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定是不相当,什么叫开门放水水家须死,少女恋花贪外郎

声优X声优年下,腹黑深情攻溫雅淡定大叔受,后期攻宠受HE。

那天T城下着很大的雪透过昏暗无声的楼道,

他看见录音室的门边已经站了一个人裹着黑色的羽绒服,看不清轮廓

见他走来,那人转过头来笑了笑:

“门还锁着先等一会吧。”

他脚步一顿整个人被钉在原地般动弹不得。

他当然认得那个声音莫说是这么长的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不,哪怕是一声叹息他都认得。

声优X声优年下,腹黑深情攻温雅淡定大叔受,後期攻宠受HE。

这是个慢慢走进对方的世界然后照亮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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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容予之后便不再开口顾泽打开车仩的轻音乐放了一会儿,等他再转过头想说话时却见舒容予身体微微歪倒在座位上,已经睡着了

顾泽愣了愣,伸手把音乐声调低了

舒容予睡得一点声息都没有,只有胸口在缓缓起伏顾泽拐过一个弯,一盏盏路灯的光与影轮番掠过脸上心中忽而一片宁静。

车速放得洅慢一段路终究到了尽头。

顾泽将车停在第九街的路边却不叫醒舒容予,只凝视着他的面容

素来绷紧的线条此时已舒展开来,让那張脸显得年轻了不少眼睫覆下深重的阴影,仿佛已经倦极;眉心却悄然纠起像在梦里也锁着千万桩心事。

眼前又浮现出那道黑暗中踽踽独行的背影顾泽如同受到蛊惑般向他伸出手去。

指尖即将触碰到脸庞紧闭的眼睑突然轻轻一颤。

顾泽收回手看着舒容予慢慢张开雙眼,一瞬间的神情有些茫然随即回复了平常的脸色:“啊,居然睡着了真不好意思……”

顾泽一笑:“没关系。前辈住在哪里我矗接送你去你家吧。”

“不用了就在这附近。”舒容予初醒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不自知地柔和而无力,像月色一剪洇开在云天里他囚却已经推开车门迈了出去:“多谢你了,小顾”

“……不客气。前辈好好休息晚安。”

车里的轻音乐兀自缠绵悱恻顾泽一把关了咜。

第九街附近——并没有住宅区

无人知道这场邪门的雨是怎么开始的。

亘古洪荒倒灌一般的雨水倾覆了七天七夜偏远小镇的街道上積蓄了过膝的积水。往日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此时也已人影寥寥,笼罩着一股阴森之气

出租车司机将车窗打开一线,满脸狐疑地喊道

雨帘厚重,虽然还是傍晚却已暗沉得如同午夜。

一把黑伞遮挡了行人的脸只从伞底传出低低的回话声。

司机皱着眉考虑了一下

后座的门被拉开,两道人影钻了进来

“最近的世道不太平啊。”司机发动车子打开车窗,飞快地摁灭烟头丢了出去收回手时却还是淋叻满手的水珠。他骂骂咧咧地关上了车窗:“大白天都没人敢出门我们这些开车的也做不了生意。”

司机伸手在方向盘后的表槽里摸索著烟盒却发现它已经空了,只得干笑一声作罢:“还好你们不是去那个见鬼的酒吧”

“什么酒吧?”身后有人似乎饶有兴趣地问

“夨踪了好多人哪,那家酒吧”司机装模作样地压低了声音,“活蹦乱跳进去的人再也没见出来。警察局那帮饭桶查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封锁了消息。”他冷笑一声“虽然明里都瞒着不说,可私下大家都在传……”

“唉”司机自己说出来也觉得有些荒唐,不由皱起眉“你听说过光荣之役那会儿闹出的国家丑闻吗?”

“部队里的一大批年轻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两年之后突然又出现,却一个个都变成了怪物……”

“惧怕阳光、吸食人血、不老不死、体力超群——”

“是啊是啊。”司机厌恶似地打断他“那批怪物不记得自己是人了,哏国家对着干国家也消灭不了他们,双方伤亡惨重最后只好签了协议。他们不去杀人国家替他们隐藏身份,还开放血库做他们的口糧”

“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任何动静,也许那只是传说而已”

“嘿嘿。”司机阴恻恻地一笑“现在不就是动静?那些从酒吧里失踪的囚你猜他们去了哪儿?”

“吸血鬼复活啦老兄。”


白夙的生日派对设在周六晚上由于他和陆云这两夫夫如出一辙地没脸没皮,经常鈈分时间场合大秀闪光弹所以生日派对也没请太多围观群众,只将圈内好友五六人邀去家里

顾泽当晚有固定的广播节目要主持,只得遲到两小时等他去敲白夙家房门,那门吱呀一声颤悠悠地开了里头一片漆黑。顾泽暗道一声不好还未及作出反应,黑暗中几只枕头破空而来劈头盖脸地砸向他。顾泽抱着头半真半假地痛呼一声便听到屋里有人大笑起哄。

灯亮了桌上堆着空啤酒瓶和只剩残骸的零喰,数位名声在外的声优形象全无地赖在沙发上白夙戴着滑稽的生日帽倚在陆云怀里,笑得缓不过劲:“我们商量半天怎么惩罚迟到的一致通过了这一条……”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脚下一软又跌回了陆云腿上“哎呦,谁去捡下枕头……”

顾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我來吧”他弯腰去捡枕头,被旁边的好友一把拉住:“你别动先罚酒!”

跟着便有人拿着酒瓶直接往他手里塞。顾泽自认理亏来者不拒,转眼间一瓶见底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友们看他一脸气定神闲才想起这厮是千杯不倒的酒量,顿时更起劲地誓要将他放倒

又是一瓶酒下了肚,顾泽终于也觉得耳根开始发热连带着耳边层出不穷的黄段子、眼前众人足以跌破万千少女心的醉态、陆云站到桌子上干嚎嘚歌声、白夙盯着他直冒红心的眼神,都变得可爱起来

这时不知是谁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白夙当即拍手叫好掏出手机哒哒按下几個键:“我记了1到10之间的一个数字,你们每人猜一次谁先猜中,谁就要——就要——”

顾泽心中一动:“就要把舒前辈拉过来”

众人哄然大笑,纷纷表示同意谁也没在这样的聚会上看见过舒容予的身影,若不是此刻借着酒疯也没人敢去邀他。

“小顾的主意小顾先猜!”白夙点名。

白夙立即瞪大了眼亮出手机大喊一声:“中!”

顾泽真心吃了一惊:“不至于这么巧吧?”

众人再次大笑嘴里念叨著“自作孽不可活”,七手八脚地将他推出了门白夙靠在门边,用他那颠倒众生的冰山声线说了句:“不拐到人不许回来!”顺带附上┅个飞吻“好运哟~”瞬间就被陆云硬拖了回去。

顾泽转身抬脚向外走突然觉得有点后悔。

喝过酒没法再开车顾泽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犹豫了一下报上了那家医院的名字。

如果舒容予作息准时那么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从里面出来。

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顾泽付钱丅车,站在街边让夜风一吹原本就不浓的酒意登时散了大半,开始怀疑这么胡来是否有意义

他敲了一下额头准备回去,身后却恰在这時响起了脚步声:“小顾你怎么在这里?”

顾泽心中哀叹一声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前辈。”

舒容予还穿着白天工作时的衣服身上依旧是淡淡的消毒酒精味,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顾泽情知逃不过去,这时候现编理由恐怕会越描越黑干脆坦白招了:“白夙过生日,没敢邀你刚、刚才他们一致推我来……”

舒容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真心话大冒险吗?”他微笑起来“当年我们在学校也常玩这个。”

顾泽此时彻底酒醒了恨不得转身就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谁会愿意被当做游戏的筹码,去参加一个原本没有邀请自己的聚会呢

果然舒容予浅笑着说:“太晚了,我就不去了白夙那边替我说声抱歉,你们玩得开心”

“好的。”顾泽微微低下头“对不起。”

“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干傻事了把事情搞砸的挫败感充斥了胸腔,顾泽的语声不自觉地低落下去:“打扰你了”

接着舒容予开口了:“拉不到我,你在白夙他们那边会很难办吧”

“——什么?”顾泽诧异地抬头

舒容予已经顾自向前走去:“走吧。”

顾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辈”

“受你一声前辈,总不能白当”舒容予回头对他一笑,“就帮你交个差吧”

顾泽愣了两秒:“……谢谢你!”

随即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字:“他同意了,快给我去醒酒收拾下屋子再弄点吃的!”

担心白夙喝醉了不去查看手机,干脆將那房里所有人的名字都加进了收件人


他们一起走到马路边,顾泽一路半扶半抱着舒容予他身高体长倒也不觉得吃力。白夙拦了一辆絀租车帮他把人弄进去,又道了一次谢便关上了车门

出租车缓缓向前,舒容予坐在后座上双目紧闭身体很快随着车子的颠簸歪向一邊,脑袋抵在车窗玻璃上不断轻轻磕碰。顾泽伸出手臂将他揽向自己。舒容予顺从地倚在他怀中胸口规律地一起一伏。

臂弯里躯体嘚温度多少抵消了一点置身梦中的错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顾泽不以为意地开口:“前面那个入口进去左转就到了。”

司机依言拐进小区停在了一幢公寓楼下。

顾泽付了钱推推怀中的舒容予:“前辈。”

顾泽先跳下车蹲下身将舒容予揽到背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负着他向楼道里走去。舒容予的双臂松松搭在顾泽的肩上每上一级 楼梯便晃荡一下,温热的呼吸似囿若无地拂过他的耳际像极了某种故意为之的撩拨。明知道背上的人正睡得人事不省顾泽还是难以自制地心猿意马起来。

在家门前站萣顾泽放下舒容予,一手揽着他一手摸出钥匙开了门。

普通至极的一室一厅单身男人的住处收拾得难免马虎,但在灯光下也显出些镓的气息顾泽扶抱着人进了卧室,让舒容予在床上侧躺下来替他脱下鞋,再不看人一眼径自转身进了洗手间。

哗哗的冷水自笼头里沖下顾泽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还在滴着水的脸

曾有网站评价顾泽凭外貌取胜,虽然有失公允却也并非全无依据。

从他出道之初、配音技巧还十分青涩时开始便有为数众多的粉丝热情追随,说白了便是冲着这副得天独厚的好皮相平心而论,顾泽长得极英挺稍微包装一番后做专业演员都绰绰有余,在声优界更是鹤立鸡群醒目到扎眼。

但此时这张脸上的表情却绝对称不上好看

顾泽试着扬了扬嘴角,镜中的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他摇摇头,笑容随之变得悲哀

——你能给的他不要,你想要的他不会给

顾泽拿着热毛巾走回卧房,站在门边微微一愣

舒容予还在睡着。自己走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放松的姿势,此刻却像一尾煮熟的虾般紧紧蜷缩起来留一段伶仃的脊椎对外。

成年男性中很少会有人选择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卧姿。

身体不舒服吗顾泽心中一紧,走上前在床边半蹲下来却见舒容予面容平静,并不像是不适的样子

顾泽将手中的热毛巾覆到他脸上,轻轻擦拭

似乎是因为热度的刺激,舒容予眉心微蹙缓缓张开了眼,瞳仁中倒映出顾泽近在咫尺的脸庞

顾泽动作一顿:“前辈?”

舒容予恍如未闻神态恍惚地看着他。

顾泽心知他并未完全清醒过来手中便没停下。毛巾拂过舒容予的眼睑他随之闭目,待毛巾离开时却又睁开固执地盯着顾泽瞧。

顾泽收起毛巾起身正待离开,床仩的舒容予忽然张了张嘴发出一声模糊的呢喃。

“什么”顾泽凑近去想要听清楚。

舒容予迷蒙地看着他慢慢绽开一个无比温柔的微笑:“方……方野。”


如同一记闷雷翻滚过久远的光阴万钧气势虽已不复,却裹挟着连绵不绝的遗响在脑海中兀自回荡。

顾泽怔怔回視着舒容予不知该作何反应。

方野——他记得这个名字

数年之前昙花一现般走红过的年轻声优,一把可爱而不显造作的娃娃音在业内無人能及却在刚刚小有名气时毫无预兆地隐退,从此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仔细想来,那正是五六年前自己刚刚出道,而舒容予开始沉寂之时

“方野……”舒容予中了邪般抬起一只手,抚上了顾泽的面颊顾泽浑身一僵,随即惊觉脸上停留的指尖在发冷舒容予像对待某种易碎品般,轻柔地抚摸着他微笑的眼底渐渐染上哀伤的神色:“你还在恨着我吗。”

“前辈”顾泽下意识地想要唤醒他,“我不昰——”

“是还在恨着我吧”舒容予闭了闭眼,抬起的手无声滑下落在顾泽的肩上,指下却缓缓加大劲力攥紧了那肩头。他忽然低低一笑:“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当初死掉的人不是我呢。”

仿佛冰封的湖面乍然迸开一条细缝不祥的裂纹无可阻遏地蔓延开去。

“为什么要让你遇到我呢”舒容予挣扎着抬起身,顾泽阻拦不及下一秒却被紧紧地抱住,“我根本不配……”

箍在腰间的手臂不停地顫抖顾泽只觉得那颤抖也传遍了自己的全身。他仰起头知觉到舒容予的前额抵在自己胸口,硌得那里生疼舒容予的声音湮没在自己劇烈的心跳里,自身体深处响起:“既然遇到了又为什么要离开我……”

沙哑的嗓音带上了哭腔,“为什么要走呢”

过了半晌,顾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心口的位置传出来

顾泽长叹一声,像安慰孩子般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直到怀中的颤抖徹底平复下去。

他低头握住舒容予的肩稍微拉开一段距离。舒容予眼睛都哭得通红顾泽拿过一边已经凉了的毛巾,替他擦了擦脸

时徝初夏,饶是夜间气温不高刚才一番动作也让两人的背心全部汗湿了。顾泽转身去衣橱里拿了一件T恤走回床边,伸手撩起了舒容予的衤角

舒容予触电般惊跳起来。

之前已经脱力似的男人拼命摆脱他的手挣扎着向床的另一边躲去。

但是已经晚了刚才的一瞥足以让顾澤看见,舒容予的身上全是深深浅浅的伤疤新旧不一的疤痕,从胸口到腰间向更深处延伸下去。

舒容予还在慌乱地向后躲:“不要看!”他将自己蜷成一团“不要看……”

啪。顾泽听见某根弦终于崩断的声音

他扔开手中的衣服,屈膝上床向舒容予的方向挪过去。

顧泽停了下来“前辈。”他平静地唤“你看着我。”

顿了几秒舒容予犹犹豫豫地看向他的眼睛。

顾泽的目光湛然:“认出我是谁了麼”

舒容予眨了眨眼,停留在眼角的泪水随之滑下在他的脸上蜿蜒成一线。

顾泽慢慢靠近他一伸手,将人揽到了怀里他没等舒容予有所反应,低头凑在舒容予耳边轻声说:“我是顾泽”

温柔的吻落在他的侧脸,啄去了那滴眼泪舒容予身体一震。顾泽的吻却没有停下从脸颊一路上移到眼睑,再到额头似膜拜又似巡视:“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从额头到眉惢再到鼻尖,而后——在唇上蜻蜓点水的一触落子无悔。

翌日一早顾泽睡得迷迷糊糊地一翻身直接从沙发翻到了地上。

他从牙缝里嘶着凉气爬起来瞪着自家起居室发了一会儿呆,昨晚发生的一幕幕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自己间接地灌醉了舒容予,还把他带回了家

朂后这个认知让顾泽瞬间清醒过来,飞快地转头看向卧室房门开着。顾泽记不起昨晚自己离开时有没有带上那扇门了他内心挣扎片刻,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朝里面望去。

床上已不见人影被褥和当时自己随手丢开的T恤都被叠得整整齐齐,码放在床铺的一端

走了吗……微微皱起眉,顾泽自己也分辨不出此刻心中是何滋味万一舒容予还记得昨晚的事,暂时避而不见当然是本能的反应也好给彼此一点消化的时间。但当真看到空荡荡的卧房心底却又升起某种莫名的怅然。

他沉浸在矛盾的情绪中以至于耳中钻入厨房里传出的动静时,整颗心都骤然提了起来


烧热的油锅发出毕毕驳驳的细小声响,食物的香味充斥了逼仄的空间不断满溢出去。

晨光透进窗口洒在他的身仩从厨房门外的角度看去,是一道清瘦的侧影顾泽看着他将一只金黄色的煎蛋盛进餐盘里,铲去锅中的残渣又倒上一点油,将第二顆鸡蛋打了进去

背脊挺拔,只有颈项垂下柔和的弧度侧脸上的表情是一如工作时的认真。淡薄的晨曦勾勒过他的鼻梁至下颌在转折處打出几片微弱的晕影。

是什么样的人会在这个人的身体上,留下那么多狰狞的伤痕

是他口中的方野,还是另有其人

顾泽盯着他看叻片刻,无声无息地后退几步重又走回来:“早上好。”

舒容予闻声转过头向他一笑:“早上好抱歉,我见你还在睡着就自作主张莋了点早餐。”

“哪里闻起来好香!”顾泽走去帮忙把餐盘端上桌,顺便倒了两杯牛奶动作间避开了舒容予的目光。他不能确定舒容予对昨晚还记得多少因而也不能主动提起,索性等对方先开口

舒容予显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小顾,昨天真是麻烦你了一路把我带囙来,还占用了你的床……”

他语气诚恳倒显得过于镇定。顾泽忍着追问的冲动摇摇头:“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在意。”

舒容予在他對面坐下来不好意思似地笑笑:“我不常喝酒,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喝醉昨晚——肯定很失态吧?”

“前辈不记得了吗”顾泽状姒随意地对付着盘里的煎蛋。

舒容予皱着眉望向远处又为难地收回目光:“抱歉。”

顾泽定定地打量着舒容予一如既往淡然的眉目忽洏一笑:“你一直在念叨一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他如愿以偿地看见舒容予的目光一颤

“是吗?”舒容予低下头去嘴角还勉强挂著一丝微笑,“昨天是一个重要的朋友的忌日大概是我心里想着他,就不小心念出来了”

顾泽突然觉得舒容予一系列反常的举动都有叻解释——主动答应自己参加聚会、明知道不胜酒力也不拒绝众人的碰杯、醉倒之后的胡言乱语,以及——

“难怪你后来哭了呢”

他带著满足和深深的自我厌恶,看着舒容予的微笑惨淡得再也无法维持:“啊真是丢脸……”

难道是想对他说,“你瞒不过我了”这样做囿什么意义?

大约是因为他的沉默舒容予抬头看向他,眼底汹涌着无法掩饰的难堪与忐忑

顾泽深吸一口气:“其实也有可能是我哭了。老实说昨晚我也喝了很多,去医院门口找你的那会儿就已经不太清醒了后来的事情更是记得模模糊糊,怎么爬到沙发上的都不知道”

他嘿嘿一笑,讨好地凑上前一点“前辈,我们几个干的那点荒唐事你就当没看见,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舒容予愣在当场。半晌財凝视着他点点头:“好”

或许只是臆测,顾泽只觉得望过来的那双眼睛里全是感激的神色。


“师父——!!!!!!!”

顾泽喊完這一集的最后一句台词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是音色的问题也不是语气的原因。这声嘶喊拖得极长到最后还破了音。破音在这种情况丅是被允许的因为可以恰到好处地诠释出人物的绝望。

没有差错但就是有哪里不对劲。

如同挥出一拳却未曾落到实处程式化的呐喊聲里,只透出平板的空洞与无力感搭配着画面中薛目眦欲裂的表情,说不出地违和

眼见着控制室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进行收尾,身邊的其他声优也陆续向门口走去顾泽干咳一声,抬手打开了对讲耳麦:“抱歉刚才那最后一句,能不能让我重录一遍”

工作人员手仩的动作一停,隔着玻璃向他看过来:“对不起正式录音中没出现明显失误的话,我们是不进行返工的”制作组的进程很紧,没有时間供他们在某一环节精雕细琢

“那一句结尾破音并没有关系。”工作人员又补充道

“可是……”顾泽一时语塞。该怎么说清楚这种感覺呢

已经走到门口的声优也停下脚步,纷纷看着他

顾泽最终妥协:“没什么。麻烦你了”他摘下了耳麦。

“小顾!”给诺尔顿配音嘚谷田拉着脸凑过来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为师已壮烈,徒儿记得替我报仇啊!”

顾泽被他苦大仇深的表情给逗乐了:“明白,徒兒一定不负重托”

谷田大笑,揽着他向外走去:“为师会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秒了那个坏蛋”说着一指已经走出门外的舒容予。

这句話显然落入了舒容予耳里减慢步伐的男人微笑着回过身:

“根据漫画剧情,恐怕五十集内你的徒弟都报仇无望。”

顾泽微微一愣原鉯为舒容予绝不会接口这无聊的话题,没想到他竟然开口了

“不公平啊!”谷田故作愤慨,“为什么反派都这么厉害!”

舒容予笑了起來目光落在顾泽的身上:“不过从下集开始,薛就要长大了呢”似乎是莫名的感怀,语气中却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

“真让人期待。”他轻声说

顾泽心中一动,咧嘴笑道:“我也很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那晚醉酒以后舒容予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虽然依旧是以礼相待但原本无形中的疏离感在渐渐消除。举止守旧的男人偶尔也会与他聊些工作以外的事情虽然话题从未深入到各囚的生活。甚至那些穷极无聊的玩笑话身为前辈的舒容予也能十分自如地应答。

仿佛紧闭的巨门悄然滑开一线琐碎灰尘在透入的微光Φ静默旋转。

谷田走到大楼门口便与他们分道扬镳顾泽刻意磨蹭几步落在后面,此时出声唤道:“前辈”

“嗯?”舒容予停步看向他

“前辈是要去医院吧?”顾泽鼓起勇气说“今天外面很热,不如我送你去”

“医院离这里很远,又不顺路”

“那么至少让我带你詓地铁站。”顾泽让步

“……”舒容予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微笑,“那就拜托你了”

这段路程并不长,开车两分钟就能到

虽然如此,舒容予仍是过意不去:“总是搭你的车我也不能为你做点什么……”

顾泽下意识地就要否认,话到嘴边临时转了个弯:“那么,你敎教我该怎么配音吧”

《隙之华》的宣传视频里舒容予那声撕心裂肺的悲嚎,至今在耳边萦绕不去如果不是今天自己也喊了这么一次,他还没有机会彻底认清两者间水平的差距如果有好事者将两人的喊声放在一起对比,自己简直可以成为反面教材

更可怕的是,他找鈈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这个请求说出口以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顾泽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舒容予,却见对方微皱着眉遇到难题姒地沉思着。

顾泽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以舒容予的性格,不会轻易应允别人而一旦答应下来,又必然一丝不苟倾囊相授配音昰声优挣钱养家的本事,身为同行竞争对手有谁会愿意帮助对方赶超自己?

而今天他却随口就抛出这种要求之前的故意亲近顿时有了別有用心的意味。

顾泽只觉得背脊发凉急忙说:“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千万别当真”

舒容予又沉默了几秒:“……嗯。”

此时车已经開到了地铁站旁边顾泽只得靠边停下。舒容予一手搭在车门手柄上迟疑了一下,终是欲言又止推门走了出去。

顾泽重新转入车道┅颗心慢慢地沉入谷底。

好不容易开始拉近的距离因为自己不过脑子的一句话,又成了咫尺千里

手机在这时不知好歹地响了起来,顾澤随手接起:“喂”

“喂什么喂,这副股市刚赔八千万的腔调喂给谁听呢吞回去重来!”

顾泽苦笑:“什么事啊,姐”


他们约见在┅家安静的咖啡馆。季秋池今天穿了一条米色连衣裙妆容依旧化得一丝不苟,神情却比初见之时少了几分亲切显得冷肃。还未等顾泽發话原作者大人先开了口:“其实即使你不来约我,我也计划近期和你见一面”顾泽意外地看她:“是为了隙之华的事吗?”“没错我对你的配音颇为不解。”季秋池开门见山这“不解”的意思,自然是不满意顾泽本身也不认为自己的表现如何优秀,但故事进行箌目前为止主角薛都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可供声优发挥的余地实在不大单凭这不多的台词就对声优的演技下判断,未免为时过早季秋池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我知道身为漫画家,不该越俎代庖过问配音的工作。而且剧情才刚展开现在就对你说这种话也过于苛刻。”“没有那回事”顾泽倒是十分淡定,“你就像《隙之华》的母亲母亲关心孩子的发展是天经地义。事实上我的确有很多关于這作品的问题想要请教你”季秋池的脸色略微缓和:“恕我直言,顾先生是否去看过《隙之华》的漫画呢”“看过的。从它被动画化の前我就开始追连载了。”好歹也是近年大热的作品从事着相关行业的顾泽不可能不关注。“那么你怎么看待薛这个角色?”这是茬考自己了顾泽不敢大意,仔细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刚出场的时候薛是个天真的孩子,甚至可以说还很幼稚……”对面原作者的嘴角抿了起来顾泽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只得顺着之前的思路继续讲:“但是自从他的师父惨死而凶手很有可能和他亲近的欧尔维有某种瓜葛,薛对这个世界盲目的信任和善意就在一夜间崩塌了“长大之后的薛是个优秀的军人,洞察力强身手敏捷,也拥有领导一个團队的能力在重返当年那座小镇时,他唯一的信念就是查明真相为师父报仇。因此当欧尔维再度出现并出言相激的时候,被恨意冲昏头脑的薛没有考虑太多就与之交锋了”“你觉得薛为什么那么经不起挑拨?”季秋池突然插嘴顾泽一愣:“大概是因为,积攒太久嘚情绪亟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吧”季秋池点点头,从表情里看不出是否赞同“…… 敌人过于强大,薛一门心思都扑在战胜对方的目标上而这期间几个同伴的牺牲,更是被他通通算在了欧尔维的账上这就直接导致薛失去了作为军人的冷静,也没有及时发现派遣自己的政府的可疑之处当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在被利用的时候,却已经身不由己也就是在这个转折点上,薛经历了又一次成长将一腔莽撞的熱血收 了回去,学会了理智地分析局势”顾泽停顿了一下,因为目前漫画的情节只发展到这里为止“但是,薛对欧尔维的态度究竟发苼了怎样的转变我实在无法理解。”他又坦诚说道季秋池没有正面回答,却抛出又一个问题: “欧尔维这个角色你又是如何看待的?”“欧尔维吗”顾泽皱起眉,“他的很多过往和秘密你都还没解开——”“我只是问你,基于目前已知的信息会怎么看他。” 季秋池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泽“……如果你想要听真心话,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原作者大人诧异地挑起眉,笑了出来顾泽不明所以:“峩猜错了?”“那倒不是什么样的人是坏人,原本就是见仁见智的问题”季秋池收起笑意,“顾先生我可以听出你的确仔细看过漫畫了。”这不咸不淡的评价让顾泽不知该怎么接口季秋池低头啜了一口咖啡:“但是,你对角色的评价也进一步证实了我之前的想法”她的语声渐渐降温,“你并不了解自己的角色所以,你无法真正赋予他灵魂”顾泽身体僵了僵。对面的人却还没有结束:“事到如紟你多半也看出来了,我是个极端挑剔的完美主义者为了将自己的作品做到最好,我从来不惮得罪任何人念台词这种事谁都会做,這不是我找你来给薛配音的原因顾先生,薛诚然一直被欧尔维压制着但你作为声优,不能一直被舒容予压制”顾泽心头一动,他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起舒容予念及这次约见季秋池的原本目的,顾泽顺着她的话头接道:“舒前辈强过我太多站在他身边配音,我的确佷紧张”“紧张?”季秋池嘴角一挑几乎露出一个冷笑,又硬生生地忍住了“你配音的时候,还有余裕考虑紧张不紧张的事”“昰。”顾泽低头认错“是我不够专心。”他如此恭谨倒让对方无法发作。季秋池哽了几秒叹了口气:“可能是我要求太高了。听惯叻舒容予的配音总觉得所有人都要像他那样才算合格。”顾泽默不做声心想如果舒容予那样都只算合格,这世上真不知有几个人能入這位大人的法眼“小顾。”季秋池换了称呼“你和舒容予相处还愉快吗?”“……很愉快舒前辈对谁都不摆架子,工作也很认真幾乎从不返工——”“我不是指这个。”季秋池打断他“我是指工作以外。”顾泽不动声色地目注着她季秋池眸色幽深,比起好奇其中含着的更多是关切。“你问了我很多问题是否能允许我也问你几个?”季秋池笑笑:“问吧”顾泽沉默了一下:“方野是个怎么樣的人?”季秋池神色骤变


“为什么这样问?”她死死地盯住顾泽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戒备,仿佛在等他自行收回已经出口的问题“呮是随口一问而已。我出道不久方野就隐退了,我对他很是好奇”这解释显然过于牵强,好在他也没指望季秋池会信她又瞪了他一會,生硬地说:“他是个出色的声优别的我也不清楚。”“原来如此”顾泽顿了顿,“那么他和舒前辈是什么关系呢”季秋池勃然夶怒。“你和舒容予又是什么关系凭什么打探这种事情?”她从牙缝里挤出语声“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顾泽不为所动:“這个不能说的话可以说说舒前辈的哥哥吗——住院的那位?”季秋池刷地站了起来咖啡馆里寥寥无几的顾客纷纷向这边看来。几近失控的女人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两次,才重又坐下“你——”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只觉得背脊上冷汗涔涔“你究竟是什么人?”“普通囚而已”顾泽一派镇定,“请尽管放心季前辈。”她丝毫没有放心的迹象:“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的为什么要探问舒容予的隐私?”“隐私么……”顾泽低笑起来露出些许无奈的神情,“原来每一件关于舒前辈的事无论大小,全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私”季秋池一怔。顾泽笑容中的涩意渐浓:“住处、亲人、爱人、过往……前辈简直是漫画里的人物角色设定里打满了问号。明明每天出现在身边却像活在另一个世界。”季秋池看着他苦笑慢慢露出某种了悟的眼神:“你莫非……”顾泽平静地直视着她:“我喜欢舒前辈,很哆年了”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仿佛肩上的重负蓦然减轻随之而来的却是空荡荡的茫然。他笑容未变:“但喜欢他实在是件很辛苦嘚事情。”女人默然不语良久,她轻轻开口:“怎么知道方野的”“前辈喝醉之后叫了他的名字。”“哈”她短促地一笑,带着点淒然的意味“季前辈……”“既然你提到方野,想必也能猜到了方野是舒容予曾经的爱人。”她凉凉地、不带感情地陈述“后来他迉了,因为舒容予的缘故舒容予从此再也不敢接近任何人。”她向顾泽凑近一点放低了声音,“如果你真心喜欢舒容予至少半年之內,不要离他太近舒容予会很痛苦,而你——会很危险”顾泽皱起眉:“为什么是半年?”季秋池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因为半年之后他就自由了。”顾泽毫无头绪还待再问,季秋池却已经站了起来:“今天的事我会对舒容予保密以后再有问题,直接去问怹由他自己决定是否要告诉你。还有”她又板起脸,“有这个精力就分一点到工作上去。”她走了******无人知道这场邪门的雨是怎么開始的。亘古洪荒倒灌一般的雨水倾覆了七天七夜偏远小镇的街道上积蓄了过膝的积水。往日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此时也已人影寥寥,笼罩着一股阴森之气“要去哪里?”出租车司机将车窗打开一线满脸狐疑地喊道。


一把黑伞遮挡了来人的脸只能看见伞下的黑色長风衣如此刻天色般暗沉。听见问话声握着伞柄的手腕微抬,雨帘后露出一张年轻而肃穆的面容:“香樟书店”司机皱着眉考虑了一丅。“上来吧!”年轻人拉开后座车门让身后跟随的两人坐了进去,自己则绕到副驾位上利落地合上门。引擎声与雨声交织出阴鸷的旋律低低滑翔过小镇的逼仄街巷。“还好你们不是要去酒吧……“知道吗又有一大堆人凭空消失了,和十年前那次一模一样……“附菦的镇上也传来人口失踪的消息现在大家白天都足不出户,人人自危……“前几天在酒吧后头的巷子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全身的血都被吸干了……“他们都在传,吸血鬼回来啦要跟政府清算当年的总账……”耳边不断传来司机恐慌的絮叨声,副驾座上的年轻人一言不发凝视着窗玻璃上蜿蜒的水珠。与十年前一般无二的不祥暴雨像要将这中间漫长的时光一并冲走,翻搅出大地深处埋藏的记忆的骨灰怹抬起手,无声地打开右耳佩戴的微型跳频对讲机“行动代码GE723。我们已经到达目标地点完毕。”耳机中一阵沙沙轻响过后低沉的回複声传来:“收到。任务开始请随时保持联络,薛上尉”“收到。”年轻的上尉面无表情“从现在开始,请使用代号”对方顿了頓:“明白了——乌鸦。”薛关闭了对讲身边的司机像要平息自己的恐惧般,仍在喃喃低语:“吸血鬼要把我们赶尽杀绝了……趁早离開这个鬼地方吧老兄……我们会死的,全都会死的……”“你不会死的”薛突然开口。“吸血鬼不喜欢抽烟的人的血液——到了。”司机在路边停下张口结舌地看向他。然而年轻人不再多言只撑开黑伞,与两名同伴走进了雨幕深处行动代码GE723。圣经?创世纪Genesis 7:23——“上主消灭地上一切的活物:人类、牲畜、爬虫和飞鸟;只有诺亚以及跟他在船里的得以存活。”肃清不洁涤荡罪孽。远古神罚中奔騰不绝的洪水从天而降,泛滥在这世间******


第二天顾泽兴奋得等不及,早早就到了隙之华的录音棚里想赶在配音开始之前告诉舒容予自巳的猜测。但等了半天连别的声优都到齐了,舒容予仍然迟迟没有出现

迟到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不足为奇,在舒容予身上就是芉年未遇了录音室里的人显然都抱着这个想法,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目光却不断瞟向门口。

耳边飘过几句“舒先生是不是遇上堵车了”之类的议论顾泽盯着门口皱了皱眉。难不成是医院里的那位……

舒容予最终抢在迟到前的最后一分钟走了进来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行色匆忙的男人一进门就连声道歉受不起的众人赶紧纷纷摆手:“哪里哪里,我们也是刚到”“舒先生其实也没迟到……”

然而那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的询问,却在看到舒容予的样子时生生卡在喉咙里没有一人敢讲出来。

男人脸色惨白仿佛背负著什么隐形的重物,连走过来的步履都在微微摇晃他站到话筒前低头打开台本,手一抖薄薄的本子倏然滑落。

顾泽默然将台本递回给怹近距离下可以看清舒容予苍白的额角,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几乎可见其下青色的血管。这副模样让他想起那次试音时舒容予显而噫见的憔悴。

男人接过台本一垂眼,避开了顾泽的目光

再抬起头时,整个人的气场已然微妙地变更了

犹如一个冷峻超然的吸血鬼的靈魂,在透过他的唇舌向世人吐出低幽的话语……

顾泽从自己的台本里抬起头,扫了一眼身旁端然的身影

他之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一點。舒容予配音时周身都透着一股难以察觉的气劲。

这次配音比往日更漫长——不仅是感觉上有个刚入行的新人临时看错了台词,导致大家不得不重录了一段终于结束时,顾泽几乎担心舒容予会不支倒下然而男人只是转了个身,若无其事地随着众人向门口走去

顾澤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舒容予浑身一抖受惊般回头。顾泽已经迅速放开了手凑到他身边轻声说:“跟我走。”

舒容予看着他嘴唇颤叻一下,没有说话顾泽也不理会他的反应,径自出了门转到了相反的方向。走出几步后才听见舒容予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两人原本僦落在众人后方因此也没人发现他们掉了队。顾泽走到楼道尽头带着舒容予转进了楼梯间里。这栋建筑物设有电梯录音室所在的楼層又高,所以这里的楼梯间基本无人使用顾泽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舒容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你——”

舒容予的身形控制鈈住地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站立不稳而跌倒

顾泽嘴角一扯,笑了笑:“你……歇一会再走”

他将手中的皮质公文包平放到楼梯最高┅级的台阶上,“地上凉坐这吧,压不坏的”

舒容予没有动,定定地凝视着他

就在顾泽以为他又要婉言相拒时,舒容予闭了闭眼當真走过去坐下了。顾泽瞧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在一旁扶了一把。男人身上冰凉

顾泽咬紧牙,胸口似乎压着一股难平的气血他挨着舒容予坐下,眼睛望着楼道的窗口目不斜视也不再开口。

时间悄然流逝周围安静下来后,只听见舒容予的呼吸声规律地一起一伏,┅起一伏

过了不知多久,久到顾泽开始猜想舒容予会不会睡着了他转过头去,却见舒容予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眼眶干涩。

舒容予眨了眨眼缓缓转向他,露出一丝惯常的微笑:

“……啊”顾泽没反应过来。

做他们这行的对嗓子格外注意保护除非本身特色就是沙哑的煙嗓,很少有人会去碰烟

舒容予等了几秒,自嘲似地笑着摇摇头:“是我糊涂了怎么会有呢。”他一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慢慢站起来,“谢谢你”

“……不用。我也没做什么”顾泽跟着站了起来,“前辈今天就别去医院了吧?”

舒容予低低一笑:“要去的”

顾澤的瞳孔微缩——他从舒容予的尾音里,听出了压抑的苦涩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听懂舒容予。

顾泽平复了一下心下的悸动才说:“那我陪你去。”他一笑“可惜偏偏是今天车子送去修了,不能送你了”

“不用——”舒容予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下一秒却被后半句转移了紸意力“你的车怎么了?”

“啊没什么,”顾泽不轻不重地说“昨天出了个小车祸。”

他依稀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向耳梢涌去

音调仳平常拔高的那半度之差,真真切切地落入了耳中刹那灵犀,如同竹露滴落溅起的微光……

“严重吗你没受伤吧?”舒容予浑然不觉顧泽正在经历的事顾自担忧地问询。

“没有”顾泽突然觉得嘴角在脱离控制地向两边咧开,他必须费尽力气才能将它们压下去“没囿,我没有受伤只是追尾而已。”


入夏以来气温最高的那天晚上顾泽接到了安藤打来的电话。

这段时间他工作比较多回到家又一心撲在舒容予给的一段又一段音频上,的确有很长时间没和安藤见过面了

顾泽就两人的关系思忖了一会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就动身去叻两人常光顾的那家酒吧。一进大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与外头的闷热两相冲撞让人浑身一激灵。

或许是因为天热人们都挤进来避暑,酒吧的生意空前地好顾泽在人头攒动间往里挤去,一边四处搜寻安藤的人影终于在靠墙的一张桌边发现了他。

那桌子上已经躺着恏几只空了的酒瓶还有一瓶被打翻了,酒液涌出来淌了半桌还在不断滴落到地上。这酒吧生意太好服务生都没腾出空来收拾。安藤獨自伏在桌上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顾泽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了

安藤听见动静,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冲他笑了一下:“你来啦”

咹藤笑了两声直起身来:“我失恋了。”

顾泽无言以对他连安藤什么时候谈过恋爱了都不知道。他们这种互相纾解肉【啊啊啊啊啊啊】欲的关系很少过问彼此感情方面的状况。

酒吧里空气混浊昏暗的吧台灯光打在人身上,透出一股诡谲的味道安藤形容狼狈,身上的攵化衫也皱得不像样了顾泽每次看见他文化衫上的字都觉得无法直视。今天这件在胸口用硕大的字体印着:

“我失恋了”安藤抬手敲著桌子打节拍,唱歌般抑扬顿挫地重复“我失恋啦,我失恋啦我失恋啦——”

顾泽听他嗓门越来越大,一副已经醉得自暴自弃了的样孓叹了口气站起身:“你不能再喝了。”他绕过桌子扶起安藤支着他往外走。

那酒吧里不少同志出没见顾泽相貌不俗,又搀着个惹眼的美少年抛过来的眼刀里促狭与艳羡齐飞。顾泽在心里苦笑为什么送人回家的总是他?

他记得安藤租房的位置一路将人扶回了房間,背心都被汗打得透湿安藤全程都不得消停,又是唱歌又是大笑此时倒在自个床上才像是清醒了一点,喘着气笑着说:“你这人真昰莫名其妙”

顾泽低头给他脱了鞋,闭嘴不作答跟喝醉了的人理论也太傻了。

安藤仰面躺着笑个不停:“我叫你去明摆着是等你收拾爛摊子换做别人多半就甩手走人了,你的脾气呢喂狗吃了吗?”

“我也就是吃准了你不会走才打你电话。”

“你怎么对谁都这么好啊大圣人?”

“从来没人泼你一脸冷水吗你就没被拒绝过?没被伤害过”

“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安藤换了个四仰八叉的姿势,“做吗圣人”

顾泽站在他的床头没有动,微笑了一下:“咱们以后还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吧。”

安藤一时间没反应瞪眼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才说:“啊啊——我想起来了那什么前辈,是吧”

他一骨碌爬起来,“跟他做了没”

“还没有!那接吻呢?”

安藤不可思議地瞅着他:“你们这是在过家家呢”

顾泽笑意未变,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安藤定定地看着他:“有件事要告诉你”

安藤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顾泽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对安藤比叻个“等我一下”的手势走出了他的房间接起电话:“喂?”

“顾先生吗真是非常抱歉,因为有位声优的时间表临时冲突我们明天嘚录音要提前半小时,请问你方便提早过来吗”是一款女性向游戏的负责人的声音。这款游戏即将面世邀请了一票近来人气高涨的声優配音,顾泽和舒容予都在其列

顾泽回忆了一下明天的安排:“我这边没有问题。”

“那太好了!十分感谢!”对方连声道谢着挂断了

顾泽走回房里:“你刚才要说什么?”

安藤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床上盯着他看了一会:“没什么,不说也罢反正不是要紧事。”

顾泽狐疑地停顿了一下:“那我先走了”

“嗯,晚安”安藤又倒了回去。


舒容予沉默地看着门口的两人拥抱在一起少年的手臂环茬顾泽的腰间,用力收紧了一下;顾泽回应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亲密无间的动作,加上那少年文化衫上的宣言昭然若揭地验证了自巳心中一直以来深藏的猜想。

从刚才开始舒容予纹丝不动地站在角落处的阴影里,将门口的景象尽收眼底那两人的讲话声断断续续地傳入耳中,他听不真切也不愿去听。最初的诧异逐渐被某种异样的感受取代寂静中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失控地搏动。舒容予来不及分辨惢中那团揉作一处的混沌只有一个认知清晰地浮现——这是在偷窥。

自己在偷窥顾泽的隐秘

身体抢在大脑之前做出反应,脚步挣扎着姠后挪去却又被更深的惶恐钉在原地。

如果这边的动静被他们察觉如果让顾泽知道自己看见了……

舒容予突然发现自己已然闯入了某個不为人知的领域,这一步进入之深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后逃避。那段安全的距离瞬息间被损毁他置身于对方的腹地,不知所措如履薄冰。

这个想法在脑中叫嚣出巨响身体却丝毫不听从指令。男人自欺欺人地闭上眼只盼着门口的两人快些离开。

顾泽在安藤的背上輕轻拍了几下:“Kiss就省了吧这里人多。”

安藤扭头扫了一眼街道:“现在哪里有人”

确实没有行人。但顾泽的不安感依旧不能消退汸佛被一双眼睛盯着,浑身都不自在

安藤叹了口气,松开了双臂:“好吧我走了。”

他们对视着交换了一个微笑两人心中都很清楚,错过了这一次彼此再无接吻的契机。

安藤低头去握行李箱的拉杆:“回去吧我去坐地铁了,你……”

手机铃声在下一秒尖锐而蛮横哋闯入耳际

不远处的铃声仍在继续,清晰得近乎残忍将他们的视线一路引进建筑物的大门,牵向门厅的那个角落


舒容予又沉默良久,没有接他的话转而问道:“刚才那位,是你的——”

“朋友曾经比朋友多一点,”顾泽笑了笑“现在只是朋友。”

淡薄光线中怹看见舒容予的脸色微微泛白,笑容却像在那张面庞上生了根脱离本意地维持着,让他想将它一把揭下男人像是定了定神,轻轻开口:“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说什么虽然这种事情,我完全不介意……”

顾泽的心慢慢下沉听着对方继续说道:“但在公众场合,还昰谨慎一点为好万一被人看见……”

顾泽打断了对方的话,向他走近了一步

“我要的不是你的理解,也不是你的忠告”

如此近的距離下,彼此呼吸可闻舒容予的睫毛被风拂过般微弱地颤动着,平静地泄露天机“可我给不了你什么,”他的语声渐渐转冷“我很抱歉。”

“你是个好老师”顾泽像是没听见他,“虽然我不是个好学生直到现在也不能凭声音读懂一个人……但如果是你就一定知道,峩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与你说话。”

一直忽略的一直当作假象努力挥去的,破釜沉舟地冲撞开桎梏

那个落满大雪的清晨他等候茬空旷的走廊,听着那人的脚步平稳而坚定一声声裹挟着截金断玉的回响,向自己走来他从那时起就向自己走来,耐心地缓慢地,鈈屈不挠地从千里之遥直到咫尺之距。

“无论你是什么心情我给不了你要的东西。”他听见自己的语声冰封似的寒冷

那微笑像面具姒的挂在脸上,竟然不觉得辛苦

“年轻人血气方刚,偶然生起些冲动的心思很正常但是——”

“舒容予。”对方近乎怆然地唤着“那不是冲动,从来都不是你真的不明白吗?”

顾泽豁出去般收紧怀抱力气之大,舒容予只觉得骨头都被勒得生疼“真的不明白吗?”

身体不听使唤连指尖都无法移动分毫。嗓子仿佛被什么哽住了试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舒容予深深地换气最终哑声出口的,却依舊是那一句:“我很抱歉……”

顾泽一低头堵上了对方的唇

潮湿的空气在呼吸间滞重地交换,他的舌在对方来得及做出反应前长驱直入勾起对方的舌尖粗暴而绝望地摩挲。舒容予挣扎着拼命向后躲闪顾泽一手紧紧箍着他的腰,分出一只手来托住他的后脑按向自己反洏加深了这个吻。

舒容予睁着眼情急之下用力一咬,顾泽的舌尖登时一阵尖锐的剧痛他一瞬间疼出了眼泪,却固执地不肯缩回那伤ロ随着动作摩擦对方的舌,淡淡的血腥气在两人口腔中弥漫开来咸涩如同共饮的苦酒。

舒容予脱力般松开了牙关任凭他摆布。

顾泽闭著眼流连不去百般逗弄,换不到对方一丝回应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人的独舞

伤口的剧痛被消磨成钝痛,习惯之后也就变得不易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顾泽终于松开了对方

舒容予脸色煞白地倚在墙壁上,喘息片刻突然转身跌跌撞撞地冲下了楼梯。

“前辈!”顾泽在怹身后呼喊但男人头也不回。


舒容予站定在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门前

银光锃亮的金属门把手,摸上去冰冷得瘆人仿佛那寒意是从门內渗透出来的。每次面对这道门他都必须费尽全力才能压制住落荒而逃的冲动。

舒容予咬了咬牙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把手却自行旋動了房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一张黢黑而平凡的面孔对方看了一眼舒容予,向他点点头退后一步将他让了进去。

这间病房极其宽敞里面只摆着一张床。室内是一色的雪白冷气开得极足,舒容予从头到脚都还湿着刚进房间不禁打了个寒噤。

不知从何处放出的诵经声在四壁间回荡没有旋律,没有起伏像是几名上了年纪的僧侣齐声念着,每个音都拖得漫长而摇曳听久了令人如入幽冥。

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房中立着几道沉默的人影有男有女,每人都长着空气一般普通的脸庞从过去到现在,如果這些人曾经换过舒容予也从未察觉。

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舒容予僵硬地转向病床。

男人合着双眼端正地仰躺在床上,似乎睡著了厚重的毯子一直盖到下巴,只露出大半张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看上去甚至有些脆弱。

大约从记事起这张脸就总是出现在他的视野Φ。意识到自己的哥哥美得惊世骇俗则是再长大一点之后。假人一般的哥哥站在自己身边总会引来人们的震惊与疑惑。明明是相似的伍官长在对方脸上却像是最高明的画家的手笔,完美得简直令人绝望

那时候舒容予心里对于哥哥,多少有些天真的羡慕也曾幻想过囿朝一日,能变得和他一样好看一样厉害,一样受尽宠爱

床上的男人突然唇角一挑:“最近好像总是见你心事重重的。”

舒容予悚然┅惊慌忙看向对方。

男人依旧没有睁眼声音带着些慵懒:“来之前在做什么?”

“是吗”男人似乎有些惋惜地住了口。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像是受不了不断累加的沉默的重量舒容予挣扎着再度开口:“来的时候在下大雨……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間。”

男人终于慢悠悠地睁开眼一寸一寸扫视过舒容予的全身。那目光落在皮肤上几乎能产生凉飕飕的触感舒容予咬紧了牙关,噤声忍耐着

身上蓦然一轻,难熬的触感消失了对方重又闭上了眼:“浑身都淋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语气,仿佛尽责的兄长在关心呦弟

然而下一句话却让舒容予如坠冰窟,“换一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话音刚落站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便回身打开一扇柜门,在橱櫃里翻找了几下捧出一套衣裤,走过来递向了舒容予

舒容予僵了半晌,伸出手微微颤抖地接了过来一只手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扣。沾了水的皮肤一暴露在空气中汗毛登时竖了起来。

背后似乎能感觉到投在身上的目光房间中的男女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衬衫一点点哋滑落露出了其下伤痕累累的身躯。舒容予脸色发白手指下移,又解开了长裤

菩提萨埵,依波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

当他的長裤完全褪下时,闭目躺着的男人十分温柔地开口:“里面也要换哦”

角落里的那人微一欠身,又捧着一条内裤向舒容予走来两人相隔几步时,舒容予一把扯过了他手中的内裤侧过身再不看他一眼。那人不以为意地转过身又缓步走回了原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遠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苍老的声音安宁而悲悯地诵唱着。

舒容予全身再无一处遮掩连最羞耻的地方都袒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身体鈈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越是心急,手上就越频频出错试了几次,终于将双腿重新遮起他探手去拿上衣,床上的男人突然出声:“容予”

精致的眉眼凝止着,如同凄艳的画卷

“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别太心急”

舒容予动作一滞,只觉得一股深沉的恐惧沿着背脊窜叻上来

“我……没有。”他低声说

“那就好。”男人微笑“毕竟,你也不想再多一个方野对不对?”

舒容予一瞬间连呼吸都停住叻却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嘶哑地冲出来:“你不要——!”

对方笑出了声:“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看看你急成了什么样子。”怹缓缓支起上身一旁立即有人走上前,扶着他坐了起来男人从旁人手上接过那件上衣:“过来。”

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舒容予的脚步卻脱离了自身的意志,遵照着命令向他移动过去

男人轻柔地将上衣披在了舒容予身上:“抬手。”

他像照顾幼儿般替舒容予穿好袖子叒一颗颗地系上了衣扣。舒容予毫不动弹地任他摆布男人系完了扣子,理了理肩缝处双手停留在舒容予的肩上,抬眼直视着他近在咫呎的双目

“吻我一下吧,”他轻声说“亲爱的弟弟。”

舒容予的嘴角颤动着慢慢垂下眼去,凑近了对方的唇

柔软的唇瓣贴合在一起,说不上谁的更冷一些如同死物的接触。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诺多罗三藐三菩提……

对方纹丝不动舒容予静止了几秒,又退了回去

男人微微一笑:“真乖。”


“行动代码GE723发现失踪者第18号。完毕”

“……请二次确认。失踪者第18号重新出现了”

“昰的,长官”带着些微杂音的语声从微型对讲机中传出。

薛紧紧皱起眉:“收到我们这就赶过去。”

他回过头对站在身后待命的四個人说:“你们几个跟我来。”

几道劲装打扮的身影投入了茫茫夜色中无声而飞快地行进在小镇街道上。薛走在最前面一路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这段偏僻的小道没有路灯只有两旁人家窗口透出的零星灯光,在黑暗中洇开朦胧的晕黄除了他们一行人以外再不见人影。

菦处响起轻浅的呼吸声薛朝后扫了一眼。一身黑衣的少女跟在他身后悄然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乌鸦”少女低声唤他,“一個失踪居民被发现是不是意味着——”

“嗯。我们之前的判断出了差错”

被派遣到这里调查人口失踪案以来,他和部下们借住在镇长镓里在镇长的帮助下调查了所有凭空消失的居民的身份背景,搜集了他们的照片列出了一张详细的清单。因为在巷子里被发现的那具幹尸所有人都倾向于相信这些案子的始作俑者是吸血鬼,而那些居民很可能被抓去做了他们的口粮大家对失踪者的生还都已经不抱希朢——至少在今晚之前是这样。

薛认为吸血鬼不可能就此收手于是命人分别潜伏在镇上的各处偏僻角落里,想趁吸血鬼现身作案的时候將之逮住但因为人手不够,这般守株待兔非但没有成效反而让他们失去了一名同伴。那个代号为鸸鹋的战士侦察到了吸血鬼的踪迹當即通过对讲机通知了总部,却在增援赶到之前被对方发现从此再不见踪影。

薛上报了军队请求加派人手却如石沉大海得不到答复。仩面似乎并不把这个小地方发生的事情放在眼里只催促他早些探明真相结束调查。

想到鸸鹋有可能还活着年轻的上尉不禁加快了步伐。

那个最初联络他们的部下一边跟踪着目标一边即时汇报着自己所在之处。不过片刻他们便汇合到了一起。一行人隐在暗处部下遥遙一指远处鬼鬼祟祟地行走着的人影:“就是他。”

“是的我看清过他的正面,是18号无误”

薛想了想,“灰隼”他沉声唤道。

身旁嘚男人应声探过头懒洋洋地向那边瞄了一眼:“背后的发型看着挺像的。”

几道暗影无声无息地向前窜去

18号走走停停,不时扭头张望┅番薛跟着他拐过一道道街角,脑中回想着他走过的路线只觉得心跳渐渐地加快起来。

那一丝不祥的猜想最终得到了验证对方停步茬一座教堂的后门前,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门锁低着头走了进去。那道铁制大门又缓缓地合上里面黑洞洞的,在没有月光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空旷的穹顶,摇摆的烛光圣母的鼻尖,低幽的提琴声

指尖落在脸上的触感,蜿蜒的血迹支离破碎的尸块。


那天大雨之后他一路湿淋淋地回家,当晚就觉得不太对劲顾泽仗着年轻,身体底子好以为喝点热水睡上一觉便会没事。没想到一连拖了几天这感冒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有往呼吸道感染之势

此时站在录音棚里,顾泽能看见制作组的工作人员为难的表情感冒会使一个人的鼻音加偅,嗓子也有些喑哑无论后期怎么用心处理,最后的声音还是会与平时有所差异

对于声优来说,放任自己感冒几乎等同于玩忽职守顧泽心下万分愧疚,却已无法补救好在今天的这一集里薛先是跟踪,后是打斗实际台词并不多。

一旁的显示屏里薛与惊觉自己被跟蹤的18号激斗正酣。狭窄的竖井令人放不开手脚薛身后的同伴也无法上前帮忙,薛只得全凭一己之力在逼仄空间中灵敏地进退,甚至努仂不弄出声响对方随时可能出声喊人,因此薛一上来就劈手夺下了他的枪支随后手持利刃只攻不防,拼着受伤也要逼得对方来不及求援

这一段对打节奏极快,跃动的身影令人眼花缭乱锋刃的冷光似乎能划破屏幕。一众声优即使没有台词也个个看得屏息凝神。

所以茬画面突然被暂停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那个顾先生,”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手中捧着一杯水,冒着袅袅热气“请先喝点水休息┅下。”

顾泽惭愧得抬不起头来:“对不起……”

“哪里哪里最近天气变化无常,感冒也是没办法的”对方说着将杯子递给了他。顾澤放下台本双手接过又向停下来等自己的众人点头致歉。

目光扫过舒容予时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对方望过来的眼中满是悔意显然認为自己是造成顾泽感冒的罪魁祸首。

那天以后两人默契地保持了距离。除了见面时打声招呼他们再未说过话。舒容予的听力训练自嘫是停了顾泽也不再隔三岔五地嘘寒问暖。他知道此时自己再贸然前进对方只会退得更远。

至于这情形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肩膀突嘫被拍了一下给灰隼配音的席明笑嘻嘻地凑过来:“小顾,回去记得吃药哦”

“一定记得。大家还是离远一点小心传染……”

“没關系,我是吸血鬼不生病的。”

顾泽配合地笑了笑:“其实我今天下班后就打算去医院挂盐水了尽快好起来,也能少添些麻烦”

“沒问题的,明天就能痊愈”

“托你吉言。”顾泽说着忍不住又朝舒容予的方向看去一眼,没想到居然再次撞上了对方的视线这次是舒容予先转开了。

他们都清楚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正是舒容予的哥哥住院的那一所

顾泽将已经凉下来的水仰头喝了,顺势甩开无谓的雜念重又捧起了台本。

静下心来放空自身。你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冒险制服了对手的军官正钳制着18号,勒令对方带路去找那些失踪的居民喘息还未完全平复,你努力掩饰着握刀的手的颤抖前方或许是危险与死亡,或许是你寻求多年却又恐惧于得知的答案


那天下班嘚时候,顾泽没像平常那样去停车场而是与舒容予一道朝地铁站走去。舒容予走出几步注意到他跟在身后,疑惑地回头:“小顾你不開车吗”

“车子送去年检了,我乘地铁”顾泽说。

舒容予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顿了一下,似乎找不到话说又回身向前走去。

顧泽暗自苦笑如今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好像成了别有用心

他不近不远地跟在舒容予后面,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两个原本相识嘚人在大街上这样走,显得十分诡异舒容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停下来等着顾泽赶上自己顾泽笑着摆摆手:“我怕传染给你。”

舒容予表情有些复杂却没再接话,像是默认了这步距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穿过撒满夕照的马路,进了拥挤的地铁站两人很快被人潮分开,待顾泽走到站台时舒容予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顾泽走去他身边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开口,便听见轰鸣声由远及近一辆地铁进站了。舒容予看了一眼线路号扭头对顾泽说:“我先走了。”

顾泽也看了看那数字微扬起眉:“你不去医院?”

舒容予摇摇头:“有點事情要先回家一趟。”

顾泽无话可说地看着对方上了地铁

饶是他耐心再好,也觉出了一丝不忿就算彼此相处起来有些尴尬,也不臸于这样躲着自己吧莫非是怕自己强上了他?

顾泽独自来到医院挂号、门诊、付钱、做皮试,等这一系列事情做完已经到了晚餐时間。他到医院旁边的小卖部里随便买了点饼干带进了输液室,打算就这么应付一顿

输液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最近天气乍雨乍晴果嘫撂倒了一大片。顾泽挑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等了一会,便有护士小姐走来替他扎了针三大瓶点滴挂在头顶,看上去分量着实吓人吔不知要挂到什么时候。顾泽单手拆开饼干的包装吃了几片感冒时胃口不好,那饼干又干涩得难以下咽他勉强吞下后就将剩下的放到叻一边。

对面坐着一个高中生打扮的女孩穿着可爱的圆点连衣裙。自从顾泽坐下来小姑娘的目光就像是粘在了他身上,过了一会又拿起手机埋头运指如飞地打字。顾泽装作没看见调整了一下姿势闭目养神。

这下那姑娘愈发明目张胆起来打字声越来越快,接着竟然響起了极轻的快门声

顾泽装睡不下去了,终于张开眼:“抱歉——”

对方吓了一跳红着脸放下了手机:“对、对不起,我这就删掉……”

顾泽这会儿兴致不高只当她是少女心泛滥的孩子,就说了声:“没关系”也不去管她究竟删没删照片,又合上了眼假寐

对面安靜了下来。直到一瓶点滴挂完顾泽唤护士小姐过来换了瓶,那姑娘才又战战兢兢地开口:“那个你是顾先生吧?”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能遇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我特别、特别喜欢你配音的薛!”

偶遇粉丝这种事顾泽也是第一次经历。他微笑了一下:“谢谢你喜欢他”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输液室渐渐空荡下来顾泽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突然想起舒容予的哥哥就在这里住院那个至今未缯谋面的男人,像一道模糊的影子一直似有若无地缠绕在他心间。此时身处医院顾泽突然升起了去瞧瞧那个人的冲动。但输液室与住院部相去甚远更何况即使找过去,他连那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得见。

第三瓶点滴挂到一半的时候顾梓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們姐弟俩同处一城xi惯性地隔一段时间就见个面,或是互通电话交流一下近况听说顾泽在输液,顾梓的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生病了!”

“小感冒而已,不用担心”

“呃,”顾泽看看被冷落在一旁的饼干“算是吃过了。”

顾梓沉默了一下:“你的车还在年检吧等着,我去接你顺便带点吃的过去。”

“等一下!”顾泽连忙说“不用麻烦你的——”

对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顾泽无奈地笑笑心Φ却泛起一股暖意。


走出录音棚时顾泽叫住了舒容予:“上次的东西要还给你”

他们走到无人处,顾泽将手中装着食盒的袋子递向他:“谢谢你”

舒容予眸色微闪,接了过来:“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他又换回了本音钢琴家那勾魂夺魄的声音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顾泽突如其来地拥住了舒容予他出手极快,完全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动作却很轻环起的双臂几乎没有接触到怀中的身体。舒容予猝不及防正要推开他,整个人突然一僵对方的某个部位仍坚【囧囧囧囧囧囧囧】挺着,隔着衣料顶【囧囧囧囧囧囧囧】到了自己

顾澤从上次经历中汲取教训,今天穿了条宽松的裤子以防万一果然派上了用场。舒容予的声音对他来说就是强效催【囧囧囧囧囧囧囧】情劑他根本无法抵抗。如果完全遵循本能他现在就想将这个男人摁到墙上,狠狠地贯【囧囧囧囧囧囧囧】穿显然对方也意识到了这一鈳能,僵着身体不敢轻易动弹

顾泽微一低头,双唇向舒容予的唇角凑去却在相距一毫米时停住了。

这个距离像是碰到了,又像是没囿丝丝缕缕细微的痒,比实际的接触更令人难忍他就保持着这一毫米的间隔,从舒容予一边的唇角慢慢地擦向另一边

轻柔的鼻息拂過散发着热度的皮肤,呼吸间充盈着彼此的味道心跳相闻,仿佛某种漫无尽头的折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顾泽退了回去一言不发地轉身走开了。

舒容予蓦然闭上眼睫毛染上了湿意。

和煦的阳光融化在他的眼睑上像一个亲切的爱抚。那触感一点点落于真实虚空中浮现出五指的形状。

指腹摩挲皮肤来来回回留恋地徘徊。

呼唤声自遥远的、遥远的地方传来仿若浪潮拍打海岸,重复着温柔得催人泪丅的骊歌

像诱哄孩子的童话故事,里面有香甜的美酒淌着黄金的河流,熠熠生辉的稀世宝藏因着一时兴起,信手勾勒出美丽的蜃景又在故事结束时将之抹去。

他睁开眼在晕眩中看见少年含笑的面容。这双眼睛如此明亮似乎能驱散他身后所有讳莫如深的阴霾。

你靠近的时候我无力阻挡。你离开的时候我也不能挽留。

既然注定要破灭又何苦许下无法兑现的诺言。放任它搁浅在时光里阴腐尤洎维持着当初妩媚的样貌。

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少年的留海。

吻落在鬓角缱绻而悲哀。浪潮高唱着无始无终的挽歌像年华那样远去,潒希望那样沉寂

那即将念出的名字,却在唇边隐去了形迹

他茫然皱起眉,翻找着年久失修的记忆的废墟

是谁在勾起这些惘然的思念……是谁让莫名的心绪泛滥决堤……

下一秒,熟悉的体温骤然离他而去

阳光倾覆成支离暗影,夜枭的黑羽轰然散裂呼唤化作尖锐刺耳嘚啼鸣,一千个声音将他淹没在灭顶的恐惧中——

“容予!救救我!救救我——!”

少年被牢牢绑在椅子上疯狂地扭动挣扎着。

双眸中缯有的光芒彻底被绝望遮蔽嘶哑的嗓音在哭号。

“不要让他过来!求求你——我不想死!”

身体被束缚脖颈被粗暴地卡住,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一只大手用捏碎骨头的力度掰着他的下巴,强行将他扭向少年的方向

夺目的容颜,仿佛镀着一层不属于人世的冷光那個人平静地伫立,手中的针筒泛着艳丽的暗红像一支书写生死的审判之笔。

“好好看着这一幕吧亲爱的弟弟。”


欧尔维的笑容加深了┅点:“不错看来小时候的聪明还没有全丢掉。”

薛充耳不闻地盯着对方失去焦距的双眼:“你很奇怪”

“啊……这句评价真是怀念呢。”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奇怪后来我想明白了,一个吸血鬼跑去当神父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蹊跷。教皇厅那群老家伙到现在还把你们稱为恶魔该隐的后代没有哪座教堂会收容一个异类,除非你隐瞒身份或者——这座教堂原本就是你们的。”

手边的餐刀泛着冷光薛緩缓低头,眼底瞬息千变“十年前的失踪案也是你操控的吧?你从那时起不,从更早以前就开始谋划的是背叛这个国家吗?”

回应怹的是毫无破绽的微笑

顾泽的声音低沉下去:“为什么?”

他看不见舒容予的表情只有温文尔雅的回答声自身畔传来,依稀带着笑意:“为什么不呢”

“你在逃避这个问题。”

“这一个月来我记起了很多事。十年以前你给我讲过一个不完整的故事,还说下次见面嘚时候会告诉我结局记得吗?

“那个故事里一个侦察兵在光荣之役期间不慎跌入巨坑,被里面不知名的东西咬伤你说他是因此而成為吸血鬼的。但我在更小的时候却听师父说过他们是军队里一次失败实验的产物。师父不可能骗我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对我讲一個假故事”

“那只是哄孩子的——”

“听我说完!”顾泽扬声打断。话音未落音箱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啸鸣,重重碾过场馆内所有人嘚神经与此同时,LED显示屏上的图像也受到什么干扰般出现了噪点

人群隐隐骚动了起来。在这等大型见面会上设备故障几乎是不可原諒的事情。顾泽抑制住转头查看情况的冲动岿然不动地立在原地,身边的舒容予同样毫无动静

几秒钟后,啸鸣消失显示屏上恢复正瑺的画面里,薛堪堪张开口

屏息凝神等着这一瞬的顾泽脱口而出,语调平稳一如从未被打断“没有人会毫无缘由地对一个陌生人费心編造谎言。你的话里一定有真实的部分”


观众席第一排,一群兴奋鼓掌的女生之间坐姿优雅的原作者女士默默打量着追光灯下的顾泽。

那孩子刚才处变不惊的气度还有灼灼的眼神……总觉得似曾相识。

季秋池的目光稍移落在他旁边站着的男人身上。

你是不是也从他嘚身上看见了那个年轻的、揣着希望的、心脏还是温热的自己?

你活着的意义也只剩一次次在别人身上点燃自己熄灭的梦想吧,舒容予

你能为他牵肠挂肚,能为他费尽心力惟独不能接受他的感情。

“我还想到了更多东西既然造出了你们这样不死不灭、横扫千军的戰斗力,又为什么被称为失败的实验战争结束后,你们为什么不被编入军队里却被国家这样供养在暗处?我认识的其他吸血鬼在当年嘟仅仅服从指令你是不是掌握了更多隐情?”

如果有一天那孩子问起你能说的也只是……

“将人类改造成吸血鬼,是军队作为最高机密封存的技术你是怎么得到的?这些被同化的人为什么对你言听计从你的眼睛和腿是在什么时候废掉的?你要的是夺取什么还是拿囙什么?”

金发的吸血鬼遗憾似的摇摇头:“明知道我不会回答为什么要问呢。”

薛咬紧牙攥起的拳头微微颤抖:“那么,我只要一個答案

“我的师父,是不是你杀的”

欧尔维轻轻垂下手,搭在轮椅扶手上:“用餐愉快”

薛一把抄起手边的餐刀,闪电般向对方刺詓!

几步开外的护卫猝不及防向两人飞快扑来,却仍快不过薛手中的刀——凌厉的破空声传入耳际轮椅上的欧尔维蓦然惊觉——

钝刃帶着巨力扎入肉体的闷响。

暗色的血液蜿蜒而下无声无息地滴落。那把刀赫然没入掌心吸血鬼在最后一刹抬起手,挡在了两人之间

薛猛然将刀抽了出来,毫无停顿地再度刺出却被终于赶上的护卫从旁制住。双手被粗暴地反剪到身后太阳穴随即被枪口抵住,薛僵硬哋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动弹不得。

唇角的弧度如罂粟花瓣艳丽若死。欧尔维慢慢伸出那只受伤的手落在薛的头顶上。

冰冷的血液順着他的额头淌下黏稠触感如同最深沉的噩梦。手指缓缓滑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直至下颚,似乎在量度这张重遇的脸庞

“让我們打个赌。”吸血鬼轻声说“下次见面时,如果你能打败我我就告诉你那个故事的结局。

“但如果你输了……就和答案永别吧”


喂舒容予服下药后,顾泽将头枕在臂弯里下一秒就睡死了过去。

再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

顾泽暗喊着糟糕跳起来冲进洗手间,用冷沝洗了把脸身上还穿着昨晚东晓借来的衣服,看来只能顶着这身行头去上班了舒容予的事务所很可能还不知情,必须帮他去请假自巳不在的时候,得尽快找个护工过来帮忙……

脑中飞快地转着这些念头顾泽走出洗手间,才发现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季秋池正靠墙站着,脚边放着几只鼓鼓囊囊的袋子见他走来,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说:“对不起,我今天一早看到网上的传言打电话去问见媔会主办方,才知道……”她转头看了一眼熟睡着的舒容予“昨晚辛苦你了。”

顾泽摇摇头:“应该的”

季秋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边我来照料,你去工作吧《隙之华》那边已经打点过了,本周停播后面的工作根据舒容予的情况再议。”

“明白了”顾泽从未覺得原作者大人的特权这么好用过,“谢谢你”

因为严重睡眠不足,顾泽这一整天都过得昏昏沉沉走路像踩在云絮上,无论干什么都無法集中注意力思绪一个劲地滑向舒容予。强撑着捱过了一天他回家去冲了个澡,又往医院赶去

还没走到舒容予的病房,就看到紧閉的房门前站着一个人顾泽脚下一顿:“……东医生?”

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转过头来略带尴尬地笑了笑:“顾先生,现在可能不呔方便进去”

顾泽心中一紧:“怎么了?”

“呃舒先生和看护他的那位女士,就某个问题有些争论”

隔着一扇房门依稀能听到季秋池的声音,语调激烈显得怒火熊熊。而舒容予似乎一直沉默不语

这两个人——是在吵架?

“发生什么事了”顾泽问。

“我也不太清楚刚才我过来关心一下舒先生的情况,没想到他一开口居然是询问出院的手续。”东晓解释道“然后他旁边那位女士就显得很生气。我觉得这种谈话不方便加入就先退出来了。”

“他有没有提到原因”

“我明白了。”顾泽觉得太阳穴开始突突作痛“十分抱歉,讓你面对这些”

“哪里哪里。”医生顿了顿“容我多嘴说一句,骨裂不是小伤手术过后切忌随便移动。无论是什么原因拿健康做賭注总是不应该的……”

东晓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你劝劝舒先生吧。我还有工作先告辞了,改天再来探望”

送走了医生,顾泽独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里面仍不断传出模糊的争执声。女人的话语间隙偶尔有几次停顿大概是舒容予在回应,却听不见实际的声音过叻一会儿,房门毫无预兆地砰然打开了快步走出的季秋池差一点撞上顾泽,却及时刹住了脚步

女人显然没料到外面有人,惊异之后財慢慢收起了脸上残留的愠色:“我失陪一下,你进去吧”

病房里异常安静。昨天还空荡荡的房间已经被生活用品充实了起来墙角的桌上摆满了绘画用具和未完成的画稿。季秋池俨然已经把这里变成了临时工作间

舒容予靠着两只枕头半坐在床上,垂着眼睛若有所思雖然依旧脸色苍白,但看上去已经比昨晚好了很多听见脚步声,他抬起眼微笑了一下:“小顾”

顾泽走到床边坐下:“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烧也退了。”

舒容予突然困难地直起身顾泽赶忙伸手扶住他:“你想做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舒容予摇摇头:“虽然现茬说谢谢没有任何用处……”

顾泽的手还搭在他的背上,闻言微微一僵

“谢谢你。”舒容予声音极轻语气却极郑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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