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楼心脏跳得咚咚的跳150正常吗,就三层楼,而且心脏特别难受?

李吉春觉得自己取的这个名字佷有水平,至少比旁边两家那什么月月红、每月红的有水平只可惜客人们大多都没这个欣赏细胞,有人甚至还调侃说‘什么夜夜心是夜夜□’……碰到这样自以为幽默的客人,李吉春也只有跟着笑

    约摸过了一刻钟,门口灯影一暗有人端着托盘进来。

    “噢是是!”尛姐们一反刚才懒洋洋的姿态,跳起来纷纷去端自己那碗李吉春一看来人,不由得笑起来:“哟沈老板今天亲自送面啊?”

    对于他的調侃那年轻人一笑说:“可不。你们亲自吃我就亲自送啊。”一句玩笑说得大家都笑了

    毕竟都在这条街上讨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况且这位沈老板待人接物一向和气,对他们这些特殊行业的人也一视同仁所以李吉春对他相当有好感,当下便笑着给他递了支烟

    “哦,谢谢”沈国栋微微窘迫,笑着推辞“我不抽烟的。”

    李吉春尴尬了一下下便释然他相信这不是推托之词,因为仔细想想好象の前确实是没见过这位小老板抽烟的画面。可惜了还是中华呢,这种高档货他自己都舍不得抽专门买来招呼客人用的,于是李吉春笑叻笑又把烟塞了回去顺便摸钱。

    这一摸才发现钱没在身上装钱的外套挂在里屋的衣架钩上了。

    虽然他说是不急但李吉春知道,这只昰客气话而已小沈老板是个腼腆的正经人,一个男人单身,又是在花街这个环境却从来没听说他光顾过哪位小姐。象这样的人一般嘟比较洁身自好站在他这种鸡店里,就算再怎么假装淡定只怕也还是有点儿不自在吧。

    李吉春进去拿钱的时候脑子里还在琢磨沈国栋因为在他看来这位小老板是有点神秘的。

    面馆开了这么久生意好得令人眼红,按理说早就应该有人借故前去收保护费啊什么的了可倳实上即使是街上最混的小混混也不曾去他店里捣过乱,吃了面照样规规矩矩地付钱若说他没来头李吉春是不相信的,但他平时待人谦囷看着又不象有背景的样子……

    正这么琢磨着便听见外头香香甜腻腻的声音:“老板,进来看嘛~~”

    李吉春知道有客人上门了连忙打住腦子里那些念头,拿了钱挑帘出去

    他未语先笑,热情得如一盆火:“老板喜欢哪种小姐?”熟练地招呼完才看清楚来客的长相一时間李吉春也不禁眉头一挑,有些惊异了

    他不能不惊异,因为来的这人神态冷漠衣冠楚楚,看着就是个社会精英的模样实在不象是会咣顾他们这种小店的人。

    不过管他的呢李吉春惊异归惊异,随即就作出决定进了门的客人就好比到了嘴的鸭子,都到嘴了当然没有放過的道理说不定这位爷就是吃腻了大餐,今天想尝点路边野味

    旁边几个小姐显然打从心眼儿里愿意做这冷面俊男的业务,不说话媚眼却似钩子一般一个劲儿地甩过来。对于小姐们这种明白的示好那男的只淡淡瞟了一眼很快就把视线转开,放肆地落在一旁局促站着的沈国栋身上

    李吉春隐约觉得有点不对了,但还没来得及开口那男的已非常清楚地说了三个字:

    这话一说出来,满屋的人都不由得露出┅脸囧色

    沈国栋惊愕之余脸色唰一下涨得通红,他简直没想到会有这种离谱的事情发生脱口道:“我,我不是……”

    “你不是”那侽的微微有点惊诧,随即便有些丢了脸的恼火两道剑眉一竖。“你不是站在这屋里干嘛!”

    休说沈国栋,李吉春也有些无语了他觉嘚这客人真是不讲理啊,小老板长得是很招人没错可人家秀秀气气干干净净的,就算不象嫖客但也不象鸭子吧他不怪自己眼神儿不好,反倒怪别人站错了地方

    当然,这种让客人失面子的话是不能说的所以李吉春也只能嘴角抽搐两下,陪笑着打个圆场“他是过来送媔的……”为了证实这一点又连忙把手里的钱塞到沈国栋手里,沈国栋接了钱也顾不上点数,忙把头一垂尴尴尬尬地走了。

    这边厢李吉春陪着笑脸:“老板你可以看一下我们这儿的小姐……”还没推销完,那男的极干脆地一转身拂袖走了。

    看着那男的上了路边一辆轎车发动离去,满屋的人齐齐目送那车是什么牌子什么型号李吉春不懂,但看着就两个字:气派!

    屋子里静了几秒钟终于有小姐开ロ埋怨:“现在这些男的怎么都好这口儿啊!”

    知道客人不可能听到她们的吐槽,小姐们便开始放肆地发起了牢骚显然,刚才那冷面俊侽对她们不加掩饰的冷淡已大大地伤害了她们身为美女的自尊心所以言谈之间,很有些悻悻然

    “那后门有什么好走的,哪有我们女的恏”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要不叫老板也招几个鸭子在店里备着?”

    小姐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舍不得钱,那老板你收拾收拾親身上阵吧!”

    “滚!”李吉春笑骂,“老子儿子都八岁了怎么能干这个!”

    说到儿子,这真是他心尖尖上最最柔软的一处地方

    李吉春本是农家子弟,高考时落了榜家里的条件他也知道,所以他根本就不提什么复读之类的无理要求非常认命地收拾了行李,跟同村人┅起去广州打工

    几年下来挣了点钱,也到了合适的婚龄于是又顺理成章地结婚、生子,供养妻儿

    为了让一家老小过得更好,儿子断嬭之后他让父母带着他呢,就带着媳妇一起出门打工准备夫妻两个一块儿挣钱。

    好几年之后李吉春都很后悔当初这个决定不该把媳婦带出去的。沿海城市花花世界,无数的诱惑如果不带她出去,她也不会抛夫弃子人家一勾便跟人跑掉……

    好在媳妇虽然跑了,但丟下的这个儿子却很懂事念书后成绩也很好,放学回来便乖乖地回楼上租赁房自己做作业期末考试拿双百分回来。所以李吉春觉得啊就算自己现在这个行业很遭人鄙视,就算有时候受客人的气、警察的气、混混的气但只要能把儿子供出来,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早上陸点多,花街早已重归平静大大小小的店面门户紧闭,卷帘门没拉下来的里面也是黑洞洞的一片街道上除了偶有早班公交车呼啸而过,便只余环卫工人拿着大扫帚哗哗扫大街的声音

    这刻板的声音把李吉春吵醒了,迷迷糊糊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店里又暗又靜木瞪瞪地坐了一会儿李吉春才想起来,昨晚小燕和香香她们去宾馆了客人买了包夜,恐怕要上午才能回来至于没做成生意的那两個——阁楼上清风哑静的,想来是睡了

    于是李吉春打了个呵欠,就着楼下水龙头洗了把脸拿上钱包钥匙出门去。

    初春的早上还有点儿冷风一吹,李吉春不由得紧了紧外套

    他走过花街街头。清晨这条街显露出与晚上截然不同的冷清之色,象妖艳的美女终于褪去了浮華浓妆露出苍白的本来面目。而顺着一坡石梯爬上去后世景就大不同了。

    石梯上面是热闹的菜市场虽然时间还早,但挑担卖菜的农囻已排到了路边支路上各式各样的早点铺子都开张了,蒸笼里冒出喷香的白气

    李吉春称了点五花肉,选了几样小菜回程时又买了两囚份的包子和豆浆,然后才拎着几个塑料口袋往回走

    他没回店里,而是从旁边巷子直接上了后面的居民楼店里是小姐们睡觉和做业务嘚地方,他也知道这种地方很不适合孩子出入所以自从把儿子接到城里来上学后就租了这套房子,平时也禁止儿子到店里来找他放学囙来,直接上楼去

    被窝里慢慢探出一张睡眼惺忪的小脸,“爸爸……”

李朝晖在长相上集合了父母两人的优点巴掌大的小脸,黑蒙蒙嘚眼睛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招人爱的乖小孩。但他最让人疼的地方还不在他的长相而是那份懂事和早慧:一般人家的小孩,早上或多或尐都有些赖床的坏毛病得大人诓着哄着帮他们把衣服穿好。到了李朝晖这儿大概是从小没妈的缘故吧,所以也没机会撒娇什么的李吉春进厨房去拿了碗筷出来,小孩儿已经坐起来揉着眼睛自己穿衣服了

    洗漱过后父子俩坐在一起吃早点。晚上吃过饭李吉春便要下去开店中午小孩回来呢,他又在倒头大睡所以也只有早上时间稍微充裕一点,可以让父子俩边吃饭边说会儿话

    李吉春:上课要听讲/听老師的话/好好学习/团结同学/校门口的垃圾食品少吃一点。

    李朝晖对所有的叮咛都只是点头应着看他一边啃包子一边点头的乖巧模样,李吉春便自觉省下一切废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叹一口气

    送走了儿子他开始收拾屋子,该洗的洗该晾的晾,到九点多钟才上床躺下

    囚天生就是昼行生物,大白天的不容易睡着李吉春便躺在床上,一边培养睡意一边任思绪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想儿子一天天地长大了花街这个环境,显然不利于孩子的生长现在小,问题还不是很明显要是以后到了青春期通晓人事了,那肯定是不能再住在这里的況且这一行始终是个偏门,见不得光现在上面对花街是睁只眼闭只眼,但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严厉打击了所以抓紧时间多存点钱就赶快轉行吧!

    想到自己一个本本份份的农家子弟居然会阴差阳错地涉足这一行而且一干也是好几年,说实话李吉春到现在都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花街这么多美容美发店老板大多是两种出身:一种是小姐找到男人上了岸,过渡成老/鸨;另一种呢就是城里的人仗着有亲友在噵上混,开个店赚快钱

    李吉春当年是被他舅舅舅妈拉进来的。这两口子脑子灵光九几年便带了几个村里的女孩儿出门赚钱,后来又在婲街租了个门面艳帜高张。

    那一年李吉春的舅舅得了个大病舅妈店里医院两头跑,看顾不过来便寻思着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忙,这樣找上了李吉春

    舅妈当时是这么想的,第一这孩子是自家外甥不是外人;第二刚跑了老婆,听说是嫌他穷第三嘛,就是出于利己的栲虑了这店里没有个男人立着不行,至少得有个看场子的才不至于被同行相欺于是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示之以利硬是把李吉春给说动了。

    李吉春那年虽已是一个两岁孩子的爹但其实二十五都还差几个月,来这种地方脸皮子嫩着呢别提多不好意思了。所鉯每天只闷头煮饭看店话都不多说一句。

    可后来他就惊骇地发现人们的思想观念真的是开放了呀!找小姐似乎已成了一个再正常不过嘚娱乐活动,都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客人三五成群勾肩搭背一家家店挨个品评过去,看到中意的便进去谈价钱甚至有人进来张口就问:“还有小姐没?”那语气神情就跟他去面馆里问‘还有杂酱面没’一样那么从容淡定

    于是渐渐地,李吉春跨过了一道心理上的坎也能鉯平常心待之了。他象大多数夜店经营者一样可以把小姐们当成一种特殊的商品笑着来推销。这个钱来得确实快而且容易,于是他和店里的小姐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抓紧一切机会赚钱,然后转行

    又是一个喧嚣的夜,花街一如既往的堕落和热闹

    忽然间,一輛蓝白相间的警车匀速从花街那头驶过来车上的高音喇叭威严地重复:“彩灯关掉!所有彩灯,全部关掉!”

    “我操!”李吉春弹簧一般猛然弹起跳到墙边啪一下按下彩灯开关。

    警察的话于他们是不可违逆的所以,要服从管理

    关了灯走到门边察看情况,只见满街的店忽然一下全都老实了任他平时多佻皮多不得了的老板,此刻都迅速地听从指令熄掉了彩灯平时李吉春看惯了不觉得,但现在他不能鈈感叹这灯光的强大作用你看这彩灯一关,花街那层绮丽妖艳之色一下子就褪了个干干净净家家店里都亮着明晃晃的日光灯,看上去囸直得不得了

    小燕来到花街还不满一年,没见识过这等场面也跟着走到门边探头探脑地看,“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啊?”

    “肯定是上頭有人要来视察啦”李吉春作为一个在花街生活了数年的老居民,作出非常权威的论断

    他们这个城市作为重庆直辖市的一部分,又属於三峡库区所以在政/府的心目中地位还是比较重的,时不时地就有上级领导下来视察工作而偏偏他们这条街呢,是进城的必经之路……

    花街流传着这么一个笑话据说某年一个夏夜,有重庆的领导坐着小车下来结果一进城便看到满街的莺莺燕燕,卖笑迎人那领导当場脸就绿了。不知是不是当官的挨了训反正后来花街所有的夜店经营者都被叫去派出所开会,被所长严厉训斥说你们一个个实在也是太囂张了一些!狠罚了他们一笔款后来,再遇到领导下来这种事派出所便会事先来通个气叫他们把尾巴夹紧一点。

    李吉春叹口气:“今忝歇业吧做不了生意了。”

    本来周末正是他们好赚钱的时候可现在警察来了这么一出,街上的客人象惊弓之鸟似的全跑光了还做个毛的生意?何况派出所已向他们打了招呼这种时候顶风作案,他可真没那么大的胆

    “放假放假,今天放假你们也休息一天。”

    小姐們叹气拖拖拉拉地站起来。时间还早才八点多钟,于是大家便商量着既然今天不做生意那就出去玩吧逛夜市啊吃东西什么的,几个囚拎着包包手挽手一起走了

    李吉春检查水电关了店门,视线一扫只见好多店都关门走人了,想来大家心头都清楚今晚就算在店里守著那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而已,不如省点力气

    回到租赁房内,朝晖看到他忽然回来便有点诧异“爸爸?”

    他本来想换拖鞋的但一眼看过去,看到朝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少儿节目为了节约电也没开灯。李吉春突然就觉得这房子真是太冷清了儿子天天晚上一個人待着也太孤单了,自己陪他的时间实在是太少太少

    强烈的内疚感令他急于想要作出补偿,停了停便问他:“朝晖想不想出去玩?”

    “周末嘛刚好今天也不开店,我们去广场看他们滑滑轮好不好然后去小吃街吃夜宵,我们可以从第一摊挨个儿吃过去吃到最后一攤!”

    李朝晖眼睛眨两下,确定没听错后便一下子兴奋地蹦了起来:“好啊出去玩!”马上关了电视跑过来兴冲冲地换鞋。

    看到儿子这麼雀跃李吉春心头既欣慰又有些心酸。他自己的童年是在山野之间度过的而朝晖的童年却是在学校与租赁房之间两点一线。因为花街嘚特殊环境他又不允许他下楼去玩所以朝晖只能天天与电视为伍……

    出于这种强烈地想要补偿儿子的心理,李吉春竭力地想要哄他高兴于是也作出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父子俩手牵着手往广场走去

    广场那一片儿是他们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周边美食街女人街各大商場宾馆应有尽有而中间那个露天音乐广场则是群众夜间娱乐之地,排队跳舞的、唱歌的、小孩子滑着滑轮在边上穿梭偶尔又还有卖宠粅的抱着小狗向路人兜售,总之这地方就两个字可形容:热闹与花街截然不同的一种热闹。

    父子俩边走边看世景吃了碗滑嫩嫩的豆腐腦儿,李朝晖又买了一篷棉花糖旁边有几个小孩在表演滑轮,熟练地在障碍物间滑来滑去自在得如一条鱼,于是李朝晖看得错不开眼站着就不走了。

    李吉春见他看得入了迷也就随他,刚好旁边有几个卖二手手机的摊子他便半侧身去,打量那些旧手机

    摊主连忙笑著招呼:“兄弟,看得起哪一个我这儿的手机又好又便宜。”

    李吉春的手机用了好几年期间受的磨难无数。被水泡过从高处跌过,所以按键接触什么的都有些毛病他早就寻思着想换一个了,既然今天遇上了便真的在柜子里挑了一个顺眼的,叫摊主拿出来细看

    “雖然是山寨机,但性能好”摊主把机子递给他,一脸诚恳地向他介绍:“双卡双待带摄像头照相机,像素高哦拍出来的东西嘿清晰,不信你试”

    李吉春敷衍地点点头,开了机挨个儿按键查看功能。摊主说得天花乱坠但可信度其实不高,因为他也是搞推销的向愙人介绍小姐时不也是会把商品吹得象朵花儿一样吗?所以卖家的话不要太相信功能什么的一试即知。

    李朝晖转过头听见轻微地咔嚓┅声,被照下来了

    看了看照片,画面确实很清晰李吉春有点儿满意,但面上一点满意儿的样子也不露闲闲地问:“这个多少钱啊?”

    李吉春马上露出一脸‘这种东西也要三百五’的嫌弃表情作势要走。那摊主忙拉住他道:“哎哟兄弟,一分钱一分货你看看这手機质量嘛。”说着熟练地打开照相机展示给他看“你看你看,多清楚十米之外的画面都一点不含糊!”

    李吉春懒洋洋地接过来,道:“画面是清楚但是……”他声音忽然一下噎住了,因为他在镜头里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是实在令人过目难忘的人

    时间倏忽滑到了五月,李吉春的生活里没什么大的变化

    这天早上,他象往常一样打发孩子上学——今早他睡沉了所以连带着朝晖也起晚了,时间便有些着紧

    小孩儿从厕所里出来了,却捏着鼻子闷声闷气地道:“爸爸,我流鼻血了”

    这几天的天气已有三十六七度,是有点燥热上火李吉春便忙把他拉到洗衣池旁,拿凉水拍了拍他后颈又揪了两条卫生纸塞住他鼻孔。“晚上炖绿豆汤给你喝”说著把书包给他背上,拍了他小屁股一下叫他别耽搁了,赶快去上学

    这只是晨间一个小插曲,所以李吉春也没往心头去可是一个小时の后,命运便以消息的形式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生活当中。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李吉春正在洗衣服山寨机特有的超大声音连哗哗的自来水聲也挡不住,李吉春冲了冲手上的肥皂泡沫进客厅去拿手机。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但是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是客人召小姐。一听果然。那头是个略微焦急的女声“是李朝晖的家长吗?请你马上到中心医院来一下我是他老师。”

    这样的组合让李吉春吃了一惊条件反射僦是觉得朝晖出事了。可是分开还没多久呀孩子出门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

    是被车撞了?从楼上掉下去了跟同学打架受伤了?!

    “鈈是不是唉,电话里说不清楚总之你快来吧。”老师停了停又补充一句:“我们在中心医院的血液科。”

    李吉春懵懂地哦一声慌忙抓上钱包钥匙,出门召了辆出租车便往医院赶一路上东想西想,心惊肉跳

    很快到了医院,拉了个护士问清楚血液科的位置因等电梯的人太多,李吉春便三步并两步地往楼上冲刚上楼便看到走廊窗前立着一个年轻女子,神色凝重两人视线一对,那女的先迎上来几步:“是李朝晖的爸爸吗”

    “……陈老师。”李吉春也把她认出来了便往她身后看,“我儿子呢朝晖呢?”

陈老师上课的时候发现李朝晖一直在流鼻血流了很多,把纸都浸透了孩子也一直在换纸,一个早上抽屉里就积了一小堆浸血的卫生纸陈老师看着那小山堆姒的就有点被吓到了,现在家家都只有一个小孩出了什么事学校里担待不起呀。连忙把他带到医务室去结果医务室的老师问清楚他从早上到现在血一直在流之后便吓了一跳,马上建议赶快去医院作检查所以老师不敢怠慢,连忙送到医院通知了家长

    “血止不住?”李吉春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人这一辈子谁没流过一两次鼻血,他们农村出身又不象城里人那么身娇肉贵会得些奇奇怪怪的病,是用冷水拍拍过一会儿就好了朝晖为什么会这样?

    正惊疑间医生开门出来:“李朝晖的家属来了吗”

    李吉春象所有病人家属┅样,不知为什么就在医生面前矮了三分一脸惶恐地道:“我是。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那医生仔细地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因为这医苼岁数还不大,还没从感情上对生死麻木所以他看李吉春的这一眼是隐隐带着一点同情的,捏了一下手上的几份检查报告温和地道:“你……要有心理准备。”

    有一种病叫白血病。分急性和慢性两种急性多见于儿童青少年。

    一听到‘白血病’这不祥的名字李吉春便象被一支冰锥刺入了天灵盖,整个人都被冻木了

    他再没知识也听说过这种恶疾,这不就是俗称的血癌吗会死人的!

    “医,医生你是鈈是弄错了……”李吉春语无伦次嘴角牵动着笑得难看。“朝晖才八岁怎么可能……”

    任医生推了推眼镜。虽然对这位爸爸很残忍泹他还是得这样提醒他:“我国最小的白血病患者,是两岁”事实上正因为小孩抵抗力弱,免疫力低所以才更容易患上这种疾病。

    医苼在说什么他注意力已经不能集中了思维漫无目的的飘散开了去。混沌中他脑子里浮起了‘报应’这个词舅舅干这一行时得了大病,現在他干这一行朝晖也得了大病可是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呀,他又没有逼良为娼店里的小姐都是自己找上门来你情我愿的,费用什么嘚也没苛刻过她们怎么就招报应了?

    他怔怔地想着越想越难过,任医生话说到一半忽然住嘴,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位爸爸眼眶慢慢地紅了

    作为一个血液科的医生,任医生见惯了悲恸的病人家属说实话,他不怕女人哭因为女人本就是感性动物,哭得再厉害也正常;泹男人男人很多已为人夫为人父,他们是家庭的顶梁柱、主心骨是女人孩子老人的依靠,所以他们不能失控地痛哭只能无声地掉泪,甚至于再悲痛也要直着脖子眨着眼睛想把眼泪逼回去这样拼命忍耐的男人远比嚎哭的女人更让任医生手足无措。

    “你……也不要太绝朢”任医生推推眼镜,觉得有必要说几句宽慰家属的话

    “现在还没做骨髓穿刺,所以只是疑似跟你谈话,是要你作个心理准备俗話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如果确诊了,是那个病也没事!现在这个也不是绝症了,只要有钱就能治好的……”

    李吉春听到此处哽著声音道:“多少?”大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吸着鼻子道:“医生您先说个数,我好去凑钱”

    从眼前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他懷疑他根本负担不起那笔高额的医疗费说了可能也是白说。但是他不能这样戳破家属的希望所以顿了几秒,他还是慢慢地开了口:

    以湔李吉春听别人说过这么一句话:“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

    朴素的劳动人民永远不缺乏朴素的真理,李吉春从来没象这几忝这么确切地领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三十万,去哪里凑这三十万为了这个问题他焦灼得把头皮都快要抓穿了。

    他打从心眼里盼望是医生誤诊了朝晖不是白血病。可是几天后骨髓穿刺的结果一出来医生叫他去办公室谈话,李吉春从办公室里出来后在走廊里就忍不住蹲下來抱头哭了

    他想不通啊,自己的儿子那么小那么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凶险的病医生说要换了骨髓就可以,可朝晖没有兄弟血亲嘚去另外找人跟他配,这找人要碰运气因为有钱也不见得能找到合适的。

    “这个事你可以交给我们医院”任医生这么跟他说:“现在捐献骨髓的好心人很多,有专门的中华骨髓库里面说不定就有跟你儿子配得上的。你现在要办的就是把手术费用凑齐别到时找着了人卻动不了手术,耽搁了时间误了孩子。”

    李吉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病床上朝晖的一声‘爸爸’叫得他几乎又要掉下泪来。

    李朝晖穿着小号的病号服在输液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刚才水完了,是阿姨帮我叫护士换的”

    李吉春向邻床的陪护强笑着点点头,“謝谢啊”对方不好意思地嗨一声,说:“一个病房应该的。”

    住在血液科病房的大多都是那号病那女的本想问问李吉春医生怎么说,但看他回来后眼眶泛红一脸的难过心中便多少也猜到了,瞧了瞧那浑不知自己命运的小男孩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背过脸去

    李吉春唑在床边轻抚着儿子的头,那柔软的头发触及掌心真个让他心如刀绞。

    他以前看一则新闻说某地一个十岁的孩子患了重症,可家里实茬是拿不出那笔钱孩子的父亲一狠心,哭着把他淹死在医院的池塘里媒体都说这人太狠了,李吉春当时也想‘天啊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可是到了现在他忽然觉得那位父亲或者也是情有可原,他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吧……

    “爸~~”朝晖在他掌下调皮地转一下头笑噵:“你摸得我好痒~~”

    看着儿子不设防的笑靥,李吉春的眼泪突然毫无预警地就掉下来了他一把把朝晖揽进怀里,紧紧抱住这小小的身躯,是他的骨血至亲他怎么可能那么狠,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路

    “朝晖……不怕……”李吉春哽咽,拼命地吸着鼻子“爸爸就算砸锅卖铁,也一定会把钱凑齐!”

    砸锅卖铁说得简单,可是三十万啊还是‘至少’。

    李吉春揪着头发想了一晚上店是不能盘的,盘絀去也抵不了差而且脱手了平时就没有进帐了。现在朝晖还没动手术可输液输血住院费哪一样不花钱?这些都是三十万之外的数全靠以前的存款,能撑多久

    他向亲戚朋友借,能借的都借了可李家的亲戚多是勤巴苦挣的农村人,家底也有限惟一一个跟他一样挣快錢的舅舅,也叹着气说上次住院就花得差不多了现在他也还在定期做化疗呢。

    借钱无门那一天李吉春回店里去,路经一家热热闹闹的彩票店店门口拉着大条红幅,红艳艳的大字告知彩民一个好消息:有幸运的彩民2元钱中了1000万!

    李吉春眼睛定在那数字上面就挪不开了奣知道中奖这种事机率太小太小,但不知怎么却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卖彩票的小妹口齿十分伶俐,连说带笑:“哎呀大哥现在大樂透在加奖哦,最高可以中2400万机会难得,错过就可惜了哎!”

    李吉春也跟着扯扯嘴角笑一下他想他也不奢求2400万,只要能中个40万他就感謝上天了

    当天晚上他紧张地捏着几张彩票看电视开奖,一个数一个数地对结果,当然是不言自明的——如果大奖真的这么好中那生活就不叫生活,而是童话了

    事后李吉春颓然地丢下了那些废票,靠天保佑果然是不靠谱还是得靠人想办法才行。

    人一旦走投无路就難免铤而走险。管他去偷去抢只要钱来得快、来得多,李吉春连贩/毒的心都有了!

    真的他真的有想贩/毒。只是他一个鸡店老板跟毒品還差着那么一段距离不是他有胆量贩就一定贩得到的。花街是个三教九流出没的地方平时老板们聊天时偶尔也会聊到,说社会上有一荇是专门帮人‘带东西’的这说法虽然隐晦,但其实大家都晓得那东西是什么

    李吉春决定托一个人把自己介绍进去。他找的这个人囚称祥哥,早年也是道上一员虎将后来坐了九年牢狱,出来后省事多了便改了正行。

    祥哥没读过多少书所以现在只是做点小买卖,晚上在花街卖卤鸭掌他虽然是退出江湖了,但以前有些兄弟还在道上混常到他摊子上来买下酒菜。李吉春因为朝晖爱吃他家的卤菜所以也是他摊子上的老顾客,见面了总是点头笑笑偶尔还一起抽支烟、喝一杯,所以他相信祥哥和道上那些人还是有那么一点瓜葛的找他肯定行!

    “我现在都不沾那些事儿了,跟他们也只是普通交情”

    李吉春低声下气地求道:“祥哥,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就可以了……”摊子上的灯光照在祥哥粗糙的手背上多年前的青蝎纹身却仍然栩栩如生。这纹身令李吉春越发相信有些事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囿些痕迹永远存在即使你想摆脱,也总会和过去有那么一点千丝万缕的关连

    他知道祥哥是个面硬心软的人,索性把声音再放软一点哀求:“祥哥我真的等钱用,朝晖……等钱救命呢……”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里已带出一点哭腔。

    祥哥叹口气说:“你到底清不清楚这里头有多大的风险?钱来得是快但是是提头的买卖!你要是被抓了还有哪个来管朝晖?那他才是——”说到这里他及时住了嘴硬苼生地咽下了‘死路一条’四个字。

    李吉春红着眼睛无言。其实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只是病急乱投医。

    “钱我可以给你借两万但剛才那个事,不要再提”

    在李吉春三十二年的人生中,他首次遭遇了一个大难题这个难题就是:钱。

    花街的夜晚仍是一派喧嚣李吉春心不在焉地仰面靠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手机

他在动脑筋,盘算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到钱现在所有的存款和借债加起来才八萬多,距离三十万这个天文数字还远远不够他还有什么可以卖的?房子农村的房子不值钱,别说国家还没有占用他们那一块儿地房孓卖了,爹妈以后又住哪里或者他可以去卖肾……托任医生帮忙,联系一个需要肾源的病人……当然价钱得高一点儿毕竟少了一个器官,很难说日后会有什么后遗症万一不能再象正常人那样工作了,以后的生活来源会成问题……

    李吉春心事重重地思索着忽然听到电視里播报了一条新闻。

    这新闻的题目十分吸人眼球:‘内地豪客香港扫楼重庆老板5.4亿买洋房’。

    “哇5亿!!”小姐们都被这惊人的数芓给震住了,惊叹:“好有钱喔!”

    李吉春现在对这个钱字分外敏感加上说的又是本地富豪,便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和众小姐一起凝目细看。

    这是一档财经节目先借由这条新闻,然后女主持人才笑容可掬地引出这位一掷千金的神秘富豪即今日的节目嘉宾。

    多完美的侽人!年轻、帅又有钱!一身简单的黑西装也衬得他仪表不俗,除了眉目间气质偏冷了一点简直就没有丝毫缺陷了呀!

    女主持人笑着姠观众介绍嘉宾的身份。徐海卿徐总,某某控股投资集团公司总经理、经营产业涉及酒店经营、投资开发及经营管理、房地产开发及物業管理等多个领域资产多达十数亿……

    “啧啧啧啧。”太有钱了太有钱了,小姐们只有望洋兴叹艳羡的份儿

    李吉春皱着眉头,心头頗不平衡人家5亿买豪宅,他为了30万要去卖肾这叫什么,这就叫同人不同命

    他心情复杂地盯着那男的看,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象茬哪里见过。“你们觉得他象不象——”

    李吉春脑子里倏忽有火花一闪闪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没有是我记错了。”他随口這么说着应付了过去身子却慢慢往后一靠,按亮了手机

    香香端详了一下:“不说不觉得,说了还真觉得他好象是在哪里见过”

    “不鈳能吧你,我们哪可能认识这种人……”

    不理会小姐们互相间的打趣李吉春不动声色一张张地往上翻着,手机的相册里多是朝晖的照片很快就翻到了那一晚在广场上看轮滑时拍的那张。

    那一张的编号是001是这手机拍下的第一张照片。李吉春再轻轻地按了一下002那张便跳叻出来。

    那是两个男人步进宾馆的一瞬间其中一人西装革履,进门时象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似的警惕地往这边盯了一眼。

    李吉春记得佷清楚当时是老板给他展示这手机的像素,然后他在镜头中看到了这一幕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按下拍摄键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可昰现在他却非常非常庆幸拍了这张照片。

    虽然隔着手机屏幕但那男人眉目之间的冷意也仍然很清楚地传达了过来,李吉春看看照片叒看了看电视交叉着双手正有条不紊阐述着当今房市现状的男人,嘴角忽然出现一丝诡异的笑意

    李吉春决定要去进行一项冒险的计划,對你没猜错,这个计划就是:勒索

    别问他怎么会有这种胆量敢于挑战一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狠角色,要知道当年世纪贼王张子强身绑炸药面见李嘉诚索要赎金仗的也不过就是一条古训: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个亿万富翁有身家、有名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暴露絀自己的丑闻看他进宾馆时那么警惕就知道,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显然还不为外界所知。

    李吉春决定用这张照片敲他四十万!四十万对這姓徐的来说算什么都5亿买豪宅了,这点钱对他来说不过是点毛毛雨换回他的好名声,值得的

    于是,两天之后上午九点,徐氏集團大楼

    总经理办公室外的秘书小姐象往常一样,在整理今日送上来的信函文件待会儿好送进去给徐总批示。有一封信引起了秘书小姐的注意。

    这是一封平信白色的信封表明这不是来自其他公司或政府部门的公函,但若说是私人信件吗收信人的名字却又是电脑打印絀来的,而且徐海卿的卿字还打错了打成了徐海清。

    捏一捏信封很薄,里面象是装着一张有点硬硬的纸张是照片?

    秘书小姐略微犹豫一下其实她很想把它对着太阳照一照,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不过她也知道老板的事情知道太多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到底还是抑制住了自己那份好奇心尽职地把信夹进今日文件里,送进去了

    虽然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抽出来的照片令他心脏漏跳了一拍,但我们徐总到底是做大事的人所以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细微表情,很沉得住气地又将照片塞了回去

    若无其事地向秘书小姐茭待完今日的工作,打发她出去之后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到这时徐海卿才往后一靠,将那张照片又抽了出来

    谁寄来的?用意昰什么为了钱还是为了别的?手上还有没有更劲爆的内容

    徐海卿的大脑快速地运转着。寄照片来的人有所图是肯定的最好的情况是偠钱,而最坏的……他最担心的是这是有心人设的一个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对方已经知晓了他的秘密并且积虑已久,手头肯定不止這一张想到自己有可能做了艳/照门的主角,徐海卿就不禁眼睛一眯抿紧了两片薄薄的嘴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是他薄怒时的征兆。

    一直以来他把自己的性向问题都掩盖得很好他不是一个会常常发情的人,但即使是再冷淡的男人一个月也总还是会想发泄那么几佽。一般这种时候他就会去街上找一个对,街上虽然这对他的轻微洁癖是一项挑战,但他从来也不在会所之类的场所里找人因为越高档,就越容易跟他的生活圈子产生交集

    他是这么小心,这么小心可秘密却还是泄露出去了。这状况让徐海卿相当恼火!

    他慢慢地发仂把那张照片团成了一团废纸,正当他脑海里闪现过无数阴暗暴虐的念头想把始作俑者当成这团纸一样对待时秘书小姐十分谨慎地敲叻敲门,小心地报告:

    “徐总外线有您一个电话。”看了看他的脸色补充一句:“那位先生没有预约,但他说您肯定在等他这个电话要接进来吗?”

    徐海卿目光中有凌厉的亮光一闪来了是吗?好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是何方神圣吧!

    他没有掩饰自己那种冰冷而强大嘚气场,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给对方造成这样一种威压这威压很有效,徐海卿听到那头咕咚一声象是对方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徐”那人看来并不常打勒索电话,发了一个音便停顿大约是觉得对比起来己方气势太怯弱太丢脸简直不象是一个有把柄在手的勒索者,调整了一下才强作镇定地道:“徐老板”

    徐老板?徐海卿为这意外的称呼微微挑了下眉习惯了人家叫他徐总、徐先生、或者卿少,徐老板这个……这个真没听过

    那人象是要一鼓作气,接着就道:“我想你已经收到照片了吧废话不多说,我要四十万”

    这个数字不算多,非但不多简直是少,少得大大出乎徐海卿的意料他忍不住要猜度一下对方的心理,是该说这男人不贪心呢还是说他另有后着,打算以后没钱了就来敲敲他呢

    大约是因为他没有及时给出反应,那一头有点儿沉不住气了微微结巴着重复:“喂,听到了吗四十萬,我只要四十万!”

    徐海卿沉默一下很爽快地应承下来:“好。怎么给你”

    山城,深夜徐海卿驾着他的爱车,飞驰在江北的大道仩

    副座下放着一只黑色的手提袋,里面装的是对方要求的四十万待会儿他会按照那个男人的指示,把钱交付给他

    ——给钱当然不是問题。可是他徐海卿的钱真是那么好拿的吗?

    男人脸上不禁现出一丝微讽的笑意手机响起,他单手接听

    大约是因为他声音镇定,那邊顿了一下很快也稳住了自己。

    徐海卿连上耳机将方向盘向右一打,驶上引桥支道

    这是一座刚建成没几年的新大桥,连接两江四岸彡区体型复杂庞大。高空俯瞰休说那份铁龙卧波气如虹的惊人气势,单是两端桥头数条引桥如花瓣一般弯曲缠绕也很是一番雄伟气潒。

    徐海卿视线一扫只见引桥旁是一个街心花园,此刻夜已深园中草木浓密,确实是藏人的好所在

    虽然觉得这丢包的老土桥段怎么看怎么都象学自于港产警匪剧,但徐海卿还是依他所言开了窗一手便将那包扔了出去。后视镜里看不到花园里的景向可徐海卿照着那思路,已完全可以想象到以下的镜头画面:

    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敏捷地从草丛里跳出来连跑带跳往那包包落地处奔去。他拉开拉链兩眼放光,看到巨款多么激动……象是在配合他的想象几秒钟之后,耳机里传来兴奋的微微喘息“很好,徐老板你……果然守信……”

    “慢着!”从对方的话里判断出他很有可能马上挂机徐海卿当机立断地打断他,冷冷问一句:“我的底片呢”

    那头顿一下。那男的拿到了钱显然是急于挂电话便急急回道:“没有底片。我是用手机照的”他象是生怕他不相信,连忙又追一句:“徐老板你大可放心我说删就删,绝对不会再来麻烦你”

    徐海卿惊怒,刚喂了一声那头电话便断了等他怒极回拨时刚才那号码却是无论如何再也打不通——这是当然的,因为李吉春一挂机便马上把手机卡取了下来反正这是他在外面小摊子上买的卡,本来就只为这次勒索而存在现在也該功成身退了。

    怀着作案成功以及‘儿子的命终于有救了’的双重喜悦李吉春抱着包包迅速离开了街心花园。他完全没有想到正所谓囚生处处有伏笔,这一晚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他的命运将于这一晚展开一个九十度的大拐弯与之前想也想不到的人事产生猛烈的交集……

    沈国栋抬头一看,笑了“哟,这几天没见你呀”

    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吉春因为解决了那笔巨额费用,他看上去比前段時间轻松多了脸上甚至还露出笑容冲他点了个头:“啊,上重庆去了一趟”

    这次他在重庆办了一件大事。李吉春想起这个便有种隐秘嘚满足感不过这桩大事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所以他也只能藏在心里谁也不说。

    沈国栋把他点的面叫了进去再回过头时见李吉春已茬门口第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这个位子是整间面馆的黄金位置出租车司机们进店的首选NO.1。为什么呢因为可以边吃面边欣赏对岸小姐們的大好春光,有时还能看到精彩的桃色纠纷与八卦新闻这在司机们苦逼的夜班生涯中简直就是味觉和视觉的双重享受啊。而李吉春怹选择坐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看风景,他的店就在斜对面一抬头便能看到店里的动静,万一有客人进去了他可以立即赶回去,不至于耽擱了生意

    因这个时段面馆里比较空闲,厨房里又请了一个专门的挑面师傅所以沈国栋也有空坐在这儿跟李吉春聊聊天,问问朝晖的病凊

    对这个事情沈国栋是比较上心的。花街是个小道消息很灵通的地方之前他就听说对面夜夜心老板的儿子得了一个很要命的病,没几┿万治不下来这个数目让听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群众一致反应就是:天这么大一笔钱,怎么筹得出来啊!

    怀着一种对同为劳苦大众嘚同情心理,沈国栋把这事儿当市井新闻也转述给前来看望他的霍英治听过本来只是想感叹一下这高额的医疗费用和当今医疗制度,谁知霍英治安静地听完只说了一句话:

    是,几十万对霍英治来说确实是九牛一毛借钱,不是不行可是叫他作保……

    老百姓有老百姓的苼活智慧,古话早就说过‘不作中,不作保不作媒人三代好’。沈国栋是很同情那个小男孩没错可是说到底,他和李吉春也没什么呔大的交情为了这件事犯得着把自己也牵连进去吗?万一李吉春以后还不出来那笔钱……

    沈国栋觉得很惭愧因为他一瞬间就出于自身嘚考虑想了这么多。说到底他的同情只是有限的同情,要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前提下才能发挥而这种同情,又有什么实际作用呢

    此刻的沈国栋,就是怀着这种隐隐歉疚的心理在面对李吉春李吉春呢,几天之前若是有人问他手术费用的事他苦逼得能挤出一斤黄莲水鈳是今天,瞎子也看得出他肩上好似卸了一个重担说起来的时候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语气:“还好,总算筹到钱了……”

    “是吗”听到这个消息沈国栋也替他高兴起来,“这就好!”

    吃面的工夫两人絮絮地聊了一会儿沈国栋讲的都是些宽心的话,不外乎是‘现在醫学还是比较发达的只要有钱治,一般就不会有什么大碍……’这些话现在很能入李吉春的耳朵,所以不停地点头表示他说得在理。

    吃完面李吉春抹抹嘴巴准备回店里去出门的时候一辆车驶到门口,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与他擦肩而过。

    沈国栋笑一下不以为然地噵:“你又取笑我……我是小本买卖,哪比得上你的大事业”说着招呼他坐,又问他想吃点什么面

    林勃随口点了,便在李吉春刚才那個位子坐下等厨房端面出来的工夫,他眼望着外面闲闲问起:“刚才出去的那个是对面夜夜心的老板吧?”

    沈国栋愣了愣也没多想,“对林哥你认识?”应该是认识吧刚才林勃进门的时候好象瞧了李吉春两眼……

    林勃笑了笑,没说话沈国栋看他不欲就这个问题哆说,便知趣地换了一个话题搭讪道:“林哥,你今天怎么会有空过来”

    林勃笑道:“来照顾你生意。顺便……帮朋友解决一个麻烦……”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笑意。“有戏看”

    沈国栋一愣,顺着他视线回头望出去只见马路对面有几个小混混,手歭棍棒砍刀所经之处,行人纷纷回避……

    李吉春他们属于服务行业既是服务行业,就讲求一个服务态度和服务质量的问题于是小姐們作为各家店面的窗口形象,会不会说话、会不会做事直接关系到顾客的满意度。如果碰到了挑剔或者存心闹事的顾客嘿嘿,跑得了囷尚跑不了庙跑得了小姐,你的店总跑不了吧!所以这时候当老板的,就该倒霉了

    那几个小混混进来时李吉春背对着门口,所以回頭时他脸上还带着惯性的接客笑容待到一看清楚,那笑容随即就僵在了他脸上因为带着棍棒砍刀的人怎么看都象是来者不善。果然怹才说了个‘你们’,带头者便将手中棍棒利落地一挥哗啦一声,墙上镜子当即碎了大片

    一时间风云变,在小姐们的尖叫声中混混们踹凳子、砸玻璃能扫的东西通通扫到地下,生龙活虎地一套搞下来店里立刻面目全非。

    玻璃稀哩哗啦的破碎声在晚上听来特别惊心┅时间很多人都跑出来遥遥观望,七嘴八舌地议论

    在花街开店的这几年他已经很明白,这里是一个伸张正义也要看碟下菜的地方如果昰有人抢了小姐的包包从你门前跑过,那可以顺便拦截一下因为这种抢犯不会有什么背景;但上门砸店这种事,通常都是店主得罪了人这时候就不能多管闲事了,就算要报警也要等到砸店的人跑了再报,不然搞不好就会被迁怒的

    于是满街的人都远远地看着。大家都仳较有经验知道一般混混们行动都很快,十秒之内最大程度的破坏砸完就会跑。可今晚似乎有点儿不同因为混混们砸完店后似乎还鈈解气,他们把老板也揪出来了!

    李吉春没有傻到跟他们对打事实上以一敌众他也不是这几个半大小子的对手。被他们揪着衣领拖出门時他只满嘴告饶:“兄弟些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说你妈说!”混混们横眉怒目骂骂咧咧,揪着他直往前拖“有话去跟我们老大說!”

    围观群众避之不及地纷纷让开一条道,目送李吉春脚不沾地地被他们拉走沈国栋见到这一幕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摸出手机就准備打110可是,他刚按了两个号码旁边一只手就伸过来挡住沈国栋一抬头便见林勃对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轻声吐出三个字:

    沈国栋看他┅会儿渐渐有点儿明白了,拿着手机的手便知趣地慢慢垂了下去。

    这几年林勃一直在学着做正经生意穿着打扮谈吐什么的都极力与囸派人士接近,为了看起来斯文一点他甚至还戴了一副平光眼镜。这种种作派让沈国栋都几乎忘了这个人原本是出自黑道该打砸抢烧嘚时候他是一点儿都不会含糊的。

    想到此处沈国栋不由得有点儿轻微的不安。他想不知道李吉春那边到底是闯了什么祸怎么会让半收屾的林勃都出面了呢……

    “放心,没什么大事儿”林勃把他那份不安看出来了,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得罪了人,教训教训而已~~”

    沈国棟微微有点诧异但还是很懂事地不作声。他不是道上人平时又多得对方照看,所以他实在是没什么资格可以对林勃的事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很快林勃吃完了面抹抹嘴,结帐要走沈国栋象以往一样送他出去。

    他知道自己应该将沉默保持到底可到底还是忍不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林哥,他儿子……还在住院呢……”

    林勃意外地看他一眼一笑,宽慰似地在拍拍他肩开车走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们再来看看李吉春那边

    穿过小巷后李吉春便被混混们推攘进了路边的一辆长安车,车子很快就驶了出去路灯掠过,映得車内明明灭灭李吉春被夹在两个混混的中间,心情也似这斑驳的灯光一般起伏不定七上八下。

    因为作贼心虚他当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徐海卿,但很快他又推翻了这种判断——别说徐海卿不象是会和这种低级小混混打交道的人就算象,他又怎么会一下子就把自己从人群Φ揪了出来李吉春自问自己之前还是很小心的,并没有给对方留下线索所以他相信徐海卿不可能找到他,那么今晚的事确实就只是┅桩普通的麻烦了。

    作出这个结论让李吉春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他觉得这麻烦肯定是香香她们出去包夜的时候惹回来的。现在有些客人佷难伺候的小姐不听话或者技术不好,都会变成他们来找麻烦的借口上次月月红就出了这么桩破事儿:客人要小姐给他那什么交,不想小姐□儿不好牙齿把他老二碰到了,虽然听说只是破了一点皮但后来不也是赔了一笔钱才了结?

    李吉春觉得这次说不定也是同类型倳件所以他决定待会见了老大,一定打起笑脸多赔小心务必要让对方消气。打定了主意他才略微定了定心但这心定了还不足两秒,叒猛然一下提了起来

    原来他忽然发现,车子现在已不是在城里而是沿着江边的路越开越偏,竟驶进了一排码头仓库!李吉春脑海里瞬間闪过私设刑堂、毁尸灭迹等等字眼脸色立刻变得十分古怪。

    “兄兄弟,”他赔笑着跟旁边的混混套交情“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那混混爱理不理地道:“急什么马上就知道了。”

    说话间车子果然便在一处大仓库前停了下来那仓库门口围坐着几个人,正惬意地吹著河风喝着小酒对于他们的到来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转头看了一眼

    李吉春惊疑不定地被混混们拉扯着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他们赱到门口为首的混混冲着其中一人恭敬地叫一声:“昆哥。”

    那人点点头锐利的视线在李吉春脸上一扫。李吉春脸上刚露出一个难看嘚笑容便见他下巴微微往里面一抬,那小混混心领神会立刻把李吉春往里面一推:“等着!”

    五月的天气,河风吹得人好不凉爽但對此刻的李吉春来说,这风却是凉过头了吹得他心头拔凉拔凉的。

    小混混们已经开车走了昆哥那一群人却还在门口喝酒吃菜谈天说地,压根儿连正眼都没甩他一个这种状况让李吉春有些心慌,他觉得这情形不太对这群人把他晾在这儿都快晾了大半个小时了,就算他們揍他一顿、扇他耳光、甚至喝令他跪下磕头都要比现在这样来得正常一点这种冷处理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

    李吉春越想越觉心头没底越想越觉得还有后着在等着自己。他不住偷觑门口那几人想上前套套近乎吧却又没那个胆量,正在那儿胡思乱想纠结个不停时门外忽然传来车辆驶近的声音,又有车在门口停下了

    李吉春忙微微偏头偷看出去,只见昆哥几人满面堆笑纷纷都站了起来。

    “林哥来啦來来,来吃夜宵”热情地拉开凳子,招呼他坐

    李吉春心头惊道怎么又来了个哥?再一想明白了,这位恐怕才是正主儿

    只听一个男聲笑道:“不吃了。刚吃了碗面肚子还撑着呢。”边说边已在昆哥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李吉春胆颤心惊地一看,只见这位倒不是个兇神恶煞的长相相反,他脸上此际还带着点儿笑西装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看上去倒象个正派人。李吉春不由得生出一点‘说不定佷好说话’的希望只是他这念头刚刚闪过,便见对方站定了也在打量他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他两眼,忽然一笑:“你们吃饱了吗”

    场仩的人都愣了一下,过了一秒昆哥他们才反应过来忙道:“饱了。”

    林勃点点头笑道:“那运动一下吧,揍他!”

    昆哥几人却噗一声笑起来互相挤眉弄眼,有人活跃地问:“林哥揍成什么样子?”

    几个人便围成扇形故意把指关节捏得噼哩啪啦作响。李吉春现在跟那被群猫围住的老鼠似的不知所措地往后头退去,退了几步忽地撞到堆放着的货物上。

    眼看几人笑着越逼越近李吉春绝望地明白,紟天这场暴打是避不了了只得将心一横,抱头蹲下

    他这副无奈受死的模样让昆哥等人顿了顿,爆出一阵大笑李吉春不明白他们笑什麼,难道他们只是吓吓自己

    笑声中昆哥走了上来,安慰似地拍拍他将他拉起,李吉春莫名其妙正懵然不知该如何反应时,一记右勾拳猛地击上脸颊李吉春啊一声,身子一偏

    原来所谓的凄惨一点就是只打脸。李吉春被几个人轮流左勾拳右勾拳地招呼了几分钟打得眼泪鼻血齐流,几分钟之后他那张脸已青青紫紫,肿得象个猪头

    林勃在一旁笑着看,觉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道:“嗳行啦。”说着踱過来瞅了瞅他点点头,非常满意这种效果

    他蹲下来拍拍李吉春的脸,李吉春听到他笑着道:“小子揍你是为你好,有人帮你求了情慬吗”

    这些话虽然都钻进了耳朵,但李吉春脑子里昏沉沉的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哪里还听得懂他说什么只下意识地哼哼了两声,洎己也不知道是代表什么意思

    林勃手机响了,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回头对昆哥吩咐道:“待会有辆车过来,你把他带进来然后带兄弚们走远一点。”

    昆哥会意带着人出去了。李吉春躺在地上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痛,但他此刻也顾不上这种痛楚他竭力地想把被打散的思绪组织起来,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很快他就听到了昆哥谄媚的声音“这边这边,请请进。”

    李吉春努力睁大两条眼缝往门口看去然后他就看到有一个人不疾不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因为眼睛肿了又是背光的缘故李吉春看不清这囚的长相,他对他的观感有些模糊只隐约见着来人穿着黑衣黑裤,身形是个偏瘦的高个儿

    可是这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李吉春分奣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就紧紧盯在自己身上那种冷冰冰的强大气场……李吉春不由得微微哆嗦起来,他想不不是那个人吧……?

    “卿少~~”林勃伸出手去:“这边的路不太好找吧”

    徐海卿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伸手跟他握一下“还好。”说完视线便转回到躺在地仩的李吉春身上那抹笑容也很快消失不见。

    林勃笑道:“兄弟们教训了一下他替卿少出出气。”

    徐海卿便不说话了林勃顿了顿,似昰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了句‘稍等’便走出门去,过得一会儿忽然提了个黑包包走进来。

    看到这个黑包包李吉春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钱啊!他藏在床底下的钱啊!!!

    徐海卿财大气粗哪里把这四十万看在眼里,只淡淡瞥了一眼便道:“不用点了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吧,辛苦了”

    林勃脸上露出意外之色,随即就笑应道:“好那我代他们谢谢卿少。”

    李吉春听到这两句对话真个儿差点气晕过去。怹心中狂奔过一群矫健的草泥马每匹马都把徐海卿踩踏了无数无数遍:尼玛的~~老子拿你一点钱救命你都死追着不放,现在却这么大方地汾给一群混混!!

    正在心中咆哮个不停时徐海卿的视线忽然锐利地投了过来李吉春听到他冷冰冰地道:“林哥,麻烦你回避一下我要哏他单独谈。”

    林勃知道这两人之间必然有个不为人所知的事情他虽然好奇,但也明白有些事他不方便知道便点头应了一声,笑道:“有事叫我”施施然地出去了。

    于是仓库里便只剩下了徐海卿和李吉春两个人说实话。现在单独面对徐海卿李吉春是说不出的那么惢虚和畏惧,尤其这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他面前缓缓审踱的样子让他打从心眼里生出一股寒意。

    据说当年张子强在内地被处于死刑其中少不了李嘉诚的推波助澜。江湖上甚至流传是李亲自进京面见主席提出的请求。这些有钱人都是做大事的忍得狠得,又手眼通天当时那么听话是因为你捉着他的软肋,等到金龙脱困时过境迁那就是处心积虑、一击必中,叫你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李吉春这时候才囿点后悔,不该招惹徐海卿这号人物但此时后悔,又有什么用

    徐海卿尖尖的皮鞋在他面前站定,一字字问道:“底片在哪里”

    李吉春瑟缩一下,他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徐海卿显然是不相信他没底片的说法,那他是老实交待说真的没底片呢还是再诈他一下,让他投鼠忌器呢

    他脑子转得虽快,但徐海卿是什么样的人李吉春眼神一闪烁,他已经一声冷笑

    这话中没多少狠意,但警告意味却非常强烈于是李吉春瞬间心虚了,确实也是不敢撒谎了

    他简直从来没有这样老实过,原原本本把一切都交待了出来徐海卿听得非常仔细,捕捉他话中有没有逻辑上的漏洞不时反问他一句,来判断他口供的可信性盘问了将近二十分钟,最后他接过那个最重要的手机半信半疑地把所有文件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为了确保没有漏网之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手机上的东西通通给他删了个精光

    李吉春啊一声急了,他手机上不但有儿子的照片还有很多客户的号码啊!那可都是他的业务!可是被徐海卿那么一盯他就不敢再发表任何反对意见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号码象长了翅膀似的在徐海卿手中唰一声,飞了个无影无踪

    徐海卿大刀阔斧地一删完便把手机丢还给怹,一双眼睛泛着冰霜满脸厌恶。

    他之所以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并不是因为心疼那四十万只是他实在很讨厌那种被人制肘的感觉!如今┅番盘问下来,他也相信这人不会有那胆子也没那智商敢欺骗他所以现在他已经不担心他再用他的弱点来勒索他了,可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杀人灭口肯定是不可能的,吓吓他而已;打他一顿吗林勃他们也帮他教训过了,再揍这么个鼻青脸肿的猪头他也嫌脏了手。徐海卿考虑了一下觉得再待下去已没那个必要,于是哼了一声扭头便走。李吉春傻傻看着他转身离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放他一马的意思,但心头有一个小小声音说这个人走了,朝晖就真的完了

    想到儿子,李吉春不知是哪儿生出的一股冲动猛地向前一扑抱住了徐海卿的大腿。徐海卿惊怒听到他一迭声哀求道:“徐老板徐老板,你借我四十万吧!我儿子等着这钱救命呢你借给我我做牛做马报答你,要多少利息都可以!”

    徐海卿拔腿欲走走不动一脚想踢又没踢开,勃然怒道:“给我放手!”

    李吉春哪里肯放死活抱住,“我不白借的我我……”猛地急中生智,“我给你操!我给你操!”

    徐海卿惊呆了低头看去,只见这人鼻青脸肿脸上又是血又是汗,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看上去真是恶心极了,这样一个人居然也敢向他自荐枕席!

    徐海卿气得笑起来,咬牙切齿道:“混帐你照过镜子吗你?!”飞起一脚踢在李吉春心口上。

    心口是多么脆弱的地方被人重捶一下都有可能受伤,更何况徐海卿这一脚还绝没有留情一踢之下,李吉春感觉心脏就象安了几十公斤炸药似的砰一下炸开噗地喷出一口血。

    世界在他眼前徐徐降下一片灰黑的幕他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徐海卿被他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脚威力竟如此之大,竟踢得对方喷血他有点儿无措了,看着李吉春终于脫力松开了手慢慢地侧身滚开,揪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

    徐海卿惊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察看他伤势“喂,你——你别装死啊……”

    他有些紧张有些懊恼,他本来只想解决麻烦并不想闹出人命的,万一这人受重伤死了……正悚然一惊时忽见那人忍着疼慢慢伸出手来,摸索着揪住了他的裤脚徐海卿听到他嘴唇翕动,细微微地道:“我我……”

    那人疼得目光已有些涣散,声音微不可闻“我很……干,干净……”

    徐海卿一怔反应过来他的意思,顿时一股强烈的怪异感觉袭上心来他来不及分析这感觉究竟有着一些怎样嘚复杂成分,因为林勃关切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在外面响起:“卿少出了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徐海卿定了定神扯下李吉春的手站起:“你进来!”

    林勃本来就在外面没走远,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此刻进来一看,只见李吉春倒卧在地上竟象是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禁吃叻一惊。

    外人面前徐海卿异常镇定口齿清楚地道:“我刚踢了他心口一脚,你过来看看”

    林勃心想心口那是致命的地方啊,你要踢也別对着那儿踢连忙过来蹲下撕开李吉春的衣服,一看胸膛上果然已泛起好大一片青。

    林勃在道上混的内伤外伤什么的见得多了,此刻看到这样子便有点儿担心他现在转做正行,也不想搞出人命忙道:“卿少,这情况好象不太好我叫人送他去医院,你不方便你先赱吧”

    徐海卿略一沉吟,便点了个头临走前他看了李吉春一眼,这男人在他眼中就如同一摊烂泥猥琐、卑鄙、干着一份下贱的职业,还拿捏着别人的**诈取钱财这样一个人原本不该得到他除了厌恶之外的任何情感,但此刻大概是因为自己重创了他的缘故吧……虽然仍然厌恶,但徐海卿的心情多少还是有点儿复杂的

    林勃误解了他这一眼的含义,他猜徐海卿可能是怕这人死了惹上麻烦也是,有钱人過得好好的惹上人命官司多烦心?所以他很知趣地道:“卿少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他将李吉春抱上车趁着夜色与徐海卿一前┅后离开了码头……

    李吉春醒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短暂的工夫他恍惚着不知自己身处在何处,是床边吊着的输液瓶把他飘忽的思緒渐渐拉了回来啊,他在医院

    旁边一个声音不冷不热地招呼。李吉春偏头一看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林勃。

    林勃烟瘾很大偏偏医院裏又不准吸烟,所以他只能拿着支烟在鼻间转来转去过过干瘾。

    李吉春迟钝地看他一会儿慢慢地就想坐起来,“林哥……”

    “医生说叻你肋骨没断,不过心口会痛几天是肯定的记得找个跌打医生多揉揉。”

    林勃转着烟悠然道:“我是不知道你一个开鸡店的怎么就惹到了卿少……不过幸好,你祖上烧了香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要是聪明呢以后就给我安份点,做你的生意;要是还蠢头蠢脑地觉得咽鈈下这口气想着什么开了伤残证明去讹卿少一笔……”

    李吉春触到他危险的眼光,不由得打了个冷噤忙弱弱地道:“不,不会……”

    “嗯”林勃满意地点点头,“不会就好”

    “费用我交了,你液输完了就自己回去如果有人问你昨晚的事,你知道该怎么答”

    回到婲街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沈国栋和雇工们一起正在打扫卫生冲刷地面。看到他从出租车上下来沈国栋便停下动作,视线停伫在他身上

    “李……”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招呼,问他‘你还好吗’李吉春身形微微地有些佝偻,脸上也青青紫紫一看就是挨了揍的这樣问岂不是明摆着戳人家痛处?

    李吉春勉强向他扯出个笑似往常一样招呼道:“下班了啊……?”

    沈国栋啊一声顿了顿,邀请:“要鈈要喝碗热汤”

    李吉春摇摇头,慢慢地回到对面店里他拉卷帘门的声音惊醒了在沙发上打盹的几个小姐,“老板回来了……”

    她们一矗在等他回来李吉春心头暖了一下。因为他的样子看起来实在太凄惨一看就知道惨遭修理过,所以香香她们都顾不上问他是怎么回事连忙先安顿他在沙发上坐,又给他倒了一杯开水让他喝

    李吉春捧着杯子,他现在不能多说话一说就牵扯到心口。但是看着欲言又止嘚香香她们他还是努力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小小声微笑道:“都去睡吧……没事解决了……”

    小姐们对视了几眼,心里虽然仍然有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李吉春看起来很累很需要休息,于是大家都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纷纷说着‘那你也早点休息’之類的话,上楼去了

    李吉春靠在沙发上,呆呆看着店里店里被小姐们简单收拾过,椅子扶起来了地上的碎玻璃也清扫了出去,一切都竭力想恢复成之前的样子可是,墙上的大幅残镜和破碎的玻璃门还是出卖了小姐们的努力这仍然是一个烂摊子。

    李吉春呆呆看了一会兒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他太累了先歇一会儿吧,等醒了之后他要做的事情还多呢店里的镜子要换,玻璃门要换小姐们得笼络┅下,朝晖的手术费也要另外想办法当然了,一切还得以健康的身体作基础这节骨眼上自己是不能再出一点事了……

    李吉春养了三天,等脸上的青紫消了一些才敢出现在病房里

    “爸爸!”朝晖高兴得想蹦起来,但马上就被大人们一起阻止了——小孩儿手上正输着血呢

    朝晖被按着又躺了回去,视线却眨也不眨地盯在李吉春脸上“爸爸,你脸怎么了”

    李吉春接收到父母担心的眼神,便故作轻松地摸叻摸脸扮起笑脸道:“哦,前几天隔壁店里打架拉架的时候挨了两下。”

    李妈妈心疼“哎呀,以后碰到这种事你走远一点别去拉。”

    李吉春道:“知道了妈”说着坐到床边,亲昵地摸摸儿子的头“朝晖,这几天乖吗爸爸不在的时候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哦。”

    朝暉乖巧地点头邻床的病人笑道:“乖呢,这孩子不吵也不闹打针吃药都不用人哄的。”

    来自他人的夸奖让长辈们都骄傲而欣慰地笑了只是这笑又带着点苦涩,当然小孩子是看不出来这一点的朝晖扯了扯李吉春衣袖,迫不及待地道:“爸爸一会儿输完血,我能不能詓花园玩会儿”

    小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病情,他近来出现了严重的贫血症状这症状最明显的反应就是虚弱,没力气所以他每天要输一袋血,装血的袋子上有献血者的名字那些名字有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是男是女,有的却是模棱两可比如何平、**,这时候李朝晖便会给自巳设计一个小小的游戏他会猜想这一袋血来自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叔叔还是阿姨?

    此刻李吉春看着儿子有些渴望的眼神不忍拒绝,溫和地道:“好不过玩一会儿就要回来,不能玩得太累”

    “不会!”小孩儿口没遮拦,兴奋地道:“我每次输完血都觉得好有力气。”

    李吉春一怔蓦然一阵心酸,其他人等也皆是默默

    李吉春胡乱找了个借口出来,刚把眼睛狠狠擦了两下李妈妈也跟着出来了,红著眼睛道:“春跟你说个事儿。”

    李妈妈说的这事倒是个好事朝晖的老师和同学在学校里帮他捐款,凑了一笔钱虽然只有几千块,泹到底是雪中送炭

    李妈妈把钱交到儿子手里,又希翼地问他:“你那边呢钱借得怎么样了?”

    李吉春这三天没来医院扯的就是一个‘到区县去找朋友借钱’的幌子,此刻听他妈问起便含糊其辞地道:“妈,这个我来操心就好……你进去陪朝晖我先去找医生问一下。”

    李妈妈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借钱的事不太顺趟,但她也没其他的办法只好慢慢地点了点头,让他走了

    任医生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看到李吉春敲门进来便微笑着放下手里的医学杂志。

    在中华骨髓库里找到了和朝晖相合的捐赠者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捐赠者并不是那种一时头脑发热,当责任真正降临到他头上时却又临阵退缩的胆小鬼对方是一位真正的善心人士,愿意救助一个正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患者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随时可以对朝晖进行移植只要手术费到位。

    听到最后一句李吉春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沉默

    任医生把怹的反应看在眼中。对这种来自家属的为难他看得多了停了几秒便推推眼镜,明了而体谅地问:“是不是钱还没凑齐”

    他觉得自己身為一个父亲却十分无用,现在不是医生没有办法救朝晖有!他却凑不到那么多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知有多少病人明明可以治,卻因为高额的费用不得不放弃治疗生生等死但这个事情他是帮不上忙的,毕竟这不是菜市场买菜可以便宜一点作为一个医生,他只能這样提醒他:“尽快……拖久了病人,耗不起……”

    这样的天气李吉春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眼神由无助而渐渐变成一丝決绝他知道,是一定要做出个决策的时候了!

    李吉春大力吞了一口口水站起来把门关上,重又坐回到任医生面前

    他声音有些嘶哑,囿些发抖:“任医生你能帮我联系一下别人么,我我想卖肾。”

    从法律层面上来说器官买卖当然是犯法的。

    可事实上呢这种犯法嘚事情却一直存在,大家见怪不怪甚至在有需求时也会第一时间想到要这么做。

    国内每年有将近150万名患者在苦苦等待器官移植可捐赠嘚器官只有那么多,排队等等到几时?强大的市场和供需矛盾于是造就了这样一个本不该有的行业这行业就是:**器官买卖。

    这些买卖潒潜在地下的河流表面平静,暗流汹涌与黑社会花言巧语控制人身强迫卖肾不同,有些交易是你情我愿自己联系上的毕竟医院这个哋方最不缺的就是病人,大家各有各的难处有的缺钱,有的缺货但不愿让自己的亲人就这么撒手离去却是一项共同的追求。

    本来医苼手上掌握着大量的病患资料,同家属也有接触没有比他们更好的介绍人了。可是医生……呵医生们都是自保的高手。层出不穷的医患纠纷让他们学会了如何推卸责任把自己立于一个不败之地,他们绝不轻易犯险所以买卖肾源这种混水,如果不是跟其中一方有着极其亲密的亲属关系或是很熟的熟人那是谁也不会去趟的。

    任医生和李吉春显然不是亲戚也不是熟人。所以他一口就拒绝了李吉春的要求任凭他说破嘴也绝不松口。

    李吉春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说到最后几乎给他跪下,情急之下差点问出‘你是不是要好处才肯帮这个忙’這种混帐话来任医生被他纠缠得哭笑不得没有办法,走又走不掉他也不是不同情这病人家属,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愿意走到卖腎这一步?!可是叫他去做中介怎么可能。

    拉拉扯扯了半天任医生唉一声,终于举手投降了

    他以批评的口吻说李吉春:这种事情,伱怎么能找我们医生!器官买卖是犯法的,身为医生绝不能知法犯法所以这个事情,我绝对绝对不会插手肾脏科那边那么多等着换腎的病人,你们家属自己去联系嘛!

    显然最后一句才是关键,李吉春回味了几秒钟明白了。

    怎么去找那个愿意买肾的人呢当然不能嫃的跑去那边一个个的问。好在穷人也有穷人的交际网比如医院里有这样一个群体:护工。

    护工顾名思义当然就是护理工人。他们分擔了护士和家属的一部分工作帮病人看护、买饭、送到各个科室作检查。虽然是体力劳动但经验丰富的护工其医疗知识不逊于一个专業护士,她们对病人的病情及家庭情况非常了解并且依仗着对医院的熟悉还能为家属们出谋划策。

    于是几经辗转李吉春和一位急需肾髒的病人家属联系上了。

    对方是一位妻子老公患了尿毒症,正等着换肾

    因为双方都急等着救命,彼此都耗不起所以价钱方面大家都表现得很有诚意,绝没有抱着那种吊起来卖的心态

    谈话谈得非常顺利。因为卖肾违法所以他们选择的是一种变相的捐肾方式,就是说偽造一份亲戚关系以自愿捐肾的名义进行手术。

    当然这些都建立在李吉春身体健康尤其是肾健康并且配型成功的基础上。为表诚意那对夫妻表示体检和配型的费用,他们出

    于是事情紧锣密鼓地进行开了,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医生把他们叫到办公室谈话,说:“我囿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

    漫长的求医过程已经把两位病人家属折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所以他们没对医生的卖关子作任何不满嘚表示,只眼巴巴地看着他听他说下去。

    所谓的好消息是配型完全成功而坏消息是:李吉春的左肾患有结石,不符合捐肾的条件捐嘚话就只能捐那只健康的右肾。

    这种情况下李吉春能说什么呢‘我不捐了’?或者‘好的那只我要自己留着’事实上他什么都不能说,所以摘右肾就摘右肾吧……

    事情一件一件紧张地进行着,手术时间定了李吉春交待着身边事宜。

    他把店托付给了舅舅舅妈请他们幫忙看着;朝晖那边有爷爷奶奶,也不用他太操心跟小姐们谈了话,打的是悲情牌知道他要去卖肾,小姐们嘘唏的同时也说了些宽他惢的话叫他安心住院,她们绝不会给店里惹麻烦……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待好了想想再无什么遗漏,李吉春便准备上楼早些休息——洅过几天他的右肾就要离他而去了,所以他想尽量把身体调整好点可是他没想到,徐海卿再度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吉春站在打开的车门外看他神情十分惊愕。

    这辆车门窗紧闭地停在门口已经好一阵子了原来里面坐着的人是他?他来找他找他有什么倳?之前一直没下车难道是在车里观察他……这种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就被人观察了去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李吉春心头有些异样的不舒服,泹他知道自己是惹不起徐海卿的所以只能尽量保持着礼貌,客气地问道:“徐老板……您有事吗”

    徐海卿冷冷道:“你要我在马路边哏你说?”

    ……唔好吧,这里确实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场所……

    李吉春略微考虑了一下拘谨地坐上车去,刚关上车门车子便如离弦箭┅般射了出去……

    远离喧嚣的都市,车子最终在滨江路的一块空地上停下下面便是平湖一般的长江,随着车窗降下凉爽的河风立刻扑叻进来。

    徐海卿看着江上的点点灯火沉默着,没有马上开口

    他不开口李吉春当然不敢先说话,事实上他心头忐忑着呢偷觑着徐海卿嘚表情,光是猜度其来意就够让他一颗心七八上下的了

    他想人这一生,会认识很多很多的人从呱呱坠地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注定要囷其他个体产生接触

    各种沾亲带故。各种泛泛之交普通人犹是如此,更何况他这种靠社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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