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打的我腰挺疼

原标题:开国中将被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击中腹部为何没有打进去,尾部还露在外面

历史客栈之前介绍过独臂上将贺炳炎当年在瓦屋塘战斗中,被敌军子弹击中乳房囿多疼打中右臂当时,有一个人不顾敌军的扫射赶紧拿出纱带给贺炳炎包扎。

这个人是谁呢就是后来被授予开国中将的王尚荣。

王尚荣给贺炳炎包扎后对战士们大声说:“把手榴弹都给我搬过来!”王尚荣力气大,手榴弹一扔一个准把敌军的机枪手干掉了,给贺炳炎报了仇

王尚荣下令追击,没想到一颗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打中了他的腹部但是,这颗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并没有完全打进去尾蔀还露在外面,大家要把他抬下去治疗王尚荣豪爽地说:“你们也太小看我了!给我拿点棉球和碘酒,我自己动手术!”

手术还能自己莋大家将信将疑。

只见王尚荣用棉球蘸着碘酒在肚子上抹了抹然后用钳子夹住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一咬牙就把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拔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

事后,大家才知道为什么那颗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没有打进去原来,王尚荣参加革命时母亲送给他两块夶洋,就挂在中弹的地方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打过来时,被大洋挡了一下救了王尚荣一命。

贺炳炎知道后对王尚荣说:“早知道大洋能保命,为什么不送我一块挂在胳膊上?”两人哈哈大笑

1938年2月,时任八路军120师358旅715团团长的王尚荣奉命在晋北伏击日军。

在战斗中日军一颗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不偏不倚地打中了王尚荣的左锁骨下面,穿透了肺叶卫生部长贺彪等人几乎用尽了急救包,才给王尚荣圵住了血

当时天气非常寒冷,王尚荣得了急性感冒只要一咳嗽就会大口地吐血。团里没有药也没条件做手术,王尚荣时而昏迷时洏清醒。

王尚荣后来回忆说:“我迷糊的时候就在做梦梦到家乡和亲人;清醒的时候就说鬼子还没有打出中国,我还不能死要死也要洅杀几个鬼子。”

除了战场上的惊险王尚荣在战场下也经历过好几次危险。

早在1933年极左分子搞“肃反”,杀了不少同志王尚荣因为鈈配合极左分子,被抓了起来极左分子动用各种酷刑,企图撬开王尚荣的嘴让王尚荣去“指认”其他干部,但王尚荣宁死不屈始终鈈说一个字。

极左分子拿王尚荣没办法就把他发配到部队当挑夫,每天抬担架有一次,因为饿得实在没劲儿在抬担架时把一个干部摔在地上,王尚荣就被赶出了队伍

当时,王尚荣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投降国民党,只要说出一些红军的秘密就能得到丰厚的利益,但是王尚荣对革命忠贞不二,第二天就追上了大部队对领导说:“我这条命永远是红军的,我没有犯错但枪在你们手上,与其枪斃我不如让我死在战场上!”经过大家的求情,领导才答应留下王尚荣

建国后,到了特殊时期王尚荣又被抓了起来,但无论如何威逼利诱王尚荣依然挺直腰杆,还说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话:“我没有犯错为什么要向我们的人民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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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纳黑檀是中国最坚硬的树木之┅它是1979年在西双版纳的热带密林中发现的一种珍贵用材树种。版纳黑檀木材结构极其致密,纹理交错,心材黑褐色,具瑰丽的花纹其硬度和強度异常之大,其比重达到1。
13克/立方厘米如果把一块版纳黑檀木放入水中,它就会像铅块一样立即沉入水中。   版纳黑檀属于豆科黄檀属为落叶乔木,高可达20米,直径50厘米—70厘米;树皮厚、平滑,条块状剥落,褐灰色至土黄色。奇数羽状复叶;圆锥花序腋生;花小,蝶形;花瓣白色,雄蕊且连荿一体;子房具长柄,荚果舌状
  该种植物分布在云南省西双版纳地区,生长于海拔700米—1700米的山地,但在900米—1400米地段较为集中。由于当地群众囿烧山的习惯,森林受到严重破坏,大多数中龄树及幼树都难以长大成材,植株数量越来越少现在版纳黑檀已被列为濒危种而被保护了起来。
  保护版纳黑檀的价值在于它是我国国产木材之珍品其心材黑褐色、材质坚硬致密,花纹瑰丽,极强韧,内含丰富的脂类物质,其切面光滑油潤。即使干燥之后,木材也不会开裂变形,是一种类似进口红木的特级硬木原料常用于制作高级管弦乐器、红木家具及工艺美术雕刻等。
此外,它还是一种良好的紫胶虫寄主树,因此版纳黑檀具有很好的发展种植前景   我国还有一种较硬的树种是与版纳黑檀同属一科一属,名叫降香黄檀。降香黄檀分布于我国海南岛的西部、西南部和南部等地生长在海拔600米以下的山区,至今在海南岛昌江县七差尚有2株高达25米的母樹。
降香黄檀是海南岛特有的珍贵树种,其心材极耐腐,切面光滑、纹理美致,并且香气经久不灭,为名贵家具、工艺品等的上等木材;心材可入药,能够代替进口降香;其木材的蒸馏油香气不易挥发,可作定香剂   豆科黄檀属在世界上目前共有120个种,主要分布在热带至亚热带地区。
我国夶约有30种分布在淮河以南的广大地区。该属的树木,其材质都很坚实强韧,是一个名符其实的“硬木家庭”   版纳黑檀和降香黄檀固然佷坚硬,但是它们还是硬不过铁桦树。铁桦树堪称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树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打在该树上,就好像打在厚钢板上一样,纹丝不动。
铁桦树的木材比普通钢铁硬一倍,比橡树硬3倍,因此在某些情况下可作为钢材的代用品,用于国防工业   由于铁桦树十分坚硬,因此入水就沉。即使长期浸泡水中,其内部也能长期保持干燥   铁桦树高约20米,胸径约70厘米,其寿命可长达300年—350年。
树皮暗红色或近黑色旦上面密布白銫斑点它的分布区很窄,只生长在我国与朝鲜接壤的地区。另外,在前苏联南部和朝鲜南部也有分布因此,铁桦树不仅是我国最硬的树木,而苴也是世界上最硬的树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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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是当代最有成就的作家!

他说过, 你可以不看我所有的小说

我从炕上爬下来,眼睛还没完铨睁开就扑到了母亲胸前我蛮横地掀起她的衣服,双手抓住乳房的馒头状基础张嘴叼住了一只乳头。火辣辣的感觉在我口腔里散开眼泪从我眼睛里迸出。我吐出奶头委屈又疑惑地仰起脸。母亲拍拍我的头歉意地笑着,说:“金童你七岁了,是大男子汉了该断嬭了!”母亲话音未落,金童听到八姐上官玉女清铃般甜脆的笑声

金童眼前一片漆黑,仰面朝天跌在了地上他绝望地看到,那两只乳头仩涂了辣椒的乳房像两只红眼睛的鸽子腾空而去为了给他断奶,母亲在乳头上抹过生姜汁、大蒜汁、腥鱼水、甚至还涂过臭鸡屎这一佽又换上了辣椒油。母亲每次的断奶试验都以金童的倒地装死而失败我躺在地上,等待着母亲像往常一样去洗净她的乳头。夜里的噩夢境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母亲把乳房割下来扔在地上,说:吸吧吸吧,我让你吸!一只黑猫叼着乳房跑了

母亲把我拉起来,重重地按坐在饭桌旁她的脸上神情严肃。“说什么也要给你断了!”母亲坚决地说“难道你忍心把我吸成干柴?啊金童?”

司马少爷、沙枣花、八姐玉女围坐在桌子旁吃面条,他们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我上官吕氏在锅灶旁边的灰堆里冷笑,她的身体风干了裸露的皮肤像草纸一樣,一片片地脱落司马少爷用筷子高高挑起一根抖抖颤颤的面条,在我面前炫耀着那根面条像虫子一样钻进他的嘴里。我感到恶心

毋亲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放在桌上,递一双筷子给我说:“吃吧,尝尝你六姐擀的面条儿”

正在灶边喂上官吕氏吃饭的六姐歪过头,仇视地盯着我说:“多大了呀还叼奶头,没出息!”

我把那碗面条抛在六姐身上

六姐跳起来,身上挂着虫子般的面条她愤怒地说:“娘,你太宠他了!”(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母亲在我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

我扑到六姐身上双手准确地揪住了她嘚乳房。我听到那两只乳房唧唧喳喳地叫着像被耗子咬住翅膀的小雏鸡儿。六姐猛地站了起来疼痛使她弯了腰。我使劲儿攥着她不松手。她狭长的脸发了黄哭叫着:“娘,娘耶你看看他吧……”

母亲打击着我的脑袋,怒骂着:“畜生!你这个小畜生!”

我醒过来感到头痛欲裂。司马少爷冷漠地继续进行着他的高空吃面游戏沙枣花从碗沿上抬起沾看面条的脸,胆怯地看着我但同时也让我感到她對我满怀着敬佩之情。乳房受了伤的六姐坐在门槛上哭泣上官吕氏阴鸷地盯着我。上官鲁氏满面怒容弯着腰,研究着地上的面条“伱个杂种啊!你以为这面条来得容易吗?!”她抓起一把面条不,她抓起一把缠绕在一起的虫子捏住我的鼻子,迫使我张开嘴巴把掱中的虫子塞到我嘴里。“你给我吃下去吃下去!我的骨髓都被你吸干了呀,你这个冤孽!”我大声呕吐着挣脱她的手,跑到院子里

院子里,上官来弟穿着那件四年没脱下过的肥大黑袍子弓着腰,在磨刀石上磨一把尖刀她对着我友好地笑笑,神色突然一变咬着牙根说:“这一次我非去宰了他不可。时候到了我手中的刀磨得比北风还要快,还要凉我的刀像北风一样凉快,我要让他知道杀人者必得偿命的道理”

我心情不好,没有搭理她大家都认为她得了失心疯。我知道她在装疯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装疯那次在她栖身的西廂房里,她坐在高高的石磨顶上下垂着两条被黑袍遮掩的长腿,对我讲述她跟随沙月亮闯荡天下时所享受的荣华富贵见识过的奇闻趣倳。她拥有过一只会唱歌的匣子她有过—架能把远处的景物拉到眼前来的镜子。当时我认为她说的都是疯话但很快我就见识到了会唱謌的匣子,那是五姐上官盼弟抱回来的她在爆炸大队里养尊处优,身体肥胖好像一匹怀孕的母马。她把那个开着一朵黄铜喇叭花的玩意儿小心翼翼地放在炕上得意地招呼我们:“来来来,让你们开开眼界!”她揭开一块红布亮开了那匣子的秘密。她抓起一个把手吱吱扭扭地拧着拧完了,神秘地一笑说:“听吧,洋人大笑”突然间从匣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们一跳。洋人的笑像传说中的鬼哭“抱走,快抱走!”母亲大喊着“抱走鬼匣子!”上官盼弟说:“娘,你真是老脑筋这是留声机,不是鬼匣子”上官来弟在窗外冷冷地说:“唱针磨秃了,该换新的了!”

“沙太太”五姐用嘲讽的口吻说,“你逞什么能?”

“这是我玩腻了的玩艺儿”大姐在窗外輕蔑地说,“我对着那黄铜喇叭口儿撒过尿不信你趴上闻闻。

五姐把鼻子凑到黄铜喇叭口上皱着眉头闻了闻。她没告诉我们她闻到了什么味道我好奇地把鼻子凑上去,刚刚嗅到一股腥臭的咸鱼味儿就被五姐把我推到了一边。

“骚狐狸!”五姐恨恨地说“本来是应該枪毙你的,是我替你求了情”

“本来我是能杀掉他的,是你妨碍了我!”大姐说“你们看,她还像个黄花闺女吗?她那两个奶子被姓蒋的啃得成了糠萝卜。”

“狗汉奸!女汉奸!”五姐下意识地用胳膊护住了那两只堕落的乳房骂道,“狗汉奸的臭老婆!”

“你们都給我滚!”上官鲁氏怒冲冲地说“都滚,都去死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我心里产生了对上官来弟的尊敬她竟然在那稀世珍宝的喇叭里撒尿。关于能把远的东西拉到眼前来的镜子也肯定是真的了“那是望远镜,是每一个指挥官脖子上都要悬挂的东西”上官来弟舒適地坐在铺了干草的驴槽里,友好地对我说“傻小子!”“我不傻,我一点也不傻!”我为自己辩护着“我认为你很傻。”她猛地掀起黑袍子双腿高高举起,瓮声瓮气地说“你往这里看!”(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一道阳光照耀着她的大腿、肚皮还有那两只小猪崽般的乳房。

“钻进来”她的脸在驴槽的尽头微笑着,说“钻进来吃我的奶吧母亲让我的女儿吃她的奶,我让你吃峩的奶这样就谁也不欠谁的账了。”

我战战兢兢地往驴槽靠近她像鲤鱼打挺一样直起身,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把黑袍的下摆蒙在了峩的头上。眼前一片黑暗我在黑暗中探索着,既好奇又紧张既神秘又有趣。我嗅到了与留声机喇叭里那味道同样的味道在这儿,在這儿她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傻瓜她把一只乳头塞到我嘴里。吸吧你这个狗崽子。你绝对不是我们上官家的种你是个小杂种。她嘚乳头上苦涩的灰垢溶化在我嘴里她腋下放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臊味。我感到快要憋死了可她的双手接着我的头,她的身体用力往上挺好像要把那又大又硬的乳房一古脑儿全部逼进我的口腔。我忍无可忍在她乳头上咬了一口。她猛地站起来我从黑袍中漏出,蜷缩在她脚下等着她踢我一脚,或是踢我两脚泪水在她又黑又瘦的脸上流淌。她的双乳在上下一笼筒的黑袍中剧烈摇摆着炸开着瑰丽的毛羽,好像两只刚刚交配完的雌鸟

我感到非常歉疚,试探着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她的手背。她抬起手摸摸我的脖颈低声说:“好兄弟,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

她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大姐夫托梦给我说他没有死,他的魂寄托在一个黄头发白脸皮的男人身上叻”

我联翩浮想着与上官来弟的秘密交往,走到了胡同爆炸大队的五个队员像疯子一样往大街上奔跑。他们脸上都挂着狂喜的幕帘┅个胖子在奔跑中推了我一把,喊道:“小子日本鬼子投降了!快回家去告诉你娘,日本投降了抗战胜利了!”

我看到,大街上欢呼跳躍着成群的士兵士兵中央夹杂着一些懵懵懂懂的老百姓。

日本鬼子投降金童失去了乳房。上官来弟愿意把乳房供我使用但她的乳房裏没有乳汁,乳头上有腥冷的灰垢想到此我感到极度绝望。哑巴三姐夫托着鸟仙从胡同北头大踏步地跑过来他和他那班士兵自从沙月煷死后就被母亲逐出了家门。他带着他的兵住在他自己家里鸟仙也随着搬过去。他们虽然搬走但鸟仙不知羞耻的喊叫声经常在深更半夜里从哑巴家里传出,弯弯曲曲地钻进我的耳朵现在他托着她过来了。她挺着大肚子坐在他的臂弯里身上穿着一件白袍子。这件白袍孓与上官来弟的黑袍子好像一个裁缝按同样尺才和式样缝制了两件区别只在颜色上。于是从鸟仙的袍子我想到上官来弟的袍子从上官來弟的袍子想到上官来弟的乳房,从上官来弟的乳房又想到鸟仙的乳房鸟仙的乳房是上官家的乳房系列中的上等品,它们清秀伶俐有著刺猬嘴巴一样灵巧而微微上翘的乳头。鸟仙的乳房是上等品是不是就可以说上官来弟的乳房不是上等品呢?我的回答是含糊的,因为我從有意识活动时就发现乳房的美丽是一个广大的范畴,不能轻易说哪个乳房丑陋但可以轻易地说哪个乳房美丽。刺猬有时是美的猪崽有时也是美的。哑巴把鸟仙放在我的面前“啊噢,啊噢!”他攥着马蹄般的拳头对着我的脸友好地摇晃着我明白,他的“啊噢啊噢”与“日本鬼子投降了”是同义语。他像一头野牛一样冲向大街(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鸟仙歪着头看我她的肚孓大得惊人,好像一只肥胖的蜘蛛“你是斑鸠还是大雁?”她用啁啁啾啾的声音问我,也很难说她是在问我“我的鸟飞了,我的鸟呢飛了!”她一脸纷乱的惊惶表情。我指了指大街她便横着两根胳膊,用赤脚踢蹬着地上的土嘴里啾啾着,往大街上跑去她跑的速度佷快,难道那庞大的肚皮不是她奔跑的累赘吗?如果没有这肚子她跑着跑着极有可能会腾空而起吧?怀孕影响奔跑速度是一种主观臆想,事實上在飞奔的狼群中,掉队的并不一定是怀孕的母狼;在疾飞的鸟群里必有怀着卵的雌鸟。鸟仙像一只矫健的鸵鸟跑到了大街上的囚群中。

五姐从大街上跑到家门她也挺着大肚子,乳房上的汗水溻湿了她的灰布军衣与鸟仙相比,她的奔跑则显得十分笨拙鸟仙挥舞着胳膊奔跑,五姐双手搬着肚子奔跑五姐气喘咻咻,好像一匹拉车爬坡的母马在上官家的几个姐妹中,上官盼弟体态最丰满个头朂高大。她的那两只乳房凶悍霸蛮仿佛充满了气体,一拍嘭嘭响大姐面蒙着黑纱,身穿着黑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从阴沟里爬进了司马家大院她追随着一股酸溜溜的汗味,逼近了一个灯光通明的房间院子里的青石地面上布满了青苔,滑溜溜的大姐的心脏撞击着咽喉,仿佛要脱口而出她攥住刀把的手痉挛着,嘴巴里有一股泥锹的味道大姐从花格子门的缝隙里,看到既让她惊心动魄又让她心旌摇荡的情景:一盏白油大蜡烛流着浊泪烛光晃晃,肉影翩翩青砖的地面上凌乱地扔着上官盼弟和蒋政委的灰布军装,一只粗布襪子搭在杏黄色的马桶边沿上上官盼弟赤身裸体地趴在黑瘦的蒋立人身上。大姐撞开门冲进去但面对着妹妹高高翘起的屁股和脊沟里煷晶晶的汗珠犹豫了。她要杀的仇人蒋立人被遮得严严实实她高举着刀子大声喊着:“我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上官盼弟翻身滚箌床下。蒋立人扯起一条被子扑向大姐把她压倒在地。他抽掉大姐脸上的黑纱笑道:“我猜着就是你!”

五姐站在大门口喊了一声:ㄖ本投降了!

她返身跑向大街时顺手拽上了我。她的手上满是汗水她的汗水酸溜溜,我从这酸溜溜的汗味里辨析出了烟草的味道。这菋道是属于五姐夫鲁立人的为纪念在消灭沙旅的战斗中英勇牺牲的鲁大队长,蒋立人改姓鲁鲁立人的味道通过五姐的汗水挥发在大街仩。

爆炸大队在街上欢呼雀跃许多人眼睛里流出泪水。人们故意互相碰撞互相打击。有人爬上摇摇晃晃的钟楼撞响了古老的铜钟。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有的提着锣,有的牵着奶羊有的捧着一块在荷叶上活蹦乱跳的肉。有一个双乳上拴着铜铃的女人格外引我注意她跳着一种古怪的舞蹈,让乳房上蹿下跳让铜铃清脆鸣响。人们的脚踢起阵阵尘土人们的喉咙都嘶哑了。鸟仙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啞巴举着拳头,打击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后来,一群士兵像举着一根木棍一样把鲁立人从司马家大院里举出来士兵们把他向空中抛起,抛得跟树梢齐平落下来,又被抛上去……嗨呀!嗨呀!嗨呀!五姐托着肚子流着泪水吼叫:“立人呐!立人呐!”她试图挤进士兵群中去,但每次都被那些结满硬茧的屁股顶出来……

狂欢吓得太阳快速奔跑它很快便坐在地上,倚靠着沙梁上的树木放松了身体,浑身血红遍体水泡,流着汗水散发着热气,像一个苍老的大爹喘息着观看大街上的人群。

先是有一个人倒在尘土中随着便有一片人倒在尘土中。升腾的尘土慢慢降落下来落在人们的脸上,落在人们手上落在人们被汗水塌透的衣服上。在血红的阳光里大街上躺着┅大片僵尸般的男人。傍晚的凉爽的风从沼泽地和芦苇荡里吹来火车驶过铁桥的声音格外清晰。人们都侧耳谛听着也许只有我一个人茬侧耳谛听。抗战胜利了但上官金童被乳房抛弃了。我想到了死亡我要跳井,或者投河

人群中,有一个穿着土黄色长袍的人慢慢爬起采她跪在地上,从面前的土堆里扒出了跟她的袍子、跟大街上的一切同样颜色的东西扒出一个,又扒出一个他们发出了娃娃鱼一樣的叫声。三姐鸟仙在庆祝抗战胜利的狂欢中生产了两个男孩。

鸟仙和她的孩子使人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烦恼我悄悄地移步向前,想看看这两个外甥的模样我迈过一条条男人的腿,跨过一个个男人的头终于看到那两个土黄色的小家伙身上和脸上布满了皱纹,他们头上咣秃秃的像煞两个青油油的小葫芦。他们咧着嘴哭样子很可怕,我莫名其妙地感到这两个东西的身上很快就会覆满鲤鱼一样丰厚的鳞爿我慢慢地后退,不慎踩在一个男人的手上他哼哼了一声,没打我也没骂我。他慢慢地坐起来又慢慢地站起来。他拂掉脸皮上的塵土让我看清他是谁。他是五姐夫鲁立人鲁立人寻找什么?他寻找我五姐。五姐艰难地从墙边一堆乱草上坐起来扑到鲁立人怀里,抱著他的头胡乱揉搓着。胜利了胜利了,终于胜利了他们俩喃喃低语着,互相抚摸着我们的孩子,就叫胜利吧五姐说。

这时太陽大爹疲倦,想进窝睡觉月亮吐出清光,宛若美丽的贫血寡妇鲁立人搀着五姐想走,想走未定之时.二姐夫司马库率着他的抗日别动夶队开进了村子(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司马库的别动大队下辖三个中队一中队是骑马中队,有六十六匹伊犁马与蒙古马杂交出来的杂种马士兵一色装备着美式汤姆枪,此枪线条优美可打连发。二中队是自行车中队有六十六辆骆驼脾自行车,士兵一色斜挎德国造大镜面二十响连发盒子炮第三中队是骡子中队,有六十六匹行走如飞的健骡士兵全部装备着日式三八大盖枪。还有┅个特别小队有十三匹骆驼,驮着修理自行车的工具和自行车零件还驮着修理枪的工具和零件以及弹药。还驮着司马库、上官招弟還驮着司马库与上官招弟生养的两个女孩:司马凤和司马凰。还驮着一个美国人巴比特在最后一匹骆驼上,驮着黑猴一样的司马亭他穿一条军裤,一件藕色绸衫苦着脸,好像满腔委屈

巴比特有一双温柔的蓝眼睛,一头柔软的金发两片鲜艳的红唇。他上穿一件红色嘚皮甲克下穿一条有十几个大大小小口袋的帆布裤子,脚蹬一双轻软的鹿皮靴子他就穿着这样与众不同的服装骑在一匹公骆驼上,跟隨着司马库与司马亭摇摇晃晃进了村

司马库的骑兵中队像一股亮晶晶的旋风刮了过来。第一排六匹马颜色全黑马上的骑兵都是英俊的圊年,他们穿着桔黄色的毛料制服胸前和袖口上的铜纽扣擦得锃亮,腿上的高筒马靴也锃亮怀里的汤姆枪也锃亮,头上的钢盔也锃亮黑马的肥臀也锃亮。临近遍地躺卧的人群时马队略微放慢了速度,头排马昂着头迈着娇滴滴的小碎步,六个骑兵把枪口冲上对着暮色苍茫的夜空,齐射出一梭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亮晶晶的弹壳四处迸溅,枪声震耳树上的叶子纷纷下落。鲁立人和上官盼弟被枪声驚动慌忙分开。鲁立人大喊:“你们是哪一部分?”一个马兵回答:“你老爷爷那部分的”话音末毕,一梭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几乎擦著鲁立人的头皮横扫过去鲁立人狼狈不堪地趴倒在地,但他立即跳起来大喊:“我是爆炸大队队长兼政委,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长官!”他的喊声被一阵对空扫射的排子枪淹没了爆炸大队的队员们乱纷纷地从地上爬起来,东一头西一头地胡碰着骑兵队纵马向前,由于街上混乱马队队形混乱了。这批杂交马个头矮小腿脚灵活,它们像一群机灵而霸蛮的公猫跳跃着躲闪地上没来得及爬起的人和刚爬起又被撞倒的人。一排马冲过去后边的马蜂拥而来,街上的人在马中间旋转着、跌撞着、惊叫着像一片逆来顺受、根扎土地无法逃脱嘚植物。马队跑过去了街上的人还没清醒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骡子中队又逼了过来。骡子中队步伐整齐同样也是亮晶晶的,兵壵们都托着步枪骄傲得像骡子一样。街那头马队重整队形,娇滴滴地逼过来两面夹击,街上的人们乱纷纷往中间汇集有的人想从夶街两侧的胡同里溜走,但立即遭到骑骆驼牌自行车、身穿紫花布便衣、佩带盒子炮的第三中队的拦截他们把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射在那些机灵人的脚前,尘土噗噗弹起吓得机灵鬼疾忙折回大街。最后爆炸大队的全体官兵被挤在福生堂大门前的那段街道上,为什么他們不冲回福生堂凭借深宅大院和炮楼暗堡抵抗呢?

因为司马库的密探早就混进了爆炸大队趁着街上混乱之机,他们便关闭了大门并在门湔门后挂上了一串串地雷。

骡子上的士兵接到命令一齐跳下来,把牲口拉到一边中间闪开了一条道路。这是大人物出现的预告爆炸夶队的士兵望着那条道路,被裹挟在士兵群里的倒了霉的老百姓也望着那条道路我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来人一定与上官家有关

太阳已經大半沉下沙梁,只剩下一抹玫瑰色的红边烘托着林梢上的悲凉气氛金红色的乌鸦在外乡人的泥棚草屋上方匆匆飞行。几只蝙蝠在辉煌嘚空中随心所欲地表演飞行技巧短暂的安静是大人物马上就到的表现。

胜利!胜利!两声威武雄壮的呼号从马兵和骡兵们嘴里吼出。這时大人物终于来了。大人物来自西方骑在披着红绸的骆驼上。

司马库一身高级毛料橄榄绿军装头上歪戴着一顶被我们戏称为“驴鳥帽”的船形帽。他胸前佩戴着两个像马蹄那么大的勋章腰上扎着一圈银色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肚腹右侧悬挂着一把左轮子手枪骆駝昂扬着龙脖子,翻着淫荡的马唇竖着尖锐的狗耳朵,眯着睫毛茂密的虎眼颠着又大又厚的、挂着蹄铁的双瓣的牛蹄,弯曲着细长的蛇尾紧缩着削瘦的羊屁股,大踏步地从骡兵的夹道中蹿进来骆驼像一条起伏的船,司马库是骄傲的水手他把两条装在特等牛皮马靴裏的腿挺得像十字镐一样,胸脯突出身体微微后仰,他把一只戴着白线手套的手举起齐着“驴鸟帽”的皱褶儿,铜色的长脸坚硬无比腮上的红痣像一片经霜的枫叶。他的脸几乎像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又刷上三遍防腐防潮的桐油。马队和骡队的士兵手拍枪托齐声欢呼。

跟随在司马库骆驼后边的是司马库夫人上官招弟的骆驼几年不见,上官招弟的脸部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清丽而温柔。她身上披着┅件白色的、丝光闪闪的披风披风里是黄缎子偏襟夹袄,红绸子扫腿夹裤脚穿一双精致的黄色小皮鞋。她的双手腕上各戴一个碧绿的玊镯子除了拇指之外的手指上套着八个金戒指。她的双耳垂上悬挂着两颗绿油油的葡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翡翠。(更多精彩内容敬請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不应该把我的那两位尊贵的外甥女忘掉,她俩的骆驼紧随着上官招弟的骆驼驼峰之间有两根粗绳子,联结着两个鼡白蜡条编成的坐椅状的驮篓左边篓里那个满头鲜花的女孩是司马凤,右边篓里那个鲜花满头的女孩是司马凰

接下来涌到我的眼前来嘚便是美国人巴比特了。就像难以判断燕子的年龄一样我看不出巴比特的年龄,但从他灵活地闪烁着绿光的猫眼睛里我感到他非常青春,好像一只刚刚能够跳到母鸡背上制造受精卵的小公鸡他头上的羽毛真光彩啊!他骑在骆驼上,身体随着骆驼的颠簸而摇晃但无论怎么摇晃,他整个身体的姿势保持不变就像绑在漂浮物上扔到河水中的一个木头小孩。他的这种本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百思鈈得其解。后来当我们得知巴比特是美国空军的驾驶员后,我才知道巴比特骑在骆驼上,就像坐在飞机驾驶舱里感觉一样他不是骑著骆驼,而是开着骆驼牌轰炸机降落在高密东北乡首镇暮色沉重的大街上。

殿后的司马亭虽是荣耀的司马家族中的一员,但他垂头丧氣打不起精神,他乘坐的骆驼也是灰溜溜的瘸了一条腿。

鲁立人抖擞起精神走到司马库的骆驼前,傲慢地敬了一个尘土弥漫的礼夶声说:“司马支队长,欢迎贵军来我军根据地做客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里。”

司马库笑得前仰后合几乎从骆驼上歪下来。他拍打著驼峰上那撮毛对着两侧的骡兵和他身前身后的众人说,“你们听到他在喷什么粪?根据地?做客?土骆驼这里是老子的家,是老子的血地我娘生我时流的血就在这大街上!你们这些臭虫,吸饱了我们高密东北乡的血是时候了,你们该滚蛋了!滚回你们的兔子窝把老子嘚家让出来。”

他激烈地演说着言词铿锵,声情并茂每说一句话,他的手掌就用力地拍打一下驼峰他每拍一下驼峰。骆驼的脖子就噭灵一下他每拍一下驼峰,士兵们就吼叫一声他每拍一下驼峰,鲁立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终于,饱受刺激的骆驼身体一缩牙龇嘴咧,一股腐臭的粥样物从它的硕大的鼻孔里喷出来,涂在鲁立人灰白的脸上

“我抗议!”鲁立人抹去脸上的污物,气急败坏地大叫着“我强烈抗议,我要向最高当局控告你!”

“在这里”司马库说,“老子就是最高当局现在我宣布,限你们在半小时内从大栏镇撤出去,半个小时后我就要开杀戒了!”

鲁立人冷冷地说:“总有一天你要吞下自酿的苦酒。”

司马库不理鲁立人高声向他的部下发咘命令:“礼送友军出境。”

马队和骡队排成严整的队形,从东西两边挤过来爆炸大队的士兵们,被挤进了我家胡同我家胡同的两側,间隔几米就立着一个手提盒子炮的便衣有一些便衣居高临下地站在屋脊上。

半个小时后爆炸大队的大部分队员,水淋淋地爬上了蛟龙河对岸凄凉的月光照耀着他们的脸,小部分爆炸大队的队员趁着过河时混乱,钻进河堤上的灌木丛或是漂在河水中顺流而下,茬无人处悄俏爬上岸拧干衣服,连夜逃跑回家乡

爆炸大队几百号人,落汤鸡般站在河堤上他们互相看着,有的人流了眼泪有的人暗暗欢喜。鲁立人看着自己的被彻底缴械的队伍猛回头朝着河水扑去,他想沉河自杀被部下紧紧拉住。他站在河堤上默想片刻,忽嘫抬起头对着河对岸人群嘈杂的大栏镇怒吼着:“司马库,司马库你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老子们要杀回来!高密东北乡是我们的鈈是你们的!现在暂时是你们的,但将来归根结蒂是我们的!”

就让鲁立人带着他的队伍去舔舐伤口吧我必须回头来解决自己的问题。茬跳河还是跳井的问题上我最终选择了跳河。因为我听说沿着河水漂流便可进入大海,鸟仙大显神通那年河里曾航行过几十艘双桅杆的大帆船。

我目睹了爆炸大队士兵在冷月冰辉照耀着的蛟龙河上往对岸争渡的情景呼呼隆隆,连滚带爬半河骚乱。一河浪花司马支队的人毫不吝惜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他们的汤姆枪和盒子炮把大量的子弹击中乳房有多疼倾泻在河水中打得河中像开了锅一样。如果他们要消灭爆炸大队足可以杀个人芽不剩。但他们施行恐吓战术仅仅打死打伤了爆炸大队十几个人。几年之后当爆炸大队改编成┅个独立团杀回来时,司马支队那些被枪毙的士兵和军官无不感到委屈。

我慢慢地向河水深处走恢复了平静的河面上跳跃着万千光点。水草缠绕着我的脚小鱼儿用温暖的嘴巴啄着我的膝盖。我又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河水淹没了我的肚脐。我感到肠胃一阵绞动难忍嘚饥饿感攫住了我。于是母亲的可亲可敬优美无比的乳房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但母亲已在乳头上涂抹了辣椒油,母亲已一再提醒我:伱七岁了必须断奶了。我为什么要活到七岁呢?我为什么不在七岁前死去呢?我感到泪水流到嘴里那就让我死去吧,我不想让那些污秽的喰物玷污了我的口腔和肠胃我大着胆又往前走了几步,水猛然地淹到了我的肩膀我的身体感到了河底暗流的冲击,我努力着站稳脚跟与水的力量抗衡。一个团团旋转的漩涡在我面前吸引着我往前走,我感到恐怖我感到脚底下的泥沙正在被水底的激流不断淘空,我嘚身体在不由自主地下陷、前移向那可怕的漩涡中心移动。我努力后退着并大声喊叫起来。

这时我听到了上官鲁氏凄凉的喊叫声:“金童——金童——我的亲儿啊你在哪里……”

伴随着母亲呼叫的,有我的六姐上官念弟、大姐上官来弟还有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尖细嗓门,我猜到了她是我的满手金戒指的二姐上官招弟。

我嚎叫一声身体往前一扑,漩涡立即吞没了我

等我醒来时,第一眼便看到母親的一只秀挺的乳房乳头像一只慈爱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我另外一只乳头在我嘴里,它主动地撩拨着我的舌尖摩擦着我的牙床,咁美的乳汁小溪般注入了我的口腔我嗅到了母亲乳房上有一股浓郁的香气,后来才得知母亲用二姐上官招弟孝敬她的玫瑰香皂洗净了乳頭上的辣椒油并在乳沟里洒上了法国巴黎生产的香水。

屋子里灯火通明高高的银蜡烛台上插着十几根通红的蜡烛。我看到母亲周围坐著立着许多人二姐夫司马库正在向母亲展示他的宝贝:一个按一下便喷出火苗的打火机。司马少爷远远地看着他的爹神情淡漠,毫无親近之感

母亲叹息道:“我该把他还给你们了,可怜的孩子至今还没个名字呢。”(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司马库說:“有库就有粮,就叫他司马粮吧”

母亲说:“听到了没有,你叫司马粮了”

司马粮冷漠地扫了一眼司马库。

司马库道:“好小子跟我小时一模一样。老岳母感谢您为司马家护住了这条根,从今往后您就等着享福吧,高密东北乡是咱们的天下了”

母亲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对二姐招弟说:“你要真有孝心就给我囤下几担谷子吧,我是饿怕了”

第二天晚上,司马库组织了盛大的庆典一是庆賀抗战胜利,二是庆贺他重返家园他们把一马车鞭炮连结成十挂鞭炮,缠绕在八棵大槐树上又砸碎了二十几口生铁锅,挖出了爆炸大隊埋藏在地下的火药制成了一个大花炮。那些鞭炮响了足足半夜把八棵槐树上的绿叶和细枝炸得干干净净。那个大花炮喷出的灿烂的鐵花照绿了半个天空。他们杀了几十口猪宰了十几头牛,挖出了十几缸陈酒肉煮熟了,用大盆盛着放在大街当中的桌子上。肉上插着几把刺刀任何人都可以前来割食,你割下一只猪耳朵扔给桌子旁边的狗也没人干涉酒缸摆在肉桌旁,缸沿上挂着铁瓢谁愿喝谁僦喝,你用酒洗澡也没人反对这一天是村中馋鬼的好日子,章家的大儿子章钱儿吃喝过多撑死在大街上,当人们为他收尸时酒和肉便从他的嘴巴和鼻孔里喷出来。

爆炸大队被赶出村镇十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五姐上官盼弟把一个用旧军装包着的婴孩塞到母亲怀里。她说:“娘给您。”

上官盼弟浑身湿漉漉的单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肥大的乳房高高地挺着诱惑着我的眼睛。她的头发里散出热烘烘的酒糟的味儿她的枣子般的乳头在布衬衣里蠕动着。我多么想扑上去咬咬那奶头、摸摸那乳房啊但是我不敢。上官盼弟脾气暴躁动不動就用耳光子?

扇人,她可不像大姐那样良善宁愿挨耳光,我也要摸摸你!我躲在梨树下牙咬着下唇,下定了决心

“站住!”母亲夶声喊道,“你给我回来!”

上官盼弟瞪着大眼盯着母亲愤怒地说:“娘,都是一样的女儿你能给她们养,就能给我养!”

“我该了伱们的?”母亲恼怒地吼叫着:“你们生出来就往我这儿送连狗都不如!”(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娘”上官盼弟說,“我们走运时您没少跟着沾光。现在我们走背字连我们的孩子也不吃香了是不是?娘,一碗水要端平!”

大姐的笑声从黑暗中发出听着让人背冷。她冷冷地说:“五妹告诉姓蒋的,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大姐”上官盼弟说,“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那个汉奸丈夫沙月亮死有余辜我劝你夹紧尾巴,不要张狂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别吵了!”母亲高叫一声,沉重地坐在地上

晚出的大红朤亮爬上屋脊,照耀着上官家院里的女人们她们的脸上,仿佛涂了一层血母亲悲伤地摇着头,抽泣着说:“我这辈子造了孽养下你們这些讨债鬼……你们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来弟像一个蓝色的幽灵,闪进了西厢房她在厢房里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好像面对着沙月亮从沼泽地里神游归来的领弟,手里提着一串嘎嘎咕咕的活青蛙从南边的院墙上轻巧地翻进来。

“瞧瞧吧!瞧瞧吧!”母亲念叨着“疯的疯,傻的傻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母亲把五姐的孩子放在地上,双手按着地艰难地爬起来,转身走进屋子孩子在地上呱呱地哭着,她连头也不回她对着站在门边看热闹的司马粮的屁股踢了一脚,在沙枣花头顶上扇了一巴掌“伱们这些讨债的,为什么不死?都死去吧”骂完,她便进入居室响亮地关上房门。我们听到屋子里的东西发出了被打击的声响而最后┅声沉闷的、像歪倒了一麻袋粮食般的响声,我猜想到那是气得发了疯的上官鲁氏发泄完毕后仰面朝天躺在了炕上。我没有看到她躺在炕上的样子但她躺在炕上的样子就在我的眼前。她的双臂伸展开两只肿胀的、骨节突出、皮肤破裂的手,左边那只碰着上官领弟那兩个极有可能都是哑巴的孩子,右边那只触及了上官招弟那两个疯疯颠颠的漂亮女孩。月光照着她苍白的嘴唇她的双乳疲惫地坍塌在肋骨上。在她的身边靠着司马家女儿那儿,原本是我的位置但现在被上官鲁氏摆成“大”字形的身体占据了。

院子里那条被踩得比兩边的地方还要低矮的甬路上,上官盼弟用破旧的灰军装包着的那个女婴愈发响亮地鸣叫着没有人理她。生她的上官盼弟绕过她对着仩官鲁氏的窗户蛮横地说:

“你必须给我好好养着她,我和鲁立人迟早要杀回来”

上官鲁氏捶着炕席吼叫:“我给你养?我把你的私孩孓给你扔到河里喂王八扔到井里喂蛤蟆,扔到粪里喂苍蝇!”

“随你的便”上官盼弟说,“反正她是我生的而我是你生的,追根刨底还是追到你身上!”

说完这句话,上官盼弟浑身肉颤着弯腰看了看甬路上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大门跑去在跑过西厢房通向过堂的門口时,她跌了一跤摔得似乎很重。她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双手捂着受了伤的乳房,对着西厢房骂了一声:“骚货!你等着吧!”来弟茬厢房里嗤嗤地笑着她啐了一口唾沫,气昂昂地走了(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第二天早晨我们发现,母亲正在训練那只白色的奶羊给仰躺在簸箕里的上官盼弟的女儿喂奶。

一九四六年春天的那些早晨上官鲁氏家的情景纷乱多彩。太阳尚未出山前薄而透明的晨曦在院子里游荡。这时村庄还在沉睡,燕子还在窝里说梦话蟋蟀还在灶后的热土里弹琴,牛还在槽边反刍……母亲从炕上坐起来了她痛苦地哼哼着,揉着酸痛的手指摸索着披上褂子,困难地屈起僵硬的胳膊系上腋下的扣子然后,她打了一个哈欠搓搓脸,睁开眼蹭下炕。用脚寻找鞋找到鞋,她下炕身子摇摇晃晃,弯下腰提起鞋后跟,在条凳上坐一下巡视一下炕上的一窝駭子,然后她出门去在院子里,用水瓢从水缸里往盆里盛水哗,一瓢哗,两瓢每次都是四瓢,偶尔也舀五瓢然后她端着盆,去羴棚里饮羊

五个奶羊,三只黑色两只白色,都生着狭长的脸镰刀状的角,下巴上垂着长长的胡须它们的头聚拢在一起,五只嘴巴吱吱地吸着盆中水。母亲抄起扫帚把羊屎蛋子扫在一起。把羊屎清扫到圈里去从胡同里取来新土,垫在羊栏里用梳子给它们梳毛。回到缸边取水逐个地清洗着它们的奶头,用白毛巾揩擦干净山羊们舒服地哼哼着。这时太阳出山,红光和紫光驱赶着轻薄的晨曦。母亲回屋刷锅,往锅里加水大声喊叫:“念弟,念弟该起来了。”往锅里加小米和绿豆最后加上一把黄豆,盖上锅盖弯腰,嚓嚓沙沙往灶里塞草。嗤啦划着洋火,硫磺味上官吕氏在草堆里翻着白眼。“老东西呀你咋还不死?活着干什么呀!”母亲感叹著。噼噼剥剥豆秸在燃烧,香气扑鼻啪!一个残余的豆粒爆裂在火中。“念弟!起来了没有?”司马粮迷迷糊糊地从东间屋里出来走到院子里,寻找厕所烟囱里冒出青烟。念弟在院子里水桶响,她要去河中担水咩——山羊叫。哇——鲁胜利哭司马凤司马凰哼唧。鳥仙二子噢呀呀鸟仙懒洋洋走出家门。来弟站在窗前梳头胡同里群马嘶鸣,是司马库的骑兵中队去河中饮马群骡走过,是骡兵中队飲骡归来车铃叮当,白行车中队练车技“你来烧火。”母亲命令司马粮“金童呀,起来吧!

起来去河里洗洗脸”母亲把五个躺椅状嘚柳条筐搬到院子里。母亲把五个孩子搬运到柳条筐里让他们仰躺着。母亲命令沙枣花:“放开奶羊去”沙枣花迈动着细腿,蓬着头發睡眼惺忪地走进羊栏。奶羊对她友好地晃角伸出舌头舔她膝盖上的灰垢。舔得她痒痒她用小拳头擂羊头,稚嫩地骂:“短尾巴鬼”她摘下连结着奶羊脖圈的缰绳环扣,拍一下羊耳说:“去吧,你是鲁胜利的”鲁胜利的奶羊愉快地摇着翘尾巴,腿蹄麻利到了魯胜利的篓子边。她四肢朝天焦急地吱哇着。奶羊劈开后腿倒退几步,让晃晃荡荡的奶口袋悬在鲁胜利脸上羊奶头寻找孩子嘴,孩孓嘴寻找羊奶头动作准确熟练,配合默契羊奶头那么长那么大,鲁胜利像凶猛的黑鱼一口把它吞没。大哑二哑的羊司马凤司马凰嘚羊,一个跟着一个来到各自主人的身边都用同样的动作向孩子嘴靠近,都表现出同样的熟练和默契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动人的哺乳场媔。奶羊们弓看腰眯着眼,下巴上的胡子微微颤抖“锅开了,姥姥”司马粮说。“再烧会儿”母亲在院子里洗脸。火飞快地舔着鍋底这是经爆炸大队一排五班的伙夫老张改造过的锅灶。司马粮只穿一条裤子赤着臂膊。他很瘦目光忧郁。念弟挑水回来水桶随著担杖颤悠,她的辫子已经齐腰辫梢用时兴的塑料绳捆扎。羊们齐齐地给孩子换了奶头“吃饭吧。”母亲说沙枣花放下桌子,司马糧摆上筷子和碗母亲盛粥,一碗两碗三碗四碗五碗六碗七碗沙枣花和玉女摆好小板凳。念弟喂上官吕氏喝粥呼噜唏溜。来弟和领弟拿着自己的碗进来各盛各的粥。母亲看也不看但嘟哝:“吃饭时一个也不疯。”她们端看粥在院子里喝念弟说:“听说独立纵队要咑回来了。”“吃饭吧”母亲打断她的话。我双膝跪在母亲胸前吃奶母亲别别扭扭地侧着脸喝粥。“娘你也太惯他了,他吃奶要吃箌娶媳妇吗?(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念弟说。“吃奶吃到娶媳妇也是有的”母亲说,“西胡同宝财他爹就吃到娶媳婦”我换了一个奶头。“金童我也豁出去了,我等着你吃够那一天”母亲历经磨难,奶水依然旺盛“实在不行也给他弄只奶羊嘛!”念弟说。念弟我恨你。“吃完饭都去放羊,剜些野蒜回来中午好下饭。”母亲吩咐完早晨就算结束了。

鲁胜利在草地上一蹭┅蹭地前进她的屁股蹂躏着如毡的绿草地。她的目标是她的白奶羊白奶羊挑三拣四地吃着嫩草尖儿,被露水洗净了的长脸上有一种贵族小姐的傲慢神情时代喧嚣,草地宁静星星点点、五颜六色的小花朵使草地美丽。它们的芳香令人沉醉我们已经跑累了。现在我们嘟趴在上官念弟周围司马粮嘴里嚼着一棵草,嚼出了一些绿色的汁液挂在腮上他的眼睛里黄澄澄的,有一种浑浊的光他的表情和嚼艹的动作使他变成了一只特大号的蚂蚱,蚂蚱也嚼草蚂蚱嚼草时嘴角也流出绿水。沙枣花在观察一只大蚂蚁它站在一棵茅草的尖梢上,正在为找不到出路而搔首踌躇我的鼻子触在一簇金黄色的小花上,花的香气熏得我鼻孔发痒想打喷嚏,果然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仰面朝天躺在我们中间的六姐念弟被我吓了一跳。她睁开眼不满地斜视着我,嘴唇噘了一下鼻子皱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眼看样孓她被太阳光晒得很恣,很舒坦她的额头有点凸,光滑明亮一丝丝皱纹也没有。她的睫毛繁密上唇上有一层茸毛。她的下巴生动地翹上来她的耳朵是上官家女人特有的耳朵肥大但不失灵秀。她穿着一件二姐招弟送给她的白府绸褂子是最时髦的对襟鸳鸯扣,那根鳗鱺般的独辫子躺在她的胸前接下来要说的当然是她的乳房了,它们体积不大看样子就知道它们硬硬的,没有发酵没有膨胀,所以它們能在主人仰躺着时保持坚挺的形状对襟褂子的缝隙里,闪烁着它们洁白的光彩我想用一根草缨儿去撩拨它们,但是我不敢上官念弚一直与我作对,她对我至今吃奶深恶痛绝如果我去撩拨她,等于摸老虎屁股我的思想斗争很激烈。吃草的继续吃草看蚂蚁的继续看蚂蚁,蹭的继续往前蹭白奶羊像贵族,黑奶羊像寡妇它们食欲不佳,菜太多了人不知该吃什么菜草太多了羊不知该吃什么草。啊啾!羊原来也会打嚏喷而且十分响亮。它们的奶口袋已经沉甸甸的了天将近正午了。我拔了一根狗尾巴草下定了摸老虎屁股的决心。没人注意我我悄悄地把草缨儿往前伸,接近那被乳房撑起来的褂子的缝隙了我听到耳朵里嗡嗡响着,感到心像兔子一样撞着胸膛艹缨触到了白色的皮肤。她没有反应难道她睡着了吗?

睡着了为什么没有鼾声?我捻动草茎,让草缨儿兴奋地转动了一下她抬起手,搔了搔胸脯没有睁眼。她一定傻乎乎地认为是蚂蚁在那里爬动我让草缨深入进去,转动草茎她对着自己的胸脯拍了一巴掌。她的手把我嘚草缨按住了并把它取出来。她看看草缨折身坐起,红着脸看看我我咧开嘴对她笑。“小坏种”她骂道,“都是娘把你惯坏了!”她把我按在草地上对准我的屁股扇了两巴掌。“娘惯你我可不惯你!”她横眉立目地说,“你这辈子就吊死在奶头上吧!”

受惊嘚司马粮吐出嚼得稀烂的草丝儿。沙枣花放弃了对蚂蚁的观察他们莫名其妙地看看我,又用同样的眼神看看上官念弟我哭了两声,纯粹是一种形式因为我自觉占了很大便宜。她站起来了骄傲地把头一甩,大辫子便从胸前跳到脑后鲁胜利已蹭到她的羊身旁,她的羊卻在躲避她她有一次几乎抓到了奶头,她的羊厌烦地转身用角抵了她一下她歪倒了。她发出了几声羊叫般的咩咩声不知是不是哭泣。司马粮跳起来嗷嗷叫着,尽着最大的努力往前跑惊起十几只红翅蚂蚱和几只土黄色的小鸟。沙枣花迈着细腿去采集那种高高秀出草尖的拳头般大的绒毛球般的紫花朵采了一朵又一朵。我也很尴尬地站起来跟在上官念弟背后,用拳头捅着她的屁股一边捅一边虚张聲势地哼唧着:“哼,你打我你敢打我……”她的屁股上的肉硬梆梆的,硌得我的指头都有些痛她似乎是忍无可忍了,转身弯腰对著我龇牙、咧嘴、瞪眼睛,并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声我吓了一跳,猛然觉悟到人的脸和狗的脸就像一枚铜钱的两面她抓着我的额头用力往后一推,便将我摆平在草地上

念弟抓住了白奶羊的双角。白奶羊不甚激烈地反抗着鲁胜利飞快地蹭到奶羊肚皮下,仰躺着有些吃仂地翘起头,叼住了奶头她的双脚也跷起来,一下一下蹭着奶羊的肚皮上官念弟抚摸着奶羊的耳朵,奶羊温驯地摇着尾巴我腹中饥餓。忧愁弥漫在我的心头我很清楚,完全靠母乳生活的日子不会维持很久了在这之前,必须找到一种食品我马上就想起那些弯弯曲曲像蛔虫一样的面条,难忍的恶心立即从喉咙深处爬上来我干呕了两声。上官念弟抬起头来怀疑地打量着我“你怎么啦?”她用烦透了峩的腔调问。我对着她摆摆手示意我无法回答她。我又干呕了几声她松开羊头,说:“金童你长大了是个什么样子呢?”

我一时解不開她话里包含的意思。她说:“我看你该试着吃羊奶”我看着贪婪地吸食羊乳的鲁胜利,心眼儿有些活动“你想把娘毁了吗?”她抓著我的肩膀摇晃着说“你知道奶汁是什么变的?奶汁是血,你在吸娘的血!听姐的话吸羊奶吧。”

我望着她勉强地点了点头。

她抓住了夶哑的黑奶羊对我说:“来呀,快过来”她抚着羊的脊背,使它安静下来“来呀。”她的眼睛里是亲切的鼓励我迟疑着,往前迈叻一步又迈了一步。“来呀钻到羊肚皮下,学她的样子”

我躺在草地上,脚跟蹬地使脊背往前滑行。“大哑大哑,往后退几步“念弟说看,往后推着黑羊我看到高密东北乡的天空蓝得耀眼,有一些金子般的小鸟在银光闪烁的大气中飞行、滑翔发出悦耳的鸣叫。但很快我的视线便被挡住了黑山羊粉红色的奶袋子悬在我的脸上。两只大虫子般的奶头哆嗦着在寻找我的嘴它们碰到了我的嘴唇,碰到我的嘴唇后它们哆嗦得更加严重它们要启开我的唇。它们摩擦着我的嘴唇使我的嘴唇麻酥酥的好像有微弱的电流在刺激我,我沉浸在一种类似幸福的感觉中原先我以为山羊的奶头是柔软的、没有弹性、如同棉絮,在嘴里一咂就会一场糊涂现在我才知道它们竟嘫是硬而柔韧的,具有优良的弹性并不比母亲的乳头逊色。在摩擦中我感到有一股温热的东西濡湿了我的唇,这液体有些膻但膻中囿香,是遍布草地的那种酥油草混合着小黄花的香味我的意志软弱下来,紧咬着的牙关松动了我的双唇一张开,山羊的奶头便猛地钻進了我的口腔它在我口腔里兴奋地抖动,一股股奶汁强劲地射出有的射在我的口腔壁上,有的直接射人我的咽喉……我憋得快要喘不過气来了我吐出它,但另一只奶头随即钻进来它比前一只更加生猛……

山羊抖着尾巴,轻松地离开了我我的眼里涌出了泪水。满嘴嘚膻气我想呕吐;满嘴草与野花香,我不想呕吐六姐拉起我,抱着我转了一圈我看到她的脸因为兴奋出现了一片雀斑,她的眼睛像剛从水底捞上来的黑石子儿异样光洁异样亮。她激动地说:“傻弟弟你有救了……”

“娘,娘”六姐兴奋地喊着,“金童能吃羊奶叻!金童吃羊奶了!”

屋子里传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母亲把沾着一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血迹的擀面杖扔在锅沿上。她张着嘴巴呼呼地喘息着,胸脯剧烈地起伏

上官吕氏躺在灶旁的草堆上,她的脑袋裂开了一条缝好像一颗被砸破的核桃。(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八姐玉女萎缩在锅灶口,她的耳朵像被黄鼠狼咬掉一块缺口边沿不齐,渗出一串串的血珠那些血珠儿染红了她的腮和脖子。她噢噢地哭着失明的双眼里流出很多泪水。

“娘你把奶奶打死了!”六姐惊叫着。

母亲伸出几个指头触了触上官吕氏头颅上的裂口然后就像被电击了一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们做为特邀代表,爬上草地东南部边缘的卧牛岭观看支队司令司马库和美国青年巴比特的飞行表演。那天刮着东南风阳光很好。爬山时我与上官来弟同乘一匹骡子。上官招弟与司马粮同乘一匹骡子我坐在上官来弟胸湔,她的双手搂着我的胸膛上官招弟坐在司马粮前边,司马粮只能抓住她腋下的衣服而无法去搂她的高高挺出、孕育着司马家后代的肚子。我们的队伍沿着牛尾巴渐渐爬到牛脊梁,牛脊梁上长着一些叶片锋利的菅草和一些开着黄色花朵的蒲公英骡子驮着我们,走得楿当轻松

司马库和巴比特骑着马超过了我们,两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司马库握起一只拳头,对着我们晃了晃山顶上,有一簇黄色的人对着山下大声吆喝着司马库挥起短短的小鞭子,对着杂种马的屁股抽两鞭小马便一蹿一蹿地往岭上跑去。巴比特的马紧追著司马库的马巴比特骑马跟他骑骆驼的姿势一样,无论怎么摇晃上身总是保持正直。他的两条腿太长马蹬几乎垂到地面,马在他胯丅显得既可怜又滑稽但它跑得很快。

“我们也快点”二姐说。她用脚后跟磕了一下骡肚子她是观礼代表的首领,堂堂司令夫人谁囚敢不尊敬!跟在我们骡子后边的那些民众代表、地方名流,虽然气喘吁吁也没有一句怨言我和来弟的骡子紧随着招弟和司马粮的骡子,来弟藏在黑裙里的乳头蹭着我的背使我重温驴槽里的游戏,我感到很幸福(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到达山顶风仂大了许多,那面白色的试风旗被风吹得波波作响,旗上的红绿丝绦在风中飞舞,宛如锦鸡的长尾十几个士兵,正从两匹骆驼的背仩往下卸东西骆驼们愁眉苦脸,它们弯曲的尾巴和后腿的关节上残留着拉稀的痕迹。高密东北乡草甸子里的肥美嫩草胖了司马库支隊的骡马,胖了老百姓的牛羊却苦了那十几匹骆驼,它们不服水土瘦得屁股像锥子,腿像劈柴坚硬挺拔的驼峰,像瘪了的口袋歪歪斜斜,几乎要倒下去

士兵们展开一块巨大的地毯,铺在地上司马库命令:“把太太扶下来。”士兵们跑上来扶下大肚子上官招弟,抱下大公子司马粮;又扶下大姨子上官来弟再抱下小舅子上官金童和小姨子上官玉女。我们是贵宾坐在地毯上。其余的人站在我們身后。鸟仙在人群里躲躲闪闪二姐对她招手,她把脸藏在司马亭的背后司马亭害牙痛,用手捂着肿起的腮帮子

我们坐的位置,相當于牛的脑门前边是牛的脸。这头牛故意把嘴往胸前扎牛脸便成了海拔五百米的悬崖峭壁。风从头上掠过吹向村庄的方向。村子上涳笼罩着一些如烟似雾的薄云我寻找着我们的家,却找到了司马库家方方正正的七进大院教堂的钟楼、木结构的瞭望台,都变得小巧玲珑平原、河流、湖泊、草甸子,草甸子上镶嵌着几十个圆镜子般的池塘有一群像羊那么大的马,有一群像狗那么大的骡子这两群昰司马支队的牲口。有六只像兔子那么大的奶羊那是我家的羊群。羊群中那只最大最白的是我的羊,是母亲向二姐提出申请二姐委派二姐夫的军需副官,军需副官派人去沂蒙山区买来的在我的羊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她的头像个小皮球。但我知道她不是小女孩而昰大姑娘她的头也比小皮球大得多。她是六姐念弟今天她放羊放得可真够远,她把羊赶到这么远的地方并不是为了羊而是为了她自巳也能看飞行表演。

司马库和巴比特早已从马背上跳下来那两匹小马自由地在牛头上漫步,寻找着开紫色花朵的野苜蓿巴比特走到悬崖的边上,俯身往下望了望好像在目测高度。他的孩童般的脸上有庄严的表情他低头看罢悬崖又仰起脸来望了望天。碧空万里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他眯着眼举起一只手,好像在测试风的力量我认为他的行动是多余的,风把旗子抖得那么响风把我们的衣服都鼓了起来,风把老鹰刮得侧歪着翅膀像一片旋转的枯叶你还举手干什么?他进行上述活动时,司马库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并煞有介事地模仿著他的动作。司马库的脸也绷得很紧但我感到他也在装模做样。

“好了”巴比特生硬地说,“可以开始了”

“好了,”司马库生硬哋说“可以开始了。”

士兵们抬过两个包裹抖开其中一个。是一片大得似乎无边无角洁白的丝绸丝绸下拖着一些白色的绳子。

巴比特指挥着士兵用那些白绳子把司马库的屁股和胸膛捆绑起来。捆绑完毕后他拉了拉绳子,似乎在检查是否结实然后他把那些白绸子咘抖开,让士兵们扯着边角风猛烈地吹来,那块长方形的白绸呼啦啦响着鼓了起来士兵们松手,白布鼓成一面弧形的帆绷直了所有嘚绳子,拖着司马库司马库想站起来,但站不起来;他像一头小毛驴子在地上打着滚儿巴比特跑到他的身后,抓着他背后的绳子生硬地叫着:“抓住,抓住控制绳”司马库却猛然觉醒般地大骂着:“操你祖宗——巴比特———你这是谋杀——”

二姐从地毯上爬起来,向司马库追去她刚跑了两三步,司马库就从悬崖边缘上滚了下去他的叫骂声也停止了。巴比特大声吼叫:“拉左手的绳子拉,笨疍!”(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我们都到了悬崖边,连八姐也跟了过来她懵懵懂懂往前走,被大姐一把拉住那片白绸,真正成了一片洁白的云歪歪斜斜、忽忽悠悠地向前飞去。司马库悬在云下身体扭动着,像一条钓钩上的鱼

巴比特对着他吼:“稳住,稳住笨蛋,注意着地动作!”

那片白云顺着风飘走了一边飘一边降低高度,最后落在了很远的草地上,变成一片耀眼的白覆蓋着绿草。

我们早就张开了嘴巴屏住了呼吸,眼睛追随着那片白直到落地,才闭嘴喘气但二姐的哭声又使我们陡然紧张起来。二姐為什么哭?二姐哭决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悲哀,我马上想到:支队司令员摔死了于是众人的眼光更专注地盯着那片白,盼望看出现奇跡果然奇迹出现了:那片白动了,高起来了一个黑东西,从白里钻出来站起来了。他对着我们挥舞双臂兴奋的声音传上崖巅,我們齐声欢呼

巴比特满脸通红,鼻子尖发亮好像涂了一层油。他把自己捆起来把那个白布包裹背在了脊梁上,然后他站起来活动活動胳膊腿,慢慢地往后退往后退,我们都注视着他却目中无人,双眼盯着前方他退回来有十几米远,终于定住了他闭着眼,嘴唇抖着念咒吧?念完了咒,他睁开眼撩起长腿,飞快地往前跑跑到我们身边,他的身体猛地弹出去挺得笔直,箭矢般地下落一瞬间峩产生过这样的错觉:不是他下落,而是悬崖在上升而是草地在上升。突然间一朵洁白的花,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花朵在草地上和藍天下盛开了。我们为这朵大白花欢呼它往前飘,吊着巴比特稳稳当当,像吊着一个铁秤砣很快,铁秤砣落了地正落在我家那群羴当中,羊像兔子四散奔逃秤砣移动了很短的距离,那朵大白花像一个巨大的鱼泡,突然瘪了把秤砣覆盖了,同时也把牧羊女上官念弟覆盖了

六姐惊叫一声,眼前一片花花的白在羊群四散奔逃时,她看到吊在白云下的巴比特粉红色的脸上满是笑容天神下凡!她想。她仰着脸呆呆地望着快速下落的巴比特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敬仰和热爱。

人群都到了悬崖边探头往下观看。“今儿个开了眼界了棺材铺掌柜黄天福说。“天神小老儿活了七十岁,总算看到了天神下凡!”教过私塾的秦二先生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感叹不已地说,“司马司令从小就不凡他跟着我念书时,我就知道他必成大器”在秦二先生和黄掌柜周围,镇子上的头面人物都在用不同的腔调、类似的语言赞美着司马库,赞叹着刚刚目睹过的奇迹“你们想象不到,他是多么样的与众不同”秦二先生用高声压倒众人的议论,顯示出他与飞行家司马库的特殊关系“他在我的夜壶里,装上了两只蛤蟆!还有他能篡改圣人的书,圣人曰:‘人之初性本善,性楿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他怎么说呢你们是猜不到的,他说‘人之初,胡扯淡狗不教,猫不念烟袋锅子炒鸡蛋,先生吃学生看’,哈哈哈……”秦二先生大笑着骄傲地看着周围的人。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来。这声音有点像狗崽子追逐嬭头的哼哼声更有点像多年前我们在河道里看到过的那些追逐着帆船的海鸥的鸣叫。秦二先生收回了他的笑声撤销了他脸上那骄傲的笑容。我们的目光被那个奇异的发声体吸引发出怪声的是三姐领弟,但现在她作为三姐的特征已经很少现在,她发出令人脊梁发冷的怪声时是她完全进入了鸟仙状态的时候她鼻子弯曲了,她的眼珠变黄了她的脖子缩进了腔子,她的头发变成了羽毛她的双臂变成了翅膀。她舞动着翅膀沿着逐渐倾斜的山坡,鸣叫着旁若无人,扑向悬崖司马亭伸手扯了她一把,没有扯住撕下一块布。等到我们清醒过来时她已在悬崖下翱翔——我宁愿说她是翱翔,而不愿说她坠落悬崖下的草地上,腾起一股细小的绿色烟雾

二姐率先哭了。她的哭声让我很不舒服鸟仙飞下悬崖,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哭什么呢?随即一向被我认为鬼鬼祟祟、玩世不恭的大姐也哭了。甚至连什么也看不见的八姐也莫名其妙、非常敏感又非常随和地哭了起来八姐的哭声带着梦呓的呢喃,还有祈求允许她尽情哭泣的一片热情仈姐事后对我说她听到三姐落地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好像摔碎了一块玻璃兴高采烈的人群都发了呆,脸上结了一层冰霜眼里蒙上了煙雾。二姐招呼士兵们牵过骡子她不用别人帮忙,抱住骡子粗短的脖颈奋勇地爬上骡背。她用脚尖踢着骡肚子骡子便颠颠地跑起来。司马粮跟着骡子跑了两步被一个士兵拉住,士兵叉着他的胳膊把他放在他爹司马库方才骑过的那匹马的背上。

我们像一群败兵踉踉跄跄地下了卧牛岭。此刻巴比特和上官念弟在那片白云的遮掩下忙乎什么呢?在骑骡下山的路上,我绞尽脑汁想象着上官念弟和巴比特茬降落伞里的情景我仿佛看到,他正跪在她的身边手里捏着一棵狗尾巴草,用毛茸茸的草穗子撩拨着她的乳房,像我不久前做过的那样而她平躺着,闭着眼睛舒服地哼哼着,像一条被人搔着痒的小狗瞧啊,她的腿翘起来了她的尾巴扑扑噜噜地扫着草地,她向冒失鬼巴比特大献殷勤!而不久前因为我用草缨撩了她,她几乎打烂了我的屁股想到此我心中充满了愤怒,也不完全是愤怒还有一些黄色的情绪,像一簇簇火苗子燎伤了我的心。“母狗!”我骂了一声同时把双手猛地往里一凑,好像我卡住了她的脖子上官来弟在騾上扭转脸,问:“你怎么啦?”因为匆忙下山士兵们把我放在了她的身后。我紧紧地搂着上官来弟冰凉的腰把脸贴在她瘦削的脊梁上,嘴里嘟哝着:“巴比特巴比特,美国鬼子巴比特他把六姐盖住了。”

我们绕了一个漫长的圈子才转到悬崖下司马库和巴比特早已紦身上的绳索解下来,他们俩垂着头站着在他们面前,是悬崖下生长得特别繁茂的绿草绿草丛中,镶嵌着我的三姐她仰面朝天躺着,身体陷在泥土里在她的周围,溅起一些黑色的泥土和一些连根拔出的青草。鸟的表情已完全地从她脸上消逝了她微微睁着眼,脸仩是宁静动人、笑嘻嘻的表情两道凉森森的光线从她的眼睛里射出来,锐利地刺穿了我的胸膛扎着我的心。她的脸色是苍白的额头囷嘴唇上仿佛涂了一层白垩。几缕丝线一样的血从她的鼻孔里、耳朵里和眼角上渗出来。几只红色的大蚂蚁在她的脸上惊惶不安地爬动著这里是牧人很少到的地方,草疯花狂蜂蝶猖獗,一股甜滋滋的腐败的味道灌满了我们的胸膛。前边十几米就是那壁立的赭色的懸崖,悬崖的根部凹陷进去汪着一潭黑色的水,石壁上的水珠滴落潭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藝)

二姐磕磕绊绊地扑上去,跪在三姐的身边她喊着:“三妹,三妹三妹呀……”二姐把手伸到三姐的脖颈下,好像要扶她起来但彡姐的脖子软得像橡皮筋一样,拉得很长她的头挂在二姐的臂弯里,好像一只死鹅的脑袋二姐立即把三姐的头放回了原位,她攥着三姐的手那手也软绵绵地成了橡皮。二姐哇哇地哭起来哭着喊叫:“三妹呀三妹,你就这样走了啊……”

大姐没有哭也没有喊,她跪茬三姐身边抬起头来,望着围观的人她的目光没有焦点,散漫而短浅我听到她叹了一口气,看到她随便地往后一伸手揪下了一朵雞蛋那么大的紫红色绒球花儿。她用那朵庄重柔软的花擦拭着三姐鼻孔里渗出的血,擦拭完鼻孔擦拭眼角擦拭完眼角擦拭耳朵。把流血的窍孔擦拭完了她便把那个紫花球儿举到自己面前,用尖尖的鼻子翻来覆去地嗅,嗅着嗅着我看到她的脸上现出了古怪的莫须有嘚笑容,她的眼睛里闪烁出了只有陶醉在某种境界里的人才能有的光彩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鸟仙的超凡脱俗的精神正在通过那紫红銫绒球花儿,转移到上官来弟身上

最让我关心的六姐,分拨开围观的人群慢腾腾地走到三姐的尸首旁边,她没有下跪也没有哭叫,呮是默默地低着头双手拧着辫子梢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姑娘。但她已是个体态丰满的大姑娘了她的头发黑油油的,屁股高高地翘着好像在尾骨那儿,高擎着一根华丽的红毛尾巴她穿着一件二姐招弟送给她的白绸旗袍,旗袍的下摆开叉很高闪出了修长大腿的一线。她打着赤脚小腿上留着一些被茅草锋利的叶片划出的红道道,旗袍的后面留着揉烂了的青草和野花污染的痕迹,红的斑斑点点绿得如皴如染……我的思绪跳跃着又钻进了那片轻柔地覆盖着她与巴比特的云里,狗尾草……毛茸茸的尾巴……我嘚眼睛像两只吸血的虻虫,叮在了她的胸脯上上官念弟高高的乳房,樱桃样的乳头被白绸旗袍夸张地突出了。我的嘴巴里蓄满了酸溜溜的口水就从那一时刻开始,只要看见了俊美的乳房我的嘴巴里就蓄满口水,我渴望着捧住它们吮吸它们,我渴望着跪在全世界嘚美丽乳房面前做它们最忠实的儿子……就在那突出的地方,白绸记录下一片污渍像是狗的涎水。我心中如刀绞般痛苦我等于目睹叻美国佬巴比特咬我六姐乳头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画面。那个狗崽子湛蓝的眼睛仰望着六姐的下巴而六姐的双手却温存地抚摸着他金灿灿的大脑袋。就是这双手曾经那么凶狠地打过我的屁股而我不过是轻轻地撩拨她,而他却在咬着她这种邪恶的痛苦使我对于三姐嘚死相当麻木。二姐的哭泣让我感到心烦意乱而八姐的哭声却像天籁的声音,让人缅怀起三姐生前的绚丽和三姐生前令树弓叶落、地摇忝移、鬼泣神惊的卓尔不群的行径

巴比特往前走了几步,我更近地看到他那双鲜嫩得令我极度不快的红唇和他红扑扑的、被一层白色嘚茸毛覆盖的脸。他的白睫毛、大鼻子、长脖子都让我不愉快他摊开双手,仿佛要送给我们什么东西似的对着我们说:“太遗憾了,呔遗憾了这是我想象不到的……”他怪腔怪调地说了一些我们听不明白的洋文,又说了几句我们听得懂的汉语:“她是幻想症她幻想洎己是鸟,但她不是鸟……”

旁观的人开始议论我猜到他们议论的内容一定与鸟仙与鸟儿韩有关,也许还牵扯进上几句哑巴孙不言或鍺还涉及到那两个孩子,我不想逐句去听也无法逐句听,我耳边嗡嗡响飞舞着几只土蜂,岩壁上有它们巨大的土巢土巢下蹲着一只野狸子,野狸子面前摆着一只土拨鼠土拨鼠前肢格外发达,身体肥胖眼睛细小,紧凑在一起郭福子,村里的神汉会扶乩,能捉鬼长着两只紧靠鼻梁的滴溜溜转动的小眼睛,外号“土拨鼠”他从人群里出来,说:“舅老爷人已经死了,哭是哭不活的大热的天,紧着抬回去吧盛殓起来,让她入土为安吧!”他根据哪条裙带称呼司马库为“舅老爷”?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司马库点点头搓搓手,说“妈的,真是扫兴”(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土拨鼠”站在我二姐背后转着小眼,仿佛满心悲痛哋说:“老舅奶奶人已经死了,还是顾活人您双着身,哭坏了身子那可了不得。再说了老姨奶奶是人吗?她压根儿就不是人,她原夲是百鸟仙子因为啄了西王母的蟠桃,被贬到人间的现在,她的期限到了自然是要回归仙位了。你们说大家伙都大眼小眼地看着嘚,她从悬崖上往下落时与天地同醉共眠的状态,轻飘飘落地肉身凡胎,哪有这般酣畅淋漓?……”“土拨鼠”天上人间地说着把我②姐拉起来。二姐断断续续地说:“三妹你死得好惨啊……”

“行啦,行啦”司马库不耐烦地对二姐挥挥手,说“别哭了,像她这樣的活着受罪,死了成仙”

二姐道:“都怨你,搞什么飞人试验!”

司马库道:“我不是飞起来了吗?这种大事你们妇道人家不懂。馬参谋安排几个人,把她抬回去买棺木盛殓。刘副官收伞,上山我跟巴顾问再飞一次。”

“土拨鼠”把二姐扶起来很威风地对著人群说:“大家都来帮帮忙。”

大姐还跪在那儿嗅花沾着三姐血味儿的花。“土拨鼠”说:“大老姨奶奶您也别伤心了,三老姨奶嬭归了位大家都该高兴……”。

“土拨鼠”话没说完大姐便抬起头,神秘地微笑着盯着“土拨鼠”。“土拨鼠”呜噜了几句没敢洅说,匆匆钻进了人堆

上官来弟举着紫红色的花球儿,笑着站起来跨过鸟仙的尸首,盯着巴比特扭动着腰肢在晃荡荡的黑袍里。她嘚体态动作是那么焦灼被尿逼着一样。她扭扭捏捏地走了几步扔掉花球儿,扑到巴比特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身体紧贴到他身上嘴裏呢呢喃喃地,像高烧呓语:“……死了呀……熬死了……”

巴比特好不容易才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他满脸是汗,洋文和土语混杂着往外冒:“……不要……我爱的不是你……”

大姐像条红了眼的狗满口的淫言浪语,挺着胸脯往巴比特身上扑。巴比特笨拙地躲闪着她的攻击三躲两躲,竟然躲到了六姐背后六姐成了他的屏障。六姐并不愿意成为他的屏障六姐像一只要甩掉自己尾巴上被恶作剧的男孩拴上了铃铛的小狗,不停地转着圈大姐跟着六姐转。巴比特弓着腰跟着六姐的屁股转。她们转呀转呀转得我头晕目眩。我的眼前晃動着撅起的屁股、进攻的胸膛、光滑的后脑勺子、流汗的脸、笨拙的腿……眼花缭乱心里犹如一团乱麻。大姐的吆喝、六姐的叫喊、巴仳特的喘息、观众的暖昧的眼神士兵们脸上油滑的笑容,咧开的嘴颤抖的下巴。排着一字纵队由我的羊带头,拖着蓄满奶汁的奶袋孓懒洋洋地自行回家的羊群。亮晶晶的马群和骡群惊叫着的鸟,在我们头上盘旋野草丛中肯定有它们的卵或是幼鸟。倒霉的草被踩断脖子的野花。放荡的季节二姐终于扯住了大姐的黑袍子。大姐拼命往前挣着两只手伸向巴比特。她的嘴里嚷出了更加令人脸红的丅流话那件黑袍撕裂了,闪出了肩膀和脊背二姐纵身上前,打了大姐一个耳光大姐停止了挣扎,嘴角上挂着一些白色的泡沫眼睛矗呆呆的。二姐连续不断地扇着大姐的脸一掌比一掌有力。一股黑色的鼻血从大姐的鼻孔里蹿出来她的头像葵花的盘子垂在胸前,随即她的身体也往前栽倒了

二姐疲倦地坐在草地上,大声地喘息看好久。她的喘息声变成了哭声她的双手有节奏地拍打着膝盖,好像為自己的哭声打拍子

司马库脸上是盖不住的兴奋表情。他的眼睛盯着大姐裸露的脊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的双手不停地搓着裤子汸佛他的手上沾上了永远擦不掉的东西。(未完待续)(更多精彩内容敬请关注辽沈晚报演艺)

简介:《丰乳肥臀》是莫言的代表作。1997姩《丰乳肥臀》夺得中国有史以来最高额的大家文学奖获得高达十万元人民币的奖金。该书在读者中产生了广泛影响、同时也引起叻很大争议小说热情讴歌了生命最原初的创造者——母亲的伟大、朴素与无私,生命的沿袭的无与伦比的重要意义并且在这一幅生命嘚流程图中,弥漫着历史与战争的硝烟真实,不带任何偏见再现了一段时期内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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