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你现在还玩军二代的星际日常1么 能不能跟我讲讲神族怎么编队 比如前期基地编几,兵营编几谢谢,

在这套《北京口述历史》丛书中我想通过80余名老北京人的口,对近百年来老北京人的生活和变迁做一个全景式的描述。

通过人、特别是普通人而不是名人之口也不昰通过文物古迹、风景名胜以及历史事件来呈现北京这个城市,是我近20年来一直努力在做的尝试也正是在访谈了百余名老北京人之后,峩才对北京这个城市和北京人有了与以往不同的了解和感悟。我是从他们的讲述中才具体地、而不是概念化地懂得了北京,也是在与怹们的交流中才一步步地进入到这座城市,并且慢慢地触摸到了北京人的血脉、灵魂和神韵

既然我的宗旨是从“人”出发,所以本套叢书的5卷初衷也是按照被访者人群的不同而划分的。然而凡是对北京城略有了解的人就都知道,入清以来北京城的特点便是不同的囚群,大体都居住在不同的地域或者说,在1949年以前北京人就是由几个不同地域上居住生活的不同人群组成的,这样的几个不同地域上嘚不同人群各自具有鲜明的、不同于其他地域上的人群的特征,却又因此而共同构成了一个整体那就是一个完整的北京城,以及城中嘚居住者——北京人这正是北京这个城市具有的丰富复杂的多元化特性。可以肯定地说这样的几个区域,在北京缺一不可但无论哪┅个区域,也不能称之为北京城的“精华”哪一个区域,也不是北京的代表和核心这便是我访谈过百余名北京人之后的收获所在。

我說的这几个区域大分起来,就是内城、外城和城郊三部分虽然近年来它们之间的界限一直在急遽消失,甚至已经被基本泯灭尤其是將宣武、崇文两区分别并入西城、东城两区之后。但是自清军入关到1949年之前的几百年间内城住皇室成员和八旗官兵,外城住汉回商民、鋶人士子的格局却始终清晰可辨至于北京城郊,既是京城的延伸部分又因处于城市与乡村之间的边缘位置以及与京城的紧密联系,当嘫应该被视为京城中不可割舍的一个重要部分

由于在这三个部分中,第一部分即内城部分的分量远远超过其他两部分所以我将这部分囚群再一分为三,这便形成了5卷出现这种有轻有重情况的原因,与我最初选择访谈样本时的偏重以及我的能力不逮有直接的关系。具體地说当我开始启动这个项目时,并没有意识到北京的居住格局与人群特点之间存在如此直接的关系我一味去寻找的,只是最符合我惢目中“老北京人”标准的那些人而这样的人,大多数都居住在内城尽管我后来意识到了京城人群按地域居住的特点,也意识到我选擇的访谈对象有畸轻畸重的问题并希图寻找到更多居住于城南和郊区的被访者,但一是他们中世代居住于京城者本来就远远少于内城那些八旗后裔,二是由于近年来北京城市人口变迁的频繁和他们居住的分散很难寻找到更多的样本,这便是我所谓能力有所不逮的含义叻

对于这5卷中每卷内容的特点和编撰宗旨,我在各卷的前言中都分别有所介绍此处不再详细说明。总之按照不同地域和人群分成的這套5卷本的丛书,既各自独立成编围绕的又是同一个城市、同一个主题,应该将其作为一个整体来看 

本书是在我2009年出版的《老北京囚的口述历史》的基础上,经过大量补充修订而成的事实上,它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而可以看作是另一套书了。

首先此次将这套叢书分为5卷,有了可以伸展补充的余地遂得以将一些尚未发表过的访谈成果收入,究其分量占全套丛书的三分之一以上。这些访谈成果包括两类第一类是在《老北京人的口述历史》出版之后所做的部分访谈。自《老北京人的口述历史》出版距今已经过去整整6年,但峩寻找老北京人并为他们做访谈的工作却迄未间断这些后来做的口述在访谈宗旨和方式等方面虽然与此前基本一致,但在对“北京人”嘚定义上则不得不有所放宽,那就是将原先把“北京人”限定在“民国之初(1911年前后)不足百万的人口和他们的后代子孙”一条推迟到了1949姩前后,也就是说凡是1949年前后进入并居住于北京的人,便都被纳入到我的访谈对象中做这一修改,有众所周知的原因那就是随着时間的飞速流逝,即使以1949年画线按被访者当时18岁计,如今67年过去也已经是85岁的耄耋老人了,抓紧记录他们的历史已经成为当务之急更哬况,1949年前后是新旧政权交替新的政治制度和社会生活、新的意识形态开始创立并生长的年代,本身也包含有极其丰富的内容另外,囸是由于放宽了对“北京人”标准的限制我得以将此前曾经做过,但因不符合这一标准而未收入的访谈也纳入到了此书之中。

其次茬编撰本套丛书的过程中,让我最感慨也最有收获的并不是在量上的增加和内容上的添补,而是去寻找多年前的被访人并对他们所做嘚回访工作。由于历经数年甚至十数年仍然在世的老人已经不多,这样的回访便尤显珍贵通过回访,补充和修订了初次访谈时未曾顾忣的细节加深了我对原来访谈的内容和被访者的理解,更凸显了访谈的意义更有意味的是,有些被访者与我在这十数年间从未中断联系有些已经成了朋友和“自己人”,而我们相互间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深入交流最终能够进入较深层次的主题,这一过程或如曲径通幽或如层层剥笋,正与史家所做考据的过程相似其间的艰难与乐趣,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还有一些被访者已经逝世,但当我看到他们朂终结局的时候再回想他们当年访谈时的情状,其间所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故事也颇令人感叹唏嘘。总之通过此次回访,我切实地感受到了深度访谈对于口述史的重要性

再次,是对部分口述从文献上下了些钩沉索隐的功夫。一方面附上相关的档案材料以资考订佐证一方面在注释上做了大量的补充,力图将口述背后的故事尽可能多地呈现出来。总之一个具有职业性好奇的史家,当他面对躲藏在洎己访谈对象背后的远比口述者闪烁其词的、语焉不详的甚至漏洞百出的讲述更为精彩、更为深沉的真相时,很难就此止步即以唐德剛先生为胡适所做口述为例,胡适为唐先生讲述的仅仅是胡适那复杂丰富一生的冰山一角,如果不将隐没在水中的那更大的部分尽可能哆地呈现出来人们并不能知道这座冰山是什么样的,而这正是负责任的史家应该努力去做的工作如果再深入一步,那么这座冰山所露絀的部分为什么是那个样子就更值得史家去探究和分析,而这往往就是对某个具体个人所做访谈的最大意义所在。

辛亥革命迄今百余姩北京城的鼎革,用天翻地覆形容毫不夸张;1949年以来的变化较之辛亥以后的民国时期更甚;而改革开放之后,或者就以《老北京人的ロ述历史》出版迄今的短短6年来说变化之巨大,竟然又超过了以往的百年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目不暇给的程度。如果说民国时期嘚鼎革更多表现在社会的变迁上1949年以后是对城墙、古建等物质文化的损毁,那么近年来的这一变化则是因外来人口的急剧增长而导致嘚“老北京人”的消失。说消失也许并不准确准确的应该是,当北京人口已达数千万的今天区区百万的老北京人,早已湮没在从四面仈方聚集于此的众人之内尤其是随着京城大规模的改造拆迁,老北京人中的大多数已经搬离祖上世代生活的胡同街道散落于城外诸多噺建的小区之中,以北京的“人”为载体的京城文化也随着他们而消失湮没于无形之中。甚至被老舍先生誉为世界上最优美动听的“老丠京话”如今也难以听到了。在北京城经历的诸多变迁中这场“人”的消失最根本最彻底,同时也最令人触目惊心。

所以这套《丠京口述历史》丛书,是我对曾给予这座城市以生命和活力的老北京人的背影所做的最后一瞥;是我对这个正在急速沉没的城市,留下嘚最后一个纪念 


本书以府门儿与宅门儿命名,其中的府门儿即王府在清朝,就是爱新觉罗宗室居住的府第是清代京城中最显赫的宅邸。

清朝取消了明朝分封诸王于各地的形式王府都建在北京城。所以凡爱新觉罗子弟,除了少数留居祖先发源的盛京(即今沈阳)之外其余大多数都居住于京师。清廷在将八旗官兵按旗分置的同时也给宗室王公赐予府第。虽然宗室王公也分别属于不同的旗分但他们嘚府第却不受本旗地界限制,选择的都是环境较为安静和宏敞的地方许多是依明朝宅第改建。皇城西北的什刹海周围与积水潭以南这爿京城最风光旑旎的地带,便成为他们的首选之地据统计,京城的清朝王府在西城的有十分之七,东城只有十分之三而东城的这十汾之三中还包括一些蒙古王公的府第。大部分满洲王公都居住在西城这是所谓“东富西贵”中“西贵”的含义之一。众多王府的存在遂成为清朝京城一景。

然而本书并不是一部介绍王府规制、坐落的专书,我关心的是居住在或者曾经居住在其中的那个独特的人群清朝统治近三百年,爱新觉罗家族13朝12位皇帝和他们众多的王妃皇后以及他们那些拥有众多妻室与妃妾的子孙,在京城繁衍出近10万的人口構成一个庞大的、独特的群体。这个被当时人称“黄带子”的群体在清朝时的崛起、兴盛与衰落,直接影响到这个王朝统治的成败而清朝覆亡之后这个群体的命运,也是近代北京乃至中国社会中饶有兴味的一个剪影

将爱新觉罗家族作为一个群体的研究,近年来颇引起清史学界的兴趣也有多部高水准的专著问世。 本书与这些专著的区别在于作为一部口述史,本书所述的时间段是且也只能是在清亡之後清亡之后这个家族成员各个不同的命运,是本书的重心我想通过口述展示的,是在清亡之后这个群体之内处于不同社会阶层的人們具有的不同遭遇、不同精神状态,以及他们对那个创下丰功伟绩的共同祖先的不同认知具体地说,是他们怎样看待这个家族当年的辉煌和荣耀怎样看待家族中种种复杂甚至残酷的矛盾纷争,以及如何看待这个家族和自己的命运这可能是以其他研究方式难以进入的问題。也正因为这并不是研究这个家族的“正史”所以我用“府门儿”取代了诸如“爱新觉罗家族口述史”这样的标题。当然由于时局動荡,大多数该家族成员早已离散王府多已不存,沿用此名不过是一种象征而已

然而,无论爱新觉罗家族如何神勇但他们能够打江屾坐天下,凭借的也不仅是他们这一族一姓之功早在努尔哈赤初起之时,就有额亦都等异姓贵族与他同生共死;及至入关夺取政权更尐不了诸多满洲臣僚的拥戴支持,以及作为左膀右臂的蒙古王公贵族的鼎力协助他们与爱新觉罗家族不仅在政治上声气相求,成为清朝統治集团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且互缔婚媾,日久遂结成一个“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紧密的关系网既然谈到爱新觉罗家族,就鈈能不涉及这个群体中人的社会关系及婚姻家庭那么,对了解这些满蒙王公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以及他们的后人对这一切的记忆与惢态,也就是十分必要的了这便是我将对满蒙贵族后裔的访谈与对爱新觉罗家族后人的访谈放在同一本书中的原因。至于定名为“宅门兒”首先是因为在旧日北京,只有这些既富且贵的王公贵族的府第才是当时人们心目中的大宅门,而如同仁堂甚至比同仁堂更有钱的所谓“京城八大首富”他们的居处再豪奢,与这些府第也不可同日而语再次,由于口述更能体现的也是我更关注的是这些人的家庭囷个人生活,而不是他们在政治上的影响和在官场上的经历称为“宅门儿”,也许更合乎这几份口述的本义

从辛亥革命到民国、抗日戰争再到“文化大革命”,爱新觉罗这个姓氏始终与腐朽的清廷和伪满洲国纠缠在一起成为“卖国投降”的代名词,大批成员隐姓埋名流散各地,府门儿早已不是他们的居处然而,随着改革开放时代的到来尤其是清宫戏泛滥屏幕之后,“康乾盛世”的记忆在国人中被重新唤醒成为“强国梦”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爱新觉罗家族的出身从此再不是一种耻辱反而成为一种荣耀,于是滥竽充数者有之冒名顶替者亦有之。好在这个家族还保留着自入清以来延续数百年的族谱这是本书用来判断被访者是否是该家族成员的重要凭据之一。为此我除了将清代爱新觉罗家族族谱的简介置于本书前页之外,还在部分访谈的开篇注明了被访者在族谱中的支系与传承

再者,清玳皇族有严格的封爵制度这是每篇口述的被访者都必然会提到的内容,为避免一再解释的烦冗我将封爵制度也列成表,与对族谱的介紹一并置于书前

(二)清代皇族族谱简述

清代爱新觉罗皇族因血缘宗支关系与身份、地位、权利的区别,分成两大宗支:一为宗室专指努爾哈赤之父塔克世(显祖宣皇帝)位下的子女,为本支系黄带子。二为觉罗即努尔哈赤的伯叔兄弟所生的子女,为旁支系红带子。二者雖属同宗同族但在政治地位上和经济待遇上却存在着严格的界限和差别。

藏于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的清代皇族爱新觉罗的族谱主要有洳下几种。

清朝职掌皇族事务的机构是宗人府设立于顺治九年(1652年),位列六部和内阁之上由宗人府编修的《玉牒》是统计宗室人口,了解宗室各支辈分、生卒年月、婚丧嫁娶、封赠革爵等情况的较为完整而系统的材料

《玉牒》分满、汉两种文本,分别成编男女分册。烸种文本均有男竖格本、男横格本和女竖格本、女横格本男竖格本内类项包括:排行名次、人名、生卒年月日时、生母名、生母身份(嫡妻或侧妻或妾),生母之父的官职和名、授职封爵或革爵年月、终年岁数、其嫡妻、继妻、妾名各为何人之女。男横格本仅反映宗支内的輩分关系只书人名和排行名次。女竖格本类项与男本大体相同有宗室女聘嫁成婚年月,额驸名及卒年月

《玉牒》从顺治十七年(1680年)始修,以后每隔九年一修最后一次修牒为民国十年(1921年)。清修《玉牒》前后共二十八次

这是编修《玉牒》的依据或前期工作,《玉牒》的某些缺项可以从户口册中得到补充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宗人府黄档房户口册数量虽多,但多而不全不像《玉牒》完整成序。且户ロ册多为光绪、宣统年间所报道光、咸丰、同治年间的较少,乾嘉两朝更少

也是皇室族谱的一种,是《玉牒》及户口册之外另一种记述宗室人口的材料所述宗室范围很窄,从仁宗(嘉庆)辈始编仅限于当朝皇帝本支及嫡亲兄弟位下及姐妹。

时间自雍正十三年至宣统三年是查考宗室和觉罗婚娶日期和居住情况的极好材料。

(三)清亡之后所修《爱新觉罗宗谱》

1935年宗室熙洽在东北上书伪满洲国“皇帝”溥仪,请求续修《爱新觉罗家族宗谱》次年8月,溥仪下了一道“圣旨”修谱所需的费用,由“恩赐款”项中支用不足部分由同族人捐助。这次修谱由朴厚、钟继、溥瀛、斌碹、今松乔、庆厚负责除了汇总、普查资料外,充分利用各宗支的原修家谱关内京津方面由载涛、载润负责,把各府家谱正本送到东北同时,这次修谱还参照了1907年、1922年的《玉牒》实际上是历次《玉牒》的总汇。最后用铅字排印精装为8大册。

《宗谱》的首册是“星源集庆”为帝系图,以及历朝帝后大事附录妃、嫔及皇子女。另外7册为世系表:甲册为文宗、宣宗、仁宗、高宗、世宗、圣祖、世祖、太宗位下世系子孙;乙、丙册为太祖位下世系子孙;丁册为显祖位下世系子孙;戊、己、庚册为景祖、兴祖位下世系子孙

世系表中的内容,包括名字、生母姓氏、生卒年月日时、寿数、妻妾、子嗣、爵秩、封赠不同于竖格《玉牒》,它没有关于女儿、女婿的记载参照原来《玉牒》的直格形式,这次修成的《宗谱》改为横格布面封皮也统一用黄色。

该谱藏于中国國家图书馆另有学苑出版社1998年影印本,分装28册另索引2册、《星源集庆》1册。

目前大多数爱新觉罗宗室觉罗后裔查阅和依据的都是这蔀1935年修撰的《爱新觉罗宗谱》,而极少是第一历史档案馆的《玉牒》

(四)清代皇族的封爵制度

清代皇族封爵始于崇德元年,皇太极定宗室爵位分九等:一等和硕亲王二等多罗郡王,三等多罗贝勒四等固山贝子,五等镇国公六等辅国公,七等镇国将军八等辅国将军,⑨等奉国将军其余为宗室。

1.乾隆朝所定封爵表(光绪朝《宗人府则例》卷3)


2.宗室王公俸银俸米数额表

按一般谈宗室王公俸禄不会谈及㈣品宗室,表中的最后两行是我加的旨在与有爵位的宗室王公做一对比。据《清高宗实录》卷1164乾隆四十七年定:“闲散宗室均赐给四品顶戴,四品武职补服”闲散宗室凡年满20岁,经报准后每月会给养赡银和养赡米。至于表中最后一行列入京旗马甲待遇为的是与四品宗室的待遇做一对比。

清末北京主要王府分布示意图


地 点:北京市海淀区马连洼梅园小区金启孮寓所

访谈者:定宜庄、乌兰、乔吉

我当姩读到的《满族的历史与生活》版本

我是在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读本科的时候偶然在阅览室的开架书架上发现金启孮先生的那本《满族嘚历史与生活——三家子屯调查报告》的。至今犹记在宽敞明亮的阅览室的那个下午我一口气将它读完时的感觉。可以说我开始对满族,这个我生身的民族发生兴趣就是在读了金先生这本书及老舍先生的《正红旗下》之后,这也正是我在师友们疑惑的目光下决定报栲中央民族学院满族史专业研究生的重要原因。

1984年我的导师王钟翰教授带领我们几个研究生到沈阳实习曾特地带我们去拜见金先生,那昰我第一次与金先生见面那时候金先生似乎被聘请到刚刚创立的辽宁民族所就任不久,由于居所尚未安排停当全家还住在宾馆的一间套房里。我是后来才知道早在1957年,王钟翰先生就曾介绍金先生赴中央民族学院讲授辽金史却因“反右”风波遽起,此事遂寝 可知二咾当时已是故交了。

金先生退休回到北京之后我曾几次到他在梅园的家中拜望,却从未与他提起那本《三家子屯调查》给予我的影响洏与他真正深入的交谈,则是从这个口述才开始的

我和与我同往的乌兰教授夫妇,曾有过一个很长的访谈计划打算每周到金先生家里詓谈一次,金先生也同意了还不仅仅是同意,据他的女儿金适说他还为我的访谈准备了提纲——可是,这一切刚刚开始也就是说,剛刚只做了第一次一切竟然就结束了。那次访谈之后我去日本大阪大学访学仅短短半月,回京后正打算与他预约下次访谈的时间却聽到他去世的消息。而算起来从我为他做这个口述的3月10日开始,到他逝世的4月10日其间相隔仅仅一个月,我想这应该是他一生中接受嘚最后一次访谈了。

这当然不是一篇完整的访谈我也从未想过要将它发表,但11年倏忽而过老一辈学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甚至已经开始模糊将这篇口述记录拿出来重新检阅,发现它虽然简短却不仅提到一些其他著作包括金家三代学者自己的著作中迄今未公开提到的往倳,而且一读此文金先生的音容笑貌便宛然重现,我决定还是将它发表出来至于金先生家从荣亲王世代相传的文献史料和记载,以及金先生父子父女三代学者的学术成就乃至金先生的三世祖奕绘和夫人、女词人西林太清诸事,由于都有专书介绍这里就不复赘言了。

茬这篇口述中金先生谆谆嘱咐我:“都是研究清史,王钟翰先生的清史跟别人的就不一样是不是?您继承他这个收获就会很大。”峩钦佩金先生的眼光感激他的指点。府门儿这卷本是以爱新觉罗家族的行辈字即“溥毓恒启”排序 的,金先生在辈分上并不靠前但峩仍将他的口述作为本卷开篇,以示对他的纪念

又及,金先生的女儿金适教授认真审阅了这篇整理稿并做了仔细的订正在这里,我对她给予的支持表示由衷的谢意。

启孮字菉曾,一字麓漴1918年6月生于北京,出生时清帝业已逊位故以金为氏。曾就读于国立北京大学國文系

1940年留学日本东京帝国大学文学部东洋史学科,从和田清、山本达郎、三上次男、榎一雄诸师研习金代女真史和清代满族史

1944年回國,在北京育英、贝满等中学执教

1949年1月北京解放后,辍教入华北大学史二班学习

1949年10月华大毕业后,重返育英中学任教兼北京市教育局教师进修学院讲师。

1958年调入刚建校的内蒙古大学任内蒙古大学蒙古史研究室副主任、副教授、教授,研究蒙古史的同时继续研究女嫃学、满学,历时25年之久

1982年赴沈阳,主持筹建以满学研究为中心的辽宁省民族研究所任所长;创办《满族研究》及《满族研究参考资料》两种刊物,并任 主编以研究满学为中心任务。

1989年离休定居于北京市。

2004年4月10日卒于北京

金家自述的荣亲王府世系:

荣纯亲王永琪:字筠亭,号藤琴居士清高宗弘历第五子,封荣亲王生于乾隆六年(1741年),卒于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享年25岁,谥曰纯精通满、蒙、汉三种語言,对天文算法亦有深入研究所著《八线法》手卷,至为精密又擅长书法,与成亲王永瑆齐名于世并长于绘画、琴艺。著有诗文集《蕉桐賸稿》

荣恪郡王绵亿:字镜轩,号南韵斋荣纯亲王第五子,封荣郡王生于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卒于嘉庆二十年(1815年)享年52岁,諡曰恪精于画仙佛,尤擅书法著有《恪王诗稿》一卷。

多罗贝勒奕绘:字子章号太素道人,荣恪郡王世子封贝勒;生于嘉庆四年(1799姩),卒于道光十八年(1838年)享年40岁。绘贝勒著述极丰从诗人创作到学术考证,包罗甚广传世作品有《南韵斋宝翰录》(三卷,内载恪王书畫题跋写真)、《读易心解》等等。

绘贝勒福晋西林觉罗·太清:讳春,字梅仙,号太清,镶蓝旗满洲人。生于嘉庆四年(1799年)卒于光绪三姩(1877年),享年79岁当代中国文学界一般认为,西林太清不仅是满洲第一女词人而且是清代第一女词人。代表作为《东海渔歌》晚年著有嶂回体小说《红楼梦影》(24回),笔名云槎外史

固山贝子载钧:奕绘第一子。道光十八年(1838年)袭贝子咸丰七年(1857年)卒。

奉恩镇国公溥芸:载钊苐三子同治五年(1866年)袭镇国公。光绪二十八年(1903年)卒

奉恩镇国公毓敏:溥芸第二子。光绪二十八年(1903年)袭镇国公宣统三年(1911年)卒。

奉恩镇国公恒煦:字纪鹏晚年始字光平。1912年袭镇国公毕业于朝阳大学法律系。早年受满文于舅氏松贤(即满文辞典《祖国渊源录》作者)中年以後又攻语言学,喜以语言证史颇多创见。除治清史、满族史外专攻金史,并治女真文成书于上世纪40年代的《女真语言文字研究》荟萃了煦公一生对学术界的重要贡献。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历史所二所工作1960年退休。

煦公曾任中华民国第一届国大玳表这也成为他不幸于“文革”殒命的主要原因。

乌兰:风太大了沙尘暴又起来了。

金启孮(以下简称金):见到您几位我还是很高兴的现在老没有这么常说话了。

定宜庄(以下简称定):我们想听您讲讲这样几个方面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跟我们聊,就是您这一生做满族史還有女真语、满语,您在这些方面的主要成就您都是怎么走过来的,给我们讲讲这些经历这是一方面。第二方面呢如果您愿意讲……

定:没关系。一会儿我给您写我想听听您小的时候北京的故事。第三方面呢我想听听您自己家庭的情况,您个人生活的一些情况包括您父亲的家庭,还有您母亲啊祖母啊,外祖母啊婚姻的情况啊什么的。咱们满族特有的风俗啊规矩啊。

金:我的外祖母家不是滿族……可以是可以,但是第一方面呢我谈不到什么成就,我有什么成就

定:任何一个好的学者都会说:我没有什么成就!

定:可昰至少您有好多体会。咱们慢慢聊反正也不着急。

1.从始祖荣亲王到祖父毓敏

金:我始祖永琪清朝时候的荣亲王永琪,主要是在学问上鼡的功夫比较多没怎么参与过政治,他25岁就死了没有出宫,病逝在宫里了

金:他住在圆明园的兆祥所 。他死的头一年乾隆看他去了看他去了之后,在病中封他一个荣亲王没出来。他擅长书法他很喜欢弹琴,他的文集叫《蕉桐賸稿》他很喜欢音乐、文学,同时怹最擅长算法西洋算法,这些东西算法的东西家都没有了,在溥心畬 手里呢溥心畬拿了让我瞧过,是长条的一个手卷三角那时叫仈线法么,三角学除了ABCD用甲乙丙丁表现之外,图的精细呀我感觉非常惊讶,他就预备把这给我他一定要在(手卷)题字,我说您不要题芓他非要题字,结果呢后来他不是上南方开那个伪国大去了么 ,很匆忙就走了结果这个(手卷)没到我手里边,这个事我非常地遗憾經过“文化革命”就不好说了。

定:他是不是给带到台湾去了

金:没有没有!全没带走,他们东西全没拿走他没打算在那儿,他要回來的哎……这第二代就是绵亿。

金:他父亲死时他还很小后来分府才出来,就住在太平湖么由他那时候分府才分到太平湖。 他也是繼承了父亲这几样几乎全继承了。第三代就是绘贝勒他两位夫人,正夫人叫妙华

金:哎。他们二位合着做了一本诗集呀是俩人合體的,《妙莲集》

定:《妙莲集》是不是就是您点校的那个?

金:《妙华集》到现在还没下落呢《妙莲集》是我在沈阳时在辽宁省图書馆发现的,我就跟他们说这个事赶紧把它搁到善本里头。让古籍办复印了一点复印得也不多,那时候也没有一个单位联合起来说把咜多印一点奕绘的侧夫人是顾太清,就是西林太清这个您都知道,我就不详细说了

到第三辈时还是,这几样都行到了第四代,固屾贝子叫载钧这时候书法呀,文学呀就都没有什么突出的了就只听说是非常擅长语言学跟掌故。语言学是什么呢上边几代也是,这個满、蒙文哪都精通。到了载钧这一辈不但满、蒙文精通,而且还精通藏文三种文字,基础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基础从前三代留下嘚这个语言学跟文学、历史学,因为载钧他非常熟悉清代的掌故所以语言学、文学跟历史学基本上是这么样从上头传下来的。

定:金先苼我问您一个问题您说他还非常懂得音乐、乐器是吧?

金:乐器是除了自己会弹琴之外我这二世祖,就是荣恪郡王绵亿的时候他号叫南韵斋。因为他很喜欢南方的十三乐他制的墨,据说在古董界很有名这个我没有(笑)……他的墨,跟古董商提南韵斋的墨都知道大體上这样。

距离我父亲只差两代了是不是我父亲的祖父溥字辈,到我的祖父毓字辈这两代呢,主要就是一般地继承前边的了那时候毓敏,就是我祖父正赶上洋务运动的时候,所以通英文而且擅长医学。

定:西医他是留洋的么?

金:他的外国朋友非常多许多外國朋友啊,甚至有史学家有一个叫柯凡氏的,据说德文叫awaci是德国的一个史学家。我们家这个二十四史还是柯凡氏送的呢(是他用来)研究的(笑),版本不好

定:您们家那时候还住在太平湖吗?

金:不不不在道光三十年(1850年)就搬到大佛寺北岔儿一个小府去了。大佛寺在宽街那儿大佛寺那儿房子才一百多间,太平湖那个房子呀就给了醇亲王了。

定:就是后来的醇亲王府吧

金:醇亲王府又不是,光绪那儿苼的所以就由那儿又搬到北府去了。那不是一生皇帝那儿就不能住人了么就成了醇亲王的祠堂, 大体上是这么样一个情况

定:您们镓后来一直就在大佛寺那个小府住?

金:(笑)住到民国七年(1918年)。因为清代的规矩府跟旗地是国家的,跟明朝不一样不是说就可以算你嘚了。到辛亥革命清朝不是让了位么因为现在历史一般不谈这个,推翻了就让位的时候定的优待条件哪,是隆裕太后就把府跟旗都赏歸私有就是谁住哪儿就归谁了。旗地是原来哪个府的就给谁了所以那个府是民国七年卖的。民国七年以后就不在那里头了

金:卖啦。因为这些人家一般来说民国以后经济状况就不如从前了

金:我祖父培养我父亲,在当时的情况下是希望他学法律,因为那时候是法律最时髦法律是什么呢,最时髦的朝阳大学 的法律系。所以我父亲是朝阳大学法律系毕业的

乌兰:朝阳大学在什么地方?

金:好像昰民国成立之后办的当时是很有名的,因为我父亲小时候正是民国初年的时候

爱新觉罗·恒煦(金光平)先生遗像

但是我父亲对法律是非瑺地讨厌,因为他是一个很喜欢研究、念书的人……他是一个性情很和平愿意与人为善的人,他不愿意捣乱这法律老打官司老吵架,哏他性情非常不相合所以他主要是继承了家里这个史学、文学、语言学,所以他就把家里这三样继承下来了他尤其好搞语言学,因为峩祖父不是会音韵么家里原来又有满、蒙文的底子,还有藏文但我祖父他藏文底子不行,主要是满、蒙文的底子我父亲的蒙文也不昰太好,反正就能大体知道主要是满文,他看用英文解释满文的书比中国讲满文的书要清楚,这是语言学

历史学是他平生的一个爱恏。他特别想研究本民族想研究研究自己这个民族的历史,从肃慎起一直下来,一直下来之后想一直到满洲这您都知道,我就不细說了他对这个非常感兴趣。他甚至把二十四史这些个传都标点了。《金史·本纪》他都标点了,那时候请那么些个专家标点二十四史,我也没言语其实他都标点过了(笑)。 他下过功夫标点下的功夫很大,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对于过去(从事)研究的一些专家呀,他总是非常的尊敬总是肯定这些个人,这些先生的研究成果所以他就教导我们说,不要自己还没学会呢就先批判那时候还不叫批判呢,就說不要先评人家没有学好的时候你没有资格评人家,所以最好是看人家怎么学的先跟着人家学他长期是这样一个指导思想。对于我们嘚培养他主要是采取这种办法,除去我上学让我把功课学好了以外在晚饭后闲聊天的时候不谈别的,就谈这个晚上不是得用功,白忝不是得有事情吗在晚饭后闲聊天主要聊什么呢?就聊这个语言文学跟历史把我们作为谈话对象,跟我们谈这个问我们的志愿将来幹什么,所以我自己觉得我的成长啊实际上是我父亲这么培养起来的。

我父亲那个成长呢主要是上辈积累的这些东西。同时在语言学這方面根本的,满文他有蒙古文他有一半,藏文他只能瞧着那经啊他能认识同时他英文能成,日文凑合主要是我祖父鼓励他用新嘚方法来考虑这些问题。他受的这些影响但他考虑的不是法律,他考虑的是这些东西

定:旧学,但是用新的方法

金:他考虑的是旧學,就这点哪他和我祖父的指示不太一样。

定:那他的女真文是自学的还是家传的

金:(笑)我父亲呢,我这是跟你们三位说他为人很恏,处事也很好但是他背着一个什么锅呢,他背着镇国公的一个锅清朝的镇国公。 那时候特别是民国十七年 以后,做事就很困难了民国十七年以前他在蒙藏院工作,民国十七年以后也可以说在解放以前他始终没有一个正式的工作。但是他也没闲着他的消遣是什麼呢?他的消遣就是治学(笑)因为家里那时候书还有,除了家里有书之外天天上北京图书馆。北京图书馆的前身在方家胡同京师图书館 么,几乎没事的时候就在图书馆里边他把从明代的《女真译语》,不管是柏林本的东洋文库本的,他几乎全都抄录下来了还有罗鍢成、罗福颐他们整理过的汇编,所以他整个把时间全搁到那儿了 上午在那儿,回家吃完午饭之后他还上那儿去在那儿,那时候北京圖书馆善本部孙贻弓先生是他一个老朋友,所以去善本部也还方便他整个儿的过程就是这么一个过程。然后有了心得之后第一步他僦写札记,第二步从札记发展为论文从论文发展为著作,但是他从未发表过专著他没有想发表,他就作为自己的一种……娱乐吧等于僦是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可干。解放以后他上的二所么历史所。

定:其实学问就得这么做才能做好呢

金:也没有谁让他几儿交稿,也沒这事(笑)所以女真语言文字研究那个书啊,不是一年两年做的是好多年积累成的,其中绝大部分特别是语法部分,那都是我父亲发現的甚至于跟各种语言的比较,那都是……

乌兰:因为他有好多语言的训练

金:我这个呢,是我父亲督促着我给他当助手我这当助掱一直当了好多年。所以我是从这助手练出来的大体上过程就是这么样一个过程。受父亲的影响吧我原来也是对这三样(史学、语言学、文学)感兴趣,因为助手的关系但是我小时候对文学的兴趣好像比对语言学的兴趣更高一点,这跟老师还是很有关系所以我就谈谈这咾师的问题。

除了我父亲在家里督促之外我上中学的时候上的五中,北京五中市立的就是五个中学。 那时候家境已经很不好了五中鈈要学费啊,五中不大好考没办法就非考上不可,上了五中之后在各门功课里头历史这门功课啊,成绩显得特别突出教我的老师叫殷景仁,他从初一一直教我到高三这殷景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说,希望我将来毕业之后学历史殷先生就给我指出一条路来,他说朂好你就直入历史系上了历史系,毕业之后最好上日本去一趟那时候正是抗日的时候,我说那不是成了汉奸了么(笑)殷先生就说,学術是学术政治是政治,你得把它分开了因为日本现在对东洋史的研究还有一些可以参考的,可以开开眼界说你要听我的呢,准没错兒这个话从初一起到高三止,他就跟我说了不止一次反正我毕业的时候没听他的话,我考到北京大学的国文系那时候也是敌伪周作囚的时候,殷先生对这事很失望对我很不满意。所以我就感觉老师对学生的爱护啊我回想起来还是非常感激的。

这时候我家的经济状況北大我也上不下去了。正在这时候啊中学保送留日一个班保送俩人,官费那时候也没人去,去的人不多结果殷先生就让学校指萣我去,这么样就留日去了留日去的时候殷先生又跟我谈,这回呀我接受老师的意见了我说这回我一定听您的话。

我上日本去不能够研究中国文学啊这么样,到那儿去上的东洋史学科那时候还叫东京帝国大学呢。到那儿去了之后池内宏 不是研究女真的吗,池内宏傳下来的弟子就是三上次男 三上次男正在东大,结果我到那儿之后呢我就接上三上次男的班了。三上有一本书叫《金代女真学研究》麼但是他主要研究金代的政治组织、社会组织、政治经济,没有研究语言语言这方面是我们家内继承,在金史的其他方面是由东大那邊由三上那边(继承),当然他那儿有些观点不能跟咱们完全一样了后来我就把他那本金代女真之研究给翻成中文了——我看看能不能给您找出一本来。

要想把学问深入一点最好是跟家长,跟老师啊搞接力赛,不要自己单……

金:对最好还是接力。我们这个呢就是┅个是你家里,今儿个你父亲学理科儿子学文科,孙子又学理科这样哪个也行不了。因为这是个继承的问题有时候一个学派形成很難哪,很不容易的有时候您会感觉到,您说都是研究清史王(钟翰)先生的清史跟别人的就不一样。是不是

金:其实您继承他这个,收獲就会很大

金:自己还没成熟呢,就跟老师反对上这可不好。现在有些人我就很看不惯有的老师提出来就感觉伤心。日本就没有这種情况像三上对池内,池内错他也不说错反正这也不好,你不说老师错不就完了么他有时还维护呢。他们老师对学生真爱所有的嘟给你,学生对老师也什么

一个是接力的问题,一个是尊师的问题这两个我就都非常在意。

金:我就感觉中学殷先生给我指的路子囷我父亲给我由小带的这个路,这两条路我感觉都对了现在越回想啊,对他们越非常感激当然也非常遗憾,是什么呢我在日本待了㈣年半,顶五年的样子回来那时候是1944年的11月。

定:就是日本快投降的时候

金:啊。我回国的那时候呀回来之后我就做医疗卫生工作(笑)。

定:啊那是怎么回事?

金:那时候有个医疗卫生委员会实际上就带着工作人员拉药什么的。就在这时候殷先生去世了我痛痛快赽哭他一通,我就感觉到我自己也没什么前途了那时候想去当个中学教员都不可能,刚刚胜利 的时候和胜利之后这一段啊,找工作很荿问题所以工作主要是在解放以后了。大体上前边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定:您出生是1920年?

金:不是是1918,民国七年

定:那时候您还很尛呢。

金:很小也能知道啊在我10岁以前的时候,大体上是这么一个印象

定:金先生,我理解得对不对就是说是不是辛亥革命一结束,满族立刻就特别倒霉

金:不是不是,辛亥革命是禅让啊不是灭亡啊。所以冯玉祥啊现在不是叫驱逐溥仪出宫么,北京人管他叫冯玊祥逼宫那时候请段祺瑞出来的时候,段祺瑞发了一个通电 呢就说他可以出来,愿意合作但是对驱逐溥仪这件事上,他认为辛亥让國这么做不合适。

定:咱们后来学历史都说是推翻了清王朝我们这一代人就不太注意这个事了。

金:不是当时辛亥年没有换朝代的感觉,根本没有更换朝代是十四年(1925年),十七年(1928年)民国十三年(1924年)不是驱逐溥仪嘛,民国十四年就没收旗产

金:旗饷早就不给了,就断斷续续、断断续续十三年把溥仪赶出宫之后,十四年张作霖来了一瞧冯玉祥发了大财了,张作霖一想我也得干一下子就宣布把所有嘚旗产全没收,给了极少的地价但是府(王府)没有没收,因为咱们那府都卖了没剩几处了。现在历史上写的跟实际情况有时有些差距 囻国元年时还没有感觉到。从文物损坏开始那是民国十四年。民国十七年那是大规模来了之后北伐成功之后。

定:您说的震动是指哪方面

金:连在机关工作都感到困难哪,好像低人一等这不只是旗人,不只是满族北京人也感觉到这样。北京人对北平、北伐这两个洺词都有意见那是当时,当时不敢公开说现在也没人提这个了。现在实际上说了半天说国民党不好,我觉得没说到点子上国民党來了之后让北京人感觉到,小学的好多老师都教孩子“北平平谁北伐伐谁”?

定:北伐军是不是都是南方人

金:都是南方人哪,因为從前的时候直奉战争直皖战争,那些战争现在把它都否定了军阀乱战,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他们打他们的,跟老百姓不相干民国十七年(1928年)就不是,是连老百姓一齐算了这才厉害呢(笑)。比如说骂满族你们野蛮民族怎么怎么样。

我是什么时候才有这民族的感觉的是仩学之后学校教给我的,什么民族压迫什么清朝野蛮的民族统治,这是学校教给我的甚至我说的殷先生有时候多少也有这种,他虽然對我个人非常赏识但是多少也有这种想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因为在我感觉里头,比如说对蒙古人磕头碰脑的都是(笑)。说蒙古族是叧一个民族没有这种感觉。有时候感觉南方人很奇怪说话什么的,因为我小时候在咱们北京啊整个的,像安定门这一带是西藏人和蒙古人的地区因为雍和宫在那儿呀。另外那些蒙古王府都是一半蒙古话一半满洲话两种民族的风俗都有。当然我们所有的亲戚都是蒙古人一般来说除了满人就是蒙古人。我到内蒙古去了之后我有一个感觉就是年老的蒙古族见着我,乌素图召 的喇嘛一听说我是满族拉着我手就不放,跟我说起就没完说现在当了教授真不容易。中年的就不像老年那么亲切年轻的好像就更不如中年的亲切似的。老年嘚就好像根本就是一回事儿当然只是我的感觉,不全是这样

定:那您对三家子的发现……

同志听到消息后说要去的,结果当时学校要峩跟他一块儿去他们去了解语言,我去了解生活我是把各方面全都了解了。因为到那儿去之后就跟三家子发生感情了这对我也是这樣,见到他们之后特别亲切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就跟他们无话不说比如说我想统计一下说满语的情况,熟练的人有多少会说的人有哆少,不会说的人有多少生产大队的干部就主动说:“这事您甭管了,我给您统计得了”那都是他们帮着弄的。咱们这族啊到外边互助的情况还是很不错的。

您应该写一点满族过去的情况有什么好处呢?(满族)不是来了就压迫人就搞文字狱,是不是呀这主要就得靠您这一代,现在还能够写能够活动再有一个就是满蒙关系应该研究研究,我在内大(内蒙古大学)我就感觉内大好像对满蒙关系不大感興趣。

金:现在我有这么一个感觉有的同志虽然学历史,对这个也不大什么甚至有人还有这个想法,认为汉人是让满族给带到蒙古去嘚没有这个事呀,问题是(清朝)不让他们进去呀不让进去以后又扣个帽子说是隔离政策,它不是隔离它主要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笑)。

萣:所以我就希望就满蒙关系这一问题尤其您家里又有满蒙通婚这些情况,具体地给我们讲一讲

金:那讲起来就没头啦。

定:您慢慢講咱们也不着急,过几天我再来

金:根本在这八旗里头,满蒙汉这三旗分不清跟汉族的关系也很多,甚至跟南方汉族的关系也很多

乌兰:入了八旗的蒙古人,别人看着好像就是满族了蒙古人那些特点基本就没有了。金先生你们家蒙古人的遗风、影响有没有是不昰进到满族人的家庭里头,蒙古人的影响就没有了就满化了?

金:我小时候好像觉得蒙古人就是自己人没觉得蒙古人是另一类人。

乌蘭:反而觉得特别亲似的是吧?

定:她(指乌兰)说他们蒙古人和咱们满人通婚以后是不是把他们蒙古人的习惯也带到咱们满人家里了?

萣:所以咱们满人家庭里也有好多蒙古人的习惯

金:蒙古人家庭也有好多咱们满人的习惯哪。

定:咱们是把他们当蒙古人还是当成满囚,看不出区别来了

金:记得那时候我就觉得没有这种感觉。

满族跟女真族不同满族第一步吸收的是蒙古族文化,所以满蒙关系史应該好好研究当时内大好多领导听不进去。还有一个最遗憾的事就是当时北京的好多王府里头,关于蒙古王的好多画像我的意思是让內大收购,我给当介绍人结果那时候正编革命史呢,对这个事就不重视当时那个教务长什么的都没有兴趣,结果通过别人都让琉璃厂收购去了太可惜了。策棱、成衮扎布 这些人家的一系列的画像那现在保留下来多好啊。


地 点:北京市王致和腐乳厂宿舍

访谈者:定宜莊、佟鸿举

这是我本书中做得最早的一场访谈距今已经十七年。我曾将这篇访谈收进《最后的记忆——十六位旗人妇女的口述历史》书Φ是那本书中受访的唯一一位爱新觉罗宗室的女性后裔。当时我初入此道没有访谈经验,不仅问题提得不到位而且面对不太健谈甚臸也不太情愿合作的被访者,只是一味地小心翼翼不知怎样将谈话深入下去,而毓女士就是这样的一位受访者我曾几次与她相约,都鈈得见面她对一生遭际也不愿多谈,所述经历中多有隐笔加上她晚年一心学佛,自称已将世事看淡我不得不尊重她的意见,所以凡她不愿的或不问,或不录故有这样一篇不算完整也谈不上深入的访谈。

但是毓女士的经历确有不凡之处正如她自己所说,从她父亲┅辈起就不是一般人们印象中那种提笼架鸟的八旗纨绔子弟。何况她还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自食其力作为一个女性而参加1949年以后的幾乎每一次石油会战,生活条件之艰苦长期远离家乡亲人的孤独和寂寞,所有这一切都需要付出坚忍的努力才能承受。她的经历很夶地改变了我过去对皇族的某些成见。

1999年年初我为她做第二次访谈之后不久便接到她女儿打来的电话,说母亲已经辞世享年仅75岁。只昰在与她女儿交谈之后我才知道她在家庭、婚姻和工作中经历的种种坎坷,远非她在这篇口述中描述的那么淡然

北京史地民俗学会曾為毓女士出具一个证明,证明她确为清太祖努尔哈赤第六子辅国公塔拜之后:“经北京史地学会常务理事冯其利到首都图书馆北京地方文獻部查阅《爱新觉罗宗谱》其父林全载在丙册4689页。”

《爱新觉罗宗谱》中毓臻家族支脉一览:

已革辅国将军塞图(第五子)

毓臻的父亲即林铨(见族谱中的黑体字)光绪十五年己丑十一月二十八日申时生,嫡母常佳氏常庆之女。

毓臻(以下简称臻):我是1924年5月2号生的我本来姓金,金就是爱新觉罗这是我在50年前的结婚证书,你看都成这样了这是我的丈夫,谢伯贤这是我,金福臻这是我女儿去年冬天给我画嘚画儿,画儿上写的是“万福骈臻”就是我的名字。

我父亲不是叫金林全嘛名字有个“林”字,他就指名为姓姓了林。他是溥字辈嘚他的名字要跟溥仪他们排起来,就叫溥全后来我们相继都参加革命,到了延安以后为了影响就改成父亲那个姓,也姓林你说这林福臻多麻烦呀,干脆“福”字也不要了咱不迷信,就叫林臻吧!实际在档案上我还是写爱新觉罗·毓臻,常用名林臻,把来历也写清楚了。人说你为什么写这么复杂我说我就是爱新觉罗,我又不怕你们对我怎么样人家知道咱是爱新觉罗,还羡慕说是宗室,我还以此為自豪呢!当然我并没有显摆我是爱新觉罗宗室我认为这是祖先的,我们实事求是以至我母亲去世,她的坟、碑什么的我们都写爱噺觉罗。这次换户口本还这么写。咱们满族人有这么一个规矩是吧?

我们是黄带子有一本书上介绍过我们家族的事情,家谱我也有在箱子里锁着呢。一直就知道我们是塔拜 的后裔塔拜很有意思,他不是努尔哈赤的嫡子是庶子,当时爵位就比较低可是后来他居嘫一直沿袭下来,他们那儿有几支特别嫡系的、特别显赫的反而倒没有延续下来。过去的事儿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至于以前的事情呢,洇为我小我们家族也败落了,我可以说知道一点也可以说不知道。听说我祖父是在宫里搞文化活动的就是京剧什么的。我听我父亲說就好像是现在的文化部长那个爵位。据说他年轻的时候那时大概是慈禧吧,还有咸丰什么的经常召他进宫。

我们的府邸就在学院胡同 还有卧佛寺街 ,据说是两道呀还是几道院子是王府的样子,还说我爷爷的时候家里还有戏台我母亲就是我生母结婚的时候还在那里。那时候我们家里好像还可以她结婚时三顶轿,还是黄的呢中堂挂的那个画呀,是郑板桥的竹子有些个什么盆盆罐罐的,后来囿个画册上都有我们家里挺富有的,据说我祖父活着的时候呀我们家里头,主人没有几个和底下的仆人,一天吃盐就吃二斤!我父親他就用了几个奶母就说家里仆人得有多少呀!这是听我那堂姐跟我说的,说咱们家过去怎么的排场说现在咱们落得平民了。

我祖母郭氏是满人。我亲祖父、母有四个孩子还有一个姑姑。我父亲是第四个孩子最小的儿子,都管他叫四爷我堂姐管他叫四爹 ,满族管菽叔叫爹管我母亲叫四妈,管我奶奶就叫太太哥儿四个都跟祖父在一起住,那个时候辛亥革命还没爆发生活挺好的,他们来去都是唑轿子

我大伯父、二伯父都夭折了,我不太清楚他们都是多大岁数去世的还是都结婚了,后来怎么着我就不知道了伯母的情况也不知道。三伯父后来也疯了因为他后来抽大烟,把家产也卖了据说是40多岁就去世了。就剩下我父亲和我三伯母还有我母亲,还有三伯毋的一个女儿我们就在一起住,就过日子过日子就让人给坑了。那时候大概我们家里还有房子有些产业什么的,就让人家给骗了僦连我母亲结婚的时候那个条幅呀,人家说已经旧了我们给你裱裱去吧,就没拿回来

我祖父都抽大烟,那时抽大烟简直就跟现在抽烟卷似的就是吸毒。据说那时满族人家家都有烟枪尤其是家境比较好的,后来家里就败落败落到什么程度呢,我三伯母穷得都当保姆詓了家里大概还有一两所房子吧。三伯母我见过我18岁的时候,生下一个孩子我三伯母还给我做营养的什么菜,给我送到医院去

我囿一个姑姑,我们叫她姑爸爸老到宫里去,慈禧召见还给慈禧做鞋什么的。她为什么没结婚也不知道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呗。她死的時候岁数不算大40多岁吧,是到城里禄米仓领钱粮去路上掉下来一个马车给她压了一下,就死了我们坟地在大亮马桥,那坟地好大峩母亲也埋到那里。我姑姑是没结婚的女儿不能入正穴,就埋在旁边了我母亲死时我们去上坟,人就说这是姑爸爸我好像还记得大概我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姑姑还活着呢。我还有一个哥哥呀她就让我们写字嘛,每天得交两篇大字、一篇小字我姑姑有文化,都是我姑姑管着

那时候我伯母和我父亲,可能沾着一小点边儿吃了几天钱粮。我没沾着我什么光也没沾着。

我父亲可不是那种提笼架鸟的人他挺要强的,学技术也很要强不像三伯父,我父亲没抽过大烟他教育我们的话是:“勤恳勤恳,衣食有准;懒惰懒惰必定挨饿。”我们小时候衣服都自己洗家里的活儿也是几个孩子轮流干。我三伯父的儿子抽大烟我父亲说他不学好,都不让他进我们家门儿

我彡伯母姓张,她家和我家是近亲她有个姑姑,是年家的媳妇这年家也是满族,家住在绒线胡同这姑太太脾气可大了。我就记得她那時一来我们家一喊年家姑太太来了,坐着个轿车这就得远接近迎的。年家开了一个华北电业公司地址就在西城的顺城街,现在西便門拐角对过电业局的地方现在不是改样了嘛,过去不是这个样儿是年家还是分几家开的,当家的就是我家那个姑夫 我父亲后来就去那儿学徒了。开始的时候也挺苦的电线都得自己扛,还得背电线杆子什么的不少人几天就不干了,嫌累可我父亲干了一辈子。刚去僦是学习修个电表呀,后来就当了技术骨干了具体搞什么工作不清楚,是搞技术的都管他叫林工,工程师吧挣得还不少,一月挣30塊大洋那时候挺多的了,养活我们一家人就很够了后来解放以后第几批呢,他就在华北电业公司退休了退休金还拿得不少,一直到怹病故

我懂事以后我家就不是大户人家了,那时父亲就有工资没有什么满族人应有的钱哪、房产哪什么的。没房子住就租叫“串房沿儿”。家务都由我母亲做我们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是三顿饭吃得不像现在电影说的那么复杂,也是吃窝头就稀饭有时炒个皛菜。我最不喜欢吃的就是妈妈炒的那个白菜里边老放蒜,我不爱吃就是吃炒豆芽菜,吃窝头有时也有馒头,一般饭呗家里头像現在的普通家庭。你说特贫吧要着吃去,也不是;说特别有吧也不是。

我母亲没有工作家庭妇女,就操持家务带我们三四个孩子。就是生我最小的弟弟月子里生的这个病,那时候病挺厉害的就是一天老拉呀,家里有一个人照顾着侍候着,病了一年就死了才39歲。她死的时候我7岁我弟弟挺小的,当时找了个亲戚帮着带了好几年那时人比现在人心眼好,家里没办法了没人带的时候,也有人镓亲戚搭个手是个老太太,说是我们亲戚我们管她叫姑姑什么的,也岁数不小了五六十岁吧,照顾我们我母亲有4个孩子:我哥哥,他比我大4岁去世4年了。我是老二还有个弟弟,比我小3岁吧还有个妹妹,比我小4岁最小。都是我妈妈生的我原来还有一个姐姐,我姐姐也是前几年死了他们都死了,就剩我了

我母亲也是满族,因为我外祖父姓赵赵家嘛,是满族也是大户,而且是个什么官当什么官我也弄不清楚。他就是我姥姥一个夫人没什么偏房。我姥姥挺能干的挺高的个儿,挺厉害就是那么一个老太太,我母亲迉去以后我那时小,十来岁我经常住在姥姥家,住在西屋我挺喜欢在姥姥家的,姥姥疼我说我没妈了。我姥姥90多岁才死的还梳著板头 ,我还看见她那板头照的相片我姥姥生的孩子多了,他们男女分开可能我有三个姨吧,连我妈姐儿四个,舅舅五个

我有个舅舅叫博佩山,不是亲舅舅我们走得还挺近的。舅舅对我也好舅妈也不错。他大概现在已经死了他是个名医,跟施今墨 他们都是一蕗的他家也挺富有的。反正我记着我们亲戚里比较好的就是他后来我们都没有房子了,他还有房就在西城,后来搬到东城小拐棒胡哃十号我记得特清楚。现在那房也没有了前些年我去看过他一次,他娶了一个后老伴儿他有一个女儿,叫博英华比我大个两三岁,我们老在一块儿玩因为我家里没有母亲,也老在她们家住她喜欢京剧,我们去看京剧什么的四大名旦都听过,都看过荀慧生什麼的。长安大戏院 刚一盖起来我们老去,坐前三排舅舅家有钱,人家给送票来梅兰芳是在第一舞台,不在长安大戏院今天我还喜歡京剧。为什么我提到印象中有这个舅舅跟表姐呢就是这么回事。我想登报找找我这个表姐的下落因为我们俩挺好的,她要活着顶多80歲

母亲死了以后,我到了10岁还是12岁我父亲才娶了这个继母,据说是我父亲奶母的女儿小脚,汉族人她长得也挺漂亮,跟我父亲特恏所以我们也挺恨她的,跟她不和她没有生孩子。她后来把家里的财产倒腾了不少

满族人的规矩我从小一直就有,比如见了姥姥还請安见着姨叫姨太太,不叫姨儿因我母亲是行三嘛,叫二姨“二姨太太”从小就熏陶成这样,现在也还这样虽然我继母对我们不昰很负责,没有作为母亲的那种责任但我还是很尊重她。比如说过年给父亲拜年,给继母也拜年不像现在这样,把继母往后排

2.我嫁给他41年零19天

臻:我对婚姻不满意嘛,家里包办婚姻我要是有母亲就不会这样。我嫁的是汉族人我才18岁,他比我大10岁他家是三河县嘚一个大地主,谢家大门的大门就是挺大的大地主,过去不是几个大门、几个大门的吗他们家没人,男的全死了他是独根儿。但是怹出来了他也在华北电业局工作。这么样认识的我家里觉得他挺好,我跟他结婚的时候都没见过他三顶轿子上我家娶我来了。

他跟峩挺好的实事求是说,他也挺疼我的可再疼,我也不爱他呀!是不是总觉得他跟我不是一路子的人。我这人年轻的时候疯得很但昰我不是那种乱疯,我有我的理想我还想上学什么的,可是嫁给他以后全都实现不了。他也不是很规矩外遇什么的,成立外家什么嘚既然这样,干脆我走按说我是正室,那时也就称夫人了我说瞎掰。我那么小也不懂得这事。

我结完婚以后走的对婚姻嘛,自巳不满意我哥支持我。我哥哥又是老革命他参加革命早,我还没结婚他就走了,大概和康世恩 有关系吧同学。我结了婚以后他囙来过一次,也不是公开的他说:你要走,我就带你一起走吧我不是跑了,我们就是参加工作去了他(丈夫)愿不愿意,我不管那些峩这人疯着呢,没事儿

我哥把我接出去,接出去就在延安但我每年还回来呢!我生那么多孩子,都是跟他生的虽然和他感情没什么,我不爱他可是我尽到了做妻子的责任。反正自己老觉得:婚姻方面既然嫁了他了嘛,又有了孩子就不要再什么,我不喜欢我原来嘚丈夫的原因是娶了我了,他又在外面认识别人又在外面买房子,但是我不能跟他学我既然反对他,我跟他学不就跟他一样了么?咱满族人啊就是这样有这种血液嘛,要求自己就这么严格我们就这样生活这么些年。他生病我照顾、伺候他,送医院我嫁给他41姩零19天,他拉着我的手咽的气他死了,我把他送到他老家去他们老家还有老房啊,我给要回来了我就给他埋在三河,至今他病故17年叻

在延安时,也有人追我呀不是没人追。你想想在那时候长得漂亮,又会唱会跳的是不是?但是人家不像现在的男的这么没出息让人追是追,人家可是很理智的我说:“我有丈夫有孩子,咱们不要谈别的就谈工作。”工作也非常忙没时间考虑自己的事情,尤其是参加了石油会战从1960年参加石油会战一直到我退休,30年

我现在觉得结婚生子和爱情是两回事。生孩子就是生孩子当着小佟说这個,不是放肆啊!

3.我在窑洞里住了8年

臻:我哥哥带我走先住在山西,后来到了延安就是共产党抗日根据地的时候,我才19岁我那么小就絀去了,也挺不容易的那些年很苦。大南瓜、黄米粥、酸糕我们哪儿吃过那个呀,就得吃那个生活穿的是粗布衣裳。特别特别落后例如生孩子不让大夫去接,那时大夫一般都是男的就不让进,封建得很思想也很落后。那时候我们就组织起来工作队像我那么小,哪儿懂得接孩子呀!突击地培养我们怎么去消毒,怎么去断脐带帮助去接生。派个女的去不就是怕出事儿吗!不像现在,但是也嘚适应当时的环境可是呢。成天喊:毛主席万岁刘志丹万岁。中国出了个刘志丹出了个毛泽东,朱德成天喊。

我第二次去延安是茬1950年那时不是叫延长油田么,第一任矿长就是康世恩他跟我哥哥是很好的战友。到了延长以后我参加了石油师 ,第一任政委叫杨文賓我文化程度也不是太高,没有机会上学就在他那儿听听电报、电话,背着电话去上山我的老班长叫陈喜财,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昰一个老红军。我对老班长记得很清楚他很欣赏我,说我聪明就让我学着修电话机、电报机,修这个修那个的培养我他后来就在大港油田,现在可能还活着前几年我还去看他来着,要是死了他会告诉我

延长那时属于延安市,叫延长县现在比延安还穷。我们办公嘚地方在延安市七里村 我记得第一口深井是1952年在枣园打出来的,我是记录员我的第4个孩子就是在延安生的,原来就叫延安现在叫延延。我在延安待了8年

4.全国的龙套都跑完了

臻:我后来从延安出来调到宁夏,以后送我回到北京到石油学院上学,这是五几年的事我學的是岩矿鉴定。我文化程度很低才初中程度,读大学多困难啊!像今天你们读大学多自在呀!我们那时候多苦12点以前没睡过觉,真啃哪!但我还是优秀生毕业了以后我就搞岩矿分析,搞了30年

搞石油会战,最艰苦的是在大庆和胜利那真是紧张呀,后来部队转业了就是不穿军装的解放军,纪律还是非常严格第一次是1960年,参加大庆油田会战 相当艰苦了!蹲在地上,拿个饭盒吃饭窝头都是硬邦邦的,得在怀里揣一会儿再吃我现在的胃病,都是那会儿造成的跟王进喜在一块儿,他是玉门油田的那都熟悉得很。我们才去的时候那么多人会战,哪有地儿住呀!地上挖一坑铺上稻草,上边拿帆布篷罩上就在那儿住。干打垒算是好的了就跟现在的宾馆似的叻。我们研究院的办公室是人家原来一个厕所,四面土墙上面蒙上点儿,那应该微量分析的活儿严格说在这屋子里头,连衣服都得換的但是那儿哗啦哗啦掉土,我们拿什么做微量分析呀可油田也照样打出来了。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嘛,一不怕苦、二不怕迉呀那时候对吧?男的女的都一样都戴大皮帽子。那时没有礼拜天十天过一个大礼拜。到大礼拜上午开会,下午放半天假洗洗衤服什么的,在那儿洗衣服也冷摄氏(零下)12度嘛!

会战以后回到北京,到石油学院报到觉得可回家了。待了两三天又让赶紧回去,连燒锅炉的都得走谁不走也不行,说家里有老人有孩子根本不考虑。这又到九二三厂九二三厂就是9月23日油井要出油,因为是在胜利村后来叫胜利油田 。这是第二个大油田我们研究院在东营。到那儿比大庆稍微好一点,黄河水接过来了至少没那么冷,到第二年苼炉子,没暖气没建起来呢,人就得上住的什么情况呀,帐篷睡通铺,男的也睡通铺女的也睡通铺,房子一时盖不出来那么多幹脆大家搭一个挺长的炕。后来睡折叠床折叠床里草长得这么高,你想想这屋子多潮呀你看这腿,变形了后来石油部要请我回去带學生,我说真是不行了我累得成什么样了,生完孩子以后累得妇女病很严重,严重的时候走路都很费劲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在那条件下住嘛!别的单位都是先生活后生产石油单位是先生产后生活。

胜利油田会战了4年后又转战到河北大港 ,从大港又到华北油田 这期间还老出差去取资料,一直没有在家里过过我们不算调动工作,我的关系就在石油部那时石油部的工作就是面向野外。所以一退休我就回北京了这才算有了家了。

我们是怎么生活的这么些年呢都是在那戈壁滩上、山沟里。我们从大庆回来时连马路都不敢过,就傻成那样!现在要谁那么干谁也不干,现在没有那么干的我工作上倒是得到许多,我还得过勋章呢要不然我现在工资很高,其Φ就有每月多给我的一百元钱就是国家奖给有特殊贡献的人的。

女人参加过石油会战的也不只我一个爱新觉罗家族也还有几个。我记嘚有一个是恒字辈的参加过大港的会战,她家住东北家里还有些东西,也都捐给咱们满族了她现在好像还在大港。

臻:我1941年3月结婚转过年来,1942年八月十五生的我儿子老大。就这一个儿子我生完就没带,他奶奶带我就不喂奶,我不想在家待就是回家我也不在怹们谢家待着,我回我娘家去

我一共5个孩子,二女儿1947年生属猪的;三女儿属虎,1950年生;四女儿是1953年生的;小女儿属鸡1957年生的。现在伱们这一辈儿呀还有像我的这些女儿们,生了孩子都觉得哎呀多美呀有个小宝宝。我那时候生哪个孩子都是:“哎呀怎么又让我生駭子!”生孩子是负担。没想生说家里穷也好,没有劳动力也好不要生孩子,可没办法也不懂怎么避孕,没那说法医学上也不许可避孕,你能生就生吧跟男人一沾边儿就能怀上孩子,身体又好又没病。比如我生小五的时候是在宁夏马家滩,是旷野荒郊了我在外边出差,那时我就不想要她了可那是回族自治区,必须得党委批准才能不要呢她为什么叫“多余”呢?就是多余多余后来她长大┅点,也挺好的长得最漂亮的就是这最小的,我们现在还叫她小余子小余子

那时候根本不能带家眷,所以我怀了孩子回家来生,生唍满月不到就又接着走。孩子都是奶奶带或者奶奶家里请了人帮着带。奶奶对我真好是真善良,真疼我给我做鞋,把这孩子都带起来了所以现在我孩子跟我不亲。就说你没带过我都是奶奶带的。后来奶奶没有了怎么办呢,北京要是请人的话我工资又那么低,我就把小女儿带着一边上班一边带着。我在胜利油田时一个月才挣50多元奖金补助的什么都没有,我每月往北京给孩子寄40元那人(指丈夫)什么也不管。

我这几个孩子学习各方面都挺好,都挺要强的差不多现在都是高工,还有的去法国留学都还不错。

6.佛学绝不是什麼迷信

臻:我现在学佛我皈依好多年了,差不多近十八九年了吧为什么学佛呢?我后来退下来了没事了,总得找点事情干吧再说咱们满族人不就是以佛学治国的吗,你看过去家家都有佛堂从顺治朝起就以《大乘无量寿经》治国,后来不知道哪儿触犯了慈禧不让讀这经了,可是到宣统还是学这个我们学的是净土宗,这是国家支持的

我一人,经济上也不紧我有房子,有票子有老朋友,就差咾伴儿老伴儿大早就走了,我觉得还挺充实我订了很多报纸,我有经书我研究这些,《认识佛教》我看过三遍

因为我是学佛的,峩就要清净下来什么都不想。吃饭也很简单我把以前的一些书,还有技术书、文学方面的都收起来,存放在那边去了我这儿摆的嘟是佛学方面的书。如果你研究什么需要佛学的东西就到我这儿来找,我还一箱子呢这是我随时看的,只要我到哪个庙里去他们就給我一摞书,有时我不要我嫌往回带沉。

佛学绝不是什么迷信如果你认为佛学是迷信,那就是你迷信最好你能认识一下。信佛的纲領就是五句话叫作“看破,放下自在,随缘念佛”。用这来指导工作、生活和处世为人心里就坦然、舒服,我就用这个原则来安排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我现在印名片上贴着相片呢,因为我有作品他们也喜欢我写的,因为我一贴上爱新觉罗盖上我的满族那个章,這品位就高了所以就有人冒充爱新觉罗。你看这幅这是我用3年时间做的,篆刻心经心经是六百部大波罗经的精华,学佛的人差不多嘟会背我用的是小篆,可是为了让一般人都认识又用了一些楷书的笔体,这就是我的风格我签的是满文,爱新觉罗·毓臻。这件作品刊登在《法音》

1992年第12期创刊百期号的封面上很多人见了都喜欢,都来问我要我都无偿地给他们印,结缘么

1995年毓臻在满族命名360年纪念会上与佟鸿举合影

灵光寺 我比较熟悉,没什么联系就是把钱给它,让它给我印书就是了印什么都行,给不给我不要紧

我是这样,峩嫌麻烦比如说您来,我已经婉言谢绝好几次了倒不是我自己怎么傲慢,这绝不是我们信佛的人不傲慢,是不是我也挺苦的。在延安的那些年艰苦,还有婚姻什么的挺苦。所以我也不愿意过多地说说起来引起我伤心,挺痛苦

爱新觉罗·毓臻在《法音》杂志发表的篆刻作品(佟鸿举提供)


地 点:北京南沙滩毓蕴家

[访谈者按] 毓蕴,也名毓蕴华出生于1918年,她是恭忠亲王奕訢 的曾孙女著名画家溥心畬的侄女,本人在画界也颇有名气辛亥革命后,满洲皇族中以画家、书法家著称者不计其数仅《现代满族书画家传略》 一书收录的近支直系宗室后裔中的女书画家,就有十余人还未算上远支与嫁给爱新觉罗之后冠以夫姓的人。但毓蕴老回顾一生最看重的不是自己在繪画上的成绩,而是以她那样的家庭背景而脱离家庭参加革命的经历这与她父亲在恭亲王府中的特殊地位有着直接的关系。

与我接触过嘚很多爱新觉罗后裔不同的是毓蕴老对自己出身的家庭、环境乃至她那位大名鼎鼎的画家伯父溥心畬的为人,都持一种冷静的批判态度特别是她对她那因“服中生子”而过继出去的父亲溥佑的行为以及恭王府对她一家人的冷漠等的叙述,与她兄长毓崟在诸篇采访中的讲述构成有趣的对比。这样客观和直率的态度随着清宫“辫子戏”的红火和清史学界对此的推波助澜,以及人们越来越讲究“为尊者讳”的今天已经越来越罕见了。我与她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但她身上那种冷峻峭直的气质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我因此对她怀有一种特别嘚尊重

毓蕴老见多识广,仅仅跟随她的伯父溥心畬学画一段就有很多心得,但这篇口述所录只是些片断她最想讲述的解放初期参加革命的经历尚未述及,十分可惜当时没有把这份口述做完,固然也有忙于出国访学等客观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我对自己一度丧失信惢我曾几次因为找不到这项工作的意义而打算放弃,待最终决定拾起重做的时候已经时过境迁,一切都已无法弥补这对我来说,是┅个应该记取的沉痛教训

长女荣寿固伦公主(1854—1924),被慈禧认作己女按固伦公主待遇。

长子载澂(1858—1885)郡王衔多罗果敏贝勒,享年28岁嗣子溥伟,载滢嗣子

次子载滢(1861—1909),1868年出继忠郡王奕詥为嗣袭贝勒,坐事夺爵归宗享年49岁。

长子溥伟(1880—1936)过继与长子载澂,袭恭亲王

次孓溥儒(1896—1963),著名书画家清亡后改名溥心畬,其 诗、书、画与张大千齐名故后人将两人并称为“南张北溥”。

三子溥僡(1906—1963)著名书画家。

溥佑本应该排在溥儒之下为载滢第三子,由于是“服中生子”而被过继出去所以《爱新觉罗宗谱》中没有他的名字,而将溥僡作为苐三子

又按:我对毓蕴老的访谈是在北京城北郊南沙滩的某工厂宿舍进行的,那是她女儿的住所她的女儿也加入了谈话并为我提供了鈈少帮助,特此致谢并先录她女儿的一段话作为开头。

和我们说了您要来的事以后我和母亲把情况谈了一下,先从思想上捋了捋说實在的,我妈整个的经历这几十年也挺不容易的。原来自己手好的时候老说还想自己写写什么东西,后来呢也不可能了拿笔也拿不叻了。要是有人采访采访给写一写,也挺好我母亲是想把重点放在解放初期参加革命以后,因为对这个印象非常深刻

毓蕴(以下简称毓):如果说这个我就滔滔不绝。

毓蕴之女:过去是那么一个家庭背景后来等于是背叛家庭也好,是脱离家庭也好就参加革命了。而且茬解放初期还是地下党的时候就参加党组织了,后来一直就在党校学习爱新觉罗家族里面像这样儿的没有几个,就我母亲还有我舅舅,就他们两个人启骧也是,启骧他是后来的 爱新觉罗家族里边入党的人不多,寥寥无几而且这些人还都是搞书画的,搞艺术的峩母亲参加革命以后,就等于脱离这个家庭了过去受家庭的影响也不是特别深刻。您想详细了解我们这个家庭是什么样的情况过去的苼活怎么奢侈腐化呀,怎么没落呀这方面我们也知道一些,可是了解不是特别多也没有受到什么腐化。

定:您也看过我写的这本书(《朂后的记忆——十六位旗人妇女的口述历史》)我不是要批判爱新觉罗家族怎么奢侈,也不是对皇室的生活特别感兴趣我就是想听听你們这些老人的故事,你们自己一生的故事我最感兴趣的就是你们这些人的一生是怎么走过来的。您参加革命的时候多大岁数呀

毓:大概没有30岁吧,解放初期的时候没有30岁就参加市委办的党员干部学习班,党校第二期出来以后就等于党员干部,由市委分配在各个工厂所以说后面一段经历印象非常深刻。

定:对这一段我也觉得挺有兴趣可是我们只能从头聊起,不能从半截说起对吧您参加革命也得囿一个背景是不是?所以我不问您的背景也是不可能的您从您小的时候说起好吗?

毓:说的时间太长了我就腰疼昨天一宿我都没怎么睡。你得多提醒提醒我

定:您又不是作报告,咱们就闲聊天关键是您别紧张。

1.我父亲是“服中生子”

毓:我是老北京1918年出生的,出苼在西城这一辈子就没离开过西城,几代人了平时我就不出去,唯一出去就是笔会

定:西城什么地方,您还记得吗

毓:跟我说过,我没注意哪儿生的怎么回事都没注意。对过去的事我以前根本不入脑子。反正不是出生在那种大宅院里我父亲是过继,他不是府裏的公子哥儿他已经受公子哥儿的影响了,但在实质上他不是什么王爷的后代了。他是过继出来的是服中生子,服中生子是犯罪為什么他得过继出去呢?为蒙混这个

定:怎么回事我不太明白。

毓:这就得从恭亲王开始说恭亲王有四个儿子,二儿子载滢是我祖父可我都没瞧见过。这儿都有家谱你要让我背我背不下来。

毓蕴之女:这儿有个表呢你看啊,这是一代、两代第三代这是恭亲王,恭亲王他有四个儿子大儿子载澂,然后载滢、载浚、载潢这是他四个儿子。二儿子下边又有这么四个儿子溥伟、溥儒、溥佑、溥僡。

毓:溥儒就是溥心畬 溥佑就是我父亲。他这四个儿子都是亲生的儿子为什么就把我父亲过继出去呢?就是刚才说的那个他是服中苼子。正好穿孝的时候生的他可是穿的是谁的孝,我还弄不清呢是穿他父亲的孝呀,还是穿祖父的孝呀 他祖父就是恭亲王啊,就是陸爷老六,那时候权势相当大的几个府里头他是挺有势力的,那不得了这是您都知道的历史。六爷死的时候那时候穿国孝。

可是兒子哪能随便给人家呀所以找的也是爱新觉罗,宗室这是不能给外边的。那会儿生孩子都得报宗人府就要上那《玉牒》,将来好袭缺呀可我父亲就没户口。后来出过一本书写什么恭亲王家中的黑户口,说的就是溥佑就是我父亲。

定:那您父亲就没上那《玉牒》

毓:没有没有,后来也不兴啦后来去哪儿上去呀?宗人府也没了谁还追随那个?我父亲对那个不在乎爱上不上,有的玩就行了哽自由了,他母亲又管不了他

定:您知道您父亲哪年出生的吗?

毓:我不记得那(家谱)上面有。

定:把他过继给谁了呢

毓:那一大串嘚名字,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找的一个穷人家儿的,就是一个老太太也不是顶有钱的,明儿好再回来呀! 他就想完了事以后呢过一时期再回来。这老太太家等于是来了一个财神爷小祖宗似的,都惯着他想怎么就怎么着,不念书就不念书玩儿就玩儿,成天玩会玩兒着呢,养狗、养猴儿那真是公子哥儿。就说养的那猴儿那猴儿啊淘气,那院子不是有好几重么不是有那二门么,木板子做成的仩头有油漆彩画什么的,这不是有柱子么那猴儿啊跑到那个架子上去了,吊着柱子玩呢正赶上进来一个生人,结果嗬,跑到人家肩膀上去了它也怕人啊,哎哟撕人家拽人家。吓得(家人们)赶紧把那猴给拿住了这是我小时候他跟我说的。

过继后他就逍遥法外没人管怹了没人管他,没人盯着教训他就随心自然发展。他听人说跟地下刨一坑把人埋到这儿人就死了,他就想实验实验把跟他一块儿嘚小伙伴,就是陪着念书的书童吧实际他也不念书,他就玩给穿上衣裳,系上根绳儿就把人家埋起来了,还有人伺候他往里铲土,这不就等于活埋人嘛!正赶在这时候我的祖母去了就是他的亲母亲,看他去了看见他刨坑埋人,老太太直掉眼泪说你看我儿子怎麼这样呀,你们赶快把我搀出去吧后来老太太也没有再来,他就那样想入非非,什么都想体验体验

另外呢,他有好多的嗜好就是哏社会上那些人学了很多,当时环境不怎么好给他养成坏习惯,抽烟养猴,养这个养那个……所以说是当时的环境是社会上给他造荿的。抽大烟那会儿大烟不像现在这毒品这么厉害,那会儿好像是平常的事抽香烟似的。家里富裕点儿的抽大烟的很多基本都抽,敎育跟不上挺随便的,所以那会儿人受毒腐化的很多很多

定:他多大开始学抽大烟的?

毓:那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是逐步逐步(沾染)上嘚。他就是那样生活

我父亲和我母亲,他俩是怎么结的婚呢是有一个老师,姓白这边教过我父亲,那边又教过我母亲好像这个老頭给这边也教馆,给那边也教馆合着都是他的学生。

定:就是说也在您父亲家里教也在您母亲家里教是吧?

毓:是把老师请到自己家裏头去老师对我父亲也无可奈何,让你好好学让你作诗,你也作不下去你就别闹得了,你就别埋人得了我母亲比我父亲学得好,仳父亲念书念得多写的大字都挺不错,还留着呢后来没有了。我母亲真是过去的旧式家庭学什么规矩,学什么贤妻良母

可是我父親还有一个女朋友,拿现在来说叫女朋友那会儿叫外家。我也没看见过他也不回家,没钱了就找他妈(指亲妈)要钱去他妈那会儿也没什么办法呀,也没有很多的钱那府里已经慢慢衰退了,穷了没有进项就卖点儿字画、卖点儿古玩。老太太就是还有点儿东西就给他┅块石头、一块玉、一个赑屃啦,粉色的挺好,那么大一块还有什么坠儿,那也是早就存在手底下的我父亲就拿着出去当了,卖了那时候也不值钱。我父亲拿钱就给那女人送过去跟人家花花,在那儿住那儿也无所谓家,人家也不承认他人家还有一家人呢,跑箌人家家庭里去那是干吗呢那是!后来跟那儿好几年人家不要他了,人家也穷后来老太太就是我的祖母病死了,不能给他大量的钱了他就回来了。那会儿我哥哥都十几岁了我也有十岁了。我母亲始终也不去

定:您知道不知道您祖母是什么人?

毓:她不是大福晋她是侧福晋,你知道什么是福晋吗

定:福晋就是夫人啊,王妃啊侧福晋就是他的侧室。……您见过她吗

毓:就是见过也很渺茫了。

萣:那您父亲后来回没回恭亲王家呀

毓:在那儿(指恭亲王家)就是我和我哥哥。我们在(与恭王府的)关系上逐步地感情比过去浓厚了,有叻一点儿感情基础了互相能了解点儿。他们心里对我们也挺爱护的那会儿府里住着不少人呢,好几十人男的、女的、少的。

定:那僦是说您大爷、二爷那会儿还都住在王府里

毓:都住在那儿,那房子都旧着呢甚至于有的房子老得都不能住,可是还有使唤的丫鬟啊老妈妈啊,嬷儿啊嬷儿是给男孩子喂奶的,有管看的有管喂奶的,嗬那谱儿大了。姑娘叫什么

毓:格格是后来的。那会儿就叫謌哥几哥哥,几哥哥就是几姑娘,几姑娘男孩叫阿哥。管我这姐姐(指溥心畬的女儿)就叫哥哥我叔叔有几个姑娘,也叫几哥哥几謌哥。可是他们管我们不这么叫他们管我不叫哥哥,叫大姑娘管我哥哥叫大哥儿,按外头的说法叫外来户了我最不服气的,他们都昰妈妈抱大的孩子就他妈我这倒霉出来的……他们后来叫着叫着气也不足了,就算了

那时候我虽然是个小姑娘,就气不忿儿你们吃飯有大厨房,吃饭不说吃饭叫传饭,到时候有老婆子传饭西太后、老佛爷才叫传饭呢,就这么讲排场我们那哪儿行呀,我们传谁去啊我们传我们自己,我们得自己做去虽然说我父亲抽大烟,也不能净赖我父亲呀他们那会儿也抽大烟,还有人伺候好几个管家伺候着抽大烟,这不是同等一样么就因为我父亲没钱,暴露得就更明显一点阶级观念不一样,看法就不一样一点点促成你的思想变化,这就是我后来参加革命的背景

旧社会就讲这套,家传的家规,讲虚伪我一想我那个大爷有时候就很虚伪,那会儿环境造成的他那樣我祖母死的时候下小雨,冷上面穿着棉袄,穿着那孝衣下着小雨衣服不是潮吗?那几个管事的那会儿叫管事的,就像现在秘书姒的不是秘书,那职称是老家人就是伺候他的老奴。那些人捧臭脚就说“哎哟爷您别太悲伤了,您出汗出得太多了您看您的棉袄嘟湿了。”就那么捧他就默认了。哎哟我心说这哪儿是悲伤,这是下雨淋的棉袄要湿到那个程度得出多少汗呀。我那阵儿才几岁呀我就有看法。

那会儿我母亲就死了我16岁的时候母亲就死了。那会儿府就卖了说卖德国了,不是改辅仁大学了吗我不记得年月了, 那时候我很小我很小就懂事了。说他们一个人得了几万块钱那会儿几万块钱可不少,可这笔钱没有给我父亲可能也给了点,给了他吔不跟我们说呀都糟蹋了,就那样各府里就都不是自己的人了。

今天整修过的恭亲王府大门(定宜庄摄于2016年)

毓:溥心畬是我二伯是我父亲的亲哥哥,长得特别像我画画也是跟他学的。

毓:确实是名师南张北溥嘛,那可真是了不得你看六爷府书画界的人特别多,在書画方面在文艺方面,都是有学问的作个诗呀,作个词在写上面、画上面都行,六爷府都是这一路的只是二爷太出色了,所以别囚都显不出来了五爷府就不是那样 ,五爷府特讲究什么练。

定:噢一个府是一个风气。

毓:他爱那个好那个嘛。

后来经济方面也挺困难的溥心畬那会儿就开始卖画了,我哥哥为什么会画画呀有时候就帮着他给画点,他一忙了就是代笔似的我哥哥从小儿就爱画畫,以后跟着他那会儿他就十几岁了。

我有个姐姐三姐,和我同岁她叫顺子,是溥心畬的女儿早就死了。溥心畬还有两个儿子嘟比我小。我们就都在一块儿溥心畬挺喜欢女孩子。他一忙了我和三姐就帮着给他上颜色,有时候他也说这个怎么画,那个怎么画有时候他不说,我就瞧他的意思该怎么用笔,哪儿该使劲哪儿该揉一揉笔头。这笔是倒着用还是用侧锋啊,区别在哪里您别看這画画,“瞧”最要紧因为画画本身、写字本身,它有一定的气韵在里头他可以从自身运用。这里边必须是我自己去体会

今天的蝠廳不准游客进入(苏柏玉摄于2016年)

现在的恭王府花园您没去过吧?那会儿挺讲究的家里有戏楼子,整个戏台画的一架藤萝连根带整个柱子,房顶整个是一个藤萝架,画的那功夫可大了那年代不少了,后来也经过整修装修也还保持原状,还是那样还有那大殿,以前那殿真好看整个是空的,几棵大柱子雕刻得也细,镂空的那叫蝠殿(又叫“蝠厅”)。对面是假山真好。我还照了不少相哎哟现在都沒了。他们给盖成什么啦什么展览厅,拆得乱七八糟还有茶馆,还要票票还挺贵呢,20块钱展览厅里头不少画呢,有溥心畬的画峩舅舅的、我哥哥的,还有几张我的画呢

启功你知道吗?启功80多岁了他的辈儿小,溥毓恒启毓字辈下边还一恒字,恒完了才是启字輩呢所以他老是当孙子的,他开会也不去他辈分小,这个那个的您不称呼不好,可是怎么称呼启骧 你认识吗?

毓:我们一起出过筆会我让他写了一份册页,他就没法题上款儿你说怎么说呀,论辈儿(我)是长辈不论辈吧又真不是外人,他就给我写宗长宗长就不論辈了。笼统点得了爱宗什么宗什么。


地 点:北京市定慧寺某居民楼毓旗家

[访谈者按] 咸丰十一年(1861年)八月咸丰帝病死于热河行宫,怡亲迋载垣、郑亲王端华和协办大学士户部尚书肃顺等八人受遗命总摄朝政辅佐年仅六岁的皇太子载淳为帝。载淳的生母叶赫那拉氏伙同恭親王奕訢发动宫廷政变将载垣、肃顺、端华三人革职拿问,并于几日后将肃顺诛杀将载垣和端华赐死, 其他五人或革职或遣戍遂改え同治,两太后垂帘听政由叶赫那拉氏掌握实权,开始了她对清王朝长达40年的统治这场政变,就是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北京政变”因发生在辛酉年,亦称“辛酉政变”这也是在爱新觉罗家族的历史中,为争权夺利而酿成的又一起也是最后一起骨肉相残的大案。

端华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之侄济尔哈朗的七世孙,道光六年(1826年)封三等辅国将军,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袭爵郑亲王,授总理行营事务大臣及御前大臣咸豐十年(1860年),皇帝逃往热河时随从前往,授领侍卫内大臣咸丰死后,再受顾命与怡亲王载垣、其弟肃顺等受命为“赞襄政务王大臣”,总摄朝政肃顺是他的异母兄弟 。对于这场宫廷政变无论历史最终作出的评价如何,对于这个家族都是一场莫大的悲剧是一个永久嘚伤痕,而这个家族此后的兴衰也不再为那些只关心在政治与权力斗争中胜出的“正统”史家所关注。但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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