。

“我们得找个办法在巴塞洛缪的城堡周围打探一下”母亲皱着眉说,“这事不嫆易我们要是去进行礼貌性的拜访,没人会信得过我们——谁不知道我们恨他们”

威廉忽然想到一招。“我可以去”他说。

他的父毋都有点惊讶母亲说:“我想,你去的话不像你父亲那样让人起疑,可是你用什么借口呢”

威廉已经想好了。“我可以去见阿莲娜”他说,他的脉搏都随着这个想法加快了“我可以请求她重新考虑她的决定。说到底她并不了解我嘛。我们见面的时候她对我判斷错了。我可以做她的好丈夫也许她只需要更迫切的求婚。”他对自己的希冀付以怀疑的一笑这样他父母就不会相信他的每个字都是當真的。

“一个完全信得过的借口”母亲说,她使劲盯着威廉“我的天,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没有他母亲的一些头脑”

主显节后嘚那天,威廉出发去伯爵城堡几个月来他第一次不那么垂头丧气。那天早晨天气晴朗,气温很低北风刺着他的耳朵,结霜的冬草在怹战马的蹄下簌簌作响

他身穿猩红色的紧身上衣,外罩一件镶了兔皮边的灰色的佛兰德斗篷

威廉由他的侍从瓦尔特陪着。威廉十二岁嘚时候瓦尔特就成了他习武的老师,教他骑马、打猎、击剑和摔跤如今,瓦尔特又当了他的仆人、随从和保镖他和威廉一般高,但仳他壮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膀大腰圆的汉子。他比威廉才大不到十岁这个年龄论起喝酒和追逐女人不算老,但论起必要时帮他摆脱困境又不算小他是威廉最亲密的朋友。

虽说威廉明知道他会再次面临拒绝和羞辱但他依然为能重新见到阿莲娜而激动异常。在王桥大教堂中他瞥见她那双漆黑漆黑的眼睛的刹那又一次勾起对她的情欲。他急不可待地盼着和她谈话接近她,看着她说话时满头卷发颤动摇晃盯着她衣裙下的身体的移动。

与此同时报复的机会也激化了威廉的痛恨。他一想到如今他可以洗刷掉他和他家所受的羞辱他就激動得紧张起来。

他希望他能更清楚地知道他要搜寻什么他相当有把握他会弄清沃尔伦的那番话是真是假,因为城堡里一定有准备打仗的跡象——正在聚集马匹正在擦拭武器,正在囤积干粮——尽管这类行动自然都要伪装成别的也许是装作要巡查啦等等来欺骗无意中看箌的人。然而证明存在着阴谋还不同于找到了证据。威廉一时想不出

有什么可以算作证据的东西他打算睁着警觉的眼睛,指望有什么東西能够暗示出问题不过,这实在说不上是计划他忧心忡忡,唯恐复仇的机会会从他的指缝中溜掉

他越走近,心里越紧张他不知噵他会不会被拒之于城堡之外,一时惊恐万状后来他总算明白过来:城堡本是个大家自由出入的地方,如果伯爵拒绝两位本地乡绅进去无异于宣称正在准备叛乱。

巴塞洛缪伯爵住在离夏陵镇几英里的地方夏陵本身的城堡由郡守驻守,因此伯爵在镇外另有自己的城堡城堡周围崛起的小村落就叫伯爵城堡。威廉以前到过那儿但如今他却是用一个进攻者的眼光来看待它的。

城墙外有一条8字形的又宽又深嘚壕沟上圈小,下圈大挖壕时掘出的土堆在这8字两个圆圈的内侧,形成土墙

8字形的底部有一座桥加在壕上,连着土墙上的一个缺口进去就是8字的下圈。这是唯一的进口8字的上圈没有路通到外面,要想进去只有通过分开上下两圈的壕沟的交叉处那儿还有一座桥,昰穿过下圈进入上圈的唯一进口上圈便是内宅院。

威廉和瓦尔特策马小跑穿过环绕城堡的田野时他们看到人们熙来攘往。两名士兵骑著快马从城堡中出来穿过那座桥,然后分头向两个方向驰去一组四名骑兵在威廉和瓦尔特进城时,赶

威廉注意到桥的最后一部分可鉯拉起,一直拉进构成城堡进口的巨大石头门楼里去沿着土城墙一周,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石头碉楼因此围绕城墙的每一块地方,嘟可以被守城者的弓箭手射到要想通过前沿进攻来夺取城堡需要旷日持久的流血的代价,而汉姆雷家不可能纠集到有把握成功的足够人馬威廉阴郁地得出了结论。

今天嘛当然啦,城堡为生意开放着威廉向城楼里的哨兵通报了姓名,没有再啰唆就被获准进城在8字的丅圈里,由土城墙与外界隔开的是常有的一排排家用房:马厩、厨房、作坊、监禁用的塔楼和一座祈祷教堂空气中有一种激动感。侍从、扈从、佣仆和婢妇都匆忙地走路和高声地谈话互相打着招呼,开着玩笑对一个不生疑的头脑来说,这种激动和人来人往可能只被看莋对主人刚刚返回的正常反应但对威廉来说,可就大有文章了

他把瓦尔特留在马厩看着马,自己穿过院子走到尽头正对着门楼的另┅座桥,准备越过壕沟进入上圈他刚过桥,就被另一座门楼里的一个卫兵拦住了这次问到他有什么公干,他说:“我来看阿莲娜郡主”

那卫兵并不认识他,只是上下打量着他注意到他穿的高贵斗篷和猩红紧身衣,按照以貌取人的标准以为他是个有希望的

求婚者了。“你可以在大厅里找到年轻的郡主”他满脸堆笑地说。

上圈的中央是一座方形石头建筑,有三层楼高墙很厚实,这就是主楼了底层和通常一样是个仓库。大厅在上面由一架可以拉进楼里的楼外木梯通到那儿。顶层应该是伯爵的居室当汉姆雷率部下来抓他的时候,这里将是他的最后支撑点

整个布局表明,这里为进攻者设置了重重可怕的障碍这当然是关键,但此刻威廉既然要弄清怎样才能越過这些障碍他就得把设计诸要素的不同功能看得清清楚楚。即使进攻者占领了8字形的下圈也还得通过另一座桥和另一座门楼,然后才能进攻固若金汤的主楼他们得设法爬上二层楼——假定用自备的梯子——即使到那时候,还会有极其可能的另一场战斗才能从大厅经過楼梯进到伯爵的居室。要占领这座城堡的唯一途径是偷袭威廉明白了,于是便开始思考用什么办法才能溜进来

他爬上楼梯,进入大廳那里到处是人,但伯爵不在其中在左前方的角落里是通向他居室的楼梯,有十五到二十名骑士和士兵坐在楼梯脚下在一起低声谈話。这可有点不寻常骑士和士兵分属两个不同的社会阶层,骑士拥有自己的土地依靠地租过活;而士兵是按天付薪的。只有风中有战爭味时这两种人才会不分彼此。

威廉认出了其中的几个:猫脸吉尔伯特是个留着不时髦的一圈络腮胡子、脾气很坏的老武士虽然年过㈣十仍很结实;莱姆的拉尔夫,宁可花钱买衣服也不肯用在新娘身上他今天穿的是带红丝衬里的蓝斗篷;来自吉洛姆的杰克,虽然不比威廉年长多少却已经是骑士了;还有几个威廉只是面熟。他向那伙人的方向点了下头但他们都没太注意他——他虽出名,但年纪太轻算不上什么人物。

他转过脸来看了一周大厅的另一头,立即发现了阿莲娜

她今天看上去很不一样。昨天她为了上大教堂打扮了一下穿了丝绸、精纺羊毛和亚麻布的衣服,戴着首饰、缎带蹬着尖皮靴。今天她穿的是农妇或孩子的那种束腰短外衣光着一双脚。她坐茬一条长凳上琢磨着一块上面有五颜六色数字块的游戏板。就在威廉看着她的时候她拽起上衣,叠起双腿露出了膝盖,然后皱起鼻孓皱着眉头昨天她显得智慧过人,令人望而生畏;今天却像是脆弱的孩子在威廉眼里更加楚楚动人。他突然感到羞耻这个孩子居然能够让他这么苦恼,他渴望找个什么办法向她表明他是能够掌握她的。这种感情不啻于欲火中烧

她在和一个比她小三岁左右的男孩一起玩。他露出一股坐不住和不耐烦的神气:他不喜欢那游戏威廉从这两个做游

戏的人身上看出了同胞手足的相似之处。确实那男孩的樣子很像威廉记忆中儿时的阿莲娜,也长着扁鼻子留着短头发。这一定是她弟弟理查伯爵领地的嗣子。

威廉又走近了些理查抬头看叻他一眼,就又把注意力回到游戏板上阿莲娜一点儿不分神。他们那块漆木板是个十字形分成不同颜色的方块。数字块似乎是象牙做嘚黑白两色。那游戏显然是九子棋的一种变种可能是阿莲娜的父亲从诺曼底带回来的礼物。威廉更感兴趣的是阿莲娜她俯身在木板仩时,上衣的领口弯下去他便看见了她乳房的上部。那对乳房和他想象的一样大他口干舌燥了。

理查在板上移动了一个数字块阿莲娜说:“错了,你不能那么走”

那男孩生气了:“怎么不行?”

“因为那违反规则傻瓜。”

“我不喜欢规则”理查使着性子说。

阿蓮娜勃然大怒:“你必须遵守规则!”

“你就得遵守这就是理由!”

“哼,我偏不”他说,还把木板抓翻在地把数字块抛得四处翻飞。

阿莲娜疾如闪电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他大哭起来,他不单脸上刺痛自尊心也被刺痛了。“你——”他犹豫了一下“这个该死的浑蛋。”他叫着他转过身跑开——但刚跑出三步,就撞到了威廉的怀里

威廉用一只胳膊抱起他,把他举在半空

“可别让教士听到你这么骂伱姐姐。”他说

理查扭动着身子尖叫起来:“你把我弄痛了——放开我!”

威廉又举了他一会儿。理查不再挣扎放声大哭。威廉把他放丅他流着泪跑开了。

阿莲娜瞪着威廉忘了她的游戏,困惑地把眉毛拧到一起“你跑这儿来干吗?”她说她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昰个上了年纪的人的嗓音

威廉坐在条凳上,对于刚才这样摆布理查相当得意“我来看你。”他说

她脸上掠过警觉的神色:“干吗?”

威廉坐的位置刚好能盯着楼梯他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下楼来到大厅,那人的装束像个高级佣仆戴着一顶圆帽,穿着细布紧身衣那佣仆向什么人打了个招呼,一个骑士和一个士兵一起走上楼梯威廉重新看着阿莲娜:“我想和你谈一谈。”

“谈谈你和我”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见那佣仆走了过来那人走路的姿态有点带女人气。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块圆锥形的褐色的糖显得脏兮兮的。另┅只手里拿着一节弯弯曲曲的根状东西像是姜。那人显然是家中的总管刚才去过伯爵居室中一个锁着的盛香料的橱柜,为今天的饭食取贵重的作料现在正给厨师送去,大概是为酸苹果馅饼加糖为七鳃鳗加姜。

阿莲娜随着威廉的目光望过去:“噢你好,马修”

总管微笑着,给她掰了一块糖威廉觉察到马修非常疼爱阿莲娜。她的举止中一定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她不痛快他的微笑变成了皱眉,关切地说:“一切都好吗”他的声音十分柔和。

马修看见了威廉脸上露出了惊讶:“是年轻的威廉·汉姆雷吧?”

威廉因为被认出来很尷尬,尽管人家认出他是很自然的“把糖留给小孩子吧,”他说其实人家并没有给他,“我不喜欢吃糖”

“好的,老爷”马修的樣子表明,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差点惹起乡绅的少爷们生气他转过身去,面对着阿莲娜“你父亲带回来一些漂亮的软缎——待会兒我拿给你看。”

威廉说:“娘娘腔的傻瓜”

阿莲娜说:“你干吗对他这么粗暴?”

“我不允许仆人叫我‘年轻的威廉’”这么说可鈈是向女士求婚的良好开端,威廉心中一沉意识到他第一步就没迈好。他应该迷人才对他满脸堆笑地说:“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仆人会叫你夫人的”

“你来这儿是谈婚事的吗?”她说威廉从她的腔调里听出了不信任的味道。

“你不了解我”威廉用申辩的语气說。他痛苦地意识到他无法左右这场谈话。他原先想好先扯些闲谈,然后才入正题但她却直截了当,迫使他开门见山了“

你把我看错了。上次我们见面时不知我做了什么事惹得你不喜欢我了;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也太匆忙下结论了”

她眼睛望着一边,考虑着洳何作答威廉看着她身后,那名骑士和那个士兵从楼上下来走出大门,样子像是有公务在身过了一会儿,一个穿教士长袍的人——夶概是伯爵的秘书——从上面下来招了下手。两名骑士站起身走上楼去:那个披红衬里斗篷的莱姆的拉尔夫和一个年龄大些的秃头顶顯然,等在大厅的人要三三两两地到伯爵的房间去见他可是为什么事呢?

“经过这么长时间以后”阿莲娜讲话了。她在压抑某种感情可能是气愤,但威廉隐隐地感到是嘲笑“经过这么多的麻烦、气恼和谣言之后,就在总算已经风平浪静的现在你来告诉我我误会了?”

她这么一讲看来确实有点难以置信,威廉也明白了“其实还没有风平浪静——人们还在议论,我母亲还是怒不可遏我父亲在人湔还是抬不起头来。”

“对于你们来说这一切都关乎到家族荣誉,是吧”

她的口气里有一种危险的味道,但威廉却忽略了他刚刚弄奣白伯爵正在和这些骑士及士兵忙着干什么:他在往外派人送信。“家族荣誉”他心不在焉地说,“是的”

“我知道我该想到荣誉,想到家族的联盟及其他一切”阿莲娜

说,“但并不是说这些都有了就要结婚了。”她似乎在斟酌着过了一会儿才做出决定,“也许峩该和你说说我母亲她恨我父亲。我父亲人不坏实际上很了不起,我爱他但他严肃、严格得可怕,而且他从来不了解母亲她是个赽乐、开心的人,喜爱放声大笑喜欢讲故事和音乐,可是父亲把她弄得很痛苦”威廉模模糊糊地觉察到阿莲娜的眼里有泪水,但他一惢只想着送信的事“所以她才死了——因为他不准她高兴。我知道的而且他也晓得的,你明白了吧因此他保证他绝不让我嫁给我不囍欢的人。你现在了解了吧”

那些送出去的信都是命令,威廉心里想;给巴塞洛缪的朋友和同盟们的命令警告他们要做好战斗准备。洏信使们就是证据

他意识到阿莲娜在瞪着他。“嫁给你不喜欢的人”他重复着她最后几个字说,“难道说你喜欢我”

她眼中闪过怒意。“你刚才就没听”她说,“你心里就知道你自己哪怕一会儿也不肯想想别人的感情。上次你来这儿你做了什么?你一劲地说呀說的讲的全是你自己,连一句话也没问我!”

她的声音已经提高到喊叫的程度了她停下来时,威廉注意到房间另一头的人都静静地在听他感到很窘。“别这么大声”他对她说。

她不管不顾:“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

喜欢你吗好吧,听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沒教养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简直大字不识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只对你的狗、你的马和你自己感兴趣”

猫脸吉尔伯特和来自吉洛姆的杰克这时笑出了声。威廉觉得自己脸都红了这些人算什么货色?他们不过是骑士居然敢笑话他,珀西·汉姆雷爵士的公子。他站起身。“好吧。”他急忙说,想制止阿莲娜。

但是毫无效果“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自私、笨拙和愚蠢”她叫道。这时所有的骑士嘟大笑起来。“我不喜欢你我看不起你,我恨你我讨厌你。就是因为这个我不愿嫁你!”

骑士们欢呼鼓掌威廉心里畏缩了。他们的笑聲使他感到自己渺小、软弱和无奈像个小男孩似的,他小时候就整天都被人吓唬他转过身,背对着阿莲娜使劲控制自己的表情,隐藏自己的心情他迈着大步尽快穿过房间,只是没有跑而已这时骑士的笑声更大了。他终于走到门口拽开门,磕磕绊绊地到了外面怹把大门在身后甩上,快步跑下楼梯内心的耻辱憋得他喘不过气;他一路穿过泥泞的院子走到门口,渐远渐低的嘲笑声一直在他耳畔响著

从伯爵城堡通向夏陵的小路,走出一英里左右就要穿过大道在交叉路口,往北去可达格洛斯特和威尔士边界往南去可达

温切斯特囷海边。威廉和瓦尔特转向南边

威廉的极度痛苦变成了异常的愤恨,他直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想伤害阿莲娜,杀死所有那些骑士怹恨不得把剑戳进每一张发笑的嘴,一直插到每个喉咙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办法至少在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身上报仇。如果成功了他就会哃时拿到他所需要的证据。这种前景使他得到一种残忍的慰藉

首先他必须抓住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大路一进入林地威廉就下马步行。瓦尔特尊重他的心情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威廉来到一条较窄的岔路跟前站住了他转过身来,对着瓦尔特说:“咱俩谁的刀使得好你還是我?”

“近处交手我要好些,”瓦尔特谨慎地说“但你投得更准,老爷”他生气的时候,他们都叫他老爷

“我想你能陷住一匹疾驰的惊马,把它绊倒吧”威廉说。

“是的用一根结实的棒子。”

威廉牵着两匹马穿过树林把它们拴在远离大道的一块空地上。怹卸下马鞍从钉环上解下一些绳索——足够捆住一个人的手脚还有余。他的计划很粗糙但已经来不及再想更周密的安排了,因此他只恏听天由命

他转回大道的路上,发现了一株倒在地上的橡树的粗枝又干又硬,就用作棍棒

瓦尔特已经拿着他的棒子等着了。是威廉給他挑的那处地方

在靠近小路长着的一株粗壮的山毛榉背后,可以让侍从埋伏以待“别把棒子伸出去太早,那样马会跳过去的”他警告说,“但也不能拖得太晚因为绊后腿是摔不倒马的。最好是别在两条前腿中间还要尽量把棒头牢牢插住地面,马就踢不开了”

瓦尔特点了头:“我以前见过这么干的。”

威廉往回朝伯爵城堡走了三十步左右他的任务是要把马吓惊,让它疾驰起来躲不开瓦尔特嘚棒子。他尽量靠近路边躲藏起来早晚总会有一个巴塞洛缪伯爵的信使过来的。威廉希望事情会早点发生他急于想知道这一招能否成功,他不耐烦地想把这事了结

那些骑士嘲笑我的时候,不知道我在瞅着他们他想着,心里略感安慰但其中一个就要发现了,到那时候他就会后悔不该笑了到那时候他就会巴不得跪下来吻我的靴子而不是嘲笑我了。他会哭着哀求我饶了他可是我偏要更狠地揍他。

他還有别的安慰如果他的计划奏效了,就会最终导致巴塞洛缪伯爵的垮台和汉姆雷家的复兴到那时候,所有那些笑话这场被取消了的婚禮的人都会吓得发抖有些人还会比受到惊吓更倒霉的。

巴塞洛缪的垮台也是阿莲娜的垮台这可是最要紧的了。随着她父亲以叛逆罪被絞她那忘形的狂妄和她那优越感也得改变了。到那时候她要想

有软缎和锥糖,就得嫁给威廉他想象着她又谦卑又后悔地从厨房给他拿来热点心,用那双大大的深色眼睛仰望着他热切地取悦他,巴望着他的抚爱她的柔软的嘴唇微张着,求他吻她

他的幻想被马蹄敲擊大道上冻土的声音所惊破。他抽出刀子掂量着提醒自己刀子的分量和平衡。刀尖上磨得两面刃都很锋利便于刺穿。他站直身体后褙平贴在遮着他的树身上,捏着刀刃大气不出地等着。他很紧张他害怕甩出刀去没有投中,或者马还没倒下或者骑手有幸一击而杀迉瓦尔特,这样威廉就只好和他单打独斗……蹄声渐近其中有什么东西让他不安。他看到瓦尔特透过草木焦急地皱着眉头看他:瓦尔特吔听到蹄声了接着,威廉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止一匹马。他得立即做决定他们要不要袭击两个人?那就太像一场公平的格斗了他決定放他们走,等到一个独行的骑手再说这有点令人失望,不过却是最明智的办法他向瓦尔特挥了下手,表示算了瓦尔特会意地点點头,又缩回身去隐蔽起来

不久,两匹马驰入了视线威廉看到红绸一闪;是莱姆的拉尔夫。跟着他又看到了拉尔夫同伴的秃头顶两匹马小跑着过去,从视野中消失了

威廉尽管感到失望,还是很满意这证实了他的设想:伯爵派这些人出去送信

然而,他焦急地想知道巴塞洛缪会不会差遣两人一组出来这样预防是很自然的,只要可能结伴而行总要安全些。另一方面巴塞洛缪要送很多信,可是人手叒有限他可能会认为一次派两名骑士有点多余。再者这些骑士都是习武好斗的人,可以指望他们对一般的强盗狠揍一通——强盗讨不箌什么便宜因为骑士没什么好抢的,只有一把剑要是应付不好盘查,很难出手转卖的;再有就是马匹很少能遭到伏击而不伤残的。茬森林里骑士比大多数人要安全。

威廉用刀柄搔着头两种可能都有。

他定下心来等候森林里静悄悄的,冬日的阳光无力地爬出云端刚刚照进浓密的绿荫中来,没过多久就又消失了威廉的肚子提醒他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几步之外有一头鹿跨过小路没有觉察到正被┅个饥肠辘辘的人盯着。威廉没有耐心了

要是再有一对骑手过来,他决定他就要出击了。虽说有点冒险但他处于偷袭的有利地位,洅说他还有瓦尔特那可是个吓人的斗士。何况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知道他可能会被杀死而且他也害怕,但那也总比活着不斷受辱要强至少,死于战斗是个光荣的结局

最好的是,他想阿莲娜独自骑着一匹小白马出现。她从马上摔下来擦伤四肢,跌进荆棘丛中她的柔嫩的

皮肤会被扎破,流出鲜血威廉就跳到她身上,把她紧按在地让她受辱。

他得意地继续想下去幻想着她受伤的细節,玩味着他骑在她身上时她胸脯的起伏想象着当她明白自己完全陷入他的掌握之中时,脸上那种可怜的恐惧表情;随后他又听到了馬蹄声。

他站直身子拿起刀子,靠紧大树竖起耳朵又听着。

这是一匹又好又快的马不是战马,大概是匹地道的骏马马背上载的重量平常,似乎骑手并没有身穿甲胄马走近的速度也是那种能坚持一整天的不紧不慢的小跑,所以马根本没有喘粗气威廉和瓦尔特交换叻一下目光,点了点头:就是这次这个人了抓住他做证据。他举起右臂捏住刀尖。

远处威廉自己的马嘶叫起来。

马嘶声在寂静的森林里传得很远而且压倒了跑近的马的嗒嗒蹄声,清晰可闻那匹马听到了这嘶声,不再小跑骑手说了声“吁”,放慢马速让马慢走。威廉在心里骂了一句骑手这下该警惕了,把一切都弄得难上加难了太晚了,威廉后悔没把自己的马送到更远的地方

他不确定走近嘚马现在还有多远。一切都弄糟了他强按自己,没有探头从树后往外看他使劲听着,精神紧张极了突然间他听到那马在喷着响鼻,菦得惊人跟着就离他站的地方只有一步之遥了

。马先看见了他然后他才看到了马。马受惊后退骑手也惊叫了一声。

威廉咒骂了一声他突然醒悟,那马可能转过身去朝反方向惊跑,他躲到树后再从另一边绕出来,到了马的身后举起了准备投掷的手臂。他瞥见一眼那骑手络腮胡子,皱着眉头一边扯住缰绳,原来是猫脸吉尔伯特那个结实的老家伙。威廉投出了刀子

那一下投得棒极了。刀子按预定的最佳部分扎到了马的臀部有一英寸左右插进了肉里。

那马像人受惊一样愣了一下接着,没等吉尔伯特反应过来就发疯地向湔一蹿,用最高速度奔跑起来——正好冲向瓦尔特的伏击点

威廉在后面追着。那马转瞬间就来到瓦尔特那儿吉尔伯特根本没去控制他嘚坐骑——他为坐稳在鞍上正手忙脚乱。已经跑到瓦尔特的位置了威廉心想:快,瓦尔特快!

瓦尔特把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威廉完全沒有看清那棒子是怎么从树后抛出来的。他只见马失前蹄像是一下子无力地瘫软了下去。接着后腿好像绊上了前腿四条腿全搅在了┅起。最后马头垂下去,后臀撅着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吉尔伯特在空中飞起随后赶到的威廉被倒在地上的马挡住了。

吉尔伯特稳稳哋落在地上一翻身,便跪了起来威廉一时担心他会跑掉。跟着瓦尔特从矮树丛中钻出

凭空一跃,扑到吉尔伯特的背上把他砸趴下叻。

两个人全都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们同时稳住了身子,威廉吃了一惊看到狡猾的吉尔伯特已经站好,手中多了一把刀威廉跃过地上嘚马,就在吉尔伯特举起刀子的刹那挥动橡木棍朝吉尔伯特抡过去。棍子击中了吉尔伯特头的侧部

吉尔伯特摇晃了一下,还是站住了腳威廉骂他可真够硬朗的。威廉抽回木棍准备再砸但吉尔伯特比他还快,用刀向威廉猛戳过来威廉的那身衣服是拜访的礼服,不是為了格斗穿的锋利的刀刃划透了他的细羊毛斗篷;但他及时往后一跳,没有扎到皮肉吉尔伯特继续逼向前来,让他只顾站稳步子没法挥舞木棍。吉尔伯特每戳一刀威廉就后退一步;但威廉一直疲于招架,稳不住身子而吉尔伯特却迅速地靠近了。威廉突然担心起自巳这条命来这时瓦尔特从吉尔伯特背后上来,从他下面踢着了他的双腿

威廉低下头松了口气。刚才那瞬间他还以为他活不了了他为瓦尔特而感谢上帝。

吉尔伯特还想站起来可是瓦尔特踢中了他的脸。威廉用木棍狠狠地抡了他两下之后吉尔伯特就躺倒不动了。

他们紦他翻过身面朝下,瓦尔特骑在他的头上由威廉反绑了他的双手。接着威廉又脱下吉尔伯特的长靴用一根结实的皮马具,把他的两

怹站起身来他朝瓦尔特咧嘴一笑,瓦尔特也微微一笑把这个滑头的老斗士捆绑得结结实实之后,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下一步是让吉尔伯特招供。

他开始苏醒过来瓦尔特给他翻了个身。吉尔伯特看见威廉后他做出认出他的表情,随后就是吃惊再后又是害怕了。威廉惢里痛快了吉尔伯特已然为笑话我后悔了,威廉想一会儿他就会后悔不及了。

吉尔伯特的马已经利落地站了起来它跑开几步,就又停下这时正回头看着,喘着气每当风吹草动都要惊动一下。威廉的刀已经从马臀上掉落威廉捡起刀子,瓦尔特去牵马

威廉聆听着蕗上骑手的声响。随时都可能有另一位信使驰来的如果出现了那种情况,就要把吉尔伯特拖到看不见的地方并且要他别出声。但是没囿骑手到来瓦尔特没费多大劲,就把吉尔伯特的马牵了回来

他们把吉尔伯特横搭在他的马背上,然后牵上马穿过树林,到威廉拴他們自己坐骑的地方那两匹马嗅到从吉尔伯特的马臀伤口流出的血味都激动起来,因此威廉只好把它拴远一点儿

他四下打量想找一棵适匼的树。他瞄上了一棵榆树上面有一根粗树枝伸出来,离地面有八九英尺高他指着那儿对瓦尔特说:“我想把吉尔伯特吊到那根粗树枝上。”

笑意:“你打算拿他怎么办老爷?”

吉尔伯特的那张厚脸皮吓得发白威廉把一根绳子穿过那人的两个腋窝,在他背后拴牢洅把绳子甩过那粗树枝。

“把他吊起来”他对瓦尔特说。

瓦尔特拽起吉尔伯特吉尔伯特挣扎着,挣脱了瓦尔特的手落到了地上。瓦爾特捡起威廉的木棍打吉尔伯特的脑袋,直到他昏过去然后再把他拽起来。威廉把绳子的另一头在粗树枝上绕了几圈把它拉紧。瓦爾特松开吉尔伯特他就在粗树枝上轻轻摇晃,脚离地有一英尺高

“捡点干柴来。”威廉说

他们在吉尔伯特脚下堆起木柴,威廉用燧石打出火点燃了火堆。过了一会儿起了火苗。热气烤醒了吉尔伯特

当他弄明白他的处境时,他开始吓得哼哼“求你了,”他说“求你把我放下来。我对不起不该笑话你,饶了我吧”

威廉不言语。吉尔伯特低声下气的哀求让他很满意但这还不是威廉的目的。

當火开始烧到吉尔伯特的光脚趾时他屈起膝盖,让脚离火远一点儿他脸上冒着汗,他的衣服发出淡淡的焦煳味威廉琢磨着火候,觉嘚可以开始盘问了他说:“你们今天到城堡里去干吗?”

吉尔伯特瞪大眼睛看着他“去表示敬意,”他说“这有什么关系?”

“你為什么要表示你的敬意”

“你们不是被特意叫去的?”

这可能是实话威廉寻思着。拷问一个囚犯可没有他原先想象的那么干脆他又想了想:“你们上楼到伯爵的房间去,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向我致意,感谢我欢迎他归来”

在吉尔伯特的眼睛里有没有一丝会意嘚警觉神色呢?威廉也不确定他说:“还有呢?”

“他问候我们家和我们村”

“没了。你干吗在乎他说了什么”

“他对你说了什么關于斯蒂芬国王和莫德皇后的话没有?”

吉尔伯特老弯着腿坚持不下去了,他的一双赤脚落到了往上蹿的火苗里过了片刻,他爆发出極度痛苦的号叫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阵阵痉挛时时抽得他的脚离开火苗这时他意识到他可以前后晃动来减轻烧痛。可是每次摇擺经过火苗时他就又叫起来。

威廉弄不清吉尔伯特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没有办法来证实。可以假定在某一点上,他痛极难忍宁可說出任何威廉想要他说的话,在绝望之中求得一点儿缓解;所以重要的是不能让他太清楚自己想听的事威廉忧虑地想。谁会想到折磨人居然这么难呢

他把语调放平静,几乎像是在谈话:“你现在到哪儿去啊”

吉尔伯特疼得厉声尖叫,沮丧地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人失去控制了。威廉知道他住的地方是从这里向北,他可是朝反方向走的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撒谎”威廉说,“干脆告诉我实话”他听到瓦尔特低声一吼,表示赞同心想:这下让我抓住了。“你到哪儿去”他第四次问出这句话。

吉尔伯特已经没力气再摇晃身体了他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停到了火堆上又一次弯起腿躲着火苗。但这会儿火已经烧旺火苗高嘚烧焦他的膝盖了。威廉留心到一股气味似乎曾经嗅到过,又有点令人恶心;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是烧焦皮肉的气味,之所以嗅过昰因为像是开饭的气味。吉尔伯特的腿和脚都已烧得发乌绽裂,他小腿上的毛都已焦黑;他肉里的脂肪滴到火中嗞嗞作响。威廉看着怹的极度痛苦简直入迷了。吉尔伯特每叫一声威廉都感到一阵深深的刺激。他有权让一个人全身痛苦对此他深为满意。这有点像他紦一个女孩关到一处别人听不到她叫嚷的地方只有他和她两个,他把她按在地上把她的裙子撩起到她腰际,心中确信此时他可以毫不受阻地占有她了

他几乎不大情愿地又问:“你到哪儿去?”

吉尔伯特强压没有叫喊说道:“到舍伯恩去。”

来为了耶稣基督的爱,峩把一切全告诉你”

威廉感到已经胜利在握了。这可是深深的满足但他还没完全到达终点。他对瓦尔特说:“把他的脚挪出火来”

瓦尔特抓住吉尔伯特的上衣,往怀里拉让他的双腿离开火苗。

“巴塞洛缪伯爵在舍伯恩一带有五十名骑士”吉尔伯特用窒息的叫声说,“我要去召集他们带他们到伯爵城堡来。”

威廉脸上露出微笑他的一切猜测都被极其满意地证实是丝毫不差的。“那么伯爵计划用這些骑士做什么呢”

威廉对瓦尔特说:“再烧他一会儿。”

“别!”吉尔伯特尖叫“我来告诉你。”

“快说”威廉警告说。

“他们要為莫德皇后而战反对斯蒂芬。”吉尔伯特终于说了

果然如此,这就是证据了威廉品尝着他的成功。“当我在我父亲面前问你这件事時你会同样回答吗?”他说

“当我父亲在国王面前问你这件事时,你仍然会讲实话吗”

“我用十字架起誓,我会讲实话的!”

“阿门”威廉得意地说,动手扑灭火堆

他们把吉尔伯特捆在他的马鞍上,在前面扯着缰绳然后缓步向前骑去。那名骑士勉强能够坐直威廉并不想让他死,因为他一死就没用了所以他尽

量不对他太粗暴。他们在过一条小河时他往那骑士烧焦的脚上泼了些冷水。吉尔伯特疼得直叫但这可能对他有好处。

威廉感到夹杂着一种古怪的沮丧的奇妙的胜利滋味他还从来没杀过人,但他巴不得能够杀死吉尔伯特折磨一个人而又不杀死他,就像扒光一个女孩的衣服又不强奸她他越想到这些,就越觉得需要一个女人

或许等他回到家……不,那僦顾不上了他得把这一切经过报告他父母,他们会让吉尔伯特在一个教士或一些别的证人面前招供;然后他们得计划活捉巴塞洛缪伯爵这事必须在明天办好,赶在巴塞洛缪纠集了太多的战士之前不过,威廉还没有想出一个偷袭城堡而不需要长期围困的办法……

他正在咴心地想着他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连一个动人的女人都见不着就在这时,在他前面的大道上刚好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是五个人的┅伙,正朝威廉走来其中一个是个长着深色头发的二十五岁上下的女人,不大像是个姑娘但还蛮年轻。当她走近的时候威廉更感兴趣了,她相当漂亮她的深棕色头发留着垂到眉际的刘海儿,她的深陷的眼睛专注而呈金黄色她身段苗条,曲线柔和皮肤光滑,晒得褐黑

“等一等,”威廉对瓦尔特说“把那位骑士留在你身后,我要和他们谈话”

站住脚,警觉地看着他他们显然是一家人:一个高个子男人大概是丈夫,一个长得挺高但还没长胡子的小伙子还有一对瘦小的孩子。那男人有点面熟威廉一惊,想起来了“我认识伱吧?”他说

“我认识你,”那人说“而且我还认识你的马,因为你和你的马差点杀死了我女儿”

威廉开始回忆起来了。他的马没踩到那孩子但是离得很近了。“你当时在给我盖房子”他说,“在我解雇你的时候你要求付钱,几乎是威胁我”

那人一副对抗的鉮情,但并没有否认那事

“如今你没那么得意了。”威廉轻蔑地哼了一声说全家人都显得在挨饿。今天原来是个和得罪过威廉·汉姆雷的人算账的好日子:“你饿吗?”

“不错我们饿。”那建筑匠用一种阴沉的愤怒声调说

威廉又看着那女人。她站在那里两腿微微叉开,下巴抬起无畏地瞪着他。他的情欲被阿莲娜煽热了此刻他要在这女人身上发泄。她会蛮带劲的他很有把握,她会挣扎会抓伱。那样更过瘾

“你没娶这个姑娘,是吧建筑工?”他说“我记得你老婆——一头丑母牛。”

建筑匠的脸上掠过痛苦的阴影他说:“我妻子死了。”

“而你还没带这个去教堂对吧?你没有一个便士付给教士”在威廉背后,瓦尔特直咳嗽马匹不安地移动着。

“假如我给你钱买吃的”威廉对那建筑工说,逗弄着他

“我将感激地接受。”那人说尽管威廉看得出这样低声下气伤害了他。

“我不昰要送你礼物我要买你的女人。”

那女人自己开口了:“我可不是出售的小孩。”

她的嘲讽击中了要害威廉动火了。我要让你看看峩到底是条汉子还是个孩子他想,等到我和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看吧他对那建筑工说:“我要给你一镑银便士买她。”

威廉的怒火仩升了给一个挨饿的人钱都遭到拒绝,实在令人气愤他说:“你这个傻瓜,要是你不拿钱我就用我的剑刺穿你,然后当着孩子们的媔操她!”

那个建筑工的胳膊在斗篷下动了动他一定是有什么武器,威廉想他个子高大,别看他瘦得跟柴火棍一样为了救他的女人,怹会拼死一搏的那女人把她的斗篷往旁边一甩,手摆在她腰间那把长刀的把上那个最大的男孩个子也不小,也够麻烦的

瓦尔特说话叻,声音虽低但听得清楚:“老爷没时间折腾这个了。”

威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得把吉尔伯特带回汉姆雷庄园的宅邸。这事太重要叻不能因为为一个女人吵架而耽搁了。他只好压下他的欲火了

他看着这一家五口人,他们衣着破烂忍饥挨饿,却准备和两个骑马仗劍的粗壮汉子决一

死战他不能理解他们。“好吧那你们就饿到死吧。”他说他踢了马一下,向前小跑而去没过多久,就看不见他們了

等他们离开碰上威廉·汉姆雷的地方有一英里左右的时候,艾伦说:“我们现在可以走慢点了吧?”

汤姆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大步誑奔。刚才在那儿有一阵子他被吓坏了,看样子他和阿尔弗雷德似乎要和两个骑马仗剑的人格斗了汤姆连一件武器都没有。他曾经伸掱到斗篷下边去拿他那建筑工的大槌那时才痛苦地记起,好几个星期以前他就把它卖掉换了一袋燕麦。他想不出威廉为什么会最后退縮了但他还是要尽量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以防那位年轻的老爷邪恶的小脑瓜中又转了念头

汤姆在王桥主教的宫殿那儿没能找到工作,他在所有别的地方也全都失败了然而,在夏陵附近有一个采石场而采石场——不同于建筑工地——在冬天雇的人和夏天一样多。当嘫汤姆通常的工作比采石工更需要技术,赚钱也更多但他顾不得考虑那个了。他一心只想养活他的家人夏陵的采石场属巴塞洛缪伯爵所有,有人告诉汤姆在镇西几英里外伯爵的城堡里可以找到他。

如今他有了艾伦他就得比以前更拼命为生活挣扎了。他知道她为叻爱,已经把自己的命运和他啮合在一起而没有仔细衡量其后

果。尤其是她并不清楚汤姆要找到工作有多么困难。她并没有真正面对怹们也许熬不过这个冬天的可能性汤姆不肯打破她的幻觉,因为他想要和她厮守在一起但是,一个女人终归会把她的孩子置于其余一切之前汤姆担心艾伦会离开他。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星期:七个绝望的白天和七个欢乐的夜晚每天早晨,汤姆睁眼醒来都充满幸福囷乐观随着一天挨过去,他会感到饥饿孩子们觉得疲乏,艾伦就变得忧愁烦躁有些天有人给他们东西吃——就像那次他们遇到了那個背乳酪的修士——有些天他们嚼艾伦存的晒干的野味肉条。那就像吃鹿皮但总还比没东西可吃要强。然而等天黑下来他们躺下入睡時,已是饥寒交迫只好互相抱着保暖;过一会儿他们就会开始抚摸和亲吻。起初汤姆还总想立刻就进到她里边,但她轻柔地拒绝他她想玩的、亲的时间长一些。他按照她的办法去做果然销魂。他大胆地探究着她的肉体抚爱她的那些部位都是他在埃格妮丝身上从未觸及过的:她的腋窝,她的耳朵她的屁股沟。有些夜里他俩把头钻在斗篷底下,一起咯咯地笑在别的时候,他们也柔情缱绻一天夜里,当他们单独待在一家修道院的客房里时孩子们全都累得马上酣睡,她既主动又坚持指导着他,教给

他怎样用手指激起她的情欲他照着做了,感到被她的不害羞弄得很开心很冲动。等事完之后他们就入睡了,解疲乏的睡眠用爱冲洗掉白天的恐惧和气愤。

现茬是正午时分汤姆判断威廉·汉姆雷已经相距很远,于是决定停下来休息一下。他们除了肉干没有别的东西可吃。不过,那天早晨他们曾在一个独家农户那里讨得一些面包,那位农妇还用一个没有塞子的大木瓶盛了些淡啤酒告诉他们留下瓶子用。艾伦匀下了半份啤酒留在午饭时喝

汤姆坐在一个宽大的老树桩的边缘上,艾伦坐在他身旁她喝完一大口,把啤酒递给他“你想吃点肉吗?”她问

他摇摇头,喝了些啤酒他可以轻易地把啤酒喝光,但他还是给孩子们留下了一些“省着点肉,”他对艾伦说“不过,我们也许能在城堡里吃箌晚饭”

阿尔弗雷德嘴对着瓶口喝干了啤酒。

杰克垂头丧气玛莎哭了起来。阿尔弗雷德古怪地吐牙一笑

艾伦看着汤姆。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不该让阿尔弗雷德沾光”

汤姆耸了耸肩:“他比他俩大——他需要得多。”

“他总是得到一大份两个小的也得有些什么吃啊。”

“插手孩子们的争吵白耽搁功夫”汤姆说。

艾伦的声音严峻起来了:“你是说阿尔弗雷德可以随他高兴欺侮两个小的,你却不聞不问”

欺侮他们,”汤姆说“孩子们总要打架的。”

她摇着头像是莫名其妙:“我不了解你。从哪方面说你都是好心眼儿的人。但是只要阿尔弗雷德一搅进去你就瞎了眼了。”

汤姆觉得她把事情夸大了,但他不想让她不高兴于是他说:“那就给两个小的一些肉吃吧。”

艾伦打开了她的袋子她脸上还是不大高兴。她给玛莎切下一条肉干也给杰克切了一条。阿尔弗雷德伸出手来要但艾伦沒理睬他。汤姆认为她应该给他一些阿尔弗雷德并没有错,艾伦只是不了解他他是个大孩子,汤姆骄傲地想他胃口很好,脾气很急如果这也算罪过的话,那全世界的大半小子都得遭到诅咒了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往前走杰克和玛莎走在前面,嘴里还嚼着皮革似的肉干这两个小一点儿的孩子处得很好,尽管他们年龄不同——玛莎六岁杰克有十一二岁。但玛莎觉得杰克特别迷人而杰克姒乎对于有一个孩子一起玩这种新的生活经历非常高兴。遗憾的是阿尔弗雷德不喜欢杰克,这是汤姆没想到的他原以为杰克还没有成囚,阿尔弗雷德犯不上轻视他;但事实并非如此阿尔弗雷德身强力壮,这是不用说的但小杰克却头脑聪明。

汤姆不想去操这份心他們还都是孩子嘛。他脑子里有的是事情要想没时间为孩

子吵架烦恼。有时候他悄悄怀疑他到底还能不能再找到工作。他也许就会一天忝这么在大路上走下去直到他们一个个死去:某个冰冷的早晨发现一个孩子浑身冰凉,已经断气;另一个弱得抵挡不住一次发烧;艾伦被一个威廉·汉姆雷那样的过路的恶棍杀害;汤姆自己则日渐消瘦,到某天早晨衰弱得站不起身,只好躺在林地上,直到失去知觉。

当然艾伦会在那一切发生之前就离开他的。她会回到她的山洞里去那儿还有一桶苹果和一袋坚果,可以支撑两个人活到春天但五个人吃卻不够。她如果真走汤姆会心碎的。

他不知道那婴儿如何了修士们叫他乔纳森,汤姆喜欢这个名字按照那个带着乳酪的修士的说法,这名字的意思是来自上帝的礼物汤姆回想起小乔纳森出生时的样子:红红皱皱的皮肤和秃秃的脑袋瓜。他现在会不一样了对一个新苼婴儿来说,一星期是很长的时间呢他个子已经长大,他的眼睛会睁得更大如今他再不会被他周围的世界轻易遗忘了,一个大的响声會让他跳一下一支催眠曲会让他安静下来。在他需要打嗝的时候他的嘴角会翘起来。那些修士可能不懂那是他在喘气还以为他真的笑了。

汤姆希望他们把他带好那个带着乳酪的修士给他的印象是:他们都是心眼儿好又能干的人。无论

如何他们照顾他总比既没家又沒钱的汤姆要强。有朝一日我真能当上一个大工程的匠师一星期能挣上四十八便士外加津贴,我要捐钱给那座修道院他想。

他们走出森林不久就看到了城堡。

汤姆精神来了但他竭力压下他的热情;他好几个月来已经饱尝失望之苦,已经懂得了:开始时希望越大到頭来失望越深。

他们走过光秃秃的田野间的一条小路到了城堡跟前。玛莎和杰克发现了一只受伤的鸟大家全都停下来看着。那是一只鷦鹩小得几乎看不到。玛莎弯下腰去看那小鸟就跳开去,显然是飞不起来了她捉住它,用两手捧着这小东西

“它在打战呢!”她说,“我能感觉出来它一定是被吓坏了。”

小鸟不再想跑卧在玛莎的手心里一动不动,它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周围的人杰克说:“我看咜是翅膀断了。”

阿尔弗雷德说:“给我看看”他从她手里把鸟拿了过去。

“我们可以看护它”玛莎说,“说不定它会好起来的”

“不,不会的”阿尔弗雷德说。他的两只大手很快地扭了一下小鸟的脖子

艾伦说:“噢,看在上帝的分上”

玛莎流下了眼泪,那是那一天她第一次哭

阿尔弗雷德哈哈大笑,把鸟扔到地上

杰克捡起小鸟。“死了”他说。

艾伦说:“你犯什么毛病了阿尔弗雷德?”

“他没犯什么毛病鸟反正就要死了。”

他继续朝前走别人跟着他。艾伦又生阿尔弗雷德的气了这让汤姆很不痛快。为一只该死的鷦鹩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汤姆回忆起自己十四岁时是个什么样子,虽然长得个子像大人却还是个孩子,生活中的挫折无时不在啊艾倫说过,只要阿尔弗雷德一搅进去你就瞎了眼了,但她并不了解

横在城壕上、通向城堡大门的木桥像是要散了似的,不过伯爵可能僦愿意这样,桥是进攻者的必经之路越是摇摇欲坠,城堡就越安全一道土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石头碉楼他们过了桥,前面昰石砌的门楼如同中间用通道相连的两座塔楼。汤姆想这里的石头活儿可不少;这些城堡没有一座是全部泥木结构。明天我就可以工莋了他记起了手中拿着得心应手的工具的那种感觉,他把石料断成方块和磨光石面时凿子在石头上刮擦,鼻孔中沾着石头粉尘的那种幹燥感明天晚上我的肚皮可能会填饱了——是用我挣来而不是讨来的食物。

走到近处他用他那建筑工的眼光看出来,门楼顶上的雉堞巳经坏了有些大石头已经掉了,一些地方的女儿墙都成了平平的门楼的拱顶上有的石头也松动了。

城门口有两个哨兵都是高度警惕嘚样子。他们大概在预防不测吧一个哨兵问汤

“我是石匠,希望能在伯爵的采石场上找个活儿”他回答说。

“去找伯爵的总管吧”那哨兵很帮忙地说,“他叫马修你大概可以在大厅里找到他。”

“多谢”汤姆说,“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那哨兵向另一个咧嘴一笑,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男人”说罢两人都放声大笑了。

汤姆猜想他很快就会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他进了城门,艾伦和孩子们跟著他城墙里边的房子大多是木头造的,只有几座的壁脚是石头砌的有一座全是石头的建筑大概是祈祷室。他们穿过院子时汤姆注意箌城墙一圈上的塔楼都有石头松动和雉堞坍塌的现象。他们走过第二道壕沟到了上圈,停在了第二个门楼跟前汤姆告诉哨兵,他要找馬修管家他们全都进了上圈的院子,走进方形石砌主楼底层的木门向里面的半地下室洞开着。他们上了木梯进了大厅。

汤姆一进去就看见了总管和伯爵都在。他是从服饰上判别他们两人的巴塞洛缪伯爵穿着一件长的紧身衣,袖子有翻口镶边上有刺绣。马修管家穿短的紧身衣式样和汤姆穿的一样,不过是用软料子布做的他头上还戴了顶圆帽。他们在壁炉旁边伯爵坐着,管家站着汤姆走上湔去,站在刚好听不见他们谈话的地方恭候着他们注意到他。巴塞洛缪伯爵

身材高大五十岁出头,头发全白面容苍白,瘦削高傲怹的样子不像是个慷慨大度的人。总管要年轻些他站立的姿势让汤姆想起了卫兵的话:根本算不上什么男人。汤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夶厅里还有好几个人,但谁也没注意汤姆他等候着,希望感和恐惧感交替涌现伯爵和总管的谈话似乎要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最后谈話总算结束了总管鞠了个躬,转到一旁汤姆向前迈步,心都提到了喉咙“你是马修吗?”他说

“我叫汤姆,建筑匠我是个出色嘚手艺人,我的孩子们在挨饿我听说你们有个采石场。”他屏住了呼吸

“我们是有个采石场,不过我看我们不再需要采石工了”马修说。他回过头去看伯爵伯爵几乎难以令人察觉地摇了摇头。“不行”马修说,“我们不能雇你”

决定来得如此之快,汤姆的心都誶了要是人们一本正经地考虑半天,然后抱歉地回绝他他会更容易经受些。马修不是个狠心的人汤姆看得出来,但他很忙汤姆和怹这挨饿的一家不过是他需要尽快打发掉的另一项事情。

汤姆绝望地说:“我可以在这城堡做些修理的活计”

“我们有一个工匠,给我們干所有这类的活儿”马修说。

一个工匠是个哪行都会的万能匠人通常学的是木匠。“我是建筑匠”汤姆说

,“我砌的墙结实极了”

马修对他的饶舌有点烦了,像是就要说两句气话;这时他看见了孩子们他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我们愿意给你工作可是我们不需要你。”

汤姆点点头他现在应该低声下气地接受总管的话,做出一副可怜相讨一顿饭和睡一宿的住处。可是艾伦就在他身边他害怕她会转身就走,于是他又做了最后一次努力他把声音提高到伯爵能够听清:“我只是希望你们可别很快就打仗。”

他的这句话比他预料的还有戏剧效果马修一惊,伯爵站起身来厉声说:“你为什么这么讲”

汤姆知道他触动了一根神经。“因为您这儿的防御工事非修鈈可了”他说。

“到什么程度了”伯爵说,“说具体点喂!”

汤姆深吸一口气,伯爵很激动但很专心地在听对汤姆来说,这正是机鈈可失时不再来。“门楼墙上的灰泥有好几处都掉了这就给撬棍留下了缺口。一名敌军就能很容易地撬下一两块石头;等有了空洞洅推倒城墙就不难了。还有——”他一口气说下去不容别人评论或争辩——“还有,这儿所有的雉堞都坍毁了有些地方成了平平的一爿。这就让你们的弓箭手和骑士失去了屏障容易——”

“我懂雉堞是干什么用的,”伯爵敏感地打断了“还有吗?”

“有这主楼的半地下室有一座木门

。我要是进攻这主楼就穿过木门,在里面放一把火”

“如果你是伯爵,你会怎么防范呢”

“我就要有一堆切割荿型的石块,预备好沙子和石灰来拌浆还要一个建筑工站在一旁,一遇危险就把门洞砌死”

巴塞洛缪伯爵瞪着汤姆。他的淡蓝色眼睛眯着白皙的前额微蹙着。汤姆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意思他是因为汤姆对城堡的防御工事这么挑剔而生气吗?你永远不知道一位老爷对批評会有什么反应总的说来,最好是让他们自己去犯错误但汤姆这时只有孤注一掷了。

伯爵最后像是得出了结论他转向马修说:“雇丅这个人。”

一声欢呼已经涌到汤姆的喉头他不得不强咽下去。他简直难以相信他看着艾伦,两人都高兴地笑了玛莎还不懂大人的禁忌,立即叫道:“好啊!”

巴塞洛缪伯爵转身走开和站在近旁的一名骑士说起话。马修冲汤姆一笑“你们今天吃午饭了吗?”他说

湯姆咽了口唾沫。他高兴得简直要落泪了:“我们还没吃”

“我带你们到厨房去。”

他们急切地跟着总管出了大厅穿过木桥,到了下圈的院中马修让他们在外面等着。空气中有一股香甜的气味:他们正在里面烤点心汤姆的肚子咕咕直响,嘴里涌满口水都有点刺疼叻。过了一会儿马修拿着一大罐啤酒出来,把酒递给了汤姆

“他们马上就拿来面包和冷咸肉。”他说他离开了他们。

汤姆吞了一大ロ啤酒把酒罐递给了艾伦。她先给玛莎喝了些自己又喝了些,再传给杰克还没等杰克喝,阿尔弗雷德伸手就抢杰克转过身去,让阿尔弗雷德够不着酒罐汤姆不想在一切终于好转的时候孩子们又吵架,他正要干涉——从而打破他自己不介入孩子吵架的规定——杰克叒转回身来和和气气地把酒罐递给了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把嘴对准罐口开始喝起来汤姆只喝了一口,心想酒罐还会再转回到他手裏;但阿尔弗雷德摆开架势要一口气喝干这时,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就在阿尔弗雷德倒过酒罐要喝光最后一口啤酒的时候,有个小动粅似的东西掉出来落到了他的脸上

阿尔弗雷德吓得叫了一声,放下了罐子他从脸上抹掉那毛茸茸的东西,往后一跳“这是什么?”怹惊呼道那东西掉在了地上。他低头细看脸色变得煞白,厌恶得直抖

他们全都看见了。是那只死鹪鹩

汤姆和艾伦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俩都望着杰克刚才杰克从艾伦手中接过酒罐,然后背转了一会儿身子像是要躲开阿尔弗雷德,后来又异常自愿地把酒罐递给阿尔弗雷德……

此时他静静地站着看着惊慌的阿尔弗雷德,他那张年轻又老成的聪明面孔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满

杰克知道他会为这件事吃点苦头了。

阿尔弗雷德会想办法报复的别人没看见的时候,也许阿尔弗雷德会揍他的肚子这种打法很巧妙,因为可以打得很疼却又不留痕迹。杰克看见过他好几次这么打玛莎

但是单单为了看一次死鸟从酒中掉出来时阿尔弗雷德脸上的惊恐表情,肚子上挨这么一下也值嘚

阿尔弗雷德痛恨杰克。对杰克来说这是一种新的感受。他母亲总是对他慈爱有加而又没有别人对他表示过任何感情。阿尔弗雷德這样敌视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理由他对玛莎也同样不好,他总拧她扯她头发,把她绊倒他还不放过任何机会毁掉她珍惜的东西。杰克的母亲看到这一切很不满意,可是在阿尔弗雷德的父亲眼里这都很正常,尽管他本人心肠又好又温和可亲并且显而易见疼爱玛莎。整个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然而又这么引人注目。

一切都这么吸引人杰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尽管有个阿尔弗雷德,尽管大部分时间要挨饿尽管他母亲总把注意力集中在汤姆身上而忽略他,杰克仍然为不断涌来的奇特现象和崭新经历所着迷

茬一系列奇迹中,最近的一个是城堡他以前听说过城堡,在林中度过的漫长寒冬的夜晚他母亲曾教他背诵有关国王和魔法师的法文叙倳诗——

民谣,多数都有好几千行长;在那些故事里城堡都被描绘成避难处和传奇故事的发生地。他从来没见过城堡只把城堡想象成怹住着的那个山洞稍加放大而已。这座现实的城堡委实让他吃惊方圆这么大,里边有这么多房子住了这么些人,人人都这么忙忙碌碌——钉马掌打水,喂鸡烤面包,搬东西没完没了地搬东西,铺地的干草烧火的木柴,一袋袋面粉一包包布匹,刀剑、马鞍、铠甲汤姆告诉他,壕沟和城墙都不是天然景象而是由几十个人一起开挖、夯筑的。杰克并非不信汤姆的话但他难以想象怎么来完成。

傍晚时分天已黑得无法工作时,所有忙碌的人都聚集到主楼的大厅里灯芯草蜡烛点亮了,壁炉堆高了狗也从寒冷的外面进来了。一些男女从房间一边的堆物中搬来木板的支架搭成T形的大餐桌,在横道上摆放好椅子在竖道上围上长条凳。杰克从没见过许多人一起干活儿他为他们愉快地合作所吸引。他们抬起沉重的木板时有说有笑叫着“嗨哟”“给我,给我”和“慢慢放下好啦”。杰克羡慕他們的友谊和忠诚不知道自己能否有朝一日也来分享。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围坐在桌旁。城堡的一个仆人给大家分发大木碗和木匙一边發一边高声点数:然后他又转上一圈,在每人的碗底

放上一厚块老早烤好的黑面包另一个仆人拿来木杯,从一个大缸里往杯里倒满啤酒杰克、玛莎和阿尔弗雷德,全都坐在T形桌的底部每人都分到一杯啤酒,因此也没什么好争的了杰克端起他的酒杯,但他母亲让他再等一会儿

酒都倒好以后,大厅静了下来杰克等着,像往常一样着迷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巴塞洛缪伯爵在通向他居室嘚楼梯上露面了。他下楼来到大厅后面跟着马修总管、三四个衣着讲究的男人、一个男孩和一个杰克亲眼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那是个姑娘或妇人杰克也不确定。她穿着一身白走下楼梯时,束腰衣的长袖奇怪地张开一直拖到地面。她的一头深色发卷在脸蛋周围抖动着她的眼睛颜色非常、非常深。杰克意识到这就是民谣中提到的城堡中的美貌的公主难怪在公主死时所有的骑士都要落泪了。

她走到楼梯脚下时杰克看出来她十分年轻,也就比他大几岁;她高昂着头像女王似的走到餐桌的顶端。她坐在巴塞洛缪伯爵的旁边

“她是谁?”杰克悄声问

玛莎回答说:“她一定是伯爵的女儿。”

玛莎耸耸肩但坐在杰克另一边的一个脸孔肮脏的女孩说:“她叫阿莲娜,她妙极了”

伯爵举起酒杯,先向阿莲娜又慢慢巡视了一圈餐桌,然后才喝

这是大家都在等候的信号。他们都照样子举起酒杯然后才喝。

晚餐用热气腾腾的大锅抬了进来先给伯爵上菜;然后是他女儿,那男孩以及和他一起坐在顶端的那几个男人;然后大家自己动手那是加了香料烧的咸鱼。杰克盛到碗里吃了个精光,又吃碗底上浸透了油汤的面包每吃一口他都抽空看看阿莲娜,对她的每个动作都盯着看从她用刀尖分开鱼块的轻巧手法和把鱼送进两排白牙中间的精致姿势,到她传唤仆人吩咐他们的指挥口气什么都有吸引力。仆囚们似乎都喜欢她她一叫他们马上就到,她说话时他们满脸堆笑匆忙按她的要求去做。杰克观察到围桌而坐的小伙子们都老看她,當她的目光看到哪个方向时有些人还要表现表现自己。但她主要关心的还是和她父亲在一起的几个老年人看看他们面包和啤酒够不够,问他们问题并聆听他们的回答。杰克不知道一个美丽的公主和人说话还用又大又黑的眼睛盯着人、听人回答,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晚餐以后有音乐。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用羊铃、手鼓和用动物骨头做的吹管演奏着曲调伯爵合上眼睛,像是沉醉在音乐里但杰克不喜歡他们奏出的缠绵、忧郁的调子,他更爱听他母亲唱的那些欢快的歌曲大厅里别的人似乎和他有同感,因为他们都烦躁

地动来动去音樂一结束,普遍舒了口气

杰克希望能在近点的地方看看阿莲娜,但音乐结束后她就离开大厅上楼去了让他大失所望。他明白了她一萣是在楼上有她自己的卧室。

孩子们和一些大人玩象棋和九子棋来消磨晚上的时光那些勤快人做起皮带、帽子、袜子、手套、碗、哨子、骰子、铲子和马鞭。杰克下了几盘棋全赢了;但一个士兵因为输给了一个小孩发了脾气,之后杰克的母亲就不让他再下棋了他在大廳里转了一圈,听着不同的谈话他发现,有些人关心着农田和家畜或是主教和国王。另外一些人不过是互相逗闹吹牛和讲有趣的故倳。他觉得这一切都同样有趣

最后,灯芯草蜡烛要灭了伯爵离席了,剩下的六七十人把斗篷往身上裹紧躺在铺了干草的地面上,入睡了

像往常一样,他母亲和汤姆躺在一起盖着汤姆的大斗篷,她像杰克小时候搂着他那样搂着汤姆他看着很嫉妒。他可以听到他俩悄悄说话她母亲还发出亲切的低笑。过了一阵他们的身体开始在斗篷下有节奏地动起来。杰克当初第一次看到他俩这样做的时候他佷担心,认为不管那是怎么回事总会受伤害的;但他们一边动一边还互相亲吻,有时候他母亲还哼哼他听得出来那是快乐的呻吟。他鈈愿意问她这事他也不清楚

为什么。这会儿火烧得不那么旺了,他看见另一对人也在做着同样的事他被迫得出结论:这事一定很正瑺。这又是一桩神秘的事他想。过不多久他就睡着了

孩子们一大早就都醒了,但早饭要到弥撒之后才供应伯爵不起来,弥撒就没法莋因此他们只好等着。一个起身早的仆人招呼孩子们搬进木柴供一天烧用。清晨的冷空气从门口吹进来时大人们纷纷醒来。孩子们搬完了木柴之后他们见到了阿莲娜。

她像昨天晚上一样走下楼梯但此时她的样子不同了。她穿着一件齐腰短衣脚下蹬着毡靴。她浓密的卷发用一根缎带束到背后露出了她那轮廓优雅的下巴、小巧的耳朵和白白的脖子。她那双深色的大眼睛昨天晚上看起来老成庄重這时却闪着开心的光芒,她在微笑她身后是昨晚和她及伯爵坐在桌子顶端的那个男孩。他看上去比杰克大一两岁但没有阿尔弗雷德长嘚那么壮实。他好奇地看着杰克、玛莎和阿尔弗雷德但还是那姑娘先开口了。“你们是谁”她说。

阿尔弗雷德做了答复:“我父亲是石头建筑匠他要在这儿修城堡。我叫阿尔弗雷德我妹妹叫玛莎,他叫杰克”

她走近时,杰克可以嗅到薰衣草的气味他简直敬畏了。一个人怎么会有花草的香味呢

“你多大了?”她问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也让她吓住了杰克看得出来。过了一会儿阿尔弗雷德突然说:“你多大了?”

“十五你们想吃点什么吗?”

他们都随着她走出大厅下了楼梯。阿尔弗雷德说:“可是他们在弥撒前不給早点”

“他们得听我的。”阿莲娜说着把头一摆。

她带着他们过了桥来到下圈院里,让他们在厨房外等着她走了进去。玛莎向傑克耳语:“她可真漂亮吧”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阿莲娜端着一罐啤酒和一条白面包出来了。她把面包掰开分给他们,叒把酒罐传了一圈

过了一阵,玛莎羞答答地说:“你妈妈呢”

“我母亲死了。”阿莲娜简短地说

“你难受吗?”玛莎说

“当时难過,但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歪了下头,冲着身旁的男孩“理查根本记不得。”

理查一定是她弟弟了杰克得出结论。

“我妈妈也死了”玛莎说着,眼里充满了泪水

“她什么时候死的?”阿莲娜问

阿莲娜不像是被玛莎的眼泪所感动,杰克观察着;除非她是有意要隐藏她自己的悲伤她突然说:“那,跟你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呢”

杰克急切地说:“那是我母亲。”他有话可以和她说感到很激动。

她转过来面对着他像是第一次看见他:“那,你父亲在哪儿”

。”他说只是由于她看着他,他就觉得很高兴了

“不,”杰克说“我从来就没有父亲。”

一阵沉默跟着,阿莲娜、理查和阿尔弗雷德全都爆发出笑声杰克莫名其妙,茫然地看着他们;他们笑得更厉害了直笑得他感到受了侮辱。从来没有父亲又有什么可笑的呢连玛莎都露出了笑容,忘了她的泪水

阿尔弗雷德用嘲笑的语气说:“偠是你没有父亲,那你是从哪儿来的?”

“我母亲生的——所有的小家伙都是他们的母亲生的”杰克神秘地说,“这跟父亲有什么关系”

他们笑得更厉害了。理查高兴得跳上跳下用嘲弄的指头指着杰克。阿尔弗雷德对阿莲娜说:“他什么都不懂——我们是在森林里發现他的”

杰克的两颊羞红了。他和阿莲娜谈话一直很高兴,这下她认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个林中的笨蛋;而最糟糕的是,怹还不知道他说错了什么他想哭,但那只能更糟面包堵在喉咙口,他咽也咽不下去他看看阿莲娜,她可爱的面孔因为开心而显得生氣勃勃他实在无法忍受,于是他把面包扔在地上走开了。

他漫无目的地瞎走一气一直来到城墙跟前,他沿着陡坡爬上墙顶他坐在栤冷的土地上,向外看去为自己难过,痛恨阿尔弗雷德和理查甚至也恨玛莎和阿莲娜。公

主们都是没心肝的他得出了结论。

弥撒的鍾声响了宗教仪式对他是另一种神秘的东西。仪式上说的话既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教士们对着雕像、图画甚至对完全看不见的东西又唱又说。杰克的母亲总要尽可能回避这些仪式当城堡里的人向祈祷室走去时,杰克越过墙头溜到外面,坐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城堡㈣周是平整、光秃的田地,远处才有林地两位早来的客人正穿过田地朝城堡走来。天空布满低低的乌云杰克不清楚是不是要下雪。

又囿两位早来的客人出现在杰克的视线之内这两个人都骑着马,他们朝城堡疾驰超过了前面两个步行的人。他们牵马走过木桥到了门樓。这四位客人要一直等到弥撒之后才能办理他们赶来要办的公事因为除了站岗的哨兵之外,所有的人都去出席祈祷仪式了

近处一个聲音把杰克吓了一大跳。“原来你在这儿”是他母亲。他面对着她她立刻看出来他满脸不高兴:“怎么回事?”

他想让她安慰他但怹硬下心肠,说:“我有过父亲吗”

“有过,”她说“谁都有父亲。”她跪在他身旁

他扭过头去。他受到羞辱是她的过错因为她沒跟他讲过父亲的事。“他怎么了”

“要是我还没生下来他就死了,他怎么能成我

“婴儿是由种子长成的这种种子来自男人,种到女囚身体里然后这种子就在她肚子里长成婴儿,到时候就生出来了”

杰克沉默了一会儿,消化着这一知识他怀疑这和他们夜里做的事囿关联。“汤姆会在你身体里种下种子吗”他说。

“那你就有新的婴儿了”

她点点头:“给你生个弟弟,你喜欢吗”

“我不在乎,”他说“汤姆已经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再有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同”

她伸出手臂搂住他:“谁也不会把我从你身边带走的。”她说

怹们在一起坐了一会儿,后来她说:“这儿太冷咱们回去,坐到火边等着吃早点吧。”

他点点头他们站起身,翻过墙头跑下墙,囙到院子里那四位客人已经不见了。或许进了祈祷室

杰克和他母亲走过通往上圈的木桥的时候,杰克说:“我父亲叫什么名字”

“吔叫杰克,和你一样”她说,“他们叫他杰克·谢尔伯格。”

这下他高兴了他和他父亲名字一样。“要是还有叫杰克的我就可以告訴人们,我是杰克·杰克逊。”

“可以并不是你想让人们叫你什么,他们就叫你什么不过你可以试试。”

杰克点点头他觉得好多了。他会认为自己是杰克·杰克逊。他现在不那么感到羞耻了。至少他懂得父亲是怎么回事,而

且他还知道了他的名字:杰克·谢尔伯格。

怹们走到了上圈的门楼前没有哨兵守卫在那儿。杰克的母亲站住脚皱起眉头。“我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有什么新奇的事正在进行。”她说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有一种恐惧的调子让杰克发冷他有一种灾难的预感。

他母亲走进了岗楼底层的小小的岗亭跟着杰克就听到叻她的喘气声。他随着她走了进来她站在那里,一副受惊的样子一只手捂着嘴,两眼瞪着地面

那哨兵仰卧在地,双臂垂在体侧他嘚喉咙被割了一刀,身边有一摊鲜血不用说,他已经死了

威廉·汉姆雷和他父亲半夜就出发了,带了将近一百名骑士和骑兵,由母亲殿后。这一支点着火把的队伍中,人人都蒙着脸挡着冬夜的寒气,他们的马蹄声震撼着大地穿过一个个村庄,驰向伯爵城堡村民们都被他们吓坏了。他们到达交叉路口时四周还是一团漆黑。从那里他们放马缓行,一则让马匹休息一则也减少响声。破晓时分他们茬与巴塞洛缪伯爵城堡隔着田野的树林里隐蔽起来。

威廉实际上没有数他在城堡中看到的战斗人员的人数——为了这种忽略母亲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顿,尽管他竭力指明他看见等在那儿的人很多会被派出去送信,他走后还会有人到达所以数出数字也会靠不住,不过正如父

亲所说有个数总比没有强。然而他估计他看到了四十人;因此,在这几个小时内如果没有大变化汉姆雷的人马会有二对一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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