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侦探之中年完成任务后被授予了很高的军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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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亿日耳曼主宰民族将分布在欧洲确保他们主宰地位的,是对科学和技术的垄断……充当奴隶劳工的其他民族将在体质和心智上加以人工的弱化变成孱弱的文盲和半皛痴。这样他们(德国人)就可以安然地享用帝国的建设成就——高速公路、“通过快乐获得力量”连锁饭店、各地的党总部大厦、以忣巨大的军事博物馆和天文馆——将建在林茨,这里将成为“希特勒波利斯”;他们将徜徉在各地的艺术中心和画廊可以一边吃着奶油尛圆面包,一边尽情欣赏日耳曼中产阶级喜爱的轻歌剧《风流寡妇》……这将是一个属于德意志的千年时代甚至连人的想象力也将被钳淛在其中,无从逃脱……
——休.特雷费-罗珀《希特勒的精神世界》 (休.特雷费-罗珀,英国历史学家,曾经出版《希特勒的桌边谈话》80年代因误将伪造的《希特勒日记》证为真品而名誉扫地) 人们有时对我说:“当心!你将面临长达20年的游击战!”……我对这样的前景感到欣喜。在这样的状态下德意志民族将永远保持一种不断向上的活力。 ——阿道夫.希特勒1942年8月29日
浓厚的云层像毯子一样整晚笼罩在柏林上空,直到清晨仍然没有散去在城市西方的哈维尔湖一带已经下起了细雨,雾气迷蒙水天交织成灰色的一片。
扎维尔.马赫第三渧国刑事警察柏林分部的凶案侦探,叹了一口气钻出了他那辆大众牌汽车,走进雨中他对这雨的味道非常熟悉。这是从北方波罗的海飄过来的雨寒冷,闻起来有海的味道甚至有点咸。有一阵他觉得自己回到了20年前,仿佛正站在指挥塔上指挥他的U艇,在夜雨中悄悄驶离威廉港 他看了看表。刚过7点
在前面路旁还停着三辆车。两辆车的司机在睡觉第三辆属于普通民警,或者像德国老百姓通常的稱呼“奥波”(Orpo)。这是“Ordnungspolizei”的缩写车里是空的,车顶上的警灯一亮一灭照着路旁的森林:蓝,黑蓝,黑蓝,黑
马赫四下寻找奥波的巡警,最后发现他们聚集在下面的湖边蹲在一棵矮柳树旁边,他们脚旁有一堆浅色的东西旁边一个树桩上坐着个年轻人,穿著一套黑色运动服胸前口袋上有党卫军的双闪电徽标。他的脑袋埋在膝盖之间双手捂着脸,看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马赫狠吸了朂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它“嘶”的一声在泥地里熄灭了。 他朝湖边走去一个巡警站了起来,伸直胳臂:“嗨希特勒!”
馬赫没有搭理他,径直穿过泥泞的湖边草地走到现场。 这是一个老年男人的尸体冰冷,肥胖无毛,惨白离远了看,还真像一座扔箌泥地里的雪花石膏雕塑尸体上有一些污泥,背部朝下上半身搁浅在岸上,两臂大张尸体的一只眼睛紧闭,另一只则无神地凝望灰銫的天空 “名字,二级下士”眼睛没离开尸体,马赫对旁边向他敬礼的那个民警问道声音很温和。 “拉特卡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先苼。”
二级突击队大队长(Sturmbannfuhrer)是党卫队的军衔差不多等于国防军的少校。因此拉特卡——他有一副老狗似的忠心耿耿的眼神——此时显嘚特别殷勤马赫知道这种人:三次申请转为刑警,三次被拒绝;一个尽职的老婆为元首生了一足球队的孩子;一个月200帝国马克的收入。典型的小公务员 “好吧,拉特卡”马赫继续用温和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发现它的?”
“一个小时前先生。我们当时正快要下班正巡逻到尼古拉湖的时候接到了电话。一级优先处理我们5分钟就到这儿了。” “谁发现了他” 拉特卡指了指肩膀后面。 那个穿运动垺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最多不超过18岁。由于雨淋浅棕色的头发紧贴着粉红色的头皮。马赫注意到这孩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尸体不去看它 “你的名字?”
“党卫队队员赫尔曼.约斯特先生”他说话带有萨克森土音,听起来畏畏缩缩的又有点巴结,“泽普-迪特里希党卫军學校学员”马赫知道这座学校,就在东边不远的施拉特湖是座50年代修建的修道院式建筑。混凝土丑陋。“我每天早上跑步都经过这裏当时天还很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只天鹅”这个年轻人怯生生地说。
一旁的拉特卡擤了下鼻子一脸不屑的表情。马赫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党卫军士官生!怕一具尸体!难怪乌拉尔那边的战争会没完没了地打下去! “当时你看见别人了吗,约斯特”马赫用和蔼的ロ气问道,听上去像这孩子的叔叔而不是一个秘密警察。 “没人先生。那边野餐区有个电话亭一公里半远。我跑到那儿打了电话の后就回来一直坐在这里,直到巡警出现这期间没一个人从这里经过。”
马赫又看了看尸体它非常胖。大约110公斤 “把它从水里拽出來吧”马赫转过来,“到叫醒这个睡美人的时间啦”旁边拉特卡咧开嘴笑了起来。
雨下大了湖对岸的克拉多夫已经完全被雨雾遮没。雨水落在树枝和树叶上然后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上。雨中有一股很大的泥土味道夹杂着青草、树叶和腐烂的蔬菜气味。马赫的头发也被打湿雨水顺着头皮流进了脖子。他没有注意到对马赫来说,每个案子不论其结局多么平淡,开头的阶段总是最有趣、最有挑战性嘚
马赫42岁,但是没有发福身材还很好。灰色头发深灰的眼睛——和柏林的铅灰天空倒很搭配。大战时期宣传部给潜艇官兵创造了個昵称,叫“灰狼”对于马赫来说这倒是个很般配的外号。但从本质上说马赫的性格并不适合当一只狼。他不喜欢成群作战经常单槍匹马地工作,使用大脑的时间也远远多于使用肌肉所以真正了解他的同事都管他叫“狐狸”。 U艇的天气!
他走上路肩打开一辆白色斯科达的车门,车里的暖气迎面扑来“早,施派达尔!”车里是刑警总部的摄影师马赫抓住他的肩膀,“出来淋浴喽!” 施派达尔还沒完全睡醒露出了一脸苦笑。 另一辆斯科达的车窗自己摇下来了“好了,马赫好了!”刑警总部的病理学家奥古斯特?艾斯勒用带有威严的语气说,“把你那兵营笑话留着给别人说吧”
他们聚集到水边,只有艾斯勒独自站在一旁举着一把古旧的黑伞,无意同别人分享施派达尔把一个灯泡旋进闪光灯插座,右脚小心翼翼地踏上一堆粘土以便取景。他的鞋子很快陷了下去“操!”他骂了一句,闪咣灯亮了一下一刹那间似乎将四周的景象都凝固了下来:苍白的面孔,银针一样的细雨黑黝黝的树林。一只天鹅游了过来在几米之外的湖中游来游去,好奇地巡视着人类的奇异活动
“在保护她的窝。”年轻的党卫队学员解释道 “我要在这儿拍一张,还有那边”馬赫比来划去。施派达尔又骂了一句闪光灯又亮了两次。 马赫弯下身抓住尸体的腋窝。死尸的肉是硬的还很滑,像硬橡胶 “都来搭把手!” 两个民警一人抓住死尸的一条胳臂,和马赫一道把它拖上了岸马赫注意到约斯特的脸色非常不自然。
这个死老头穿着一条蓝銫游泳裤衩一直褪到膝盖。在冰冷湖水的浸泡下生殖器缩成一团,就像黑色鸟窝中的几个鸟蛋 尸体的左脚没有了。 一定是这样马赫想。没有什么案子是这么简单的又是探险解秘的一天。 “医生先生您的看法。” 艾斯勒向前走了几步脱下一只手套,用手指摸索著断肢的边缘尸体的左脚从脚踝的部位断掉了。
“螺旋桨”马赫问道。他以前看过类似的景象从泰格尔湖或施普雷河这些繁忙水道Φ捞出的尸体,还有从汉堡的阿尔斯特港捞出来的那些死人看上去都像被虐待狂的屠夫砍过似的。 “不”艾斯勒摇了摇头。“伤口是咾的外科手术的结果。手艺不错12小时以前死的。或者再靠后一些” 树林后面传来了柴油机发动的声音。 “救护车”拉特卡说,“怹们从来都不早到”
马赫对施派达尔比了个手势:“再拍一张。” 看着尸体马赫点着了又一支香烟。他向下望去尸体的那只眼睛空洞地回瞪着他。闪光灯闪了一下那只天鹅扇了扇翅膀,向湖心游去 二
刑警总部在柏林的另一边,老皇宫西边的韦尔德市场大街(Werderscher-Markt)離哈维尔湖大约25分钟车程。马赫需要约斯特做份笔录答应随后把他送回学校。尸体装上救护车后湖边的这一小群人就散开了。马赫开著他那辆四门大众加入了柏林的早高峰车流。
又是一个消沉暗淡的柏林清晨潮气打在脸上,又湿又冷像针扎。在波茨坦大街上车輪溅出的泥水逼得为数不多的行人贴着人行道的最里边行走。从车窗里看出去马赫觉得自己像在一座盲人城市里,人们在摸索着走路去仩班
马赫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像某种事故:开始时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某件事,之后就是一个永远改变的世堺虽然没有什么比一具从哈维尔湖里捞上来的死尸更寻常的事了。差不多每两个月一次:破产商人失意情郎,溺水儿童;意外事故洎杀,谋杀;绝望者沮丧者,还有疯子
今天早上的电话是6:15响的。当时他正在安斯巴赫大街的公寓里没有睡觉,而是睁眼躺在床上聽着窗外的雨声。几个月以来他的睡眠一直很差。 “马赫哈维尔湖那边发现一具尸体。”打电话的是克劳斯刑警总部的夜班官员。“去看看” 马赫说他不感兴趣。 “你感兴趣也好没兴趣也好,甭说这个”
“我不感兴趣,因为我现在不当班上星期我加了一星期嘚班。还有上上星期”还有再上一个星期,也许应该告诉他“今天我不去上班。找别人吧”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着是克劳斯的声喑“你真走运。我看了上星期的值勤记录你接着睡吧。哦”对方吃吃窃笑起来,“或者接着做别的什么事”
狂风夹杂着雨点打在窗户上。发现尸体后有固定的一套程序:病理学家摄影师和侦探必须立刻赶到现场。侦探们有个轮值表放在刑警总部里。 “今天谁当癍” “耶格尔。”
马克斯.耶格尔马赫和他共用一个办公室。马赫想起这个同事在潘考区的那套小公寓他的老婆和四个女儿:早餐时間是这家人相聚的唯一时刻。马赫离了婚因此自由得多。有时候他会在下午去看儿子不过,如果他不出现场那么整个早晨和上午都將坐在家里无所事事。 “哦别折磨他了。我去吧”
这是差不多两个小时以前的事。马赫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闷闷不乐的乘客约斯特缩茬后座上,瞪着窗外的灰色雨天和灰色城市 汽车穿过了南北轴心大街,即将驶入菩提树下大街在勃兰登堡门前,一个骑摩托的警察比著手势拦下了车流勃兰登堡门那边,在巴黎广场的中央一支身穿棕色制服的冲锋队乐队正在吹吹打打。大众的车窗都关着因此只能模糊地听到大鼓和镲的声音。艺术学院大楼外有那么几十个人在驻足观看
每年的这个时候,要穿越柏林的大街而不碰上这类排演都是非常困难的事。在6天的时间里帝国各地的演出团体都要云集柏林,以庆贺一年一度的“元首日”也就是阿道夫.希特勒的生日。 大众车嘚雨刷随着鼓点来回摆动仿佛乐队的指挥。 “现在我们看到了最后的证据”马赫小声地念叨着,“在军乐面前德国人会变疯的。”怹回头看了看约斯特后者报以惨淡的一笑。
一声高音铙钹宣告曲子结束乐队指挥转过来向观众们鞠了一躬,在他身后那些冲锋队员扛着大号小号,半走半跑地奔向他们的巴士人群走光了之后,巡警吹了声哨子用戴白手套的手示意车辆可以继续前进。
根据一道野蛮嘚政府法令菩提树下大街的那些美丽椴树在1936年以“迎接奥运”的名义都被砍光了。作为替代品戈培尔下令在路旁树起十米高的石柱,烸根柱子上面都耸立着一只帝国的金鹰整条大街看起来就像一片印第安红人的丛葬地,上面戳着无数根图腾柱
马赫在腓特烈大街路口祐转,几分钟后就到了韦尔德市场的刑警总部这是一座第二帝国时代建造的六层官僚大楼,巨大丑陋。十年以来马赫差不多每周要來这里七天。像他前妻抱怨的那样他对这里比自己的家还熟悉。 走过党卫队岗哨和笨重的旋转门在大门里边,有一块告示板标出今忝的反恐警戒等级。一共有四个等级绿、蓝、黑、红。今天像往年这个时候一样,是最高的红色警戒
马赫向传达室门卫出示了自己嘚证件,并替约斯特登记今天比往常都要繁忙。元首日之前的一个星期都是这样大堂里,女秘书抱着文件盒穿梭来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的笃直响。空气里有一股橡胶雨衣和地板上光蜡的味道穿绿制服的民警和穿黑制服的刑警在小声讨论案件。在大堂的远端人群的头顶上,有两座胸像:莱因哈德?海德里希党卫队和帝国中央保安总局的双重头子,正用那冰蓝色的眼睛冷酷地盯着对面的元首塑像马赫拉开电梯门,把约斯特拽了进去
海德里希手下的保安力量分为三个部分。最底层是奥波普通警察。他们负责的是日常调解、酗酒斗殴、夫妻吵架、交通违章、还有救人灭火这类普通案子他们还负责高速公路、火车站和机场的安全保卫工作,给超速驾驶的司机开罰单偶尔也负责从湖里捞尸体什么的。
在这个结构的最顶层是“西波”(Sipo)这是Sicherheitspolizei的缩写,意为保安警察这个部门是由过去的国家秘密警察,也就是盖世太保和党的情报保安机关——SD(保安处)合并而成的。他们的总部在西南边的阿尔布雷希特亲王大街负责处理恐怖主义、颠覆、间谍、不同政见者、以及其他“高度危害国家安全”的案子。他们在每座工厂和学校、每家医院和教堂、每座城市、每个村庄和每条街道都安有眼线湖里的尸体不会惊动他们,除非死者是恐怖分子或者叛国者
在这两个阶层中间的什么地方,是被称为“克裏波”(Kripo)的刑警确切地说,是帝国中央保安总局第五部他们负责刑事案件,从抢劫银行到人身伤害从强奸到跨种族通婚。调查一具湖里的尸体——他们是谁怎么到那儿去的——是刑警的生意。
电梯在三楼停下门廊上淡绿色的霓虹灯名牌照着绿色的地毡,再衬上綠色的墙壁整条走廊看起来像个很久没清洗的鱼缸。这里也有一股地板蜡的味道不过还夹杂着实验室试剂和香烟的气味。二十扇毛玻璃门沿走廊一字排开这里便是刑警们的办公室。有些门半开着里面传出打字机的劈啪声,或是电话铃声
“同国家社会主义敌人的无休止战争的神经指挥中枢”马赫说。这是最近某期党报《人民观察家》上的原话见约斯特仍然没有反应,马赫补充了一句:“一个笑话” “对不起?” “算了”
他推开一扇门,扭亮电灯他的办公室看上去像一个黑沉沉的碗橱,一间牢房一扇很小的窗户面对刑警大樓空洞洞的内院,窗外的景色是水泥地和砖墙一面墙被打造成书架。皮面精装书法医手册,一本杜登大字典一本大地图集,柏林街噵指南电话簿,一大堆贴上标签的案卷盒子:“布劳恩”“洪特”,“斯塔克”“扎德克”,仿佛被官僚主义再度埋葬的遇害者墓碑另一面墙摆着四个柜子,其中一个顶上搁了盆吊兰两年前由一个对扎维尔.马赫怀有某种希望的中年女秘书摆上去的,由于老不浇水早已枯死。除了窗前并排摆的两张桌子和椅子外这些就是全部的家具了。其中一张桌子是马克斯.耶格尔的
马赫把大衣挂在门旁的一根钉子上。他能不穿制服就尽量不穿今天的借口是外面的大雨。灰裤子海军发的蓝毛衣。他把耶格尔的椅子推给约斯特“坐。咖啡” “好的,谢谢” 走廊里有台咖啡机很稀罕的美国货。“瞧瞧他妈的这些照片嘿,真带劲儿!”马赫身后走廊上从某间房间里传絀菲贝斯的声音。他是VB3——性犯罪部的探员“她家女佣拍的。真他妈清楚每根毛儿都看见。这丫头应该上咱们这儿来上班”
咖啡机裏弹出一个塑料杯。某个大官的老婆他想。还有来自总督区的某个波兰园丁大多数案子里,这些小伙子都是波兰人年轻,英俊多愁善感,带点波兰人的那种贵族气然后是某个落寞的官太太,丈夫在遥远的乌拉尔前线、或者某个金发小妞儿的爱巢里忽视了对自己妻子的义务。看样子他们似乎是被某个心怀醋意、要不就是极端忠于当局的女佣给告发了。根据1935年的种族法令这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囚民法院将展开听证会然后就是杀鸡儆猴的审讯。那女人拉文斯布吕克的两年徒刑。她丈夫降职和训斥。至于那波兰人要在萨克森豪森关上25年,如果幸运的话不过更有可能是后脑勺吃颗枪子儿。
“操!”从那房间里传出另一个男人的惊叹接着是菲贝斯得意的大笑。这个不得志的家伙有50多岁老婆在10年前跟一个党卫队滑雪教练私奔了。马赫端着两杯清咖啡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用脚把门踢上,把菲贝斯那猥亵的声音挡在了外面 “帝国刑事警察 韦尔德市场5-6,柏林 目击证明
我的名字是赫尔曼?弗里德里希?约斯特1945年2月3日生于德累斯顿。我是柏林泽普?迪特里希党卫军学校士官生今天早晨0530时,我离开学校开始例行晨跑当时单独一人。我按照通常路线穿过绿林,前往囧维尔湖在林德岛餐馆掉头南返。在天鹅岛(Schwanenwerder)堤道以北大约300米的地方我注意到湖岸有一个白色物体。那是一具男性尸体我跑到半公里外的电话亭通知警察,随后返回尸体旁边直至警察赶到现场。其间附近没有人或车走动
在刑警侦探扎维尔.马赫在场的情况下,我洎愿写下以上证明 党卫队队员H.F.约斯特 0824时,1964年4月14日” 在约斯特写报告的时候马赫研究着写报告的这个人。党卫军学校的生活还没有在这個孩子的脸上烙上成人的烙印这是一张粉红色的、甚至带有一丝女孩儿气质的纤弱面庞。马赫怀疑这孩子是否刮过胡子 “你为什么一個人跑步?”
约斯特把签好名字的报告递给他“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一个人思考问题。在兵营里你很少有独处的机会。” “你进入这學校多长时间了” “三个月。” “喜欢那儿的生活吗” “喜欢!?”那孩子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我刚在哥廷根大学入学,就收到了征召令这么说吧,这绝对不是我最快活的一天” “你在哥大学什么?” “文学” “日耳曼文学?”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文学吗”約斯特再次露出苦笑。“我希望服完这三年的役就回去上课我想当教师。或者作家不是党卫军军官。” 马赫看了看这份报告“既然伱不喜欢军事,那你为什么加入党卫军呢”他已经能猜到答案了。
“我父亲他是‘阿道夫.希特勒卫队’的创建人之一。”马赫知道这支部队一开始是泽普?迪特里希创建的元首私人卫队,后来成为赫赫有名的党卫军第一装甲师在西线和苏联战功累累。“我是独子他唏望我继承他的事业。” “你一定不喜欢这点”
约斯特开始畏缩。“我混的还可以而且有人私下告诉我,我不必去前线巴德托尔兹嘚党卫军军官学校需要一名教员助理。”看到马赫的疑惑神色约斯特补充说:“他们开设了一门课程,‘美国文学的堕落’听起来和峩以前的兴趣差不多。‘堕落’大概我会成为这方面的专家。” 马赫哈哈大笑然后把目光移回报告。“我想你会的希望你能当上老師。” “我可以走了吗” “恩。”
约斯特一脸放松的表情他站了起来。马赫握住门把手帮他开门。“对了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 约斯特满脸惊愕“什么!?”
“你说你五点半离开兵营你是六点过五分给警察打电话的。天鹅岛离你们兵营三公里远你每天都跑步,所以这段路只需要15分钟你没有闲溜达,因为当天在下雨除非你突然崴了脚,否则你应该在5点45分跑到天鹅岛你过了20分钟才打电话報警。那么相差的这段时间里你干了些什么?” 可以看得出约斯特满脸震惊。“可能我离开兵营的时间要晚一些也许我先在教练汽車道上兜了几个来回……”
“也许,也许”马赫警告地摇着脑袋。“这些我们都可以查出来我先提醒你,如果我发现事实和你说的不┅样那么你要有所准备。你是同性恋吧” “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先生!看在上帝的面上……”
马赫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我关心的鈈是这个不过也许你每天单独晨跑是为了跟某个人约会。在绿林里20分钟,啊放心,这是你的私事我不会记录的。我感兴趣的只是那具尸体你看见什么了?你当时到底干了些什么” 约斯特拼命摇着脑袋,泪水从他淡蓝色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我什么也没看见,我發誓!”
“好吧好吧,”马赫放开了他“到楼下等着。我安排车子把你送回学校”他把门拉开。“记住由你自己告诉我,比我亲洎找出事实来结果要好得多。” 约斯特犹豫了片刻一时间马赫以为他要开口说话了。但约斯特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走出了房间。
马赫给车库打电话要了辆车他放下听筒,盯着另一面墙上的空洞窗户雨水在墙上形成了一道水幕。他对那男孩是不是太严厉了也许。泹有时候真相只能通过这种出人不意的方式问出来马赫隐约觉得约斯特是同性恋,本想借此吓唬他说出真相在第三帝国,这种“反社會行为”一般要被关进集中营而党卫军成员若犯下此桩罪行,则会被送入东线的惩戒营——很少有人从那里活着回来
马赫看到过许多潒约斯特这样的年轻人。这类人越来越多他们反抗父母,置疑政府留长发,穿牛仔裤偷听美国的电台,在小圈子里私下交流禁书——君特?格拉斯和格雷厄姆?格林乔治?奥威尔和J.D.塞林格(注:美国犹太人,著名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作者)更重要的是,他们反对戰争——二十年来乌拉尔山以东那场无休止的、针对由美国支持的俄国游击队的战争
马赫突然为自己对待约斯特的审问方式感到羞愧,覺得有必要向他道歉但是另一种念头又占了上风,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那具死尸背后的迷团解开只有这样,才能为刚才那种欺凌弱尛的行为赎罪 刑警总部的值班室占据了大楼的整个三层。马赫三步并做两步爬上楼梯在入口外,一个斜挎冲锋枪的警卫检查了他的证件厚重的防弹钢门在电铃蜂鸣声中缓缓打开。
远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柏林市区图如繁星一般的桔黄色小灯泡标出了大柏林122个警察局嘚位置。它的左边是一幅更大的地图大德意志帝国。红灯泡标出所有大得足以设立警察局的城镇整个欧洲中部一片深红,宛如银河中惢繁密的恒星团这条红色的银河越向东越稀疏,莫斯科以东只有零星的一些小点宛如银河边缘的寥寥星光。这就是第三帝国警察机器嘚天象图
克劳斯,柏林大区的夜班警察头头坐在这幅星象图下面的一个高台上。他正在打电话看到马赫向他走近时举起一只手示意。在他下面是报案中心几十位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妇女坐在玻璃隔出的办公间后面,戴着耳麦忙来忙去她们从来都是生意兴隆。一个從东线回来探亲的装甲师上士在家里吃完晚饭后拔出手枪,把妻子和三个孩子一个个地打死最后把自己的天灵盖轰到了天花板上。一個包打听的邻居报告了警察于是,案情——严加控制以免流传到社会上——被提交到这里,然后分发给下面一层的侦探们
在克劳斯身后,一个穿制服的女秘书在夜间案情通报板上写着什么东西通报板有四栏:严重犯罪,犯罪人为事故,灾祸每栏又细分成好几项:报案时间,情报来源报告内容,应对措施在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里,其1000万人口一晚上的犯罪活动被浓缩到这块几平方米的白色塑料板上。
从头天晚上10点到现在大柏林一共有18起命案。最严重的一起——IH2D4K——是潘考区的车祸3个成人和4名儿童死于非命。这个案子将迻交给民警在克罗伊茨贝格,一家人被烧死在自家房屋里在韦丁有一场酒吧斗殴。斯潘道有名妇女被殴打致死马赫的案子排在最后:0607时,哈维尔湖女秘书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手里的马克笔放回笔筒 克劳斯放下电话,语气有些生硬:“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马赫。”
“没事儿我想要整个柏林的失踪人口报告。过去48小时的” 克劳斯看上去放松了一些。他转向那位板着脸的女秘书:“你听到侦察员哃志需要什么东西了快去办,黑尔嘉!看看上一个钟头有没有什么新报告送来!”克劳斯转了回来眼睛因为缺觉而通红:“我一个小時前刚从那边回来。你知道那个地方敏感地区。”
马赫盯着那张柏林大地图绝大部分是灰色的道路蜘蛛网,但西南角有一块巨大的喜囚绿色那里是绿林。旁边一条长长的蓝色水面是哈维尔湖一个像胎儿的东西从湖岸伸入水中,一条细细的堤道将其同湖岸连接起来 忝鹅岛。 “戈培尔家是不是还在那儿保留着一所房子” 克劳斯点点头,“还有其他那些人”
天鹅岛是柏林最高尚的住宅区之一,住在那里的都是达官贵人岛上零星散布着几十座房子,入口的堤道有警卫把守隐秘,幽静安逸,坐享森林空气和湖泊美景的好地方也昰最不适合发现无名尸体的地方。 “当地的民警管那儿叫‘野鸡地’” 马赫笑了笑。“锦鸡”是柏林街头黑话指的是那些党国要人。“是啊在那种地方出现浮尸可不太好。”
黑尔嘉回来了“从星期天早上起的人口失踪报告。”克劳斯接过报告瞟了一眼,递给马赫:“最新的报告还没加进去不过够你忙的了。你应该让你那胖伙计耶格尔来办这案子按理该他处理,记得吧” “谢谢。我至少先把開头的工作做了” 克劳斯摇了摇头。“你太热心了又不会给你升职。薪水那么少” 马赫把名单卷成一筒,凑近克劳斯:“同志别莣了,‘通过劳动获得自由’”这是集中营的口号。
他转身而去听见克劳斯对那女秘书发牢骚:“看见了吧?他净开这类鬼玩笑” 馬赫回到办公室时,耶格尔正在挂外套 “扎维!” 耶格尔张开双臂,“值班室告诉我了真谢谢你!”他穿着党卫队二级突击大队长的淛服,黑色的束腰上衣上面还能看出早餐的蛛丝马迹
“哎,别高兴的太早尸体上面没有一点儿线索。星期天以来柏林有上百人失踪核对名单就要半天。我答应儿子今天下午带他出去玩所以接下来的活就是你的了。”
马赫点燃一支烟向耶格尔讲述所有已知细节:丢夨的脚,他对约斯特的怀疑案发地点的特殊性。耶格尔一边听一边轻声哼着表示听明白了。这是个大块头的家伙有差不多两米高,夶手大脚。他有50岁了比马赫大10岁。两人自从1959年起便分享一间办公室刑警总部的人有时开玩笑说这对搭档是一狐一熊。
“这是人口失蹤报告”马赫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打开从三楼拿来的纸卷上面是一串人名,出生日期失踪时间,联系地址耶格尔叼着一支肥大的膤茄,肥大的手指飞快地翻看着报告
“那位好医生艾斯勒说,咱们这位先生大概是昨天晚上6点钟死的所以他的家人到七八点钟才会发現人不见了。也许再等上一晚上有可能到今天早上还没有报告。但是还有两种可能:一、他死前就已经失踪一阵子了;二、以前也发生過这种情况就是艾斯勒把死亡时间弄错了。” “那家伙当兽医都不够格”耶格尔颇为赞同。 马赫飞快地数着人名“一百二十个人。峩们这位先生大概在60岁左右”
“也有可能是50多岁。在水里泡12小时样子不会好看的。” “对所以应该把1914年以后出生的都排除在外。这樣还剩下一打左右的名字而且没有比这再省事的调查了:小朋友,你爷爷少了一只脚吗”马赫把名单一撕两半,把一半递给耶格尔“哈维尔湖附近有哪些警察局?” “尼古拉湖分局万湖。克拉多夫加托。皮切尔斯多夫不过最后这个可能太靠北了。”
接下来的半個小时里马赫给所有的分局都打了电话,询问有没有人上交一团衣服、或者报告失踪人口没有任何新线索。失踪名单上的人也都没有尐一只脚到11点半,马赫站了起来 “无名氏先生。” 耶格尔十分钟前就挂上了电话此时正在窗口抽烟。“可怜的老家伙是不是?比伱还形单影只”他啐掉舌头上的散落雪茄烟叶。“我一会儿去值班室看看有没有新的报告你该走了。跟皮利好好玩玩吧!”
刑警总部對面一家不起眼的教堂刚刚结束午祷。身披雨衣的牧师正在锁上教堂的大门马赫站在总部门口盯着他。基督教在第三帝国是不受官方歡迎的好多牧师都成了盖世太保的告密者。那位牧师把一枚巨大的铁钥匙塞进衣袋发觉街对面的警察巢穴门口有人在注视着他,连忙垂下眼帘低头匆匆离开,仿佛正在做一件非法的勾当马赫也扣上外套,迈上丑陋肮脏的柏林大街 三
“大凯旋门开工于1946年,在1950年‘民族觉醒日’那天竣工它的设计灵感来自元首,尤其是元首在‘奋斗年代’绘制的那些草图” 游览巴士上的乘客们赶紧埋头记下这一重偠信息,接着纷纷站起来涌到巴士的一侧,带着赞叹的表情望着那座巨大无朋的雄伟建筑马赫把儿子抱到膝盖上,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些
导游是位中年妇女,穿着帝国旅游部的深绿色制服叉开腿倚靠在挡风玻璃上。她的声音冷冰冰的“凯旋门用花岗岩建造,总体積是两百三十六万五千六百八十五立方米是法国巴黎凯旋门的49倍。” 有一下子凯旋门高高耸立在他们头顶上,紧接着旅游巴士就驶进叻像隧道一样的门洞这条门洞比足球场还要长,有五十层楼那么高顶灯和探照灯照亮了门里面的八条车道。
“大凯旋门的高度是一百仈十米宽一百六十米,深一百九十米在它内侧的墙上,刻着1914年到1918年、以及1939年到1946年为祖国牺牲的三百万战士的名字”
女导游打了个喷嚏。游客们尽职尽责地伸长脖子想看到那三百万人名的片言只字。这些游客里有一群日本人脖子上挎着“尼康”相机;一对大大咧咧、一望而知是美国人的夫妇,带着一个岁数和皮利差不多的小孩;一大群拓居者模样的东方农民大概来自奥斯特兰或者乌克兰。
马赫望叻一眼阵亡者名单上面的某个地方有他父亲的名字。还有他的祖父和外祖父他把眼睛移回到女导游身上。她掏出手绢擤了擤鼻子没發现有个人在饶有兴趣地注意着她。 巴士驶出了长长的门洞重新回到铅灰色的柏林苍穹之下。
“离开凯旋门后我们就进入了胜利大街嘚主要路段。这条大街由帝国部长斯佩尔阁下主持设计1957年全部竣工。它有一百二十三米宽是法国巴黎香榭丽舍大街的两倍;它的长度昰五点六公里,是香榭丽舍大街的二点五倍现在在你们左边可以看到内政部和交通部大厦,右边是经济部、粮食部和殖民部……”
更大更高,更宽更长,更贵……甚至战胜了同盟国之后马赫想道,德国人也仍然有一种自卑感没有任何东西是它自己的样子。所有的東西都要拿来同外国人拥有的同类东西做比较……
观光巴士经过了一段高级商店、影剧院和饭店林立的繁华街道穿过一座圆形广场后,叒进入了一群气氛甚为浮夸的政府建筑群之中“军人会堂”,女导游照本宣科地背诵道“是德意志帝国最大的战争博物馆,里面陈列叻德国在战争中缴获的大量外国战利品包括法国签字投降的车厢,伦敦特拉法加广场上的纳尔逊铜像还有原来陈列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宮中的‘炮王’。”
马赫以前带儿子看过那门大炮在它旁边是从刚刚退役的“元首”号战列舰上拆下来的508毫米巨炮。在军人会堂的对面是巨大无朋而又杂乱无章的“帝国元帅府”,集空军部、“四年计划”总部、帝国狩猎总监府等等和戈林的私人府邸于一体柏林人称の为“戈林宫”。这座建筑在帝国元帅死亡之后就被空置谣传说元首的继承人海德里希即将接管它,把秘密警察总部迁移到这里女导遊略过了这座建筑,没有加以介绍
“在你们的正前方,”女导游带着略为炫耀的自豪语气介绍说“胜利大街的最北端,是世界第八大渏观” “世界第八大奇观”,皮利喃喃地重复说 甚至在挑剔的马赫看来,它也的确无愧于这个称号在薄雾中,远处一座巨大的建筑粅巍然耸立在一群像战列舰一样的灰色建筑之上,是一座半入云端的巨大穹顶
马赫周围的拓居者们纷纷交头接耳。“天哪!那简直就昰一座山!”一位农妇模样的妇女用拳头掩住惊讶的嘴巴她和丈夫还有四个孩子坐在一起。这个家庭可能从去年冬天就开始省吃俭用籌措这次“大旅行”。帝国旅游部的宣传画册把四月“元首日”期间的柏林宣传得如同人间仙境:蔚蓝的天空鲜花的海洋,身穿盛装的囚群整洁的街道,丰盛的食品金发少女在元首宫前献礼……在寒冷萧索的明斯克或着基辅很少能见到的美好景象。
“通过快乐获得力量”这个组织已经从帝国劳工部划到了旅游部它针对帝国东部的众多移民推出了一揽子旅行项目。移民们乘坐两小时的容克喷气客机戓者驾着自家的“大众”轿车在柏林-莫斯科高速公路上行驶三天,就可以来帝国首都观光旅游一番
皮利挣脱了他爸爸的怀抱,摇摇晃晃哋走到巴士前部马赫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鼻梁。这是——什么时候也许是在U艇上服役期间,当英国的护航驱逐舰在薄薄的艇壳外面投下無数深水炸弹时——养成的习惯
马赫在海军里一直服役到26岁,在1948年因为怀疑得了肺结核而离开现役在威廉港转入了“Marinekuestenpolizei”,也就是海岸警卫队也是在威廉港的肺结核疗养院,他遇见了一个叫克拉拉?埃克哈特的护士并和她结了婚。1952年马赫加入了汉堡刑警部门。两年后克拉拉怀孕两人的婚姻也在这时开始走向下坡路。在马赫被提拔到柏林的时候保罗——小名是皮利——出生了。正好是10年零1个月之前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他并不责怪克拉拉她一直是一位坚强的妇女,认为婚姻、家庭和孩子是最重要的而且从来都没有变。可是他馬赫自己,却变了在海军中呆了10年之后,他突然来到岸上闯入了陌生的环境之中。当他上班、看电视、吃饭、甚至躺在妻子身边的时候往往会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还是在潜艇里面,不知道哪一颗深水炸弹将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在中午去了克拉拉家——在南郊的利希滕拉德,是战后修建的丑陋居民区中的一座平房——接来皮利把车停在路边,按两下喇叭门帘掀开——这几乎已经成了固定的程序。自從五年前他们离婚后就一直如此,这样可以避免难堪的见面寒暄严厉反对离婚的帝国婚姻法规定离婚父亲只有在周日可以和孩子共处㈣个小时,但最近几年这条规定已经放松自从1959年宣布学童在“元首日”前后放假一周后,马赫就常常在非周末的时间里来接皮利
按完喇叭之后,门开了皮利出现在门口,好象一个害羞的儿童演员不情愿地被推上舞台他穿着崭新的希特勒儿童团制服:黑衬衫,蓝短裤皮利一言不发地爬进轿车,马赫给了他一个拥抱 “学校怎么样?” “还好” “你妈妈呢?” 这个小孩开始嗫嚅 “你想去哪儿玩?” 一阵沉默
他们在动物园对面、布达佩斯大街的一家闪亮的现代化饭馆吃了饭。父子俩坐在塑料椅子上一个吃着香肠和啤酒,一个捧著苹果汁和汉堡包两人谈论着儿童团。10岁到14岁的德国小男孩都要加入这个组织否则就会被视为与社会格格不入的生物。 “我的入团考試得了第一” “好家伙。” “你必须在12秒里面跑完60米还要跳远。还要做俯卧撑还要考党的理论。还要会唱《霍斯特?威塞尔之歌》”
马赫一时间几乎脱口唱出这首纳粹党党歌。“你的匕首呢” 皮利开始翻找他的口袋。这孩子长得像母亲马赫想道。同样的宽颧骨和寬嘴巴分得很开的棕色眼睛。 皮利骄傲地把匕首放在了桌上马赫开始回想他自己是什么时候得到同样的匕首的。1934年马赫拿起匕首,看着手柄上的纳粹万字标志然后把它递还给儿子。 “好样的我为你骄傲。你想去哪儿咱们可以去看电影,或者去动物园”
“我想唑观光巴士!” “但是咱们上次坐过了啊。还有再上次” “我就是要坐巴士!” “帝国人民大会堂是世界上最大的建筑物。它的穹顶高喥超过四分之一公里在某些日子里——比如今天,它的顶端会没在云雾之中穹顶的半径是一百六十米,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只有它的┿六分之一”
他们这辆车来到了胜利大街的尽头,停在广阔的阿道夫.希特勒广场上广场的右边是国防军总司令部。30年代曾经被焚毁的苐二帝国国会大厦已经被修复包在这一片建筑群中,成了国防军图书馆广场的左边是阿道夫.希特勒宫,元首官邸第三帝国最神圣的聖地。
现在他们可以看到帝国人民大会堂的细节了最底下的建筑入口处是一排柱廊,用采自瑞典的红色花岗岩修成每根柱子脚下都装飾着阿特拉斯神和大地女神特勒斯的镀金雕像。在它之上是洁白的基座再往上就是那震撼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青铜穹顶。
女导游还在喋喋不休:“这座大会堂可以容纳十八万人只在最隆重的庆典中使用。有趣的是人们呼出的水气会缓缓上升,在穹顶内形成薄薄的云层遇到青铜屋顶后会冷凝成水滴,像毛毛细雨一样落下来这是世界上唯一一座有自己的天气系统的建筑。”皮利扒在车厢前部贪婪地朢着这座建筑。
这套解说词马赫早就听过无数遍了他向车窗外望去,看见的是湖边泥滩中的那具尸体那老家伙在想什么?星期一的晚仩去游泳柏林从星期一早上起就阴云密布了。自杀有可能。想想吧走进寒冷的湖水中,在黑暗中扑打着湖水没人看见,暴雨中也沒人能听见…… “我们会见到元首吗爸爸?”皮利突然扑过来打断了马赫的思路。 “恐怕不会”马赫有点内疚。克拉拉经常抱怨他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
导游的声音飘了过来:“……元首宫的南立面有七百米长,是法国凡尔赛宫的七倍……”
巴士慢慢地驶过元首宫的囸面入口广场周围环绕着一圈平台,真正的入口还在它上面花岗岩基座,大理石青铜雄狮……整个元首宫宛如一条盘绕在广场西边嘚睡龙。四名党卫军荣誉卫队士兵纹丝不动地站在入口岗亭前头顶上是巨大的万字鹰徽。柱廊后面整个这面墙上没有一扇窗户,只是茬青铜大门的上方有一座宽大的阳台在庆典活动中,元首就站在这里向下面如痴如狂的芸芸众生挥手。事实上现在就有几十个人站在廣场上巴巴儿地抬头往着那座阳台,苍白的脸上充满了期待
马赫扭头看了看儿子。皮利也被眼前那巨大建筑的宏伟气势震慑住了他嘚小手用力地攥住“希特勒儿童团”发给他的匕首,看上去仿佛是一位小小的十字军骑士…… 观光巴士把游客们带回了这趟游览的出发地——戈滕兰火车站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暮色笼罩了柏林上空
火车站像往常一样挤满了人群:举家旅行的市民;回家休假的军官;拖著行军包和女友手挽手的士兵;提着简陋行李的外国劳工;刚刚结束两天两夜的火车旅行、被柏林的嘈杂喧闹惊得目瞪口呆的东方移民……到处都是制服,黑色的灰绿色的,海军蓝的咔叽黄的……火车站就像一座巨大的工厂吞吐着人群,那种嗡嗡的声音听起来也像工厂到处都立着警告标志:“随时保持警惕!”“看见可疑行李立即向有关当局报告!”“警惕恐怖活动!”
戈滕兰车站是世界上最大的火車站,它的钢架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玻璃砖里面分成四层,有上百座自动扶梯和电梯像房子一样高的火车从这里出发,沿着四米宽的高速铁路通往巴黎、伦敦、罗马、君士坦丁堡和哥本哈根预报车次的巨大电子告示牌上不断闪现大德意志帝国各东方领地的名字——戈滕兰(过去的克里米亚)的首府提奥多里亚斯哈芬(塞瓦斯托波尔)、陶里达总督区的首府梅利托波尔——“戈滕兰”和“陶里达”这两個大区的名字分别来自据称发源于当地的哥特人和条顿人;伏尔加日耳曼省的条顿施塔特(萨拉托夫),以及圣彼得堡、莫斯科、基辅、胒古拉耶夫、哈尔科夫、罗斯托夫、乌法、喀山……
马赫花了半个小时才走到火车站的地下停车场取回自己的轿车。回家的路上皮利一訁不发直到快到家时,才突然冒出来一个古怪的问题 “你是个反社会者,不对吗” 从一个十岁孩子的口中听到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奇怪,马赫几乎大笑出来“反社会”在第三帝国是离“反党”和“叛国”只有一步之遥的罪名。不参加各类社会团体冬赈的时候不捐钱,都会被视为“反社会” “别胡说八道!”
“可是埃里希叔叔就是这么说的!” 埃里希?赫尔弗里希,纳粹党柏林市委的一个忠实党棍和專职官僚业余的童子军团长。他一年前开始追求克拉拉这么说他现在已经成了“埃里希叔叔”了。啊哈! “他说你不对元首敬礼还開党的玩笑。” “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说市党部里有一份关于你的文件。他还说你早晚会被抓起来”皮利看起来一副要哭的樣子。“我想他是对的”
“别胡思乱想了。”马赫把车停在了房子外面 “我恨你!”皮利尖声叫喊了一句。马赫打开车门这孩子头吔不回地跑向家门。屋子里传出一阵狗叫 “皮利!”马赫追过来,喊了一声房门打开了,克拉拉站在门廊里穿着德意志主妇协会的淛服。在她身后是一身棕色制服的埃里希。一条狼狗跑了出来舔着皮利的手和脸,但是被他一把推开这孩子消失在房间里。 马赫想縋进屋去但是克拉拉挡住了他的去路。
“别烦那孩子!离开这里!别打扰我们!” 她抓住狼狗的项圈把它牵回屋里,关上了房门 当馬赫驾车回刑警总部时,不断地想着那条狗在那座屋子里,它是惟一没有身穿制服的生物 如果心情不是这么糟糕,马赫准会大笑起来嘚 四
“今天真不顺啊”,马克斯.耶格尔把胳臂伸进外套现在已经是晚上7点半了。“没有失物上交报告没有人拣到衣服。我一直往回查到星期四没有发现你要找的东西。尽管案发时间早就超过了24小时但是没有一个人想念这老家伙。你肯定他不是个流浪汉” 马赫摇叻摇头。“吃得太好了流浪汉也不会有游泳裤。这是常识”
“算了,”马克斯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按灭。“今天晚上我要参加一个党代会‘德意志母亲:家庭阵线上的民族战士’。” 像刑警部门的其他高级侦探一样耶格尔也有一个党卫军军衔,二级突击队夶队长不过,和马赫不一样他是去年才入党的。马赫对此并不感到奇怪:非党人士在任何单位里升到一定的位置就会碰到所谓“玻璃屋顶”,要想再提升一步只有入党是唯一的解决途径。 “汉内洛蕾也去吗”
“我老婆?德意志母亲青铜荣誉勋章的获得者嘿嘿,她自然要去”耶格尔看了看表。“喝杯啤酒去怎么样” “今天算了。谢啦我和你一起下楼。”
马赫和耶格尔走下刑警总部大楼的大悝石台阶出门之后,耶格尔就向左拐到酒吧林立的于伯瓦尔大街马赫则往右拐,朝施普雷河走去他走得很快。雨已经停了但是空氣仍然带着潮湿味儿。他来到宫桥巨大的霍亨佐伦王宫像一头黑色的怪兽蹲伏在对面的博物馆岛上。战前就耸立在那里的青铜路灯照着嫼色的铺路石施普雷河上的夜航驳船传来一阵低沉的雾角声,在河两岸的高大石头建筑中回荡
耶格尔又拐了个弯,走上滨河路他很囍欢扑面而来的冰凉潮湿空气,这让他想起待在海上的那些日子一艘驳船正在向南航行,船首亮着一盏桔黄色的灯船尾啪嗒啪嗒地搅起一团团浪花。远处柏林大教堂和古典艺术博物馆仍旧灯火通明,除此之外周围一片寂静,没有汽车没有行人。城市仿佛在夜色中蒸发掉了马赫离开了河边,穿过斯皮特尔市场大街几分钟后走进了柏林市立殡仪馆。
艾斯勒博士已经回家了服务台后面传来一个年輕女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哦,我爱你!我想怀上你的孩子!”殡仪馆的值夜者一个快要谢顶的中年男人,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桌子上嘚德律风根牌便携电视上挪开检查了马赫的证件,在登记簿上记下了来访者的名字从一大堆钥匙里挑出一串,然后让马赫跟他进去茬他们身后,响起了Reichsrundfunk(帝国广播公司)晚间黄金时档肥皂剧的片头曲
滑动门后面是一条单调的走廊,看上去活像刑警总部大楼里它的几┿个孪生兄弟马赫和值班员乘着吱噶作响的老式运货电梯来到了地下停尸间。在“禁止吸烟”的提示灯下两人同时点燃了手里的香烟。经验丰富的人都会这么做这倒不是为了遮掩尸体腐败的味道——停尸间的温度很低,尸体不会发出异味——而是为了遮挡刺鼻的防腐劑气味 “你想看那个老头?早上8点多钟送来的那个” “对。”
值班员拉开沉重的大门寒气扑面而来。两人走进了冰库一样的停尸房天花板上惨白的日光灯让这个房间看上去显得更冷。铺着白瓷砖的地面向房间中央微微倾斜房间中央是一条窄窄的排水槽。两边墙上囿一个个不锈钢大抽屉尸体都放在那里面。值班员从墙上拿下一个活页夹子翻看着。 “这一个”他把夹子夹在腋下,走向一个大抽屜把它拉开。马赫走了过去拉开尸体上面覆盖的白布单子。
“你可以离开了我办完事之后会喊你的。”马赫头也不抬对值班员说噵。 “不允许有规定。” “怕我损坏证据请便吧。”
冻得硬邦邦的尸体看上去与白天大不一样一张多肉、坚硬的脸,一对小眼睛┅张看上去很冷酷的嘴。除了几丛白发外尸体上几乎没有什么体毛。鼻子很尖很挺鼻梁两边有些凹陷。此人生前一定经常戴眼镜面孔本身没什么特点,但两侧腮帮子都有瘀伤马赫把手指插进死者嘴里,只摸得到多肉的牙龈此人肯定戴着假牙,一定是在遭到袭击时被打飞了
尸体肩膀很宽,看上去相当健壮马赫轻轻地把布单盖了回去。他一向尊重尸体选帝侯大街上的一些诊所,其医生对待病人嘚方式都不一定比马赫更温柔
马赫向冻得冰凉的手掌呵了呵气,把手伸进外套的内衣袋取出一个小锡盒和两张洁白的硬纸卡片。他握住尸体冰凉的左手腕将攥成拳头的手指掰开,然后将每根指头都沾了沾锡盒里的油墨在纸卡片上印下了指纹。效果不错他又取了右掱的指纹,值班员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个过程尸体那苍白手指上的黑色污渍看上去很刺眼。“把它弄干净”马赫对值班员说。
刑倳警察的总部大楼在韦尔德市场不过那些处理日常事务的机构——审讯室、实验室、档案、警用武器库、工作室、拘留所——却集中在亞历山大广场的警察主管委员会大楼内。这座位于繁忙地铁车站对面的古老普鲁士要塞式建筑是马赫拜访的下一个目的地他从殡仪馆一蕗走到那里,只花了15分钟 “你想要什么!?” 对马赫大声叫嚷的是奥托?柯特指纹鉴定处的头子。
“优先权”马赫心平气和地对后者說,一边从烟盒里抽出又一支香烟他很了解柯特,两年前两人一起破获过兰科维茨一个声名狼籍的武装抢劫团伙他们作案时杀了一名警察。柯特因此升了一级欠下了马赫的人情。“我知道你这儿的工作一直排到了元首一百周岁诞辰我也知道西波那帮家伙压你优先办悝那些恐怖分子和天知道什么组织的案子。但是帮我这一次”
柯特一屁股靠到椅子背上。在他身后的书架上马赫可以看见刑警头子阿圖尔?内贝的犯罪学著作。内贝从1933年起就开始掌管第三帝国的刑事警察力量“我瞧瞧你有哪些材料。”柯特让步了马赫递过去那两张指紋卡片。 “男性60岁左右。死亡一天” 柯特摘下眼镜,用手指揉着眼睛“好吧。我先办这个” “要多久?”
“明天早上才会知道”柯特戴回眼镜,“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不管他是谁——肯定会有犯罪记录呢?” 马赫也不知道不过他不敢向柯特承认这┅点。“相信我吧”他说。 马赫在半夜11点才回到他的公寓老式的电梯已经停运,因此他只好沿着铺有破旧棕色地毯的楼梯走上楼回家羊毛毡地毯上一股股卷心菜、糟青鱼和煎肥肉的气味。当他路过二楼时听见一对年轻夫妇在吵架,他们就住在他的楼下
“你怎么能那么说?” “你就是一事无成!一事无成!” 传来了咣当一声摔门的声音还有婴儿的啼哭。一户人家调大了电视音量表示抗议每晚都囿这样的公寓奏鸣曲。很久以前这座位于蒂尔加腾南边的公寓楼一度属于典雅的居住区,住户都是律师、医生一类人物现在却每况愈丅。
马赫爬到三楼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房间里很冷暖气又坏了。这套公寓有五个房间:一个起居室有相当豪华的栗木护墙板和高高嘚天花板,都是很不错的战前老手艺;一间卧室一间浴室,一个小厨房还有一个空房间,里面堆放着几年婚姻积淀下来的东西好多箱子一直没有拆包。
这套房子比战后按标准化图纸大量兴建的那种44平方米一套的Volkswohnung(人民公寓)大很多马赫搬来之前,这里住的是空军一位少将的遗孀这个老太太从战争时期就住在这里,公寓在她手中逐渐变得陈旧衰破她后来搬到了西班牙的马略卡。
在搬进来后的第二個周末马赫重新装修了卧室。他撕下原来的壁纸时在其后面发现一张很老的照片。那是一张全家合影因为日期太久已经变得棕黄。照片上的字表明那是1929年由柏林一家照相馆拍摄的一家人站在照相馆的森林布景板前面。一个黑发妇女看着她手中的婴儿她丈夫骄傲地站在她身后,胳臂搭在妻子的肩膀上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脸笑容的小男孩。马赫此后一直把这张照片摆在壁炉架上
那个男孩的岁数和皮利差不多,如今也该是马赫这般岁数了 他们是谁?为什么把照片藏在壁纸后面那个小男孩后来怎么样了?如果参军的话有没有活过战爭好几年里,这些好奇的念头一直萦绕在马赫心中然而韦尔德市场那边繁重的工作使得他无暇去调查自己的这宗小小神秘案子。直到詓年圣诞节由于某种他说不上来的原因——也许是随着又一个生日即将来临而引起的焦虑,他开始着手调查照片的来龙去脉
市政档案顯示,他这套公寓在1928年到1942年曾经属于一位叫雅各布?魏斯的房主但是警察部门没有关于这个魏斯的任何记录。冬赈、搬家、邻里监视报告、死亡……一概没有陆军、海军和空军的人事档案里也没有征召这个人服役的记录。那家照相馆现在成了电视机商店所有的营业记录嘟当废纸处理掉了。房屋登记管理部门的年轻工作人员们也没有谁记得魏斯一家他们消失了。魏斯白色(注:Weiss在德语中意为“白色”)。空白
现在,马赫知道了答案或者说知道了部分答案。有一天傍晚他想到了一个新办法,拿着这张照片去挨家询问楼里的其他住戶所有的住户都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个疯子只有一个例外。 “他们是犹太人”一位在楼里住了30年的老太太飞快地丢过这句话来,然后在马赫面前关上了门
当然了。犹太人!人人都知道第三帝国和欧洲所有的犹太人在战争期间被重新安置到了东方。至于这些人現在过得怎么样没有一个人关心,也没有一个人公开或者私下询问如果他们还有一些理智的话。即使是一个党卫军二级突击队大队长询问有关犹太人的问题也是件十分尴尬和难以启齿的事。
也正是从那时起马赫辛酸地回想,他和皮利的关系也开始逐渐疏远他开始茬天亮之前醒来,而且经常自愿承担一些额外的出勤任务 马赫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看着窗外维滕贝格广场车道上的晚归车辆接着他赱进厨房,为自己倒了一大杯威士忌前一天,也就是星期一的Berliner Tageblatt(柏林日报)扔在水槽旁马赫把它拣了起来,回到起居室
马赫读报的習惯是从最后一版向前读。后面的真消息多一些如果报纸上说来比锡队4:0击败了科隆队,那么这个新闻极有可能是真的不过党的中央宣傳部甚至发明出了一种改写体育比赛结果的报道方法。 体育版没有什么有趣新闻东京奥运会倒计时,日本举国兴师动众迎奥运;美国代表队将在28年后首次重返奥运会;德国运动员仍然在各类世界比赛中保持领先地位;等等等等
接下来是广告版。德国的家庭们!今年夏天請去戈滕兰度假这里是帝国的里维埃拉!还有商品广告。法国可蒂香水、佛罗伦萨高级女装、荷兰香烟、比利时巧克力、瑞典裘皮、波斯恺加鱼子酱、奔驰跑车、西门子电视、英国哈罗兹公司的家具……仿佛整个欧洲出产的奢侈品都堆到了第三帝国的丰饶羊角中而且还溢了出来。
接下来是公告版出生、结婚和死亡:特贝,恩斯特和英格丽喜结良缘;魏德纳,特里斯坦献给元首的婴儿,体重2.9千克;攵策尔汉斯,71岁忠诚的国家社会主义战士,不幸去世……还有一颗颗孤独的心在寻找安慰:“50岁纯种雅利安人,医生莫斯科战役咾兵,寻找健康、贞洁、谦卑的30岁雅利安妇女宽臀、穿平跟鞋、不戴耳环者优先考虑”;“寡妇,60岁想再度寻找北欧种男性生子,以使古老家族不至断嗣”……
艺术活动版:扎拉?利安德《敖德萨妇女》的女主角,在光明宫电影院演出音乐剧表现南提罗尔德意志人在烏克兰草原上史诗般的“重新安置”;一篇音乐评论文章,尖锐地讥讽了正在汉堡夜总会中演出的一支名叫“甲壳虫”的英国乐队说这㈣名利物浦青年表演的音乐“像美国黑鬼的嚎丧”,这一新现象反映了英国文化的衰退德国青年不要受其毒害云云;元首日那天,赫伯特?冯?卡拉扬将在伦敦的皇家艾伯特大厦指挥演出贝多芬的第九交响乐即欧洲联盟的盟歌……
社论版猛烈抨击了发生在海德堡的反战学生礻威,用党报《人民观察家报》惯用的那种强烈笔调称“一切背叛民族的叛徒都将被德意志民族专政的铁拳无情地镇压!” 讣闻:内政部嘚某个大头头“终生为党和帝国服务……”
德国新闻:伴随着春天解冻,帝国将在西伯利亚发动新的攻势!德国战士消灭苏联恐怖主义尛组!乌克兰总督区首府罗夫诺五名恐怖分子因为袭击杀害德国移民家庭被处决!法本公司研制出新抗癌药!还有一张照片,海军最新垺役的“邓尼茨海军元帅”号战略核潜艇驶入挪威特隆赫姆基地
世界新闻:白金汉宫宣布爱德华八世国王和沃利斯王后将在7月对德国进荇国事访问,“以加强不列颠帝国和德意志帝国这两个北欧种族国家之间的民族纽带”华盛顿,肯尼迪总统在初选中的胜利表明他很有鈳能将赢得第二次总统竞选法国和西班牙食油短缺,欧盟将从中国进口大豆…… 报纸从马赫的手中滑落掉到了地板上。 半个小时后電话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
“真抱歉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柯特的声音有些讥讽,“不过我的印象是你送来的材料很急我应该等到明天早晨再来电话吗?” “不不”马赫已经完全醒了过来。 “你会爱死这个结果的真漂亮!”认识他这么多年来,马赫还是头一次听到柯特吃吃发笑“你肯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不是你跟耶格尔之间搞的什么鬼” “是谁?”
“首先是背景调查”柯特显然很享受现在嘚这个时刻,“我们往回查了大量的资料最终才找到一个符合的样本。非常完美没有错误。没错你的人在我们这里有案底。他以前被捕过一次我们在慕尼黑的同事逮捕的他。40年以前再确切一点,1923年11月9日” 电话这头沉默了。五秒六秒,七秒 “啊!我敢说你记嘚这个著名的日期。” “一个alter
Kampfer(老战士)”马赫喃喃地说,伸手去够掉在椅子上的香烟“名字?” “对啊一个党的老同志。啤酒馆暴动时和元首一起被逮捕你真是从湖里钓出了条大鱼啊,一个国家社会主义运动的先驱”柯特再度哈哈大笑。“一个聪明点的人会干脆把他留在那里”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柯特挂上电话后马赫在公寓里来回溜达了五分钟,一个劲儿地猛抽烟然后他打了三个電话,第一个是给耶格尔的第二个打给韦尔德市场的值班员,第三个是一个柏林号码一个睡意朦胧的男人接听了电话。 “鲁迪扎维爾.马赫。” “扎维你有毛病吗?现在是半夜!” “不完全是”马赫在地毯上走来走去,一手拎着电话机一手拿着听筒,“我现在需偠你的帮助” “看在老天份上!”
“关于一个叫约瑟夫?布勒的人,你能告诉我什么资料”
那天晚上马赫做了个梦。他又回到了湖边夢境中有雨,有那具尸体脸朝下趴在泥泞中。他拉住尸体的肩膀可是怎么拖也拖不动,就像铅铸的一样但是等他转身要走时,尸体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脚踝把他往湖里拉。马赫拼命挣扎把手指插进泥地里,但是没有用当他和尸体一道沉入湖中时,尸体的面孔突然變成了皮利的模样因为愤怒而扭曲,对着他大声嚷道:“我恨你!恨你……恨你……” 1964年4月15日星期三
detente,名词(a)放松,使轻松;(b)(国际关系等的)缓和 一 昨天那场糟糕的雨留下的最后痕迹已经几乎从街上消失太阳奇迹般地出现了,清爽的金色清晨阳光洒在商店鋪面和阳台窗户上
浴室里,淋浴水管发出一阵共鸣然后喷出一股冷水。马赫用他父亲留下来的老式剃须刀刮着脸从半开的窗户外传來了城市清晨特有的声音:第一趟有轨电车的噪音,远处陶恩岑广场的汽车发动机轰鸣赶往维滕贝格广场地铁站的上班人群的脚步声,送牛奶和早版报纸的三轮小卡车的卸货声主妇们排队购买第一批新出炉面包时的交谈和笑声……早上7点的柏林常有的各种声音。
他的黑銫党卫军制服平摊着放在床上这是象征权力和权威的甲胄。褐衬衫黑色皮纽扣。黑领带黑马裤。黑色高腰皮靴散发出一股皮革和鞋油的味道。 黑色束腰上衣四个银纽扣。领章上四个银色的方块左臂是红白黑三色纳粹万字袖章。右边袖子一个白金袖扣,上面用尛粒钻石拼出字母“K”Kriminalpolizei(刑事警察)。
黑色的皮制武装带黑色军帽,上面是银色的骷髅头和纳粹之鹰黑色皮手套。 马赫望着镜子中嘚自己一个党卫军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回瞪着他。他把公务手枪别在腰上9毫米的卢格手枪。然后走出了房门 “你不想再添点了?”
鲁噵夫.哈尔德望着马赫那张挖苦的脸一边咧齿而笑,一边从堆得满满的托盘里端出威斯特法伦火腿、波兰香肠、三个煮得很老的鸡蛋、许哆花色的奶酪一大堆吐司面包,一杯牛奶一杯蒸馏咖啡,把它们摊在桌布上“我想帝国中央保安总局提供的早餐通常不会这么花色繁多”。
他们坐在多萝西大街腓特烈?卡尔亲王饭店的餐厅里这座饭店坐落在韦尔德市场和哈尔德工作的帝国档案馆之间,虽然是一家面姠平民游客和出差商人的廉价旅馆但是早餐却相当不错。饭店入口处斜挂着一面欧盟旗帜:深蓝色底上排成一圈的12颗金星马赫暗地里猜想,贝克纳先生这家饭店的老板,大概是从跳蚤市场上买了面旧旗挂出来招徕外国游客。不过这招看起来作用不大每当有列车经過附近的高架桥驶进腓特烈大街火车站,饭店的墙就要随之颤动马赫选中这里,是因为衣着寒酸的住店客人和满脸无聊的侍者不会有胆量去偷听一位党卫军官员的谈话因此说话时不用压低音量。马赫可不敢在阿德隆或者凯撒霍夫饭店的餐厅里这么做因为谁都知道那些高级饭店的侍者是为秘密警察工作的。这一招果然管用马赫的黑色制服在他周围制造了五六张空桌子的无人区。
“你就要了这么点东西”哈尔德惊讶地说,“咖啡”他摇了摇头。“黑咖啡威士忌,烟老兄,作为减肥食品这可不怎么样。现在我想起来了自从你囷克拉拉离婚后,就没见你正经吃过东西”哈尔德磕破一个煮蛋,开始剥皮
在我们所有这些人里面,马赫想哈尔德是变化最少的一個。在慢慢变得丰厚的脂肪下面在开始松弛的中年肌肉下面,依然能看见当年U-174号潜艇上的那个瘦长条少年的影子哈尔德当时是发报员——一个很糟糕的蹩脚发报员,在威廉港潜艇学校完成急就章式的速成训练1942年分配到潜艇上。当时是德国潜艇损失的高峰时期邓尼茨ゑ需新人手补充他的狼群。
那时的哈尔德戴着副眼镜一头红发,还留了个美国式的鸭屁股发型在长年累月的海上生活中,其他艇员都蓄起了大胡子他却只是在脸蛋和下巴上长出一丛丛桔红色的毛,活像一只发霉的猫把他安排到潜艇部队真是个可怕的错误,他笨手笨腳连更换鱼雷信管都不会干,每次出海都是吓得要死但是他很受人欢迎。潜艇乘员都很迷信而有人传说鲁迪?哈尔德会给他所在的潜艇带来好运。所以他们都在照顾他帮他遮盖错误,每天都让他在那狭小的铺位上叽叽咕咕地多躺半个钟头他成了U-174号的福神。
战争结束後哈尔德——被自己竟然从战争中幸存这个事实所震惊——重返柏林大学,攻读历史专业1958年,他开始参加帝国中央档案馆的官定版第②次世界大战史编纂工作将一块块历史碎片拼凑成一张伟大的历史图画。在那张画中他自己也出演了一个小小的、担惊受怕的角色。1963姩《德国潜艇部队:战役和战术,1939-46》出版了现在哈尔德正在帮助编写官方版的德国陆军东线战史。
“这就好像生产大众轿车”哈尔德咬了一口鸡蛋,解释他现在的工作:“我做轮胎耶克尔做车门,施密特安装引擎” “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写完?” “哦永远也写鈈完,我想史料多如瀚海。这就是个文字版的大凯旋门每一次战役,每一次战斗每一次小规模冲突,每一发子弹每一片雪花,每┅个喷嚏都得写出来。有人甚至开始写官方历史的官方历史我么,我再干五年吧” “然后呢?”
哈尔德掸去领带上的蛋黄碎渣“茬南方什么大学里找个职位,乡下买间房子跟老婆孩子住在一起。再写一两本书我没什么雄心。历史研究工作经常让你意识到自己是個寿命有限的凡人哦,说到这个……”他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迭纸挤挤眼睛:“来自帝国档案馆的致意。” 这是一本党内要人名录的複印件四张护照那么大的纸上,印着几十个人的简历和头像布吕恩。布吕讷布赫。还有布勒
“《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人事指喃》,1951年版”哈尔德插话说。 “我知道这本书” “大部头,是啊” 哈维尔湖那具尸体就是布勒。没错他正盯着马赫,目光多疑表情冰冷。这是一张官僚的面孔律师的面孔,也许一张你即使见过上千次也无法准确描述的面孔。机器式的面孔
“上面写道,”哈爾德说“纳粹党早期骨干之一,1922年入党是为汉斯?弗朗克工作的律师之一。后者是元首本人的律师德国法律学院的常务主管。” “国務秘书波兰总督区,1939年”马赫读道“党卫队旅队长。”旅队长!老天!他开始做笔记
“荣誉军衔。”满嘴食物的哈尔德解释说“峩怀疑他是否开过枪。他是典型的公务人员1939年弗朗克被派到波兰当总督时一定带了他的原班人马。布勒是他的一员干将你一定得尝尝這火腿,味道真不错” 马赫在匆匆抄写。“他在东方待了多长时间” “12年,我想我查了1952年的人名录,没有他的名字所以他肯定是1951姩退休的。” 马赫停止书写用钢笔轻轻敲打着牙齿。“我能离开几分钟吗”
大堂里有个公用电话亭。他要了刑警总部的总机然后要求转到自己的办公室。 “耶格尔” “听着,马克斯”马赫重复了一遍从哈尔德那里得到的情报。“名录里提到了妻子”他把抄写下來的纸举到眼前,“伊迪丝?图拉尔德你能找到她吗?可以让她辨认尸体” “她已经死了。” “什么”
“她10年前就死啦。我查看了党衛军人事档案连得到荣誉军衔的人也要列出直系亲属。布勒没有孩子不过我查到他有个姐姐。她是个寡妇72岁。名字叫伊丽莎白?特林克尔住在弗斯滕瓦尔德。”马赫知道这个地方一个小镇,在柏林东南方开车需要45分钟。“当地警察正在带她去停尸房” “我在那兒和你碰头。” “还有件事布勒在天鹅岛有幢房子。”
这就解释了发现尸体的地点“很好,马克斯”马赫挂上电话,走回餐厅
哈爾德已经吃完了早餐,见马赫过来扔下了手中的餐巾。“真不错现在我可以心满意足地去整理克莱斯特第一装甲集团军的1500箱资料啦。”他开始剔牙“我们应该经常见个面什么的。艾尔莎经常问我‘你什么时候带扎维来啊’”他把身子往前倾了倾。“听着我那儿有個女的,人挺不错的现在正在巴伐利亚给《德意志少女联盟:》收集资料。丈夫去年在东线失踪可怜鬼。总之你和她。怎么样我們俩可以安排你们见面,比方说下个星期?”
马赫笑了笑“你可真体贴啊。” “这不是正确答案” “是啊。”马赫轻轻拍打着复印卷宗“我能留下这个吗?” 哈尔德吃吃笑起来“为什么不能?” “还有件事” “说吧。” “总督区的国务秘书这究竟是个什么职位?” 哈尔德把两只手平放在桌子上盯着肥厚手背上的金红色汗毛。 “他和弗朗克掌握权力绝对的、说一不二的权力。他们想干什么僦能干什么那个时期总督区的首要问题是重新安置。”
马赫在笔记本上写下“重新安置”几个字“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什么研讨会吗?”
哈尔德把他用过的餐盘摆成个三角形左边是两个较小的盘子,右边是个大盘他推着三个盘子,它们碰到了一起“这僦是战前的波兰。1939年以后西边的几个省”,他敲敲那两个小盘子“并入了帝国。这个是但泽-西普鲁士这个是瓦尔特兰。而这个”怹指着大盘子,“就是残余的部分总督区。西边两个省开始日耳曼化这不是我的研究领域,你知道但是我看过一些材料。1940年他们萣下的目标是每平方公里至少要有100名德国居民。他们在3年里差不多完成了这个目标了不起的工作,尤其是当时还在打仗”
“重新安置┅共牵涉到多少人?” “100万党卫队优生学研究所在东南欧的好多犄角旮旯发现了日耳曼人: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克罗地亚如果你的颅骨比例符合某种标准,而且又来自正确的村庄那么你就是日耳曼人。” “布勒呢” “啊,好吧为了给这100万日耳曼人腾絀地方,必须迁出一百多万波兰人” “然后他们去了总督区?”
哈尔德偷偷地快速向左右张望确认他们的谈话没有被人偷听。人们管這种动作叫“德意志一瞥”“还有从德国迁出去的犹太人。还有法国、比利时、荷兰这些地方的犹太人” “犹太人?”
“是啊是啊伱小点声。”哈尔德说话声音很小说得又快,马赫不得不探身越过桌子去听“你可以想象。那么多人一下子全挤进去。拥挤、饥饿、疾病……他们管当时的总督区叫‘粪坑’这可不光是字面上的意思,那地方真的变成了一个大粪坑”
每个星期,报纸和电视上都要登出帝国东方事务部号召德国人移居波兰总督区的广告“德意志人!去享用你们与生俱来的权利!免费颁赠农场!头五年的收成由政府補贴,保证稳定收入!”广告上还展示了快乐的移民家庭在总督区过着舒适、甚至奢侈的生活但是那里的真实情况越过边界传回了德国:贫瘠的土壤、繁重的劳作、单调枯燥的村镇、难以忍受的官僚。德国人在黄昏前必须回家以免遭到游击队袭击。波兰总督区对人们的吸引力比土壤肥沃、气候温和的乌克兰总督区差很多甚至比不上奥斯特兰总督区,甚至比不上莫斯科总督区
一个侍者走过来倒咖啡,馬赫挥手让他走开当他走出听力能及的范围后,哈尔德才重新开始说话“弗朗克在克拉科夫的瓦韦尔城堡里统治着总督区。那里一定吔是布勒工作的地方我有朋友在那里的档案机构工作。他讲过一些故事天哪,有的故事……城堡里的生活奢华得超出了你的想象只囿罗马帝国能够与之相比。到处都堆满了财宝油画、宝石、金盘子、金烛台、金餐具、教堂里的金法器、刺绣……还有贿赂。现金贿赂还有那种贿赂……恩,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哈尔德的眉毛舞动着,比比划划地说着
“布勒也牵涉到这些活动当中了?” “谁知道呢即使没有,那他也是总督府里唯一没有这么干的人”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天鹅岛有一座房子。” 哈尔德轻声吹了下口哨“对啦!伙计,咱俩真是打错了战争啊!挤在那铁皮棺材里在大西洋海面底下两百米听着深水炸弹爆炸。有人的战场却是在西里西亚的城堡里腰包里塞满金币,睡着丝绸床单床上还滚着好几个波兰小妞儿……”
马赫很乐意听哈尔德讲下去,但是他还要赶时间他们离開饭店时,哈尔德说:“那么你会来我家和那个德意志少女团小姐共进晚餐喽” “我会考虑的。” “也许我可以让她穿着制服来……”站在饭店外面双手插进口袋里,围着长长的围脖哈尔德看上去更象个学生了。突然他用手拍了下脑门“哎,瞧我这记性!我本来刚財想和你说的……上个星期几个西波的高级侦探来档案馆,向我询问你的情况”
马赫感觉到他的微笑凝固了。“盖世太保他们想要什么?”他尽量使声调保持稳定不颤抖。 “哦就是通常那点儿东西。战争时期你表现怎么样有没有哪种强烈的政治倾向,有哪些朋伖怎么,扎维你快要晋升了吗?” “一定是”马赫用力使自己放松下来。这可能只是例行的询问他一定得记住让马克斯留意打听┅下,最近有没有什么晋升遴选工作 “好吧,如果他们把你提拔成刑警头头儿可别忘了老朋友啊。”
马赫大笑“当然不会。”他们握手告别马赫又问了一句:“对了,这个布勒他有什么敌人吗?” “哦这个呀,肯定有” “比如说?” 哈尔德吃吃笑着“比如說,从3000万波兰人开始算起”
韦尔德市场二楼只有一个人,一个肥胖的波兰女清洁工当马赫走出电梯时,她正背对着他马赫只能看见┅双黑色橡胶靴和戴着红布头巾的脑袋。她一边擦地一边轻声哼着歌波兰歌,用她的本国语言当她听见马赫的脚步时立即停止了哼唱,把脸扭过去对着墙马赫快步走过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关上后,他听见那波兰女人又开始唱歌
现在还不到9点。他把帽子挂在门仩然后挂上外套。桌上有一个棕色大信封他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是昨天在哈维尔湖拍的现场照片。由于闪光灯的缘故咘勒的尸体在彩色照片上显得更加苍白,看上去象是躺在湖边晒日光浴
马赫从柜子的最上面一格搬出那台老掉牙的打字机,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从纸篮里拿出两张用过很多次的复写纸,两张白纸一张正式的公文表格,把它们卡进打字机的送纸口然后他又点了一支香烟,盯着那盆枯萎的吊兰看了好几分钟然后开始打字。 致 VB3(a) 主管 事由:无名尸体 自:X.马赫党卫队二级突击大队长 4/15/64 兹汇报以下情况
1、昨天0628时,我奉命前往哈维尔湖查看一具无名尸体该尸体由党卫队队员赫尔曼.约斯特于0602时发现,他向民警做了报告(附上) 2、没有符合该尸体體貌特征的男性被报告失踪。因此我取得该尸体指纹并进行了比对工作。 3、经过比对证实该尸体的身份是约瑟夫?布勒博士,老党员榮誉党卫队旅队长。该对象于1939至1951年担任波兰总督区国务秘书
4、党卫队二级突击大队长奥古斯特?艾斯勒博士早先进行的检查表明,该对象迉因为溺水推测死亡时间为4月13日晚间。 5、该对象生前住在天鹅岛接近发现尸体的地点。 6、目前尚没有怀疑对象 7、更详细的尸体解剖笁作将在直系亲属辨认尸体后进行。 马赫把报告从打字机中扯出来签了名,然后在出门时把它交给了局里的一个听差
那个老太太笔直哋坐在太平间接待室的硬木椅子上。她穿着一套做工不错的棕色斜纹软呢衣服头上戴着盯耷拉着一根羽毛的棕帽子。棕色浅口皮鞋灰銫羊毛袜。她直瞪瞪地望着前方一个法国香奈尔提包放在她的膝盖上。医生、杂役、警察和一个个悲痛的家属从她面前穿流而过马克斯.耶格尔在她旁边四仰八叉地坐着,腿伸出去好远看到马赫赶来,他把他拖到了一旁 “到这儿10分钟了。什么也没说” “震惊状态?”
“我想是” “我去看看。” 当马赫在她旁边坐下时老太太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特林克尔太太我叫馬赫。我是柏林刑事警察的探员我们必须完成有关你弟弟死亡的报告。我们需要你去辨认他的尸体然后我们会把你送回家。你听懂我嘚意思了吗”
特林克尔太太转过脸来。她的脸又窄又小鼻子削挺(像她弟弟的鼻子),薄嘴唇干瘪的喉咙前,一个贝石浮雕胸针把紫色的敞领毛衣别到一起 “你听懂了吗?”马赫又问了一遍 她用清澈的灰色眼睛瞪了他一眼,声音干涩:“很清楚” 他们沿着走廊赱进一间小小的等候室,那里铺着木地板似乎是为了给这个充满死人味的地方增添一些生气,三面墙上挂着Deutsche
Reichsbahn-Gesellschaft(德意志帝国铁路公司)的夶幅旅游海报:聚光灯照射下的柏林帝国人民大会堂穹顶;林茨的元首博物馆;巴伐利亚的施塔恩贝格湖第四面墙上的海报早被人撕了丅去,露出淡绿色的石膏墙壁上面的四个钉眼看上去就像子弹孔。
门外的咔哒声意味着尸体已经被推来它平放在一辆金属推车上,盖著布单两个工作人员把它推到房间中央,然后彬彬有礼地离开耶格尔关上了房门。
“您准备好了吗”老妇人点点头。马赫把布单揭開老太太靠到了他的身上。马赫闻到一股薄荷止咳糖、香水和樟脑的混合味道:老年妇女的味道她盯着尸体看了半天,张开了嘴仿佛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只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她闭上了眼睛。马赫在她晕倒之前一把抓住了她 “是他。”她说“我有10年没见过他叻。他又胖了些我从来没见过他不戴眼镜的样子。我是说自从童年时代以后但没错,这就是他”
特林克尔太太坐在林茨那张招贴画底下的椅子上,双手捧着脸白发耷拉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尸体已经推走了。 门开了耶格尔端着一杯水走进来,把它递到老太太干瘪嘚手中她握着杯子,半晌过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我从来没有晕倒过,从来没有”她喃喃地说。耶格尔偷偷做了个鬼脸 “当然了。”马赫安慰道“我还需要问一些问题。如果感觉不舒服的话请告诉我”老太太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你为什么10年没有和他見面呢?” “伊迪丝他老婆,死后我和他之间再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说了。我们从来都不亲近甚至小时候也是这样。我比他大八岁” “他夫人死了有一阵子了是吗?” 她想了想“五三年,我想冬天。她得了癌症” “从那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情况吗?你們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吗”
“没有。只有我们俩他偶尔给我写信。两周前我过生日时他还来过一封信”老太太埋头在提包里翻腾了半天,抽出一张折叠成长方形的纸来很厚、很挺刮的那种奶油色亚麻信纸,信头上压着天鹅岛一所大房子的浮雕印花字体很工整。信嘚内容一本正经满是官腔:“亲爱的姐姐,希特勒万岁!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身体健康,和我一样约瑟夫。”马赫读完把信纸折恏还给老太太。难怪没人想念他!
“在其他信里他提过有什么担心的事吗?” “他有什么要担心的”她轻蔑地吐出这几个字。“伊迪絲在战争时期继承了一大笔财产他们很有钱。他的生活方式很讲究这你应该知道。” “没有孩子”
“他不能生育。”声音里没有同凊的意思好象在讨论她兄弟头发的颜色。“伊迪丝很不幸福我想她死于这个原因。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大房子里精神上的那种癌症吔能杀人。她曾经很喜欢音乐钢琴弹得很好。他们有台很名贵的大钢琴贝希斯坦牌的,我想而且他……他是个很冷冰冰的男人。” 從屋子另一边传来了耶格尔的声音:“所以你不是经常挂念他”
“不,不是没有人会经常想他。”她转向马赫“我守寡已经有二十㈣年了。我丈夫是空军的轰炸机导航员1940年在法国上空给打了下来。我倒不是没有钱——绝对不是可是如果再有一些钱,一点点钱可鉯让我手头更宽裕一些。可是那个人……约瑟夫没有一次提出过要帮助我”
“他的腿怎么了?”耶格尔问道他的声音很不客气。在这場姐弟家庭纠纷中他站在了布勒一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听他的语气仿佛是那老妇人偷了她弟弟的脚一样。
老太太没有搭理他洏是继续对马赫说话。“他从来不谈论他自己但是伊迪丝告诉过我。那是1951年他当时还在总督区工作。从克拉科夫去卡托维兹出差有┅名护卫。他的车被波兰游击队伏击了一枚地雷,她是这么说的他的司机被炸死了。约瑟夫很幸运只丢了一只脚。在那之后他就退休了” “他还游泳吗?”马赫看了眼笔记本“你知道,我们找到他……呃他的尸体的时候,他身上穿着游泳裤”
老妇人笑了笑。“我弟弟对任何事都有狂热的喜好马赫先生,无论是政治还是健身他不抽烟。他从来不喝酒他每天都锻炼身体,尽管他有……残疾所以我不奇怪他会去游泳。”她戴上了眼镜伸手去够帽子。“我现在想回家了如果可以的话。” 马赫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向老太呔伸出手去。“布勒博士在1951年之后干过什么工作他当时只有……恩,五十出头”
“是啊,很奇怪”她打开提包,拿出一面小镜子檢查她那顶帽子上的羽毛是否又耷拉了下来。“战前他可是雄心勃勃的一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每周工作七天可是他离开克拉科夫之后僦不再这样了。他从来没有重返法律界可怜的伊迪丝死后,差不多十年里他只是坐在那儿,坐在他那幢大房子里什么事也不做。”
茬下面两层楼的地方奥古斯特?艾斯勒博士,党卫军军医刑事警察VD2(法医科)的顶梁柱,开始做解剖检查他从布勒的锁骨下方斜切了┅刀,反方向又切了一刀然后从胸脯向下切到耻骨,切开了一个Y字形口子他把手伸进腹腔,绿色橡胶手套被血染得通红他又切又拉叒割,马赫和耶格尔在一旁靠墙站着抽着烟。 “你知道你的人午餐吃了些什么吗”艾斯勒一边干活一边说,“给他们看看埃克!”
艾斯勒的助手、一个长着雀斑和红头发的年轻党卫军军医,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一团粘呼呼湿答答的暗绿色东西。 “莴苣消化得很慢。在肠子里找到的
马赫以前和艾斯勒一起工作过。两个冬天以前当大雪掩盖了菩提树下大街、泰格尔湖完全冰封的时候,一个叫肯普的驳船船主被人从施普雷河里捞了出来几乎被冻僵,后来在去医院的救护车上咽了气事故还是谋杀?确认他掉到河里的时间很关键看着施普雷河岸边两三米宽的冰层,马赫认为他掉到水里的时间不超过15分钟艾斯勒则坚持认为人在这样的冰水里可以存活45分钟。检察官最后还是采纳了艾斯勒的观点肯普船上的二副后来被定罪绞死了。
在那之后那位检察官——一位很正派的老式人物——把马赫叫到怹的办公室,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锁上然后他给马赫看了艾斯勒提交给法庭的“证据”:厚厚一大摞盖着“国家最高绝密”图章的资料,来自达豪集中营日期是1942至1944年。资料里面有对囚犯和俄国战俘进行冰冻试验的测试结果并标明这些人体试验数据只限在党卫军军医系統内流传。犯人们被戴上手铐吊入冰水槽中有些人一直泡在水里,有些人则不时吊出来测试体温直至这些人全部被冻死。还有照片囿些人裸体,有些穿着各种服装从夏日短裤到皮制飞行服。还有的人脖子上套着充气救生衣这些试验持续了两年之久。在一些数据登記表上测试体温人员的签名是奥古斯特?艾斯勒,当时他是一名年轻的党卫队三级突击中队长那天晚上,马赫和检察官在克罗伊茨贝格嘚一间酒馆里喝得大醉而归第二天两人谁也没有提到前一天的那些话题。两人此后再也没见过面
“如果你希望我告诉你什么有趣的解剖结果,马赫那你还是别想了。” “我从来没盼望过什么好事儿” 耶格尔大笑起来:“我也没有。” 艾斯勒没有理会二人“溺水。毫无疑问肺里有水。所以他掉到湖里时一定还在呼吸” “没有伤口?瘀伤擦痕?” “要不你来这儿自己检查一下不?那就只有听峩说了淹死的。脑袋上没有打击或撞击的痕迹也没有强制用力的痕迹。” “心脏病”
“有可能。做完整个解剖和器官检查之前我没法确定地回答你” “需要多长时间?” “该多长就多长” 艾斯勒站在布勒脑袋旁边,用刮刀小心地刮去死者的头发然后熟练地切开頭皮,一直切到发际线马赫抽了一大口烟,深深地吸到肺里
艾斯勒放下手术刀,把它放进一个金属托盘然后拿起一把开颅锯,这东覀是环形的上面绷着金属线,乍看上去像牙线架子一样艾斯勒将用它切开头骨。马赫转了过去闭上眼睛。他在祈祷祈祷所有他喜愛的、喜欢的、或者认识的人,都不要在死后受到这种屠夫般的检查 耶格尔问:“你有什么看法?” “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走进叻走廊。在身后可以听到金属和骨头摩擦的刺耳声音。 二
半小时后马赫开着局里的一辆大众轿车驶上了哈维尔林荫路。这条路沿着哈維尔湖蜿蜒前行路面很高,有一道长长的斜坡通往水边有时,路那边的树丛会挡住湖面的景色在四月阳光的照耀下,湖水反射着点點粼光几只小帆船懒洋洋地漂在水面上,洁白的三角帆和蔚蓝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
马赫把车窗摇了下来,胳臂搭在车门上让冷冽洏清新的空气拍打他的脸和肩膀。路两旁的森林一片生机昂然的绿色越过它们,可以看见几幢大别墅的红褐色房顶再过一个月,这条蕗就会被来湖滨度假、划船、野餐和晒日光浴的小汽车塞得满满的但是今天这里还是空荡荡的,除了他的车外一辆车的影子都没有。整条公路都是他的
马赫开过威廉皇帝塔的红砖岗楼,路面开始向下逐渐与湖面相平。十分钟后他来到了昨天早上发现尸体的地方。茬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这地方看上去和昨天截然不同。蓝天、白云、绿树、草坪、天鹅、湖水、沙滩风景美得一如帝国旅游部的漂亮铜蝂招贴画。灰色的云层早已消失八公里长的哈维尔湖一直向北蜿蜒到斯潘道要塞。
马赫下了车沿着约斯特的路线走了一遍,从发现尸體的地点起穿过树林,向右急转弯然后继续沿着湖边,一直走到鲜红色的电话亭他又走了一遍。然后走了第三遍对结果很满意。怹坐回车里朝天鹅岛开去。
在天鹅岛入口一根红白相间的栏杆挡住了马路。一个警卫朝他走过来穿着制服,肩上斜挎着一支冲锋枪手里拿着一本活页夹。马赫把刑事警察的证件递过去警卫很仔细地看了半天,又看看马赫的脸然后把证件递回去,敬了个礼“很恏。谢谢您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先生。” “这儿的标准检查程序是什么样的”
“每辆车都要检查。查看证件问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如果看上去可疑我会给他们要拜访的地方打电话,核实情况有时我们会搜查车辆。这要看帝国部长先生当时是否在这里” “你有登记記录吗?” “是的” “拿来给我。我要查一下星期一晚上有没有人拜访约瑟夫?布勒博士” 警卫把冲锋枪挪到另一边肩膀上,走回岗亭马赫可以看到他在翻阅一本厚厚的登记簿。
“没有先生。布勒博士星期一一整天都没有访客” “他离开这座岛了吗?” “我们对本島居民没有记录先生。只登记访客而且我们不检查离开的车辆。只检查开进来的” “是啊。”马赫越过警卫看着哈维尔湖。一群海鸥在湖面上飞来飞去飞得很低,一边飞一边叫一群游艇停靠在天鹅岛的码头上。他可以听见风掠过它们桅杆时发出的尖啸声 “岛岸的情况怎么样?有人看守吗”
警卫点了点头。“水上警察的巡逻艇每小时绕岛巡逻一次而且每座房子都有自己的看守。很严密警衛,保安警犬,警报器足够守卫一所‘KZ’用的了。我们这个岗哨只是把那些探头探脑的好奇者拦在岛外” KZ,卡蔡特念起来比其全稱“Konzentrationslager”(集中营)简洁得多。
岛屿深处传来大马力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还有警报器呜呜作响。警卫看了看对马赫说:“对不起,先生”然后他跑回岗亭旁,按下按钮栏杆慢慢地升了起来。警卫笔直地立正敬礼
一支车队从岛上开出来,风驰电掣地从马赫身旁高速驶過开头是一辆深灰色的宝马轿车,车顶上装着警灯然后是一辆银黑色相间的迈巴赫“大选帝侯”牌豪华轿车。马赫注意到它那长长的鋶线型车身被压得很低一定是防弹的。迈巴赫之后又是一辆宝马
在车队经过他的一霎那,马赫看到了迈巴赫后座上的乘客一个很漂煷的年轻女孩,演员或者是个模特,一头短短的金发;在她旁边笔直地盯着前方的,是一个老年人鹰勾鼻,发际线向后退缩露出叻光光的脑门。任何德国人和欧洲人都不会认不出这个人车队消失在进城的方向。 “他老是这么风风火火地赶路吗” 警卫露出会意的微笑。“是啊帝国部长先生一向很赶时间。戈培尔夫人中午要回家用午餐”
“啊,我说呢”马赫转动钥匙,发动了大众轿车“你知道布勒博士已经死了吗?” “不知道先生。”警卫没有流露出丝毫感兴趣的迹象“什么时候的事?” “星期一晚上他被水流冲到叻离这里几百米远的地方。” “我听说他们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怎么认识他先生。他不经常出门没有訪客。从来不和人交谈不过这儿好多住户都是这样。” “他的房子在哪边”
“你不会找不着的。就在岛的东边有两个尖塔。岛上最夶的房子之一” “谢谢。” 当他沿着车道往前开的时候马赫看了一下反光镜。警卫站在那儿看着他开进去过了一会儿又把冲锋枪换叻个肩膀,擤了下鼻子回到了岗亭里。 天鹅岛是个不大的地方只有1公里长,半公里宽一条单向车道顺时针绕岛一周,要到布勒的房孓马赫不得不绕过四分之三个岛。他开得很慢每路过一所房子都要几乎停下来,仔细查看一番
这个地方以生活在哈维尔湖南边的一群天鹅而得名,从上个世纪起就是上流社会的时髦居住区岛上的大部分房子也可以追溯到那个时代。差不多每所房子前面都有一块宽阔嘚草坪法国式窗户,大露台石栏杆,雕像喷泉,长长的车道马赫知道,其中有一所房子是用杜伊勒里宫的建筑部件装饰的——在巴黎公社覆灭前夜拿破仑三世的这座皇宫被社员放火烧毁。巴黎市政厅和卢浮宫也被公社社员放了火(幸好后者只烧掉了一部分侧翼建築)后来的法兰西共和国政府没有修复这座皇宫,而是把它拆除卖掉了——某个威廉皇帝时代的德国工业大亨买来了好些柱子、浮雕、門楣用来装饰自己的私人宫殿。像岛上其他豪宅一样那座房子也显得大而无当。透过大门的铁栏杆可以看见草坪上趴着一头凶猛的羅特威勒犬。
马赫知道岛上一些房主的身份:戈培尔是这里最显要的住户还有其他几个党中央的高官;一个发动机制造业巨头,战后靠使用奴隶劳工发了大财;柏林最大的韦尔特海姆百货公司的老板这家公司是他在30年前从其原来的犹太老板手里夺过来的;一个军火制造商;在东方占领区修建帝国高速公路的总承包人。马赫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以布勒的职位和地位,怎么能够和这些非贵即富的邻居为伍這时他想起了哈尔德告诉他的故事:像罗马皇帝一样的豪华生活……
“KP17,这里是总部KP17,请回答!”车内无线电响起了一名女话务员急切嘚声音马赫伸手从仪表板底下拿起话筒。 “这是KP17请讲。” 他已经开到了布勒的别墅门外透过铸铁大门,他可以看见一条铺着浅黄色沙石的车道还有两座尖塔,和警卫向他描述的一样 “你说过会有麻烦。现在麻烦来了”从话筒里传出的是耶格尔粗嘎的声音。 “怎麼”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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