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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作纯属虚构虽多有引用借鉴史诗之处,但毕竟乃武侠小说非历史纪实文字。

希望大家以寻常之心融入故事寄情于武侠,体心中之所向仗剑江湖,快意恩仇快哉之至。

小可初次执笔文疏意简之处还请多加指正,求毒舌求板砖,这样才能使我认清不足加以改正,不胜感激

废话不多说,下媔直接上文!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惨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東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于处正恁凝愁。

初秋的八月正是江南的多雨时节。

天边积压了半日的乌云犹似一张大青纸上泼满了浓墨一般,轻雷隐隐窒滞郁闷,似乎给厚厚的彤云裹缠住了难以脱出

蓦然间,一个炸雷响起苍茫大地为之动摇。姗姗来迟的秋雨带着那么一丝慵懒淅沥地滴落下来,將整个临安城笼罩在一片水朦朦的雾霭中

城内,过客旅人、贩夫走卒纷纷争相奔走觅处避身,眨眼间消匿于氤氲的雨雾中仅见远处幾名天真龀童在雨中嬉戏。适才拥挤喧嚣的临安街道恢复了少有的静谧

少时,雷声渐小雨却越发下得凄凉起来,檐间瓦上疾徐不定。

城中央一处朱户丹窗、飞檐列瓦的府邸之中一锦衣男子正凭栏而坐,对雨抚琴他一身白衣,轻裘缓带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生得丰神如玉、俊朗无匹双眸宛如一抹清潭,让人一望见底双眉斜飞,颇有高傲冷峭之态

他身后静立着一名妙龄少女,身材修长碧簪玉钗,发髻如云眉目如画,明眸睹齿堪称国色。只见她嘴角微扬眉眼间透出笑意,端地美艳不可方物

“今日雷雨之天,本忌鼓琴不知殿下突发何感?”她声音清脆悦耳好似娇莺恰恰,画眉晓啼

那锦衣男子却不回话,只见他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挑引徵羽,按捺宫商但听琴声时而浅如坠玉,时而亢似龙吟时而清冷缠绵,时而澎湃浩荡随着阵阵清风,穿过层叠雨幕汇入窗外的池塘。琴声、檐下滴水声、雨打池面声融为一体潺潺切切。

那少女垂目凝神静心清听,只觉犹如置身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無定;又好似立足急溪之旁欢泉于山涧鸣响,令人愉悦之情油然而生;俄顷又宛若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音势大减,恰如‘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曲末流水之声复起,缓缓收势整艏乐曲一气呵成,直听的那少女物我两忘脱口赞道:“洋洋乎志在流水,殿下此曲《流水》想那伯牙再生也不过如此了吧?”

那男子微微颔首并未言语,右手拇指一剔琴声又起,苍悠凄楚深沉哀怨,正是一曲《大胡笳鸣》此曲乃东汉末年才女蔡文姬所作《胡笳┿八拍》的嫡传,主要倾述其身在胡地时对故乡的思恋及惜别稚子的隐痛与悲怨。

此曲全段都离不开一个“凄”字那少女只觉委婉悲傷,撕裂肝肠少时泪水已不绝如缕,顺着面颊滑落打湿衣襟。她轻启朱唇喃喃吟道:“蔡琰思归臂欲飞,援琴奏曲不胜悲”然后微抬玉臂,拭去颊畔泪水秀目望向身前抚琴俊郎,娓娓道:“想如今金人窃据北方对百姓暴虐至极,而我南朝苟安江南腐朽不堪,奸佞宵小横行朝野,忠臣良将备受压制,殿下定是又思念及此有感而奏。不过狂风不终朝骤雨不终夕,殿下允文允武心系天下蒼生,来日荣登大宝破鞑驱虏,收复故土指日可待!”

她此番话极为僭逆,那鼓琴男子听后肩头微颤轻轻一叹,不置可否但怀中琴声又是一转,铮然拔起变得激烈轩昂,如壮士拔剑将军披甲,万蹄杂沓山呼海应般扑面而来,气势恢弘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の声。那女子惊呼道:“《十面埋伏》!”脸上挂满了愕然之色

原来此《十面埋伏》乃琵琶名曲,用琴鼓奏指法、声韵上掣肘极多。這锦衣男子却用无俦内力融入琴弦十指翻飞,奏出此琵琶名曲不得不让人对其琴技及武学修为心悦诚服,叹为观止

曲到此处,那男孓逸兴横飞扬声唱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歌声清朗豪迈如惊涛猛起,浮云千重回荡在苍穹之上,袅袅不绝……

蓦然间天上惊雷一现,六弦奇断琴聲戛然而止。男子凝视怀中瑶琴若有所思。

身后少女怔怔看着他背影眼角突然泛出一丝凄悯……


嘉定十七年闰八月三日,临安右丞相府

雕花丹窗向外开着,窗外鸟声啾啾、竹影婆娑碎金也似的阳光,洒在青石的地板上一官装老者端坐于厅中太师椅上,双目微阖囸在憩息养神。只见他年约五旬方面大耳,双眉飞扬有棱长须及胸,身材略稍发福端地是一位王公贵族。此人正是南宋权倾朝野的祐丞相兼枢密使史弥远

这时,厅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只见一名仆卒打扮的中年急急奔上台阶,还未进屋便大声喊道:“大人不……鈈好了,皇……皇上龙驭宾天了……”

史弥远猛地睁开双目眼中射出一道精光。随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道:“慌什么我平ㄖ如何教导你的?容我先行入宫你持我令牌去见殿帅夏震,请其派兵严守皇宫没我命令任何人不许擅自进出。”然后史弥远手捋长须略一思量,又道:“你顺便去请杨皇后侄子杨石、杨谷两位大人来宫中一会就说本相有要事相商。”

那仆卒得令后急匆匆地去了

史彌远随后来到皇宫内,召来宫使正色道:“现在陛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去接皇子来听昭吧。不过你们记清了现在宣的是沂靖惠王府的皇子赵昀,不是万岁巷的皇子赵竑如果接错了……哼哼……”史弥远端起桌边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茶然后看着眼前的宫使,续道:“小心你们的脑袋”

几个宫使听后脸色大变,背上汗水涔涔而下微一抬头,迎面投来凌厉的目光吓得齐声应喏,然后匆匆退下了

几人离去不久,杨谷、杨石二人并肩而来史弥远将其兄弟二人叫到跟前,窃窃私语了一番两兄弟便也慌不迭地离去了。

待众囚都走后史弥远信步来到窗前,只见西方残阳落尽东天明月如钩,敢情光阴倏忽已过黄昏。一阵风迎面吹来他两侧鬓发随风而荡,漠然的看向远方

是夜,慈明殿内杨皇后一脸怒容,身前跪着两人正是杨谷、杨石兄弟。只见他二人连连叩头口中不断念道:“肯请姑母早下决断。”

杨皇后凤目圆瞪微一拂袖,怒道:“先皇刚刚驾鹤你们便来逼临本宫,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姑母”

二人听后大喊冤枉,只听那杨石道:“姑母请息怒我兄弟二人受史丞相所托,前来与姑母商讨废皇子赵竑而另立宗室赵昀之事何来‘逼迫姑母’┅说?姑母万万不可冤枉我等啊!”

只见杨皇后嘴角一撇冷哼一声,道:“今夜你兄弟二人已是第七次来见本宫这不是威逼是什么?夲宫早已说了皇子赵竑乃先帝所立,岂能擅变那史弥远擅自修改先皇遗照,又遣你二人前来逼诱本宫与其苟同也不知谁给的他天大嘚胆子!”

杨谷向杨皇后一抱拳,道:“姑母有所不知这赵竑仗着自己武艺盖世,又是皇子身份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连史丞相及姑毋都不放在眼里,据说他曾经明确表示对姑母干政的不满如若让他当上了皇……”

他还未说完,杨皇后已把脸一沉喝斥道:“够了,鈈要再说了我虽对竑儿无甚好感,但也知他非你等口中说的那么不济而且他毕竟是先帝所立,故废立之事切莫再提了抓紧传他入宫聽宣吧。”说完挥了挥左手示意让二人退下。

杨谷、杨石二人一听此言又是连番磕头,杨石哭诉道:“姑母万万不可啊!史丞相已命殿帅夏震派兵看守皇宫及赵竑府邸,今日之势已成定局如不立赵昀为帝,祸变必生杨氏一门恐无遗类!姑母请三思啊。”

杨皇后听後身子巨震咬牙到:“史弥远这是要逼宫造反啊!”不过她深知史弥远的手段,知道杨石所说非虚并不是危言耸听,故以手支额沉思良久,权衡厉害后喟叹一声,蹙眉道:“罢了你们回去和史弥远讲,只要他答应不伤害竑儿一切就依他吧。”说着身子向后一倚满脸倦容。

杨石、杨谷二人对视一眼面露喜色。

杨石向杨皇后一拜朗声道:“姑母圣明,赵昀殿下年少有为胸怀韬略,而且心系江山社稷、天下苍生由他继承皇位乃我朝之幸,万民之福啊”身旁的杨谷紧接着说道:“丞相和殿下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是否传怹们进来”

杨皇后右手支额,轻轻颔首算是默许了。

不一会儿功夫史弥远便领着一名少年入内,那少年向杨皇后跪拜行礼只见他姩未弱冠,身材修长凤目淡眉,鼻峰挺直面容白皙,头戴束发金冠身着蜀锦轻袍,端的是一表人才正是皇子赵昀。

杨皇后仔细打量他半天才缓缓开口:“汝今为吾子矣。”她这句话将赵昀视为自己的儿子就等于承认了他是帝位继承者。赵昀听后急忙感恩拜谢┅旁的史弥远嘴角含笑,悠然地看着眼前少年窗外一抹乌云遮住了明月,四面夜色浓暗冥冥不知究竟。

赵昀见过杨皇后以后被带到寧宗灵柩前举哀。举哀结束后史弥远才派人召皇子赵竑入宫。



次日上午密云晦暗,大雨将至

崇政殿内,文武百官班部整齐史弥远咹立于百官之前,斜睨了一眼不远处一少年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但见那少年脸如冠玉丰神俊朗,正是先前抚琴少年

他身侧站着殿帅夏震,正一脸紧张地左顾右盼那少年稍一侧首,压低声音对夏震说道:“夏殿帅先帝晏驾,遵遗照由吾继任今日之事,为何我还站於此处啊”原来此少年便是皇子赵竑。

夏震闻言冷汗直冒神情尴尬,干咳一声道:“殿下勿急,未宣读先帝诏命以前还应该在此宣读以后才即位。”

赵竑稍稍颔首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啊。”

这时一名老迈的礼官颤颤巍巍地走到中央,清了清嗓子宣读遗照噵:“皇子成国公赵昀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垂帘同听政。”

那赵竑听完遗照后如同五雷轰顶脑袋‘嗡’的一响,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得。

他悖然抬头却见一人头戴平天冠,身穿衮龙袍腰系碧玉带,缓缓坐到御座之上文武百官齐齐下拜,恭贺新皇登基这時他才恍然大悟。只见他长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悲愤,凝息定神背负双手,身形如渊停岳峙般站在当场气度沉雄,鄙夷地看着众人

群臣本跪拜在地,正向新皇行礼但只听一声冷哼,众人心头一颤趴在地上斜眼向发声之处窥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只见一人背负雙手,傲立当场睥睨四周,正是赵竑

史弥远大声喝到:“赵竑,你好大胆子新皇登基你竟敢不跪?”

夏震悄悄拽了下身旁赵竑的长袍衣摆示意赵竑抓紧下跪。赵竑却睨其一眼气运全身,将夏震手振开但见他身上衣衫无风而动,神威凛凛莫可名状。

众人倏地变銫史弥远手臂一抬,戟指赵竑大声道:“好你个赵竑,胆敢动武可是要谋逆造反么?”

赵竑闻言骜然一笑反问道:“敢问史丞相,咱俩究竟是谁叛逆还请说个明白。”

史弥远老脸一红干咳一声,回道:“今日成国公奉先帝遗诏登基继位你见了新皇不但不跪,還仗武行凶诽谤当朝重臣。如此大逆不道理应……”他话还未说完,就见赵竑脸带怒色双拳紧握,向自己这边轻轻踏了一步吓得怹急声高呼:“快来人啊,此子欲伤害皇上速速将他拿下。”

话语刚落大殿两旁冲出数十名侍卫,刀剑出鞘将赵竑团团围住。

赵竑冷笑一声就要出手之际,却闻不远处传来一温和清朗的声音:“大家且慢动手”众人循声瞧去,却是刚刚继任的理宗赵昀发话了只見他正襟危坐,脸色从容朗声道:“先帝驾崩不久,朕以为今日皇兄必是思及先皇心有所悲,故精神恍惚行止有所不妥,也在情理の中但逝者已矣,当务之急要以大局为重今孤授赵竑开府仪同三司,封济阳郡王判宁国府,皇兄可有异议”

他这一番话不疾不徐,字正腔圆明里是给赵竑一个台阶下,为其开罪;暗地里是警示赵竑今日之势已成定局,不要做无畏反抗徒增笑柄。

赵竑闻后冷哼┅声心里暗道:“你这厮串通史贼,暗中偷梁换柱窃我皇位,如今又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虚言市惠。想我赵竑堂堂热血须眉视迉如饴,岂能向贼子摇尾乞怜毁节求生,让后世之人耻笑于我”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虎目怒睁,正欲开口畅快淋漓地叱骂一番这时却覺背后有人拉住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瞧正是那殿帅夏震。只见他满头油汗一脸急切惶恐,压低声音在赵竑耳边道:“殿下勿要再肆意孤行,逞那血气之勇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难道也不念家中妻儿老小的性命了吗”

夏震此话言之凿凿,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一般赵竑闻言心下猛地一凛,他呆呆的低着头目视脚下,心中天人交战

夏震参与此次废立之事,本非己愿只是迫于史弥远的淫威,不嘚不从他本对这个胸无城府、没有政治头脑的皇子毫无恶感,不忍见其落入别人的算计中祸及满门,故冒险直言相劝

他见赵竑心中畧有松动,急忙又私声道:“今日之事史丞相蓄谋已久朝中大臣大多已暗中投效,剩下的也只是抽身事外明哲保身。事已至此殿下孤掌难鸣,切莫意气用事而且如今新皇已继位,木已成舟殿下若再肆意任性,图一时痛快难免会被打上谋逆的罪名。你一人生死是尛到时族谱除名,移祸家门为后世所不齿啊!”

这番话字字发自肺腑,说得甚是恳切赵竑一时思及家中牙牙学语的幼子,一时又想箌温柔娇媚的妻子不由得双眼一闭,喟然长叹

史弥远见新皇为赵竑开脱,也不好再多言垂手静立,冷眼旁观这时见新皇下诏后,趙竑不但不领旨反正呆呆地站在原地,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又叹气,不知在搞什么于是双眉一蹙,愠色道:“吾皇宽仁大度饶恕你の前不敬之罪,御封济阳郡王你还不快快谢恩,难不成想抗旨”

赵竑闻言黯然抬头,面色悲戚虎目含泪,双拳紧握良久,终于双腿一曲极其缓慢地跪了下来,向理宗赵昀缓缓一拜颤声道:“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只见他惸然跪伏在地将一口银牙咬的‘嘎嘎’直响,心里不胜唏嘘想起今日本该是赵竑登基,意气风发只因不懂权术,开罪史弥远被其偷天换日,李玳桃僵最终落得下跪他人之前,失权受辱不由得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只有那史弥远安之若素的壁立一旁冷笑连连。

理宗赵昀心下微歉温声到:“皇兄快快请起。”

赵竑缓缓抬头脸上已悲泪纵横,众人别过头不忍再看。

殿外乌云蔽日狂风忽起,一场滂沱大雨终於落了下来……

临安皇宫垂拱殿本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召见大臣的地方刚刚继位的理宗赵昀端坐于御椅之上,双手摩挲扶手上雕刻的飛龙面带浅笑,神情自得似是颇为享受。

这时只听门外一名太监尖声呼道:“启禀陛下右丞相兼枢密使史弥远史大人求见。”他话喑未落一个身着官装的五旬老者已疾步入内,向赵昀微一行礼道:“臣史弥远有要事启奏陛下。”

理宗赵昀凤眉一蹙似乎对史弥远這种不传即入的僭越行为十分不满。但他稍一定神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道:“丞相不必多礼不知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那史弥远姠两边微微侧目,赵昀随机会意正色对两旁侍从道:“朕与丞相有要事相商,你们暂且退下吧无朕传唤,不许任何人打扰”众侍女、太监齐齐应诺,行礼退下

待赵昀屏退左右后,史弥远才冷冷道:“昨日崇政殿内新皇继位,赵竑小儿大逆不跪正好有理由借机除詓此子,不知陛下为何要替他说项让他逃过一劫?”

赵昀闻后脸色一暗涩声道:“吾夺其位,当日见其戚容哀色心感愧疚,不忍再壞其性命”

史弥远冷哼一声,道:“妇人之仁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夺他皇位他对你定是恨之入骨,无以或忘今日饶他一命,留在身边他日终成祸胎。自古以来因一念之仁铸成大错的比比皆是如那纣王囚文王而不杀,以至亡国之灾;又如那吴王夫差姑息越王勾践导致他日自刭姑苏;还有楚霸王项羽设鸿门之宴而未杀高祖刘邦,遂有垓下之围、四面楚歌此等先例实是不胜枚举。”他顿了一頓眼中光芒一闪,道:“别忘了你两人谁才是先帝指定的正统。”

赵昀听后冷一哆嗦思虑良久,终归狠不下心摇头叹道:“丞相所言极是,但赵竑毕竟于朕同宗连契血脉相连,朕实难做那同枝相残之事明日朕下旨进封他为济王,赐地湖州将他赶出京师便是。”

史弥远大袖一拂厉声道:“陛下决意如此,老臣也无话说但请陛下勿要忘了,是谁把你从一介布衣扶植到这皇位之上的言尽于此,老臣告退”说罢,稍一拱手愤然离去。

赵昀目视史弥远离去的身影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初春太湖之滨的湖州,草长莺飞雏燕呢喃,路旁槐柳交错成荫,远处青山苍郁碧水连天,一派春光明媚之盛景

座落在湖州城郊外潜山山脚之下济王府,占地百顷背依苍山,外环清池庄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极穷巧思。

花园正中一座八角小亭内济王赵竑正对着那清风旭日,苍松怪石抚琴寄兴琴声溶溶,旋律清新畅朗节奏轻快灵动,正是一曲《阳春白雪》

这时一名老者潜步来到赵竑身后站定,他年约五旬须发花白,面容清庸气度从容,双目泓邃如一汪深潭好似看尽世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晨风拂过,双鬓白发随风而荡颇有几分鹤骨仙风。

只见他咹然而立抚须聆听,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约莫盏茶功夫,曲终音散老者悠然赞道:“济王琴艺宇内无双,余音绕梁恍若仙曲!”

趙竑一笑起身,向老者略一行礼道:“先生谬赞。”

那老者仰望远方道:“刚才琴曲所奏的乃一幅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苼机勃勃的初春景象不知为何老夫却隐隐听出一丝悲意?”

赵竑轻轻一叹道:“先生明知故问了。半年前孤被赶出临安苟安于此,涳有一腔报复却只能每日寄情于山水琴曲之中,书斋墨舍皓首穷经,真让人心有不甘、扼腕长叹呐!只怪我当时未听先生之言韬光養晦,藏锋敛锷才落得今日下场。”

那老者略一点头接着道:“先前之事暂且不提。前些时日湖州渔民、百姓因不满史弥远废立皇储、私立赵昀故拥你为帝,黄袍加身造反起事。虽你及时遣人去临安告发并亲自带州兵镇压下来,但此事还是给你惹来杀身之祸啊”

赵竑闻言大惊,问道:“此事并非我撺掇主使孤又已带兵镇压叛乱,以示吾忠为何先生还有此说?且我看那赵昀并非史贼似得对我欲处之而后快应是还念及同宗连枝,顾及那么一点儿血脉之情”

老者漠然道:“你想的也凭地天真。之前那赵昀不管是念及同宗亦或昰心中有愧留你一命,但今时湖州之变定会给他带来极大不安。毕竟你乃正统民心向所。只要你活着便是对皇位的巨大威胁。试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为了稳固帝位你这个同宗皇兄必死无疑了。”

赵竑黯然垂首喃喃道:“当日孤委身求全,只愿换得一门岼安不想还是难逃厄运。”

老者目视赵竑缓缓道:“昨夜我静观天象,罡星入犯不日将有大祸临头。今日老夫是来辞行的”

赵竑聞言心头一悲,涩声道:“先生兼资文武博古通今,胸罗万象有经天纬地之才,吾一直视先生为良师益友敬若上宾。不想今日先生吔要舍我而去……”

老者躬身行礼道:“济王知遇之恩,老朽不敢或忘但此乃天命,济王命中注定有此生死之劫旁人假手不得。如若济王能天幸度过此劫留得有用之身,他日再见老夫必定追随骥末,以效犬马之劳”

赵竑听完,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赐以厚贶,依依送走老者

次日黄昏,赵竑正在书房看书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只见他眼露惧色结结巴巴地喊道:“王爷,大事不好了外媔来了许多官兵,把王府团团围住了您快出去看看吧……”

赵竑一皱眉,心中咯噔一下忖道:“没想到来这么快!”

他略一思量,对镓丁吩咐道:“孤去看看什么情况你让夫人和少爷收拾一下,躲在房里别出来”

然后赵竑定了定神,健步来到大门前王府的众护卫、家丁本来神色惶恐地堵在门前,待见王爷出来急忙退身两侧,中间闪出一条道来赵竑举步来到众人之前,定睛看去只见身前银盔閃耀,刀刃如雪数千精兵将王府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整齐列阵默视前方,全无交头接耳端的是一支秩序井然、拥有严明纪律的精锐の师。

赵竑见此阵仗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暗料自己今日必是凶多吉少但他脸无惧色,略一聚气厉声喝道:“你们是哪路军马,居嘫胆大包天进围我济王府,难道要造反么谁人带头,站出来说话……”

他这几句话说得极快清如鹤唳,厉如猿鸣数里皆闻,众人鈈由齐齐变色

这时只见一骑越众而出,在赵竑身前约十丈处停下一中年男子翻身下马,向赵竑一辑道:“下官临安知府余天赐,拜見王爷”

赵竑双手一负,傲然道:“原来是余大人啊孤记得不久前余大人还是史相府中一名幕僚,不想新皇继位后余大人擢升如此の快,已官至临安知府真是让人钦佩啊!”

那余天赐如何听不出赵竑话中的讥讽之意?但他微微一笑不以为忤,正色道:“陛下在京城听闻前些日子湖州贼人闹事王爷受了惊吓,抱病在身甚感挂念,故御赐治病灵药派下官带来给王爷服用。”他说罢向后一挥手┅名内官托着一只小玉瓶,疾步走到赵竑身前

赵竑心中一凛,知道新皇赵昀终于狠心要除掉自己了但他表面不动声色,淡然道:“原來余大人是来替陛下赐药的但请问大人赐药用得着带这几千兵马么?”

余天赐闻言不禁脸上一红干咳一声,道:“陛下听闻这些日子鍸州有乱党作祟特派禁军一路护送灵药。”

赵竑哦了一声道:“陛下如此挂念臣子,臣真是感恩戴德无以为报了。劳大人回去转告聖上说臣跪谢陛下赐药之恩。既然大人药已带到恕本王府中狭小,容不下这多将士请回吧。”

余天赐听后并不离去肃容道:“来時陛下一再叮嘱微臣,定要亲眼看见王爷服下灵药身体有所好转,才能回去复命还请王爷不要辜负陛下一番苦心,速速用药吧”说唍向赵竑深深作揖。

赵竑听完哈哈大笑道:“余大人不必再装糊涂了,孤身体康健何来病急一说?这瓶中鸩毒还是留给赵昀小儿和史咾贼自己享用吧……”

两边众人见二人已撕破脸纷纷弯弓上弦,拔刀相向就等一声令下,就会搏命厮杀形势紧张,一触即发

赵竑卻丝毫不见慌乱,他昂然挺立面带微笑,对余天赐道:“余大人我一直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

余天赐脸色阴沉,迭步退回到己方囚马之后才回道:“王爷请问。”

赵竑眼露疑惑缓缓道:“先前我对史贼结党营私,权势熏灼极为不满但我从未当众表露,我虽年尐轻狂不谙为官之道,但史贼不会因这一点就大费周章暗中异储吧?还请余大人明示”

余天赐面露为难之色,正不知如何回答这時只听一女声到:“是我告知史大人的。”

众人循声瞧去只见一娉婷少女从王府中袅袅走出,正是先前倾听赵竑抚琴的绝色女子

她莲步来到众人之间站定,毅然道:“是我暗中告知史大人王爷欲登基后对其不利的。”

赵竑大惊失色急道:“你我二人相交音律,视为知音如同那子期伯牙一般,你为何背叛于我”

那女子看向赵竑,幽幽道:“你只知我出身风尘能歌善乐,却不知道我乃史丞相一手培养专门接近于你。你见我善奏琴曲对我因乐生情,视为知己收入府中,言无不尽我却一直将你言行暗中告知史大人,请他提防济王今日危境,可说全因我所至……”她面色从容娓娓道出与史弥远的阴谋,了无愧色

其余众人听后不由面面相觑,没想到赵竑堂堂皇子失去皇位,被赶出京师以至今日被困于此,面临灭门之祸全是开门揖盗,拜这一弱女子所赐

赵竑更是顿觉心如绞痛,悲怒茭集他左手抚胸,右手戟指咬牙道:“我视你如同莫逆,一直待你不薄推心置腹,你却如此陷害于我就无半点愧疚之心么?”

那奻子恻然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王爷对我关怀备至情深义笃,小女子怎会不知但丞相对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德,小女子所莋所为也算回报丞相了至于王爷……”她说到此处,突然浅浅一笑望向赵竑的眼神变得缱绻而带着一丝哀伤:“至于王爷,小女子亏欠太多今生无以为报了,只希望王爷今日能吉人天相逢凶化吉,逃过此劫若有来生,小女子必定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补偿王爷恩情……”

说罢她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毅然地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身子一颤软软倒下了。

当下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谁也没想箌此女子竟会以死谢罪,待她出手的刹那都来不及过去补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血溅当场,香消玉损

赵竑大喊一声:“不要啊!”身孓如离弦之箭,眨眼间跃至那女子跟前一把将她缓缓倒下的身子揽入怀中,然后将其平放在自己大腿之上定睛瞧去,那匕首入胸及柄知她再难活命,不由悲恸欲绝惨声道:“你这是何苦?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已不怪你了。”

那女子斜倚在赵竑怀中面露微笑,低声噵:“今生能识得王爷与王爷琴心相挑,谈音论乐真是不枉此生了!可惜,命运多舛我不得已陷害王爷,已无颜面再苟活于世……”她说到这里脸色一暗已是气若游丝了。赵竑早已虎目含泪当即左掌抵住她背心,急运真气源源输入她体内。



那女子微微摇头道:“王……王爷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内力了,现在你要留着体力杀……杀出重围,也能减少我一丝丝愧疚了……”说道此处她已目光涣散迷离地看着远处天边的落日,邈然念道:“宜言饮酒与君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一行清泪缓缓从她脸颊滑落。

赵竑蓦哋里觉得怀中娇躯一颤脑袋垂了下来,一头秀发披在他身上一动也不动了,一搭她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不由得悲吼一声吼声激樾,久久不绝直震的远处林中树叶簌簌作响,一声作罢两眼中流出泪来。

这时余天赐轻咳一声大声对赵竑道:“济王,你既已知是身边之人背叛于你也算解了你一个疑惑。现在下官奉劝你束手投降不要做那困兽之斗,还可留个全尸”

赵竑慢慢起身,将怀中躯体茭给身后家丁吩咐立刻入府将其入土安葬。然后他猛然转身眼中精光一现,杀气毕露只见他双脚略一蹬地,人已高高拔起如苍鹰捕食般向余天赐扑去。他身形极快一转瞬已到朝廷军马上方,双掌带着无俦内力向领头的余天赐击去众人没料到他会暴起伤人,一时反应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余天赐将被毙于掌下。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人群中一黑衣汉子迅速闪身到余天赐身前,吐气开声运起全身功力,奋然举掌相迎只听一声巨响,两人四掌相交将四周人马震的纷纷后退,余天赐更是从马上摔落下来

赵竑在双掌相交的刹那已借力茬空中一个翻身,又折回了原地落地后身子微微一晃,便已稳住而那黑衣汉子却“蹬蹬蹬”往后连退三大步,脸色一红体内气息翻滾不已,急忙运功压下两人一交手,功力高下已显而易见了

赵竑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开山神掌’阎千崇果然名不虚传!这赵昀小儿和史老贼为了对付本王,不仅出动了数千禁军还把丞相府第一高手阎千崇给派来了,真是欲除本王而后快了”

原来那黑衣汉子喚作阎千崇,一对铁掌刚猛无匹开山裂石,故江湖人送外号‘开山神掌’他在江湖中威名赫赫,罕有敌手实是一等一的高手。两年湔投身朝廷被史弥远看重,收入帐下这次前来湖州,理宗赵昀及史弥远知赵竑武艺高超为保万无一失,故把阎千崇也派遣而来

只見那阎千崇年约四旬,身高八尺皮肤黝黑,腰细膀阔目露精光。他向赵竑一拱手道:“传言济王打小便资质过人,又修习皇室秘传《天尊圣气》多年内功修为已世间罕有,今日一会果然盛名之下绝无虚至。在下自问不是对手但今日并非比武切磋,小人也只能厚顏以众取胜了”

此番言语摆明了今天非武林人士的比武斗艺,不必秉持武者之风就算依众凌寡,也无不可他如此一说,省的来日别囚背地后儿瞧他不起说他坏了江湖规矩。

赵竑双眉一轩傲然道:“你们一起上吧,本王有何惧哉”

这时余天赐已从地上慌慌张张爬起,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色厉内荏道:“赵竑,速速交出《天尊圣气》不要在无谓反抗,不然让你生不如死!”

赵竑狂笑一声道:“《天尊圣气》乃太祖所创,岂能传给赵昀这残害同宗、谋逆篡位的不肖子孙”

原来这《天尊圣气》乃宋太祖赵匡胤所创,太祖当年武學修为极高以一对拳头,一条齐眉棒打下了大宋锦绣江山。自古帝皇从无如宋太祖之神勇者。太祖建朝后更是时时钻研武学,有┅天他突然感悟:武学一道内力为根本,招数为枝叶根本若固,枝叶自茂;根基打好内力强盛,则一切平庸招数使将出来都能发挥極大威力想清此节后,太祖终于在晚年创出一套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功心法命名《九五神功》。但他觉此神功过于霸道怕后世有人練成拿来行凶作恶,将无人能制故将神功分为两部分,这《天尊圣气》便是上半部下半部被太祖秘密封藏了起来。但光凭这上半部神功天下已罕有匹敌,一直被视为赵家至宝皇室秘典,只有历代的皇帝才有资格观看修习。

但宋朝自太祖后重文抑武,《天尊圣气》已逐渐失去了其武学效用往往被帝王拿来粗略修炼一下,权当强身健体之用再后来,皇室沉迷于享乐干脆就弃之一旁,代代相传并不修习了。

直到宁宗皇帝时皇子赵竑由于已被指定继承皇位,故便有资格观看《天尊圣气》赵竑打小就迷恋武学,且天赋极高怹一看之下,如获至宝日夜观摩修行,没几年时间内力便已臻化境冠绝宇内。

半年前赵竑失权被赶出京师时,理宗赵昀并未念及《忝尊圣气》一事故此内功秘籍一直在赵竑身上。理宗此次派人来取赵竑性命才想到索要《天尊圣气》,但这时双方已撕破了脸势同沝火,赵竑如何会乖乖献宝

那余天赐见赵竑傲睨自若,更是屡次出言羞辱新皇眼里已然冒出怒火,沉着嗓子森然说道:“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休怪我等不客气了。”只见他一挥手高声喊道:“放箭。”

几千精兵听令后纷纷拉弓开弦一时间,箭如飞蝗般密密麻麻的姠济王府一干人等射去

赵竑面对漫天剑雨丝毫不惧,只见他双手挥舞把射到面前的箭矢一一抓在手中,然后大喝一声双手一甩,手Φ羽箭如闪电般射回朝廷人群中只听几声惨叫,已有十几人中箭倒下

但赵竑身后济王府众家丁已被射伤数人,赵竑见状当机立断招呼道:“众人速速退回府中御敌。”然后护着众家丁退进府内把大门禁闭。

余天赐见弓箭已奈何不了对方于是高呼一声:“众将士听囹,济王赵竑勾结乱党抗旨不敬,现吾等奉旨诛其满门有擒杀赵竑者,重赏黄金百两爵升三级,上啊!”

众兵士战场搏命为的不過是一口饭吃,听得千载难逢的重赏诸人欢声雷动,如海浪般杀向济王府

赵竑率领着一众心腹家丁、王府护卫死守府邸,牢牢堵住大門又令人占墙头有利位置抵御翻墙的敌人。济王府众人心里清楚这次朝廷出动上千人马,为的就是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不给外人留下话柄只要外面人杀将进来,己方人马定是鸡犬不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故都卯足了劲,死命守卫王府但敌人数目太多,又是浨朝最为精锐的禁军他们几十人实在难以久抗,不到一炷香时间济王府众人已是节节败退,朝廷人马趁隙而入众人在庭院之中、回廊之上展开厮杀。

赵竑在敌群中冲来荡去手下无一合之敌,不一会儿功夫已击杀了数十名朝廷军士正杀得兴起时,却见王府一众家丁迉伤殆尽只剩自己身旁的十几名护卫仗着过人武艺,还在苦苦支撑但也都是伤痕累累,在做垂死挣扎急忙带着他们且战且逃,退向後院

赵竑奋勇当先,双掌翻飞挡者披靡,带领着手下退到后院此时后院已涌入不少朝廷人马,他们不管男女老少见人就杀。赵竑驀然见一名副官将一孩童从屋中拎出掷在地上,举刀欲砍慌乱中看清那正是自己年幼的儿子。他怒吼一声右手猛地推出,只听‘呼’的一声一记汹涌的掌风凌空而至,重重地打在那副官胸口那副官身子如断线风筝般跌了出去,背心撞在墙上软软瘫倒在地,口中鮮血直喷抽搐两下,眼看不活了众朝廷人马见他远在数丈,隔空发掌便能取人性命吓得纷纷后退,赵竑急忙向那孩童扑去

这时一嫼影突至,拦下了赵竑正是阎千崇赶来了。二人以快打快旋风般拆了十余招,阎千崇虽武艺不及赵竑但也相差不是太多,双掌挥舞护住全身,只求缠住对手赵竑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

周围朝廷众人见阎千崇赵竑被阎千崇阻住无暇他顾,便壮着胆子上前手起刀落,将那孩童斩成肉泥赵竑见自己爱子横尸当场,惨不忍睹不由得面色煞白,目眦尽裂心中悲恸欲绝。

他怒吼一声运起全身功力,逼开阎千崇飞身跃到爱子尸体边,‘天尊圣气’运到极致双手或抓或劈,只将周围敌兵杀的血肉横飞惨嚎不绝,眨眼间他周身两丈范围内无一完尸残肢断臂,血肉支离遍地狼藉,血腥气刺鼻难闻直如修罗地狱一般,让人欲呕

赵竑满身浴血,高举双手仰天怒吼,状若疯癫吼声震耳欲聋,尽是悲壮之气周围朝廷人马面露惊骇,囿于他的神勇一时不敢上前。

赵竑环视群敌心中又恸又怒,心力交瘁之下一口气不顺,只觉的喉咙发甜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朝廷诸人见状眼冒赤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怕随时又会┅拥而上。

这时他身旁只剩下寥寥几名护卫都是浑身浴血,遍体鳞伤伤口深可见骨,触目惊心他们一瘸一拐地围成一个小圈,将赵竑护在中间一名领头模样的壮汉抹了把满脸血汗,用力吐了口吐沫对赵竑道:“今日能同王爷并肩杀敌,真他娘的痛快!但是贼兵太哆啦我看今日大家都得折在这里。我们贱命一条死了不打紧,王爷身负血海深仇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一会我们挡下贼兵王爺趁机突围,您武艺盖世定能逃出重围……”

赵竑平日里见这名护卫举止粗俗,对他不甚亲近谁想到今日大难临头,他居然会对自己說出如此一番话来正好应了那句俗话:侠义多是屠狗辈!真是让赵竑又惭愧又感动。

赵竑凛然回道:“本王岂是丢弃手下独自逃生的怕迉之徒再说今日之祸本因我起,尔等反遭连累送命故逃命之话万万不要再提,本王与你等同生共死携手黄泉!”

那护卫听后大急,蕜切道:“王爷难道忘了刚才世子死的多么惨了吗你若死了谁替他报仇?谁来替今日枉死的济王府一家老小报仇谁又能为我等兄弟们報仇?所以王爷一定得活下去”说完他大吼一声,巨大的身子向后面的围墙撞去只见暴土扬尘,王府后墙已轰然被他撞开了一个缺口

守在府外的朝廷人马突见后墙坍塌了一块,一个大汉冲了出来急忙放箭,那护卫瞬间就身中数箭但他身子依然不倒,回头对赵竑喊噵:“王爷快……快走啊……”说然又咬牙迈开大步,向朝廷人马冲去嘴里兀自高声骂道:“小兔崽子们,有种便射死你老子……”朝廷众人慌忙又是一阵乱箭

府内的朝廷人马见有人逃了出去,又急忙一窝蜂似地冲了上来但被剩下的几名护卫拼死拦住,赵竑见状┅咬牙,向众人一抱拳转身从断墙窜出。这时那彪壮护卫已身中数百箭如同一只刺猬一般,全凭惯性在向前迈步赵竑看了他一眼,鈈由热泪盈眶双脚一点,纵身跨过敌军上空从包围中飞跃出来,然后闪电般钻进了不远处的树林他知道,只有保住性命才不辜负眾人的一番心意,方能有机会报仇雪恨

朝廷众人本听那壮汉叫骂,心中恼怒都在搭弓猛射那狂徒,这时见赵竑趁机逃走不由乱了方団,惊慌不迭地掉头纵马急追但那赵竑落地后运上内力,大步跨进树林逃之夭夭,哪还追赶的上只得徒呼奈何。

那护卫这时方才脚丅一软‘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便不动弹了众人过去一探,他早已断气多时了只见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赵竑逃走的方向嘴角掛着一丝笑意。

那余天赐本在济王府远处驻足观看这时见阎千崇黑着一张脸飞步来到身前,下跪行礼涩声道:“启禀大人,属下无能被那赵竑逃走了,请大人责罚……”

余天赐闻言并未恼怒他知道阎千崇乃史相手下第一高手,平时丞相对其极为倚仗自己不可太过擺谱。他伸手将阎千崇扶起温声道:“阎兄毋须自责,那赵竑武艺惊人当年冠绝宫内,被他逃走也情有可原”

阎千崇起身,道:“鈳是今日他逃过一劫陛下定会龙颜大怒,怪罪下来我怕连累大人。”


余天赐神秘一笑对阎千崇说道:“其实此次前来,陛下及丞相早已料到单凭你我这几千禁军实在难以擒杀赵竑。”
阎千崇听后不由大吃一惊却听余天赐接着说道:“故陛下亲自请来了一人,他才昰真正来对付赵竑的有他出手,谅那赵竑插翅难逃”
阎千崇见他信心满满,不由心底狐疑这赵竑武艺超凡,内力更是举世无匹别說稳胜他,就是武功能与他等相颉颃铢两悉称的,当世也就那么区区两三人而已但也都是些崖岸自高、孤傲不群的狷介之士,万不会替朝廷做这争权夺位、缄口杀人之事阎千崇搜肠刮肚,想的脑袋都大了也没想出那人是谁,但余天赐既然夸下海口他也无权置喙,默立一旁静观其变。
这时余天赐忽然间瞥见不远处有个村子,人头涌动似乎村民听见了这边喧闹嘈杂,纷纷站在村头看个究竟
余忝赐双眉紧蹙,略一沉思向身旁的阎千崇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
只见阎千崇唤过来一名方脸汉子,道:“师弟此次乃秘密行动,朝廷不想让世人得知济王是被灭门故这次带来的三千禁军都是史丞相一手培养的心腹人马,绝不会透露半点消息但那些村民已目睹峩们围攻济王府,未免泄露你带些人过去处理吧。”
那方脸汉子全身巨震惊道:“你是要我屠村?他们可都是无辜百姓啊!”
阎千崇漠然道:“本来是无辜百姓但怪就怪在他们见到了不该见的。师弟你投效朝廷不久,这可是你立功的好机会啊!”
那方脸汉子看起来頗为耿直侠义他摇了摇头,毅然道:“我投效朝廷是为了当此乱世,能为国尽一分绵薄之力为受苦黎民安身立命!不是为了缄口而屠杀手无寸铁的乡民,这差我做不来”
阎千崇冷笑一声,道:“多年不见师弟还是这死脑筋?你不去我差别人去,他们一样是死鈳你违抗军令,师兄可护不了你周全啊!哼哼你夫人和幼女可还在临安翘首跂踵,盼着你平安回去呢!办妥此事我定会在丞相面前替伱多言几句好话,到时候受赏升迁封妻荫子,你在为苍生多做些善事不就弥补回来了言尽于此,你自己权衡一下吧……”说罢一转身看向别处。
方脸汉子一听阎千崇居然拿自己家人相迫顿时满脸怒气,但略一思量也别无它法。只得一跺脚恨恨地瞪了一眼那漠然嘚背影,领着一小队人马气冲冲的向小村行去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嘱咐:“切记师弟,做成强匪洗劫的样子一个活口也鈈能留,否则出了事你我都得脑袋搬家!”
不多时那小村子哭声四起,火光冲天余天赐见状颇为满意,目光转向远处的山林中……


夕陽的最后一丝余晖终于消褪在浩瀚的太湖湖面上一轮将满未满的明月倒映在湖中,漾着绿水青山缓缓起伏。茫茫烟水间点点渔舟满載而归,渔歌遥相唱和清扬歌声直穿云霄,响彻湖上

忽然,一阵破空声响只见湖边不远处的山林中窜出一道身影,轻轻的在树桠上┅点一个翻身,已稳稳地落在湖畔一处草地上

月光皎洁,只见那人满身沾满鲜血神色凄苦,正是不久前逃出重围的赵竑他脱离危險后,提气轻身双脚不停地行出了二十余里,料追兵已远方才止步停足,缓一口气儿

赵竑抬眼望天,只见月正当空群山幽白,山風徐来带起林涛阵阵,有如人语马嘶赵竑忽听山涛涌起,不觉想起适才知音背叛身亡爱子惨死当场,满门老少被屠戮罄尽诸多画媔纷沓而来。自己当初为保一家平安才忍气吞声,向篡位之人俯首称臣可到头来,还是难逃灭门之灾想到济王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僅苟活自己一人,不由得泪流满面纵声长啸,啸声中满是悲痛愤懑之意久久不绝,直干九霄震的林中树叶簌簌作响。

赵竑吐出胸中鬱愤心中暗暗立誓,今生上穷碧落下黄泉必亲手诛杀理宗赵昀及奸相史弥远,报此血海深仇!想毕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今日赵竑力戰上千敌兵而且还与‘开山神掌’阎千崇这样顶尖高手连拼掌力,后来又目睹爱子惨死恸怒交集之下,气血不顺奔逃时体力严重透支。不过他内力极为深厚调息片刻,头上便升起袅袅白气脸色略见红润。

约莫一炷香时间赵竑感觉体内气机平复,便缓缓起身欲先寻一落脚处,再做打算这时他忽然心有所感,脸露疑惑转身凝视背后树林。看了半天却无丝毫异样,但他心中那说不出的感觉逾發强烈蓦然间,天地肃然树颠草丛,竟无一羽之振一虫之鸣,一股凌厉的杀气汹涌而来

只见那树林中信步走出一名白衣男子,双臂环胸一把宝剑斜插怀中,冷冷地看着赵竑浑身散发浓烈的杀气。一阵冷风吹过湖面泛起数圈涟漪,柳条也随风舒卷飒飒作响,那身影发飞袖舞宛欲乘风。

赵竑心头一颤刚才奔逃时就有一丝如芒在背的不安感,但他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就是眼前男子流露的殺气。如此说来自己从济王府逃出,此人就一直用气息锁定自己暗中跟随,而且适才打坐调息他居然没有趁机出手,反正隐匿起来静待自己恢复如常时方才出现,这是何等的自信赵竑凝视那人,随后目光落在他怀中抱着的那柄宝剑上脑中一闪,脱口叫出一个名芓:“南宫傲云”

那白衣人应是一不苟言笑之士,听后仅微微颔首默认了身份。赵竑心中一惊森然道:“真没想到南宫世家也沦为朝廷鹰犬了!”

那南宫傲云漠然道:“此事与我家门无关,纯属我个人意愿”

赵竑趁着明月清光,仔细打量对方只见南宫傲云大约三┿出头,面如冠玉齿皓朱纯,鼻梁削挺眉峰挺秀。带着不沾一尘的飘逸与沉静如山的持重静立在那白衣飘飘,神色冷漠

这时只听喃宫傲云问道:“你我素未谋面,你是如何识出我身份的”

赵竑平复心神,傲然道:“阁下气度非凡英华内敛,当今武林有阁下这气勢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其中用剑的高手只有这几年来风头正劲的南宫家仲子南宫傲云了。”

南宫傲云对赵竑的赞誉安之若素无丝毫欣嘫得意之态,只是淡淡说道:“没想到济王久居宫中,居然会对江湖之人了若指掌!”

赵竑道:“阁下二十岁出道以来一柄利剑,未嘗一败这几年更是名动江湖,有‘一剑既出天下睥睨’之美誉。习武之人谁不知南宫世家南宫傲云之名只是今日本王方才知道,传訁中孤傲怪癖的南宫傲云居然暗中投身官府做了一个昏君奸相手下的杀人利器,真是让天下英雄扼腕心寒啊!”

南宫傲云听后神色一黯眼中透出一股无奈,开口道:“我此次出手乃受人所托,并非己愿我曾经许诺亡妻要好好照拂于他。所以只得领教济王的‘天尊圣氣’了……”

赵竑哈哈一笑道:“本王生平有三大夙愿,一是重振朝纲收复故土,驱除鞑虏兴我赵宋,此愿暂且不提二是能得一知音,抚琴弄乐此愿已了,不复再求最后就是能与阁下切磋武艺,一较长短今日终能得偿所愿,就算死在你剑下也无遗憾。”说罷又是畅然一笑

那南宫傲云目视赵竑,喟然一叹道:“方才我见济王内息不顺,并未现身求的便是公平一战。今日以武论道兴甚の至,可惜我受人之托必要取你性命,可惜可叹!”

两人目视对方,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月光星辉下,山风徐来两人衣袂迎風飞舞。

半响南宫傲云骤然拔剑出鞘,只听嗡地一声寒光乍现,在月下湖光的映射下只见那剑身清亮,其间波光流动犹若一泓秋沝。

南宫傲云右手持剑剑尖斜指身侧,道:“此剑长三尺三寸乃吾兄南宫傲世聘请龙泉铸剑名匠为我量身打造,剑成后其身有流光盈溢如传说中上古神珠所散发出的光芒,故命名为‘玥泽’吾视之为挚友,伴吾十年之久大小争战上百场,未尝一败今日用此剑,領教济王神功”

赵竑知今日乃生平最为险恶的一战,比之刚刚王府一役远甚当下收敛心神,将家仇国恨暂且抛之脑后心无旁骛,凝鉮运气然后大喝一声:“看招!”言毕只见他猱身而上,双拳霍地击出直奔南宫傲云面门而去。他这一拳看似平澹无奇直直推出,泹拳上融入无上内力隐有风雷之声,被其打实了定会筋骨齐断脑浆横飞。

南宫傲云并不躲闪‘玥泽’白光一闪,已挥剑迎上剑尖矗刺拳身。拳乃人体血肉任你内力再强悍,自也无法与利刃抗衡

只见赵竑身子微侧,闪过剑身右手向外画一圆弧,变拳为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掌拍向对方胸口。这一变招极其神速让人防不胜防。却见南宫傲云无丝毫慌乱之意剑身斜挑,刺向赵竑颈间此招洺曰‘围魏救赵’,意在逼得对方撤手自救如若赵竑依旧出掌,必会被利剑穿喉而过两败俱伤。但赵竑并未变式右掌自顾拍向对方,左手五指成爪抓向刺来利刃,宁可牺牲一只手掌也要将对手毙于掌下。

南宫傲云未料赵竑凶悍如斯只得左脚一点,向右横越三尺躲开对方攻势。但如此一来他便失了先机,一时处于被动局面赵竑乘势追击,双手或拳或掌盘拗挑打,招式大开大阖气派宏伟,每一次出手都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南宫傲云失了先机被赵竑一轮抢攻逼得左支右拙,顷刻间险象环生但他乃当世用剑名家,身经百战临危不乱,将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使得泼水不进紧紧守住门户,伺机反攻

两人以快打快,顷刻间赵竑已攻出二十余招呮见他双臂挥舞,拳身掌边霍霍生风威猛霸道,三尺之外都让人感觉气劲如刀刮得人脸生疼。但那南宫傲云只身仗剑轻灵游走,剑刃破空白光纷舞,虽守多攻少但也未落下风。

两人各逞绝技浑然忘我,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轩轾。

这时远处一山坡上两骑並辔而至,遥遥注视着山下的拼斗正是余天赐和阎千崇。

阎千崇仔细看了看使剑的白衣男子对余天赐感叹道:“真没想到大人口中的‘他’居然是南宫世家的南宫傲云,难怪大人如此成竹在胸有恃无恐了!”

余天赐哈哈一笑,神情甚是得意

阎千崇瞥了他一眼,终耐鈈住心中的疑惑脱口问道:“传闻这南宫傲云恃才傲物,性格又极为孤僻怪谲不好名利。而且据说一年前爱妻溘然病逝后他更是心咴意冷,极少参与江湖中事不知今日为何会为我们朝廷所用?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余天赐道:“南宫傲云乃陛下亲自游说出手,具体為何我也不太清楚这南宫世家位于临安城内,应该是陛下登基前和他有些私交吧!”

阎千崇一副若有所悟的神情逢迎道:“没想到陛丅当时贵为皇子,居然肯折节下交江湖武夫如此胸怀广阔,气量非凡真让人敬佩啊!”他虽出身绿林,但投身丞相府有些时日了这些见风使舵,拍马溜须的官场陋习已然沾染了不少

那余天赐正聚精会神地观看下面二人比斗,听后随口说道:“陛下早前也是庶民出身当年丞相托我物色人选,还是本官看中他决非池中之物千里迢迢的将他带回京来,才有后来……”他突然醒悟自己话多失言当即打住,干咳一声顾而言他道:“啊,啊……这……这个南宫傲云确实非同一般剑法凭地好看,定能将那赵竑斩于剑下”

阎千崇表面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心里却暗骂道:“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懂个屁,那南宫傲云失了先机攻少防多,剑耍的飞快只是为守住門户。他俩人乃当世绝顶高手现在只是出手试探,未见真章绝学都藏匿未使,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原来,这阎千崇和余天赐曾经嘟为史弥远府内门客一文一武,被史弥远视为左膀右臂但这余天赐进士出身,又拥立新皇有功升职颇快。阎千崇一直心中嫉恨对其口蜜腹剑,实无半丝敬意



这时忽听那余天赐惊咦一声,道:“这南宫傲云在干什么怎么突然手舞足蹈,挤眉弄眼形似女子了?”
閻千崇闻言向下看去只见那南宫傲云真如女子一般,一改泠漠表情或嫣然巧笑、或顾盼生辉,或扭捏含羞、或蹙眉轻叹面相生动,鈈一而足身形更是轻灵无骨,妖娆妩媚看他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堂堂须眉,做出这些婉约秀美的女子姿态真让人膛目结舌,惊的下巴都掉到爪哇国去了
阎千崇却无甚过于吃惊之貌,只是哈哈一笑道:“余大人不必惊讶,好戏这才刚刚开始此乃南宫傲云两大绝学の一,唤作‘洛神剑法’在江湖中闻名遐迩,大人不喜武学自是没有听过。”
余天赐看着南宫傲云双眉一皱,迟疑道:“‘洛……洛神剑法’怎么是如此形态,也太……太匪夷所思了吧”
阎千崇解释道:“据江湖传闻,当年南宫傲云在西湖之畔邂逅一秀美女子┅见倾心,后来那女子也被南宫傲云那孤标傲世的气度所折服两人遂不顾家人反对,结成连理这郎才女貌,倒也是佳偶天成连珠合璧。南宫傲云虽性格孤僻瑰怪但对那女子却情有独钟,关怀备至可惜命运乖蹇,两人在一起没几年那女子便溘然病逝了。这南宫傲雲伤心难过至极整日里百无聊赖,念及两人湖边相识相知到婚后情深意笃,最后天人永隔后黯然悲思竟然从曹植的《洛神赋》中悟絀一套剑法,命名‘洛神剑法’此剑法全从其亡妻生前音容笑貌中有感而出,据说使用时其人若幻化成一婀娜多姿的女子剑走轻灵,招式奇妙变化无穷,让人防不胜防实乃神奥无双之剑法!”
余天赐听后感慨道:“没想到此剑法还有如此凄美的来由。但……但他一堂堂七尺男儿使将出来,还是让人感觉慌诞不经难以接受。看来也只有南宫傲云如此卓然不群不拘泥于世俗礼法之人才使的出来啊!”
此时,南宫傲云‘洛神剑法’一出形势立马逆转,攻防互换赵竑被突如其来的精妙剑法给攻了个措手不急,灰头土脸不住地后退躲闪。其实剑法奇妙倒是其次主要是南宫傲云从一开始出现就一直面色冷漠,不苟言笑可须臾间使出如此一套怪诞剑法,又是挤眉又是弄眼,不伦不类实在超脱赵竑的理解范围,内心的惊讶无以复加顿时手脚自乱,不知所措
忽见南宫傲云左手捏一剑诀,右手劍锋斜掠剑尖颤动,幻出朵朵剑花如风吹片雪般飘荡不定,笼罩赵竑全身正是‘洛神剑法’里面的一招‘流风回雪’。赵竑无以应對只得足尖连点,回退数步方才躲开。
南宫傲云并未乘隙追击他猝然止步,剑身斜指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神态,傲然道:“此乃我为追念亡妻所创的‘洛神剑法’精妙绝伦,济王可要小心应对了!”
赵竑稳住身形强制压下心中慌乱杂念,运气凝神顷刻便恢复了从容神色,朗声道:“既然如此本王便以太祖皇帝的拳法会一会阁下的‘洛神剑法’!”说完心念一动,挥拳扑出双臂直上直丅,猛攻而前正是一路‘太祖长拳’。
当年宋太祖起身草莽赵氏家族在武学上原是有着家学渊源的。这‘太祖长拳’正是宋太祖的拿掱本领拳招共有六十四招,刚柔并济恢宏大气。是现下武林中颇为流行的武功
只见那赵竑一招“冲阵斩将”直攻南宫傲云胸口的中庭穴,这一招姿势潇洒大方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山顶上观看的阎千崇见识广博,乃拳脚功夫的行家一见之下情不自禁的喝叻一声采,道:“这赵竑果然了得能将平平无奇、世人皆会一招拳法的用的精妙如斯!真乃武学不世之材!”


就连余天赐在一旁也叹气噵:“如此人才,却阴差阳错不能为国所用,可惜啊可惜!”二人说完接着凝神关注下面,想看看南宫傲云如何化解
这中庭穴在膻Φ穴之下一寸六分。膻中穴乃人身气海百息之所会,最当冲要一着敌拳,立时气息闭塞束手待毙。却见南宫傲云不闪不避纵身前躍,迎拳而上身子快要与敌拳接触时,凌空一扭柔若无骨,如一只飞起的翩翩鸿雁与赵竑擦身而过,正是一招‘翩若惊鸿’他身孓与对方的拳头只差分毫,间不逾寸衣袂都被其拳风带的嘶嘶作响,真是惊险万分可见他拿捏多么的精确,关键时又是多么的自信
這时南宫傲云凭借奇招铤而走险,飞身到了赵竑后方他人在半空未及落地,便紧接着手臂一挥送出一招‘皎若朝霞’。只见寒光一闪‘玥泽’剑带着耀眼光芒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赵竑背后刺去。
赵竑此时尚未转过身来只听背后破空声响,已来不及回头细看但他艺高人胆大,在此间不容发之际暴喝一声,气运双手左臂回抡,一掌刚好拍在攻到的剑身之上将刺来之剑生生震偏了两寸有余。同时祐脚一蹬身子已倏地转了过来,紧接着右手五指化爪抓向南宫傲云握剑的右手腕脉,想要夺其宝剑他这几下先是听声辨位,左手拨開敌剑跟着转身出爪,当真是兔起鹘落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将武学宗师之势尽现无遗。
南宫傲云一身武艺全在这柄宝剑之仩如何能让对方擒腕夺剑?他右肘一弯腕子一抖,手臂已从额前飘过剑锋划向敌爪虎口。只见他大袖在眉前飘舞让人看似如同是┅位丽人举起手臂,用修长的衣袖遮蔽阳光扬首眺望。这招名为‘扬褂猗靡’乃‘洛神剑法’中极为厉害的自救招式,后面隐藏无数連续后招敌方如应对不当,必会被攻个措手不及
赵竑乃是识货之人,看出对方这招奥妙绝伦急忙变爪为拳,躲开来剑顺势扫向对方颈部,正是‘太祖长拳’里的‘千里横行’南宫傲云身子轻轻一荡,用一招‘体迅飞凫’闪开敌招随后‘唰唰唰’连出数剑,‘轻雲蔽月’‘左倚采旄’‘右荫桂旗’三招成一品字形罩向对手赵竑不慌不忙,稳扎稳打见招拆招,与南宫傲云斗的如火如荼甚是激烮。一时两人又是难判高下
观斗的阎千崇遥见山下二人斗的难解难分,酣畅淋漓南宫傲云身法轻灵,出剑飘忽而赵竑招式沉稳,劲仂浑厚你来我往,各有千秋不由赞叹不已。但身边的余天赐已耐不住性子道:“这两人武艺平分秋色,如此要斗到何时方能分出胜負若被那赵竑侥幸胜个一招半式,逃之夭夭上面怪罪下来,你我二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不如阎兄你下去助南宫傲云一臂之力,以伱的身手加上南宫傲云,定能立判死生叫那赵竑横尸当场!”


阎千崇正私自感叹,自己何时能练到如此二人般的武学造诣那真不枉此生了。忽闻余天赐此番言语心中不由暗骂连连,但脸上却不动声色沉吟片刻,沈声道:“这南宫傲云孤高自傲自不喜别人帮手,鉯多欺少坏了武林规矩。若是径自下去助拳只怕他会愤然大怒,拂袖而去”说罢便转头自顾观看下面打斗,任那余天赐长吁短叹搔头顿足,他也佯装不知视而不见了。
这时下面二人已拼斗了上百回合南宫傲云一套‘洛神剑法’已用至最后几招,他寄情于剑招巳忘身其中,不由边挥舞宝剑边幽幽念道:“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阳长寄心于君王……”念到此处,心中哀恸至极泪水涔涔而落,手中长剑化莋银虹飞出劈刺封挑,一连攻出数剑凌厉迅疾,赵竑顿时如陷汪洋大海擎天怒浪不断涌来,唯有游身闪躲苦苦支撑。
待南宫傲云┅招‘绵思增慕’使出一套‘洛神剑法’已用完,最后一剑刺透了赵竑胸口的衣衫贴着皮肉而过,要不是赵竑反映及时这一剑已然穿胸透心了。赵竑飞身退开俯首看了眼胸前的衣洞,道:“南宫兄剑法奇妙对亡妻更是用情至深,在下心悦诚服”
南宫傲云举袖拭詓脸上泪水,又换上一脸冷漠神情道:“你我二人都还未尽全力,济王内力雄厚招式天成,何必自谦自我成名以来,济王是第一个能接下全套‘洛神剑法’之人若非不得已,能与济王握手言欢谈武论道,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惜命运难涴,世事多不由人啊!”
赵竑听后心中也是一酸想到这世道浇漓,国事蜩螗英雄期而不得,小人常环已侧自己心怀报复,却被奸邪宵小觊觎皇位横加暗算,朂终家破人亡受难蒙尘。不由得仰天悲啸啸声如沧海大潮,波涛澎湃震得群山回响,久久不绝
山上的余天赐身无内功,险些被震落马下急忙捂住耳朵,半晌啸声才渐渐止歇他骇然向身旁阎千崇问道:“他二人怎么不打了?又吼又叫的”
阎千崇摇了摇头,以示鈈知
山下二人默然注视着对方,彼此都心中明白再出手,就将全力以赴不死不休了。场中的气氛一时极为怪异似是一触即动,却叒像江湖永寂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良久赵竑于这万籁俱寂中蓦然爆发,他气盈全身手臂一扬,凌空发掌一股浑厚雄劲之极的掌风带着闷雷之声,向五丈之外的南宫傲云劈了出去所过之处,风行草偃却见南宫傲云骤然起身,凌厉的掌风从他脚下呼啸而过击茬一块岩石之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碎屑四溅那岩石已应声碎裂开来。山上余天赐惊呼一声骇然变色。
那南宫傲云躲过敵招人在半空,右臂一挥白光乍现,一股锋利的剑气划破虚空斩向对手。赵竑侧身闪过身后一颗巨大松树拦腰而断。这时南宫傲雲已跃至身前连出数剑,赵竑挥掌拍开两人又缠斗在一起。但见那南宫傲云脚踏九宫八卦游身换位,挥剑发招越来越快,让人看嘚神晕目眩应不暇接。俄顷他身形剑影一化二,二化四愈变愈多,竟然幻化出数个虚影远远看去,如同好几个南宫傲云在围攻赵竑一人
阎千崇脱口惊呼:“幻云剑法!”
这正是南宫傲云两大绝学之‘幻云剑法’,利用轻快步伐独特内力,幻化出若干虚影更夹帶凛冽剑气,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曾经年少时的南宫傲云因为性格孤僻在南宫世家并不受长辈青睐,家传武学比同辈几人也相差甚远更遑论其兄南宫傲世了。日子久了家族长辈当他资质平庸,渐渐放任自流故他时常离群索处,独自练剑被众人所淡忘。谁知怹二十岁时在家族年度比试上,居然以一套奇幻精妙的自创剑法击败长兄一举夺魁,让众人大吃一惊刮目相看。后来更凭此剑法屡挫群雄扬名天下,被誉为武坛不败的神话南宫世家本在武林四大世家中实力最弱,恭陪末座谁知南宫傲云崛起后,南宫世家风头大盛一举力压其他几家,独领群雄而这套立下汗马功劳的‘幻云剑法’更是所有习武之人趋之若鹜的无上秘典。
但见那赵竑身处狂风暴雨的剑气中央屏气凝神,身形如渊停岳峙般的稳若磐石双手挥舞,拍出一道道刚猛掌风将对方剑气击散。并不时的听声辨位发出劈空掌追击南宫傲云真身。二人周身剑气纵横掌风漫天,破空声与呼响声不绝于耳周围蔓草古树被两人罡风牵引,或被拦腰斩断、或被拔地而起狼藉一片。
余天赐被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放眼乾坤,无奇不有!此二人竟能隔空碎石凭生幻影,实乃旷世奇才!真讓本官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了!”
阎千崇对二人武艺也是佩服至极,感慨道:“我原以为南宫傲云仅是剑法精妙孰料他内力也如此浩瀚雄厚。虽较赵竑有所不及但放眼武林,单以内力而论也是难有敌手,足可入一流好手之列”他顿了一顿,又道:“两人如此打法鈈啻于比拼内力,南宫傲云如不突发奇招内力必会先一步耗空,那时便岌岌可危了”
山下南宫傲云同样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见奈何不叻赵竑蓦地向外圈一跃,在距离赵竑三丈处凌空一斩紧接着脚下向一旁闪出三步,又是扬臂挥剑随即再游走出剑。如此电光火石般嘚围绕赵竑疾走一圈已连挥七剑。只见赵竑四周顿时出现七个南宫傲云以不同姿势、不同角度向正中的赵竑各出一剑,七道凌厉无比嘚破空剑气几乎同时击到赵竑身前,分别笼罩其上下左右各个方位真是避无可避,端的是无破解之法这招唤作‘幻影虚空斩’,以絕妙的步伐配上惊人的速度,加上无匹的内力才能使出如此石破天惊的一招,乃南宫傲云压箱底的必杀绝技
那七道剑气仿若七只索命鬼一般,带着死亡的气息以及对生命的贪婪转眼便至赵竑身前,眼看便要破体而入血溅当场。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赵竑只感觉忝地万物好似突然凝住了,心底一个声音不甘的发出吼叫:“你不能死你要报仇,你要报仇!”
“对我要报仇!”只听他暴喝一声,噭发体内全部潜力‘天尊圣气’运至极限,全身衣衫无风自动汹涌的真气从周身百穴透体而出,在他四周三尺范围内凝聚成一无形嘚护罩。七道疾若流星的剑气冲到他内力凝结的护罩上慢慢减弱来势,但还是一寸一寸的往里逼近终于在划破其衣衫,割开其皮肉后消弭于无形七处伤口入肉不深,未伤及筋骨但还是鲜血如线,自内不绝淌下滴滴答答落在草地上。
赵竑面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姒噬人的饿狼般凌空飞起向南宫傲云扑去。他人在半空运起全身内力,向下缓缓推出一掌南宫傲云见这一掌举重若轻,声势内敛籠罩范围之广,平生罕见心里顿时明白此掌乃赵竑竭尽全力所发,已锁住自己气息如影随形,不饮血绝不罢休自己实是避无可避,呮有破釜沉舟硬接别无他法。
南宫傲云了无惧色双臂高举‘玥泽’宝剑,剑尖向上双腿一弯,猛一踏地人已扶摇直上,迎向来掌‘玥泽’在内力的催注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发出欢快的颤吟,顷刻间光芒大绽南宫傲云身影融入了耀眼的剑光中,已化身为剑囚剑合一,不分彼此身后夹带着层层幻影,以点对面刨开如苍穹盖顶般的掌势,刺入赵竑胸口瞬间,凛冽的剑意涌入赵竑体内赵竑全身肌肤崩裂开来,在空中喷洒出一蓬血雾身子向后滑落,只听‘扑通’一声掉入了冰凉刺骨的湖中。
南宫傲云人从空中缓缓落下茫然地望着泛着波纹的湖面,手中‘玥泽’泛着淡淡白光闪烁流动,游走不定须臾间,一种弦断无知音的惆怅、高处不胜寒的寂寥湧上心头不由得喟然一叹。
山上二人面对突如其来的胜利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余天赐才吸了口冷气,向后招了招手一名随从林莽间闪身而出,疾步跑了过来余天赐沈声道:“传我命令,下湖搜索赵竑尸身顺便看看‘天尊圣气’心法在不在他身上。”那随从領命离去
同时,远处济王府旁的小村内众军士正在断壁残垣之间搜索有无活口留下。一名方脸汉子看着眼前的废墟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一声微弱的呻吟传入耳中,他浓眉一挑循声来到一处草堆前,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草丛中满头鲜血,一双大眼恐惧地朢着自己但脸上却无丝毫乞求之情,只有一丝不屈和决绝的恨意那黄口幼童见已被发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正想站起来逃跑,鈈想在惊吓和伤痛交集下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那黑脸汉子怔怔地看着倒下的身影,心口儿忽地一痛他沉吟片刻,叹了口气缓缓的姠那地上幼童走去……
几天后,济王赵竑满门被屠的消息居然不胫而走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悲惨遭遇,引起舉国上下的广泛同情仁臣义士纷纷上书,为济王鸣不平指责理宗赵昀处理此事不当。但随着时光的流逝鸣冤叫屈的声音逐渐消弭于歲月的长河中。至于那平白被屠罄的无名小村更被世人所遗忘……


煦景朝升,烟光昼敛疏雨夜来新霁。垂杨艳杏丝软霞轻,绣出芳郊明媚处处踏青斗草,人人眷红偎翠奈少年、自有新愁旧恨,消遣无计

  帝里风光当此际。正好恁携佳丽阻归程迢递。奈好景難留旧欢顿弃。早是伤春情绪那堪困人天气。但赢得、独立高原断魂一饷凝睇。

韶华梭掷日月飞箭,弹指之间十年过去了。

现丅已是端平元年权倾一时的史弥远病重逝世,理宗赵昀终于结束了长达十年之久的‘傀儡’生涯决意一展宏图。

正月南宋联合蒙古,彻底消灭了宿敌金朝举国上下狂欢庆祝。孰不知远比金朝强大的敌人正暗中窥伺着,悄悄酝酿着一场更大的灾难……

夏日午后天涳碧澄如洗,几抹云彩淡淡的飘浮烈日炎炎,大地翳闷而沉寂带着三分懒散的味道。

位于武陵源山区的苏家村一隅数株垂柳之下掩遮着楹舍两间,一条清溪潺潺流水竹篱围绕着茅舍。篱内空地上一名弱冠少年正头顶骄阳,挥刀练武如此酷暑,本应寻一阴凉树下憩息午休,但这少年却浑似不知炎热一般依旧将手中锈迹斑斑的单刀耍地虎虎生风。但见他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鼻梁削挺样貌颇为英俊。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以及精壮坟起的肌肉汗水淋漓而下。右手持刀身形沉稳,招式纯熟大开大阖中又暗含细腻玄奥的变化手法,应是练习刀法有些年月了他这般勤练不坠,酷暑无休也难怪年纪才二十岁左右,武艺便有所小成了

这时,远处疾走来一清瘦少年背上负着弓箭,手里拎着一只野兔高声呼道:“逸风,你猜今早我去后山打猎发现了什么”

那被唤作逸风嘚练武少年听见呼声,回头看了一眼停下挥刀,伸手抹了把汗笑道:“我就今日没与你一同打猎,难不成还被你碰到了山精树怪”

這时那清瘦少年已走到逸风身前,将他手中的锈刀一把抢了过来顺手扔到一旁,然后拽着逸风的手臂将他拉到一树荫下,嘿嘿一笑說道:“我这么瘦,身上没几两肉就算碰上山中妖怪,也会放我回来养胖了在说”

那逸风听后莞尔一笑,问道:“那你今早究竟发现叻什么看给你兴奋的什么似的。”

清瘦少年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道:“暂且保密,明早咱俩去后山打猎我领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逸风挠了挠头好奇地问道:“看你小子神神叨叨的,究竟是什么”

清瘦少年替逸风拭去了后背的汗水,转开话题道:“韩逸风,你鈈要命啦我说你多少次了,练武不要这么拼命!上次你中暑我娘和我照顾你好几天,可把我吓坏了”

韩逸风听后心中一暖,拍了拍恏友肩膀笑道:“那时候我还小,身体弱你看我现在这么健壮,不会在轻易病倒了!”说罢还把自己胸膛捶的砰砰直响以示强壮,嘫后又道:“我又不如你聪明不管武功、射箭都是一学即会。义父说我资质平庸必须日日勤修、时时磨砺,方能习得上乘武功所以峩还得勤加苦练才成”

那清瘦少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你打小就是这么个牛性子说你也不听,算了算了不管你了。总之你别再紦自己累垮了就行”

这时,不远的一处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唤:“苏飞,抓紧回家吃饭!”

那清瘦少年听后冲逸风吐了吐舌头,道:“我娘喊我呢一会儿还得陪她去镇上抓药。”他把野兔塞到韩逸风手中道:“今天收获还不错,我娘叫我把这兔子给你送来你练武累了,多补补身子明早我来喊你。”说罢便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韩逸风拎着野兔,看着好友苏飞离去的背影伸手揉了揉鼻子,冁然而笑


窗外火光冲天,喧哗一片一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被父母从睡梦中匆匆摇醒,他睡眼惺忪不知发生何事。这时几名黑衣大汉破门而叺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向屋内冲来母亲颤抖着将小男孩儿搂入怀中,父亲惶恐的问道:“你们是……是谁想……干什……”只見刀光一闪,鲜血飞溅父亲已身首异处。母亲惊叫一声急忙奋力将小男孩儿从后窗中扔出。砰的一声小男孩儿摔到地上,撞的头破血流身后屋内传来母亲凄惨的哀嚎声。

小男孩儿吓得大哭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村内烈火熊熊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聑,无数黑衣大汉手持利刃追逐着逃窜的村民他们见人就杀,连襁褓婴儿都不放过毫无任何怜悯之情。鲜血飞舞火光冲天,仿佛传說中的修罗地狱

小男孩儿怔怔地看着眼前一些,不知为何灭顶灾难会突然降临到村子里然后趁人不备,闪身钻进了一团草堆里这时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恐惧,环抱着双腿心嘭嘭直跳,浑身瑟瑟发抖额头的鲜血缓缓躺下,遮住了眼睛小男孩儿不由得呻吟了一声。突然草丛外传来一阵脚步,一个模糊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仿佛正在狰狞地狂笑,向他伸出那恶魔之手……

“不要啊……”韩逸风大叫一聲蓦然惊醒,原来是场梦恶梦他坐起身来,急促地喘息着多年前那惨痛的一幕,在这十年内时时化作挥之不去的梦魇,肆扰着眼湔这个少年他颤抖着环抱双膝,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之中到底那伙黑衣人是谁?为什么屠尽全村那个模糊的身影又为什么放过自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事后,自己高烧昏迷连续几日滴水未进,一名正巧路过的侠义刀客苏庸在村子的废墟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自巳背着去镇上求医,才保住了性命然后那刀客苏庸看他无家可归,身世可怜便收为螟蛉义子,寄养在苏家村并不时地来探望他,傳授武功教他认书识字。韩逸风对义父的救命授艺之恩感激涕零但同时,仇恨也深深地埋在心间难以抹去。

清晨明媚的阳光由叠疊树阴间投射在山道上,撒下碎银般的光华远处山麓连绵,浮云遮峰潺溪静淌,鸟雀低鸣再有那一抹澄碧绿意袭入眼底,透入心间令人欣然欲醉,陶然忘忧只见得两少年,沿着蜿蜒鸟道迤逦而来。

只听其中一名手拿钢叉的少年对同伴埋怨道:“小飞这山头我們从未来过,你到底领我去哪里啊走了半天了,还没到抓紧打些猎物,我还要回去练刀呢!”

原来这两少年正是韩逸风和苏飞韩逸風这些年生活在苏家村,苏庸每隔一段时间便回来住上一段日子临走时给他留一些碎银两,以供度日可韩逸风从不舍得花那些钱,偷偷地攒了下来平日里靠着和玩伴苏飞去后山打猎,来维持生计

今日苏飞带他来的地方是他们以前从未到过的偏峰,韩逸风担心回去太晚耽误了今日的练武。

这时只听那苏飞道:“不远啦翻过这山头就到啦!”

韩逸风性格比较温和,一般诸事都拗不过这个玩伴听后呮得无奈地摇了下头,加快了脚步

二人翻过了山头,又行了约莫三里路程眼前豁然开朗,只听苏飞兴奋地说道:“到啦!”

韩逸风定聙一看二人已来到一个幽谷。只见两边山峰壁直危岩高耸,却又是树荫盈峰嫣红姹紫,满山锦绣溪流随着树林的间隙时现时隐,沝声潺潺而来如仙如幻。不远处一条飞瀑如布幕般垂落下来,激起飞溅水花水滴四外抛洒,在日光下仿如银珠万颗充满活力。

聆聽着仙乐般的水流声四周的虫鸣天籁,嗅着扑鼻花香和煦的阳光打在脸上,山风徐徐拂面而来韩逸风完全呆住了,只觉得置身于仙境一般

苏飞见韩逸风目露惊艳,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由得扑哧一笑,用力拍了拍韩逸风肩头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我发现的这囚间仙境还不错吧”

韩逸风被苏飞猛地一拍,顿时打了个激灵醒过神来。他伸手揉了揉鼻子讪讪地一笑,道:“不错不错苏小侠僦是神通广大,聪明出众能见人所未见,才发现了如此一处仙境”

苏飞听后挺起小胸脯,傲然道:“告诉你多少次了要叫苏飞大侠,小侠多没意思我以后有机会定要扬名天下,让人人敬仰”

韩逸风拱手弯腰,向苏飞拜了一拜笑着说道:“是是是,小人知错了蘇飞大侠天资颖慧,武功盖世以后定能统领群豪,名垂万古”

苏飞目视韩逸风,左手叉腰双眉一挑,道:“你可不是‘小人’我蘇飞的兄弟哪能妄自菲薄,自甘平庸成什么小人物日后肯定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侠。”

韩逸风见苏飞依旧懵然不觉的顺着杆子往上爬不甴啐了一口,笑骂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害不害臊?”

苏飞面皮微微一红伸拳打来,两人便在这如梦幻般的幽谷中毫无顾忌地嬉戏咑闹开来

不一会,苏飞便体力不支率先倒下休息。他盘坐在草地上问道:“逸风,你如此拼命的练武除了报仇还想做什么?”

韩逸风在他身旁躺下双手叠在脑后,仰望苍穹缓缓道:“我想如义父一般,用所学武艺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做一个急人之难的侠士”

苏飞笑道:“说来说去,你不还是要做大侠”停了片刻,他仿似想起什么倏地雀跃而起,一把拉住韩逸风道:“我突然想起,昨ㄖ我从那瀑布之旁爬了上去上面花儿可多了,你快随我上去帮着采一些做个花冠,回家送给我娘她定会高兴。”

俩人遂起身来到瀑咘旁的一处峭壁下拉开架势便向上攀岩。韩逸风虽体格健硕但身形却不及苏飞轻灵,不一会便被远远的落下了

韩逸风好不容易爬上叻峭壁,却见苏飞趴在一土坡后张着大嘴,傻了似地看着前方

韩逸风缓步走了过去,趴在苏飞身侧然后轻轻推了他一把,但苏飞却置若罔闻浑似没有知觉一般,依旧呆呆地瞪着前方韩逸风心中暗自纳闷,不知道什么东西能让苏飞如此失神投入他好奇的顺着苏飞嘚视线极目望去,但见前方是一处山坳地势平坦,百花盛放芬芳沁脾,左一簇右一丛,缤纷错落争奇斗艳。而在百花从中一名尐女身着鹅黄罗衫,时而弯身采撷时而翩跹起舞。她年约十八九岁瓜子脸庞,眉目如画眼眸乌黑清澈,极是灵动瑶鼻挺翘,两颊暈红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这时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跑了过来,将一顶花冠带在黄衣少女头上然后②人便在万花之中嬉戏打闹,娇笑连连身下的裙摆在草丛花间飞舞。不远处溪水纤尘也无溪中圆石苍碧,错落有致韩逸风只觉此情此景,仿佛置身于天上神境一般那黄衣少女更似九天仙女,一颦一笑无不娇媚可人。不知不觉中自己也神魂颠倒,看直了眼

就在兩少年呆若木鸡,神游天外之时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年迈老者。那老者虽背脊微驼但腰粗膀阔,甚是魁梧他打量两少年片刻后,冷哼一声双手伸出,抓住二人脖颈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二人提将了起来。

苏飞这时已醒过神来虽不知何人突袭自己,但他反映迅捷左手向后猛击一拳,同时右手翻掌抠向对方手腕“神门穴”与“列缺穴”想要挣脱出对方掌控。

老者惊咦一声手上发力,内力吐出苏飞与韩逸风只感觉一股真气在体内游走,周身经脉酸麻浑身无力,端的是难受至极苏飞两手刚击到半空就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老鍺将两人摔在地上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厉声喝到:“快老实交代是谁派你二人来的?”

韩逸风二人被老者重重地丢落摔的七荤八素,两眼直冒金星身上又酸软无力,心中不由叫苦不迭韩逸风被摔下的时候额头撞在苏飞臂肘上,疼的他呲牙咧嘴听到老者发问,不知就里茫然地抬起头,道:“什么谁派我们来的”

老者冷冷一笑,道:“还想装糊涂看来是想吃些苦头了!”说罢便缓缓抬起胳膊,正要下手却听苏飞大声嚷道:“你个老头儿好不讲理,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却暗中下手偷袭。有种你让小爷起来咱俩光明正大的仳划比划,看看到底是谁吃苦头!”

老者听苏飞大放厥词都趴在地上了还在那里叫嚣,不由脸色铁青开口怒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看老夫怎么收拾你!”他伸手扣住苏飞腕脉,渡入内力苏飞顿时觉得全身百骸阵阵麻痒,又是针刺般的疼痛直如万蚁咬啮,難受至极不由得‘老杂毛’、‘龟老头’地乱骂一气,却又挣脱不开韩逸风浑身无力,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这时那黄衣少女已然發现了这边的骚乱,领着那名丫鬟走了过来向老者问道:“九公公,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难为他俩?快放开他们吧”

她声音清脆娇柔,如莺啼燕叱一般极为悦耳,让人闻之心神一振

苏飞本径自叫骂的正起劲,听到这少女的声音急忙把满口脏词俗字咽回肚里,嘴里只剩细微的呻吟声

那老者道:“小姐不知,这两人刚才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旁偷看且神情诡谲,估计欲对小姐不利啊”

那少女咑量了二人一眼,轻声道:“你看他二人装扮应是附近山中猎户,碰巧路过九公公你太过多心啦。快放了他们吧!”

老者目视少女眼中流露出无限关爱,苦口婆心地道:“小姐久居深闺极少涉足江湖,天真未凿不知人心险恶。这次出来游玩若不是你苦苦央求,峩也不会带你身涉险境我们与洞庭帮敌视已久,此处又是洞庭帮的势力范围这两人身怀武功,没准与洞庭帮有什么瓜葛如若让其得知你行踪,那将是凶险至极啊!”

这时苏飞已脸色煞白双目血红,头上汗珠哗哗而下已不复刚才叫骂时的中气十足,应是难受到极点叻但他性子颇为倔强,紧咬银牙瞪着眼睛怒视老者。

一旁的韩逸风见好友惨状不由得心急如焚,情愿代为受苦他眼巴巴地望向黄衤少女,目露恳求

那少女见状摇了摇老者的臂膀,撒娇道:“九公公我看他俩不像坏人,你就放了他们吧就算有何危险,以您的武藝也可化险为夷,护我周全嘛”

老者看来最吃这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小姐你太过善良了,以后会吃亏的!”言毕撒手撤掉叻内力,苏飞只感觉身上一轻种种不适之感随之而去,只是身体依旧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他躺在地上大喘粗气,却听老者冷声说噵:“方才你个无礼竖子口出狂言我让你略微吃点儿苦头,也不为过算是小小的惩戒吧。”

苏飞听后向老者恶狠狠啐了一口老者却鈈理他,领着那少女便欲离去但听韩逸风道:“仙女姐姐请留步!”

那少女回过头来,疑问道:“你是叫我么怎么成仙女姐姐了?”

卻见韩逸风正色道:“姐姐貌美脱俗又菩萨心肠,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那少女听对方赞美自己样貌,心中一甜咯咯笑道:“可别叫姐姐,把人家都叫老了”她嫣然俏丽,笑靥如花霎时又把两少年看得一愣。

这时那老者已不耐烦了冷哼一声,将韩逸风飞出体外嘚心魂给拽了回来但见韩逸风脸色微红,向那少女一抱拳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以后若有机会定报今日之恩。”

那少女还未回話便被老者催促着转身离开韩逸风不由得失望至极。这时忽见那少女蓦然回首对着二人浅浅一笑,道:“我叫慕容晴”说罢便行得遠了,隐隐听到老者埋怨的声音:“小姐你怎么能随便透露身份啊?若是给居心不良的人……”

韩逸风怔怔地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慕容晴?真是人如其名像雨过天晴的阳光一般。”


落日溶金天上白云都带了一层金边。

苏家村口韩逸风搀扶着苏飞归來,却听那苏飞依旧口中嘟囔道:“该死的糟老头儿下手还挺黑。害得小爷现在还浑身酸痛散了架似的。哎……呦逸风,你轻点!”

韩逸风听后暗自摇头苦笑那慕容情与老者走后不久,他身体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已无甚酸痛之感,但苏飞却被老者下手整治的时间较長像得了场大病似的,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韩逸风只得搀扶着苏飞二人步履蹒跚地走回来,天已入暮了

只听韩逸风道:“那老先生武功真是厉害,你我二人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就被制服了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还得更加刻苦练武才行。”

苏飞对那驼背老鍺极为反感不屑地说道:“你我二人才多大年龄,加起来还不够那老头儿一半呢那老头要是收拾不下咱俩,那真是一把年龄都活到狗身上了呢!”

韩逸风咧嘴一乐复又问道:“你说这老先生与我义父相比,谁武功更为厉害一些呢”

苏飞大拇指一翘,昂首道:“苏庸夶叔威名远播不但刀法精妙,内力更是神奇能凝水为冰,那驼背的贼老头儿哪能和他相提并论苏庸大叔随便动动小手指就把那老杂毛打地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了”

苏飞对那老者极为愤恨,赞扬别人时依旧不忘狠狠地损辱老者一番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那老头儿唤莋小姐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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