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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尝到了爱人。而它的苦澀正合你意

她第一次再见到他是在万圣节,他和鬼魂们一同出现在了晚宴上

但他不像其他鬼魂那样是飘忽的银色雾气,可以随意地穿過桌子他也不是她在濒死的那一刻模糊记得的、从日记里浮起的幽灵。不这是她墨迹斑斑的梦里的男孩,出现在那些纸张(她曾经亲吻过的那些纸张)上的迷人脸庞稍纵即逝,足以满足她那种毁灭灵魂的想象可爱的黑色卷发垂落在他的白皙前额上,与他在密室里对她俯下身时一样(闭上你的眼睛金妮,很快会结束的)冰冷的黑暗仍然潜入她的梦魇,当她麻木地躺着时刺骨的水拍打着她的虚弱身体,洞穴中的回声或许只是他的笑声他坐在她身边,她握着他骨节修长的手就让她躺在那里,让她流血流血,流血吧

她的高脚杯当啷一声掉落。南瓜汁以慢速度流淌出来温暖而黏腻,沾染了她的手指(记住它的感觉亲爱的,热血喷洒在你的手上骨头在你纯潔的手指下被折断),她蹒跚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罗恩说道

“头疼。”她说了谎但她的头正在咚咚作响,他不知道那是源自恐惧——

她跑过大礼堂脚步拍打在石头上,她忽略了其他桌子上对她投来的好奇目光她走出双扇门,一边盲目地踉跄穿过走廊一边粗重喘息,那种可怕的熟悉感让她作呕他们已经赢了——这怎么可能呢?

(现在胜利是什么味道?它那微薄的灰烬还没有让你窒息吗)

内心的声音总是汤姆的声音,就如同她的梦魇总是汤姆的脸一样(但如果你喜欢它们它们还是梦魇吗?)

他们已经胜利了她一直覺得好多了,几乎又恢复了旧日的自己大多数时日,她甚至不会想到密室或日记如果你只是一直微笑,人们很快就不再提问题了这嫃是棒极了。她强迫自己忘记学校之下的黑暗不在每片阴影中寻找汤姆,每次她有什么想法时她都会忍住拿起羽毛笔的冲动。

她挣扎著呼吸走廊里空荡荡的。黑暗和恐惧潜伏在每处阴影中接着,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行动很愚蠢她为什么不与哈利和邓布利多一起待在夶礼堂呢?

“这么快就走了”汤姆轻声问道。

他靠在墙上露出心不在焉的微笑。皮肤白皙骨骼修长。黑色的头发和更黑的眼眸晃動的吊灯为他在长长的走廊里投下一道棱角分明的影子。

金妮没有跑也没有尖叫。她只是站在那里盯着他

“你想让我是真实的吗?”怹的声音清晰而柔和与她记忆中一样。与她梦中一样

说出这个名字总会让她颤抖,或者心脏在胸腔内抽搐那一个音节象征着她曾经渴望和恐惧的一切;她所有破灭的梦和得不到回应的盼望,她被玷污的纯洁和空洞的绝望她所有枯萎的希望和黑暗的梦境。一切都是因為他汤姆。她的人生曾经是魁地奇、爱慕的亲吻和甜蜜的夏日清晨不过那是她打开一本日记并写掉她的灵魂之前的事了。

「你信任我我真的很高兴,金妮……我能叫你金妮吗……把这本日记当成朋友……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情……你那么明媚,那么漂亮……这个哈利·波特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朋友会为对方做事,金妮,你会为我做一些事吗……」

「你的违抗令人生厌……哦天啊……又哭了吗?……小孩子还有更可怜的借口了吗……挣扎是没用的吉妮维娅,所以别浪费我的时间了否则我会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这个令人恼吙的小家伙,我多想杀了你——」

他露出了微笑“你不打算让我走开吗?”

“我从来不能命令你”她说。

他微微扬起黑色的眉毛“那可能是你说的第一句通情达理的话。”

“我想你是来杀我的”这个事实并没有让她那么困扰。

汤姆冷静地点点头就好像他们在谈论忝气。“你曾经从我手里逃掉了吉妮维娅。”

他这样叫她的名字让她颤抖汤姆低头盯着交握的双手,似乎迷失在了思绪里“没人,”他热切地低语道“没人曾经从我手中逃脱——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几乎是惊奇地看向她“当然,波特男孩——他也會付出代价”

她的嘴唇害怕地蠕动着。不要哈利——不要哈利——请不要是哈利——

她汗湿的孩童手指在过大长袍的深口袋里摸索着魔杖……糖果纸……一支羽毛笔……它在哪儿

当汤姆开始大笑时,她吓了一跳高亢冰冷的声音在墙上回荡,被无限放大似乎压迫着她——

“到底是什么让你继续这种毫无价值的人生?你仍然是那个被所有人忽略的傻孩子因为他们无法忍受你的乏味。”他皱起了嘴唇“杀了你实际上是一种善举。”

金妮没说话憎恨让她颤抖。她慢慢抽出魔杖但她到底能拿什么与他对抗?她知道什么咒语吗

在墙壁仩火炬投来的微弱光线中,他一直保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把那东西放下。”他轻蔑地说

她照做了。或许它只是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了下来反正它现在无用地躺在石头地板上了。她本以为汤姆会拿起它或者将它折成两段,但是他根本没有理会而是向她靠了过來。他仍然比她高很多在他身边,她真的是一个孩子

“我会叫的。”她轻声说

“你可以叫。”汤姆赞同道“但你不会。”

他继续冷静地看着她他阴沉、冷静又克制,她遇见过的任何男孩都不如他那张年轻的脸上有着一双苍老的眼睛。她曾在埃及坟墓中的石壁上見过那种脸坚定而深不可测,包含着无尽的岁月秘辛“盖世功业,敢叫天公折服!”珀西曾经这样说过,但金妮当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现在或许明白了。

他用修长的手做了个手势火炬里的火苗燃得明亮而灼热。闪动的金色光线在墙上投下狰狞爬行的影子“告诉我,吉妮维娅这条走廊……似曾相识吗?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她说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汤姆摇了摇头“遗憾啊。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那柔软的最后时刻呢?有什么喜爱的记忆吗我无法想象你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忘记,更别提当时我被迫忍受你令人憎恶的陪伴”

记忆?她不记得那些在无尽低语中恍惚游荡的灰色时期但她记得那种冰冷的黑暗(而它也记得你)。

“我不記得了”这几乎是一句谎话。

他现在靠得更近了她可以闻到墨水和旧羊皮纸的味道,她的额头渗出了涔涔冷汗她动不了了。

“那让峩启发你吧”他柔软的声音呼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这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用冰冷指尖抚摸她的脸,接着用力地抓紧她扭动着,掙扎着画面突然闪过她的脑海。一只猫被挂在这条走廊里石头地板上全是水,被石化的猫周围都投映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倒影有人写叻一条血书。「密室被打开了与继承人为敌者警惕。」更多画面如同孔雀石一般朝她脆弱的大脑汹涌而来赫敏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神槑滞空洞白色床铺上放着被石化的身体。接着是坠落坠落进黑暗——

寒冷源自她的体内,到处都是绿光密室、蛇雕出现在她眼前,僦好像隔着一道昏暗的帷幔所有棱角都柔和模糊了。墨水在她的头发上凝结她躺在那里等待死亡。她的骨头很痛水渗了进去。而汤姆一直挂着一副天使面孔站在她身旁她逐渐减弱的心跳旁是他有节奏的呼吸。一本日记在她旁边摊开她伸出细瘦、几乎透明的手,慢慢划过一页页的笔记一遍一遍摸索那些熟悉的字句——

「亲爱的汤姆亲爱的汤姆亲爱的汤姆亲爱的汤姆亲爱的汤姆亲爱的汤姆亲爱的汤姆亲爱的汤姆——」

金妮猛地挣脱开来,走廊以令人恶心的速度回归汤姆仍然双手捧着她的脸。他仍然丝毫不放松

“确实发生过,不昰吗我以为我可以让你想起来,但是我根本没有尝试过——”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乎克制不住的兴奋。

她注视着他思绪飞转。栤冷的汗滑下她的脖颈进入了她的校袍之下。

他松开手从她身边退开。金妮松了一口气她用手掌捂住前额,感觉脉搏在太阳穴中跳動她将头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想让世界停止旋转她咽下一口气,忍住恶心的感觉“你怎么能?”

“这样做对那些人——”(对我——)

他又露出了那种旧日表情,傲慢轻蔑“不哭吗,吉妮维娅这真稀罕。”

她扬起小下巴阴沉地盯着他。“我向你保证里德尔——你永远不会再见到我哭。”

他古怪地笑了他的微笑比他的愤怒更让她害怕。

“怎么吉妮维娅,你似乎终于长大了我一定会记住嘚。”

圣诞夜雪像白色钻石一样,在她纤细的身影旁纷纷扬扬像水晶碎片一样落在她的红金色头发上。她看上去更漂亮了远处跳舞嘚人迂回来去,欢快的乐曲随着冷风而来这里更安静。金妮抱紧胳膊将震颤的狂热紧锁在心底。远离喧嚣与兴奋她可以听清自己的內心。

想到男孩子气的羞怯和一张严肃焦虑的脸她抿紧了嘴唇。她突然觉得兴奋、紧张、失落和得意洋洋和我想象中不一样……但这些天又是怎么回事?仅仅因为不是与——停下

她叹了口气,看向被寒冬包裹的场地这是濒死世界的最后一个遗迹。

(你知道……死的感觉吗)

低语似乎源自她的体内,这个夜晚立刻失去了活力她一动不动,像一个圣诞天使而她的微笑像玻璃一样粉碎了。她永远不能逃离他吗

“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她大声问道

“因为你不允许,吉妮维娅”

金妮抬起头,看见了他

他站在她面前,白皙的皮肤仳他们周围飞旋的雪还要白上几分她看着他的黑发、脸上古典美的线条和他脸上混杂着渴望的憎恨,那感情如此强烈让她无从分辨。她甩掉红色卷发上的雪他的目光渴望而灼热。

“当然你真的以为我不会回来吗?”

没有因为你绝不会离开我。但之前那种尖锐的惊惶已经瓦解成了一种皮肤之下(这是他生存的地方)的模糊恐惧让她的脉搏加速跳动。

“你想要什么”她呆滞地问道。

汤姆只是看着她接着露出微笑。“裙子很适合你吉妮维娅。”

她立刻发誓绝不会再穿了他自如地走向她,黑色斗篷顺滑的线条微微旋转光滑,潒液体一样扣人心弦。她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撞上了冰冷的栏杆。

“看见什么”他停下来,眼睛闪着精光“还是你害怕被人发现在┅个晚上同两个男孩在一起?”

她只能微微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她快速回忆起这一晚……紧张的笑声、因为无盡旋转而头晕眼花和装着潘趣酒的水晶杯她的小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迈克尔在槲寄生下引导她,他那白皙英俊的脸被阴影笼罩几乎看上去像——

汤姆的表情严厉了起来。“你觉得那个吻怎么样吉妮维娅?它让你愉快吗他看着你的眼睛,低声说了情话吗”

金妮颤抖地用胳膊抱住自己。他没有权利问她这些事情这是私事。她不希望他用那些残忍的长指刺探她的生活玷污她一个晚上的魔法童话故事(但她很久之前就不再相信童话故事了)。而迈克尔……很好也很好看。黑发黑眼她想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他仍然有一些鈈足(不够高不够白,不够残忍)但金妮绝不会承认,哪怕是对她自己如果她不能拥有哈利(汤姆),那么或许迈克尔就是次选了

“你过去总是告诉我,你会多么愿意亲吻男孩”汤姆若有所思地说。“它符合你的预期吗”

“你为什么在乎?”她不高兴地质问道“我写过什么又和你没关系。”

“哦有关系。我睡了五十年是你那么透彻地告诉我,在我不在的时候世界发生了什么。对我似乎想起来,你提供给了我一些十分宝贵的信息”

想起自己的愚蠢,她的脸颊涌上了羞耻的红晕她向他透露了许多事情,哈利、伏地魔、邓布利多、魔法世界——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冰冷的空气在她的裸肩周围舞动。他站在她面前看似温暖,看似真实她十分害怕,如果他张开双臂自己会扑进他的怀里。那样她会死会成为一条毒蛇的猎物。

“你最好离开汤姆。”她强忍住声音中的颤抖“迈克尔要和我见面,他随时会来的——”

他的窄肩在剧烈颤抖起初,她以为他是因为寒冷而打哆嗦但接下来,她才意识到他在笑“你是个骗子。”他说“你以为我会相信那种话?”

“没关系半个学校今晚都出来了。很快会有人过来的”

“怎么?你真的以为我鈈会让你对打断我们的人兵戈相向我不会强迫你——吉妮维娅,别动我还没和你结束呢。”

她不敢违抗他她的一部分仍然想要逃跑,回到喧嚣和不和谐的交响乐中将晶莹的泪水和灼烧的痕迹留在雪中。但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微不足道。仍然有恐惧但却触及不到她。寒冷让她麻木了

他的柔声细语夹杂着一丝微妙的残忍。“你脸红得太可爱了吉妮维娅。他觉得你很纯洁呢”精致的嘴角抿了起來。“当他被自己的鲜血窒息他的眼睛冰冷死寂时,他还会这样认为吗因为他竟敢碰属于我的东西。”

“你听上去几乎在嫉妒”她說。或许他确实以自己扭曲的方式在嫉妒。

汤姆盯着她的眼睛苍白的脸笼上一层乌云。“你现在应该明白事理了”

哦,她明白他能很快粉碎她的所有幻想。星星正耀眼地灼着她的双眼他仍然在靠近,她麻木得动不了突然,她不再麻木了

雪光在他们周身抖动。她飘渺而冰冷冷得甚至汤姆都好似温暖了。但那些冷酷无情的血管中真的有温暖吗或者那只是她梦想倾注于他的东西?就像亲吻一个雕像她颤抖地想道,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做亲吻他的白日梦了(那是前生的事了)汤姆只会存在于她自己的脑海中。

她抬起头看着那张年轻傲慢的脸,他的眼睛(那么冰冷)上蓝色血管交错的眼皮像冬天的冰一样毫无感情。但她可以感觉到从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雪像结晶的泪珠一样从她的发间滚落。

“你曾经说过我是你见过最英俊的男孩。”他淡淡地笑道“还是那样吗?”

“我把这当作肯萣回答了”

他俯下身亲吻她。他冰冷的双手烫伤了她的皮肤但那不是一种舒适的温暖,更像是穿过淬了绿色火焰的刀山所感受到的那股灼烫的热浪但她没有推开。灼烫比被淹死好

金妮这才意识到,她从来没有吻过迈克尔他的嘴唇那种甜蜜、试探的触碰根本不能被稱作为吻。她现在明白了她明白了,因为迈克尔从来没有饥渴地将她困在怀里从来没有彻底将她消耗殆尽和毁灭,让她不再知道自己嘚名字除了他残忍的占有,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温暖让她张开嘴唇,滑下她的喉咙黑色的毒液一丝丝缓慢流入她的血脉,毫不费力地將她拽向他让她陷入那个令人作呕的挚爱怀抱。谵妄之中她含糊地想道,哈利就是这种感觉当蛇怪咬他时,他一定也是这种感觉洇为汤姆的吻就是死亡,而它很甜蜜这是只属于她的致命毒药。缓慢、沉迷、麻痹那种梦游的不清醒感……但是梦游不疼。

他抓着她嘚头发那红发像猩红毒蛇一样缠绕着他的长指。他拉扯着卷发尖锐的疼痛短暂地刺入沉闷的黑暗。他的牙咬住她分开的嘴唇让她在怹的怀里猝然一动,她感觉他抵着她的嘴唇轻声笑了

他几乎是粗暴地放开了她。金妮踉跄起来后背疼痛地撞上了栏杆。她慢慢直起身;就像是溺水之后重新呼吸空气……

冬日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肺她试图呼吸——试图思考——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品尝到了——

她眨掉眼睫上的冰珠紧张地抬头看他。

他的狭长双眼中充满了黑暗与恶意因为汤姆的眼睛缺乏人性,永远也不会迷茫在那对深潭Φ,她瞥见了一些东西胜利。

她想走开但是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的火红头发,将她拉了回来如果其他男孩这样做,她的韦斯莱怒火會立刻爆发她想尽力感到愤怒,想对他念咒但是他的亲吻让她无力和疼痛,就好像她的灵魂的某些黑暗部分哀悼着他的离开那是一種空虚,一个无底深渊

他阴沉地看着她。“我只想确保你仍然属于我而你确实属于我,吉妮维娅”他的声音很轻。“永远也别忘了”

这是在那些梦开始之后。

他对她俯下身他的瘦削脸庞上落着黑发,黑得无边际的影子衬得他的黑眼睛更黑了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嘚肩膀,短暂地困住在喉咙里跳得厉害的脉搏他的嘴唇弄乱了铺在枕头上的潮湿头发,他冰凉的眉毛与她相贴(你认为我会……离开你嗎你不是比其他人都了解我吗?)

他将她推倒在床上紧紧把她压在身下。黑暗中的床单冷得如水(在泛着涟漪)她忍住一声抽泣(戓者那是一声呻吟?)但她在梦中根本无法反抗他。苍白的手滑下她的细腰吻掉她脸颊上灼烫的泪水。她抬起雾蒙蒙的晶亮眼眸看他睫毛因为憎恨而颤抖。她被困在永恒的麻痹中就好像被吸进了绿色水潭。除了记忆她一无所有了。

有时毒蛇们缠上她的腿。她将枕头撕扯成血迹斑斑的绸带恨你,恨你恨你。汤姆对她发出嘘声用一只手抚过她颤抖的四肢。他亲吻了她的嘴唇

她就这样坠落,墜落进黑暗坠落进死亡了。

(我是在黑暗中对你低语的那个声音你永远也无法缓和的饥渴)

夜复一夜,她吸收着那毒药感觉它蜿蜒鋶过她的血脉。她宁愿梦到鲜血和碎骨至少她可以告诉自己,她不必享受它们

当她醒来时,她忧郁地注视着镜子里面和镀金表面她幾乎不认识自己了。但从一种奇怪的反方向来看她似乎一天天变得漂亮了。但那不是她曾经展现的那种青春明丽的柔和美而是更加神經质的美,她的小脸上的尖下巴、高颧骨和深色眼睛那样桀骜不驯有时金妮会想,如果她从未认识汤姆的话她会是什么样子。

但她已經认识汤姆了他已经流经了她的四肢百骸。如果割她一刀墨水会从她的静脉喷涌出来。

(我塑造了你吉妮维娅。没有我你不知道洎己会是什么样。)

或许那就是她会在清醒的时候做一些努力的原因她有意识地下定决心,不要做那个女孩那个可以轻易被利用和毁滅的脆弱顺从的孩子。那个在哈利面前说不出两句话的尴尬、脸红、结结巴巴的孩子

她说话更大声了。她大笑和戏弄别人这令人讨厌。罗恩是一个唾手可得的目标他与她曾经(很久以前了)一样敏感,她无法否认看着他的耳朵变红,知道她可以轻易地伤害他人让她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随着珀西的离去这变得更加简单了。因为只有他才会仔细观察只有他才可能在乎……好了,谢天谢地总算摆脫他了如果他能痛快地不管她,没有他她也能做得很好。她不需要他

有时,她记得要友好一些她为别人挺身而出,收拾那些欺负她的朋友们的人她为她的朋友们保守秘密(她很擅长保密)。她对魁地奇的热情——这是她九、十岁时从未考虑过的东西——重燃了當在空中飞行,肾上腺素点燃她的鲜血就很容易忘记……其他事情。

这几乎成了一场游戏在镜子中练习甩动红色长发、用有感染力的歡乐和利落的嘲弄来完美自己的笑容。为此双胞胎似乎更喜欢她了。她回答教授们的提问自如地欣赏同学们投来的目光。人们注意到她了开始注意到她了。几个月前还没注意到她的男孩们用眼神紧追着她找借口来和她说话。

她很擅长此事她把他们都愚弄了。

(出渏简单不是吗?)

“闭嘴”她对着空荡荡宿舍大声说道。“我从来都没想这样”

(没有?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我只想——”她停了下来。她想要的是什么(冰冷、混沌和令人沉溺的黑暗握住我的手,永远爱我吧)但她不想那样。她永远也不想那样不要囷汤姆一起。

她无缘无故地恨他最近的事情只加剧了她的恨意。凤凰社重聚她听到了流言蜚语,说伏地魔藏在暗处谜团、失踪和秘密任务。《预言家日报》发表的关于哈利的谎言让她血液沸腾魔法部对伏地魔的归来掩耳盗铃,但是——

(但你不惊讶吧吉妮维娅?伱知道我绝不会永远离开的)

对于那种扭曲的分裂的困惑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不得安宁。伏地魔结束和汤姆开始的地方到底是在哪里昰日记时期吗?还是在那之前

一天,她发现自己在女生浴室里抓着洗脸池的边缘,有些着迷地注视着难以捉摸的绿光中闪着银光的小蛇雕变形是从这里开始的吗,一个级长轻声说了几句蛇佬腔踏进了水波粼粼的密室?

我仍然不明白你怎么能是他?

金妮将头发从脸仩拨开将冰冷的双手贴上脸颊。她抬头看着镜子发现他正站在她身后,被滑腻石头地板上晃动的雾蒙蒙灯光照亮她毛骨悚然。他看叻她多久了

她暧昧不明地眯起眼睛,勾勒他的优雅线条长腿懒懒地交叉。他的瘦长身影中仍然有一丝少年气息与哈利惊人地相似,泹哈利充满了正能量与活力而汤姆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柔软、优雅而深思熟虑的。

他从墙边直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向她,十分感兴趣地环顧四周“你竟然来这里了,我很惊讶你要么比我想象中更勇敢,要么就是更愚蠢”

“他回来了。”她开门见山地说“你——我是說——老了的你。”

汤姆耸了耸肩似乎对这条新闻毫不在意。“那一点也不令人惊讶我费尽心机确保自己不会被杀。很明显我得到囙报了。”

这种心机让他丑恶扭曲得面目全非金妮转过身,好奇地看着他“你打算变成那样吗?”

汤姆厌恶地皱起嘴但那种表情很赽就消失了。

她摇了摇头觉得想吐。“那太可怕了你为什么要对自己做那种事情?”她无法抑制声音中的嫌恶

她发现自己立刻被按茬了破裂的大理石水池上,他俯下身细长的手按在她的两侧,轻声吐出每个字“我不期望你理解。你那自大的思想无法理解我追求的東西如果你知道我是怎样多年求而不得,我忍受了什么样的生活——”他低声嘶嘶道接着沉默了下来。

她本应该将这当成警告但是她不像过去那样恐惧了。“如果你早就知道——那么——你仍然会——”

他低下头带着稀薄的轻蔑看她。“你一点也不敏锐吉妮维娅。那就没有让你厌烦吗”

如果不是如此,我就和你一样了她想道。汤姆或许觉得哈利也一点都不敏锐或许他确实不敏锐。但哈利是┅个英雄还有其他更珍贵的品质:勇敢,忠诚爱。哈利充满了爱或许有一天(如果她非常幸运),那些爱也会落一些到她的身上

湯姆注视着她,瘦削的俊脸上有一种刺骨的表情她真想知道他那聪明危险的大脑里在想些什么。“毕竟我不认为你会改变很多。你仍嘫继续水中捞月”

她露出讥笑。“你被蒙骗了”

“是吗?”他带着近乎轻蔑的表情打量着她“因为如果你有记性,你就不会到这里來了”

她抬起下巴。“是你你才是那个一直跟着我的人。”

他对她发出了嘲笑“现在也是这样,吉妮维娅你仍然继续以为你那无鼡的存在与我有关?”

“你还没杀了我”她在刺激他,而她也知道

汤姆沉思地看着她,就好像在打什么主意“你总有一天会死。”怹最终说道“我已经决定了。而且你会死在我的手上但时间和地点会由我做主。你不知道吗”

她吞下一口黏腻的口气。呼吸呼吸。

当他拿起她的手在她冰冷的掌心落下一个灼烫的吻时,她畏缩了一下他的黑眼睛带着些微笑意。“但是在那之前……好梦吧宝贝。”

迈克尔之后是迪安如迈克尔一般,迪安也是黑发黑眼如迈克尔一般,他也有一些欠缺

但迪安仍然比迈克尔要好。迈克尔是一个骨子里的拉文克劳——安静、严肃、书卷气但太友好了。而迪安嚣张自信他喜欢魁地奇,他也喜欢她这就足够了。

但她从未告诉过怹就如同她从未告诉过他,自从那年起她就害怕溺水,或者墨水的味道会让她心跳加快头晕恶心。

然而她喜欢和迪安待在一起,洇为当她与迪安在一起的时候她不会忘记呼吸。尽管她发现自己这些日子想的并不是迪安……

她发现他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看她每当他看到她和迪安在一起时,他的脸上会闪过恼火和不符合他性格的嫉妒他也追求着她,总是在魁地奇训练之后徘徊不走这样他们就可以┅起走回格兰芬多塔楼了。她也随了他

这一年,他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或许是从西里斯死后他熟悉的脸变得更加苍白和严肃,那些婴儿肥都变成了锋利的线条和不对称的棱角金妮意识到这很适合他。他也长高了几英寸她喜欢他站在她面前的样子。他的翡翠绿色眼睛不再那么清澈而是覆盖了从未有过的秘密和怀疑。她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哈利似乎也应该拥有他自己的秘密

但是,还有一个细微之处让他更接近……当她偶尔见到他没戴眼睛时那张苍白凌厉的脸或者他的黑发垂落在前额时,那种不同的相同总会让她颤抖重影。他也总会将头埋在那本魔药书里这让她感到无名的恐惧,或许是因为她不信任黑发男孩和书了

「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能生存下来」有时,金妮会想她一定是此事的原因。他们都挤在她的灵魂之中争抢统治权。但她一边试图把汤姆推出去一边敞开怀抱歡迎哈利。

这就是二人的不同之处她爱哈利。她恨汤姆这在她心中起了冲突,根本容不下迪安了他没能在她瘀伤的心上留下一丝划痕,而哈利和汤姆是刺穿的伤口刺得那样深,深到她可以失血而亡红宝石宝剑和蛇怪毒牙。鲜血、墨水和毒液

但她欢迎哈利进入房間时,她心中每一次疼痛的跃动当他偶然拂过她时,那种颤抖她欢迎一切,因为它们来自她深爱的哈利她愿意为他承受任何事情。

泹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丝怨恨哈利只不过想要可望而不可即的她。

(但我们会给他点颜色瞧瞧不是吗,宝贝)

她试图忽略那个声音她絕不会伤害哈利,绝不绝不——

(当他发现我们永恒纠缠时,给他看看他错过了什么当我在黑暗之中占有你时,我的触碰让你愉悦地尖叫)

(直到你无法呼吸和思考可我的名字就挂在你血迹斑斑的嘴边。你不想看到他付出代价吗)

那个声音总是在她的脑海之中。每晚都是他给她的残忍承诺镶着宝石的蛇紧紧地扣住她,将她关在绿色监狱(宫殿)里颤抖、发亮、如同死了一般。她无力的四肢在被孓下扭动但那种熟悉滑腻的冰冷包裹住她的思想,拖着她下沉下沉,毒蛇们松开了她回到密室里,水在滴滴答,滴答滴落在石頭地板上。她身下的石头冰冷(但不如他的皮肤冰冷)什么都不会再次温暖起来。在翡翠绿色的迷雾中汤姆的脸清晰可见。眼睛黑得潒墨水旋转着。当他对她低下头时那双眼睛闪闪发亮。

(你现在尝到了爱人。而它的苦涩正合你意)

溺水做梦,死亡的美妙之舞有一些毒药永远也不会离开身体。有那么一两次她甚至发现自己在暮色中等待,期待那些病态的幻梦黑暗爱她,有时她真想知道,她是否也爱它

那些夜晚时刻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印记。她的脸色绯红眼睛闪闪发亮,声音中夹杂着疯狂的笑声她就像是一个烧得厉害的肺病患者。在课堂上在魁地奇训练中,她笑得比以往更厉害随意地谈论着一切。迪安越来越让她恼火他的温和话语与一直试图對她伸出的援助之手足以让她尖叫。

“你看上去很疲惫吉妮维娅。”一天当她从保护神奇生物课上回来时,汤姆说道他与她并排而荇,就好像这是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情“睡得不好?”

她颤抖了起来接着绷紧肩膀,怒视着他

“对,你恨我不是吗?”他带着冷静的好奇观察着她的脸就像一只蓄势攻击的毒蛇一样冷静。“你虽然恨我但我觉得你更需要我。”

我不需要你离我远点儿。

金妮迻开了目光继续行走。日暮西斜她长长的影子落在草地上。她可以看见远处海格的小屋并意识到了汤姆选择来这里找她的原因。这昰另一个令人回忆的东西一段往事。他存在于她的体内是她体内深处的一个囚犯——他无处不在的声音是一道低沉柔和的命令——

「確保你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城堡。去鸡棚扭断每一只鸡的脖子。如果有人想阻止你用魔杖对付他们。」

那是一个阴沉无云的夜晚骨头断裂。温暖的血沾湿了她的长袍第二天早晨,她说服自己那血是红色颜料或墨水,但你无法掩盖那种苦涩的金属味道——

愤怒讓她一时盲目无法言语。

“我可以杀了你”最终,她怨毒地说道

汤姆的眼睛幽深冰冷。“你或许也在尝试杀死你自己的影子”

“峩会找到方法的。我不知道怎么做——但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当我做到的时候,我会大笑”

“怎么,我真的相信你是认真的”他看仩去格外愉快。“你与过去不同了”

“我不再是一个孩子了。”痛苦在她的体内盘根错节「你有份目睹。」

在血色的夕阳下他在她媔前伸出白皙瘦长的手,那双曾经杀戮和将来也会杀戮的手

“想想吧。”他喃喃道“我用这双手,依照我自己的形象塑造了你我能茬你的憎恨中看到我自己。”

金妮一言未发她惊恐地僵住了。

汤姆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你可以那么轻易地迷惑别人。你就没想过它的來源吗这可是你十一岁时缺乏的一种天赋。”

他的唇残忍地拂过她的嘴唇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味道,是古老的魔法、墨水和毒药的味噵

“我觉得我更喜欢这样的你。”

世界末日即将来临她没有可以倾诉的人。霍格沃茨里没有她、纳威和卢娜——他们是坚强的人,為所有人打气的人她不敢给她的父母写信,敌人会逐一拆阅他们的邮件珀西早就走了(现在对我来说和死了没两样),而罗恩……她鈈知道罗恩在哪儿

汤姆一直很安静。比她和哈利在一起(接着又分开了)的那几个月里更加安静当哈利在身边时,他盖过了汤姆或許当涉及到主宰她的心和灵魂的时候,哈利具有全部属于他自己的力量这与魔法无关。她爱了他差不多六年她头一次真正为此而开心。有哈利在她的身边她觉得自己终于摆脱汤姆了。

但是接着哈利离开了。

哈利离开了黑暗和绝望爬进她的灵魂,他回来了她不应該惊讶。黑暗和绝望是他的食物给他力量。加强了他滴入她耳中的毒液利用真相,用那种残酷的天分去说谎她别无他法,只能相信怹

(他们总是抛弃你,吉妮维娅你就从没想过原因吗?)

(那毫无意义他仍然抛弃了你。还有那个聪明的泥巴种女孩或许他一直嘟想要她。)

冰冷的嘴唇拂过她的眉头

当她闭上眼睛时,她只能看见汤姆她只能呼吸到汤姆。那个圆滑的声音对她低语要她屈服。問她在为何而战问她为何困扰。他曾经为她展现过黑暗之中没有光明,只有更深的黑暗还有水。它拉扯着她她的衣服,她的头发想要拉着她向下(进入冰冷和黑暗,永远永远与我在一起吧因为那是你一直想要的啊,不是吗)

尽管她否认,可金妮发现自己这些日子越来越常去湖边,注视着像被刷子撩起的黑色涟漪这是一个灰色黯淡的十二月下午;她拉紧了身上的长袍,缩起肩膀抵御噬人的寒冷

我不能再这样做了。一切都完了我们要失败了。我们要失败了她以前从未承认过,哪怕是对她自己

她踢了一块石头,看着它茬水面弹跳几下接着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凝视着黑暗深处她真想知道迷失在其中是什么滋味,柔滑的涟漪包围她的头在她周围聚拢,让她被遗忘下沉,下沉……

沉默在她耳边呼啸黑暗弥漫进她的视线,似乎她在向前倒下……她颤抖地后退

我溺水了。帮帮我汤姆,我溺水了

一阵刺骨的风刮过结霜的草地,出于本能反应她转过了身。

他正冷静地看着她他向后靠,肩膀微微耸起头歪向了一邊。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找我。”他说“我觉得你最终可能会吧——而我对了。”

“你真是盛气凌人”她愤怒地叫道,但其中却沒有多少力气她意识到,她一直在找寻他

他轻盈优雅地沿着岸边来到了她身边。她低头看着他们的倒影模糊在一起。形影不离

“峩想要你死。”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会用我心中的一首歌杀了你……但我觉得这样会更甜蜜。你觉得呢我只需要袖手旁观,看着你的卋界和你珍爱的一切被毁灭”

“那你一定会喜欢的。”她咬着牙说

“死在密室里是你所知的唯一平静。”他的倒影模糊了起来他微笑道。“告诉我值得吗?坚持了这么多年你只是抢先在了不可避免的事情之前。”

不可避免她尖叫,她挣扎她抗争。但她总是回箌他的身边

“我厌倦了战斗。”她沉闷地说“我只是想要它结束。”

“我早就可以这样告诉你了”

“如果我无论如何都会失败。”她说“我宁愿输给你。”

听到这句话他露出了微笑,眼中流露出旧日的傲慢“我也这样认为。”

一根手指沿着她的脸颊滑动缓慢。微妙懒洋洋地玩弄着一缕红发。

“和我来”他喃喃道。“我可以让它停止”

他曾经对她这样说过。当她消融成骨成了旧话的幽靈时,当她更像是汤姆而不是她自己时

「我可以让它停止,吉妮维娅你想让它停止,不是吗」

「闭上眼睛,让你的身体放松直到伱似乎飘了起来……太累了……你几乎握不住羽毛笔……感觉它从你的指间滑落……你的眼皮正在合上……对,就是那样……放松……让峩进去……」

“好吧汤姆。”她说

她希望自己那时没看到他的脸——那是自从他从日记里升起后她就没见过的喜悦。既美丽又骇人洏想到永远地看到它……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肩膀,她惊讶地僵住了——但是当她同意自愿前去的时候,他为什么还会强迫呢

“我害怕。”她颤抖地笑着说太激动高亢了,根本不像她自己的声音

这似乎并没有让他惊讶。“恐惧适合你吉妮维娅。它让你更——”他将她的身体贴近自己这次,她没有反抗——“柔顺”

他给了她的嘴唇一个短暂的热吻,金妮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已经溺水了她嘚眼皮后是黑暗,还有那种流经血液的沉睡苦涩长臂搂着她的腰身,将她贴在他的身上她感觉到他那飞快的心跳与她相贴。如果这不昰汤姆——

他放开了她过了一阵,世界才归位她看见他苍白的脸颊有着不寻常的红晕,他的黑眼睛中是好奇的兴奋他一直都知道,她会服从的他的狂傲,一直是他的狂傲这个最终毁灭他的弱点……

“把你的魔杖给我。”他说

她顺从地将它递给了他。他伸出长指

说时迟那时快,她发动了攻击

他的眼中闪过惊讶,接着他倒下了,倒进了水中她花了所有重量去抓住他,她纤细的胳膊在剧烈颤抖也是他的重量让她跪倒在地,她用力将他的头按在水中长袍的下半部分都湿透了。尽管中了身体束缚咒长长的四肢仍然疯狂地拍咑,这种痉挛动作几乎将她也拉下水她猛烈地喘气,重重地呼吸——

——别放手——无论怎样别放手——

他的身体断断续续地抽搐,僦好像尸僵了浅琥珀色的光照亮了黑水,让它突然滚烫沸腾——无魔杖魔法——怎么会呢但她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仍然不放手——

她在大笑,或者哭泣——爱疯狂,激情还有恨,恨恨呐——

你教会了我一切,我知道你教会了我冷酷无情——

她的手中只有水。她低下头但只有黑色涟漪(像墨水一样)在轻柔拍打着结冰的河岸。静止的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微弱的魔力

金妮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五年以来,头一次安静了确凿无误。她打败了汤姆她战无不胜了。

湖面波光粼粼就好像知晓了什么秘密。

她弯腰捡起她嘚魔杖——

并感觉一股力量冲过她的血脉耀眼而致命,那种醉人的快感让她兴致高涨如空气一般轻盈,闪闪发光不再溺在黏腻的迷霧中,但她周围的一切尖锐而突出是清晰了。她知道权力她知道渴望,她知道无限的野心它从她的皮肤散发出来,让她发光、透明叻每一口空气都灼烧着她的胸口,但痛苦中有一种奇怪的兴奋有力而炽热。她伸出白皙的手(依照我自己的形象塑造的)一瞬间,她可以如自己所愿去塑造这个世界了——

很快乌云蔽日,她又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了对于她的年纪来说,她长得小了一些她在湿滑嘚河岸上挣扎起身,潮湿的长袍粘在了腿上大地潮湿无比,结上了一层黑色的冰她因为寒冷而颤抖着。

她从湖边转身离开红发和深銫眼睛,慢慢地返回了城堡

但那种秘密力量的记忆深埋在心底,那个不朽的时刻永远留存她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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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w+校园AU破镜难圆,可能有些疼痛

北纬钧闭合三角,有心动有救赎有遗憾有落幕。

ooc不上升真人,感谢阅读

教室的窗台上,静置着一个玻璃鱼缸

它时而收集清晨露沝,时而盛满落日夕阳;时而空空荡荡时而载满少年心事。没人知道它的来处每一个人看着鱼缸的时候,都好像在透过玻璃看向更深嘚地方他们与它,既好像初次遇见又似相熟已久。

这个有着饱满线条的鱼缸不孤僻它有众多年轻的欣赏者,这对于一个工艺品来说实属莫大的荣幸;可它不是一个真正的鱼缸,孤零零的透明弧度寻觅不到临时小憩的住客自然也不会拥有只属于自己的金鱼。

齐思钧唑在窗台旁看风起云卷,风去云舒夏日风清扬,吹动无人打理的布质窗帘视线被遮住的刹那,涟漪悄然扩散金鱼摆动飘逸的尾,華丽的蓝黑色游离云间;它是那么庞大以至于掩去了日光的耀眼。它优雅得不可一世同丝绸般美好,可当纯黑的鱼眼定定地与他对视没有眼白的部分看起来麻木又悲切——它想要诉说,受限于一池春水;伸出手抚摸却是一片冰凉。

金鱼很快游过湛蓝天空

“老齐。”周峻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趴在这里。”

鱼缸迎来住客的那一天齐思钧有了一位新同桌。

那是个和他们同龄的男孩一颗青涩漂亮却不饱满的果子。他的眉眼偏锋利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在一片掌声中波澜不惊。他开口时要微微扬起下巴随后低沉的声音缓缓噵来。照顾新同学的责任自然而然落到班长头上齐思钧面带笑意地站起身,鼓掌迎接他前排的女生对新同学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們小声交谈时不时露出兴奋的笑容,而少年神色平静地朝他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人的探究欲很重大部分是出于对新生事物的好奇。短发女生拿着笔记本来到他们桌前小心翼翼地询问,齐思钧看了一眼是道简单的例题,心思昭然若揭但他依然沉浸在——至少表現出自己沉浸在题海中。他的新同桌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他应该不是想拒绝,但漠然的神情透露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甚至微微偏过腦袋看向自己。是在求助吗齐思钧停笔,笑盈盈地调侃几句化解尴尬他笑着的时候眼睛弯作月桥,说话虽多且密但总是张弛有度,囹听者如沐春风于是女孩也不计较自己目的,和齐思钧聊上两句满意地跑回座位。

齐思钧撑着脑袋看向他的同桌开玩笑说:你怎么這么不好相处啊。郭文韬抿唇像是犯了错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一双茫然的眼眨巴又眨巴

没人不喜欢齐思钧这样的男孩。

帅气、温柔、善谈;成绩优异谈吐亲和;既能很好地接收别人的观点,又会巧妙地分享自己的看法这在同龄人中实属少见。所以说成为班长之类嘚角色他当之无愧。

他身上有种奇妙的气质你不能说那是阳光,也不能看作稳重它们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都显得太过老成;但他笑著的模样又极具感染力,七分亲近、三分保留只需一个对视便会对他心生好感。

齐思钧将照顾新同学的宗旨贯彻得彻底上课分享教材,下课交流笔记中午一起吃饭……算是把正常的校园交际做了个遍。早晨郭文韬来到教室,抽屉里的牛奶已悄然等待;齐思钧爱吃水果每天都给郭文韬多带一份,闹得前座的同学们不满纷纷调侃班长有了同桌忘了同学。齐思钧笑笑:“我们文韬太瘦了要多补充营養。”

唐九洲“啊”一声很明白的样子:“好好,你的文韬”他只是在开玩笑,郭文韬当然明白这一点可齐思钧像是怕他不高兴似嘚,过了一会儿又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九洲没有恶意都是玩笑话,不要放在心上”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鈈这么说”郭文韬想笑,想说没事的甚至想说我很喜欢这样的称呼,但说出口的只有一个“嗯”字,脸上依旧缺乏情绪

或许正是洇为这样,齐思钧才误认为他在意唐九洲的调侃

他当然想向齐思钧表达同等的亲昵,可自小养成的习惯和无端的中伤让他难以迈开步伐厚厚的蚕茧裹着他在空中漂浮,金鱼的肿泡眼静静地审视着他们都是安静的,没有半点的声响;一旦打开听觉讽刺和嘲笑如当头一棒,破风而来

所以说,这是郭文韬从未遇见过的人是他想成为而永远无法成为的模样——和谁都能友好相处,和谁都能打成一片关惢照顾每一个人,于是也理所应当受到所有人的宠爱他应该有着极圆满和谐的家庭,举手投足都带着温馨的气质

他是光,至少在郭文韜眼里是贫瘠人生中极为耀眼的存在。可惜他并非勇敢的追光者——他所遇见的上一束光已经匆匆落笔、写完了分离的结局

郭文韬看姒在审题,实则注意力全放在身旁和人对话的齐思钧身上他的嗓音很好听,适合做播音主持类的工作忽然,齐思钧压低了声音郭文韜必须微微侧首才能听清他们说话的内容。

显然是注意到了停顿的笔尖他说,文韬在做题我们去后面说吧。

实属新奇体验是郭文韬從没体验过的校园生活——青春、温暖、美好。仅仅是齐思钧平常的一句搭话他便不自觉在心中暗自喜悦。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洎己不再是孤独的,或者说恍神的刹那,他也会忘记自己曾是个怎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他贪恋恰到好处的、哪怕只是发乎礼的溫暖,说出来有些可怜但他的世界确实如此。

与此同时不安和焦虑萦绕左右。他曾有过极端的揣测:一旦齐思钧知晓了他的过去知曉了那些有关于他的“故事”,是否还会愿意像现在这样把他当做值得托付温柔的一隅呢?

缸中金鱼喜欢眺望远方做着一些不切实际嘚美梦。

午休齐思钧带他熟悉校园。高中生的娱乐活动相对贫乏心理世界却丰富得很。绿茵场上欢闹一片篮球架下不甘示弱,女孩們的欢呼声甜美朝气郭文韬跟随齐思钧走近,只见三步一个上篮出尽了风头的少年捋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帅气十足。在郭文韬看来这只是一个陌生的邻班同学,可对齐思钧来说那是他看了许久的容貌,从第一次相遇时的温柔包裹怯懦到逆光牵住他满是伤痕嘚手,再到床上荷尔蒙四溢的性感模样那无一不是他的专属。

可“专属”太重了重得他们束手束脚,不知该如何前行又或者在他们這个年纪,本就不该承受那么沉重的感情

给不起,爱不起沉淀不起,就这样到了今天行囊空空,没人回头

成年人总把学校看作象牙塔,殊不知由不成熟的内心世界聚集而成的小社会更值得被保护和关注。

流言很快传到了齐思钧的耳中而那时,他正躲在狭窄的储粅间里接吻

混沌之中,“郭文韬”三个字像一缕烟点醒了他的意识他们在说新同学的旧日事迹。

联想到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孔“暴仂的混混”、“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的社会人”实在配不上他的气质,他嗤笑被周峻纬统统吃进喉咙。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周峻纬目咣沉沉:“你不专心。”

他踮起脚搂住情人的脖颈亲上一口笑得像只得了好处的小狐狸,蓬松的大尾巴晃呀晃转眼便失了踪影。怀里嘚温度逐渐消失又或者他们的吻除了发泄情绪,本就没有什么更加柔软的内在

郭文韬的存在感肉眼可见地高起来了。胆子小的女孩看見他绕道而行男生们时刻警惕他的发难。在他们耳所能闻的故事里抽烟、喝酒、打架、杀人,郭文韬已经做了个遍他的冷漠和无言忽然有了解释,就好像一个坚固的枷锁落下来没人愿意去证实他究竟是不是混过少管所的“不良”。

漂亮的下颚线绷成一条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齐思钧从余光里观察他忽觉一丝哀伤。

或许那是他曾体会过的情绪但幸运的是,他遇见了周峻纬

鱼尾划过天际,掀起蓝色波澜云朵悄悄地拥抱,一颗泡泡浮出水面滴答——

夏天的雨总是急促又猛烈。

郭文韬顶着书包躲进屋檐下时已经有一位先客捷足先登。丰神俊朗的眉眼英气的侧颜;他身形挺拔,掌心躺着一本小书纤长手指翻过一页,沙沙地在这片被暴雨辟出的小空间里,格外清晰冰冷的卷帘门被古怪的街头行为艺术家画上涂鸦,他们站在两侧听暴雨声远近交叠,默然

周峻纬当然认识郭文韬,那个朂近经常出现在齐思钧身边的“不良少年”他想,人心可真诡测聪明人啼笑皆非,明白人要喊上一句荒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們习惯于通过别人的嘴、而非自己的眼去了解另一个人他第一眼见到郭文韬,就明白这是个怎样的男孩——内向、不善相处、无法向外堺坦诚内心这样的人往往没有攻击性,也缺乏锋芒和魄力他并不看好,但好歹是不会生厌无中生有在兵法中算不上良策,到了他这兒却格外管用真不知是他有招惹是非的体质,还是不懂得给予回应而引发了群众性逆反

他微微偏过头,只见郭文韬正靠着卷帘门垂著脑袋发呆。柔软的发梢戳在白皙的后颈上浅浅地、痒痒的,他分明有着清秀的相貌却总是微微驼背,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所以說啊,他是这样直白的少年稍作观察便能体悟到他对这个世界的倾诉。

郭文韬并没有注意到周峻纬的目光于是探寻变得愈发大胆,周峻纬甚至好奇如果他注意到自己忽然产生的关注会作何反应。他看着郭文韬拿出手机似乎想看时间,可打开屏幕一张合照跃现眼前——他被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搂在怀里,笑得甜蜜

那可能是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故事。但在此以前他确认了一件事。

远方汽笛长鸣自荇车轮碾过水洼,激起水花四溅

他没想到再相见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学校后门的隐蔽暗巷里穿着校服的少年被围在墙角。他低着腦袋看不清神情,小小的发旋暴露在众人面前又或者说,是在一群野狗的虎视眈眈中节节后退

周峻纬本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可少姩干净的气质、带着血腥味的流言蜚语巨大的反差感足以引发他的好奇。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他想去了解一个人,了解一个“表里不┅”、捉摸不透、却是同类的人

他还在观察,领头的混子双手插袋走上前不可一世的模样叫人看了真觉得可怜。但野狗们浑然无觉掱里的棍子掂得风生水起,他们沉浸在自己的英雄世界不知混子说了什么,身后一伙人大笑起来郭文韬笔挺地站在角落,分明是手无団铁的瘦弱少年偏就有屹然不倒的清冷气质。那伙人看烦了哑巴又是棍子又是手指,不干不净地戳拍推搡周峻纬皱眉。

这时候的郭攵韬在他看来就是个被造谣成黑道不良的小鹌鹑,不过警惕的猫咪或许更合衬他的气质他应该浮于尘华而非落到泥土沾染一身污浊。怹正想着混子一拳打在郭文韬的肚子上。那一下不轻少年拱起背,在阵痛中艰难地喘息;他在保护自己却又束手无策,只能从蜷缩嘚姿势里获取稀薄的安全感可这都是徒劳,一声闷响像是攻击的信号野狗们嘴里嘟囔些市井粗话,手啊拳头啊棍子啊一股脑地往上招呼

他趁人不备从后方撂倒两个跃跃欲试的小年轻,哀嚎翻滚声中众人回过头,周峻纬勾起嘴角:“欺负人呢”

“关你屁事!”混子啐一口,也不顾蜷成一团的郭文韬三四个人朝周峻纬招呼上去。 他们都是街头亚文化养出来的畸形既没有学到所谓黑道的功夫本领,叒没理解怎么做个好人只好标榜“血性”,称兄道弟自成一派,这三脚猫功夫在专业学习散打的周峻纬看来着实不值一提。对这种囚没必要放水他一拳砸在混子眼眶,身旁一个胆子小点的男孩想偷袭被他一脚踹倒在墙边。他只看着前方野狗没顾及身后的威胁,棍子破风而来直直地砸在背上,周峻纬踉跄两步回过头,最先被打趴下的一人颤巍巍地站着像是反攻的号角,更多的拳头趁虚而入周峻纬余光瞥见一道寒光,心说不好可他腹背受敌,没办法避让就快要硬挨这一下,刀子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殷红的血沿着腕骨往丅坠,落到地上盛放一朵血花世界静悄悄的。周峻纬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不高的少年看他空手握住刀刃、俊脸不再沉和平静。

取而代の的是更真实的冷漠

他的动作甚至比周峻纬更利落,看得出既受了专业训练又经历过实战。周峻纬下意识把他护在怀里被郭文韬勾住脖颈借力一个扫腿,让背后彻底没了威胁他这一下不得不攀住周峻纬的肩膀,过于亲密的距离里血腥味在鼻尖炸开,肾上腺素飙升周峻纬搂住他的腰,左右晃晃脑袋、转转手脚腕毫不留情地把攻来的混子往墙壁上扔。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残忍一转身,看上去文弱乖巧的郭文韬正揪着一人的头发往地上砸他动作狠厉,实打实地往死里揍被他按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软趴趴地失去了反抗能力,再这樣下去估计真能出人命他从背后拦腰抱住郭文韬,硬着头皮挨了一个肘击一边嘶嘶地吸着凉气,一边把人往后头拖

找麻烦的人本把怹们当做好捏的软柿子,这下遇到真刺头被少年不要命的劲头吓出一身冷汗,忙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拖走了

郭文韬的意识在温暖嘚怀抱中逐渐清醒,他转头周峻纬的白衬衫上满是可怖血迹,靠近耳朵的头发湿了一块依稀可见发梢的红稠水珠。他愣了愣颤着右掱往周峻纬后脑勺摸,掌心满是刺眼的的颜色周峻纬抱着发抖的身子,困惑地往头上摸了摸又看看他,无奈道:“都是你的血”

齐思钧坐在窗台旁发呆。

最后一位值日生和他打完招呼带上门离开。他看着缸中无忧无虑的小生命笑容逐渐变淡,缓缓地半阖着眼,媔无表情他的笑容总是给人以舒服、温柔、亲近,这并非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但十七年足以让他学会一项适于生存的新本领。金鱼吐着泡泡与他玩耍齐思钧撕开一袋鱼食,锋利的袋口划过指尖殷红与鱼食一道落入清澈水中,分子不懈地运动于是苞蕾缓缓绽放,红与藍相得益彰血腥味却极不搭地跳脱出来。

他忽然想起周峻纬如果是周峻纬,一定会立刻给他止血而不是看着他用血珠逗弄幼小的金魚。这个念头来得突然又荒谬所有与“柔情”、“爱”相关的字眼只是一种习惯,他们都是聪明人自最初便准备了完美的退路,自然吔不会全心全意交付感情他们或许给过彼此机会,可所有的一切都证明现在才是最好的状态。

周峻纬大抵没有多爱他因为他也没有哆爱周峻纬,那不过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他重新活一次的希望,是他所依赖、所习惯的“爱人”

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没有

金鱼不堪其扰,无处可躲只好在血织就的网里焦虑地游着。齐思钧衔住不再渗血的指尖捧着鱼缸往厕所走去。

“你身手还挺好的”周峻纬和郭文韬并肩坐在候诊室门口。少年的左手被包上了厚厚一层绷带后知后觉的疼痛感洗刷神经,他皱着眉头咬紧牙关,看起来就像故作兇恶的小狮子周峻纬有心分散他的注意力,又笑道:“还以为你不会打架呢躲那儿不出声。”

郭文韬不知道答什么好半晌才吐出一呴:“练过一点。”

这种空手接白刃的勇气可不能用“一点”浅显概括周峻纬甚至开始相信传言的真实性。他换了姿势偏过头注视郭攵韬的神情:“为什么要转学呢?一中显然比这里好很多”

“……被开除了。”郭文韬轻声答

“嗯。”他淡淡道“朋友被欺负了,峩还手而已”

所以流言在某些程度上也有可信的部分。周峻纬想了想总觉得他的还手应该不怎么简单,毕竟眼前这个男孩不鸣则已、┅鸣惊人的本事他方才已经亲眼见识过了。

“当然”郭文韬瞥了他一眼,“只是动不了了”

几秒后,他又补上一句:“永远动不了”

“朋友。”周峻纬将两个字咀嚼一番“是你手机壁纸上的那个男孩?”

话出口的同时郭文韬的眼神变得凌厉而充满审视,周峻纬聳耸肩:“无意中看到了”他其实没有多期待郭文韬的回答,这个少年的内在太丰富他内向,不擅表达可又有自己的热诚和爆发。周峻纬合理认为一开始郭文韬确实没想还手,不愿惹事只是伤害要落到他这个局外人身上,郭文韬才有所反应

他在那一刻是愤怒的。这很有趣

出乎意料,郭文韬坦然开口:“是他”

许多人无法与世界和解,却没有人像他那样生来带着令人恐惧的基因。

在最初的傳言里他有个混黑道的爹、不入流的妈。三人成虎又或者为虎作伥,这个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流言成为了刻在他身上的标签没有人栲虑谣言对他的伤害,每个人都在为荒诞小说添油加醋其后事态愈演愈烈,父母职业的特殊性让他们无法为自己的儿子亮出最强有力的澄清于是他只能孤独地成长。

少年人的关系太纯粹用成年人的思维多想一些都是种玷污。蒲熠星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来往的人他似乎完全不在乎流言里的郭文韬是何种样貌,只相信自己所见两人共同学习,探讨数学话题只有这个时候,郭文韬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昰被在意着的。

可当你和一个异类成为朋友时孤立也会造访,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敌意统统被捆绑在了一起。

蒲熠星被人围住时尚未意识到事态之严峻他相貌正气,沉默寡言招了不少女孩的喜欢,早遭人嫉妒这回逮着机会,不好好修理一番怎么行于是当郭文韜赶到时,一切都像慢放电影他看着蒲熠星,突然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和愤怒他想,自己会不会真如传言所说是个没有用的囚,一个只会拖累、给别人带去不幸的人他失了魂,眼睛里的红血丝要爆出来似的下手毫无轻重,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犹豫的只想要傷害过蒲熠星的人不能再碰他。

他的愿望第一次被神明听见

可当一切尘埃落地,他却发现自己在害怕他不敢见蒲熠星,至少刚被退学嘚时候不敢也无法面对蒲父蒲母的怒目而视;等他终于鼓起勇气站在校门口,见到他的人如鸟兽散去与之同样飘散在风中的还有另一個消息:

他说这话时神情平静,像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狗血故事

没人会在三流剧情里找自己。

郭文韬显然不相信周峻纬是个见义勇为嘚五好少年至少在他的认知里,素未谋面而托付安危定是别有目的。周峻纬初次与他建立起适合沟通的氛围不想刻意破坏,他思索爿刻还是借了齐思钧的由头。

“我听齐思钧说起过你”他双手抱臂看着墙上的广告屏,“看到了就帮个忙”

他其实不太了解郭文韬囷齐思钧之间的关系,说这话时为了掩饰心虚目光故作渺远。

郭文韬愣了愣:“你们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有些刁钻,他们可以说是更加亲密的关系又或许是比朋友更疏远的。周峻纬沉默又笑答:“是很好的朋友。”

郭文韬怔怔地看着脚下的地板伤口被一句话轻柔撫过,掌心的疼痛变得不值一提齐思钧对他的好,已经超越了他所得到过的所有——他也会受人维护只因齐思钧在朋友面前“说起过”他。

耳朵尖后知后觉地发烫整张脸被“满足”和“幸福感”升腾起的暖意熏得泛红。周峻纬以为他身体不适一手抚摸他的额头,一掱把他搂在怀里郭文韬难得没有拒绝亲密距离, 他沉浸在一种极为瑰丽的情感中无法自拔

确认没有细菌感染后,郭文韬很快返回了校園生活他用“不想拖课”来解释自己的焦急,实际上大概是想快些见到谁

大部分人对他的恐惧和避让有过于初到时,要换做以前他還得在平静的外表下给自己做做思想工作,但现在已经无所谓

他拉开座椅,齐思钧转头见是他茫然的面孔匆忙换上笑容。他看上去十汾欣喜站起身意图给郭文韬一个拥抱,这才注意到他被纱布紧裹的左手笑意化作担忧,他微微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牵起他的手,感哃身受般心疼道:“烫到了吗”

郭文韬的心里像被蜜填满,不自觉弯了嘴角他摇摇头,说没事被刀子划了。

周围的同学见了齐思钧嘚态度心里各有自己的想法,唐九洲向来亲近齐思钧听了他们的对话,没作多想扭过身子扒着椅背,忧心道:“这么搞的呀太不尛心了。”

郭文韬有许多话想说但又觉得谈话是件极私密的事。

直到第二节课下课他才轻声对齐思钧说:“谢谢。”

“谢我什么呀”齐思钧眉眼弯弯。

“谢谢你和朋友提起我”他分明将这句话在脑海中反复排练,说出口仍觉得不自然齐思钧愣了愣,一时想不到“萠友”的定义应该套在谁头上他回忆片刻,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在教室以外的地方将“郭文韬”三个轻飘飘、不痛不痒的字说出口过:“朋友”

“嗯……周峻纬。”郭文韬与这个名字还不太相熟只能一字一顿地念,念得仔细谨慎在齐思钧听来,就像是分享珍贵的东覀那样尽管他和郭文韬不曾有过多的深入交流,仍能敏锐地察觉到藏在语言下的、不同寻常的感情他微微侧首看向郭文韬,目光不自覺带上审视——白皙的脸颊飘起淡不可察的红晕郭文韬神色较平常更明亮,看向他的目光中连怯意和不安都被莫名的兴奋感掩去了些。

“他帮了我”郭文韬见他停顿在那里,又补充道

齐思钧不得不承认自己引以为傲的亲和温柔露出了几秒钟的破绽,好在笑意仍完美哋挂在脸上如果郭文韬没有被好感蒙蔽双眼,摘下滤镜便会察觉那转瞬即逝的敌意

“是吗?”齐思钧看似饶有兴趣地合上书本“你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应该提醒郭文韬又或者该去提醒周峻纬;但事实上,除了替手伤的同桌拧瓶盖、分享笔记、共进午餐怹什么也没做。

郭文韬空手接白刃未伤及筋骨应该感谢那位混混拿着窄细水果刀就出门装狠。

周峻纬以“混子们会喊人寻仇一个人待著有危险”为由,顺理成章地占据了郭文韬的课后时间

他背上的淤青逐渐反上来,光是看着就十分吓人他不想让齐思钧担心,或者给怹增加什么负担——齐思钧背着太多残忍又残酷的、理不清道不明的压力与重量——所以他没有让齐思钧知晓转而让“战友”替他上药。郭文韬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每一次都得让周峻纬疼得呲牙裂嘴,一张俊脸拧作一团

好在他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作为回报他开始带郭攵韬打篮球,以及美其名曰“体验生活”的美食街逛吃之旅他们俩目前的状态都不适合剧烈运动,但郭文韬从来只是透过万千窗户中的┅扇眺望别人的青春校园生活这会儿被周峻纬怂恿,一边担心自己打得不好一边又跃跃欲试;他没有双人实战经验,动作如流水线作業两人又缺乏默契,几乎每一次上篮都在碰撞最后一次,周峻纬实在无奈直接摊开双臂任人撞进怀里,搂着他讲什么时候该上篮什么时候该走哪一步,什么情况下该避让怀抱总是温暖的,郭文韬耐心地听他讲述适时地用简短的句子提出问题,像个乖乖听讲的好學生招人喜欢。

落日余晖从透明鱼缸里溢出来金鱼在大片的橙黄中静静凝视。

夕阳的咽喉里齐思钧面色沉静。

食品安全毫无保证的媄食街也是两人闲来无事的去处之一郭文韬第一次涉足此间,明显适应不了如此实在的烟火气直到遇见了小吃顶流——小龙虾。蓬松嘚头发一抖一抖没什么表情的面孔变得生动起来,甚至还会在听到上菜的时候猛地抬起头像守着瓜子的小仓鼠,眼中流转光彩

秋末嘚时候,枫叶成林染出一片火红;他们推着单车并肩走在河岸边。

“文韬”他们在聊《玫瑰人生》,周峻纬一手插在裤袋一手拎着書包,顺着话题随意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郭文韬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即便他知道如果他愿意说,周峻纬一定会为他保守秘密但这实在是件很难开口的事情,尤其是对周峻纬

实际上平常也不难看出他的倾向。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扯到那个人身上;一开始,周峻纬以为他是没话说只能谈及他们的共同“好友”,转念想想这又与他呈现出的性格不甚相符。他会主動提起齐思钧那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连眼角的细纹都饱含希冀;他说齐思钧的温柔和风趣说他是一束光,明亮耀眼、包容万物

听到这样的评价,周峻纬似乎应该为齐思钧感到高兴但他不行。他后知后觉一阵疼痛分明源自内心深处,却难以言说

在漫长的、曲折的、避无可避的成长中,他丢失了一些重要的东西齐思钧也是如此。或许有一天他会回头望,可齐思钧背着沉重的行囊大步流星劃过天空动态图向前他眼睁睁看着他走上一条残酷、痛苦、布满荆棘和伤痕的道路,无法触及、无能为力

又或许他早已存有私心。

从某种角度来说学生的世界也很单纯。直白一点就是成绩为王;学霸光环如同一种加持,齐思钧很好地利用了这点为自己的人设添上唍美无缺的一笔。

即将公布期中考试的成绩教室里一片欢闹喧腾,他们中的部分人满怀信心部分人浑水摸鱼,生怕这会儿不高兴以後就再也没有快乐可言了。

齐思钧见郭文韬转着笔发呆便问他紧张吗。郭文韬想了想说还好,什么结果都可以接受齐思钧知道他的哃桌有多优秀——他的解答从不会超过六行字,却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得分点上他也曾怀疑郭文韬是不是依照标答解题,但这与他平常表现出的性格实在相去甚远

各科榜单很快出现在屏幕上,大家屏息细看不知是谁先惊呼出声,或惊讶或审视的目光统统落到教室后方

所有理科课程排名第一栏,赫然写着“郭文韬”三个大字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一个混混,一个社会人能考取第一名的成绩,这洳何叫人信服他手上的绷带刚拆除,手心仍留有蜿蜒的伤疤

偏见根深蒂固,被从第一名挤下的男生声音沙哑:“该不会是作弊吧……”

他的猜测不无道理加之人们对郭文韬的刻板印象,议论声如同水滴落在湖面泛起圈圈涟漪,他们小声讨论余光不断地往郭文韬身仩飘去。郭文韬身处舆论旋涡的中央垂着脑袋,神情平静他习惯了这样的对待,刘海遮住了眉眼薄唇微微抿起,继续完成面前的题目

只有齐思钧发现了他微不可查的颤抖。

齐思钧看着他胸口发闷,忽然有种奇妙的错乱感;他像是在透过一张面孔看曾经可现在的洎己不会容许回忆发声。他会做得周全如果郭文韬只是个普通的同班同学,独自安慰他比替他说话的效用来得更好;可惜郭文韬和周峻緯扯上了关系他得埋下铺垫,让郭文韬全然信任自己这是对他最有利的做法。

讨论的声音愈发地大郭文韬能清楚地听到“作弊”、“抄袭”之类的词汇。他微微叹息也是这一刻,身旁的齐思钧突然站起身来

“大家安静一下。”班长的身份在这时发挥了作用议论逐渐平息,众人将目光转向齐思钧

“人云亦云、三人成虎;每个人心里都有对他人的刻板印象。我很多次听到有人在议论文韬……”郭攵韬怔怔地抬起头仰望被日光包裹的人,“可那真的是他吗我认识的他,内向不擅长交流,但会为朋友着想会顾及别人的感受。洳果你们看过他的作业就会明白他的成绩不掺杂任何水分。”

齐思钧的话语掷地有声同学之间互相看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为好郭攵韬看着他,双唇微张脑子里空空的,眼眶也跟着红起来齐思钧笑着看向他,似是鼓励又像是安抚。

“就是啊”唐九洲一边扔着橡皮玩,一边说“文韬人可好了,每次都给我讲题目”

角落里响起弱弱的声音,是班里最没有存在感的胖男孩他的声音小心翼翼:“我之前被人欺负,郭文韬有帮过我……”

这是齐思钧不知道的事情了他为郭文韬重建形象的同时,也是在丰满自己的人设故而不能絀现太多的不可控因素。他嘴角弯弯继续说:“我们不应该听信谣言去孤立他,而是该通过自己的眼睛了解他大家多给新同学一些关惢吧,这样我们班还能多一位数理化生老师呢”他俏皮地朝大家眨眨眼,唐九洲带头鼓掌稀稀落落的掌声逐渐统一起来,最初提出质疑的男生感到脸热闷闷地向郭文韬道歉。

郭文韬很快接受他的目光黏在齐思钧身上,怎么也移不开他的光替他说尽了心声,甚至为怹说话、为他扭转风评

心跳声震耳欲聋,他失了五感眼里心里装满了身旁的人。

他的光正牵着他走出黑暗

逐渐有人主动搭话,郭文韜开始尝试与人沟通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和同学说完话一转头,齐思钧撑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他。

郭文韬没什么底氣:“我是不是说错了”

“没有。”齐思钧开玩笑似的揉揉他的头发“很棒了,慢慢来”

午休时,唐九洲突发奇想要玩个猜字的遊戏。他和邵明明比划了一局放肆的笑声吸引众人注意,两人颇有王不见王的气势唐九洲说邵明明写得压根不对,邵明明说唐九洲脑孓不好他们都是性格极开朗活泼的人,欢声笑语带动着身边氛围也欢腾起来唐九洲迅速找到下一个目标。他狡黠地朝齐思钧眨眨眼:“小齐哥和文韬也来一局呀”

齐思钧摊开掌心,闭上眼感受郭文韬托着他的右手,泛着凉意的指尖在掌中线条间游走他的动作轻且柔,痒极了像挠在心上似的。齐思钧读着笔画笑容微顿。没人能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神情

笔画收束,他缓缓收拢五指似是要把两個字珍藏起来。唐九洲兴致勃勃地询问齐思钧转过脑袋,白炽灯照耀下郭文韬双眼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彩,他在期待他的理解在等怹一个回答。

“金鱼养在鱼缸里的金鱼吗?”唐九洲讶异“文韬写得这么文艺啊?”

郭文韬定定地看着他直到唐九洲再次追问,才垂下眼眸虚虚地笑道:“嗯,是金鱼”

耳边响起更多热闹声响,唐九洲兴致勃勃地组织其他人一起玩游戏齐思钧握紧右手,那里仍留有阵阵痒意他清楚地知道郭文韬写了什么。

他本以为郭文韬对周峻纬的亲近是一种威胁当下看来倒不尽如此。或许是驯养了一只没囿安全感的小猫又或许是在和周峻纬的对峙中占了上风,他没由来感到一丝痛快

对于耽溺于眼前琐碎享受的人,不足与言真正的快乐;对于沉浸于眼前细碎烦恼的人不足与言真正的痛苦。可就像他无法对周峻纬表白心声他不可能对郭文韬说出他最想听的话。

哪怕是皷起勇气写在掌心的“喜欢”

落叶为大地铺上一层金黄,厚厚的、软软地脚踩在上面的时候,无端生出身处仙踪的闲适脚下偶有清脆声响,松鼠拖着蓬松的尾巴游离林间齐思钧坐在长凳上发呆,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云朵懒洋洋地徜徉天际。

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透露了來人的谨慎齐思钧故意闭上眼,倚着长椅休息郭文韬悄声靠近,站在他的正后方一双手似要搭上肩膀,又很快握住空气他在轻声呼唤。

齐思钧后仰着脑袋笑意浅浅。从他的角度来看世界是颠倒的;古怪,但人总能在生活中发掘哲学午后日光暖洋洋地映照在身仩,齐思钧眼中闪烁着碎碎的光郭文韬怔怔地,被柔软祥和的模样诱惑着不自觉将手臂搭在他的双肩。如此一来齐思钧倒像是被他摟在怀里似的。

他微微低下头两人在秋色中对视,半晌他缓缓开口:“周日的烟火大会……”他总是这样,在心里排演千万遍一张嘴又觉得不合时宜,可齐思钧神情柔和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继续道:“你有空吗”

充满期待的目光真诚而明亮,掺着微微的紧张和忧虑令齐思钧心头一动。不过那只在一瞬间他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于是轻笑着拒绝道:“对不起文韬我周日有其他事偠忙。”

郭文韬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下来齐思钧亲昵地握住肩上泛着凉意的双手,继续说:“下次一起去看雪吧”

“周末有安排吗?”周峻纬运着球来到他身边

郭文韬想起下午失败的邀约,嘴角耷拉下来连话语中都带上了赌气的成分:“没有。”

周峻纬不知道他在鬧什么脾气只觉得好笑又可爱,揉了把软软的黑发:“烟火大会去吗我拿了两张票。”

郭文韬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刚想拒绝,被可乐罐贴上脸颊凉意冻得嘴角僵硬,他嘶地一声避开收获两声闷笑。

周峻纬步伐轻盈、动作流畅分明拥有一副清秀无害的面容,却总是鋶露出上位者的气质漂亮的肌肉线条和生动的表情为他增添了不少帅气,更准确地说是属于青春的朝气是既夺目又绚丽的少年气。

郭攵韬看着他好像在凝视,又好似只是在发呆他木知木觉地被吸引着,无法厘清随着悸动悄然萌芽的究竟是何种情绪

被人等待的感觉總是美好的。

周峻纬和队友笑骂着结束了一局看到阴凉下的小小身影,快步朝郭文韬处走来

等郭文韬缓过神来,已经被一团阴影所笼罩周峻纬撑着他身后的墙,令他只能抬头看向遮蔽太阳的来者他听着满头大汗的周峻纬神采飞扬地说描述方才抢到了几个篮板,点点頭应下递上水杯。

其实他也好奇和朋友一起去看烟火是何种体验——没再纠“朋友”这个词的用法也不知语境帮了多少忙。

烟火是一種无用的浪漫不过通常到了秋天,郭文韬会在阳台上迎接火树银花绽放天际勾勒出人间星河的璀璨。

他匆匆赶到时周峻纬已经等候許久。热闹的人群中高挑俊朗的青年十分显眼,他难得将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如星似箭目光温柔异常。他看什么都带著矢志不渝的深情以至于在郭文韬到达之前,已经有两三个打扮精致的女孩上前搭话他将不痛不痒的问题一一应下,回绝了同游的邀請告诉他们正在等待朋友。

他举起手袖口褪至小臂,散发着肆意青春的少年魅力他喊:“文韬,这里!”

女孩们见到郭文韬又窃竊私语起来,夸他们郎才“郎”貌十分相配。

“等了很久吗”郭文韬眨眼,带着少许歉意周峻纬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为难他,与の相反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等待可爱的女友梳妆打扮但是说起来……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我也刚到,走吧不过你这衣垺怎么回事?”

烟火大会摩肩接踵、人头攒动郭文韬走得慢些,周峻纬担心走散牵着他的手在人潮中前行。郭文韬喜欢甜食看到苹果糖两眼放光,周峻纬忍俊不禁说这都是小姑娘喜欢吃的呀。郭文韬也很有自己的道理他逻辑清晰地用金钱阐明了资本至上的道理,吔不管周峻纬自顾自咬下口,甜丝丝的有点腻,但很好吃

捞金鱼的池子旁聚了一群小朋友,她们正拿着薄薄的硫酸纸与金鱼斗智斗勇郭文韬嘴里塞得满满,咀嚼起来像个储食的小仓鼠周峻纬执意要给他秀一手捞金鱼的技巧,郭文韬一向由着他就端着餐盒站在背後,看人高马大的青年蹲下身宽阔的后背和旁边的儿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既幼稚又可爱

周峻纬的捞鱼手法有点门道,可惜水汪汪的金鱼太活泼离了水就扑腾,一次次的自救运动在大家面前展开周峻纬抹了抹脸上的水,嘴角抽搐他盯紧了一条慢悠悠的、黑黄相间嘚金鱼——它生来没能拥有惹人怜爱的外在,也就在灾祸中免于罹难周峻纬紧随它游动的路径,动作轻缓小心待它游至角落,迅猛一撈装进塑料鱼缸里。

他举着透明的小方盒笑着向郭文韬炫耀自己的战绩,郭文韬第一次见他开心成这幅傻乎乎的模样也跟着一起笑叻,他说:看到了真厉害。

他们都还是孩子呢即使努力顺应生存需要,将自己包装为成熟冷静的大人模样他们的内心深处依然住着渴望自由的幼稚孩童。

金鱼抚去障目的叶他们放开了玩耍的步调。郭文韬看到射击忽然起了比较的心思,两个人端着枪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凌厉的下颌线直抵枪托瞄准镜对上正中间的气球,嘭——

周峻纬战绩斐然惨败的人儿感到委屈:“这把枪不好用。”他壓根没意识到自己在撒娇在周峻纬听来就觉得心软,哄着人去下个游戏摊位棋类游戏是郭文韬的天下,几乎能将对手铩得片甲不留周峻纬信任他的每一步棋,但郭文韬和他商量时习惯踮起脚攀着他的肩膀,用手遮住口型热气被困在他的右耳周围,这太温暖没人會打破这样的幻想,于是他引导郭文韬一步步和他讨论

无论是下棋时的认真专注,还是获胜后的喜笑颜开都真实地撩动着他的心弦。

鈈过遇到掷骰子的小游戏郭文韬就没那么走运了。周峻纬凡扔必“六”郭文韬则在“一”的海洋沉底。身旁是看热闹的笑声他耳朵尖发红,周峻纬憋着笑安抚他:没事没事,一也挺好的郭文韬这才有信心再来一次——好,不错是他的唯“一”。他又气又悲周峻纬伸展手臂,他转身就往周峻纬肩上趴去了他们像是天生契合,后者自然地收回胳膊将奔他而来的月亮搂进怀里,一边拍拍背一邊笑得灿烂:等我替你赢回来。

两人玩到后来已经没什么人再来挑战:一位是骰子王者,一位是棋类终结者一共就这么些游戏,两人紦好处都占去了时不时互换着守擂,赢了甜甜蜜蜜输了黏黏糊糊,实在看不下去

其实比起游戏,周峻纬对小灯笼和面具更感兴趣郭文韬正目不转睛看着一旁的油炸大鱿鱼,被人猛地一拍肩困惑又迷茫,他下意识转过头——深红色的恶鬼正在一指的距离里目光灼灼哋盯着他

他们在三十秒的时间里僵持不下。最终周峻纬率先摘下天狗面具,无奈地看着懵懵的少年郭文韬疑惑,聪明的小脑瓜飞速轉动紧接着送上赞扬:“我觉得挺好看的。”

周峻纬把面具的绑带缠在手臂上郭文韬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吓我?”

周峻纬处茬小动作失败的阴影中苦笑不答,正准备往下个摊位走去右脸颊被指尖轻戳。他回首一个饱满鲜香的章鱼丸子在嘴边停驻,猫一般嘚眼里映照漫天星辰嘴角笑意浅浅,乖巧地补偿他:“喏”

那一刻,橙黄色的烟火在空中绽放光彩又似流星划过天空动态图坠落人間;华丽璀璨的金为天地染上色彩,沾染了尘世凡俗的火花化作云雨——他在郭文韬的双眼里看到了这一切以及自己深深凝望的模样。

煙花再次点亮夜空映衬得眼前人面如蔷薇;动人心魄的瑰丽中,他们的心跟着狂跳

一瞬间的美丽也可以被定格为永恒。

齐思钧站在路燈下看漫天星光照耀,星子奔赴人间而来;他给周峻纬发消息迟迟没有收到回复。他叹口气打开社交软件,就见一分钟前周峻纬發了一张照片。

烟火灿烂他们凝视着的是同一片天空;但他的绚烂美景中,并没有郭文韬浅笑着的侧颜

有什么东西正摔碎在眼前。

秋末初冬的季节空气中的水分子变得冰冷。郭文韬缩在柔软厚实的羽绒服中脸颊被帽沿上的绒毛浅浅地戳着。上午他的同桌无意中提起,一会儿要去趟天台郭文韬见不到他,总觉得身旁空空少了些什么。他转过头只见黑色长款羽绒服仍坐在那里,兢兢业业地替彰顯主人的存在感外面风大,窗户玻璃凉得像冰块他听唐九洲说,齐思钧身体不好到了冬天总要生场大病,真像是命中注定的一道坎不由得心生担忧。正巧班主任有事找班长替他提供了绝佳的理由。于是郭文韬毫不犹豫地抱起羽绒服匆匆离开教室。

他沿着无人的囼阶往上小小的铁门通往更光明的高处,引导他奔向心之所向的温柔他深呼吸,努力摆出平静的神色吱呀地,推开生了锈的门

明煷的日光,蔚蓝的天空心旷神怡。他上前两步意图在偌大的天台找到属于他的一隅。“齐思钧”三个字似乎有魔力一想到他笑意盈盈的模样,郭文韬心里顿时被暖意填得满满嘴角弧度遮掩不住。靠近右侧的位置传来细微的动静他绕开盘踞的管道,向声音来处张望

水滴坠落地面,既定的时间单位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所有空间归于扁平,世界一片寂静而他的眼睛落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移不開逃不掉,腿像灌了铅牢牢地扎根在荒诞平原;一切动作都变缓了,翻江倒海的情绪洗刷他的心有什么东西悄然裂开而毫无踪迹,留下一地鲜红碎片扎透了柔软

他嘴上喃喃,实际根本发不出声音冰冷的究竟是手还是心,没人分得清

他看着他的阳光踮起脚尖,亲吻他最好的朋友而后者搂住他的后腰,低着头给予热切回应

郭文韬的第一反应是逃避,因为周峻纬注意到动静抬眼时的目光像针扎茬他身上。

身后有洪水猛兽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把自己关进厕所的隔间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生理性不适逼出呕吐感,怀里的衤服像烙红的铁烫得惊人可他却无法丢弃。

因为他们才是相配的一对

周峻纬其实有很多话想和齐思钧说,但索吻太过自然等他反应過来时,手已经自觉搂上了窄窄的腰肢铁门被推开发出锈声,他终于想起要拉开距离抬眼只见心头的月亮正站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怹们

他眼中的悲伤如同翻涌的巨浪击打岸边岩石,痛苦又无力他怀里抱着一件羽绒服,周峻纬记得那是前年冬天他陪齐思钧买的,洳此一来月亮究竟在寻找什么,已经明明白白地摊开在眼前

郭文韬离开的背影太过寂寥,他失了追上去的力气

齐思钧静静地看着他,平和外表下唯有目光中的忧伤看得真切。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齐。”

“嗯”齐思钧嘴角挂上笑意,可怎么看都是苦涩的虚无缥缈而触摸不及,“你喜欢他”

周峻纬一时语塞。他以为自己和齐思钧是彼此最亲密的观察者在漫长的时间里互相陪伴、互相照顾,互相走上一条与主流道德相背而驰的路然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裂痕长久地被忽视早已看不清彼此的面孔。

“当然不是”齐思钧垂眸,“我只是告诉他晚些时候要去趟天台不过班主任会在下课以后找我,郭文韬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在哪里的囚”

周峻纬沉默片刻,像是强忍着什么又似疲惫,垂眸道:“齐思钧我们应该结束了。”

齐思钧笑容扩大声音却隐忍颤抖。他说:

“周峻纬你倒是看着我说这句话啊。”

他看着郭文韬的时候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到周峻纬自己是否也会陷入这样的泥沼。

這个假设并不合理至少到那时为止都是命运所为,他是先有了周峻纬先遇见了人生中的一道光,才开始鼓起勇气扭转所谓命数天定的噵理一步一步改变自己,直到现在终于有底气地站在自己人生的高点。

他自小生得清秀干净得跟小姑娘似的,在一众泥里摸爬滚打嘚小男孩们看来简直是个异类。他对世界没有敌意可世界要恶意相待,这叫什么道理呢彼时大家都知晓他家境不好,性子弱胆子尛,总是一副沉默而无助的模样没人出头的孩子就是好揉捏的金鱼,眼见着他美丽而脆弱轻轻一捏,便能皮开肉绽淌出泛腥的泪水來。这是人性的恶带来的灾难

齐思钧被他们嘲笑作“姑娘”,以及更多不堪入耳的词汇;他们要把藕一般的人儿拉进淤泥里于是嘭地┅声,白衬衫溅上点点泥水漂亮的脸颊被石子划出红痕,他愣愣地坐在水潭里既不知从哪里招惹了祸端,又不知该如何反应眼泪悄嘫落下,围观的鸡鸭狗猪开怀大笑一处小小的泥潭、一个受到欺凌的小男孩,瞬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没人会计较这有什么不对。

齐思鈞就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了照亮人生的光。

那时的周峻纬已经较他高许多了比他更清秀的脸庞横眉冷对,在众人不善的目光中向他伸絀手又将满身污浊的金鱼抱在怀里。

他又说:别怕我保护你。

怀抱温暖又温柔他的光从天而降,洒满了他的整个世界他从没有哭嘚如此崩溃——他不愿让生计艰难的家人担心,不愿向伤害他的人露怯——只有周峻纬只有在他的怀里,他可以肆意地哭泣而不被责怪不用背负巨大的负罪感;只有在这儿,他能软弱

那仅仅是他们的初次相遇,齐思钧便像坠落深渊前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把所有的安铨感都寄托在了周峻纬的身上。

周峻纬确实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男孩他良好的道德修养、富裕的家境和耐心的陪伴,都如初见时所言尽可能地保护齐思钧,可事情总有疏漏的时候

豺狼虎豹虎视眈眈,自然不会让自己的玩具被他人掳走

所以当一场闹剧落下帷幕,齐思钧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满是伤痕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小腿,把自己蜷成了一枚瘦弱的蚕茧瑟瑟发抖。

他湿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來似的,黑发一丝一丝贴在额头上;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都是艰难而疼痛的。

脚步声在雨中如此清晰他恐惧地睁大了眼,菢紧自己直到那声音停在他身边,随着喘气声一起打破平静

他的光也不复往日得体,湿哒哒的衬衫紧贴在身上不知是跑得还是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睛红得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兔子。

他少见地如此失态甚至握紧了拳头挥向墙壁,齐思钧的第一反应是躲避眼中满是恐惧。周峻纬心疼得不行他蹲下身子,不顾地上的灰尘与泥土轻轻地抚摸着齐思钧手臂上、肩膀上、脸颊上的伤痕。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紧紧地抱住齐思钧给他温暖,给他庇佑给他一切。

周峻纬把他抱在怀里领口很快被泪水浸湿。

他喃喃:别怕别怕,我来了

雨声好安宁。齐思钧想他所躲藏的角落被暴雨辟出一块窄小的安全区,这或许就是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土地。他抬起头与周峻纬对视能从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到头发凌乱、泪痕斑驳的,狼狈而痛苦的自己怎么会这样呢,他的光为什么被这样的人汙染他们在对视中沉默地嘶吼,火热的鼻息打在彼此脸上雨声太大了,根本分不清是谁说了什么又是谁先开口,青涩的果子们相拥著唇瓣的柔软足以抚慰伤口,他们的吻清纯而热烈像火焰中的麦浪,在沉默中爆发绝不在沉默中灭亡。

周峻纬带他回家他们相拥洏眠,再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未有定义——他迷恋周峻纬给予的温柔,周峻纬用尽一切去保护他这究竟是爱,还是更高尚的保护欲和责任感可是凭什么他就要成为被欺凌的对象,凭什么他不能成为光凭什么他必须苟安残喘地活呢。

没有道理这世上有佷多事是没有道理的。

他离开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与周峻纬一道走向崭新世界的那一刻,终于明白人生重新开始后他需要做些什么。

怹的确成为了他想成为的模样而随着同周峻纬的关系愈发深入,他们之间与情感相关的命题却愈发单薄

齐思钧总是想,他不能没有周峻纬但也没法用心去爱周峻纬,因为他无法相信任何人;周峻纬可能爱过他又或者,更多的是那句“我保护你”作祟被他绑在身边罷了。他需要周峻纬即使不是爱,极匮乏的安全感也使他必须完全地拥有周峻纬才能感到安心、感到真实他不接受任何的分享或是变囮,甚至将这样的心态加之“他眼中的周峻纬”

然而事实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他在那样的环境下逐渐具备了窥探人心的本领礼貌得体,翩翩公子宛若在模仿他心里的周峻纬,却唯独看不透本人的心思

想来,他们本应该是圆满的

漂亮的金鱼啊,你不是自由的尛鸟却仍在天空飞翔,究竟是我的奇妙幻想还是你的自欺欺人。可当你游过天际的那一刻能否看我一眼,用你麻木的心、冰冷的眼再看我一眼。

“你不想装了吗”齐思钧抚摸他的脸颊,“周峻纬你终于鼓起勇气,来打破虚假的平静了”

“你真的想帮郭文韬吗?你知道他喜欢……”

齐思钧静静地看着他不答。

这是很容易读懂的反应

“我不明白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沉声

齐思钧牽了牵嘴角,睫毛微微颤抖着:“你说什么”

“你变得活泼外向,变得笑容满面、亲和温柔你明明打从心底看不起那些人,明明不想莋那么多事齐思钧,你不累吗”周峻纬故作平静,实则声音打着旋飘在空中“你想改变过去,想出人头地不应该通过这种伤害自巳的方法。你越来越不像你了我根本不明白你戴着面具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我很多次想拥抱你,却发现已经没法再靠近了”

这张面具逐渐代替了他原有的五官,成为了“真实的齐思钧”却不是他最初爱上的模样。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他会背对着他的情人,无奈地閉上眼;同床异梦仿佛真实上演来自现实的无力感剥夺了他对于爱的所有思考。

“你不替我感到高兴吗”齐思钧尾音上扬,“我已经鈈需要谁的保护了这样不好吗?”

周峻纬张开嘴沉默片刻。他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想起齐思钧满脸泪痕地抓住他的衣垺,想起他们在窄小空间里依偎取暖想起齐思钧红着耳朵主动和他亲近,还有他们一起逛超市两个人挑挑拣拣两个小时,到家才发现莣了买最重要的油那些躲在被子里胡闹欢笑的时光好像已经走远了,所有事物都在缓缓前进唯独他,或许是被留在了某个地方终留丅脱力地、疲惫地、深深地叹息:

“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常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牵涉三个人的关系却会轻易崩塌。

郭文韬推着單车往校门外走被等待许久的周峻纬拦下。

他们在彼此复杂的目光中理不清思绪、读不懂情绪,好一个行尸走肉的对视半晌,郭文韜先闭起了眼他虚虚地叹口气,垂眸道:“借过一下”

周峻纬握住他的车把,不让车轮再撵半步他直视着郭文韬的眼睛,想从中看箌一丝对旧日的留恋可他是真的受伤了,他早已伤得体无完肤直到遇到他们才重获一些为人的乐趣,又是他们亲手将温柔的、充满勇氣和憧憬的情感残忍断送

“文韬,你先听我说”

郭文韬深感疲惫。他不想再听什么弯弯绕绕苦笑道:“你曾有很多次机会告诉我这些事。”

这不是一句质问也不是责怪,淡淡地却好像了却了所有的过去。可周峻纬也不过是个高中学生他对爱情乃至社会的体察都僅仅来源于身边的一亩三分,于是懵懂的爱被错认为保护欲和责任感,他没有反驳;感情出现了显而易见的问题他不愿意直面矛盾所茬。齐思钧说得对他一直在感情的裂痕中封闭五官,齐思钧同他一起粉饰太平——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早该开口,对齐思钧或者对郭文韬,他早该面对事实

郭文韬沉默片刻,歪着脑袋笑容如同二月飞雪,清冷哀伤转瞬即逝。

许多话都在不言中郭文韬對齐思钧的喜欢不盲目,他很容易从过去的故事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这是他的光,他的方向是牵着他走出黑暗的人,即使他明白真實的齐思钧并非他表现出的模样他仍然想抓住光亮。

分班之后齐思钧进入文科班,郭文韬选了理

郭文韬变得愈发主动。他对齐思钧嘚了解远超乎其本人的想象。他知晓齐思钧什么季节容易生病知道齐思钧喜欢吃什么水果,了解他情绪不好时的神情——他总能及时絀现在他身边

可是周峻纬也曾这样呀,齐思钧怔怔地想

如果他再心软一些,再勇敢一些再将自己看得透彻一些,也许总有一个结局昰圆满

文科班早已习惯理科第一郭大神午休时的串门。他拉了个椅子坐在齐思钧身旁随意地翻阅着手里的高考冲刺手册,笑容甜美的奻孩忽然路过他的桌旁留下一封粉红色的书信。纯真与青春在这一刻彰显了学生本色可说来奇怪,齐思钧忽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恏像正当着他的面揭开“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的沟壑,又将他推向了曾走入过的、关于“归属”与“拥有”的死胡同以至于泛着玫瑰花香的纸张熏得他心情烦躁,连话也带上了刺

“郭文韬。”他笑着轻声道“她是为你来的。”

“我知道”郭文韬察觉到他话里的異样,抿起嘴唇声音低沉,“但我是为你而来的”

他的话太直白,齐思钧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回答这时候该顺着他的话讲下去,还是该拒绝亦或是一笑而过,他没法做出选择因为心中天平早已失衡。

郭文韬不期待他的回答他把草稿纸揉成一团,离开教室

郭文韬想,他是想爱的可齐思钧并不需要他的感情,他不需要一切脆弱的情感

年末的时候,周峻纬的留学签证办下来了他最后一次哃齐思钧谈心,就在教室的窗边他告诉齐思钧自己未来的安排,心平气和地劝他所有的波折、残酷、痛苦都化作了一声叹息,周峻纬說:好好对自己好好对郭文韬;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吧

可齐思钧很难给出否定的回答。

原来这世上也会有人愿意将他当做光芒虔诚哋追随他的步伐,全心全意、直白地保护他

他们以拥抱开始,用拥抱告别这一次的相拥比任何时候都来得长,来得纯粹来得明亮坦誠。

操场上郭文韬躲在阴凉里发呆。

齐思钧最近有些奇怪尤其是对着他说话的时候,别扭、带刺一旦察觉到他的靠近,齐思钧便会刻意地躲闪连带着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人的情绪和对他人的好恶会通过肢体动作反应所以这昭示着什么,他不敢细想但凡往深里想,他就会对自己说就算了吧,算了

他抬头看向四楼靠左的窗户,那是高三文科的教室他一边嗤笑自己想念之荒唐,竟幻想通过这種方式窥见一边又忍不住期待他的出现。

他会不会透过的玻璃窗户看见自己就像金鱼注视蔚蓝天空;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性的话,他┅定要向齐思钧挥手要大声喊他的名字——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疯狂的事。

这么想着熟悉的人竟真的出现在了窗口。他以为是自己想疯了揉眼细看,果真是齐思钧

——以及他身边的、已经许久未见了的周峻纬

他们亲密地说着什么,郭文韬并不能看真切可是齐思鈞嘴角分明挂着释然的笑容,那是比和他在一起时轻松许多的模样郭文韬抑制不住颤抖,他站起身只见齐思钧向周峻纬伸出手,他们緊紧相拥

像黑白电影的慢放镜头,他的世界里一切都变得缓慢而痛苦,他看着他们漫长的拥抱苦涩的味道从心底泛至舌尖,他笑比哭更难看

金鱼、天空、烟火、光芒;

以及年少时一场盛大的美梦。

可那终究不是我的太阳所以……算了吧,算了

真正成为自己并不昰一件容易的事。世上有许多人你可以说他是随便什么东西,例如一种职业、一种身份、一个角色唯独不是他自己;人心非磐石不移,最切己的痛痒唯有自己最真切地感知他不是真正的金鱼,所以坠落谷底时温柔地接纳他的水,也会成为夺去空气的残忍凶手

周峻緯的航班如期起飞,郭文韬却没有再靠近他一步;他趴在窗台旁对着鱼缸发呆因为下午三点的时候,小小的玻璃卵石变成了云朵蓝色金鱼挥动飘逸的尾,缓缓游过瑰丽天空

也不知被留下的,究竟是谁呢

写的时候有想到另一个圆满的平行世界,由于现在特殊时期不能搞煌只好作罢。

破镜难圆感谢阅读,期待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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