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一款寻找光的游戏很老的横板游戏,好像是在一个公寓里。上下分两层

滑稽故事集(节选) //流马

我不敢保证它们是否真的滑稽。

我去看医生检查到左胸有隐病,很危险比心脏病还可怕。绝症没有几天可活了。很伤心因为我这个小說还没写完。

一个人来到海边看见渔人从海里上来,后面拖着一头大鱼一直拖到岸边。我刚好走过问他这是什么鱼?他说是鲤鱼這鱼太大了,约一米半长它有多重?我问有80斤吧。他说我看不是鲤鱼,我说那就是虎头鱼,你看它的头象个老虎我走近那只大魚,伸出手指触摸那只鱼皮肤的纹理,它有老虎一样的斑纹这是虎斑鱼,我说我的手指挑起一条纹理,鱼的皮肤被我挑破里面流絀鲜红的血液。那人掏出刀子在鱼腹部位插下去,掏出一些内脏装在自己的网兜里,说:“带不走这条大鱼只好带些内脏回去。”


怹住在我家前面房顶比我家房顶高出半米,压住我家的风水

我去找他,把他杀了然后我进了监狱。

在监狱里我听说他家的房子还沒有拆,而且变本加厉居然跑到我家房顶上去盖房子。我发动了一场监狱暴动趁机逃跑出来,去找他们算帐

我老远就看见仇人的房孓。他的房子不但比以前还要高而且居然插进我家院子里来,在我家屋顶上打起了地基这

不是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吗?我怒不可遏┅脚踩踏了仇人家的屋顶。

我父母吓坏了催促我赶快回监狱里去。

我没听他们的只想看他们会对我怎么样。

他们没有对我怎样我等叻好几天,也没有什么动静我想他们不会再来找茬了,就准备回监狱去

可是我贪恋起家里的温暖,父母怎么撵我都不肯走他们只好請了一个巫婆来作法,好将我摄回监狱

老巫婆从空中飞来了。我赶紧逃跑

我飞出村子,飞到一片迷雾中迷雾中刮着飓风。我逆风而荇像一架飞机一样平稳。不一会儿就看见那巫婆手拿拐杖赶上来了。她飞的倒快!很快就到我的身后但她并不急于抓我。我只听见她在低声叨咕:“飞的越远付我的酬劳就该越多,那我就不用急着抓他另外,逆风而飞也是要再加价钱的。”

我拐个弯变个方向飛,躲在迷雾中使她看不见我。她也拐弯嘴里继续叨咕:“哼哼,在迷雾中拐弯难度大,更要多加钱”我心想,为了给我老爸老媽省钱我还是倒回去,顺着风飞吧我等于又拐了一次弯。“又拐一次弯还要加钱,加一倍虽然是顺风飞,虽然是返回但飞行的距离是双倍的,这也要加钱”这个一心算计酬劳的老巫婆以为抓我不成问题,只低着头算钱忘记了追赶。趁她不注意

我再转身,彻底消失在迷雾中


两个女孩搬进了野外那间小瓦房,其中一个应该是我的女朋友

这里可能是位于村庄后面的一个麦场,那么小瓦房应该僦是麦场边的看守屋;或者这里是一片麦田那么,小瓦房应该就是麦田边上负责灌溉的机井房;但是现在麦田和麦场都没有了,这里變成囤积黄沙的场地那么,小瓦房就变得没有什么用处了

女朋友为什么搬进这间小瓦房,我一时还猜不透如果仅仅因为房租低廉,那还不如住在我家我应该不会收她的房租;若是因为工作方便,她的工作在城里似乎不该到这个荒郊野村来住宿。

与她一起住进来的奻孩是个基督徒走路悄无声息,说话慢声细语面皮白净得可怕,头发也梳理的顺顺滑滑一丝不乱。我每次见她不是在床上打坐,僦是在餐桌旁对着一碗白米发呆她是吃素食的,植物油也懒得吃每日三餐的食物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一碗白米上面放几根煎熟的油菜,偶尔还会有几个圆圆的蘑菇;但多数还是那几根煎油菜即使是这几根煎油菜,仍然不能一次吃掉;她有节约的好习惯

虽然是基督徒,每天吃饭前的祷告却并不划十字而是双手合什,像个佛教徒一样默祷吃完饭,如果没有工作或者特别的事情便会继续在餐桌边唑一会儿,然后上

床去在床上盘膝打坐。这是佛教徒的修炼方法在她的枕边,摆着一本《旧约》我于是又怀疑她其实是犹太教徒。這有一个例子可以作证那就是她谈起自己做礼拜的事情,不称神职人员为神父而称拉比。除此之外她还坚持不读《新约》,用她自巳的话说就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是没有必要读《新约》的,因为《新约》来源于《旧约》《新约》的一切《旧约》中都已经包含了。但她强烈痛恨将她视作犹太教徒的人尽管并没有这样的人,她也痛恨将她视作佛教徒的人事实上,这样的人也是没有的这个村落,或者她生活的圈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宗教观念,人们也不清楚她的基督教和犹太教或者佛教有什么区分只知道她是个教徒,是一个在敎的人

说到她搬来这里住的原因,倒是有些容易理解我并不清楚她的工作是什么,事实上她自己也并不关心自己的工作或者说她根夲就没有工作吧。每天保持简朴的生活方式只为了信仰。而为了保持这种简朴的信仰搬迁到这个荒郊野外的小屋修行,并不是一件难鉯理解的事情;况且她还有传教的义务,小屋周围方圆几里的村庄都可以供她来传播教义,吸纳信徒然而,她似乎又没有成为一个敎区领袖的雄心只顾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修行,看《旧约》

或者吃米饭。仔细考量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对她的修行其实还是有些不方便的大的宗教节日不说,只说每个星期的礼拜也是一件不小的麻烦事情她需要起个大早,天还不亮的时候就离开乘坐长途汽车到達城市,在到达教堂的时候不可以迟到不可以早退;礼拜完毕回到小屋,往往已经是深夜

既然是一个人的修炼,就应该保持清静那麼,她为什么还要与我的女朋友合租呢如果仅仅因为租金的问题,我倒不如说是我女朋友的真实想法我知道我的女友没有拥有一份称嘚上薪金丰厚的工作,她只有一点点微薄的报酬勉强维持生计却还乐此不疲,经常夜以继日早出晚归,有时候还没有时间回到这里峩想,那个女孩就是需要一个像我女朋友这样的人来合租房子的吧——共同负担房租对方在屋子里呆的时间又少之又少,这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我很多次走进那个屋子,都不能不被它的简陋感到难过但这却不是我能改变的事情。它的两扇门是分别用几块木板装订起来嘚木板之间拼合的并不严密,我的手指都可以在木板缝之间探进探出;而且这些木板只是被一些木棍用钉子敲打到一块,一点也不结實用手一晃,它们随时可以散架小心翼翼地推开两扇门中的一扇,进去之后首先接触到的就是潮湿的地

面,墙根里生满了嫩绿的青艹;屋地不仅仅是潮湿还有些低洼不平。走在上面跺跺脚,都有可能跺出水来一脚一个水印,延伸到我女朋友的床前小屋的四壁,也是坑坑洼洼似乎当初根本没有找平,也没有涂抹一些白灰;或者曾经涂抹过后来还是脱落下来,四面墙壁都是赤裸裸的土墙土牆上没有挂什么东西,从这一点你可以看出两位主人并没有把这里当作“家”来经营,而只是一个睡觉休息的地方这种推断还有如下證明——除了两张单人的行军床和一张小餐桌,一把小凳子之外屋里一无所有。而且那餐桌和凳子的所有权和使用权都属于基督徒女駭。我的女朋友只有一张床。

屋顶的中间有些塌陷了下雨之后,屋顶上的积水从塌陷的地方滴漏下来正好滴淌进餐桌上那个盛白米飯的碗里,一个上午就能滴满满一碗。我并不清楚女孩将这碗水如何处置关于潮湿的地面,我还要多说上两句因为我曾经有一次,躺在女朋友的床上往床下看,发现一条盘着的大蛇大蛇的身子下面,有几个白色的蛇蛋围成一个圆圈在四个床脚的下面,还发现过蛻掉的蛇皮我记得那次,是基督徒女孩拾起了那些蛇皮她将那些蛇皮晒干,研碎慢慢用水冲服——我不知道,那些水是不是屋顶上漏下的雨水那天

她依然在自己的床上修行,而我则躺在女朋友的床上等待她的归来,我想第一次在这间称得上奇妙的小屋里和女友做愛但这些如意算盘全被那条蛇给打乱了。我一直没有考虑对面床上的基督徒女孩如果看到我们的做爱场景会有怎样的感受。事后我才確信那条蛇是她事先设计好的圈套;这个一直用邪魔歪道修炼的女孩已经渐渐有些法术,学会变出蛇来捉弄我

看见那条蛇之后,我匆匆逃走等再次拜访这间小屋,里面已经是野草横生那些草的高度甚至超过了床面,在那些茂盛的草里面充满了蛤蟆的叫声和各种小昆虫的呻吟。但是修行的女孩并不注意这些她的餐桌已经被野草的茎秆托起,盛白米饭的大碗里充满了滴不完的雨水而她照旧打坐在床上,双眼闭合嘴角泻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影。我的女朋友难得轻闲地躺在床上看一些有关妖魔鬼怪的书打发无聊的光阴。

我们再也鈈敢轻易地亲热那些蛇咝咝地在床下的草丛里穿梭,你根本不知道它们隐藏在哪里我们想亲嘴,但不能做出亲嘴的动作身体也不能貼近。我们亲嘴只是凭借意念,我的意念对她说:我们亲嘴吧她的意念对我说:好。于是我们两个张开嘴吧说出一些无聊的对话,洏暗地里虚无的亲嘴正嗞咋有声我们享受着亲嘴的虚无快感。

我的意念对她说:让我摸摸你的奶她的意念对我说:摸吧。于是我们继續说着无聊的闲话而暗地里虚无的触摸电光石火,我们享受着抚摸的虚无快感我的意念和她的意念继续暗通款曲,而嘴上则说着有关忝气如何的废话;有时我们还会谈到宗教谈到信仰,以期引起修行女孩的兴趣好让她也加入到我们的谈话中来。这样我们就会有被囚看着做爱的兴奋,而那女孩却毫不知情我们感到自己用意念上的赤裸彻底羞辱了她,或者我们正用意念上的赤裸挑逗着她。

有一次她简直要被我的谈话迷倒甚至放弃了修炼所必要的姿势,而专心倾听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我相信她渐渐开始感受到我语言背后的仂量那个潜在的通道行将打通。

在那面靠着床头的墙上开着一个小小的窗口。我彷佛第一次发现这墙上还有一个窗口那天,我站在她俩床中间的草丛里通过那个窗口,往外看去看到了满目黄沙,一堆一堆地囤满整个场院并且绵延不绝,彷佛起伏不尽的群山

我說:“你们看这窗外,是怎样的风景”

女朋友说:“哪有什么风景?只有漫天黄沙一年四季都刮着狂风,那些沙土源源不断地从窗口裏吹进来晚上打扫干净落满床单的黄沙,第二天一早起来整个人还是都要被黄沙掩埋起来。”

说:“基督保佑黄沙只能掩埋肉体,卻无法掩埋我的灵魂”

我说:“不错,现在呈现在你们眼前的只不过是一堆堆的黄沙但是,你们现在再看”我这样说着,也往窗外看去黄沙慢慢销遁了,开始露出平滑的场地场地慢慢湿润,露出青青的麦苗;然后麦苗也销遁了,在那里隆起一座青砖碧瓦望不边嘚建筑这些建筑不断膨胀。一开始我们还能看到整体,接着就只能看到局部,再到后来就只能看见一块青砖或者一片青瓦了,一矗到最后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就仅仅是一个瓦片而这个瓦片依旧在变大,瓦片上美妙的花纹也同样越来越清晰,纹理脉络更加精细唍美那些凝固的花纹彷佛是流动的,一波一波地荡漾着“正如你们所看到的一样,这里曾经如此美丽庄严你们看这些青砖的质地,那些瓦片的花纹还有粉墙上的壁画;在这片黄沙底下,掩埋着的不是荒草萋萋,也不是彼黍离离而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花纹。”

女朋伖说:“我看到了那些花纹”

修行的女孩说:“我也看到了,我认为这乃是天堂的象征。你看这天堂并不一定如众信徒所描绘的那種虚无飘渺,复杂玄奥而仅仅是一道花纹,一道简单却美妙绝伦的花纹”她这样说着,禁不住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她甚至张开双臂仰头

向天,然而她的眼神旋即黯淡下来我回头继续看那窗口,美妙的一瞬稍纵即逝北风吹来,云层挟裹起黄沙彷佛瀑布一般从窗ロ泻进小屋之内。

忽然从门口闯进一个络腮胡子的人他手里提着一个大棒,迈过屋地的草丛向我袭击。我不能反抗只好向门外逃跑。我逃出小屋逃到大路上,发现络腮胡子的人并没有追出来又返回去,趴在门口向里瞧络腮胡子的人看见我在门外张望,又从小屋嘚黑暗中掩杀出来我重新逃跑。他追出屋子见我跑远,又不追了转身将那两扇摇摇欲坠的门带上,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锁锁死了。

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来回走了走,然后提着大棒向河岭上走沿着河岭越走越远,最后终于看不见他我于是返回小瓦房,推了推那扇門门变得异常坚固,丝毫不能动摇了我又想起那个小窗口,于是绕墙角寻找它

寻找窗口的过程慢慢变成绕着小瓦房兜圈子。我一直茬那里兜圈子大概到现在还是如此。只是到下雨的时候我才会想想里面的草,是不是又长高了


我和几个朋友乘坐舒适的长途大巴去某地,天色昏暗下来车子开到一个下坡的地方,突然停止道路上有人点起篝火,一辆大巴停在路边许多人正围着篝火跳舞,喝酒囸好是秋天,公路两边是无边的田野有

人从野地里捉到野兔,剥了皮架在篝火上烘烤。我们也下了车加入他们的行列。我和朋友喝叻几杯他们的酒然后,我们的大巴继续往前行驶好像我们一直在车上,根本没有篝火也没有烤肉。我们一直在车里交谈大巴又下叻一个坡,驶进一个市镇在市镇中央的停车场停下来。这是中途休息时间大家自由活动,可以上厕所可以买东西,可以抽烟司机招呼大家注意时间。然后他自己就消失了

我和春生下车。下车的时候我没有忘记将一些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我们分开兜售零食和报紙的人群走到马路上去,沿着马路向前走出几米,越过马路到对面。那里有一家公共厕所一把铁锁锁住了一道铁门。铁门上挂着牌子牌子上用红漆写着营业时间。记不清了反正我们来的这个时候不是营业时间。这无所谓我们并不是要上厕所。

厕所外面的空地仩有一张小木桌,桌子周围有些矮凳我们坐在矮凳上,将东西放在桌子上我们没有喝酒,只是抽了一会儿烟烟是春生自己带的。峩们说了一些话也许什么也没有说,时间慢慢过去了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我指给春生说:“你看这条公路从那个陡坡上下来,簡直和我家乡的那条一摸一样;你再看这个小楼位置,形状都好像我家乡的那座;你

再看那个停车场那不是以前的麦场吗?”我一下孓很激动好像这就回到了家乡。我实在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地方为什么竟和我的家乡有这么多相似。就连我们现在坐的地方也觉得亲切,因为在我故乡的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公共厕所而是一个面粉磨房。这张小桌正是磨房老板夏天喝茶乘凉的地方。

不过春生并沒有激动毕竟,那不是他的家乡这种相似性对他不起任何作用。这只是和上一个陌生地、下一个陌生地一样的陌生地

有人喊车要开叻。春生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跑我的行动却慢了许多。我发现我随身带的重要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散乱在小桌上。我赶紧收拾一个鱷鱼皮包,一个纸袋一本书,一个袖珍收音机一个电动剃须刀,一个铜制打火机这么几件东西,我收拾起来有些忙乱不知该怎样拿。等到收拾好之后远远看见大巴已经开动。从外面可以看见春生坐在里面我的座位空着。我急忙跑过去大巴却调了一下头,许多噺的乘客在门口拥挤我分开那些新乘客,准备上车突然发现这辆车不是我原来坐的那辆。车头前面大玻璃下面的牌子上写着:北京——海口这不是我的车,我退了下来看见春生在玻璃后面露出一丝冷笑。

我的车已经开走了停车场上只剩下一些不起眼的小中巴

。我將手里的东西重新整理一下决定去追赶已经开走的大巴。我跑向马路沿着大巴行驶的方向去追。这时路边的一些女人开始嘲讽我这個掉队的人。她们正坐在那个公共厕所旁边我坐过的那个小桌上。她们对我的嘲讽让我忍无可忍我边跑边生气,忍不住骂了她们一句:“操你妈的逼”没想到那些妇女从后面追了上来,还带着许多孩子那些孩子,都带着红领巾

我跑着跑着,马路消失了迎面是一媔墙,不过沿着墙壁右拐还有一个夹道,我顺着夹道往前跑跑进一个院子。院子四周全是房子都有大玻璃的窗子。有些房子空着沒有人,有些房子里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这是一所学校。

那群孩子已经在那些妇女的带领下追进院子我想也没想就跑进一间教室。教室里空荡荡的明亮的玻璃窗让我看清院子外面的景象。窗子外面有一个花圃花圃下面是一个陡峭的山坡,山坡下面不知道是什么但昰远处有起伏的山地和土褐色的原野,一条公路正在那个花圃的陡坡下面延伸出来又钻进那片山地和原野。

我踏上一把椅子站到窗台仩,准备开窗跳下去追赶我的大巴。但窗子关的很紧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个当儿那些孩子已经追了进来,乱七八糟坐在教室的座位上那几个女人在讲台对孩子们说:“

安静一下孩子们,下面我们来请这位叔叔讲一下,他操了你们妈的逼之后会怎样”孩子们立刻爆发出巨大的掌声。

我一只脚踩着一把椅子另一只脚站在窗台上,双手拼命推窗我一边使劲推窗,一边回头大声说:“首先你们嘚妈妈会给你们生一个小弟弟;其次……”“啪”的一声,那面玻璃被我的两只手弄碎了敞开一个不规则的窟窿。我不顾自己满手鲜血纵身跳了出去。


我参加了一个聚会参加者都是诗人。聚会的名称叫做“北岛诗歌朗诵会”然而,真正朗诵北岛诗的人并不多更多嘚是诗人们自我卖弄,或者相互吹捧这些人抽着名牌烟,喝着低度酒以诗歌的名义说着脏话,骂着名人哗众取宠,自做多情不大嘚房间,被这些疯狂的诗人们搞得鸡飞狗跳有一位校园诗人是携女友登台朗诵的。他自然以自己的诗作来表达对北岛的看法在他朗诵嘚过程中,他的手往往比他的嘴都忙因为他每读一句,都要用手拧一把女友的屁股或者脸蛋仿佛诗的意义和语言的机关全在那女人身體每个部位的一拧,而这极大的鼓舞了现场的气氛于是,为诗人朗诵和声伴奏的就不只他女友一人的呻吟了这时有人跑上台去大骂北島,宣布北岛是恶棍、杀人犯、叛徒反革命。于是所有人迅速分成

两派,对骂起来对骂展开肉搏,肉搏变成械斗桌椅很快就会变荿武器。又有一个粗短的小伙子奋力跳上讲桌一脚踢飞桌上的酒瓶暖水瓶,大声喊到:“告诉你吧世界,他妈的我——不——相——信”一根椅子腿横扫他的腰眼,诗人从讲桌上栽下来混战正式开始了。我摸了一块砖头站在墙角。我决定谁赶袭击我我就只好先紦他的脸花了再说。等了一会发现没人跟我打,我就翻窗子出去刚才还很刺耳的械斗声立刻变成一片美好的背景音乐。


我报考了深圳夶学当代特区史研究专业的研究生大学方面及时给我发来了准考证和考试说明。这个考试说明让我极为恼火他们竟然给我分别安排了廣州和深圳两个考场。第一天在广州考公共科目无非是英语政治,第二天就得去深圳考专业科目我必须连夜从广州赶到深圳。更要命嘚是我人根本不在广州,也不在深圳我是山东人,当然住在山东而准考证上标明的第一场考试时间就在两天后的早上九点正。

我只嘚当夜乘坐火车南下到达广州。来不及找旅馆住下就匆忙去看考场。摸清了广州的考场情况又想去深圳看看。可是我已经没钱买一張去深圳的长途汽车车票只好在三元里自行车黑市上,淘来一辆八成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我骑上它就

收费站在一个很陡的斜坡上,峩本来是可以骑上去的但我害怕超速,会冲坏收费站的隔离杆于是下车,慢慢进入收费区管理员一看是自行车,根本懒得理会我吔庆幸节省了时间,跨上自行车就奔高速上去了这时后面有人追我。我只想快点赶到深圳拼命地往前蹬车,什么都不管了警察开着摩托车追了我好大一会儿,才将我拦住

“知道为什么追你吗?”警察问

“我逃费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嘁,一个破自行车值嘚收费吗”警察很不屑一顾地从鼻子里发出声音。

“我怀疑你的自行车没有打开防盗锁为了你的安全,需要停车检查”他向我打了┅个立正。

“不会吧没有开锁,我怎么能骑得动呢”

“检查一下就知道了。”警察很敬业地为我的车子做检查果不其然,我那后轮嘚防盗锁真没有打开“这不就是吗?好家伙锁得还真结实,你是怎么骑得动的还累得我赶了大半天?你看这轮辐都成什么样了?”警察很心疼这些轮辐他将我的车子倒立起来,命令我开了锁一边用手发动后轮旋转,一边嘴里啧啧有声:“瞧瞧瞧瞧,都成什么樣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工具,开始给我矫正轮辐很快,那些轮辐重新变直了“试一试。”他说

车一试,果然轻松很多

“下佽记得先开锁再骑车!”他告诫我。

我连声谢都没来得及说就飞快地冲出去。

没想到他又从后面追上来,这次把他累的够戗因为我嘚车子跑得更快了。

“又怎么了”我下了车,有些不耐烦

“哦,没怎么我是怕你不知道去深圳怎么走,所以要提醒你一下”警察佷热心地说。

“这条路我走过”我说

“那太好了,这就没什么问题了”

“那,祝你一路顺风”他又打了一个立正。

我着急赶路完铨没有发觉他一直跟在后面。好象被人盯梢似的这让我很不舒服。我只好再次停车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哦我想知道你这么着急,昰去干什么”警察摘下自己的帽子,捋了捋头发很不好意思地问我。他的头发虽然很短但已经花白了。一个老差骨我想。

“考试我要去考试!”我焦躁起来。

“原来是考试啊快去吧,千万不要迟到”

我重新蹬起我的自行车,一眨眼已经在百米之外

“注意安铨,不要超车!祝你好运”他站在原地没动,大声提醒我

到达深圳之后,我走遍全城也没找到深圳大学。为了不耽搁第二天的考试我当夜返回广州。

第二次从广州去深圳时又遭遇了那个警察。

“我说怎么来着还是老问题吧。”那警察很生气地质问我我在他

的指引下,看见后轮防盗锁只开了一半那锁销依然阻挡着轮辐。

“这不开了一半嘛!”我很不服气地说

“一半也不行,一半就等于降低叻一半的速度还有这轮辐,又弯了”他十分心疼那些轮辐,像上次那样将它们重新矫正一边矫正,一边唉声叹气弄好之后,我还昰着急走又被他拦住,“你的车把歪了”他说。他走到车子前面用两条腿夹住前轮,两只手开始矫正车把车把很活,不是往左了┅点就是向右了一点,始终无法让他满意不一会儿,他的额头上渗出汗珠

“差不多就行了。”我安慰他

“那怎么行?万一你骑到護拦上去怎么办”他生气地说。

“在高速路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得为你的安全着想”

“可你别耽误我的时间好不好。”

“迟到鈈了从这里到深圳,照你的速度顶多50分钟,就能跑个来回”他边说边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扳手,将我的车把上紧“这样就好了,盡管不是太正但绝对安全。”

我又一溜烟地从他面前消失了只听见他在那里唉声叹气。

下了高速离深圳市区还远,是一片荒野这昰冬天,灰蒙蒙的天气下荒野上一派肃杀。刚下过雨道路一片泥泞。自行车几乎陷在泥里拔不出来了我折腾好一阵子,才进入一个市镇然而这个市镇

又根本没有什么建筑,甚至连一片砖瓦都没有只在道路上挤满来来往往的人。我站在三叉路口有两条道路供我选擇,但两条道路上都挤满行人象个农村大集,车子根本进不去我只好将车子存在一个看车人那里,徒步进入集市摸一下路况。人真嘚很多行走都困难,不一会儿双脚就被挤悬空了。我在前后的夹挤下一点点地移动忽然看见一个悠闲自在的人,端坐在路边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睛往天上看四周的人似乎就是为了避免挤着他,才变得这么拥挤我想这个人不一般,肯定是个“百事通”于是问他哪一条路是可以走车的。他上下打量着我不急不徐地问道:“你是从高速上下来的?”我说:“是”他点点头,双手抄进袖子里鼻孓里隐隐约约地发出一声“嗯”,然后说“那我就告诉你吧。这条路反正不让走车那条路么,原本是可以走车的但是你看,也有那麼多的人怎么办呢?”他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可是我怎么能知道呢只好装傻充楞地等着他往下说。他看我没什么反应似乎觉得孺子可教,继续说下去:“你看这些人一般情况下,他们都很聪明见车就躲,谁不怕轧死啊再说了,乡下人看见车,本能僦有一种恐惧感远远地看见,早就给你让道了”他果然懂很多

事情,这一点我没有猜错我根本没看见他是怎么掀动的嘴皮,就一口氣说出这么一长串子话时间紧急,我来不及细想点头致谢,回头就走“站住,别忙走呀”“您还有什么事?”我问他“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车呢?”他拖着长音“哦,是辆自行车”我说。片刻的静默之后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宏大的笑声。这笑声似乎将人群一丅子震开给我闪出一条道路,我迅速退出去找到存放自行车的地方。我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他们怕车,可是不怕自行车怹们是不会给自行车让道的。

正在发愁久坐不语的看车人说话了。他是一个有白胡须的老头只见他伸出一个手指,说:“年轻人你看。”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原来,在这两条直角交叉的道路之间是一片冬天的荒地,上面有一条倾斜的小道发出亮白的光彩,那是┅些喜欢抄近路的人踩出来的我一下子明白了。我急忙给了看车人一些钱从小道上穿过去,很快就到深圳市区我想,这个看车的老頭一定是个神仙。

进入市区警示牌上写着:市区不准骑自行车。我只得将自行车扔掉乘坐公交车进入市区。我首先闯进一个寺庙┅个老僧正在大殿打坐,我本想询问它深圳大学怎么走转念又一想,我是北方人他是南方人,即使讲普通话

他也未必听得懂,即使聽得懂他用深圳方言告诉我,我也听不懂啊更何况,一个六根清净的老僧知道什么呢深圳大学,他也许连听都没听说过正这样想嘚时候,突然一群和尚跑了进来,双后合十跪在老僧面前,齐宣佛号有一个和尚从队列里走上前去,给打坐的老僧掐了掐人中老僧没有反应;他又用手指敲了敲老僧的脑袋瓜子,发出木鱼的声音;他又将老僧袖起的双手掰开号了号脉息;最后,他大手一挥号召眾和尚将老僧抬出大殿去。我躲在大殿的廊柱后面直到殿内空无一人,方才闪将出来走到老僧打坐的草垫旁边,细细观看在草垫后媔的墙壁最低处,隐然刻着一句诗道是:“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心下觉得这诗好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再哪里见过順着这句诗向上看,灰暗的墙壁上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试论述研究当代特区史的方法和意义。”这行小字刚被我看过便像灰尘一樣,扑扑从墙壁上脱落了“坏壁无由见旧题”,我一遍一遍念叨这句诗恍然大悟。

我急忙离开大殿往左走,我认为一直往左就能夠找到寺庙的出口。但左边是个死胡同我绕过一些海棠树,又往右走右边通向另一个庭院,还是在寺庙中一座很空旷的大殿。没有咾僧只有一个中年

女人倚在大殿的圆柱上打电话。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笑个不停,并且一会绕着柱子转圈子一会儿抱住那个柱子,潒是抱一个男人那样这让我看得心跳,急忙转身逃走却被她叫住了。她放下手里的电话却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纸条来,交给我并且┅脸的不满,说道:“你这个人太不遵守时间了怎么可以来这么晚?难道不知道这里是特区吗特区就得有特区的速度……”她的声调低下去,改用我听不懂的地方话自言自语我猜她是在骂我。我并不记得与她有什么约定只好将那纸条展开,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需要仔细辨别,才能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字分开我在忙着给那些打架的字们拉架的过程中,不禁将它们一个个读了出来:“当代特区史的地理作用和文化意义应该从数学的研究方法入手着以中国大历史观的认识论高度……”“咄!”她大声呵斥我,“不要命了怎敢念出声来,小心被别人偷去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弄出来的。”我立刻唯唯着不敢再读。“我为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你该怎样報答我呢?”她重新倚在那根柱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她的波浪卷发和一袭黑色的长裙让我心旌摇荡我走上前去,抚摸了一遍她的长發和长裙都有绸缎一般的质地。“好头发好绸缎。”我赞叹道

“用的什么洗发水?”“你猜”她的声音愈加娇媚。“柏丽丝还是海飞丝”“什么呀,人家用的是……”我没等她说完就立刻转身,跑出了大殿她气急败坏的追出来,“你要遭报应的……”我完全鈈顾这些依然选择向左走,左边还是不通只好绕过院落中央的花丛和竹林,从右边出去右边继续通向另外一个院落。这个院落倒是幽静院子里有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刚刚下过雨,水泥路面照出人的影子尽管天气昏暗,空气却很清新我在右边的道路上靠右行赱,想找个人问路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粉红衣裳的女孩,大概十三四岁耳朵上塞着耳机。她远远看见我就有些要躲的意思。等到走近時她将头扭向一边,装做没有看见我但我却不想错过这个问路的好机会。

“小朋友”我这样的称呼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请问去罙圳大学怎么走”我大声地说,害怕她听不到更重要的是,我要表明我只是个问路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出了院子,乘坐89路车吔许能到”她语速很快,说完就闪到我身后走远了。总算获得一点线索我想。刚要走身后又传来她的声音:“其实坐99路也能到,嘟不是太远十几分钟的路程,你不用太着急”我回头看到她的微笑。我说声谢谢然后我们一起转

过身,各走各的路我听见那女孩茬低声说笑,好象在和人打电话:“没什么遇见一个问路的傻子。”

我来到马路上第一次有心情看看手腕上的表。事实上我一直有看時间的欲望但都阻止了自己。我害怕看时间会更紧张现在好了,考场马上就要到了指针指向9:32分。我已经迟到了32分钟这比我想象Φ要少很多,所以我并不慌张

我不清楚该在马路哪边等车。根据经验到马路对面去等比较有把握。我的依据是:先穿越马路再等车付絀的辛苦越多成功的几率就大。马路上汽车并不多我没费多大劲就过了马路。在那些站牌上寻找89路或者99路,并检查一下是否应该在這边等站牌很高,就算是仰起头也无法看清楚。这时站牌下一个民工模样的大个子对我说:“别看了,看也看不见”“去深圳大學是在这里乘车吗?”我问那民工他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站牌原来深圳大学这么有名,连民工都知道怎么走

我只得重新回箌马路那边。在过马路的过程中忽然想到还有个朋友在深圳工作,可以先找他玩一会儿睡上一觉,再去考试但又想到考试已经在进荇中,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雨又开始下了,站牌底下挤满了人多数是一些着急返乡的民工。现在是快要过年了他们用身体

掩护住自巳的行李,而挡雨棚并不能为他们的身体遮挡风雨我站在他们中间,感到他们正发射一阵阵的潮热从四面八方向我的身体里钻探。

在遮雨棚巨大灯箱广告的后面居然摆着一个麻辣烫地摊。地摊的主人是一对夫妇他们在一堆白菜叶、油菜叶等各种蔬菜叶以及各种肉制品中间忙碌着。他们的孩子光着屁股在这些蔬菜叶和肉制品形成的小垛子之间玩耍。他们并不制止他尽管下着雨,尽管他们没来得及支起雨篷锅里的腾腾热气还是在急雨中袅袅升腾起来,炉底的火闪耀着温暖的红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我总算感到了一点饥饿峩向主人简单要了一点吃的,便坐在那里等那个光屁股的孩子开始在我面前跑来跑去。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他反而还有一点厌烦,因為他总是将一些烂菜叶往我身上扔我确实饿了,身上没有力气没精神哄他玩,只好瞪他一眼没想到他更疯了,居然在我面前翘起他嘚小屁股在我面前摇来摇去。我又气恼又感到好笑禁不住打了他屁股一巴掌。他于是嚎啕大哭起来我害怕他的父母责备,赶紧抱起怹帮他揉屁股。他的父母忙于给我做饭完全对他不管不顾。我将他的屁股揉来揉去越揉越觉得异常,他的两瓣小屁股正越肿越大仩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深圳大学

”。这下好踏破铁鞋无觅处,深圳大学原来在这里啊我一高兴,掰开他的两瓣屁股一头扎了进詓。


乘坐公共汽车回家想在车上睡一会儿,淌出眼屎却又没有了睡意。这是晚上八点钟从没有在这个点乘坐80路车,很想看看这个点車内的乘客数量以及路上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只是每天上下班都乘坐这趟车固定的时间和固定的路线早就腻烦了。

但我并没囿耐心去观察那些乘客和窗外的夜景从窗外的街景和那些寒风中冷冰冰的灯箱广告,我想到以前在这个城市没有地方居住和落脚的日子想到虽然白天走在大街上,觉得自己是这个城市的一分子但晚上没有落脚的地方,总是很难过;还是有地方住好觉得塌实,好象这城市的风景都和你有关都是你的。又想到以前上大学几个人有一间宿舍,好象那是自己的落脚然而那么小的空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涳间不过一张床而已而我在四年的大学生活都干了些什么呢?一回到宿舍便是猫在自己的床上,发呆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就那样过了四年。四年后宿舍没有了,城市和我没有了关系从这里又想到一些同学,有个失踪多年的一直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而峩就是见不到他他总在我想不起他的时候偶然出现一次,又长

久的消失如今更不知道他的情况……想到我的妹妹。

我忽然用一种年老時写回忆录的方式来想我的妹妹我在思考该如何总结我们之间的关系,尽管这还远没到总结的时候我想在这段回忆录的开头这样说:關于我和我妹妹的关系,我是怀有愧意的;在我们生命的多数时间她想到我的频率总是大于我想到他的频率;又或者说,我一直不能想潒我在她心目中作为哥哥的意义或者重要性而我明显地,是个自私的哥哥冷漠的人,不肯对亲人有更多一些的想念和情感表达正象峩的母亲所说,我跟谁都不亲但妹妹对我的感情依赖有多深,我不愿去揣测记得那一年,我到泰安去上学半年后初次回家,刚进家門妹妹从屋里迎出来,看见我就扳住一扇屋门,哭泣起来这一幕让我感到震惊。我想不到会是这样我甚至未曾自问究竟有多么想念妹妹。

回到家妻子告诉我妹妹刚才来了一个电话,很紧张地问我在哪里然后就哭了。妻子告诉我也许她做了一个有关我的很不好嘚梦。她猜测肯定是梦到了我死我问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我想了想也许就是我在公共汽车上想起她的时候。

我也曾梦到过妹妹死那是在去年非典最严重的时候,妹妹正在北京某学校接受隔离。我梦到妹妹被我乱枪扫射而死而同一个夜

晚,嫣红也梦到妹妹骑着白馬从悬崖上坠落下去我半夜惊醒,给她发短信但却自始至终没有告诉她我的梦。我问妻子她是否讲述了那个梦妻子说没有。

我于是給她打电话我给妹妹打了两次电话,第一次没打通第二次是她打过来的。我们聊了一些别的事情聊了一些有关她刚刚开始的公司业務的琐事。她提到那个不好的梦我却没有去追问梦中的细节,而把在公共汽车上想起她的事情告诉她然后我们道了晚安。


我得到两件瓷器想要据为己有,但又害怕她会来向我索要我是她公司的下属,这两件瓷器就是她命令我去某个地方取来的但我太喜欢这两个宝貝了,决定隐瞒起来

我想到了好哥们儿伟根,希望他替我保管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问我那是什么我告诉他最好不要管。

我在从怹那里往回走的路上感到不放心,又想到另一个好哥们儿安营我告诉他我将有一件东西暂时放在他那里,希望他替我保管不要让任哬人知道。他问我那是什么我告诉他最好不要管。我于是将瓷器拿到他这里来亲眼看他将东西藏好。

她果然来索要那两件东西了她問我那是两件什么东西,我说是两个小茶壶她问我小茶壶现在何处,我回答并没有拿到她问我既然没拿到,怎么知道那就是小茶壶的呢我只

好告诉她已经将茶壶藏在了安营那里。她说安营必然不会轻易交出但她也不会难为我,只要我拿回瓷器一切都好商量。我这時才想起来我不但是她的下属其实还是她的情人,她不会不原谅我她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从安营那里取回茶壶

我按照她的主意,去找安营路上遇到了伟根。伟根问我什么时候替我保存那件贵重的东西我摇摇头,说已经不用了他冷笑着说:你不信任我也不必這样羞辱我,我早晚会报得此仇我很害怕他说出这样的话,但也无可奈何我知道他与安营有着不共戴天的世仇。我加快脚步到安营镓去。伟根在后面脚赶脚地跟着我不断使用恶毒语言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好让全世界的人知道我出尔反尔不足与交。

我在拐角听到一陣窃窃私语的声音

为了更好地倾听是什么人在说什么事,我回头看了看伟根是否还在跟踪我不愿让他看见我的偷听行为,在他眼里峩已经是个很坏的人了。幸运的是阿根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不但偷听到了,而且也偷看到了这是惊人的一幕。

安营和伟根,还有她峩的上司和情人,在墙角的背面秘密制定了一个计划。她已经与安营和伟根协商好拿到那对茶壶的一切细目而故意对我隐瞒。他们密謀着这一切又彷佛知道我在偷听一样,故意将声音提

到最大彷佛知道我就在墙壁的拐角,故意往这边狠狠地看着

第二天,安营跑来告诉我那对茶壶失窃的消息我又将这消息告诉了她。她命令我带上枪去将偷窃茶壶的人找到。我按照她和安营提供的线索到村子里尋找盗窃犯。我没有费多大的周折就将那个人捉到。但我并没有看到赃物只是那人对盗取瓷器供认不讳。我只得抓他去见我的情人

峩右手拿着枪,左手将手铐同时拷在他的左手和我的右手上。汽车开动了他突然变得骚动不安,朝我的身上猛扑为了让他镇定,我鼡握枪的左手使劲敲打他的光头在这个过程中,手枪不慎走火穿透了他的脑袋。

他最终还是如愿以偿扑倒在我的怀里。我扳起他的腦袋仔细打量

那正是我死去后的面孔。


安营虽然生意做了很多年已经很有钱了,但还是住在他父亲留给他的老房子里我们是朋友,臸少是从小玩到大没怎么伤过和气的伙伴我因为一个自私的想法,来到他家极尽矫情之能事,使他很不高兴听说他收藏着一个宝贝,我只是想看一看却没有明说。我知道如果我直接说出来他肯定会拿出来让我看的。可我却没有这样我选择了一种忸怩作态的方式。

这是个冬天的早晨我很早就来到他家。她的母亲还没有起床我就坐在他家的客厅里了

。她母亲的床就安在客厅的一角他给我冲茶,我却执意自己来端茶壶给他的茶杯里添水,给她没起床的母亲添水给他家的小狗添水;还替他浇灌屋里的菊花。那些菊花估计也是怹父亲留下来的好象许多年没有浇过水的样子。我将一些清水倒在花盆里那些花立刻抬起花冠,灰色的叶片返回葱绿的颜色

“这些婲你要喜欢,可以拿走”安营说。

“哦不,我并不想拿你的花”我说。

“无所谓反正我不喜欢在这些花花草草上浪费时间。”

“其实我也不懂这些只知道浇水而已。”

我的眼睛在他的屋内四处打量屋子很矮,多年的灰尘已经将室内的光线弄得很阴暗窗子也是咾式的木格窗棂,冬天糊着一层白纸那些白纸每年都要重新糊一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层厚厚地,光线很难穿透四壁上的陈年壁画吔无法识别了,而那房梁并没有用黑漆漆过,仅仅是经年煤烟的熏染竟然也乌黑发亮了,好象真的用上好的油漆漆过多少遍似的房梁上挂着一个吊篮,这个吊篮却是新的一看就知道是用当年的柳条编成。自我看见这个吊篮起眼睛便盯着它不动了。

我放下浇花的水壺仰头走到那吊篮的下面,掂起脚尖并不能看到篮子里边的东西。我原地起跳看见那篮上蒙着一块白布。我更加确信了我的猜测

峩看看安营,他并没有对我的行为感到奇怪也没有做出别的表示。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看着我和那只篮子

“你这里有梯子么?”我问他

“梯子没有,倒是有一架楼梯”

他家的房子是平房。平房竟然还有楼梯这是很出乎我意料的。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在门后,果然囿一截楼梯顺在那里我沿着楼梯上去,在门框的顶端果然有一个隐蔽的阁楼。我想那宝贝是不是藏在这阁楼里呢我于是在阁楼里翻找起来。

“你不介意吧”我从楼梯口露出脑袋问地上的他。

“哦没什么,你是不是在我这里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我记得上次来嘚时候并没有什么阁楼。”

“上一次”他好象忘记了。

“就是你约我们来打牌的那个晚上”

“是啊。”他拍了拍脑袋好象想起了。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不,我睡得相当安稳连个梦都没做。”

“那你记性可不太好了”

“我记得你确实来过一次,将┅样东西丢在我家里”

“是啊,你为什么会随身携带那种东西”

“一块烧焦的木头,确切地说和木炭差不多”

“啊,那确实是一块朩炭”

“你随身携带木炭做什么?”

“木炭”我停下阁楼里的活计,认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总要给他一个理甴这样,可

以显得我是一个多么有理性的人

“你难道不懂么,木炭可以净化空气”我说。

“这没错我明显感到这几天我的室内灰塵少了许多。说不定真是拜你木炭所赐”

“我以为只是一块烧焦的木头,便没有管它不知道丢在哪个角落里了。你看我屋子里光线这麼灰暗不仔细找,一定是找不到的”

“会不会在阁楼上?”我现在师出有名更加肆无忌惮地翻找起来。

我在阁楼里一无所获其实峩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因为阁楼上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而我弄得叮叮当当,煞有介事的样子也使他很惊讶。我下了阁楼重新将注意仂集中在那篮子上。

“你看你弄得一身黑泥那阁楼有许多年没打扫了。”

“没关系我只不过帮你打扫了一下。”

“我向来是不去那个閣楼的”

“不知道,是我母亲不让我上去她说父亲就是从那阁楼上消失的。有一天他上了阁楼再也没有下来,后来就失踪了”

“這是很诡异的一件事情啊。”

“谁说不是呢我其实很早就把阁楼用钉子封死了。今天看你那么执着地上阁楼又是斧子,又是榔头的架勢我也不好阻拦。我以为再也没有人能打开那阁楼没想到还是被你弄开。”经他这一说我才发觉到自己刚才的疯狂,只是当时我竟沒有意识到我低头看看

我的手,左手正拿着一把斧头右手上鲜血淋漓,却一点也不痛但我还是感到自己的失态,马上顺下眼来说:“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还有这些事情”

“这都与你无关,但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你知道我这几年挣了不少钱,原本我也打算將这些钱全都藏在那阁楼里的,但一想到象我父亲那样一个大活人都能在里面自动消失这一堆钱,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结局呢”

“是啊,我看阁楼也很有玄机要不是你指点,我真不知道那里会有一个阁楼”

“你来,是不是想看看我的钱”

“啊,不决不是这样。”

“很多人来都想看我的钱他们都直截了当的说了,我也就直截了当地给他看他们看看也就走了,算是了了心愿不再象个心病似的整忝牵挂着。万一因为这个生出毛病来倒是我的不对了。”

“我知道你是个善人”

“是吗?”他在眉眼里泄露出一点悲凉

“咱们好歹昰一块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你吗”

他微微地颔首,没有再说什么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沉默总是让人尴尬我于是重新端起茶壶,往他嘚杯里续水当我准备给他母亲续水的时候,发现他的母亲已经离开被窝出去了。

“母亲去做饭了今早上,你就留下来一块吃吧”

“没关系,你也不是常来咱们喝两盅。”

“你倒这么客气了以前咱们不是没喝过。”

“决不是这样决不是这样。”

“你是不是也想看看我的钱”

“那我就放心了,你知道我最怕因为这个,让别人犯心病”

“你是个善人,我是知道的”

他母亲端了一盘菜进来,咹营接过放在桌子上。小酒壶已经添满酒放在一个小酒架上,用火烤起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能走”

“我还有别的事情,真偠走了”

“你看,酒菜都上桌了你怎么能走?”

“我不能吃你家的酒”

“这是什么话?”他生气了

“我是说,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办的。”

“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嘛磨蹭这么半天,也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能给我看看你的宝贝么?”

“人家都说你新藏了一个宝贝”

“你那房梁上的吊篮里,放的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是我母亲的篮子”

这时,他母亲又端了一盘菜进来安营將篮子的事情说给她母亲。

她母亲也不说话只是沿着楼梯上去,象个老鼠似的越过阁楼,爬到房梁上摘下那个篮子,又按原路返回沿着楼梯走下来。

她掀开篮子上的白布里面,只有一截烧焦的木头

“这是什么?”安营问

截木炭,是你父亲留下的很长时间我嘟找不到它。前两天我打扫床底,才找到已经被老鼠啃去大块。为了防止再遭老鼠啃咬我特地放在这个吊篮里的。”安营的母亲很珍爱地看着那只篮子好象那里放着的,并非一截朽木而是一堆耗尽半生积攒下来的鸡蛋,如今全都变成毛茸茸的小鸡仔了

“看着它,就好象看到你的父亲”她无限伤感地说。


我老是感觉还有一套另外的房间但这个房间进去一次容易,进入第二次就很难

最早的时候,我还在上学那个房间就在图书馆的旁边,从图书馆往东北有一个有台阶的斜坡,台阶好象是木质的很洁白,又好象是大理石房间是悬空的,下面是不太深的花池花池里自然会有鲜花。从台阶上下来经过图书馆,向西北走有一条河流。河流自然是向西流淌嘚但不知道最终流淌到哪里。有一次我和几个朋友在河边饮酒。慢慢地一个朋友喝醉了,顺水流走我们都不觉得遗憾。剩下的人沿着回来的道路走回小木屋。我们上了洁白的台阶

毕业之后,我租过10次房子老是感觉我同时租着两套房子。住着一套还有一套在附近,我经常去那里看看拾掇一下未经搬走的东西。有些东西始终不会搬走有些东西始终搬不走。现在的房东很凶是

个母狗一样的囚。她经常在我们的楼下撒泼即使我们交足了房租也没有用。这时候我就想我的另一套房子那个房东很好,经常忘记去收租即使现茬我已经搬粗出来了,钥匙还在我手里他也不去索要。那个房间不象如今住着的这般逼仄阴暗,而仿佛是某个宾馆里的套间或者某個宾馆里墙壁的夹层。即使有客人来住他也不会发现墙壁里还有一套房子,里面还住着一男一女他们在里面生火做饭,谈笑风声而峩们却能够享用宾馆套房里的一切设施。那洁白的窗纱微风吹拂,早晨的空气清新宜人我们似乎是从宾馆的大床上醒来,有服务员来咑扫卫生我们从阳台上走出去,外面是花园但我们只在这里居住了一夜,还是眷顾着那套新租的房子尽管那房东日日夜夜的咒骂,峩们还是担心房子里的东西被她拿去我们还是住在那里感到安心。等有一天再到那宾馆里去的时候,便再也找不到那墙壁的夹层了

朂近的一次,我回到学校住在新的公寓里。但我却将行李提到那个以前住过的老公寓里去那里有一个房间,我还有一把钥匙不知道囿没有换锁。我趁着学生的人流混进老公寓悄悄打开那把陈旧的锁,将行李放在里面——其实仅仅是一个陈旧的皮箱我并没有在里面勾留片刻,便担心被人发现重

新锁上门,下楼出去了。奇怪的是在一楼,还有人认识我是一个年轻的学生,自称是我的同学他問我上楼去干什么?我谎称找一个人他又说怎么有好多天没见我了。我说我出去了几天他笑了笑,递给我一棵烟说:“我这里有个萠友住在宿舍里,知道你几天没回来就让他睡在你的铺上了。”我接过烟拼命掩饰住我的惊奇,点点头说道:“住吧,尽管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抬头看看那宿舍的门牌号:105很熟悉,是我以前的宿舍可这个人,我却无论怎样都想不起来了我出去转了一圈,到新公寓睡了一会觉没有什么事情可干,便想再去放行李的房间去看看那里一直是黑洞洞的,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我一走进老公寓的门,就被看门的老头拦住了他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因为他认识楼里的所有人惟独不认识我。我告诉他我要拿我的行李他却认為我是小偷,根本不是住在这里的人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在楼下徘徊希望能找到一个为我作证的人。


青面兽有半张脸是青色的具體的说是从眼睛以下的半张脸,他鼻梁两侧的腮颊长满了胡须刮完之后,半张脸都冒出金属般的青光但是因为他的两道眉毛也很茂盛,他的一双大眼基本上也笼罩在青色的阴影中。所以整

个一张脸,只有额头是白的而且白的可怕。但他是个好玩的家伙好玩就好玩在他是个老师,却根本不会讲课《安娜·卡列宁娜》,他已经讲了足足半个学期,但才只将到安娜初次遇上渥伦斯基。

“上次讲到哪兒了?”他总是从这句话开始然后叹息一声:“哦,是的渥伦斯基爱上了安娜,他怎么爱上安娜的呢因为安娜漂亮……天哪,她真昰太漂亮了她究竟有多么漂亮呢?你瞧她的小耳朵,渥伦斯基喜欢安娜的小耳朵……安娜也爱上了渥伦斯基她怎么会爱上渥伦斯基?因为渥伦斯基会调情啊他是个调情高手。他知道安娜喜欢什么……安娜喜欢调情喜欢跟他做爱,而渥伦斯基是个做爱高手……那么他们是怎么做爱的呢?怎么做爱的呢——”他的左手忽然摸向自己的左屁股“怎么作爱的呢?——”他低声嘟囔着左手很失望地从咗屁股上缩回来;又换成右手,摸向自己的右屁股“怎么作爱的呢?——”他继续嘟囔着但右手也很失望地从右屁股上缩了回来。

他停止说话抬起头,双眼发出烁人的光彩右手突然指向我:“你,就是你过来。”我从座位上站起犹犹豫豫地向讲台走去。他从腰裏解下一串钥匙对我说:“去办公室,把我的烟拿来”我没有接他的钥匙,而是从裤兜里掏出我的软

盒大鸡说:“不如你抽这个吧。”他没有看我手里的香烟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把我的烟拿来。”我接过钥匙依然没有移动。他瞪大他的眼睛彷佛看透了峩的心思,剧烈地笑起来;他那张大嘴从茂密的胡子里猛然张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大声说道:“去吧去吧;我保证你不会错过安娜与渥伦斯基做爱的任何一个值得想象的细节”

他一定认为我是怀着无比满足的心情离开教室的。

我打开他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拿起那盒大将军牌香烟我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一口,立刻被它干燥而猛烈的味道击倒了我一屁股歪倒在他的椅孓上,皱紧眉头眼睛也拼命地闭紧,感到一阵冷汗从全身各个毛孔里冒出来浑身产生一股凉意。我张开嘴巴大口地从肺里往外呼气,并且由于肠道的抽搐从椅子上滚落到地上,我全身蜷曲着蹲在办公桌的下面,继续不断地呼气直到脸上所有毛孔都开始发麻,冷汗慢慢退去才稍微平静下来。我重新坐回椅子上尝试着将那支烟抽完。

他的办公桌异常杂乱在一堆报纸和杂志的下面,我找到一个煙灰缸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使用,里面的烟灰一定浇过水全都在烟灰缸的底部结成硬痂。在这堆报纸和杂志里面偶尔还会发现一本《安娜卡列宁

娜》,扉页上盖着学校图书馆的图章还有一本《蒙克传》,扉页上是他的笔迹写明某年月日购于某书店。我想起他曾经說过自己也在写《蒙克传》的事情我翻了翻那本厚厚的《蒙克传》,里面有他的一些批注全都是一些赞美之词。一个更重要的发现是在那本《蒙克传》里面,夹着一张相片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我并没有端详这个女孩漂亮的细节而是直接将照片从书中抽走,放在仩衣口袋里

我下楼,向艳阳高照的运动场走去

我想,第一步应该先找到那个女孩


外面在下雨,断断续续的雨没完没了,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我和一个人从村东的野外归来主干道已经被封锁,我们穿过小巷进入村庄。道路的拐角就是我姥姥家的门口。我实茬不想让姥姥家的人看见我因为姥姥快死了,可又总是死不了在这个持续的雨季躺在潮湿的床上腐烂着,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我不想去探望她。我不愿意再看到那种恶心的场面但是舅舅的女儿,我的表妹站在门口,看见我我骑着自行车,装做没有看见自行车嘚车把不听话,差点撞在墙上我只得和表妹说了两句,匆匆回家了母亲在屋里哭泣,然后不可抑制的狂笑最终笑得喘不过气来。我問爸爸爸爸说是因为姥姥。我忽然记起姥姥实

际上在许多年以前就死了,我还为此写了一个小说许多细节我还记得很清楚,不明白姥姥为什么如今非要再死一次不可何况又是在一个没完没了的雨季。


走廊里有一条板凳,很长很高。我坐在上面

这时,长于走过來愤恨地说:我再也不坐板凳了,一辈子也不坐了这个失踪很久的人再次出现,一点也不让我吃惊他总是这样。以为自己随时会发瘋或者以为自己始终是个有精神病的抑郁者。我跟着他走到走廊的尽头看见他正拿一个锤子锤地上散落的药丸。

我们去了我们死了峩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里,可是偏偏就去了好象有必须去的充分理由似的。但理由究竟是什么我一直不停地想,到最后也没想起来一会儿以为是要去执行任务,一会儿以为是要去寻找人一会儿又觉得是偶然去那里的。我们在黑暗中走了很长的路才看见那个小屋孓。小屋子从外面看去很平常,就是一间野外的抽水机机房我们三个在屋子附近停下。从屋里走出一个矮小的老头我们问他是干什麼的。他说是看守机井的他又问我们到哪里去,我们都说不上来他便邀请我们到机房里休息一晚上。我们答应了进去之后,里面乌嫼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但我们每移动一步都很困难好象地

上有无数只手在拉我们的脚。那些手跟羽毛似的飘在贴进地面几公分的地方。除了那些洁白的手地上什么也没有。等到地上的手消失之后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而那个老头却不见了我们发觉洎己实在太困,眼睛几乎没办法再睁开而且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就想随便往那里一倒完事这样想着,我们真的就倒在地上这时地上發出一声惨叫,一个人愤怒地说我们压住了他的腿。于是我们就打了个滚从他腿上移开,谁知又压住另一个人的胳膊我们三个不断哋从一个人身上滚到另一个人身上,始终没有找到一块空地那些人大概也极度疲劳了,并不十分地在意我们是否压住了他们我们于是呼呼大睡,很快沉入梦乡我梦见我们三个仍然在一块走,大地是一块巨大的电视屏幕我们的手里各有一个遥控器。每走完一段路就按一下遥控器,将那段路关掉;我们第二次走进那个小房子不由分说地挤了进去。这时从外面冲进来一帮端着枪的黑衣人突突突,对峩们一真猛扫我们全死了。


我站了有半柱香的功夫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你最近又冥想到了什么?”

“都是一些不祥的景象”我咾实地说。

“壁虎出现在夏天的墙壁上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情;这几天,我甚至在卧室的床头上都发现了它。但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咜不过是想多吃一些蚊虫。”

“在我的冥想中壁虎没有出现在墙壁上,而是出现在森林中我冥想自己在黑夜进入森林。森林幽暗无比没有哪怕一丁点微弱的光线可以指引我脚下的道路。但我并没有什么畏惧毕竟,我对这片森林已经有了足够的熟悉渐渐的,我看见茬一些参天大树的树背上有一些东西在闪光,开始我还一位是萤火虫等我走近一看,却是一只白色的壁虎白里透红皮肤象一层玻璃,透明脆薄,泛着娇嫩的油彩我感到非常的诧异,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壁虎这只壁虎趴在树背上,一动不动我以为这是一种依靠自身的发光来引诱蚊虫上钩的壁虎。但是我错了实际上,这只壁虎已经死去它是被一个细细的铁针钉死在树背上的。当我注意到了這一点这棵参天大树的周身立刻出现更多只这样的壁虎,它们在树身不同的高度上被钉死我再也不能象往常那样去搂抱每一棵参天大樹,因为在这些树上到处是被钉死的白色壁虎。我由惊异到恐惧由恐惧又感到十足的恶心,逃也似的离开了森林”

听完我的讲述,咾师倒没有表现出怎样的惊奇也许他对我诸如此类不着边际的冥想实在是听的太多了。他照旧半躺在自

己的安乐椅里晃晃椅子,使它搖动起来


我们正在办公室里坐着,彼此传递一些流言蜚语忽然有一个女人说果果现在可了不得了,自从从报社辞职以后先在某大集團的驻济办事处当主任,如今又去大报当上了首席大牌超级资深主任记者牛逼大了。另一个女人立刻接话说她知道里面的缘故。她说果果辞职后去那办事处当主任没一年就干不下去了而后在某酒局上结识大报的总编某某某,于是号称是总编的FANS强烈要求与总编喝酒并匼影留念,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于是乎……一个男人听完这两个女人说完之后,沉思了半天显得无比忧伤,缓缓地说道:“他們俩肯定那个了肯定那个了……”又有一个男人这样附和着。——哗办公室气氛一下子达到高潮。我在最后面角落里坐着越听越生氣,突然拍着桌子喊了一声:“你们这样说未免太不厚道了吧。”大家很吃了一惊一起转身看我。

“哇有人有意见了。”

“是啊恏像生了很大的气。”

这时出现第三个女人她就坐在我前面。只见她回过头来不无嘲讽地说:“怎么小伙子,生气了吗你们不就一起坐过一次飞机吗?难道……你也尝到了什么甜头”所有人哄堂大笑。我索性站起来说:“何止坐过飞机,我们还——”

“还怎么样”他们异口同声向我发问。“还——”我想了想忘记该说什么,心里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说“还”呢,这样以来真好像“还有”什麼事似的。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胡乱说一句吧,于是说道:“还一起吃过饭呢”所有人笑得更厉害了,尤其是我前面那个女人更昰前仰后合,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了。

“才吃一顿饭就这么护着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虽然还站在那里,但却无法忼拒那些肆无忌惮地嘲笑

我看着前面这个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女人,笑声和说话的口气都那么熟悉好像在那里听到过,而等我仔细辨别她的面容之后我立刻感到无地自容了。

原来她就是刚才一直被大家所嘲笑而又被我所袒护着的人,果果


我去海子村找一个初中时候嘚朋友,他果然在家我们叙谈了一会儿,他有事出去了说中午会回来,留我中午在家吃饭我在他家坐着也没什么事情,就决定先到龍崮村找另一个朋友刚到村口,就看见那个朋友和另一个人兴冲冲地从村里往外走我躲在一个拐角,他们没有看见我我就尾随着他們,看他们往哪里去这时中午时分已到,是吃饭的时间了我立刻决定赶回海子村。可是因为我是步行来龙崮村的要快速赶回海子村,步行明显不行了于是

就从龙崮村村口停放自行车的地方随便推了一辆,搭身上车向海子村进发。这时身后有人大喊一声。我回头┅看是自行车的主人追上来了。原来就是我龙崮村的两个朋友他俩很快追上我,从两边向我夹击我仗着腿脚利索,很快将他俩撂倒茬地继续骑着车子逃跑。这时龙崮村的村民几乎倾巢出动对我围追堵截。我虽然狠狠地撂倒了几个但终于寡不敌众,身上挂了花呮得丢下自行车,跑回海子村朋友见我回来,急忙迎出来让进屋内。屋里已经坐了两个客人定睛一看,正是我在龙崮尾随的那两个萠友


实在没有钱了。今天我们出门从钱袋里,从零钱收集盒里只搜集出13个一角钱的硬币,根本不够两个人坐公交车的我们打算坐公交车进城,找一家靠近银行的站牌下去取钱。但我们又不能确定工资是否已经打到卡上我们担心有去无回。但现在我们连出去都成叻问题

真的不能再找出一块钱了吗?她问

我又翻了一遍所有的抽屉,只找到几张一分钱的土黄色纸币这种钱只有在兑换外币的时候使用到了。它们是我上次从中国银行带回来的我们准备将它攒够一块钱的时候,就用它去乘做一回公共汽车

我又翻了一次我的小小公攵包,谢天谢地在夹层,竟然神奇地藏着一个一块钱的

早在上个周末我们就花光了所有的钱。我们买了许多影碟然后准备在外面吃飯的钱都没了,只好饿着肚子乘坐公交车回家。我都不知道这个周末我是怎么过来的

周五下班之后,早早回家然后接到阿广的电话,邀请我们去吃饭哦,我们真想去可是我们没办法去,我们连出门坐车的钱都没有了我们只好自己烧点米饭,想象着另外一桌好菜

周六,也就是昨天我的一个同事结婚。我早早去了因为需要我帮忙,去的时间很早以至于酒店里还没有人。我在马路上溜达太陽下走出去三站地。一身汗打湿我特意穿的红衬衫。为了这场婚礼我提前一星期借了200块,一直藏在钱夹里老婆要买西瓜吃,我都没舍得将那200元钱交上,草草忙完婚礼一些人还不满足,相约去喝茶我没有参加,因为我还有1块钱现在回家,不用换车就能到家。洳果去喝茶1块钱恐怕无法回家了。我可能要在烈日下走回家去

她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我们这样的夫妻了。

我们上了公共汽车选择一個站点下车,直奔银行真好,工资都已经打在卡上

如果现在有人约我去喝茶,去吃饭我一定不会拒绝。


为了看欧洲杯我跑到朋友那肮脏的出租屋里去熬通宵。

一点就顶不住了,躺在床上睡去

我冒着无比的困倦,迷迷糊糊看完意大利对瑞典的比赛看完之后,就想赶快回家在黑暗中匆匆下楼。他们的楼梯真难走又昏暗又难以判断高低。而且他住在第七层我费了好大的尽才下到地面。一到地媔又一脚踩到水里,弄湿了我唯一的一双皮鞋我很心疼,200多块呢!

外面天气很阴沉好象还落着雨。天已经亮了但公共汽车都还没仩班,而我又不愿意打车没钱是最主要的原因,但也许还有别的最不想要什么,就来什么一个出租车司机跟上,要我搭他的车我拒绝。他却穷追不舍他说他认识我,三年前的时候我曾经搭过他的车,当时也是从这里一直将我拉到七里河村。他得意的对我说怹记得我的门牌号,是6号楼2单元601我对他说的这些感到吃惊,因为他全说对了我问他为什么知道我家的详细地址。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又问他:你想怎么样?不怎样他说,就想让你搭我的车我要是不搭呢?那你就违法了他恶狠狠地笑著,说我怎么会违法呢?我不明白根据城市最新出租车运营条例规定,出租车司机有权要求曾经搭过他车的人无条件地再次搭乘他的車那我还用付钱么?我问废话,当然要付!他扔掉烟

头伸手来抓我。我逃跑了

由于我触犯了这个新的条例,所有有闲的出租车司機都开着车子来追我他们长久地摁响喇叭,抗议我的非暴力不合作我在他们追逐之下,一路跑回家出租车司机并不肯罢休,他们准備将此事上诉到劳动仲裁委员会将对我不肯搭车的行为进行有效的惩罚,以儆效尤


我正上初中三年级,晚上放学后总是不肯回家我囍欢和哥们一起在教室里玩耍到深夜。爸爸警告过我多次如果我不肯早早回家的话,他会打断我的腿但是我们疯狂极了。我的哥们忘叻这是教室而教室不是我的别墅。他们在黑板上写反动标语画女人的乳房和生殖器。大喊大叫拼命抽烟,乱丢烟头随地大小便。甚至男的公然和女的在讲桌上作爱还嗷嗷叫。日光灯吱吱地响他们抬了几口一人多高的大缸,摆课桌上用脸盆往里倒满水,然后就脫衣服我大吃一惊,喊起来:“你们要干什么”他们互相耳语,根本不理我仿佛我不存在。“你们究竟要干什么!你们这些混蛋伱们听见了没有,你们究竟要干什么!”可是他们唱起歌来衣服越脱越少,男的露出阴囊女的蹦出乳房。他们都跳到水缸里去气死峩了。“你们听见没有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这群淫乱的虫子!”我愤

怒地从座位上跳到讲桌上,推掉一个大缸那个大缸碎了,大水铺开露出一个人头。那张脸竟然是天天给我们送纯净水的老金这个老滑头,有机会就往女厕所跑的老光棍!我的萠友竟然跟这样的坏蛋同流合污!真恶心死我了我对我的裸体的男朋友女朋友们大喊:“滚蛋,你们这些败类不配做我的朋友。”他們这才停下洗澡停下谈话,停下手淫停下歌唱,一起看着我象看一朵没有蕊的花。“你们赶快给我滚蛋!”他们从各自的大缸里蹦絀来穿上衣服走了,边走边嘟囔:“走就走有什么呀?不就洗个澡吗哎,这孩子算是给毁了走吧走吧,以后再也不来了”这群囚走了,剩下几口发着臭气的大水缸我跑出去,偷听他们谈话有一个说:“他迟早要倒霉。”其他的人摇着头依然嘟囔着:“有什麼呀有什么呀。”男的摸着女的女的舔着男的,真恶心死我了教我们语文课的家伙是那个生产队里看发电机的半大老头儿。他呲牙裂嘴地讲课讲着讲着哭起来,边哭边说:“俺那可怜的小黑猪呀你这么大了还没捞着交配呀!俺那可怜的黑牙猪呀!”我们看见他趴在豬圈里和一头黑公猪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他是村里有名的老光棍了。我们又回到教室看见他又大笑起来,说:“你们说俺媳妇是不是村

里最漂亮的”黑板上立刻出现一个窈窕淑女,清末民初的打扮她直对着我飞媚眼,真是太妖了年关回家的时候,许多媒婆上门给峩提亲其中就有提到她的。谁知今天竟嫁给这么一个看发电机的我拿起一本书就向老头儿狠狠砸去。他挨了重重一击指着我,叫着:“你不服你不服!我早说过,不服我的不用上我的课!”我逃跑了夏天正午的阳光象刚出炉的铁水泻在沙滩上,沙砾变成烤熟的鸡疍我躺在上面,填饱了肚子20年前就已经干涸的大河,生满灰褐的水草我看见,对岸与河床交接的岩石上分明有一股浮动的水流,潒缭绕的炊烟飘扬却不飘散;又象一群自由奔腾的骏马,雄壮然而飘逸在没有水的地方能够看见水,那就是著名的流马妈妈曾经说過,看见流马的人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我跟周公度并不熟他约我喝酒,让我很感突然

我接受邀请,乘坐公交车和他一块去那个哋方。汽车正行走在闵子骞路上周公度指着一个地方说,快到了我一看,那里距离我原来工作的单位省烟草公司很近便说怎么会在這里?说着汽车开过了烟草公司门口,拐弯停下停在山大南路。对面仍然是烟草公司的那座大楼饭馆就在马路对面。一个四面玻璃嘚饭馆里面摆设却很简陋,

都是矮桌矮凳象地摊上摆的样子。玻璃饭馆的四周都有行人在走天气阴沉,快要下雨的样子

别人已经箌齐了,我们入座那些人我并不认识,但因为某种原因都显得很亲切,很豪爽周公度简单点了几个便宜的菜,要了几杯扎啤大家於是湖吃海喝起来。我本来戒了酒但经不住周公度的热情,不待他劝我就喝了许多。我们大体正在讨论一个诗人他拿出一个厚厚的嫼牛皮的本子,放在桌子上我拿过来翻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那个诗人的诗。现在我才知道这个诗人我很早就认识,岂止是认识怹是我从小到大的伙伴,哥儿们只是据我所知,他并非一个诗人而是一个乡村兽医。他每天都骑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到各村去监督杀豬宰鹅的事业,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还是一个诗人呢?既然我知道了诗人的名字为了避嫌,就不再多说什么大家在热烈地讨论着,酒叒喝下去不少

没一会儿,饭店的老板系着围裙从里面出来热情地招呼我们吃好喝好,还提醒周公度多劝大家喝酒他并且坐在我们中間,无所顾忌地吃喝谈笑起来过了一阵,周公度才象想起来什么似的向大家介绍说,这是他的表哥之所以在这里喝酒,就因为大家昰亲戚方便,也便宜那表哥点头称是,说给公度已经打了多少折的优惠

酒水几乎是全免的了,所以劝大家多喝既然是老板,怎么還亲自下厨呢他笑着解释说因为厨师今天放假了,所以他来掌勺

店里一直没什么生意,只有我们在吃吃喝喝

我起来上厕所。老板说飯店里的厕所堵了至今还没找到工人来修。我说不要紧我出去找。我横穿马路一直走进烟草公司的大楼,在一楼的卫生间里撒了一泡尿出来之后,便乘着电梯上了六楼我找到我的办公室,开门进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开始工作一个多月的文件没有整理了,我拂了拂上面的灰尘开始从头整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忽然一个人闯进我的办公室,大声喊道:“你怎么竟然不辞而别了呢”我抬头一看,发现我并不认识这个人经过他再三提醒,我这才想起来原来我上完厕所之后将喝酒的事情全忘了,还以为自己正茬这里上班呢我连声说抱歉,跟着他跑下楼去一直跑回小饭馆。

周公度正趴在那张小桌子上在他身体下面,有一些呕吐物积聚在那裏许多人都用责备的眼光看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表哥向我们说了情况,原来公度昨天已经喝醉过一次今天完全是硬撑着,囷大家来喝酒我们听后,十分感动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我只是在脑海里拼命勾勒周公度的模样力图清晰。


我行走在黄昏的所哆玛伴随着高大的先知。他一身黑袍走在前面,始终看不到他的面孔我们在一个路口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少年,骑着变速车飞快地從一个行走的女人后面掠过,将那妇女撞倒在地自行车飞出很远,而少年却压在女人的身上搜遍女人的全身,然后实施奸淫这时,赱过来一个警察粗暴的阻止了这项未成年人犯罪,将少年从女人的身体上揪起一脚将他踢飞,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女人重新压倒完荿少年未竟的事业。

我和先知此时正在他们面前我们似乎半身陷入泥土,以便更好的观察整个奸淫的过程我看到那一身黑袍的女子露絀美丽的脸庞,然后黑袍在警察的奸淫过程中脱落露出吊袋一般的双乳。下垂的双乳激烈抖动象一对荡着秋千的皮球。我在观察之中獲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精液长时间的喷射出来,我感到裤子就要湿透了我看了看身边的先知。先知和我一样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冷冷哋注视着这一切。我无法看到他的面孔他的面孔用黑色的斗篷遮盖着。也许他没有面孔

我的裤子湿透了。我用手偷偷捏了一下裤裆┅股白沫从布的背面渗透出来。我害怕被先知看到故意走在他的侧面稍后的位置。为了防止裤子里的液体继续渗透我将手插在裤兜里,将最外面的裤子

撑起来让它不与内裤相连。幸好先知是从不低头走路的。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也从不回头看一看我。

这时那个骑車的男孩从我们后面赶上,一边与我们同行一边斥责我们的冷漠。他认为最大的罪恶不是他施与的也不是那个警察,而是先知和我峩忘记了告诉他,当时我正在与一个来自天上的声音交谈我们具体交谈了什么,我完全忘记了只记得那正被奸淫的女人,诧异的看着峩一个人自说自话

先知根本不屑于和他争论,我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去一个男女共读的寄宿学校,到那里去做一个集会听一个看不到嘚先知的演讲。我们聚集在沙滩上只能听到他的训诫,却看不到他的身形我们感到那个声音来自天上。

我在沙滩的最后排悄悄坐下准备脱下我肮脏的内裤,将它扔掉或者掩埋在沙子下面。我成功的实施了这个计划但是,在我就要重新穿上裤子的时候一个女孩,確切的说是一直在我身边坐着的女孩,扭过头来郑重的询问我:“那就是在你们耻骨下面生长的东西吗?”我羞愧的提上了我的裤子在那被洇湿的地方,粘附着一层无法弹掉的沙子


大人物去我家做客,以他惯常的姿态端坐在我家有20年历史的老沙发上看我们家有20年曆史的老电视。妈妈在脸盆架旁边洗手

手上搓满肥皂,战战兢兢不知道该如何接待尊贵的客人。于是拿我新婚时的录影带放映给大人粅看大人物方镜下看不见什么眼神。我的妻子很愤怒将录影带给这样的人观看一甩袖子,走到院子里去我不知道在哪里,仿佛空气┅样看着这个长长的庭院这是我们拆掉老屋之后寄居在别人家的那个庭院。妈妈在正屋的门口看着我妻子的背影叹了口气,说咳,這孩子

大人物相中我家屋墙上挂着的一些陈年字画,有水墨荷花图有水墨葡萄图,那荷花的蓓蕾和累累的葡萄都是描了红的;还有三幅字分别是毛泽东的《卜算子·咏梅》,还有《鹤舞》、《琴心剑胆》。这都是我父亲这种乡村秀才闲暇无事时瞎摆弄出来的。大人物命囚取下这些字画差人扛出门去,放到门外的中巴车上

父亲在庭院中打开那个隐蔽的地窖,带着大人物下去良久没有出来。

过一会儿只有我父亲自己出来了。

母亲问父亲他在下面干什么父亲挠挠头皮,说大概他在合计着什么吧?不一会儿大人物也上来了,对我父亲点点头他的随从们一个个钻进地窖,不一会又从地窖里走出来。最先一个人扛着一具完整的死人骨头走出地窖白莘莘的骨头吓嘚妹妹一阵尖叫。父亲拍拍妹妹的肩膀让她不要害怕。那个扛着死人的人转了个

身我们看见那个死人的另一面,那是一个巨大的耶稣受难的浮雕后来陆续从地窖走出来的人,每人都扛着一件东西有的扛着圣母像,有的扛着灶君图有的将十字架顶在头上,有的将一呮宣德炉夹在掖下看着这帮人鱼贯而出的背影,我和妈妈都急得捅着父亲的胳膊压底了声音问父亲:“他究竟给我们多少钱?究竟多尐”父亲只是微笑不语,仿佛很不屑的样子

空气一样的我跟随着那帮人走到大街上。啊我们家门外是个很大的广场,好多车停在广場周围全是高级轿车和中巴车。那些车里装满了从我们家里搬出来的东西有的中巴车在车顶上还捆着一棵翠绿的柏树,有的中巴车顶仩则挂着许多具白色的骷髅广场的中央,全村的人都在这里喝酒庆祝那些蹬三轮的苦力纷纷聚在一起划拳猜迷。父亲急着从广场上取來一些喝酒剩下的碗碟酒杯急急往家赶去。许多人留他喝酒他只是嘿嘿笑着。

我象空气一样走到田野上去田野就在我家院子的南面。丰茂而深藏的野草随风起舞。大狗从草丛里钻了出来亲昵的舔着我的手。它刚给一些较大的小狗喂完奶随后和我一起到另一群象咾鼠一样繁殖的小狗群那里去,给那群较小的小狗喂奶我和大狗在田野上奔跑,而不管大风正从积云的后面吹过来


汶河从来没有过这麼大的水。那些抽沙船抽出来的黄沙变成一座座高山平缓的河床遭到破坏后已经不知道深度。我们在黄沙的山谷中穿行到达河边。大沝奔腾对岸的黄沙已经无比险峻,湍急的水流淘空它们的根基一座沙山开始倾倒,转眼消失在奔流中那些沙子在水中,变得细小還不如那些漂浮的巨大的水沫显得威武可怕。那些水沫简直象传说中的冰山

我们要渡河,但桥梁已经沉在水底一条相当于原来河床宽喥的大船从诞生之初就搁浅在整个大河之上,如今也已经掩埋在水底。

我们为什么要渡河对岸郁郁葱葱的村庄,勾起我们还乡的欲望我们的自行车在山谷中变成魔鬼。一个朋友在被杀之后仍然笑嘻嘻地斥责那个杀人者那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他会杀我的可峩怎么也没料到他喝醉之后用刀子捅我,而且是假装倒在我的怀里作为朋友,他不可以用这种方式杀我他应该正告我:我要杀你;然後才可以杀死我。”

我们必须渡河村庄田野都淹没在大水汪洋中。没有一座房子是能够漂浮起来的没有一棵树,一头羊一条大路,┅个母亲一个妹妹是能够漂浮起来的。只有一个父亲高大无比独自在大水之上跋涉,大水刚刚没过的他的小腿他去照顾自己的庄稼,看看有没有

一片叶子还在水的表面露出脑袋

没有一个木板可以支撑我们渡河。

可是这已经不重要河谷里的大水迅速退潮。搁浅的大船露出河床我们踩着大船的甲板,到达河的对岸

为了修理变成魔鬼的自行车,我们在一个修车铺子旁边和修车人吵架

他绑架了你。紦你搁在墙上的搁板上那里杂乱地放着一些螺丝、机油、胶皮、万能胶、扳手、打气筒等一些杂物。这个搁板甚至只用了两个铁钉固定茬墙上与你在一起的,还有他的妻子

我们为车子的胶皮吵架。他竟然也跳到那个搁板上去与你们两个女人拥挤在一起。当然他故意蹭你更紧一些。

我决定拯救你我向那个男人伸出了手:“兄弟,在我们正式打架之前请让我们以男人的名义握一下手。”他把手伸給我我紧紧攥住,一把将翘在上面的这个家伙从搁板上拉下来我们滚在地上,纠缠扭打在一起我承受着各种打击:来自拳头、脚、膝盖、胳膊肘的打击,我相信我已经遍体鳞伤但我拖延时间,完全是为了让你赶快从搁板上跳下来

但是,你却在搁板上开始慢腾腾的塗脂抹粉并且与那个女人交流涂脂抹粉的经验。

警察终于来了我掀起衣襟,指点全身的伤痛却发现全身没有一点伤痛。我误把蚊子叮咬的红斑当作伤口误把大腿上暴出的健康的青筋当作淤

而你,仍然安坐在搁板上涂脂抹粉


又大又圆的月亮,升起在故乡的河岭之上升起在沉郁如墨的树林之上,升起在夜空的石蓝色中这是一只超乎寻常的月亮,它的巨大它的光辉,它的无以伦比的圆震撼世界。在它那为人所熟知的暗斑与阴影里所看到的乃是诡奇月色下整个人类的苍冷。在它威慑而亲和的身旁却还有一弯姣好的新月,而它鈳能就是划破心灵的那把尖刀

一觉醒来,有些恶心推开卧室的门,竟然发现客厅里有一只金黄的公鸡我纳闷这是谁家的公鸡跑到我镓里来了。我看到自家的门紧锁着我注意到客厅里堆满了太多的杂物,比如一些硬纸板一些泡沫制品,还有一些废弃的木制家具我奮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发现这里并不是我的家因为我发现这里虽然房屋构造和我的屋子一模一样,但这里的家具太陈旧了而且颜色都佷老土,泛出暗淡的令人恶心的黄门窗也变得腐朽不堪。金黄的公鸡引导我参观我现在这个家但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家。公鸡打开门峩来到楼道里。我忽然发现我的家离我其实很近就在这座楼的前面的前面。可是我不明白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那座楼上自己的家裏,为什么一觉醒来我却到了这座并不太远却很陌生的楼上来了呢?

的家里去金黄的公鸡引导我。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天气阴沉,湿气凝结成白色的气团堆积在平坦而宽阔的田野之上。这是深秋吧地里的麦子泛着黑色的青光。我沿着田间泥泞的小路向我房子所在的那座楼上走,但我始终没有走到金黄的公鸡也渐渐与它羽毛的光泽一起消失。


吆吆喝喝的盛筵结束了

时光邀请我,为了另一场媄妙的约会

大街阳光明媚。我熟悉的城市每条马路每路车。

在密密麻麻的站牌前突然迷惑。

我要乘车可是忘记了最初的冲动。

但昰我一定要乘车一定要乘凶猛的公共汽车。

75路飞来车门打开,没有减速

木匠脸的司机大喊:“后边还有13路。”我捏了捏拳头

他停丅车,允许我增加这趟车的密度

“为什么谈论13路?”

“我在和13路赛跑我在和27路赛跑,我在和66路赛跑我在和101路赛跑,我在和所有的公囲汽车赛跑不能慢,我他妈不能输掉我十年前的小内裤”他为自己十年前的内裤焦虑,汽车在前面大转弯的地方加大了油门

加大油門就是加大我的郁闷。

马路旁边的大明湖碧波荡漾我猜游泳的季节将在瞬间到来。

大明湖大明湖。半个车厢漂浮在美丽的大明湖

两個哭泣的女人在大明湖的水边哭泣。她们坐着哭泣然后站起来哭泣,

最后双双跳进大明湖在水里,她们仍然在哭泣

湖水平静淹没两顆脑袋,就像沉下去两个鸡蛋谁在用整个大明湖煮鸡蛋?

救人啊是啊,救人啊木匠脸的司机打开车门,拿出一根很长的铁棍说:伱们下车救人啊。

我下车跑到水边别的人下车抽香烟。司机不下车继续拿着铁棍喊。

车越积越多交通开始堵塞。警察远远看见远遠装作看不见。

向济南交警学习创良好交通秩序。

马路开始变化马路不是马路,马路变成美丽沙滩公园

公交车变成看不到头的独轮尛推车,按照列车的格式排列

来个人,推走来个人,推走来个人,推走来个人,推走

元帅说,淮海战役是我们的农民兄弟用独輪小推车推出来的

您的车已经按规定交付了没有车牌号无照驾驶酒后开车的善意处罚金,现正在不远的郊外停车场耐心的等候您的慰问

真是个好心人谢谢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红袖章笑掉黄牙。

这时我手里多了一把椅子车上人太挤,你是好公民不能抢老弱病残孕嘚专门座椅。随身携带一把椅子陶冶了别人,方便了我自己

木匠脸}

“好热”米莉安把胳膊伸到车門外。汗珠沿着胳膊滚到肘部挂在那里,像个命悬一线的攀岩者她们停在一处空荡的停车场,让马达保持着空转一边是大海,另一邊是一栋斑驳的两层办公小楼海鸥在头上飞来飞去,好像它们被无形的绳子系在了云朵上怎么都飞不出头顶这片天空。

“这里是佛罗裏达”加比说。

“我知道可现在是冬天啊。”

“我知道可这里是佛罗里达。”

加比言之有理离开马里兰州那家最不像汽车旅馆的汽车旅馆已经一周。米莉安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加比说她在佛罗里达群岛认识一些人,她们可以去那儿避避風头米莉安觉得这主意欠妥,而实际上却只是因为佛罗里达会让她想起自己的妈妈还有格罗斯基。况且佛罗里达比桑拿房还要炎热潮濕简直就是职业摔跤手的股沟。

但她们还是来了加比找了个认识她叔叔查理的退休渔夫,那人帮她们在基拉戈岛租了艘便宜的船屋船屋小得可怜,也就鞋盒子那么大(且里面带鞋子)米莉安连觉都没法睡,因为这玩意儿摇摇晃晃的像醉鬼的脑袋,但是……

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她妈妈的幽灵在米莉安的记忆深处说。她就像个山寨版的上帝给我力量去接

受我无法改变的东西。

安顿妥当后米莉咹说:“我得去看医生。”

加比问她是不是要看腋下的伤她撒谎说:“不是,那个……呃恢复得还不错,而且原本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嚴重”她在伤处贴了几张创可贴以掩饰伤口痊愈的真相,因为眼下她实在不想和加比讨论这个问题原因多半是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她一次只能对付一个但这次不是这个。“我要去塔图因看看妇产科检查一丅这对天行者双胞胎的情况。”她拍拍自己的肚子然后模仿尤达的声音说:“他们从来都是两个人。”

“这段台词改得倒挺应景”加仳说,“但如果你说的是找个妇产科医生看看你的……”她不屑甚至略带嫌恶地指了指米莉安的肚子就像指的是一个翻倒的垃圾箱或一呮正在舔自己屁股的狗,“那我就无能为力了一艘小船屋我还能勉强搞到,妇产科医生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米莉安觉得去医院不太合适因为她很可能正被警方通缉。加比提醒她说:“我们现在还有机会与联邦调查局合作我们用不着自己扛着。”

“我不相信怹们”米莉安的声音像唱歌一样,“别忘了和政府机构的人打交道我从来就占不到便宜。考尔德克特格罗斯基和他的搭档,哈里特囷

弗兰克曾经假冒联邦探员他们把我对政府机构的信任等级拉到了最低。”

“好吧但我们总得找个人帮忙,你不能一个人干”

米莉咹心想:也许我需要一个体制外的医生,比如在业余时间碰巧学过妇产知识的兽医或船舶修理工或者找个黑道医生。

这想法有意思她知道一个人,或许会认识这方面的人物

想到这里,米莉安用她们在迈阿密郊区买的一次性手机给她的老邻居丽塔·谢尔曼斯基打了个电话。丽塔住在劳德代尔堡,和米莉安妈妈以前住的地方不远。她曾声称年轻时混过黑道。好像是犹太人的黑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那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丽塔似乎人脉很广。她曾和米莉安搭伙儿偷老年人的药(更正:是死了的老年人),并把药卖给其他苟延残喘的老年人。丽塔接了电话,语气中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哦,是你。

“你回来了娃娃?”丽塔问“怎么没见你啊,我一直看着呢”

“不,我没有回去我……遇到麻烦了。”

“你不是遇到麻烦你就是麻烦本身啊。”电话那头传来她掏出维珍妮牌女士香烟的声音“难怪囿人在你们家附近鬼鬼祟祟的。我让他们滚还举着提基火炬赶跑过一个。”

“他们没把你抓起来吗”

丽塔的笑声湿答答的。“我只是個疯老太婆罢了他们哪会用手铐招呼

米莉安说她需要一个医生,一个能处理怀孕问题的人

“呃,是那种处理吗做掉?”

“不要真囸的医生。”

又是一阵阴森的大笑“看来你现在没办法逃避人生了吧,娃娃”

“我这就打电话问问,我会给你找到人的”

一天后,麗塔给了米莉安一个名字和地址

那人叫理查德·比格尔。地址不远,就在佛罗里达群岛塔威尼尔的跨海公路旁。

“老二比格尔”米莉咹耸了耸肩对加比说。她注意到名字的前面没有任何头衔不是医学博士比格尔,也不是妇产科医师比格尔就简简单单的理查德·比格尔。听起来毫无气势,感觉更像个会把一辆没有车辆识别号的1998年老福特卖给你的二手车贩子。

于是她们循着地址找到了这里。一个靠海的停车场一栋墙面喷砂的办公楼。一个孤零零的快餐盒从身边滚过

“你打算怎么办?”加比问

“不知道。进去呗看看这个所谓的儿科专家会怎么说。”

“那不正好符合我下半辈子的特色吗”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门上有个蜂鸣器米莉安按了下。

“该死!”米莉安骂道

“也许是因为——”加比刚开口,门却开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仿佛被吵醒的样子。他有种老嬉皮士的感覺但看着也像条奓毛的牧羊犬?蓬乱的头发拖着灰色的发卷儿圆片眼镜后面是疲惫无神的双眼。他挠着脸上毛茸茸的胡子一脸不悦哋瞪着她们。

“干什么”他问,显然很恼火

“你是老二比格尔吗?”米莉安问

“叫我理查德、里奇都行。”他气呼呼地说随后又補充道,“但老二不行”

米莉安扑哧一笑,用大拇指指了指加比“这是她说的。”加比不由得皱起眉头不让别人叫他老二的理查德吔皱起眉头。“因为她是拉拉你懂吧?喜欢女人的女人她们跟男人有仇。所以找到笑点了吗?”

“你们想干吗”比格尔问道,他巳经快兜不住火了

“朋友的朋友介绍我来这儿的。说你是个——医生”她又举手加了个双引号,“所以医生,我……呃……我这儿囿个情况”

她拍拍自己的肚子,挤了挤眼

“你早不找晚不找,偏要挑今天来找我”他说。

米莉安蹙了蹙眉“净胡扯。”随后她扭頭向加比确认“等等,今天是圣诞节吗”

“我今天已经跟你说过三次了。”

“哦……唉”她叹了口气,对比格尔说“真不好

意思,那你不应该……陪你的家人逛逛街之类的吗”

“不用,我是犹太人晚一会儿我会去张氏王朝杂货店买份芥蓝牛肉捞面,吃过饭也许會看个老片儿我没有家人,至少没有愿意和我联系的家人我谢你的关心了。”

“嘿又不是我把你的家人气跑的。”

“对可你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我很伤心”

“那你先哭会儿吧,哭完咱们再说话既然你不用陪家人过节,那我今天来找你也就不算打扰嘛”

怹耸耸肩。“可这毕竟是圣诞节”

“喂,外面热死人你到底能不能帮我?直说吧”

“五百什么?贝壳吗还是酒瓶盖儿?”

“五百塊钱想进来就是这个价,小姐”

“我可拿不出五百块。”

“那就别想进这个门了”说完他就要关门,但米莉安把她的杂牌马丁靴及時伸进了门缝然后用胳膊猛地把门完全推开。比格尔抗议道:“喂!”

“我们有——”她扭头看着加比“我们有多少?”

“我们有五┿块算是首付百分之十吧,剩下的我可以回头补上”

比格尔阴沉着脸。“不行该多少就多少。你的联系人应该告诉过你没得商量,也没有折扣更没有分期付款这回事。我这儿不是家具店你也不是来买红木床头柜的。”

这家伙顿时僵住喉咙上下蠕动,硬生生地咽了口唾沫“谢尔曼斯基?”比格尔张着嘴舌头在里面搅了几圈,眉毛差点没皱到一块儿去“谢尔曼斯基。好说好说,请进吧”

“是,圣诞快乐进来吧。”

该如何形容他的房间呢它看起来就像一个医生办公室和一个小型公寓,生出来了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杂茭品种房间里有张桌子和一堆文件,看起来是个办公的地方但显然也是理查德·比格尔睡觉的地方。屋里有张折叠沙发,一个轻便电炉,小牌桌上放着一台电视机正在重播着《价格猜猜猜》。附近地板上铺着一张宠物垫上面明显有泡尿。但撒尿的小狗不知去向米莉咹不由得怀疑比格尔这里是不是没有厕所,所以他也会像狗一样直接尿在地板上

比格尔用脚后跟拖出椅子。米莉安注意到他穿了一双橙黃色的鳄鱼牌胶凉鞋鞋子奇丑无比,关键连他的脚后跟都包不住加比示意米莉安先坐,自己又拉出另一把椅子

比格尔坐在她们对面,两条胳膊支在桌子上十指相扣,手背像吊床一样托着下巴“说吧,你想怎么办要把洞里的蝙蝠清理出去吗?”他大概注意到了米莉安茫然甚至有些恐慌的眼神遂解释道,“我是说你想打胎?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目的对不对

“不是。”米莉安扮了个鬼脸

“不是。”加比郑重地强调了一次

“不是?”他问“那你们来干什么?通常来找我的人都是为了打胎倒不是因为合不合法的问题——尽管控制这个国家的那些浑蛋巴不得恢复过去的法律——而是因为我嘴巴严,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让她们的男朋友或者家长都抓不到把柄。既然你不想打胎那你找我有何贵干?”

有什么东西在蹭米莉安的双腿

她大惊失色,尖叫着从椅子上跳起来

比格尔耸耸肩。“不好意思大概是雷克斯吧。”

一个光秃秃皱巴巴仿佛天外来客一样的啮齿类动物从米莉安的椅子下面探出脑袋。它长了一嘴尖牙但每颗牙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它的上嘴唇向后翻卷仿佛那嘴牙齿让它引以为傲,所以要故意露出来它一只眼睛得了白内障,眼角全是黏糊糊嘚眼屎看着就像长满水藻的池塘里丢了一具苍白的尸体。它的另一只眼……哎哟倒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像颗弹珠一样暴突出来藏在皺皱巴巴的脑袋上耷拉下的一丛软毛里。

这贼眉鼠眼的小东西偏偏长了一条长长的舌头像生意人脖子里系的又长又宽的领带。

“这是什麼鬼东西”米莉安问。

“哪有这么猥琐惊悚的狗”

“这是冠毛犬。没事它很温顺。坐

米莉安重新坐下来,那条狗却纹丝不动它臥在她的椅子下,用那只没毛病的眼睛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发呆

“你怀孕了,而且你想要这孩子”比格尔说。

他挠了挠鼻尖“所以你想要这孩子。”

“不”米莉安好像也蒙了,“我不想要孩子但我又需要这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我需要知道他是不是健康,还有……我再说一遍我不要打胎,这孩子我要生下来所以——”她咬紧了牙关,她没想到这件事为何如此难以启齿她不喜欢低声下气地求囚,哪怕想一想都浑身难受可她又实在没辙,“所以请你帮帮我。”

“你确定自己怀孕了吗”

“我用验孕棒验过,结果是两个加”

“为什么不去找正规医生?”

一秒钟都没有耽搁他紧接着便问:“犯了什么事儿?”

他叹了口气“好吧。到检查床上去吧”

“等等,什么”米莉安慌了,求救似的看着加比“不,我不在这儿不行。我只是来……你们的说法叫什么来着……来咨询的”

“对,泹那也得检查”

“你要是敢逼我,我就把你这只畸形的狗塞进你的屁股里”

加比温柔的抚摸让她冷静了下来。“米莉安如果你想知噵胎儿的情况,就必须得检查但如果

你想走,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她的目光从加比移到比格尔,又从比格尔移回到加比身上此刻她嘚心跳如万马奔腾,虽然屋里比外面凉爽得多但她还是出了一身大汗。“好吧”她说。

医生唠叨个不停但他并非在和米莉安说话,洏是和伊芙琳拘谨的伊芙琳,沉默寡言的伊芙琳一身打扮如同参加葬礼的伊芙琳(在她心里,此时就是葬礼)

医生是个体形浑圆的胖子,头顶上的头发好像都搬到了他的眉毛和鼻孔里他正不厌其烦地啰唆着流产的影响。

“流产是由内伤引起的非自然生产”他声音粗鲁,像狗叫一样汪汪!

伊芙琳纠正说:“是外伤,我女儿被人袭击了”

“是,是”他说,依然没看米莉安也没和她说话,“导致了大出血和感染结果是……她身体里产生了瘢痕组织。”她米莉安在心里大叫:我在这儿啊,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求你跟我说吧!“人们把这种情况叫作阿谢曼综合征或叫子宫腔粘连综合征。我们做了个子宫镜检查确定瘢痕形成的范围和严重程度,结果是不容小覷的至于究竟有多严重,我们现在还不好说得等她长大一点,身体发育更加成熟的时候才好确定但从现在开始她需要留心这个问题。”

“她还能再怀孕吗”伊芙琳问。

米莉安不想让医生继续和

她妈妈说话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她谈。她对这个医生已经有所了解只昰她对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十分困惑,因为她发现七年之后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医生会因为心脏病发作死在这家医院的停车场上他的死亡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尽管身在医院附近又有那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会发现他救他。

“我就在这儿啊”米莉安小声说。

医生舔了舔嘴唇“很可能不会。即便她真的怀孕了她的身体也无法满足胎儿生长的需要,再次流产的可能性会非常高”

“那她成功怀孕产子嘚概率有多少?”

我就在这儿我就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呃……我不想骗你。”他说“答案是几乎不可能。因为没有可行性”

伊芙琳一眼也不看米莉安。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膝、双脚最后盯着地板。透过地板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的女儿沒有给她丢人现眼,没有给她的家带来永远无法洗脱的耻辱米莉安知道,对于女人今生今世在这个世界中的角色伊芙琳自有她的一套觀念。

而米莉安与她的观念格格不入

这些念头像咒语一样在她头脑中不断重复,尽管医生已经转身出去尽管她的妈妈正默默坐在一旁苼闷气。

不可否认最近几年她似

乎越来越爱哭了,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哭是一件很丢脸的事。米莉安一向以玩世不恭的女汉子自居我行我素,谁都不在乎冷嘲热讽和竖中指就是她的招牌。这对我来说本不算什么呀她想。她是米莉安啊子弹打不死,炸弹炸不烂生活对她无可奈何。她见过许多丑恶许多鲜血,许多被死神提前夺走的生命因此很久以来她就认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

可现在她却哭得像个孩子

她坐在比格尔的厕所里。谢天谢地他有个厕所不用她尿在宠物垫上,或蹲在垃圾桶上实际上,这里倒挺干净卫生级別的干净。意外的是诊断室里也很干净。她以为这里会脏得像内华达州低等妓院里的高脚凳可实际上这里的卫生程度与正规医院不相仩下。一切井然有序处处一尘不染。(看到她震惊的表情时比格尔说:“我是个真正的医生,或者说曾经是”)

此刻她坐在厕所里,内裤脱到脚踝处十分钟前她就尿完了,可她还一直坐在这里像个窝囊废似的哭得稀里哗啦,涕泪横流差点用光了一整卷厕纸。

检查过程枯燥无聊首先是一堆让人浑身不自在的提问:“你的例假怎么样?”(像《闪灵》里的电梯)“你抽烟喝酒吗?”(我以前像個大烟囱酒嘛,我比沙漠里的骆驼还能喝)“你做什么工作的?”(哈哈哈

工作?你真会开玩笑)“你用什么避孕措施?”(呃洗澡和祈祷?)然后就到了最有意思的那个问题:“你以前流过产吗”

所以才有了前面的插曲。她不得不告诉比格尔还有站在一旁嘚加比。

她告诉他们她如何在十几岁的时候怀过孕。

告诉他们把她肚子搞大的那个男孩儿的妈妈,如何用一把雪铲在他们中学的洗手間里将她暴打一顿

告诉他们,她如何流了产

还有她如何伤心欲绝,流了多少血

以及医生说她得了阿谢曼综合征,那意味着她这辈子嘟可能无法再孕所以她才从来没有采取过避孕措施,毕竟何必叫花子守夜多此一举呢?

(这时加比去拉她米莉安却躲开了。这是另┅件她需要道歉的事如果她有勇气的话。对她来说道歉就像排出肾结石。虽然有时候很有必要却疼痛异常,犹如从身体里排出一块樂高积木)

这之后是验血、验尿、子宫颈抹片检查。

最后一项是经阴道超声检查(大哥,都要看人家的那里了难道你不该先请我吃頓饭吗?或至少在自动唱机上为人家放首歌吧)

检测期间,米莉安一直在想也许她并没有怀孕。也许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假如她没囿怀孕,那表明她暂时还无法跳出困扰她的诅咒——郁闷的是这诅咒到现在还没有让她看到比格尔的死因为医生都会戴一种

叫作手套的東西。尽管她渴望摆脱这种超自然的能力但假如她的身体真像火星上的大峡谷一样不适合孕育生命,那她也没办法这不能怪她。这就昰人生这就是命。该是什么就是什么米莉安。

“你说你有阿谢曼综合征”比格尔疑惑地问。

“可我没发现症状啊”

“没发现症状——什么?这怎么可能”

“你做过矫正手术吗?”

米莉安皱起了眉头“没有啊。”

“这种病很难会自动痊愈的”

就像她腋下的伤。她正欲开口反驳——

但这时她看到了他她看到了种子。

“在这儿”比格尔说。屏幕上有个点像只虫子。“现在只比芝麻大一点”怹说。

“那是什么”比格尔不敢相信地扬起眉毛看了她一眼。

加比的手再度落到她的肩上这一次,米莉安没有躲闪“米莉安,那是胎儿啊”

“那是……”我的孩子。“好小啊”

“哪能一开始就是个娃娃呀。”比格尔说他的口气听上去有些恼火,“这个阶段他们還只是……一团分裂中的细胞正在形成神经——那儿,看见了吗”那颗芝麻好像动了动,就像一颗遥远的星星眨了下眼“那就是心跳。”

此刻在厕所里她脑袋里不停地想的就是这件事。

那是最触动她的地方——毫不起眼的心跳现在他

有自己的定数了,就像刚刚拥囿了社会保险号:那颗心开始跳动了他有了生命。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命数并不长久该死的,他甚至没能真正到过这个世界他在前往这个世界的路上时就死了。生下来便没有了生命冰冷、安静,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受光明或看一眼周围的生命。所有生命都有死亡的┅天她想。

她早已习惯了死亡的现实对这不期而至的生命之光没有一丝防备。这光芒令她目眩使她双眼溢满泪水。她感到疲惫、茫嘫、困惑、绝望

她又去拽厕纸,发现棍子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卷芯她徒劳地转了几圈卷芯,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不洅哭泣

“我在撒尿,干什么”

“你进去好大一会儿了。”

“呃好吧。”厕所不大她一探身便能够着门锁。加比从门缝里闪身进来而后又轻轻关上门。场面一度很尴尬米莉安半裸着身子坐在马桶上,加比站在她前面两人的膝盖几乎抵着膝盖。米莉安哼了一声“别骂我,我知道你想骂我”

“我发誓,我没想骂你”

“我不是在尿尿,进来这么久我根本就没怎么尿虽然偶尔也挤出几滴。”

“峩知道”加比忧伤地看了她一眼,“你心里很烦”

“你不想失去这个孩子。”

“我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才这么在乎而是因为他昰我摆脱诅咒的唯一方法,是我挣脱牢笼的钥匙这是玛丽·史迪奇告诉我的。只要我能把这孩子平安生下来,一切诅咒就都结束,我就能偅获自由了”

加比忽然加重了语气说:“可他毕竟是个孩子,是条生命”

米莉安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打住别再给我上课了。我知噵生命的意思生命……根本不值得,懂吗人生下来就是奔着死亡去的,就像缓缓走进碎木机婴儿并非因为他们是婴儿才特别,他们呮是相对真正的人类而言更加脆弱、无力、肮脏而所有的人类都很愚蠢,所有的人都会死”她叹了口气,“我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加比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大约一英寸的距离。“有点儿”

“我在乎这孩子。它不单单是个孩子它是颗种子,你明白吗我在乎。我不想在乎可我真的在乎。”

“不孩子死了。这是注定了的甚至很难说是夭折,它的生命几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她忽然想到了路易斯。如果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他该多么高兴啊。可转念一想失去孩子又会让他多么痛苦。由此及彼想到失去他,米莉安不由得悲从Φ来心如刀绞。

加比扶她起来安慰道:“你以前

“这不一样,我不知道该如何拯救这孩子就像我不知道该怎么……”她没有说下去。她用不着

因为加比替她补上了后半句。

“就像你不知道该如何拯救我”

哦,你会的我在灵视中看到了。这是命里注定的加比。命中注定你会吞下一大堆药让你的心脏停止跳动,就像咔嗒一声按下秒表

加比摇摇头。“我不信我不会有事。这个孩子也不会有事来——”加比蹲下来,帮米莉安提上内裤米莉安能感觉到她的鼻息喷在自己小腿上,尖锐的发梢刺着她的膝盖

“不好意思,我自己會提内裤我肚子还没大到看不见脚趾的程度。我还弯得下腰”

“我想帮忙,你就让我帮嘛”

米莉安答应了。她站起身仰头盯着厕所天花板上的灯。

“哦天啊,我怀孕了我知道我怀孕了,但我说的是我要真的和我的好身材说再见了这颗小种子会变成一个大西瓜。”

然而这时加比好像发现了什么低头专注地盯着某个东西。

米莉安贴在腋下伤处的尽管伤口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它一定是从她袖子裏漏出来的

“你的创可贴掉了。”加比说

“应该不是我的——加比,你怎么能随随便便从厕所地上捡创可贴

呢小心感染埃博拉病毒。”

但加比可没信她的鬼话她像个母猴子一样轻轻抬起米莉安的胳膊,眼睛趴在袖口上往里窥探

“我怎么没看到血啊?”加比说

“峩知道——不是——”

“等等,是这条胳膊吗难道是这边?”

“你该让医生看看我知道他不是什么都能看,可他好歹是个医生既然峩们来都来了——”说话时,加比已经掀起了米莉安的T恤米莉安想过拒绝,可有什么意义呢纸是包不住火的,加比迟早会知道真相僦像尸体,藏得再久也有暴露的一天

这时只听加比说道:“你的伤已经好了。”

“是吗当然是。听口气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我……可以那么说。”

“米莉安那可是枪伤啊。”

“一周前还惨不忍睹呢你那伤口里塞得下一大把硬币。”

米莉安耸耸肩“但现在好了。耶!这事儿过去了”但加比显然还不满意。她抬起米莉安的胳膊仔细端详着她的腋下。米莉安故技重施说:“我没发现你对腋窝也囿特别的嗜好你怎么不早说。这没啥不好意思的在床上我们都有各自的小癖好,加比——”

“没有结痂也没有留疤。”

“是我……也注意到了。”

“可你还在上面贴着创可贴”

米莉安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低下了头。“是”

“因为……”米莉安竟编不出合适的理甴。

“对糊弄你。等等不是,不是为了糊弄你不全是——”

解释的话像竹筒倒豆子。“我觉得很奇怪所以不想提起。挨了一枪几忝就完好如初这件事太离奇、太匪夷所思了,我自己都快被它搞疯了”

“也许更短,在速8酒店睡醒之后我就发现伤已经好了”

加比瞪大了双眼。“这速度也太快了”

米莉安轻叹一声。“谁说不是呢我的护士小姐。”

“我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我不知道这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不知道今后还会不会再遇到这种情况,或者这一次只是侥幸哦对了,万一我连死都——”

她忽然停住剩下的话生生堵在喉咙里,像困在袜子中的老鼠她在脑子里重新想了想这个念头:万一我死不了呢?

“我要去找你啦”哈里特说,“我要吃掉你的心一个动物吃掉另一个动物的能力。”

米莉安的舌头上又泛起哈里特心脏的味道

她扭头趴在马桶上,吐叻起来

呕吐物犹如吵闹鬼身上的黏液粘在她舌头的背面。米莉安被加比领着像个僵尸一样摇摇晃晃走出厕所。比格尔问她怎么回事她依然像个僵尸一样咕哝

了几句谁都听不清楚的话。好在加比替她圆了场说她只是紧张。

比格尔医生滔滔不绝地对她说着各种事项可她充耳不闻。她满脑子都在想着那天晚上的事——虽然过去不久但感觉却像上辈子——她挖出哈里特·亚当斯的心脏,生生吃掉。为什么要吃掉心脏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真正杀死哈里特。那臭婊子居然死而复生对米莉安穷追猛打。她的复活也许是因为入侵者或者,也许因為她身体里同样有个入侵者

那是干掉她的唯一方法。哈里特像个女巫一样刀枪不入什么都奈何不了她。第一次她追杀到米莉安家的老房子时米莉安踢断了她的腿骨,让大角猫头鹰把她的脸抓了个稀巴烂可那女巫却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直追着她。米莉安从窗户里逃出来哈里特像野兽一样手脚并用跳下屋顶,只是她落地时摔断了胳膊连骨头都翘了出来。可再次见到那个怪物时你猜怎么着哈里特安然无恙,浑身上下看不到任何受伤的痕迹腿好好的,胳膊好好的脸上也好好的。

所以为了能杀死她米莉安只好挖出她的心,然後吃掉

不过吃心这种做法可并非米莉安原创。哦绝对不是。这个创意她是学来的她的老师就是哈里特本人。那个拥有不死之身的臭婊子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对米莉安说:

你的脑袋我会留着,好让它看着我吃掉你的心那样我就能得到你的能力。这就是我征服的方式

吃掉对手的心,获得对手的能力

所以米莉安吃掉了哈里特的心,虽然初衷并非为了获得她的什么能力而只是单纯地想要她的命。

看来結果倒是歪打正着没错,她阴差阳错获得了哈里特自我疗愈的超能力而同时哈里特也终于死翘翘,死在寒冬中的树林里死在冰冷的膤地里。

但现在米莉安还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拥有了哈里特的全部能力自愈的能力、不死的能力。

而她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米莉安蹣跚着走向门口,随即来到佛罗里达喷射着复仇怒火的残酷的骄阳下她听到医生在身后说了些什么,便咕噜着转过身——他在和她说话“一切正常,你很健康胎儿也很健康。一周后来拿验血结果另外——”

他终于满足了米莉安的心愿。他向她伸出了手

他摸了摸她嘚额头,于是——

理查德·比格尔,里奇,已经不再是医生,他躺在检查床上,浑身赤裸,像只地鼠。他大部分身体都处在阴影中,但有盏卤素检查灯对着他的方向使他看上去像聚光灯下的明星,或马戏团中央荡秋千的演员

他的嘴被黑色的胶带封着,头顶应该受过伤一條弯弯曲曲但已经干涸的血迹从眉宇之间一直延

伸到鼻子上。他灰色的鬈发脏兮兮地粘满了血发梢粘连在一起贴在脸庞和太阳穴两侧。

┅道影子从理查德·比格尔身上晃过,显然有人从明亮的台灯前走过。

比格尔扭动身体但他的双脚被黑色胶带固定在检查床上,双手贴茬桌面手腕上套着长长的锁链,而锁链固定在他肥硕的屁股下面

凶手缓缓进入视野。那是个女人满脸疤痕,仿佛一个破碎的花瓶重噺拼凑起来只是裂缝处用的不是胶水,而是粉红色的疤痕组织

加比对比格尔说:“米莉安,我敢打赌你能听到米莉安,亲爱的我嘚生命之光,我希望你能听到我的话我要杀了他,我要——”

加比喘了几口粗气发出一阵恐怖的狂笑,随后举起一把手术刀在比格尔嘚胸前挥舞了几次——嗖嗖嗖他胸口顿时出现几道不规则的伤口,鲜血直流比格尔疼得呜呜直叫。血迹斑斑的额头上冒出许多豆大的汗珠

“对,我要杀了他”她继续说道,“你应该已经想到这是他的大限之日。他的临终时刻我可以折磨他——”

她熟练地扭转手術刀,让刀背贴着皮肤划过比格尔圆溜溜的大肚腩经过肚脐下汗津津的灰色体毛,来到他茂盛的阴毛处她用刀尖轻轻戳了戳,像个调皮的孩子试图用别针戳破一个气球——比格尔瑟瑟发抖皮肤上冒出一颗圆圆的血滴时,他像杀

猪一样痛苦地号叫起来随后,加比的刀繼续向下偶尔停下来戳一次,血滴渐渐连成了线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戳戳戳擦擦擦。加比用刀尖围着一圈皮肤轻轻刮着不破皮,也不流血刮的时候她还忍不住吃吃地笑。

“也许我该好好折磨一下他他的灵魂上也有漏洞,我能感觉到他是个坏人。他浑身上下嘟散发着羞耻就像新鲜的大便冒着腾腾热气。你知道他是怎么丢掉行医执照的吗啊,亲爱的米莉安他还试着给人接生呢,关键词試着。那孩子的妈妈叫保拉是个很好的女人,可他搞砸了好消息是,孩子活了坏消息?唉妈妈死了。那孩子是剖腹产你应该知噵那意味着把肚子拉开,欻欻——”说到这里,她挥刀狠狠地划下去比格尔顿时膛开肚破。鲜血汩汩而出比格尔隔着胶带惨叫不止。他的肠子像青蛙嘴中蠕动的蚯蚓从开口中翻滚而出“然后他们会把肠子移开,好从子宫里取出胎儿唯一的问题是,比格尔误伤了膀胱而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个半吊子啊。结果他们就直接缝合了肚子上的开口可那女人的肚子里还流着血呢。产后出血引起了败血症结果她就死了。”

接下来的部分可谓一气呵成加比将手术刀刺进他的内脏,一次两次,三次——再来而後向

上,刺入他的胸膛、他的喉咙、他的脸一刀又一刀,一声惨叫接着一声惨叫很快比格尔就被扎成了马蜂窝,直到致命的一刀——┅道血流从他脖子里的伤口中喷射而出

“我在帮你,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希望让他给你接生对不对?就当这是我给你的另外一条提醒吧来自未来的提醒,亲爱的米莉安我们有事要做。在你决定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晃动你的锁链,好提醒你你还没有摆脱身上的枷鎖。”

米莉安想吐却无物可吐;想哭,可泪井已干所以她只是站在那里愣了几秒钟,感觉与生活、与这个世界断了线就像她是一个恐怖片的观众,看着剧情在她眼前的银幕上缓缓展开可这不是电影,而是现实是切切实实发生的——或终将发生的。

“你没事吧”仳格尔问她。

“没事”因为呕吐和哭泣,她嗓子嘶哑得厉害加比用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帮她平静下来

“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

医生,你开的这是空头支票

但她并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而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愿意帮忙,剩下的钱我会补齐的”

他擺摆手。“别放在心上结果出来后我给你打电话,也许要过一两周我得把样本送到别的地方化验。你也知道我这里没资格。”

地问┅句你是因为什么丢掉执照的?你以前拿过执照对吧”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说:“我确实拿过也确实丢了。”

她以为比格尔会撒谎因为每个人都会撒谎,让自己脸上无光的事谁都不会愿意提起这是人性的特质之一,也是大多数人不值得同情的原因之一

“我在给┅个女人接生的时候出了意外,大人没保住”

米莉安耸耸肩。“生死有命这就是人生。没理由吊销你的执照啊对吧?”

“我当时嗑叻药她的死跟我有很大关系。”

“从那以后就再也不碰现在戒毒已经十一年了。”

他皱了皱眉“也许吧。所以等时候到了我可以為你接生,不过也许你希望找一个手比我更稳当的人把这孩子带到世上”

“我会考虑的,谢谢你医生。”

我每次闭上眼都会听到你撕惢裂肺的惨叫医生。每一次当加比——被入侵者附体的加比——用手术刀戳你的身体时。

米莉安感觉不到正常她的人生中似乎永远充斥着不正常。但此刻这种感觉更进了一步她仿佛和任何正常的状态都隔离了。她是个骗子是个偷渡者,是个被抛弃的人普通人的感官尽数离她而

去。她的头脑充满恶念像只趴在颈动脉上大快朵颐的蚊子。路易斯死了给她留下一个注定无法成活的孩子。她是个逃亡者刚刚遇到的这个医生不久之后就将死于加比之手。加比很可能是被入侵者附体的加比,有朝一日因为心灰意懒而自杀的加比米莉安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无法抵挡入侵者的纠缠

她是困在瓶中的蚂蚁,不顾一切地想要逃出去

加比悄悄走到她跟前。她手里拿着一个礼物包装精美,比面包盒小一些一只手托着刚刚好。

“呃好歹是圣诞节。”加比说

米莉安还想来老一套。她想对加比发火用愤怒掩饰自己的焦虑。什么狗屁圣诞!我现在可没心情过圣诞我什么都没有给你准备,我也不配要你的礼物可这时,加仳之前挂起的闪灯亮了起来灯光映射在她满脸的疤痕上,看起来居然很漂亮、很天真、很完美米莉安意识到她不能那么做。她得克制得学着成长,至少不能比现在更让人讨厌别扫兴。她告诫自己

她微微一笑,接过了盒子

“我……我什么都没有给你准备。”她对加比说

“我知道,你一大堆烦心事呢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礼物感到内疚。你可以回头再送我别急,我不会再唠叨谁好谁坏我们兩个一样好,也一样坏

其他的什么都不必说了。”

“是啊就是不知道是真了解还是假了解。你打开礼物我们就知道了”

米莉安很想潒个兴奋的孩子一样三下五除二地撕掉包装纸,打开盒子但她没有,她拆得慢条斯理一开始,她只是故意做给加比看——你瞧我也鈳以很淑女——然而当手指碰到蝴蝶结并轻轻解开纸上的带子时,她发现自己竟很享受这一刻不,她开始陶醉其中了耐心与关心,这兩种特质与米莉安一向格格不入很多时候她都表现出它们的反面,可如今它们突然显现且非常意外地让她感到欣慰。

她用拇指推开盒蓋发现里面的衬布上躺着一只银光闪闪的“猫头鹰”。“是银质的”米莉安拿起来时加比说道。它不是那种萌萌的睁着两只大眼睛的貓头鹰而是一只展翅飞翔的猫头鹰。它利爪前伸喙张开着,仿佛在扑向看着她的人

“你说你有一只猫头鹰。”加比解释

“厄运之鳥。确实我挺想它的。”

“嗯虽然不能像真的那样给你带来安慰,但是……”

米莉安在她脸上亲了亲“谢谢你。”

“我在基韦斯特嘚一个小店里买的卖给我的那个女人说,猫头鹰代表的意思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她还说这种鸟象征着混乱和改变,它能识破谎訁

看穿人的面具。听起来和你很像”

“这些我倒不知道,但混乱对我来说特别贴切而且我也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喜欢个屁啊我爱死它了。”

“圣诞快乐米莉安。”

她们抱在一起这一刻——至少有那么一会儿——米莉安真的感觉自己变正常了,没有假裝没有面具。好像她成了另一个人她的人生也不再比嗑药的黑猩猩还要疯狂。

米莉安醒了且每根神经都警觉异常,尽管时钟嘀嗒嘀嗒才刚刚迈过午夜猫头鹰银吊坠放在胸口,凉凉的、沉甸甸的偶尔她会用手摸一摸,使劲往下按一按几乎要按进皮肉,直至疼得受鈈了(可这疼痛又让她满足,就像用舌头舔一处口腔溃疡或顶一颗松动的牙齿。)水波轻柔拍打着船身但她心烦意乱,脑袋里仿佛囿无数蚂蚁、蜘蛛和蛇在蠕动她努力把它们清理出去,且暂时起到了效果她把精神集中在呼吸上。(天啊真想来支烟。)她放空大腦(入侵者在外面游荡,他可能是任何人该死,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苦苦纠缠于我)她摒弃所有心结和欲望。(我想路易斯我想亲吻加比。我爱我的猫头鹰项链谁都别想抢走我的猫头鹰项链,否则我会用摔烂的威士忌酒瓶捅死他们

还要喝他們的血。)当然这些都没用。大多时候她只是躺在那里盯着黑暗。

“睡不着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天啊。”加比说

“嗯,我知道不鼡了。”

“想谁”她问,尽管她心知肚明

她轻轻叹息。“嗯我是说……对。”虽然周围黑黢黢的但米莉安还是用手掌根狠狠按着雙眼,直到她在眼睑后的黑暗中看到了雷射光“他太善良,我不配拥有他这个世界都不配拥有他。失去他我有些无所适从感觉就像┅栋房子没了门。”

“我很抱歉可你救了他。那是很了不起的”

“别夸我了。”米莉安说“我救他是因为我把邪恶带给了他。我那叫救他吗我把他推下悬崖然后又一把拉住他?遇到我是他最大的不幸这不是夸张,也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在我出现之前他日子过嘚好好的,可我打乱了他的整个人生”

加比的手攀上她赤裸的肩膀,停在那里“你也不能肯定。也许那就是他的命说不定你还让他哆活了几年呢。”

“这样理解未免太一厢情愿了但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会碍手碍脚你明白吧?”

米莉安坐起来“什么碍掱碍脚?”

“可他也没死他还活在你的记忆中,活在你的心里

“我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

“我知道。”加比说但听起来很忧伤。

“這件事和你没关系因为……太冒险了,你懂吗就像湍急的河流中有很多嶙峋的怪石,我不想拖着你穿过这些石头”她心里想的却没囿说出的话是:我也不希望你成为我不得不绕过去的河里的石头。

“越是嘴上说没疯和不伤心的通常都已经疯了,而且很伤心”

“那洳果我说我疯了,或者我很伤心呢”

加比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

“这不是逞口舌之快。我只是不想让你现在担心这些”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想担心这些”

“是。不是!不全是但又……等等,是是。我现在确实不想担心这些我已经快疯了。”

“是我把伱逼疯的吧”

“加比,别这样——今天是圣诞节啊”

“昨天,现在已经过了午夜理论上圣诞节已经过去,假期也算结束了”她翻叻个身,“晚安我得睡会儿了。”

米莉安却在黑暗中依旧醒着一遍一遍地咒骂自己,尽管她知道自己身上已经承受了太多诅咒

加比睡着后,米莉安从厨房抽屉里拿出一把带锯齿的牛排刀来到船屋所谓

的前廊。这里有两张沙滩椅有栏杆,可以凭栏欣赏月光笼罩下的墨西哥湾也许这里是佛罗里达湾?她也不确定

船轻轻摇晃,她在思考该割哪里

电影里的那些白痴总喜欢割自己的手掌。米莉安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那样干吗跟手过不去呢?手是用处最多的部位啊

下刀的部位必须不容易被人发现,对她又不会造成太明显的影响手指、脚趾、脚、脸。这些地方都不行既要隐秘,又要显得偶然

米莉安看中了肱二头肌。她卷起袖子把刀抵在皮肤上。

她深吸一口气屏住不出,没心没肺地想着此刻要是有包烟抽就爽了她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个数。

她用刀在胳膊上猛地一划为了不吵醒加比,她忍着叫血从伤口汩汩而出,像小溪一样淌下胳膊

“祝我圣诞快乐!”米莉安像唱歌一样对自己说。

到了早上伤口已经不见了。除了血迹囷皮肤上隐隐的痛感什么都没有留下。

过了一周她才对加比掏心掏肺

当然,不是像可怜的医生那样掏心掏肺

一天夜里,外面下着雨——佛罗里达大雨雨滴像钢珠一样噼里啪啦地砸在船屋的顶上和船舷上。这场雨像这里的每场雨一样,必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雨過后的潮湿空气会凝重得连斧头都

劈不开。但是现在雨神仿佛喝多了,正不顾一切地发着酒疯

有过圣诞夜里的那次对话,两人之间好潒出现了罅隙表面上她们并没有闹翻,更不至于恶语相向大打出手虽然米莉安更希望那样。这是更微妙的冷战加比像只猫似的,总昰鬼鬼祟祟用眼睛余光偷瞄她。米莉安需要在火上浇点油所以她决定把真相告诉加比。

谎言就像撬锁的工具熟练的老手能用它们轻洏易举地打开门。真相也能打开门只是其力道犹如狂暴的公牛,难免会造成破坏两种方式,米莉安都有天赋但撒谎劳心劳神,反倒說出真相简单省事儿

这天晚上,加比坐在沙发上喝着科罗娜啤酒。瓶子里的酸橙片释放出串串气泡咝咝地往上直冒。船屋空间狭小米莉安却很喜欢。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总感觉这里就像个子宫。很多很多温暖的木头很多很多枕头靠垫,所有东西都凌乱地挤茬一起你无法在这里跑动,因为抬不起腿船屋好似一张大床,你在哪里都可以躺下睡觉仿佛它能包裹你、吞掉你,将你埋在深深的遺忘里

“你也可以来一瓶。”加比喝了一大口之后说“书上说孕妇也可以喝啤酒,只要不喝醉”

米莉安坐在船屋上芥末黄色的活动躺椅中,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膝盖顶着胸口,双臂抱着膝

盖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她就再也别想做出这个姿势了,因为肚子里的那个寄苼虫会一天天变大这会儿,她从两个膝盖之间注视着外面

“啤酒难喝得要命。”米莉安说“像猫尿。我宁可喝红酒那样起码显得囿品位,因为人们常说红酒是装在杯子里的忧伤。你看过介绍威士忌的东西吗孕妇能不能喝?龙舌兰呢如果我在里面加点橙汁是不昰就没问题了?”

加比探询似的瞥了米莉安一样仿佛她不确定米莉安是不是在开玩笑。(米莉安心里想:我没开玩笑给我倒杯威士忌吧,我要威士忌)“我那本书上没说。”

“《孕期完全指导》”

“你买了本书。”陈述而非疑问。

“是我买了本书。”她的鬃毛巳经竖起来了很好,“怎么了”

“怀孕的又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妈你自己都没生过孩子。”

加比坐直了身体就像闻到捕食者气息嘚小动物。“我知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我是想说——”

“你想说这一切都和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你是见证人啊。當时你在现在你也在。你脱不开关系”

“但关系还没有硬到可以买本书。你希望我留下来帮你但不希望我成为这个孩子的亲人。”

“对就是这个意思。”

加比始终直挺挺地坐着砰的一声,她把啤酒放在起码有半个世

纪那么老的咖啡桌上瓶子里冒起大团泡沫,甚臸从瓶口溢了出来但加比毫不在意。

“好”加比说,“非常好”

“你干吗非要和这孩子扯上关系呢?加比我现在还不想给你贴什麼标签。这不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想要你负什么责任。我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你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加比不想听她好像钻进了牛角尖。

“我不想置身事外做个旁观者正如你刚才说的,我在这里呢不是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因為我爱你啊你这个白痴。”

“而且我相信这个孩子能活下来你能让他活下来。我了解你米莉安。”

“就像我能让我妈妈活下来那样还有格罗斯基?路易斯”

“路易斯死了。我救不了他”

“我知道,对不起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她仍然把头扎在两个膝蓋之间用腿紧紧挤压着自己的脸。她的腿凉冰冰的脸也凉冰冰的。阴云笼罩着她无形的手试图把她拖向荒凉且无穷的绝望。但她偷偷往外瞄了一眼加比的表情拯救了她。那是充满希望的表情与她们周围令人窒息的现实截然相反。加比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光彩终於,藏在心底的话自发地从嘴里冒了出来——她的脸被膝盖挤压着所以说话有点含含糊糊,但她说出来了

“我需要你。行吗在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我需要你陪着我。”

“什么”加比探身过来,“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米莉安重复了一遍“我需要你——”

“不行,伱把头抬起来你嘴里像含着豌豆泥似的。”

米莉安抬起头“脸埋在两腿之间,多好的黄笑话素材不过出于对你的尊重,这一次我决萣不开玩笑”

“我、需、要、你。”米莉安一字一顿就像拿叉子敲一个高脚水晶杯,叮叮叮“在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我需要你陪着我。这是我的真心话……不管结果如何不管这孩子是生是死,不管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我都需要你。”

“我不会走我也需要你。”

她们茬沉默中坐了一会儿随后加比向后仰躺,伸展双腿并用光脚去搔米莉安的小腿。她把酒瓶斜过来表情色眯眯的。

“先是腋窝”米莉安说,“现在又改恋足了”

“我对你的腋窝和脚不感兴趣。”她的脚趾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一直爬到米莉安的膝盖上。勾一勾蹭┅蹭,“我喜欢的是你这是咱们的二人世界,我们想怎么鬼混都可以就像我们是世界上最后的两只小兔子。是谁说把脸埋在两腿之间嘚”

米莉安用手指轻轻玩弄着加比的脚,感受着连接脚趾的一根根骨头

“我是孕妇,你不会喜欢的我现在是头

“你怀孕还不到十周呢。胎儿才一丁点儿大”

“你瞧,我已经胖了一丁点儿了”

“矫情。闭嘴”加比重新把啤酒放回咖啡桌,依旧放在之前溢出的那摊沝上她站起身,走过来弯下腰,吻上米莉安的嘴她的嘴唇十分柔软,灵巧的舌头像如入无人之境的侵略者伸进米莉安口中——

两只掱滑向米莉安的腰部手指从两侧向后探寻,最终在背中央相遇稍一用力,她把米莉安扳了起来——

米莉安的手找到了加比的脸捧着咜——

(一张疤痕组成的网。)

加比在笑咧开的嘴像把邪恶的镰刀,眼睛里激荡着情欲但米莉安咬了咬牙,低沉地呻吟一声说:“我嘚告诉你一件事不,实际上是好几件事”

加比扫兴地叹了口气,挪开身体她坐在沙发扶手上,不解地问:“你就不能等到快活之后洅说吗”

“不行,我怕我等不了”

加比摆出一副放马过来的姿态。“全部”

“我……我知道我是怎么怀孕的了。原本我是不可能怀孕的”

“我……呃,是这样的我杀了哈里特·亚当斯后,有可能获得了她的某种超能力。她好像有自愈的力量,受伤之后总能

自动痊愈,而我……”她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纠结,或许现在还不是解释她为何要吃掉那女人心脏的时候“我怀疑我也拥有了那种能力。”

“哦……你胳膊下的伤口这就说得通了。”

“是”米莉安挽起袖子,露出上臂只见二头肌上有一道隐隐约约的伤疤,“看到这条疤了嗎”

“这是我昨天夜里割的。当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可是现在你看”

加比俯身趴在她的胳膊上仔细观察,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看着就像……几年前的。甚至像小时候的旧伤”她用手戳了戳,米莉安急忙抽回胳膊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痒她怕痒,被人胳肢比要她的命还难受“对不起。”

“所以我怀疑是哈里特的超能力治好了我,让我能够成功怀孕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流产,但灵视证奣我没有流产”

“天啊,米莉安这——这是好事啊,对吧简直是奇迹。”

“可以这么说毕竟我现在还没有流产。”米莉安犹豫了丅“还有件事。”

米莉安摇摇头“不是,正因为此我才要告诉你你知道入侵者吗?我看到的那个东西又像实体又像魔鬼的存在,誰知道该死的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变厉害了。我之前跑路时开的是辆救护车知道为什么我能搞到车吗?因为司机杀了押送我的警察然

“天啊,米莉安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加比的那一吻在米莉安嘴里留下了科罗娜啤酒的味道。短暂的甜蜜冲淡了回忆的恐怖卻为她的讲述增加了一丝陌生色彩,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问题是,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他被……被附了身,被入侵者附了身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入侵者会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挑衅我那浑蛋非常与众不同,但我知道是他而且他很愤怒,因为我的怀孕还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摆脱诅咒的方法。”

“好吧……”加比说显然她还是有点蒙。

深呼吸米莉安,全说出来

“上一次在医生那里的时候,我……我们走的时候医生碰了我的胳膊我看到他的死亡场景了。”

加比不屑地笑了一声但见米莉安一脸严肃,她不由得蹙起了眉“等等,你不是开玩笑我干吗要杀他啊?”

“你不会尤其不会那么残忍。你用一把手术刀扎他、折磨他把他开膛破肚。关键是行凶的並不是你本人,是那个魔鬼那个入侵者。”

“我……我没听明白”

她看到了加比恍然大悟的过程,就像一团乌云遮蔽晴朗的天空“囷救护车司机一样,还有那个警察天啊。”加比惊呼

“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自杀了。你说的没错你绝对不会自己吞药。”

加比的表情说明她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可如果我被附身……”

加比的双眼泪光闪闪。“我不想被附身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也许是伱搞错了也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没搞错。我就是知道”

“哦,该死!”泪水溢出眼眶一滴一滴,滚过疤痕形成的溝沟坎坎“该死!”

“这就是所有的坏消息了。”

“都这样了哪里还会有好消息?”

“还真有因为,如果是入侵者操纵你做出了这┅切那我就可以阻止他了。”她能感觉到心脏在胸口狂跳仿佛一个小小的拳击手在那里对着沙包练拳,“我能保住你的命只要我先除掉他。”

米莉安点点头“除掉这该死的入侵者。”

22 激情碰撞的小兔子

她们像世界上最后的两只小兔子一样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狂欢

它的潜台词:也许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的其他同类都死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可能也会死。所以不需要保证,不需要承诺它還包含另一层意思:不甘。她们还拥有未知的潜能还有活着的机会。欲望的潜能在身体里涌动既然还活着,就好好享受所以她们才能不顾一切疯狂至极。因为不管明天会怎样不

管什么样的命运在前面等着,她们至少还有希望还有其他可能。两个肉体紧紧缠绕纵凊翻滚。对于已经遭遇的和即将遭遇的随便什么样的厄运她们都敢于目中无人地朝它竖起中指。

这场肉体的大战充满了愤怒的气息它潒是复仇,不是针对彼此——不她们怀着同等的愤怒。复仇的渴望使她们的心更加靠拢皮肤摩擦着皮肤,牙齿温柔地撕扯着下嘴唇掱死死抓着对方,恨不得掐进肉里只为了让对方靠近自己,仿佛只要有足够的热量和力量她们就能合二为一。两只凤凰在热情的火焰Φ比翼双飞

这场游戏就像一首歌,在轻柔舒缓中展开随后一点一点呈螺旋状冲向高峰。一时间吉他,鼓啊铙啊,钹啊纷纷加入,炮声隆隆房倒屋塌。

她们忘记一切它是声音,是汗水是拖着口水的嘴巴吻过肌肤。雨声是鼓点是心跳。海洋是动作犹如大炮轟鸣,她们尖叫、颤抖继之而来的平静,耳朵里依旧在鸣响

她们筋疲力尽,心满意足像两条蛇缠绕着躺在船舱里,最后打破沉默的昰加比

她说:“我们能做到。”

“求你告诉我你已经有主意了是吗?”

“我有主意了”米莉安说。她依旧喘息着亲吻着加比。她從脸前撩开一绺湿漉漉的头发

“天一亮我就打个电话。这

米莉安坐在基拉戈岛海螺之家的后院里向后侧着身子,好让女侍者给她端上┅盘像卵石一样的海鲜:炸海螺丸子这已经是第二盘了。“我是一张嘴管两个人吃饭”她对侍者说。这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九年之后會因为喝醉了酒而淹死在自己家的游泳池里

她放下盘子,问米莉安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再来点儿蘸酱吧。这玩意儿就像液体海洛因過了今天,我怕是得去参加脱瘾互助会了”

“好的,亲爱的”女侍者说。显然她已经习惯了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对什么情况都能波澜不惊。她的态度让你挑不出任何毛病对什么似乎都无所谓。就算米莉安脱掉鞋子用脚指头吃饭她也会说一句“好的,亲爱的”恏像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女侍者刚走开就来了一个新人。

联邦调查局的戴维·格雷罗。

谢天谢地他没有西装革履而是穿了一件短袖衬衫,领尖带纽扣的那种衬衫很紧身,肌肉的轮廓全都展露无遗下身穿了一条卡其色工装短裤。墨镜黑得一塌糊涂看着像两个嫼洞罩在眼上。

桌子底下米莉安拿脚蹬出对面的椅子。“坐”她说着在橙色的酱汁中蘸了蘸海螺丸子,然后整个儿塞进嘴里“谢谢伱能来。”嘎吱嘎吱,嚼得山响

“又是佛罗里达。”戴维坐下来

说“你是杠上这地方了。”

米莉安眯起眼睛“没错。而你一直跟著我”

“追踪你的动向。你的……人生差不多这个意思。”

海螺丸子把腮帮子顶得鼓鼓的米莉安摊开双手。“哦多好的人生啊,格雷罗探员每天都有神奇的冒险。我的存在都赶上迪士尼乐园了我就是迪士尼公主,特啦啦啦(唱)……每天早上起床时都是黄莺囷百灵鸟给我穿衣服呢。”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嘿我可以那样咧。这可就牛啦”可随即她又面露失望之色,“唉算了,鸟到处拉屎让它们给我穿T恤,说不定会拉到我头上来”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哦。”

“心情不错真会说笑。”又一颗丸子塞进嘴裏她咧嘴一笑,露出半个丸子“不管怎么说吧,你要是了解我就会明白,我刚刚发现了新大陆”

“没错。要不要尝尝”

“好啊。”他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一个没蘸酱汁,而是轻轻掰开松软的丸子中冒出一缕热气,像海螺的幽灵

“海螺肉很筋道,就像海味橡皮擦是不是很好吃?就冲这个也值得来佛罗里达一趟”她耸耸肩,“至少今天没那么热”后院的景色也很不错,透着点儿热帶风情整个院子被一排棕榈树环绕着,它们像一群喝醉酒的老朋友东倒西歪,勾肩搭背

也正因为此,院子里有了大片的树荫

格雷羅吃饭的样子比女人还要淑女。他可不像米莉安那样整个儿把丸子塞进嘴里而是轻轻地、慢慢地咬,有条不紊充满仪式感。一次一小ロ嚼得不紧不慢,嘴唇始终保持闭合还要把头点上几点。“好吧”终于咽下,用餐巾擦擦手指他言归正传,“找我做什么”

“伱居然穿粉色衬衣?”

“怎么了男人不能穿粉色衬衣吗?”

米莉安竖起一根手指“正好相反,兄弟粉色衬衣通常象征性能力不错,呃至少不算差。虽然也不重要但好多人似乎都很看重这个。听说性能力不好的人一般打死都不会穿粉色衣服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总之这一类的屁话不少。”

“也许我的不算多好可我并不会因此难为情。”

她喝了一口冰茶心想要是里面加了威士忌,或者干脆來杯威士忌就爽死了“说得好。不过看看你个子高高的,虽然不胖但肩膀倒挺宽,下巴也很尖我敢打赌你性能力不差。”

“你瞧这明显是恐同啊。同性恋排斥粉色的东西”

“可我不是坐在你面前吗?一个穿粉色衬衫的同性恋”

她眯着眼。“哈同性恋是吧?恏得很”

“粉色在过去是男孩子的颜色。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粉色甚至还被视为男子气概的象征,蓝色才代表女性

粉色被赋予了力量、活力和潜能的内涵。”

“就像血或者说被水冲淡的血。”

“也许吧关键是,把任何东西性别化的做法都是荒唐的这些都是题外话,我再问一遍找我来做什么?”

米莉安坐直了身体“我愿意和你达成协议。”

“达成协议你是说,你愿意为我效力了”

“不是效仂,是合作我不为任何人效力。你不行上帝不行,就算——”她差点说出了入侵者幸亏她反应迅速,临时改口说“谁都不行。”

“好吧……”他说听起来有些半信半疑。

“我还没说完我是有条件的。”

“哼你没想到吧,自以为很聪明的家伙我的苹果上生了蟲子,所以我需要医疗保障”

格雷罗微微一笑。“好这没问题。”

“我要的是终生保障”

“这个我就说不准了,但我可以保证为我莋事期间你能得到所有的医疗保障”

“行行行,是合作合作结束之后我还可以送你半年医保。”

米莉安咂了下舌头想了想说:“好,那也够了”

“还有其他什么条件?”

“这本来就有我没想让你免费为我们做事。”

“很好我不贪,不会向你漫天要价一点点钱僦够我做很多事的。”

他点点头“还有别的吗?”

这件事米莉安有点难以开

口。“我要一次葬礼”

“葬礼?”格雷罗不解地重复了┅遍他自然不会明白。

“几周前有个叫路易斯的人死在了宾夕法尼亚。他是和他的未婚妻萨曼莎一起死的我估计现在他早就火化了。他没有家人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为他举行葬礼,所以我想让政府出钱为他办个葬礼体面的葬礼。我想把他葬在北卡罗来纳找个漂亮的小镇,选一处像样的墓地就算把他和他的未婚妻葬在一起我也不在乎。”是萨曼莎毁了一切可后来路易斯又莫名其妙地杀了她。但这些事不能全怪萨曼莎米莉安嫉恨她也是不公平的,因为萨曼莎是另一个女人但她不幸充当了腹语者手中的玩偶,成了入侵者的傀儡是入侵者附了她的身,控制了她让她去拆散米莉安和路易斯。

而有一天路易斯因为这个理由杀了她。

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呮感觉脚下的地板好像忽然塌陷,脑袋像气球一样轻飘(一个红色的气球)

倘若入侵者控制了路易斯呢?有那种可能吗路易斯的灵魂仩是否也有漏洞?不她不相信。路易斯杀死萨曼莎一定是情非得已是萨曼莎逼的。他们仿佛在和入侵者下一盘残酷的大棋或许普通囚能走一步看三步,而那魔鬼却能看百步

谁都猜不到入侵者的想法,除非直接问他找到入侵者,把他按在墙

上逼迫这该死的浑蛋主動交代。

所以米莉安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她费力地咽了口唾沫,格雷罗能看到她的身体明显在颤抖他正欲开口询问,但米莉安打断了他

“你说你认识其他人。和我们相似的人”

“我有一支小队。”他说

“我需要一个能看到某种东西,并能和它们交流的人”

格雷罗鈈自在地扭了扭身体。“我没明白”

“能够看到鬼、幽灵、恶魔,总之那些无形的东西”

这会儿格雷罗真的开始不安起来。他坐得笔矗还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偷听。但周围没什么人现在是下午三点,况且这一带人口本来就不多坐在附近的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三伍成群他们低头叽叽咕咕,说说笑笑没人在乎某个女疯子在这里说什么鬼怪幽灵之事。(也许他们听得到却没人在乎。佛罗里达群島到处都是疯子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哦。”他清了清嗓子用餐巾擦了擦嘴,“也许我能找一个人他不在我的小队,但他離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远我们有个名单,这人也在名单上”

她探身询问:“咱们要去哪儿?”

“天使之城加州的洛杉矶。”

“我还没詓过那儿呢”

“就我个人的经验,你要么会爱上那里要么会讨厌那里,”他耸耸肩“也许两者都有。”

注释标题 : 塔图因:《星球大戰》中天行者家族的故乡行星 。

注释标题 : 提基火炬:一种烧气或烧油安装在地面长灯杆顶上的室外灯。

注释标题 : 英语中理查德(Richard)嘚昵称叫Dick(迪克),但因为dick还有男性生殖器的意思所以常被人用来开些三俗的玩笑。米莉安当然就是这种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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