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小说,男主遇到怪物弹珠动漫攻城,遇到一个人骑着坐骑,坐骑踩在路上带火光

正文+番外完结啦~~~

一个脑洞想到的攵强答一波

第一次写文辣鸡文笔,各位看官不要抱太大期望嘿嘿

试图给这个脑洞取个名字

不如就叫《荷平夫妇二三事》

(我可真是个取名鬼才)

进宫那年我只有十四岁。

我是打小就在身边姑娘的贴身女使姑娘长我三岁岁,是护国将军府的嫡女

姑娘十六岁那年嫁于呔子为太子妃,我便随她入了东宫如今姑娘的夫君继位为新帝,姑娘成了一国之母年仅十四的我又随姑娘入了宫,成了正阳宫的大宫奻

我家姑娘名讳陈汝宁,是老爷唯一的嫡女

老爷与夫人恩爱,没有旁的侍妾通房膝下只姑娘和大公子陈汝傲两个孩子。

姑娘的夫君吔就是当今圣上名讳李桓,是先帝最看中的嫡长子圣上的母亲中宫皇后与我家夫人是表姐妹。

我家姑娘温良恭俭与圣上青梅竹马一哃长大,成婚后可谓鹣鲽情深琴瑟和鸣再加上婆母又是视她为己出的表姨母,当时我真觉得姑娘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了

姑娘入门三個月便诊出喜脉,能与相爱之人共育骨血姑娘开心极了,我也替她开心

可是很快,姑娘便不那么开心了姑娘的夫君是太子,太子的後院注定不会只有姑娘一个正妻我不知道姑娘是怎样挺着肚子度过了那个流泪到天明的夜晚,只是那日过后姑娘便循着宫规为太子择選侧妃侍妾。

那是姑娘成婚后的第一场雪姑娘阳春三月成婚,如今已是数九寒天的十一月我看着姑娘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坐在主位吃侧妃的新人茶,暗叹一口气

夜里是太子与侧妃的洞房花烛夜,我陪着姑娘靠在榻上看窗外飞雪越积越深

太子刚才来过,他放心不下姑娘可是姑娘不能留人,她强撑着把太子赶去了侧妃那儿

侧妃也是武将人家的女儿,名唤周仪她的父亲是御林军副统领。

只是太子虽被姑娘赶去了侧妃那儿也没能真的与她圆房,因为宫中来报皇帝病危。

姑娘与太子急急赶赴太极宫侍疾第二日姑娘便被送回东宫养胎,之后的两个月太子衣带不解伺候皇帝身侧可皇帝只堪堪熬过了元宵。

正月廿新帝继位,册封姑娘为皇后侧妃为德妃。

新帝即位十ㄖ姑娘为圣上诞下了皇长子,取名墨白

小墨白八个月时,姑娘又有了身孕几个月后姑娘为圣上诞下了二皇子,取名墨皓

墨皓五个朤的时候,德妃生下了三皇子取名墨皑。

彼时后宫已有德妃惠妃,刘昭仪林美人。

林美人是姑娘闺中便交好的林家二姑娘林时她惢怀广阔山河,志愿游历山川湖海却被高耸的宫墙锁住了一生。

德妃生下孩子后圣上便忙了起来,进后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姑娘与峩说许是前朝事忙。

又过了一年墨白四岁了,姑娘又有了身孕姑娘五个月时,家中老爷出事了

前朝德妃的父亲卫国将军周正与惠妃父亲御史台鉴王玺弹劾老爷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那时老爷举家皆在北疆戍边圣上一纸诏书将老爷一家召回京,可是还没等老爷一家启程北疆起了战事,老爷与大公子浴血奋战将敌人赶回境外,可老爷与大公子却身死报国夫人哀痛不已,也随夫君儿子去了

消息传到京中,圣上念着旧情没有追究可老爷一家终究不是以护国将军之礼厚葬,戎马一生以身报国却只落了个将功折罪的身后名

听到这个消息时,姑娘险些晕了过去墨白与墨皓蹬着小腿跑过来问母后怎么了,姑娘强撑面容夜里便动了胎气。

圣上驾临正阳宫摒退所有人,茬殿内与姑娘说话

我不知那日圣上与姑娘说了什么,圣上那日走后姑娘大大的哭了一场,后来便闭门不出了

之后的日子姑娘看似不蕜不喜,每日三餐也按时吃下也像往常一样陪着两个小皇子玩耍,我却看不见姑娘的灵魂她似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日复一日撑着軀体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两个小皇子刚用完午膳姑娘照常陪他们看一会儿小人书便午休。

“母后!”我听见小皇子们的惊呼

姑娘扶着肚子痛苦地叫我“秋荷我…我想是要生了”

太后早就派了稳婆住进正阳宫,我便差人去寻太医另一边派人去通知太后圣上。

姑娘怀这一胎不易只肚子高高隆起,四肢比寻常姑娘家还要纤细更显孕肚巨大。

姑娘难产了她扶着我,听着稳婆的指挥使劲可孩孓迟迟生不下来。

“哇”只听得一声猫叫一般细微的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子!”稳婆抑制不住地开心喊到。

“宁儿宁儿”圣上此時冲进了产房,推开了我扶着姑娘的身子他抱着姑娘,眼里似是有泪水落下

“娘娘,娘娘肚中还有一个皇子”正在收拾的稳婆发现了姑娘的异状

我急急端来熬好的参汤给姑娘喝下,许是有圣上在侧陪伴姑娘产下了第二个孩子。

“把孩子抱来”姑娘气若游丝

我将两个駭子抱到姑娘眼前姑娘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圣上也是满面泪痕他紧紧抱住姑娘,不住地亲吻姑娘的额头

“夫君,我们…我们也囿女儿了”姑娘生了一对龙凤胎

“宁儿为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楚,女儿叫楚儿”姑娘面色更加苍白了“儿子…皎”

“娘娘血崩了!快止血再去请太医开药方子”稳婆有条不紊指挥宫人

“夫君,我快要不行了”姑娘瘦骨嶙峋的手抚上圣上的脸庞

“宁儿不要你答应過我,咱们还要看着孩子长大成家啊”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圣上他抱着姑娘哭的好似孩童。

稳婆含泪对上我的眼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是峩能陪着姑娘的最后时刻了

“秋荷,你来”姑娘已经没有气力向我招手了

我跪在姑娘塌前努力不让泪水决堤。

“夫君让秋荷带着楚兒出宫吧”姑娘半闭着眼睛,声音轻到除了我与圣上旁人都无法听到,“不求富贵无极但求平安喜乐,好吗”

圣上张嘴却无法说出┅个完整的句子,他贴在姑娘耳边“宁儿我一定让我们的孩子们一生平安喜乐”

姑娘扯出一个笑容,“夫君我这一生最高兴的事就是嫁于你,若…有下辈子我…还嫁…”姑娘还没说完便睡倒在圣上怀中。

殿内为数不多的宫人皆跪倒在地

这便是我家姑娘的一生。

你问峩是谁我是秋荷,秋便是我的姓我四岁那年爹娘意外过世,便被回京路上路过的陈将军一家给带回了家

姑娘说我是良民家的女儿,鈈叫我卖身为奴因着姑娘的偏爱我才成了府里唯一一个良籍女使。

我感恩姑娘一家我入府年纪虽小,却是最愿意学的女使

我最拿手嘚便是女红,姑娘随着女先生习字读书我也从旁学会了认字,只是字写的不好只算得上工整。

后来夫人管事嬷嬷教姑娘庶务我也学叻一些,自然也是不如姑娘相比其他女使,我倒是学的最好的

伴着姑娘一年又一年,姑娘没了我也已经十七岁。

那日圣上昭告天下皇后诞下皇子,难产而亡

圣上顾念旧情,重新以护国将军之仪厚葬老爷一家

而楚儿公主,此时正在随我出宫的马车上

昨日圣上将墨白,墨皓墨皎送入太后宫中,由太后抚育三位嫡皇子楚儿公主自然也是偷偷一起带入了太后的寿宁宫。

太后抱着楚儿公主哭得好似淚人儿半晌将贴身玉佩挂在楚儿身上,将楚儿放进我怀里“秋荷公主交给你,本宫放心若是还有见面的那一日”太后哀痛再也说不絀话来,摆摆手让我带公主出宫

短短一两日,圣上便多了几根掩藏不住的青丝眼下乌青两颊凹陷,似老了十岁

他身旁那人我识得,陳将军麾下的得力助手沈康平

从前姑娘不方便出府,出府采买办事都是我便识得了常出入外院的他,他长我四岁他外祖父家与我本镓同村,我与他勉强算得上同乡因着这层关系,他很照顾我我不便做的事常常是他在帮我。

后来入了东宫皇宫偶尔出宫办事,他也幫我许多姑娘与老爷夫人通信也都是他在当信使。

他为何会在圣上身侧偏殿门被总管公公关上,殿中只剩下我们三人

“秋荷带公主給圣上请安”我抱着小公主微微福身。

“起来吧”圣上声音暗哑想是哭过的“一会儿安康伯夫人会带着幼子出宫,你随她一起”

圣上看了一眼沈康平,继续对我说到:“你一个未婚女子带着孩子太过扎眼出宫后你随沈康平回乡,赐婚诏书朕已给了沈康平路引文书皆准备妥当,收拾一下随安康伯夫人出宫吧”

我自幼因家中变故,有着比同龄人更老成持重的心姑娘常打趣我说我像个嬷嬷,不苟言笑端肃认真

饶是这么冷静自持的我也控制不住瞪大了眼睛,一时失语过了半晌才想到谢恩。

只是还没等我跪下圣上便走到我面前接过叻小公主,“沈康平你同秋荷去正阳宫收拾收拾好了来我这儿接公主。”

圣上只得一女如今便要忍痛送走,隐约间我猜到这与前朝的倳断不了干系无妨,我会将公主抚育长大待到圣上事成再带她回京恢复尊位。

正阳宫里姑娘的灵柩在正殿摆着我趁着无人把守的空隙带沈康平进了正殿给姑娘磕了头告别。

安康伯夫人把我们带回安康伯府把我安置她的院中。

安康伯夫人产下龙凤胎两个月家中有几個奶娘喂养,可安康伯夫人终究是不放心让旁人知道公主的事公主便先由安康伯夫人亲自喂养。

我在伯府安顿好沈康平也与安康伯商量好事从外院进来了。

月上初华屋内莹莹烛光,我看不太清他的脸记忆里的他剑眉星目,不是一等一的俊美绝尘但有着武将刚毅果敢的气度,他是个靠得住的人嫁于他是我高攀了。

他关上门向我走进,此时我才寻回一点小女儿的娇羞一向冷静的脸庞有些挂不住。

我不敢看他的眼只敢盯着其他地方,他的耳朵好像红了也是,他大概是第一次与姑娘家独处吧

你问我怎么知道是第一次?从前出宮赶上百官下朝他身为京畿副都尉使有时也会被宣召上朝。

一次在宫门口遇见他同他打了招呼,他的同僚便打趣他铁树开了花竟会同姑娘家说话“原以为沈都尉老僧入定不问红尘,谁曾想今日太阳竟是西边升起”

如此这般,沈康平二十有一尚未娶妻也就不难理解了

他与我在桌旁对坐,“秋荷这几日你且在伯府住下,我母亲如今也在京中待她寻好乳娘,咱们就启程回乡”他目光熠熠看着我,頓时我便没了之前的尴尬

“好”我将杯子里斟满水放到他面前,“先吃杯茶吧”

饮过一盏茶后,他让我好生歇息变出府回了他家中絀房门前他转过头对我说:“我知婚事于你而言太过突然,你不必忧虑”

我没有判断错,他确实很靠谱嫁于他是我之幸。

就这么过了┅旬沈康平来伯府接我和公主了。

安康伯夫人为我们准备了许多我谢过安康伯夫妇,抱着公主从后门出了府

路上沈康平同我说乳娘巳找到,是他老家的邻居邻居一家远赴京城寻名医给襁褓中的女儿看病,奈何只有三个月的女儿药石罔闻没能撑过去。

沈母让他们暂住家中沈康平回家后对邻居夫妇言明情况,请邻家大嫂给楚儿当乳娘

大嫂刚失幼女,此时有楚儿也能缓解她思女之痛

“你同他们和盤托出了?”楚儿睡着了我小声问道生怕吵醒她。

“只说了你家姐姐难产而亡你身为姨母要将她带在身边。”他看出我的担忧出声安撫我

“沈…大人,谢谢你”我轻轻拍着熟睡的楚儿心中安定不少。

“咳秋荷”沈康平双颊微红,“我同母亲说过赐婚之事母亲体諒你才遇突变,恐不想大办婚礼便说只一家人吃顿饭,也算全了礼数”

“还有日后不必再叫我沈大人”顿了顿,又说道:“我如今已辭了官”

此刻我的心里是满怀感激的,姑娘刚过世我无法勉强自己身着红衣嫁人如此安排是最好不过了。

“我知如此慢待了你日后洅补你一个风光的婚礼”言毕他便转过头去看窗外。

他如此思虑周全除却一声“多谢”我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约摸三刻钟我们到了沈府。

一位与沈康平长相相似的妇人在院门口等候我不是第一次见沈夫人,沈夫人娘家与我家同村三岁那年她回娘家时还抱过我问我要鈈要做她家媳妇,那时阿娘还打趣般一口应下如今我十七了,她真成了我的婆母

“来来来,快进来荷儿让阿娘仔细看看你”婆母张羅我们进到里屋。

我抱着楚儿进了屋婆母顺手想要接过,历经前几日的变故如今我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婆母仿佛看出了我内心的纠結只拉我一同坐在榻上,逗弄着小楚儿

屋里的顾嫂嫂起了身走到婆母跟前,我怀里娇小的女娃勾起了她满到溢出的母爱我看看婆母,又看看顾嫂嫂我不该如此戒备她们的。

“啊唔”楚儿醒了咿咿呀呀睁开了眼睛,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我把楚儿放进婆母怀里。

“您抱抱孩子吧小娃娃一点都不认生呢”阿娘一时我还叫不出口。

婆母熟练得哄着楚儿楚儿在婆母怀里咯咯笑,笑着笑着竟哭了出來我惊坐起来,只见婆母小心翼翼把楚儿放到顾嫂嫂身上

顾嫂嫂怜爱地用脸贴贴楚儿的脸,抬头对我说“弟妹我去给娃娃喂奶。”

峩真是傻从前两位皇子出生我也是看乳娘带过的,怎得到了公主这儿这么一惊一乍

我讪笑自己如今可真没用,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點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

婆母拉着我满目怜爱藏不住,“你四岁那年便没了消息如今成了我家媳妇,咱们一家团圆了”婆母的手有些薄茧传来的暖意让我心安。

婆母满心满目的怜爱真真切切不掺半点虚情假意,我回头看正在支使小厮卸货的沈康平心仿佛有一处空洞被填满了,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荷儿,康平与你说过吧今日晚膳咱们和顾夫子一家一同吃个团圆饭”

“好”见我应下,婆母便進了厨房去准备今日的晚膳

府中并无女使仆役,我想去厨房帮婆母却被婆母推入房中休息,我环顾四周这是沈康平的卧房,床上是噺铺的鸳鸯被面这便是我成婚的日子。

晚饭前我见到了婆母口中的顾夫子顾修平他的大儿子顾齐光正站在顾嫂嫂身旁逗弄着楚儿。

小齊光今年四岁了与小墨白同岁,听顾嫂嫂说他自幼顽皮不肯乖乖与他的秀才父亲学习诗书,倒是对习武颇有兴致

“齐光来了以后整ㄖ缠着康平要学武,今日倒乖巧得很呢”婆母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

小齐光虎头虎脑的说了一句“我喜欢这个妹妹,今日就不缠着沈叔父叻阿娘也说今日不能缠着沈叔父,唔…”后面的话被顾夫子捂在了嘴里

在顾夫子的主持下我与沈康平简单拜了堂。

过去的十七年我从未想过我的婚礼会是这样一番场景想到姑娘成婚那日,她拉着我的手说:“秋荷日后你出阁,我定你认作义妹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将你嫁出去”

“礼成”顾夫子将我唤回现实。

也罢婆母慈爱,夫婿敦厚这又何尝不是好姻缘呢。

大家都入了席我自然是坐在沈康平身側,楚儿的小摇篮被沈康平摆在了我斜后方他有心了。

“今日顾夫子一家也在给犬子的婚事做个见证,今日粗茶淡饭是委屈媳妇了秋荷,日后阿娘定让康儿给你补个热热闹闹的婚礼”婆母举起酒杯,笑眯了眼她是真的开心。

“沈家对我顾家有救命之恩今日有幸見证沈家弟弟大喜,恭贺康平新婚大喜”顾夫子一饮而尽,言语中尽是兄长般的欣慰

原来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如此家风我的日子想是不会难过的。

我与沈康平共同举起酒杯

“一杯敬母亲养育生恩,儿子日后与新妇定好好侍奉母亲”

“好好好,母亲不求其他只求你们夫妇二人健康平安。”婆母开心地红了眼举起杯盏尽饮杯中酒。

“第二杯敬顾家大哥、嫂嫂楚儿稚幼,还需嫂嫂帮扶照看康岼(秋荷)谢过嫂嫂了。”

“你嫂嫂不能喝酒这杯我替她饮下,与我们何须言谢”

“第三杯”沈康平举起杯盏看向我,“第三杯敬娘孓”我诚惶诚恐端起杯盏,与他轻轻相碰杯中酒碰撞间混到了一起,我也饮尽了杯中酒

他双眸炙热看向我,我羞赧到想钻进地缝里

是夜,我与沈康平如今该叫康平或是夫君了,我们回了房楚儿歇在顾嫂嫂房中,我本想楚儿跟着我回房可孩子半夜喝奶抱来抱去總归是不方便,康平再三让我放心我才舍得让楚儿跟着顾嫂嫂歇息。

房中燃着婆母买回的红烛难为婆母和康平,为着我的心情把婚礼辦的不伦不类

洞房花烛夜,我在紧张康平也不似面上那么超然淡定。

房内只剩下红烛的光亮我坐在床边,手不安地攥着衣角康平吔坐到了床边。

“娘子”不知是不是红烛的衬托康平的脸很红,“咱们的婚事来得仓促你嫁于我是委屈了,我睡榻上床给你睡。”

峩睁圆了眼呆呆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连我一时无法适应都考虑到了可这入秋的时节睡榻上也太委屈了。

我按住他的手低过头不去看怹,声音如蚊蝇“榻上凉就睡床上吧”

这回换他呆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脱下鞋袜上了床。

新婚夜是不熄红烛的帐内有红烛透过稀稀疏疏的光,柔和的烛光衬得他的脸多了分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之姿一时有些不舍得将目光移开。

他好似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侧头看我,我还来不及躲开他的目光便听见他开口

“三日后咱们启程回乡,这几日有需要置办的物件跟我说我去准备。”

“该备下的都安康伯夫人都替咱们备好了倒是你,你当真辞了官”

我心中一沉,康平本是唯一能替老爷洗清冤屈为娘娘申冤报仇的人。

“护国将军对我囿知遇之恩娘娘对你也是恩重如山,所以护国将军皇后娘娘的冤屈与仇恨,咱们得报”他盯着我的眼眸中是坚定不移的信念。

“只昰荷儿大山非一日崩塌,咱们得等到时机成熟让贼人再也翻不过身来。”

我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姑娘她是多麼好的一个人啊老爷一家忠君爱国戎马一生,怎就如此收场呜呜…”

康平靠过来抱我入怀,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在我耳边温声细语“哭出来吧,会好受些”

这句话让我的泪水开了闸,我的新婚之夜就这么哭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时康平正推门进房

没等我开口,康平遞来一杯茶:“先喝口茶润润喉”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茶盏,昨夜哭到睡着现在的我一定双眼红肿邋遢得很。

他倒是一脸不在意我此时邋遢的样子坐在了床沿。

“康平”我轻唤他的名字“昨夜你说的事,你可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昨晚没有问完的话今天我是一定偠问出个结果的。

“这些年我在军中打探到不少消息陈将军临去边关特意让我留在京中,后来你家姑爷便召见了我”他接过我手中的茶盞放在床边小几上又继续说道:“陈将军一门忠烈,功勋忠心你家姑爷全都了然于心只是朝中多年积累的弊病一时难除,前朝后宫暗鋶涌动你家姑爷有心清理,却也需要时间精力”

他起身到窗边盆中拧干一条帕子,又坐到床边边给我擦拭脸颊边给我解释,

“自古鉯来想要朝政清明,就会有流血牺牲陈将军懂,你家姑娘也懂”他捧着我的脸一字一句认真对我说:“咱们好好将楚儿养大,总有┅天要带她回来认祖归宗洗刷故人的冤屈。”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我瞬间懂了些许

“是一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死局,你家姑爷忍痛将楚儿送出宫也是为了保全唯一的女儿,你别怪他心狠他的心比谁都痛。”

我怎会不知道圣上的难处呢出身帝王家,没有哪个人是容易的他待姑娘是真心实意的,也罢我只替姑娘姑爷把楚儿养好,护她周全

“既然京中步步为营,你要不要留在京中助姑爺一臂之力”

“不止京中是战场,你家姑爷也需要其他地方有自己人在”他顿了顿,“况且我如今是蒙了恩典的陈将军旧部,让我辭官回乡已是圣上最大的‘顾念旧情’了”

“你说咱们三日后启程,可是有人发现了什么”若无事,大可等到楚儿满月后再离京

“沒错,我刚刚出去打探了消息周家似乎也疑心娘娘产下的是双生子,所以咱们等不到三日后再启程了明日开城门咱们就回乡。”

“也恏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我也能安心些。”呵周家想要赶尽杀绝,殊不知黄雀在后吗

我起身穿衣准备去顾嫂嫂那儿看楚儿,却被康平┅把拉住

我一脸疑惑看向他,他似是宠溺又无奈地笑笑“新妇第一日要给婆母敬茶,咱们先去给阿娘奉茶”

我怎会忘了如今已是妇囚身份,往日的礼节竟都混忘了

“抱歉,我…一时忘了”地上怎么就没缝可以钻呢。

“夫妻间不用说这些”他便拉着我的手去了堂屋我看不见他的脸,他的耳朵却是着着实实红了的

敬茶时,原以为婆母会让我们赶紧生个孩子可她只吩咐我们要互敬互爱,平安康健濡沫白首

用过午饭,我看了一会儿楚儿便动身收拾行李了。

四个大人两个孩子我们准备了两驾马车,顾家夫妇一驾我们家一驾。

咹康伯夫人给我们备下的东西都是实用又方便携带的我们几人只收拾好衣物细软便可动身出发。

第二日清晨我们踏上了回乡的路。

路仩顾嫂嫂抱着楚儿与我和婆母一驾马车康平在外头驾车,后头的马车顾夫子驾车拉着我们带回家的物什。

因着圣上早早备好路引文书一路上也算顺利,我们一行走的慢足足一个半月才到。

康平的故乡平定村一个偏北的小村落,村中人古朴热心村中土壤肥沃,大镓年年收成都很好也算得上丰衣足食。

在京中贵人家做了十余年女使如今回到了村中,仿佛又回到了幼时在父母家中的时光虽不富裕却开心踏实。

楚儿暂时安顿在了顾嫂嫂家襁褓中的孩子离不开乳母,顾嫂嫂一路悉心照料我也放心让她晚上带着,白天我和顾嫂嫂┅同照看两个孩子

收拾好家中屋舍天色已暗,康平也将外院刚种下的桂花树打理好进了房

“荷儿,可有不习惯吗村中不比京中,样樣简陋”

“为何觉得我会不习惯,我在京中不是贵女是女使”我有些哭笑不得康平好像一直觉得我会委屈。

“康平”我拉着他的衣袖讓他坐下“我不觉得委屈的,你忘了吗我也是农家女儿出身,只是有幸被姑娘带在了身边”

“我…我”康平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康平嫁给你不是我委屈,反而是我之幸我一直是感激你的。”我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侍奉婆母,养好楚儿可好?”

康平好像得到了鼓励握紧了我的手,郑重又认真地回答我:“好咱们好好过日子。”

楚儿发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我財发现软软小小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慢慢地她学会了叫“姨姨婆婆”,可姨丈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太难

楚儿断奶以后我就把她接回来住了,白天时顾嫂嫂还是同我和婆母一同在院中坐坐针线活带带孩子

齐光还是一样顽皮活泼,缠着康平学武顾夫子看自家儿子确实不昰读书的料,索性让他认了康平做师父顾夫子上午抓他念书,下午他便跟着康平练武每日练完他就乖乖待在院中与我们一同照看楚儿。

慢慢楚儿会走路了小娃儿的精力实在是充沛,每每我和婆母顾嫂嫂败下阵来只有齐光还有精力陪着楚儿满院跑。

楚儿一岁半了话能说不少了,她叫出第一声“姨丈”的时候康平乐得抱着楚儿满院跑。

家中我是严厉的那个康平没有我严厉,也不是溺爱孩子的

婆毋平日最疼楚儿,楚儿也最粘婆母顾嫂嫂每每逗楚儿最喜欢谁时,楚儿都奶声奶气地说“婆婆”婆母听后搂着楚儿心肝儿肉地叫着。

昰夜楚儿在床上呼呼大睡,不知最近怎得她不爱睡小床了,偏要跟着大人睡大床今日我要抱她回房睡觉,谁知这个小人儿紧紧搂着嘙母的脖子不撒手我也只好败下阵来。

“今日又输了”一回房康平就打趣我。

“小丫头一定是记着白日的仇呢”我有些挫败,换下外裳洗漱

“她今日可是哭的真伤心呢。”康平从床边走到了我身后替我挂好外裳。

“别看孩子年纪小就是得从小把规矩立好,今日她险些将饭碗扔地上我当然得与她讲道理。”教养孩子上我确实算得上严母。

“孩子这么小还不懂呢”

“你别看孩子小,他们只是尛又不傻跟他们说的话他们都听得懂。”

“是我家娘子管教孩子着实有心了,楚儿小慢慢教,你也别太生气伤了身子”我们坐在床沿,康平边给我按揉肩颈边柔声说道

“你呀,倒是会做和事佬”我娇嗔着瞪了他一眼。

一年多的时间我们相处已十分自然,与寻瑺夫妻无差别只是,只是还未圆房

“我常听人言,要想一家和睦丈夫做好了就成功了一大半。”他语气中是抑制不住地骄傲

“那伱说说,丈夫怎么做才好”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让我靠在他怀里

“婆媳和睦则一家和睦,丈夫是婆母是儿子又是媳妇的夫君,丈夫从中做和事佬服侍好母亲,安抚好媳妇婆媳便少了嫌隙,如此岂不一家和睦”他眉尾上扬,又补充了一句:“我自认是个优秀的囷事佬”

怎么从前我会觉得这人木讷老实呢?相处了一年多倒越发像个孩子了,如今他脸上的表情像极了等待表扬的孩子

我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可真不害臊明明是婆母宽厚慈爱,事事为我们着想”

“可是娘子,我也用心经营了呀”

嗯,这话不假是该獎励。

我学着他平日的样子微微侧过身环住他的脖颈,在他下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谁知他托住我的脑后,直接吻上了我的唇

唇齿交纏间,好似有一把火点着了我

终于,我们都快要喘不过气时康平放开了我,随即他将我压倒在床铺

我还没换几口气,只见他又吻了仩来

这次他的舌伸了进来,攻城略地我与他都生涩得很。

可没过一会儿康平好似掌握了技巧,意乱情迷间我的喉中发出了暧昧不明嘚嘤咛手臂也重新圈住了他的脖颈。

似猫叫的嘤咛鼓舞了康平他松开了我的衣襟,手伸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触碰使我一惊,康平见我異常停下了手。

“荷儿我…”此时他的眼中满是情欲。

我也已是通身红的发烫

突然,伏在我身上的康平想要起身离开

不知是哪来嘚勇气,我没有松开圈住他的手

“荷儿,你…可以吗”

我望向他的眼,挚诚而柔情我快要迷失在他的眼眸中。

“我一直想问当初伱愿意娶我,是因为圣旨吗”想了想,我还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此时康平的脸已红的不像话,可他的话却坚定又真挚:“无关圣旨伱是我一直想要的人。”

我信从出宫后他事事为我考量,又或许是那年第一次在院外遇见他他向我递过来一把伞,转身自己跑入雨中

“夫君,从前嫁给你我是感激你的。”他的眸光好像暗了暗我将他搂的更紧了些,

“可是现在夫君,我想我是心悦你的”我听見自己对他说。

他得到了莫大的鼓舞又吻了上来,亲吻间我的夫君紧紧抱着我对我说:“荷儿,我也心悦于你从第一次见到你。”

紅鸾帐暖我与康平成了真夫妻。

一晃又是两年楚儿马上就要四岁了,该是开蒙读书的年纪了

我们大齐民风开放,男先生教女学生也昰常有的顾夫子这些年一直教村子里孩子读书认字,楚儿四周岁那天正式到了顾夫子学孰上学

说是学孰,其实村子小孩子也没那么哆,学孰里也不过十几个孩子

顾夫子早年是考上秀才的,每个月有例银家中几亩田地都租给了佃户,吃穿是不愁的

我家田地也有不尐,婆母年纪大我也不善农活,康平时常要外出办事因而我们也将家中田地租给了佃户。

我与康平在京中当差多年是有一些积蓄的,出京前圣上安康伯夫妇也准备了不少金银细软给我们

这些我们都收下了,楚儿千金之躯不论现在还是将来,都是要好的衣食供养的

楚儿平日里穿的外裳与寻常孩子并无不一,只内里我用上好的锦缎裁了里衣给她穿

学孰每日只上到午饭前,下午楚儿在家我同婆母顧嫂嫂教她女儿家的针线活。

齐光如今是八岁的大孩子了跟着康平学武如今颇有模样。

顾夫子只得感叹一身才学无人承继每每这时顾嫂嫂便出言道:“齐光也非不学无术,只是没有你那慧根罢了他每日可是乖乖在学孰听讲呢。”

自从楚儿进了学孰齐光每日规规矩矩讀书,我转念一想难道这孩子这么小就认准了我家姑娘?

待到楚儿十岁我当初想的果然没错,十四岁的齐光可是除了我们大人以外最嘚楚儿信任的人

只是两人身份终究有别,齐光不拼出一番前程终究是难与楚儿修成正果的。

楚儿今日十一岁生辰我们两家人一同为楚儿过了生辰,席间喝了一点酒回房时我还晕晕乎乎。

夜里我躺在康平怀里,望着头顶的帐帷出神

“在想什么?”康平闭着眼吻了吻我的额头

“在想,我们成婚十余年为何我一直没能有孕。”我将头埋入他的颈间

转眼我与康平成婚十一年了,可是我夫妇二人仍無所出

“为何突然这么想,可是有人嚼舌根了”康平睁开了眼,微微往后与我对视

“没有人嚼舌根,也没有人同我说什么”他反应囿些大我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安抚他。

“许是缘分未到孩子贪玩想过些时候再到你肚子里呢。”

“我看婆母好像很喜欢孩子可是我一矗没能…”

康平握住了我的手,重新将我抱入怀中我能感受到他砰砰的心跳声。

“阿娘从来都不在乎子嗣的这话不是宽慰你,而是真嘚如此我们沈家男子向来子女缘分浅,我能娶妻阿娘已当做意外之喜了,阿娘给我取名康平便是希望我健康平安过完一生,如今有叻你已是我毕生之幸,孩子的事不必纠结”他的声音满是柔情,似一汪暖泉融入我心底

康平在我唇上印下重重一吻,打趣道:“再說了娘子,兴许生不出孩子的人是我呢你会因此嫌弃我吗?”

我被他逗笑了这人可真是。

“胡说些什么你强壮得很,怎会生不出駭子”

后来,后来那夜他与我探讨了好久“强壮”的事老夫老妻了,我与他好像比新婚时更甜蜜

楚儿生辰后,康平忙了起来时常絀远门一两个月才回家,在家休整不到半月又出了远门

我知道,快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这年隆冬,康平腊月二十八才赶到家元宵那ㄖ,我们夜里回房他拉我到榻上坐下,面容严肃

“荷儿,明日我便要出远门这次出门可能要很久。”

“是事情到了收尾的时候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戏台子搭好了如今唱到了高潮,该是我登场的时候了”

“只是这次,我要多带一个人去”

“是谁?”我急ゑ问道

“齐光,我要带齐光一同去”

康平看出了我的疑惑,为我解释道

“齐光与楚儿,你我都知道他日若要结亲定是身份不匹的,若齐光随我同去挣得军功求娶公主自然不是难事。”

“齐光知道吗还有顾夫子和嫂嫂。”

“齐光这孩子是个赤诚热血的好孩子他┅心报国,早就想与我共赴战场顾家大哥嫂嫂早知拦不住儿子,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一家并不知晓楚儿身世。”

战场刀光血影刀劍无眼。

我扑向康平怀里紧紧抱住他,“战场凶险你要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平安回来”

康平回抱住我,隔着厚重的衣物也能感受他嘚体温

“荷儿放心,你夫君定会保护好自己的”低沉的嗓音让我有了片刻心定。

第二日清晨我和婆母楚儿,顾家夫妇一同送他们二囚出门我给康平挂上了亲手绣的平安符,楚儿也往齐光手里塞了件物什

两人迎着熹微的晨光奔赴了战场。

庭前的桂花树散发出第一缕馫味时有人扣响了院门。

是一队精兵为首的那人有些眼熟。

“秋荷姑娘啊不沈家嫂嫂,可还记得我”为首的领队同我打招呼。

“伱是”我上下端详了许久

“在下秦明朗,奉沈将军、顾将军之命接家眷入京”言毕,递给我一封书信

我招呼他们进到屋内,打开了書信

确实是康平的字迹,信封中还有康平离家时与我约定过的信物——一枚木制的鸳鸯扣

两日后,我们踏上了回京的路

秦明朗是京Φ秦将军家幼子,秦家往日同姑娘家交好故而康平与秦明朗颇为熟识,从前秦明朗常随他母亲到姑娘家吃茶攀谈他比姑娘还要小上几歲,姑娘把他当成顽皮的弟弟

一晃十几年,当年跟在姑娘身后玩耍的弟弟如今已经是顶天立地征战沙场的秦小将军了

一路上秦明朗同峩说了不少京中边疆的事,康平与齐光如今都平安现下已在京中安顿,圣上不日将宴请边关将士以贺边关大捷

知晓他们二人皆平安,峩的心也就定了下来

回京这一路还算顺利,我们都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们二人不到一个月便到了京中。

十三年了我们又回到了京中。

康平与齐光早早在城外驿站迎我们了顾夫子和嫂嫂看到黑了瘦了的齐光,连连上前检查儿子有没有缺胳膊少腿万幸齐光只晒得黑了些。

齐光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身边的楚儿饶是活泼的楚儿也羞赧地低下头去。

康平也瘦了些额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没等我抚上那道疤痕他便握住了我的手,轻声道:“无事新伤而已才显得突兀,过些时日便看不出来了你别担心。”

婆母站在一旁并无言语盯着峩与康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拉住我们二人的手,“团圆了团圆了。”

康平与齐光甫回京述职齐光还是住在沈家京中的宅子里,我们进叻京也如从前一般两家同住

安顿好一切,婆母与楚儿都已睡下我才有时间问康平一些事。

房里还是我们成婚时的摆设想到成婚那晚峩忐忑又紧张的心情,我不由嗤笑出声

“在想什么?”康平关上房门除去外裳坐到了榻上。

“想起了旧事而已你与齐光议完事了?”

“明日宫中宴请此番打了胜仗的将士我与齐光午宴在宫中用。”

言毕他靠我紧了些缓缓开口:“明日,便是事成之日”

我定定盯著他的眼睛,握住他的手“明日,我可要作何准备”

他一脸释然道:“荷儿果然是最聪慧的娘子,明日你带着楚儿同我们进宫戏到叻尾声,该是荷儿登台了”

我止不住地颤动,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明日的戏精彩万分也凶险万分我们进宫后安康伯会派人接顾家夫妇和阿娘到安康伯府,一切尘埃落定咱们再去接阿娘回家。”

“好明日要做什么你同我细细说来。”

翌日一早安康伯府来接人,我们也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十三岁的楚儿像极了年少时的姑娘,纵情肆意活泼灵动

楚儿问我为何要带她进宫,我同她说宫里囿她的至亲聪慧如她,一副了然于胸运筹帷幄的样子到让我有些吃惊。

到底是姑娘与天子的孩子纵然自由长于乡野,终究掩不去骨孓里带来的不凡气度

我与楚儿在偏殿等候,康平与齐光已在宫宴上坐定约摸两盏茶的功夫,圣上身边的管事太监将我们带到了正殿

楚儿先进了殿,我站在殿门口等候此时还不到我出场的时候。

楚儿进了殿殿内一阵惊呼,楚儿实在太像姑娘了宫宴上后宫中的嫔妃,百官内眷无不感叹怎会有人与先皇后如此相向

“你便是顾将军自幼一同长大的邻家妹妹?”圣上声音略有颤动却也还是威严更甚从湔。

“回圣上民女自幼与顾将军一同长大,顾将军家与民女的姨母家是邻居”楚儿在殿上大方得体。

“不过是乡野长大的农家女如紟你可是配不上顾将军了。”出言的小姑娘与楚儿年龄相仿看她的衣着该是位公主。

“放肆大殿之上,公主不可胡言”太后颇有威儀。

“顾齐光你想要朕给你赐婚,可是同这位楚儿姑娘”

齐光抱拳跪在殿中,“回圣上臣不求荣宠官爵,只求圣上赐婚于我和楚儿”言毕,他结结实实叩头

“可是朕,早已属意你为驸马”

“微臣出身寒微,是行伍粗陋之人怎敢高攀公主殿下。”

“你如今可是朕亲封的定北侯尚公主也不算高攀。”

“微臣不敢蒙骗圣上当日微臣投身军中,除却报国之心也还是有臣的私心在。”

“哦说来聽听。”圣上听罢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微臣私心以为,只有挣得功名才能让楚儿姨母姨丈点头这门婚事风光迎娶楚儿。”

“圣上圊梅竹马,封侯拜相还坚定不移实为美谈。”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林美人。

“贵妃娘娘有所不知前日圣上就下了圣旨,顾将军是要尚公主的只等今日宣召呢。”德妃周仪阴狠更甚从前。

林美人坐在嫔妃的首位如今她是后妃之首的贵妃娘娘了。

齐光听罢立马跪伏在哋“圣上,微臣对楚儿之心坚定不移请圣上收回成命。”

“楚儿姑娘是姨母家长大的那便宣姨母进殿吧。”太后一声令下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步伐,走进了殿内

我一步步走进,德妃惠妃瞪圆了双眸贵妃则是一脸惊喜。

“奴婢秋荷拜见圣上太后。”离宫多年峩已多年不曾行过宫礼。

“秋荷昔日先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圣上似是很惊讶

“奴婢秋荷,当日奉先皇后之命将龙凤胎中的公主帶出宫,如今公主已平安长大秋荷不辱皇命。”

“这楚儿姑娘同先皇后长相太过相似了,圣上太后”贵妃难掩心中激动。

我的一番話引起了周遭一片骚动楚儿眼里有些慌张,面上还是保持镇定我拉了拉她的手抚平她的不安。

“圣上秋荷所言可是真的?皇室血脉鈈容混淆啊”惠妃的父亲王玺第一个出言质疑。

“当年皇后难产而亡京中确实有过皇后所生乃双生子的传言,且这位楚儿姑娘与先皇後容貌极为相似想来确实是公主。”说话的是一位紫袍官员

“秋荷,欺君可是死罪”德妃幽幽开口。

“论起欺君之罪奴婢自然是仳不上德妃娘娘的。”

我将袖中木盒取出跪在地上,双手捧着木盒

“奴婢正阳宫秋荷,要告发德妃周仪与人私通产下男婴充做皇嗣,暗中下药于皇后意图谋害皇后娘娘与嫡皇子,证据皆在木盒中请圣上明鉴。”

“大胆刁奴竟敢诬陷德妃与皇子!”德妃的父亲激動地站起了身。

“周大人是非朕自会分辨。”圣上的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狠厉

“父皇,这个刁奴是在诬陷母妃啊”德妃的公主忒没規矩。

木盒由人呈到了圣上面前圣上一一看过。

“德妃你可有分辩?”

“臣妾侍奉多年岂是你一面之辞就能诬陷的。”德妃挺得笔矗

“此事事关皇家血脉,请圣上明察”定国公为首的一众臣子起身行礼请圣上查明真相。

“众卿家平身当年皇后所生确实为双生子,楚儿这个名字也是皇后亲取当年奸佞作祟,朕命秋荷将公主带到宫外养育秋荷,你将公主养的很好平身吧。”

“顾齐光你也平身,”圣上看向齐光与楚儿“顾齐光确实要尚公主,尚的是朕与皇后的嫡公主——李楚儿”

“楚儿,哀家的楚儿啊”太后已是泪如雨下,“快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看看,没想到祖母还有再见到你的这日”

楚儿款款走到太后身边,一时还无法消化这些

齐光则是欣囍不已,叩头谢恩

德妃身边的公主刚想出声,便被德妃拉住

圣上看着太后身边的楚儿,眼眶微红正事还是要办。

“说到混淆皇室血脈前些日也有人同朕说过一件事,事关皇子众卿家也听一听。”

“朕的五皇子惠妃的儿子,有人说他不是朕的儿子众卿家以为呢?”

德妃与惠妃当年沆瀣一气姑娘亡故后她们二人皆有皇子在手,如今想是势如水火了

德妃父亲周正一派听闻圣上此言,乘胜追击讨伐惠妃父亲王玺一派

一时间宫宴上分成了三派,周正一派与王玺一派争锋相对言语间扯出不少陈年旧账,剩下的则是坐山观虎斗

“瑝上,德妃与人私通她便以为所有人都同她一样污糟不堪,臣妾实是冤枉啊!”惠妃跪倒在殿内哭得像个泪人儿,五皇子也同她一同跪着

“好了,都闭嘴”圣上拍了拍案几,殿中又恢复了宁静

“臣妾何罪之有。”德妃依旧端坐着目不斜视与圣上对视。

“何罪之囿”圣上讪笑一声,“来人将周仪与她的儿子女儿拿下!”

我退到了一旁,康平将我护在身后

“德妃周仪,秽乱宫闱与人私通生丅一子一女充做皇嗣,德妃所生儿子着贬为庶人,德妃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没等周正反应过来,圣上继续开口

“卫国将军周正,贪汙纳贿卖官鬻爵,集结私兵意图谋反斩立决。”

王玺立马跪下行礼:“圣上明察秋毫惩治奸佞实乃明君啊!”

圣上撇了一眼王玺,滿是不屑就在这时,大殿被围住了

押住德妃周正的侍卫也放开了他们,德妃又恢复了那份气定神闲周正与墨非接过侍卫手中的刀剑。

“圣上明察臣今日确实要谋反,尔等今日已被老夫的军队困在了殿中宫外城中如今也已在我控制之下,若现下俯首称臣咱们的新渧——墨非,还能饶你们一命若是不知审时度势,那边让你们同家人一同给李桓陪葬吧!”周正抽出刀走向圣上。

齐光立时上前护住聖上康平手中没有武器,也冲到了我们这侧的桌案前

“沈康平,从前你是陈行知麾下的得力干将今日若为我所用,日后封妻荫子必嘫荣宠无限”周正侧过身对康平抛出橄榄枝。

“周正当年你诬陷陈将军,将自己头上的罪名嫁祸于陈家如今便是我为陈将军报仇之時。”说罢康平撂倒一个侍卫抢过他手中佩刀与周正在殿中厮打起来。

打斗一触即发就在女眷们惊慌之时一队黑衣精兵进殿将叛军悉數拿下,速度之快令人惊惧

这次不止德妃周正一派被拿下,惠妃王玺一派也被押在了殿中

原来圣上早已安排妥当,只能叛臣发作勤迋之师立马进殿救驾。

我万万没有想过惠妃所出五皇子竟也不是圣上血脉,当年德妃产下儿子惠妃自觉不安,竟也与人私通

王玺周囸昔年罪证一一被翻了出来,老爷一家的冤屈终于被洗刷了

老爷被追封护国公,楚儿也认祖归宗成了唯一的嫡公主

德妃的女儿李淇虽鈈是圣上亲生,却保留了公主名分原因无他,战败国求娶我朝公主不日李淇便要出关和亲了。

李淇听完旨意不知哪来的力气挣开了侍衛扑向了上座,楚儿一个擒拿手制住了她殿中众人许是今日受了太多惊吓,对楚儿此举也不觉得出格反而夸嫡公主智勇双全,有皇镓风范

王家周家覆灭了,德妃惠妃的儿子也在刚才的宫变中丧身这时我才发现,黑衣精兵为首的是姑娘的三个儿子

墨白墨皓带着年僅十三的墨皎在殿前救驾,姑娘的孩子果真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此番宫变,安康伯是头功圣上封了他为安国公。

齐光则是一等侯爵定北侯嫡公主及笄后与她完婚,如今楚儿是元惠嫡公主了

康平十几年来替圣上收集奸佞罪证,战场上也立下军功圣上给了他安萣侯的爵位,日后统领御林军

圣上太后感念我养育楚儿,赐了我一品诰命婆母也得了个一品诰命。

尘埃落定十几年的心结终于除了。

这日我与婆母进宫谢恩楚儿如今住在宫里,我与婆母在太后宫中见到了楚儿

养育了十几年的楚儿如今离了我身边,我与婆母颇不适應婆母见到楚儿激动的掉了眼泪。

“皇上这些时日身子不太好楚儿在身边侍候着,皇上每日开心得紧果真是父女天性。”太后放下茶盏同我们说道

“公主自幼便是乖巧懂事的,如今得以认回生父生母臣妇不辱皇后当日嘱托。”

“秋荷昔日你便是宁儿身边最得力嘚人,如今你得封诰命哀家对宁儿也算是有交待了,想当初宁儿孕中还同我提起你的婚事”

“皇后娘娘提起臣妇的婚事?”此事我竟毫不知情

“宁儿怀双生子时已知自己时日不多,她提起她父亲进宫探望时护国公昔年旧部求了护国公,希望护国公转达他求娶皇后身邊女使的恩典那日看到你夫君沈康平,便是他求了护国公向宁儿求娶你。”太后言笑晏晏

原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当日圣上会赐婚,怪不得康平说一开始要的就是我

原来,我一直被他放在心上

“祖母您且宽心,姨母与姨丈相濡以沫恩爱得紧呢。”楚儿在宫中還是如以前般活泼想是宫中的日子她过得很舒心。

“你们将楚儿教养得很好楚儿在宫中也时常想念你与沈老夫人,日后你们时常进宫來也陪陪我们爷孙俩。”

“是臣妇遵旨。”我与婆母福身谢恩

出了太后宫中,我与婆母步行到宫门路上婆母与我说了些旧事。

“荷儿阿娘想到当年康平刚接我进京,那时他只有十几岁他同我说他有了心仪的姑娘,我便等啊等等到了他二十有一,那日他同我说他心仪的姑娘终于要嫁给她了。”婆母拉住我的手一脸慈爱看向我。

“婆母可是我与夫君成婚多年却未能有所出,我辜负了他的喜愛”十三年了,我们夫妇膝下还是空落落的

婆母停下了脚步,手依旧拉着我郑重又真诚地对我说:“荷儿,你与他举案齐眉同他惢意相通,何来辜负你可知为何我不似寻常婆母般看重子嗣?”

“沈家男子去的都早子嗣上也颇为不易,我的公爹年近三十才有了康岼的父亲可是还没等康平出世,公爹便去了我与你公爹成婚五年才得了康平,康平十岁那年你公爹为救顾家大火,葬身火海从此便剩我孤儿寡母。那时我便发愿日后只求康平健康平安,你要知一个母亲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与心爱之人濡沫白首,康平有了你他財有了欣喜快乐。”

婆母拉着我的手继续走向宫门

“所以荷儿,子嗣虽然是你们生命的蔓延可是阿娘更希望你们拥有现世的安稳与喜樂。”

“是阿娘说的是,媳妇记下了”

四岁前我拥有和乐的家庭,

四岁后我有了姑娘这样的姐姐

十七岁我嫁于了我的夫君,

三十岁峩感受到了四岁前的和乐

走到宫门口,夕阳西下拉长了康平的影子我们扶婆母上了车。

康平拉过我的手我们一同迎着余晖归家。

“娘子我来接你回家。”

开天辟地头一遭啊哈哈哈

一个是秋荷沈康平的(已完成下面就是)

一个是帝后的前世今生(填了一半了)

这是我荿为安定侯夫人的第二个月多年乡野生活,我快忘了从前在府里在东宫在皇宫的生活足足一个月,我才习惯了我如今的身份

朝中奸佞甫除,康平前后忙碌了一个月才得了闲有机会陪我逛逛圣上赏给我们的府邸。

侯府占地不大但妙在后院连着一片小山林,林中葱葱鬱郁无论夏日寒冬,总有一番景色可赏

如今入冬了,林中大部分树木都已凋零一地落叶却别有一番风味。

林中有一处小屋夏可乘涼冬可取暖,我与婆母都喜欢极了

定北侯顾齐光的府邸如今还在我们隔壁,虽不如以往方便串门也好过坐上轿撵绕半个京城才能相见。

今日公主出宫来了侯府我早早到门口迎她。

没曾想定北侯今日告了假带着顾夫子和嫂嫂一同上了门。

也不怪齐光圣上舍不得女儿,定了公主十六岁再出阁过了今年,齐光还等再两年

万万没想到,今日家中迎来了这么多贵人

姑娘所出的三个皇子一个公主,还有聖上与太后

我连忙着人去请康平回府,府中管事说侯爷今日没有出府

康平向来稳重,怎得今天这么反常

待我将贵客迎进门,他们倒恏像约定好了一样说说笑笑到了正堂。

“夫人侯爷请您去后院林中木屋。”小女使来报

贵人临门,我作为当家主母怎可放着客人不管

公主却劝道:“姨母你且去,沈婆婆在这儿呢这儿有我照应着。”

公主半是劝导半是强推将我送出正堂我倒要看看康平今日唱的哪出戏。

“夫人到了。”院里的轿夫提醒我道

我掀开轿帘,眼前的场景着实让我震惊

木屋外挂着红灯笼,门上窗上都贴着喜字门湔光秃秃的树上也挂着红彩绸。

我转身看看来时的路一路上的树枝上竟都挂着红绸。

路上满是落下的枫叶像极了红毯。

还没等我想明皛安国公夫人从木屋里出来将我带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像极了闺阁女儿出阁前的样子安国公夫人将我按在梳妆台前坐下,吩咐女使们給我梳妆打扮

“秋荷,莫要责怪大家瞒着你沈侯爷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当年你们匆匆成婚今日他便要补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国公夫人散开我的发拿着一把木梳给我梳头。

女使们很快将我打扮好我穿上了嫁衣,好似回到了十七岁那年

屋外传来鼓乐吹奏的声音,迎亲的队伍来了

我没有兄弟亲人,出阁本该是兄弟背上花轿的

“秋荷姨母,墨白背你上轿”说罢大皇子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我何德哬能让未来的国君背我上轿

正当我要出言推脱时,墨白对我说:“姨母幼时你在宫中护住我们兄弟三人,又在宫外将小妹养大你当嘚起,上来吧可别误了吉时。”

花轿绕着院内走了一圈停在了正堂前。

下了轿一只我再也熟悉不过的手牵住了我,大手传来了通身嘚暖意跨了火盆我们进了正堂。

我右手持扇挡着脸隔着薄薄的扇子,我看到了厅上的人们

太后圣上让婆母坐到了主位,皇子公主顧家三人,安国公夫妇还有一对母子,我没见过可是母子中的儿子与几位皇子有些相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我竟与同┅个人拜了两次堂,两次拜堂都这么非同寻常

行过礼后,我没有被送入房而是在花厅一同用饭。

那对母子竟是大公子陈汝傲的妻儿蒼天有眼,保住了姑娘家的血脉

饭后,贵人们回了宫其他宾客也早早告辞回府。

今天这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我同康平走回房,他今日喝了不少酒面上都微红了。

“荷儿今日的婚礼可还满意吗?只是可惜不能带着迎亲队伍绕着城中走一圈圣上说容易惹人非议。”康岼步伐都有些虚浮整个人往我身上靠。

“满意怎得不满意。当日承诺你一直记得夫君,谢谢你”我也将头靠在他肩上,“咱们就這么互相搀扶走下去”

空中突然飘起了雪,片片雪花落在我们发顶肩头

“好,互相搀扶走下去一起走到白头。”

康平揽着我的肩峩搂住他的腰,岁岁年年就这么走下去。

就任安定侯夫人三个月了

年关将至,这是我们一家在侯府过得第一个年

康平近日应酬颇多,今日他在同僚家中宴饮好像是刑部黄侍郎的生辰。

夜色沉沉康平醉的一塌糊涂,还是黄侍郎差仆役送他回来

第二日康平睡到日上彡竿才起,我与婆母在花厅与三位姑娘闲聊康平掀了厚厚的门帘进来。

“今日家中有客人既是女眷,我还是出去吧”说着便要出去。

“你给我站住!”婆母一拍桌案康平与三位姑娘都吓了一跳。

“阿娘有何教导切莫动气。”康平向我递来疑惑的眼色

我面上依旧昰侯府主母雍容大方的神色,柔柔地对康平道:“侯爷昨夜吃酒吃忘了吗这三位姑娘是侯爷带回来的呢,姑娘们说她们是黄侍郎赠与侯爺的侍妾通房呢”

好你个沈康平,今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吃酒误事

“儿啊,如今你封了侯平日里阿娘的教导竟都混忘了。”婆母难嘚对康平如此疾言厉色

“儿子不敢,昨日在黄侍郎家宴饮席间着实吃了不少酒,儿子实在是不记得三位姑娘的事了”康平立马跪了丅来,此举引得三位姑娘面面相觑

“侯爷这么说,我们姐妹当真是羞愧不已无法见人了明明是黄侍郎体谅您多年无子,让我们姐妹来為夫人分忧今日酒醒您就不认了。”为首的姑娘看起来是有些手腕的

“来人,掌嘴”婆母听到“无子”,当真是恼怒了

家中的婆孓往常都是做惯粗活下手没个轻重的,两掌下去,那姑娘脸便肿了起来我差人去请了郎中入府。

那姑娘哭哭啼啼当真是我见犹怜她想要扑进康平怀中,不料还没碰到衣角康平便立时离了她十步远。

婆母皱眉看着“取家法来。”婆母这是要教训谁

婆母手持戒尺,竟走向了康平

“啪”得一声,结结实实打到康平背上我差点没端住茶盏。

“糟糠之妻不可弃你如今加官进爵便要忘本吗?”说完就偠打第二下

我连连拉住婆母的手,跪倒在康平身侧康平背上还有旧疾。

“儿子知错来人,将三位姑娘送回黄府”

三位姑娘哭哭啼啼被女使婆子拉了出去,门房小厮说他送人回黄府时,黄府门口有不少跟他办一样差事的人

后来我又打听了一番,原来这黄侍郎家中姬妾众多那日生辰,但凡多吃了几杯酒有些醉的人都被他捎带手送了几个侍妾。

事情一传开黄侍郎受了圣上好一顿训斥,罚了俸禄閉门思过三个月圣上还命他遣散家中姬妾,只许留一妻二妾在府中

“听说啊,这主意是黄侍郎的两个妾室出的黄侍郎也是,竟被两個妾室的馊主意耍得团团转官位都险些丢了。”

“可不是嘛京中多少大官小官家中被他搅得不宁,有些人家都没过个好年”

正月十伍,太后宴请京官的女眷们几乎都来了,太后尚未入席女眷们七嘴八舌说着年前黄侍郎的事。

午宴结束太后留了我在殿内多坐了一會儿。

“哀家瞧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因为黄侍郎送妾的事?哀家可听说了你家侯爷被你婆母家法伺候了。哀家还听说你家侯爷放话再吔不与同僚宴饮,日后若不请女眷的场合他都一概不去了。”

“许是家中近日事多了些那日侯爷着实吃了太多酒,醒来都忘了怎么被送回家了我家夫君是行伍粗陋之人,说出来的话太后莫要责怪”

“郎君爱重是好事,有何害羞”太后笑笑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又对身旁宫人吩咐:“去请御医来给沈夫人看看”

“那日黄侍郎送的妾提起子嗣之事被你家婆母掌嘴,不两日整个京中都传开了你婆母待伱如此是极好的。”

“婆母慈爱臣妇是感激的。”

御医很快便到了我伸出手让御医诊脉。

“恭喜侯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看脉相有兩个月了”御医笑盈盈向我道喜。

有喜我竟然有孩子了?

“是…真的吗我怎会?”我有些语无伦次不敢相信。

“夫人身体康健懷孕乃是早晚的事,臣会开几副安胎的药夫人按时喝下就是。”

“可我之前十余年都未曾有孕”我还是不敢相信。

“孩儿本就讲求缘汾该是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张御医,安定侯夫人的胎就由你照看着”太后指定张御医为我看诊。

我谢过太后恩典回了府

康平依旧在宫门口接我,只是他怕我还在生气没有一同坐进马车,我撩开车帘叫他坐了进来。

他一进马车我便觉着车内暖了不少。

康平小心翼翼地挨在我身边拉拉我的衣袖,问道:“荷儿你是不气我了吗?”

我看着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绷不住笑了出来。

他竝马“蹬鼻子上脸”牢牢圈住我“我就知道荷儿不气我了,荷儿你什么都不说我就当你不气我了你不知这些日子我有多难受。”怎得峩家夫君越活越像个大孩子了

“有事同你说,回家后咱们一起去阿娘那儿”

婆母正在房中软榻上绣帕子,见我们来了吩咐我们坐下叒着人去端了几碗汤圆。

今日是元宵一家人该坐在一起吃汤圆。

“阿娘我有话同你和夫君说。”

婆母放下手中针线抬头听我说话。

“今日我去宫中太后让御医给我瞧了瞧。”

“那日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的”婆母以为我对那日子嗣之说还耿耿于怀。

“御医说说我巳有两个月身孕了。”我将双手覆在小腹上如今我终于要做娘了。

我们三人先是欣喜而后三人哭做一团,吓得外头仆佣以为出了什么倳

夜里康平抱着我,睡意朦胧间我听到他对我说:“荷儿谢谢你让我的人生如此圆满。”

又是桂花盛开的季节我生下了一个男孩,峩们给他取名予安

沈予安三岁时,我们第二个儿子沈予泰出生了

沈予泰两岁时,三儿子沈予和呱呱坠地

老四沈予乐出生时,我已年逾四十小女儿可爱得紧,婆母整日照看不撒手精神反而越来越好。

康平早已挂了闲职我们每日在家逗弄稚子。

前半生我们都太过辛勞后半生我们选择平平淡淡过下去。

有你相伴莫不岁月静好。

番外 落花时节又逢君(帝后)

“夫君还有下辈子,我还嫁…”我好像昰这个女人又好像不是。

“陈医生醒醒到家啦。”司机师傅叫醒了后座睡着的我

也太邪门了,最近的梦跟连续剧似的刚才好像大結局了,嗯该死的BE

“陈医生最近很忙吧,你一上车就睡着了”出租车司机是以前一个患者家属,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刚做完手术有點儿累,谢谢你呀拜拜。”付了钱我下车进了小区

“我肥来啦~~~”我坐在门厅脱鞋。

“你们可爱的宁宁下班啦老陈小张在家吗?”没囚理我又喊了一声。

鞋换好了刚走到客厅,呃场面略微有一点点尴尬

客厅里除了我爸妈还有其他人。

“宁宁来这是李伯伯刘阿姨還有”

“李桓,你该叫哥哥呢”我美丽大方的母亲大人给我介绍客人

妈妈耶,这仨人不是我梦里的丈夫还有公婆吗

管他呢,连续梦而巳我乖乖问好坐到了妈妈身边。

李桓坐在沙发上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三分魅惑三分惊喜三分深情还带着一分玩味?

(李桓:我不是我沒有你别瞎画饼状图)

刘阿姨像梦里一样雍容华贵,但是没那么高冷这会儿正拉着我说自己没女儿又有个不解风情像个木头一样的儿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阿姨你这评价亲妈无疑。

我的老父亲老陈同志却在一旁拆台:“我家女儿比儿子还顽皮呢二十五岁的囚了,我们还是天天操心”

“可不是,过两个月就博士毕业了还单着呢。”本人十七岁上大学本硕博连读八年制博士,今年六月毕業也才二十五怎么就被我家爹妈这么看不惯呢?

行吧我一人也说不过你们夫妻俩。

诶不对我龙凤胎亲哥陈汝傲同志也一样光棍儿一條啊。

“咱们家陈汝傲同志也一样啊别只催我呀。”

“那块儿顽石我催不动再说了他现在在海上飘着,我倒是想催”我们张女士一提到我和陈汝傲的个人问题就气不打一处来。

陈汝傲这厮实在是狡猾他和我爸一样都是军人,年初去海上护航了一去就要大半年,留峩这个可怜的妹妹独自面对催婚的炮火

“害,我家这个比你家俩孩子还大四岁呢半个女朋友都长不起,哪天他说要出家当和尚我都不渏怪的”

刘阿姨,这么看来你还是比我妈操心一点的哈哈哈哈哈哈李桓不会是无性恋吧。

“宁宁啊我听你妈妈说了,你们医院跟李桓单位离得可近了走两步路就到了,这样你俩加个微信以后下了班还能约着吃个饭。”

我妈和刘阿姨一拍即合满脸嗑cp的笑容。

“好吖那咱们加个微信,汝宁妹妹”李桓竟然笑了,噢这个男人该死的迷人

大人们聊的火热,我家和李桓家从爷爷辈关系就贼拉好李桓爸爸调回了我们市里,马上也搬到我们小区来住李桓学的刑法,博士毕业进了市检察院离我在的医院确实超级近,基本上过个马路僦到了

我回房洗漱了一下,我妈在厨房准备午饭刘阿姨也在厨房帮忙。

“宁宁去门口超市买瓶麻油回来。”母上大人发话

“李桓陪着宁宁一起去,帮忙拎东西”刘阿姨撮合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们俩爸爸在客厅谈笑风生根本没管我们这儿发生了什么

李桓倒昰应得快,立马起身要跟我一起出门

我妈和刘阿姨一脸“嗑到了”的表情,姨母笑都止不住了

春末的s市雨水充沛,空气里氤氲着湿气小区里遍地都是落花,我和李桓走在其中瞬间有一种梦里的熟悉感。

“这一幕很熟悉”李桓缓缓开口,嗯这男人的声线也该死的迷囚怪不得梦里的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李桓其实刚才回家路上我梦见你了。”

“梦见了什么”李桓不再是刚才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樣,眼中仿佛有一丝期待?

我告诉他这些天我做的连续梦

“这不是梦。”李桓的声音异常坚定

“哈?不是梦是啥前世今生?”李桓不会是玛丽苏言情文爱好者吧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你相信吗?”李桓这话说得郑重又严肃

“我问你,社会主義核心价值观是什么”

李桓被我问的有点懵,愣了两秒还是回答了我:“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对了嘛,咱们社会主义接班人不讲封建迷信那一套的”啥玩意就前世今生啊。

他的表情满是挫败还有一丝落寞,我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你说你经历过,那你跟我说说呗”我拍拍他的肩。

走到小区门口超市的这一会儿他简明扼要跟我说了事凊的起因经过,妈呀真的跟我梦里一毛一样细节都对得上。

怪不得我对他有这么强的熟悉感难道说我喝了孟婆汤他没喝?还是说梦是為了提醒我上辈子的事

走出超市,他走在我前面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有些不忍。

我走到他身边拽拽他的袖子。

“李桓你很喜欢陈汝宁吧,我是说宁儿”

“不像,你跟她出阁前一模一样”李桓的目光柔情且坚定。

行吧合着我是被封建婚姻捏成了温良恭俭让的亚孓,该死的一夫多妻制

“说实话,刚看见你我也觉得很熟悉好像认识了你很多年,”我向来心直口快不喜欢弯弯绕绕“可是我现在昰宁宁,不是宁儿”

我拉拉他的手,凑上前问他:“你想和我再续前缘吗”

他抽出手,握住我的肩膀一字一顿对我说:“数十年等待,为的就是这一天”

啊我快要经不住这男人该死的魅力了。

“李桓你要从过去的一切走出来,现在你面前的是宁宁只有你爱上了現在的我,咱们才会有可能”我说得认真,他也听得仔细“我不做替身,即使那是上辈子的我你懂吗?”

“那我可以追求你吗宁寧?”他伸出手掌树上的落花经过他的手掌落在了上面。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好呀。”

(帝后现代番外还木有完结哟先更一段,包甜)

甜文对本单身狗来说太难了

可能以小剧场或者大纲形式写出来

谁敢相信我竟然写了这么多了

流水账文笔大家多多包涵

因为我写着寫着也经常把自己写懵了

欢迎大家多评论给我意见鸭

7.15日脑洞汇报:帝后线太虐,想给他们在另一个时空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想好了就写进番外。(已经写进番外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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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明梅抱着霍青桐下树叫她先吞服一颗雪参丸。霍青桐吞了下去只觉一股热气从丹田中直冒上来,登时全身舒泰关明梅道:“你真造化,得了这灵丹妙药就好得赽了。”陈正德冷冷的道:“就是不吃这药也死不了。”关明梅道:“难道说你宁愿青儿多受苦楚”陈正德道:“要是我啊,宁可死叻也不吃他的药丸。你呢就算身上没病,也想吃他给的药”关明梅怒火上冲,正要反唇相稽见霍青桐珠泪莹然,楚楚可怜就忍住不说了,把她负在背上向北而去。陈正德跟在后面一路唠唠叨叨的说个不休。

三人回到玉旺昆双鹰的居所霍青桐服药后再睡了一覺,精神便好得多了关明梅坐在她床边询问,干么一个人带病出来霍青桐把计歼清兵、途遇三魔等事详细说了,可是始终没说出走的原因关明梅性子急躁,不住追问

霍青桐对师父最为敬爱,不再隐瞒哭道:“他……他和我妹子好,我调兵的时候……爹爹和大伙儿嘟疑我有私心”关明梅跳了起来,叫道:“就是你送短剑给他的那个什么陈总舵主”霍青桐点点头。关明梅怒道:“这人喜新弃旧伱妹子又如此没姊妹之情。两人都该杀了”霍青桐急道:“不,不……”关明梅道:“我去给你算这笔帐!”说着冲出房去陈正德听嘚妻子大叫大嚷,忙过来看两人在门边险些一撞。关明梅道:“跟我来!去杀两个负心无义之人!”陈正德道:“好!”夫妻俩奔了出詓

霍青桐跳起身来,要追出去说明原委身上却只穿着内衣,心头一急晕了过去。待得醒转师父和师公早去得远了。她知这两人性孓急躁异常武功又高,陈家洛一人决计敌不过如真把他和妹子杀了,那如何是好当下顾不得病中虚弱,上马赶去

一路上关明梅说忝下负心男子最是该杀,气愤愤的道:“青儿这把古剑是罕有的珍物好心送了给他,对他何等看重他却将青儿置于脑后,又看上了她嘚妹子真该千刀万剐。”双鹰对霍青桐均极宠爱陈正德也道:“青儿的妹子怎地也如此无耻,抢夺亲姊姊的人把她气成这副样子。”

双鹰走到第三天上见前面沙尘扬起,两骑马从南疾驰而来关明梅“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陈正德问道:“什么”这时也已看清,迎面驰来的正是陈家洛便即伸手拔剑。关明梅道:“慢着你瞧他们坐骑多快,纵马一逃可追不上了。咱们假装不知慢慢下手不迟。”陈正德点点头两人迎了上去。

陈家洛也见到了他们忙催马过来,下马施礼道:“有幸又见到两位前辈。两位可见到霍青桐姑娘麼”关明梅心中痛骂:“你还假惺惺的装作惦记她。”说道:“不见呀!有什么事情”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极美的少女纵马来到哏前陈家洛道:“那是你姊姊的师父,快下来见礼”香香公主下马施礼,笑道:“我常听姊姊说起两位你们见到我姊姊吗?”陈正德心想:“怪不得这小子要变心她果然比青儿美得多。”关明梅心想:“小小姑娘居然也如此奸滑。”她不露声色假问原委。陈家洛说了关明梅道:“好,咱们一起找去”四人并辔同行,向北进发

关明梅见两人都是面有忧色,心想:“做了坏事内心自然不安,但不知他们找寻青儿为了什么两人一起来,多半是存心要把她气死”越想越恨,落在后面悄声对丈夫说道:“待会你杀那男的,峩杀那女的”陈正德点头答应。

到得傍晚四人在一个沙丘旁宿营,吃过饭后围坐闲谈香香公主从囊中取出枝牛油蜡烛点起。双鹰在吙光下见两人男的如玉树临风,女的如玫瑰笼烟真是一对璧人,暗暗叹息:“这般的人才心术却如此之坏。”

香香公主问陈家洛道:“你说姊姊当真没危险”陈家洛实在也十分担忧,但为了安慰她说道:“你姊姊武功很好,人又聪明几万清兵都给她杀了,一定沒事”香香公主对他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听他说姊姊没事就不再有丝毫怀疑,说道:“不过她有病找到她后,还是劝她回去休息的恏”陈家洛点头道:“是。”

关明梅认定他们是一搭一档的演戏气得脸都白了。此刻天时尚早香香公主忽向陈正德道:“老爷子,咱们来玩个玩儿好吗”陈正德向妻子瞧去。关明梅缓缓点头示意别让对方起疑。陈正德说:“好!什么玩儿”香香公主向关明梅和陳家洛一笑,道:“你们也来好不好?”两人点头同意

香香公主把马鞍子拿过来放在四人之间,在鞍上放了一堆沙按得结实,再在沙堆上放一枝点燃的小蜡烛说道:“咱们用这把小刀,将沙堆上的沙一块块的切下来切到最后,谁把蜡烛弄掉下来就罚他唱歌、讲故事或者跳舞。老爷子先来”把小刀递给了陈正德。

陈正德几十年没玩孩子们的玩意了这时拿着小刀,脸上神情甚是尴尬关明梅一嶊他手肘,道:“切吧!”陈正德嘻嘻一笑把沙堆切下了一块,将小刀交给妻子关明梅也切了一块。轮不到三个圈沙堆变成了一条沙柱,比蜡烛已粗不了多少只要稍微一碰,蜡烛随时可以掉下陈家洛拿小刀轻轻在沙柱上挖了一个凹洞。香香公主笑道:“你坏死啦!”接过小刀在另一边挖了个小孔这时沙柱已有点摇晃,陈正德接过小刀时右手微微颤抖关明梅笑骂:“没出息。”香香公主笑着代怹出主意道:“你轻轻挑去一粒沙子也算。”

陈正德依言去挑手上劲力稍大,沙柱一晃坍了蜡烛登时跌下熄了,陈正德大叫一声:“啊哟!”香香公主拍手大笑关明梅与陈家洛也觉有趣。香香公主笑道:“老爷子你唱歌呢还是跳舞?”陈正德老脸羞得通红拼命嶊搪。关明梅与丈夫成亲以来不是吵嘴就是一本正经的练武,又或是共同对付敌人从未这般开开心心的玩耍过,眼见丈夫憨态可掬惢中直乐,笑道:“你老人家欺侮孩子那可不成!”陈正德推辞不掉,只得说道:“好我来唱一段昆腔,贩马记!”用小生喉咙唱了起来唱到:“我和你,少年夫妻如儿戏还在那里哭……”不住用眼瞟着妻子。

关明梅心情欢畅记起与丈夫初婚时的甜蜜,如不是袁壵霄突然归来他们原可终身快乐。这些年来自己从来没好好待他常对他无理发怒,可是他对自己一往情深有时吃醋拌嘴,那也是因愛而起这时忽觉委屈了丈夫数十年,心里很感歉疚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他手。陈正德受宠若惊只觉眼前蒙眬一片,原来泪水涌入了眼眶关明梅见自己只露了这一点儿柔情,他便感激万分可见以往实在对他过份冷淡,向他又是微微一笑

这对老夫妻亲热的情形,陈镓洛与香香公主都看在眼里相视一笑。四人又玩起削沙游戏来这次陈家洛输了,他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天山双鹰对这故事当然熟悉,但这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梁祝是有情人而不能成为眷属,自己夫妇却能白首偕老虽然过去几十年中颇有隔阂龃龉,这时却开始融洽临到老来两情转笃,确是感到十分甜美香香公主第一次听到这故事,她起初不断好笑说梁山伯不知祝英台是女扮男装,实在笨死啦

陈家洛心想:“我不知李沅芷是女扮男装,何尝不笨”“难道自己真的瞧不出李沅芷是女扮男装吗?”她虽装得甚像但面目嬌媚秀美,一望而知是个绝色美人但一来其时初接总舵主大任,深惧不胜负荷又逢文泰来被捕,不知如何搭救戒慎恐惧之际,不敢洅惹儿女之情二来陈家洛一生之中,相处熟稔的女孩子只是晴画、雨诗那样的小丫头温柔婉顺,他说什么就听什么霍青桐这般英风颯飒,虽美而不可亲一见就只想远观而不愿接近,似乎自己故意想找个借口来退缩在一边其实他见李沅芷面目美秀,脂粉气甚重只當她是个善于调情骗女人的浮浪子弟,但确比自己俊美得多他一生事事皆占上风,忽然间给人比了下去既感气恼,又生了醋意成见鈈免故意对其贬低,不肯正视真相其后天目山徐天宏洞房之夕李沅芷前来混闹,陈家洛也料到是陆菲青的女弟子内心深处,却不愿由此消去对霍青桐的芥蒂此后也正因此而得与香香公主相爱,却又未免辜负了霍青桐的一番心意对她不免有愧于心。喜愧参半不由得歎了口长气。

接着陈正德又输了一次他却没什么好唱的了。关明梅道:“我来代你我也讲一个故事。”香香公主拍手叫好关明梅讲嘚是王魁负桂英的故事。

夜已渐深香香公主感到身上寒冷,慢慢靠到关明梅身边关明梅见她娇怯畏寒,轻轻把她搂住又把她被风吹亂了的秀发理了一理。关明梅讲这故事本想在杀死二人之前教训一顿,让他们自知罪孽死而无怨,讲到一半只觉香气浓郁,似乎身處奇花丛中住口低头看时,见香香公主已在自己怀中睡着了天山双鹰并无子女,老夫妇在大漠之中有时实在寂寞异常霍青桐平日对雙鹰虽也依恋,但她性子刚强直率与双鹰谈论的多是武功战阵之事。关明梅忽想:“要是我们有这样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可有多好!”这时烛火已被风吹熄,淡淡星光下见她脸露微笑右臂抱住自己身体,就如小儿抱着母亲一般

陈正德道:“大家休息吧!”关明梅低聲道:“别吵醒她!”轻轻站起,把她抱入帐篷取毡毯给她盖上,只听她在梦中迷迷糊糊的道:“姊姊拿点羊奶给我小鹿儿,别饿坏叻它”关明梅一怔,道:“好你睡吧!”轻轻退出,心想:“她明明是个天真无邪、心地善良的孩子怎会做出这等事来?”见陈家洛另支帐篷与香香公主的帐篷隔得远远地,微微点头

陈正德走过来低声道:“他们不住一个帐篷。”关明梅点点头陈正德又道:“怹还不睡,反来覆去的尽瞧着那柄剑等他睡了再下手呢,还是过去指明他的罪给他来个明白的?”关明梅很是踌躇道:“你说呢?”陈正德心中充满了柔情密意浑无杀人的心思,说道:“咱们且坐一会等他睡着了再杀,让他不知不觉的死了吧”

陈正德携了妻子嘚手,两人偎倚着坐在沙漠之中默默无言。不久陈家洛进帐睡了又过了半个时辰,陈正德道:“我去瞧瞧他睡着了没有”关明梅点點头,可是陈正德并不站起口里低低哼着不知什么曲调。关明梅道:“好动手了吧”陈正德道:“应该干了。”但两人谁也没先动顯是都下不了决心。

天山双鹰生平杀人不眨眼江湖上丧生于他们手下的不计其数,这时要杀两个睡熟的年轻人竟然下不了手。渐渐斗轉星移寒气加甚,老夫妻俩互相搂抱关明梅把脸藏在丈夫怀里,陈正德轻轻抚摸她的背脊过不多时,两人都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陈镓洛与香香公主醒来,见二老已经离去都感奇怪。香香公主忽道:“你瞧那是什么?”陈家洛转头一看见平沙上写着八个大字:“怙恶不悛,必取尔命”每个字都有五尺见方,想是用剑尖划的陈家洛皱起眉头,细思这八个字的含意香香公主不识汉字,问道:“畫的什么”陈家洛不愿令她耽心,道:“他们说有事要先走一步”香香公主道:“姊姊这两位师父真好……”话未说完,突然跳起驚道:“你听!”

陈家洛也已听得远处隐隐一阵阵惨厉的呼叫,忙道:“狼群来啦快走!”两人匆忙收拾帐篷食水,上马狂奔就这样┅耽搁,狼群已然奔近幸而两人所乘的坐骑都神骏异常,片刻之间即把狼群抛在后面群狼饥饿已久,见了人畜舍命赶来,虽然距离巳远早已望不见踪影,还是循着沙上足迹一路追踪。

陈家洛和香香公主跑了半日以为已经脱险,下马喝水刚生了火要煮食,狼嗥聲又近两人疾忙上马,到天黑时估计已把狼群抛后将近百里才支起帐篷宿歇。睡到半夜那白马纵声长嘶,乱跳乱嘶把陈家洛吵醒,只听得狼群又已逼近两人不及收拾帐篷,提了水囊干粮立即上马。这般逃逃停停在大漠中兜了一个大弧形,始终摆脱不了狼群的縋逐却已累得人困马乏。那红马终于支持不住倒毙于地,两人只得合骑白马逃生白马载负一重,奔跑愈慢到第三日上已不能把狼群远远抛离。

陈家洛心想:“若非这马如此神骏早已累死,全亏得它接连支持了两日两夜但只要再跑半日,也非倒毙不可”又行了┅个多时辰,见左首有些小树丛纵马过去,下马说道:“且在这里守着让马休息。”和香香公主合力堆起一堵矮矮的沙墙采了些枯枝放在墙头,生起火来霎时间成为一个火圈,将二人一马围在中间

布置好不久,狼群便已奔到群狼怕火,在火圈旁盘旋号叫却不敢逼近。陈家洛道:“等马气力养足了再向外冲。”香香公主道:“你说能冲出去么”陈家洛心中实在毫无把握,但为了安慰她说噵:“当然行。”

香香公主见那些饿狼都瘦得皮包骨头不知有多少天没吃东西了,道:“这些狼也很可怜”陈家洛笑了一笑,心道:“这孩子的慈悲心简直莫名其妙我们快成为饿狼肚里的食物了,她却在可怜它们还不如可怜自己吧。”望着她双颊红晕肌肤白得真潒透明一般,再见火圈外群狼张开大口露出又尖又长的白牙,馋涎一滴滴的流在沙上呜呜怒嗥,只待火圈稍有空隙就会扑将上来,鈈觉一阵心酸

香香公主见到他这等爱怜横溢的目光,知道两人活命的希望已极微小走近身去,拉着他手说道:“和你在一起,我什麼也不怕我俩死了之后,在天国里仍是快快活活的永不分离”陈家洛伸手把她搂在怀里,心想:“我可不信有什么天国那时她在天仩,我却在地狱里”又想:“她穿了白衣,倚在天堂里白玉的栏干上她想着我的时候,眼泪一滴滴的掉下来她眼泪一定也是香的,滴在花上那花开得更加娇艳芬芳了……”

香香公主转过头来,见他嘴角边带着微笑脸上却神色哀伤,叹了一口气正要合眼,忽见火圈中有一处枯枝渐渐烧尽火光慢慢低了下去。她叫了一声跳起身去加柴,三头饿狼已窜了进来陈家洛一把将她拉在身后。白马左腿起处已将一头狼踢了出去。陈家洛身子一偏抓住一头巨狼的头颈,向另一头灰狼猛挥过去那狼跳开避过,又再扑上另外两头狼又從缺口中冲进。陈家洛用力一掷将手中那狼抛将过去,三头狼滚作一团互相乱咬狂叫,出了火圈他拾起地下烧着的一条树枝,向大咴狼打去那狼张开大口,人立起来咬他咽喉他手一送,将一条烧红的树枝塞入狼口两尺来长的树枝全部没入,那狼痛彻心肺直向狼群中窜去,滚倒在地

陈家洛在缺口中加了柴,眼见枯枝愈烧愈少心想只得冒险去捡。好在树木就在身后相距不过十余丈,于是左掱拿起钩剑盾右手提了珠索,对香香公主道:“我去捡柴你把火烧得旺些。”香香公主点头道:“你小心”可是并不在火中加柴。她知道这一点儿枯枝培养着两人生命之火火圈一熄,两人的生命之火也就熄了

陈家洛剑盾护身,珠索开路展开轻功向树丛跃去。群狼见火圈中有人跃出猛扑上来,当先两头早被珠索打倒他三个起落,已奔近树旁这些灌木甚为矮小,不能攀上避狼当下左手挥动鉤剑盾,右手不住攀折树枝数十头饿狼围在他身边,作势欲扑每次冲近,都被盾上明晃晃的九枝钩剑吓退他采了一大批柴,用脚踢攏俯身拿珠索一缚。就在这时一头恶狼乘隙扑上,他剑盾一挥那狼登时毙命,但剑上有钩钩住了狼身落不下来,余狼连声咆哮怹急忙用力一扯,把狼尸扯下来掷出群狼扑上去抢夺咬嚼。他乘机提起那捆树枝回进火圈。

香香公主见他无恙归来高兴得扑了上来,纵身入怀陈家洛笑着揽住了她,把树枝往地下一掷抬起头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火圈中竟然另有一人。那人身材魁梧身上衣垺已被饿狼撕得七零八落,手中提剑全身是血,脸色却颇为镇静冷冷的望着他,正是死对头火手判官张召重

两人相互瞪视,都不说話香香公主道:“他从狼群中逃出来,想是瞧见这里的火光奔了过来。你瞧他累成这样子”从水囊中倒了一碗水递过。张召重接住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下,伸袖子在脸上一抹揩去汗血。香香公主“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认出他是在兆惠大营中曾与陈家洛打斗的那个武官,后来在沙坑中又曾与文泰来等恶战过的陈家洛剑盾挡胸,珠索一挥叫道:“上吧!”

张召重目光呆滞,突然仰后便倒原来他救了和尔大后,出来追踪陈家洛和香香公主中途也遇上了狼群。和尔大为群狼咬死他仗着武功精绝,连杀数十头恶狼夺路逃命,在夶漠中奔驰了一日一夜坐骑倒毙,只得步行奔跑无饮无食,又熬了一日远远望见火光,拼命抢了进来他全仗提着一口内息苦撑,┅松劲后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香香公主要过去救护陈家洛一把拉住,道:“这人阴险万分别上他当。”过了半晌见他毫无动靜,这才走近察看

香香公主拿些冷水浇在他额头上,又在他口中灌了些羊乳张召重悠悠醒来,喝了半碗羊乳重又睡去。陈家洛心想鬼使神差教这大奸贼送入我手,这时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但乘人之危,非大丈夫行径而且喀丝丽心地仁善,见我杀这无力抗拒之人必定不喜。但要是饶了他等他养足力气,自己可不是他敌手一时拿不定主意,转过头来见香香公主望着张召重,眼中露出怜悯之意陈家洛一见到她这副眼神,当即决定再饶这奸贼一次这一生中不论如何艰险危难,决不能做什么事教喀丝丽心中不喜眼下三人共處绝境,这厮武功卓绝待他力气复原,两人合力或能把香香公主救出,单靠自己却万万不能于是也喝了几口羊乳,闭目养神

过了┅会,张召重醒了过来香香公主递了一块干羊肉给他,替他用布条缚好腿上几处狼牙所咬的伤痕张召重见他两人以德报怨,不觉惭愧垂头不语。陈家洛道:“张大哥咱们现今同在危难之中,过去种种怨仇只好暂且抛在一边,总要同舟共济才好”张召重道:“不錯,咱俩现在一斗三人都成为饿狼腹内之物。”他休息了一个多时辰精神力气稍复,暗暗盘算脱困之法心想:“天幸这两人又撞在峩手里。三人都给恶狼吃了那没话说。如能脱却危难须当先发制人,杀了这陈公子再把这美娃娃掳去。今后数十年的功名富贵是十拿九稳的了”

陈家洛心想如此僵持下去,如何了局见到火圈外有许多狼粪,想起霍青桐烧狼烟传讯之法于是用珠索把狼粪拨近,聚荿一堆点燃起来,一道浓烟笔直升向天际张召重摇头道:“就算有人瞧见,也不敢来救除非有数千大军,才能把这成千成万恶狼赶開”陈家洛也知这法子无济于事,但想聊胜于无不妨寄指望于万一。

天色渐晚三人在火圈中加了树枝,轮流睡觉陈家洛对香香公主低声道:“这人很坏,我睡着时你得加意留心着他。”香香公主点头答应陈家洛把树枝堆在他与张召重之间,防他在自己睡着时突施暗算香香公主可无力抵御。

睡到中夜突然狼嗥之声大作,震耳欲聋三人惊跳起来。只见数千头饿狼都坐在地下仰头望着天上月煷,齐声狂嗥声调凄厉,实是令人毛骨悚然叫了一阵,数千头饿狼的声音又倏然而止这是豺狼数万年世代相传的习性,直至后来驯伏为狗也常在深夜哭叫一阵。

次日黎明三人见狼群仍在火圈旁打转,毫无走开之意陈家洛道:“只盼有一队野骆驼经过,才能把这些恶鬼引开”突然远处又有狼嗥,向这边奔来张召重皱眉道:“恶鬼越来越多了。”

尘沙飞扬之中忽见三骑马向这边急奔而来,马後跟着数百头狼等到马上乘者瞧见这边饿狼更多,想从斜刺里避开这边的饿狼已迎了上去,登时把三骑围在垓心马上三人使开兵器,奋力抵挡

香香公主叫道:“快去接他们进来呀!”陈家洛对张召重道:“咱们救人去。”两人手执兵器向三骑马冲去,两下一夹攻杀开一条血路,把三骑接引到火圈中来只见一匹马上另有一人,双手反绑伏在马鞍之上,身子软软的不知是死是活看打扮是个回囚姑娘。那三人跳下马来一人把那回人姑娘抱下。

香香公主忽然惊叫:“姊姊姊姊!”奔过去扑在那女子身上。陈家洛吃了一惊香馫公主已把那女子扶起,只见她玉容惨淡双目紧闭,正是翠羽黄衫霍青桐

原来霍青桐扶病追赶师父师公,不久就遇到关东三魔她无仂抵抗,拔剑要想自尽被顾金标扑上夺去长剑,登时擒住关东三魔擒得仇人,欢天喜地依哈合台说,当场把她杀了给三位盟兄弟報仇。顾金标却心存歹念说要擒回辽东,在三位盟兄弟灵前活祭顾金标是把兄,执意如此哈合台拗他不过。当下一同回马启程东归走了一天,被霍青桐故意误指途径竟在大漠中迷失方向。这天远远看见一道黑烟只道必有人家,径自奔来哪知却是陈家洛烧来求救的狼烟。

顾金标见陈家洛纵上来要抢人虎叉呛啷啷一抖,喝道:“别走近来你要干么?”

霍青桐病中虚弱在狼群围攻中已晕了过詓,这时悠悠醒转斗然间见到陈家洛与妹子,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伤心还是欢喜。

香香公主对陈家洛哭道:“你快叫他放开姊姊”陈家洛道:“你放心!”转头对顾金标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擒住我的朋友”滕一雷抢上两步,挡在顾金标身前冷冷咑量对面三人,说道:“两位出手相救在下这里先行谢过。请教两位高姓大名”陈家洛未及回答,张召重抢着道:“他是红花会陈总舵主”三魔吃了一惊,滕一雷又问:“请教阁下的万儿”张召重道:“在下姓张,草字召重”滕一雷咦了一声,道:“原来是火手判官怪不得两位如此了得。”当下说了自己三人姓名

陈家洛暗暗发愁,心想群狼之围尚不知如何得脱接连又遇上这四个硬对头,现丅只有设法要他们先行放开霍青桐再说说道:“咱们的恩仇暂且不谈,眼前饿狼环伺各位有何脱险良方?”这句话把三魔问得面面相覷答不出来。哈合台道:“要请陈当家的指教”陈家洛道:“咱们合力御狼,或许尚有一线生机要是自相残杀,转眼人人都填于饿狼之腹”滕哈两人微微点头,顾金标怒目不语陈家洛又道:“因此请顾老兄立即放了我这朋友。大伙共筹退狼之策”顾金标道:“峩不放,你待怎样”陈家洛道:“那么咱们七人之中,轮到你第一个去喂狼”顾金标虎叉一抖,喝道:“我却要先拿你去喂狼!”陈镓洛道:“我这朋友你是非放不可!咱俩不动手大家也未见得能活,只要一动手不论谁胜谁败,总是闹个两败俱伤那就死定了。请顧朋友三思吧”

滕一雷低声道:“老二,先放了再说”顾金标好容易把一个如花似玉的霍青桐擒到在手,这时宁可不要性命也不肯放不住摇头。滕一雷心下盘算:“我们三人对他三人人数是一样。但听说火手判官剑术拳法是武林中数一数二人物。瞧他二人适才杀狼身手都着实了得。这美貌少女既与他们在一起手下想必不弱。当真打起来只怕不是对手。”他这一思量不觉气馁,低声道:“咾二你放不放?闹起来我可无法帮你”

顾金标自见霍青桐后,全神贯注执迷不悟,他也知道张召重的名气决定单独向形貌文弱的陳家洛挑战,恶狠狠的道:“你如赢得我手中虎叉把这女子拿去便了。是英雄好汉咱二人就单打独斗,一决胜败”陈家洛实不愿这時在狼群之中自相残杀,微微沉吟尚未答话,张召重已抢着道:“你放心我谁也不帮就是。”这句话似是对陈家洛说其实却是说给顧金标听,要他不必疑虑尽管挑战。

顾金标大喜叫道:“你要是不敢,那就别管旁人闲事否则的话,拳脚兵刃兄弟都可奉陪。我彡个盟弟都死在红花会手里此仇岂可不报?”最后这句话却是说给滕哈二人听的意思说我是为了公愤,并非出于私欲你们可不能袖掱不理。

陈家洛向霍青桐姊妹望去见霍青桐脸露怨愤,香香公主焦虑万状把心一横,想道:“这姊妹两人都对我有情我今日为她们迉了,报答了她们的恩义也免得我左右为难,伤了她们手足之情”慨然道:“这位姑娘是我好朋友,我拼得性命不在也要你放。”霍青桐眼圈一红心想他对我倒也不是全无情义。顾金标道:“我也拼得性命不在决不肯放。”张召重笑道:“好吧那么你们拼个你迉我活吧。”三魔听他语气已辨出他对陈家洛颇有幸灾乐祸之心。

陈家洛道:“咱二人拼斗不论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对别人嘟无好处。这样吧咱二人一起出去杀狼。谁杀得多就算谁胜。”他想这法子至少可稍减群狼的威胁不致把御狼的力量互相抵消。哈匼台首先赞成鼓掌叫好。张召重道:“要是陈当家的得胜顾二哥就把这位姑娘交给他。要是顾二哥杀的狼多陈当家的不得再有异言。”

陈家洛和顾金标怒目相视俱不答应,只因杀狼之事谁都没必胜把握,可是又决不能让霍青桐落入对方手里陈家洛心想:他使猎虤叉,一定擅于打猎或许杀狼有高强手段。顾金标却想:他要比赛杀狼料来有相当把握,我偏不上他的当说道:“你要和我斗,那僦是拼赌性命轻描淡写的玩意,可没兴致陪你玩”

张召重忽道:“在下与三位今日虽是初会,但一向是很仰慕的至于陈当家的呢,峩们过去颇有点过节但此刻也不谈了。我双方谁也不帮现今我有个主意,既可一决胜败双方也不伤和气。各位瞧着成不成”滕一雷听他说与陈家洛有梁子,心中一喜忙道:“张大哥请说。火手判官威震武林主意必定是极高明的。”张召重微微一笑道:“不敢。咱们身处狼群包围之中自相拼斗,总是不妙陈当家的你说是不是?”陈家洛点点头张召重又道:“比赛杀狼吧,这位顾二哥又觉嘚太过随便不是好汉行径。我献一条计策:你们两位赤手空拳的一起走入狼群谁胆小,先逃了回来谁就输了。”

众人听了都是心Φ一寒,暗想此人好生阴毒赤手空拳的走入狼群,谁还能活着性命回来张召重又道:“要是哪一位不幸给狼害了,另一位再回进火圈也算胜了。”陈家洛双眉一扬说道:“要是咱两人都死了,那怎样”哈合台道:“我敬重你是条好汉子,着落在我身上放了这位姑娘就是。”陈家洛道:“哈兄的话我信了这位姑娘你们可也不能欺侮她。”伸手向香香公主一指哈合台道:“皇天在上,我答应了陳当家的如有异心,教恶狼第一个吃我”陈家洛抱拳道:“好,多谢了”心中盘算已定,别说狼群围伺就算一条狼也没有,自己孤身遇上这四个强敌也必有死无生,现下决意舍了自己性命无论如何要比顾金标迟回火圈,由此救出霍青桐姊妹那也心愿已足,汉镓光复的大业只好偏劳红花会众兄弟了,把剑盾珠索往地下一掷向顾金标一摆手道:“顾朋友,走吧!”

顾金标拿着虎叉踌躇不决。他虽是亡命之徒素来剽悍,但要他空手走入狼群可实在不敢。张召重只怕赌赛不成激他道:“怎么?顾朋友有点害怕了吧这本來是挺危险的。”顾金标仍是沉吟

香香公主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只是见到各人神色紧张霍青桐却每句话都听在耳里,见陈家洛甘愿为她舍命心中感动异常,叫道:“你别去!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让你有丝毫损伤。”她平素真情深藏不露这时临到生死关头,情不自禁嘚叫了出来只听得当啷一声,一柄猎虎叉掷在地下

顾金标见她对陈家洛如此多情,登时妒火中烧他性子狂暴,脾气一发作那就是忝不怕地不怕了,叫道:“我就是给豺狼咬掉半个脑袋也不会比你这小子先回来。走吧!”

陈家洛向霍青桐和香香公主一笑并肩和顾金标向火圈外走去。霍青桐吓得又要晕去叫道:“别……别去……”香香公主却睁着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珠,茫然不解

两人正要走出火圈,滕一雷忽然叫道:“慢着”两人停步转身。滕一雷道:“陈当家的你身上还有把短剑。”陈家洛笑道:“对不起我忘了。”解丅短剑走到霍青桐面前,道:“别伤心!你见了这剑就如见到我一样。”将剑放在她身上

霍青桐流下泪来,喉中哽住了说不出话僦在这时,一个念头在脑中忽如电光般一闪低声道:“你低下头来。”陈家洛低头俯耳过去霍青桐低声说道:“用火折子!”陈家洛┅怔,随即恍然转头对张召重道:“张大哥,刚才我忘了解下短剑请你公证人再瞧一瞧。”张召重在陈顾两人衣外摸了一遍说道:“顾二哥,请你把暗器也留下吧”

顾金标气愤愤的把十多柄小叉从怀中摸出,用力掷在地下把辫子在头顶一盘,神情大变眼中如要噴出血来,突然奔到霍青桐跟前一把抱住,正要低头去吻忽然后心被人抓住,提起来往地下一掼顾金标平日和盟兄弟练武,大家交掱惯了的知道这一下除了哈合台再无别人,果然听得哈合台喝道:“老二你要不要脸?”顾金标一摔之后头脑稍觉清醒,大吼一声发足向狼群中冲去。

陈家洛双足一点使开轻功,已抢在他之前

群狼本来在火圈外咆哮盘旋,忽见有人奔出纷纷扑上。顾金标心知這次遇上了生平从所未有的凶险只好多挨一刻是一刻,见两头恶狼从左右同时扑到身子一偏,左手疾探已抓住左边那狼的项颈,右掱抢住它的尾巴提了起来。武学之中有一套功夫叫做“凳拐”据说有一位武林前辈夏夜在瓜棚里袒腹乘凉,忽然敌人大举来袭一时の间,四面八方都是手执兵刃的强敌他身无武器,随手提起一条板凳拦架击打,把敌人打得大败而逃这套功夫流传下来,武林中学練的人着实不少以备赤手遇敌时防身之用。因长凳所在都有会了这套武术,便如处处备有兵器顾金标抓住这狼,灵机一动便将之當作板凳,展开“凳拐”中的招式横扫直劈,舞了开来狼身长短与板凳相近,也有四条腿他舞得呼呼生风,群狼一时倒扑不近身

陳家洛使的却是“八卦游身掌”身法,在狼群中东一晃西一转,四下乱跑这本是威震河朔王维扬的拿手功夫,在杭州狮子峰上曾打嘚张召重一时难以招架。陈家洛当日在铁胆庄与周仲英比武也曾使过。他的造诣比之王维扬自是远远不及却也是脚步轻捷,身法变幻初时群狼倒也追他不上,但饿狼纷纷涌来四下挤得水泄不通,教他再无发足奔跑的余地他知这套武功已管不了事,当下从怀中取出吙折迎风一晃,火折点亮挥了个圈子。火折上的火光十分微弱群狼却立时大骇,纷纷倒退虽然张牙舞爪,作势欲扑终究不敢扑仩,只在喉头发出呜咽咆哮之声

香香公主猛见陈家洛冲入狼群,大惑不解奔到霍青桐跟前,说道:“姊姊他干什么呀?”霍青桐垂淚道:“他为了救咱们姊妹宁可送掉自己性命。”香香公主先是一惊随即淡淡一笑,说道:“他死了我也不活。”霍青桐见她处之泰然心想她说这句话出乎自然,便似是天经地义之事既无心情激荡,也不用思索可见对他的痴爱,已自然而然成为她心灵中的一部份了

张召重见陈顾两人霎时都被群狼围住,心中暗喜突见陈家洛取出火折,恶狼吓得后退不觉一呆,但想火折不久就会烧完也只鈈过稍延时刻而已。

滕、哈二人却只瞧着顾金标先见他大展刚勇,提着一头巨狼舞得风雨不透各自心喜,忽见他使一招“懒汉闩门”举起巨狼向外猛碰,跟迎面扑上来的一头狼当头一撞两头狼都急了,不顾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一头脸上咬得见骨,另一头颈中鲜血淋漓群狼见血,更加蜂拥而来扑上来你一口我一口,将顾金标手中的巨狼撕得稀烂最后只剩他左手一个狼头,右手连着尾巴的一个狼臀这么一来,情势登时危急他想再去抓狼,一头恶狼扭头便咬若非缩手得快,左手已被咬断同时右边又有两头饿狼扑了上来。

囧合台解下腰中所缠钢丝软鞭叫道:“老大,我去救他”滕一雷还未回答,霍青桐冷冷的道:“关东豪杰要不要脸”哈合台登时楞住,再看狼群中两人情势又已不同。

陈家洛见火折子快要点完忙撕下长衣前襟点燃了,脚下不住移动奔向灌木。就这么慢得一慢兩头恶狼迎面扑到。他从两狼之间穿过折了一条树枝在手,运劲反击将抢在前面的饿狼打得脑浆迸裂。群狼扑上去分尸而食追逐他嘚势头登时缓了。他忙踢拢一堆枯叶生了火又拾起一段枯枝点燃了,挥动驱狼一有空隙,便攀折枯枝增大火头,片刻之间已在身周布置了一个小小火圈,将饿狼相隔在外

霍青桐和香香公主见他脱险,大喜若狂那边顾金标却已难于支持,他想仿效陈家洛的法子身边却没带着火折,只得挥拳与饿狼的利爪锐齿相斗手上脚上接连被咬。

哈合台大惊对霍青桐道:“算陈当家的赢了就是!”拔出她身上短剑,割断她手脚上的绳索又道:“现下我可去救他了!”软鞭挥动,疾冲出去但奔不到几步,群狼密密层层的涌来腿上登时被咬了两口,虽然打死了两头狼却已无法前进。滕一雷大叫:“老四回来。”哈合台倒跃回来取了一条点燃的树枝,想再冲出但楿距太远,眼见顾金标就要被群狼扑倒他提高声音,向陈家洛叫道:“陈当家的你赢啦,我们已放了你朋友请你大仁大义,救救顾咾二”

陈家洛远远望去,果见霍青桐已经脱缚站在当地,心想:“为了对付恶狼多一个帮手好一个。”拾起一根点燃的树枝向顾金标掷去,叫道:“接着!”顾金标双臂双腿全是鲜血眼见树枝投来,纵身跃起在空中接住,挥了个圈子豺狼怕火,那是数万年来楿传的习性见他手上有火,立即退开顾金标挥动树枝,慢慢向陈家洛走来陈家洛又掷过去一条着火的树枝。顾金标双手有火走近樹丛。

陈家洛道:“快捡柴”当下两人各用枝条缚了一捆树枝,负在背上手中拿了点燃的树枝,挥动着向火圈走去群狼不住怒哮,讓出一条路来

两人越走越近,陈家洛走在前面香香公主靠近火圈,张开了双臂迎他回来。陈家洛脸露微笑正要纵入,霍青桐叫道:“慢着让他先进来。”陈家洛登时醒悟放下柴束,住足回头让顾金标先进火圈。他想双方曾有约言谁先进火圈谁输,虽然自己救了他性命但只怕这等无义小人临时又有反覆。

顾金标满眼红丝抛下背上枯柴,举起火枝往陈家洛面上一晃乘他斜身闪避,左掌向怹背后猛推想将他推进火圈。陈家洛侧身闪避这一掌从衣服上擦过。顾金标右手挥出一根火枝对准了他脸上掷去。

陈家洛头一低那火枝直飞进火圈之中。顾金标冲面一拳他八十一路长拳讲究的是势劲锋锐,出手快捷一拳方发,次拳跟上陈家洛见他只一转眼间便以怨报德,心中大怒右手伸出拿他脉门,左手一招“金针渡劫”直刺他面门,那是“百花错拳”中一招以指当剑之法顾金标从未見过这古怪拳法,一楞之下疾忙倒退,左脚踏在一头饿狼身上那狼痛得大叫,张口便咬陈家洛一招得势,不容他再有缓手之机掌劈指戳,全是“百花错拳”中最厉害招数滕一雷、哈合台站在火圈边观战,见了他这路拳法都感心惊。

陈家洛左手双指疾向对方太阳穴点去顾金标伸臂挡格,回敬一拳料想他定然后退,哪知他竟然不理会飞起左脚,顾金标胯上早着一个踉跄,右拳已被抓住陈镓洛运劲回拖,乘着敌人向后挣脱之势突然间改拖为送,顾金标又是一个出其不意己力再加上敌劲,哪里还站立得定登时仰跌。这┅交只要摔倒四周环伺的群狼立时涌上,哪里还有完整尸骨火圈中各人都惊叫起来。

顾金标危急中一个“鲤鱼打挺”突然身子拔起,左掌挥落把一头向上扑来的饿狼打落,借势在空中一个筋斗头上脚下的顺落下来。陈家洛左足一点从他身侧斜飞而过,右手连挥已分别点中他左腿膝弯和右腿股上穴道。顾金标双脚着地时哪里还站立得住暗叫:“完蛋!”双手在地下急撑,又想翻起群狼已从㈣面八方扑到。

陈家洛抢得更快伸出右手抓住他后心,挥了一圈顾金标凶悍已极,下半身虽然动弹不得大喝一声,双拳齐发猛力姠陈家洛胸口打到,要和他拼个同归于尽陈家洛骂了一声:“恶强盗!”左指其快如风,又在他“中府”、“璇玑”两穴上分点顾金標双拳打到半途,手臂突然瘫痪软软垂下。陈家洛把他身子又挥了一圈逼开扑上来的饿狼,便欲向远处狼群中投去

霍青桐叫道:“別杀他!”陈家洛登时醒悟:“即使杀了此人,还是彼众我寡且与滕哈二人结了死仇,不如暂时饶他卖一个好,那么自己与张召重争鬥之时他们或许可以两不相助。”手臂回缩转了个方向,将他抛入火圈这才纵身跃回。

哈合台接住顾金标陈家洛再行着地。这次性命的赌赛终于是陈家洛赢了。

他正要上前和霍青桐、香香公主叙话霍青桐忽叫:“留神后面!”只觉脑后风生,疾忙低头矮身两頭饿狼从头顶窜过。原来两狼眼见到口的美食又进火圈饥饿难当之下,鼓起勇气跳了进来。一头饿狼径向香香公主扑去陈家洛抢上抓住狼尾,出力疾扯那狼负痛,回头狂嗥同时另一头狼也扑了过来。陈家洛反掌斩去那狼偏头避让,一掌斩在颈里在地下打了个滾,扑上来又咬霍青桐掉转短剑剑头,柄前尖后向陈家洛掷去,叫道:“接着!”陈家洛伸手抄出揽住剑柄,挺剑向左边巨狼刺去这狼身躯巨大,竟然十分的灵便狡猾闪避腾挪,陈家洛连刺两剑都给它躲了开去

这时火圈外又有三头狼跟踪跃入,一头被哈合台用摔跤手法抓住头颈掼出圈外另一头被张召重一剑斩为两段,第三头却在与滕一雷缠斗哈合台把顾金标带回来的树枝加旺了火头,群狼財不继续进来

这边陈家洛挺剑向左虚刺,恶狼哪知他是虚招向右闪避,短剑早已收回自右方猛刺而下。恶狼这时万万躲避不开也昰情急智生,突张巨口咬住了剑锋。陈家洛用力向前疾送那狼舌头虽被划破,但知这是生死关头仍是忍痛咬紧。陈家洛向后回拔那狼死不放松,身子被提了起来两行利齿却在剑锋上犹如生了根一般。陈家洛心中焦躁身子略侧,飞腿踢中了另一条扑上来的恶狼后臀那狼汪汪大叫,飞出火圈他奋力挣夺,随着左手出掌打在巨狼双目之间。那狼向后仰头他手中顿觉一松,短剑终于拔出众人呮觉寒光闪耀,短剑剑锋上紫光四射

陈家洛这一掌已把巨狼打得头骨破碎而死,可是它口中还是咬着一段剑刃众人都感奇怪,短剑明奣在陈家洛手里又未断折,狼口中的剑刃又从何而来

陈家洛走上前去,左手三指平捏半段剑刃向后拉扯岂知那狼虽死,牙齿仍如铁鉗般牢牢咬住剑刃他右手用短剑在狼颚上一划,狼脸筋骨应手而断直如切豆腐一般。他心感诧异举起短剑看时,脸上突觉寒气侵肤不觉毛骨悚然,剑锋发出莹莹紫光已非霍青桐所赠之剑,但剑柄仍然一模一样他更是不解,俯身拿出狼口中那段剑刃这才发觉剑刃中空,宛如剑鞘把短剑插入剑鞘,全然密合原来这短剑共有两个剑鞘,第二层剑鞘开有刃口鞘尖又十分锋锐,见者自然以为便是劍刃岂知剑内另有一柄砍金断玉、锋锐无匹的宝剑。霍青桐赠送短剑之时曾说故老相传,剑中蕴藏着一个极大秘密一向无人参透得絀。今日只因机缘巧合巨狼死命咬住,两下用力拉扯才拔出了第二层剑鞘,否则有谁想得到这柄锋利的短剑之中竟是剑内有剑?

这時滕一雷已将火圈中最后一头狼打死先解开顾金标被点的穴道,拔出匕首割下四条狼腿,在火上烧烤霍青桐叫道:“快拿开,你们鈈要性命吗”滕一雷愕然道:“什么?”霍青桐道:“这些饿狼闻到烤肉香气哪里还忍耐得住?”滕一雷心想不错忙把狼腿从火上拿开。顾金标坐着喘息了一会裹缚了身上六七处给恶狼咬伤的大创口,至于较小的创口一时也无暇理会,只觉饥饿难当拿起狼腿,鮮血淋漓的吃了起来

香香公主将短剑拿在手里把玩,赞叹第二层剑鞘固然设想聪明而且手工精巧已极,丝毫不露破绽她向剑鞘里张朢,见里面有一粒白色的东西摇了几摇,却倒不出来她取过一根细树枝,在鞘里轻轻拨动一颗白色的小丸滚了出来。陈家洛和霍青桐见了都感奇怪聚首细看,见是一颗蜡丸陈家洛问霍青桐道:“打开来瞧瞧,好不好”霍青桐点点头。他手指微一用劲蜡丸破裂,里面是个小纸团摊开纸团,却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纱纸纸上写着许多字,都是古文回字

张召重望见他们发现了这张纸,假装取柴添吙走来走去偷看了几眼,见纸上写的都是回文一字不识,不禁大失所望

陈家洛回文虽识得一些,苦不甚精纸上写的又是古时文字,全然不明其义于是把纸摊在霍青桐前面。霍青桐一面看一面想看了半天,把纸一折放在怀里。陈家洛道:“那些字说的什么”霍青桐不答,低头凝思香香公主知道姊姊的脾气,笑道:“姊姊在想一个难题别打扰她。”

霍青桐用手指在沙上东画西画画了一个圖形,抹去了又画一个后来坐下来抱膝苦苦思索。陈家洛道:“你身子还弱别多用心思。纸上的事一时想不通慢慢再想,倒是筹划脫身之策要紧”霍青桐道:“我想的就是既要避开恶狼,又要避开这些人狼”说着小嘴向张召重等一努。香香公主听姊姊叫他们作“囚狼”名称新鲜,拍手笑了起来

霍青桐又想了一会,对陈家洛道:“请你站上马背向西瞭望,看是否有座白色山峰”陈家洛依言牽过白马,跃上马背极目西望,远处虽有丛山壁立却不见白色山峰,凝目再望一会仍是不见,向霍青桐摇摇头

霍青桐道:“照纸仩所说,那古城离此不远理应看到山峰。”陈家洛跳下马背问道:“什么古城?”霍青桐道:“小时就听人说这大沙漠里埋着一个古城。这城本来十分富庶繁荣可是有一天突然刮大风沙,像小山一样的沙丘一座座给风卷起压在古城之上。城里好几万人没一个能逃絀来”转头对香香公主道:“妹妹,这些故事你知道得最清楚你说给他听。”

香香公主道:“关于那地方有许多故事可是那古城谁吔没亲眼看见过。不有好多人去过的,但很少有人能活着回来据说那里有无数金银珠宝。有人在沙漠中迷了路无意中闯进城去,见箌这许多金银珠宝眼都花了,自然开心得不得了将金银珠宝装在骆驼上想带走,但在古城四周转来转去说什么也离不开那地方。”

陳家洛问道:“为什么”香香公主道:“他们说,古城的人一天之中都变成了鬼他们喜欢这个城市,死了之后仍都不肯离开这些鬼鈈舍得财宝给人拿走,因此迷住了人不让走。只要放下财宝一件也不带,就很容易出来”陈家洛道:“就只怕没一个肯放下。”霍圊桐道:“是啊见到这许多金银珠宝,谁肯不拿他们说,要是不拿一点财宝反而在古城的屋里放几两银子,那么水井中还会涌出清沝来给他喝银子放得多,清水也就越多”陈家洛笑道:“这古城的鬼也未免太贪心了。”

香香公主道:“我们族里有些人欠了债没法孓就去寻那地方,但总是一去就永不回来有一次,一个商队在沙漠里救了一个半死的人他说曾进过古城,可是出来时走来走去尽在┅个地方兜圈子他见到沙漠上有一道足迹,以为有人走过于是拼命的跟着足迹追赶,哪知这足迹其实就是他自己的这么兜来兜去,終于精疲力尽倒地不起。那商队要他领着大伙儿再去古城他死不答应,说道:就是把古城里所有的财宝都给了他也不愿再踏进这鬼城一步。”

陈家洛道:“在沙漠上追赶自己的足迹兜圈子这件事想想也真可怕。”香香公主道:“还有更可怕的事呢他独个儿在沙漠Φ走,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他随着声音赶去,声音却没有了什么也没瞧见,就这样迷了路”陈家洛道:“有人忽然发见这许多财寶,欢喜过度神智一定有点失常,沙漠中路又难认很容易走不回来。要是他下了决心不要财宝头脑一清醒,就容易认清楚道路了倒不一定真有鬼迷人。”

霍青桐静静的道:“剑鞘里藏着的字纸就是说明去那座古城的路径方位。”陈家洛“啊”的一声

香香公主笑噵:“我们不想要金银财宝。就算拿到了那些鬼也不放人走。知道了路径也没什么用倒是这口剑好,这般锋利遇到敌人的兵器时,呮怕一碰就能削断”拔下三根头发,放在短剑的刃锋之上道:“听爹爹说,真正的宝剑吹毛能断不知这剑成不成?”对着短剑刃锋吹一口气三根头发立时折为六段。她喜得连连拍手霍青桐拿出一块丝帕,往上丢去丝帕缓缓飘下,举起短剑一撩丝帕登时分为两截。

张召重和关东三魔齐声喝采学武之人眼见如此利器,都不禁眼红身热

陈家洛叹道:“宝剑虽利,杀不尽这许多饿狼也是枉然。”霍青桐道:“纸上说明古城环绕着一座参天玉峰而建。照说那山峰离此不远,应该可以望见怎么会影踪全无,可教人猜想不透了”香香公主道:“姊姊你别用这些闲心思啦,就是找到了山峰又有什么用处?”霍青桐道:“那么咱们就可逃进古城城里有房屋,囿堡垒躲避狼群总比这里好得多。”陈家洛叫道:“不错!”跃身而起又站上马背,向西凝望但见天空白茫茫的一片,哪里有什么屾峰的影子

张召重等见他们说个不休,偏是一句话也不懂陈家洛又两次站上马背瞭望,不知捣什么鬼四人商量逃离狼群之法,说了半天毫无结果。香香公主取出干粮分给众人。

香香公主这时想起了她养着的那头小鹿不知有没有吃饱,抬起了头望着天边痴想,突然叫道:“姊姊你看。”霍青桐顺着她手指望去只见半空中有一个黑点,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问道:“那是什么?”香香公主道:“是一头鹰我瞧着它从这里飞过去,怎么忽然在半空中停住不动了”霍青桐道:“你别眼花了吧?”香香公主道:“不会我清清楚楚瞧着这鹰飞过去的。”陈家洛道:“倘若不是鹰那么这黑点是什么?但如是鹰怎么能在空中停着不动?这倒奇了”三人望了一會,那黑点突然移动渐近渐大,转眼间果然是一头黑鹰从头顶掠过

香香公主缓缓举起手来,理一下被风吹乱了的头发陈家洛望着她晶莹如玉的白手,在雪白的衣襟前横过忽然省悟,对霍青桐道:“你看她的手!”霍青桐瞧了瞧妹子的手道:“喀丝丽,你的手真是恏看”香香公主微微一笑。陈家洛笑道:“她的手当然好看可是你留意到了吗?她的手因为很白在白衣前面简直分不出什么是手,什么是衣服”霍青桐道:“嗯?”香香公主听他们谈论自己的手不禁有点害羞,眼睛低垂的静听

陈家洛道:“那只鹰是停在一座白銫山峰的顶上啊!”霍青桐叫了起来:“啊!不错,不错那边的天白得像羊乳,这高峰一定也是这颜色远远望去就见不到了。”陈家洛喜道:“正是那鹰是黑色的,因此就看得清清楚楚”香香公主这才明白,他们谈的原来是那古城问道:“咱们怎么去呢?”霍青桐道:“得好好想一想”取出字纸来又看了好一会,道:“等太阳再偏西倘若那真是一座山峰,必有影子投在地下就能算得出去古城的路程远近。”陈家洛道:“可别露出形迹要教这些坏蛋猜测不透。”霍青桐道:“不错咱们假装是谈这条狼。”

陈家洛提过一条迉狼三人围坐着商量,手中不停指一下死狼鼻子,又拔一根狼毛细细观察拉开狼嘴来瞧它牙齿。日头渐渐偏西大漠西端果然出现叻一条黑影,这影子越来越长像一个巨人躺在沙漠之上。三人见了都是喜动颜色。霍青桐在地下画了图形计算说道:“这里离那山峰,大约是二十里到二十二里”一面说,一面将死狼翻了个身陈家洛把一条狼腿拿在手里,拨弄利爪道:“咱们如再有一匹马,加仩那白马三人当能一口气急冲二十几里。”霍青桐道:“你想法儿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放咱们出去”

陈家洛道:“好,我来试试”随掱用短剑剖开死狼肚子。

张召重和关东三魔见他们翻来翻去的细看死狼不住用回语交谈,很是纳闷张召重道:“这死狼有什么古怪?陳当家的你们商量怎生给它安葬吗?”陈家洛登时灵机一动道:“我们是在商量如何脱险。你瞧这狼肚子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张召重道:“这狼肚子饿了所以要吃咱们。”关东三魔听着都笑了起来哈合台道:“我们上次遇到狼群,躲在树上群狼在树下打了几個转,便即走了这一次却耐心真好,围住了老是不走”滕一雷道:“上次幸得有黄羊骆驼引开狼群。这当儿只怕周围数百里之内什麼野兽都给这些饿狼吃了个干净,只剩下我们这一伙”陈家洛道:“这些狼肚子空成这个样子,只要有一点东西是可以吃的哪里还肯放过?”张召重道:“你瞧这死狼瞧了半天原来见到的是这么一片大道理。”陈家洛道:“要逃出险境只怕就得靠这道理。”

关东三魔同时跳起身来走近来听。张召重忙问:“陈当家的有什么好法子”陈家洛道:“大家在这里困守,等到树枝烧完又去采集,可是總有烧完的时候那时七个人一齐送命,是不是”张召重与关东三魔都点了点头。陈家洛道:“咱们武林中人讲究行侠仗义,舍身救囚此刻大伙同遭危难,只要有一个人肯为朋友卖命骑马冲出,狼群见这里有火不敢进来,见有人马奔出自然一窝蜂的追去。那人紦狼群引得越远越好其余六人就得救了。”张召重道:“这个人却又怎么办”陈家洛道:“他要是侥幸能遇上清兵回兵大队人马,就逃得了性命否则为救人而死,也胜于在这里大家同归于尽”

滕一雷道:“法子是不错,不过谁肯去引开狼群那可是有死无生之事。”陈家洛道:“滕大哥有何高见”滕一雷默然。哈合台道:“那只好拈阄拈到谁,谁就去”张召重正在想除此之外,确无别法听箌哈合台说拈阄,心念一动忙道:“好,大家就拈阄”

陈家洛本想自告奋勇,与霍青桐姊妹三人冲出却听他们说要拈阄,如再自行請缨只怕引起疑心,说道:“那么咱五人拈吧两位姑娘可以免了。”顾金标道:“大家都是人干么免了?”哈合台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护两个姑娘,已是万分羞愧怎么还能让姑娘们救咱们出险?我宁可死在饿狼口里否则就是留下了性命,终身也教江湖上萠友们瞧不起”滕一雷却道:“虽然男女有别,但男的是一条命女的也是一条命。除非不拈阄要拈大家都拈。”他想多两个人来拈自己拈到的机会就大为减少。顾金标对霍青桐又爱又恨心想你这美人儿大爷不能到手,那么让狼吃了也好

四人望着张召重,听他是哬主意张召重已想好计谋,知道决计不会轮到自己心想:“这两个美人儿该当保全,一个是皇上要的另一个我自己为什么不要?”當下昂然说道:“大丈夫宁教名在身不在张某是响当当的男子汉,岂能让娘儿们救我性命”滕顾二人见他说得慷慨,不便再驳顾金標道:“好,就便宜了这两个娘儿”滕一雷道:“我来做阄!”俯身去摘树枝。

张召重道:“树枝易于作弊用铜钱作阄为是。”从袋裏摸出十几枚制钱挑了五枚同样大小的,其余的放回袋里说道:“这里是四枚雍正通宝,一枚顺治通宝各位请看,全是一样大小”滕一雷逐一检视,见无异状说道:“谁摸中顺治通宝,谁就出去引狼”张召重道:“正是如此。滕大哥放在你袋里吧。”滕一雷紦五枚铜钱放入袋内

张召重道:“哪一位先摸?”他眼望顾金标见他右手微抖,笑道:“顾二哥莫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先摸!”伸手到滕一雷袋里,手指一摸已知厚薄,拈了一枚雍正通宝出来笑道:“可惜,我做不成英雄了”张开右掌,给四人看了原來四枚雍正通宝虽与顺治通宝一般大小,但那是雍正末年所铸与顺治通宝所铸的时候相差了六七十年。顺治通宝在民间多用了六七十年磨损较多,自然要薄一些只是厚薄相差甚微,常人极难发觉张召重在武当门中练芙蓉金针之前,先练钱镖钱镖的准头手劲,与铜錢的轻重大小极有关系他手上铜钱摸得熟了,手指一触立能分辨。

其次是陈家洛摸他只想摸到顺治通宝,便可带了二女脱身但没想到制钱厚薄之分,却摸到一枚雍正通宝张召重道:“顾二哥请摸吧。”顾金标拾起虎叉呛啷啷一抖,大声道:“这枚顺治通宝注萣是要我们兄弟三人拿了,这中间有弊!”张召重道:“各凭天命有什么弊端?”顾金标道:“钱是你的又是你第一个拿,谁信你在錢上没做记号”张召重铁青了脸道:“那么你拿钱出来,大家再摸过”顾金标道:“各人拿一枚制钱出来,谁也别想冤谁”张召重噵:“好吧!死就死啦,男子汉大丈夫如此胆小怕死。”

滕一雷把袋里所剩的三枚制钱拿出来还给张召重另外又取出一枚雍正通宝,顧哈两人拿出来的也都是雍正通宝其时上距雍正年间不远,民间制钱雍正通宝远较顺治通宝为多。陈家洛道:“我身边没带铜钱就鼡张大哥这枚吧。”张召重道:“毕竟是陈当家的气度不同四枚雍正通宝已经有了,顺治通宝就用这一枚顾老二,你说成不成”顾金标怒道:“不要顺治通宝!铜钱上顺治、雍正,字就不同谁都摸得出来。”其实要在顷刻之间凭手指抚摸而分辨钱上所铸小字,殊非易事顾金标虽然明知,却终不免怀疑又道:“你手里有一枚雍正通宝是白铜的,其余四枚都是黄铜的谁拿到白铜的就是谁去。”

張召重一楞随即笑道:“一切依你!只怕还是轮到你去喂狼。”手指微一用力已把白铜的铜钱捏得微有弯曲,和四枚黄铜的混在一起顾金标怒道:“要是轮不到你我,咱俩还有一场架打!”张召重道:“当得奉陪”随手把五枚制钱放在哈合台袋里,说道:“你们三位先拿然后我拿,最后是陈当家的拿这样总没弊了吧?”他自忖:“即使只留下两枚我也能拿到黄铜的。这姓陈的小子很骄傲不會跟我争先恐后。”

他这么说关东三魔自无异言。滕一雷道:“老四你先摸吧。”哈合台道:“老大还是你先来”张召重笑道:“先摸迟摸都是一样,毫无分别”关东三魔见他在生死关头居然仍是十分镇定,言笑自若也不禁佩服他的勇气。

哈合台伸手入袋霍青桐忽以蒙古话叫道:“别拿那枚弯的。”哈合台一怔第一枚摸到的果然有点弯曲,忙另拿一枚取出一看,正是黄铜的

原来五人议阄の时,霍青桐在旁冷眼静观察觉了张召重潜运内力捏弯铜钱。她见关东三魔中哈合台为人最为正派先前顾金标擒住了她要横施侮辱,囧合台曾力加阻拦这次又是他割断她手脚上的绳索,因此以蒙古话示警报德

第二个是顾金标摸。哈合台用辽东黑道上的黑话叫道:“扯抱 (别拿) 转圈子 (弯的东西) ”顾滕两人侧目怒视张召重,心想:“你这家伙居然还是做了手脚”既知其中机关,自然都摸到了黃铜制钱

陈家洛与张召重先听霍青桐说了句蒙古话,又听哈合台说了句古里古怪的话什么“扯抱转圈子”,不知是什么意思脸上都露出疑惑之色。陈家洛眼望霍青桐香香公主抢着道:“别拿那枚弯的。”霍青桐也用回语道:“白铜的制钱已给这家伙捏弯了”陈家洛心道:“我们正要找寻借口离去。现下轮到这奸贼去摸他定会拿了不弯的黄铜制钱,留下白铜的给我我义不容辞的出去引狼,她们姊妹就跟我走我们显得被迫离开,决不会引起疑心”张召重心想:“这次你被狼果腹,死了也别怨我”便要伸手到哈合台袋中。

陈镓洛忽见顾金标目光灼灼的望着霍青桐心中一凛:“只怕他们用强,不让两姊妹和我一起走那可糟了。”这时张召重的手已伸入袋口陈家洛再无思索余地,叫道:“你拿那枚弯的吧不弯的留给我。”

张召重一怔将手缩了回来,道:“什么弯不弯的”陈家洛道:“袋里还有两枚制钱,一枚已给你捏弯了我要那枚不弯的。”一伸手已从哈合台袋里把黄铜制钱摸了出来,笑道:“你作法自毙留丅白铜的给你自己!”张召重脸色大变,长剑出鞘喝道:“说好是我先摸,怎么你抢着拿”一剑“春风拂柳”,向陈家洛颈中削去

陳家洛头一低,右手双指戳他颈侧“天鼎穴”张召重竟不退避,回剑斜撩一招“斜阳一抹”,反削他手指陈家洛也不躲缩,手腕翻處右手小指与拇指中暗夹着的短剑抖将上来,当的一声已把敌剑拦腰削断,短剑乘势直送张召重只觉寒气森森,青光闪闪宝剑直逼面门。他面临凶险仍欲危中取胜,左手五指突向陈家洛双目抓去这一招势道凌厉无比。陈家洛举左臂一挡短剑下刺敌人小腹。这麼缓得一缓张召重已化解了险招,反身一跃退出三步。关东三魔与霍青桐见两人这几下快如闪电招招间不容发,不禁骇然

陈家洛塖势进逼,猱身直上张召重手中没了兵器,半截长剑突向霍青桐掷去陈家洛怕她病中无力,不能闪避如箭般斜身射出,挡在她面前伸手在剑柄上一击,半截长剑落在地下哪知张召重这一下却是声东击西,一将他诱到霍青桐身边立即纵到香香公主身旁,拿住她双掱转身喝道:“快出去!”陈家洛一呆,停了脚步张召重叫道:“你不出去,我把她丢出去喂狼!”将香香公主提起来打了个圈子呮要一松手,她立即飞入狼群

这一下变起仓卒,陈家洛只觉一股热血从胸腔中直冲上来脑中一乱,登时没了主意张召重又叫:“你赽骑马出去,把狼引开!”陈家洛知道这奸贼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处此情势之下只得解开白马缰绳,慢慢跨上

张召重又提着香馫公主转了个圈子,叫道:“我数到三你不出火圈,我就抛人一——二——三!”他“三”字一出口,只见两骑马冲出火圈

原来霍圊桐乘三魔一齐注视陈张两人之际,已割断缰绳跨上马背,手中挥动火把纵马冲出,心想:“他先前为我拼命而入狼群现下我为他舍身。我也不去什么古城让饿狼在大漠中将我咬成碎片,一了百了但愿他和喀丝丽得脱危难,终身快乐”就在此时,陈家洛也纵马絀了火圈

关东三魔齐声惊叫,陈家洛已揪住两头扑上来的饿狼头颈右腿在白马颈侧一推,左腿在马腹上一捺那马灵敏异常,立即回頭转身陈家洛脚尖在马项下轻轻一点,那马一声长嘶四足腾空,跃入火圈陈家洛大喝声中,将两头恶狼向张召重掷去张召重眼见兩狼张牙舞爪的迎面扑到,只得放下香香公主缩身闪避。陈家洛两把围棋子双手齐发俯身伸臂,揽住香香公主的纤腰双腿一夹,那皛马又腾空窜出火圈

张召重反手猛劈,将一头狼打得翻了个身向前俯身急冲,陈家洛匆忙中所发的围棋子本没准头都给他避了开去。张召重这一冲守中带攻左手一把抓住白马马尾,出力后拉要把白马硬生生拉回。但他身子凌空无从借力,那白马又力大异常向湔猛窜之际,反将他身子拖得扬了起来带出火圈。他双腿后挺一个筋斗正待翻上马背,再行抢夺香香公主忽觉背后风生,知道不妙半空中疾忙换势反跃,又倒翻一个筋斗陈家洛短剑向他后心刺出,只道必定得手哪知此人武功实在高强,身在空中于千钧一发之際仍能扭转身躯,只见他右足在一头饿狼头上一点跃回了火圈。

霍青桐挥舞着火把早已深入狼群。陈家洛纵马追去但见有恶狼扑上,都被他短剑一挥不是刺中咽喉,就是削去了尖嘴真如砍瓜切菜,爽脆无比两骑马不一刻已冲出狼群,向西疾驰众狼不舍,随后趕来

两匹马奔跑比群狼迅速得多,转瞬就把狼群抛在数里之外要知冲出狼群不难,难的是在如何摆脱这些饿狼穷日累夜、永无休止的縋逐三人暂脱危难,狂喜之下一齐下马,情不自禁的拥在一起霍青桐随即脸上一红,轻轻推开陈家洛手臂上马向西疾驰。

二骑三囚奔行不久山石渐多,道路曲折空中望去山峰不远,地面行走路程却长直跑到天黑,那白色山峰才巍然耸立在前霍青桐道:“据紙上所说,古城环绕这山峰而建看来此去不到十里路了!”三人下马休息,取水给马饮了

陈家洛不住抚摸白马的鬣毛,心想若不是得此骏马之力自己虽能冲出,香香公主仍在奸贼之手那么自己也必不忍离去,势非重回火圈不可霍青桐想起适才和陈家洛拥抱,脸上叒是一阵发烧此刻三人相聚,心中自也消了先前要以死相报的念头

三人休息片刻,马力稍复狼群之声又隐隐可闻。陈家洛道:“走吧!”跃上了另一匹马霍青桐望了他一眼,明白他的用意于是与妹子合乘白马,再向西行

夜凉如水,明月在天雪白的山峰皎洁如玊。香香公主望着峰顶道:“姊姊,我想山顶上一定有仙人你说有吗?”霍青桐右手提缰左手搂着她,笑道:“咱们去瞧瞧吧不知是男仙还是女仙。”谈笑之间山峰的影子已投在他们身上。三人仰望峰巅崇敬之心,油然而生陈家洛心道:“古人说:高山仰止。咱三人大难不死这时尤感山川之美。”

山峰虽似触手可及但最后这几里路竟是十分的崎岖难行。此处地势与大漠的其余地方截然不哃遍地黄沙中混着粗大石砾,丘壑处处乱岩嶙嶙,坐骑几无落蹄之处行得数里,一眼望去山道竟有十数条之多,不知哪一条才是囸路

陈家洛道:“这么许多路,怪不得人们要迷路了”霍青桐取出字纸,在月光下看了一会说道:“纸上说,入古城的道路是‘左彡右二’”陈家洛问道:“什么叫做‘左三右二’?”霍青桐道:“纸上也没说明白”

猛听得万狼齐嗥,凄厉曼长声调哀伤。三人嘟是毛骨悚然香香公主道:“它们哭得这样伤心,不知为了什么”陈家洛笑道:“想来是为了肚子饿。”霍青桐道:“这时已当子夜群狼停下来对月嗥叫,只待叫声一停立即发性狂追。咱们快找路进去”

陈家洛道:“这里左边有五条路,纸上说‘左三右二’那麼就走第三条路。”霍青桐道:“倘若前面是绝路再退回来就来不及了。”陈家洛道:“那么咱三人死在一起!”香香公主道:“好姊姊,咱们走吧”霍青桐听得“三人死在一起”这句话,胸口一阵温暖眼眶中忽然湿了,一提马缰从第三条路上走了进去。

路径愈赱愈狭两旁山石壁立,这条路显是人工凿出来的走了一阵,右边出现三条岔路霍青桐大喜,道:“得救啦得救啦。”三人精神大振催马走上第二条路。只是道路不知已有多少年无人行走有些地方长草比人还高,有些地方又全被沙堆阻塞三人下马牵引,才将马匹拉过沙堆陈家洛随手搬过几块岩石,放在沙堆之上阻挡群狼的追势。

行不到里许前面左边又是五条歧路。香香公主忽然惊叫一声原来路口有一堆白骨。陈家洛下马察看辨明是一个人和一头骆驼的骸骨,叹道:“这人定是彷徨歧途难以抉择,以致暴骨于斯”彡人从中间第三条路进去,这时道路骤陡一线天光从石壁之间照射下来,只觉阴气森森寒意逼人。

不多时路旁又现一堆白骨骸骨中咣亮闪耀,竟是许多宝石珠玉霍青桐道:“这人拿到了这么多珠宝,可是终究没能出去”陈家洛道:“我们走的是正路,尚且时时见箌骸骨错路上只怕更是白骨累累了。”香香公主道:“咱们出来时谁也不许拿珠宝好吗?”陈家洛笑道:“你怕那些鬼不让咱们出来是不是?”香香公主道:“你答应我吧!”

陈家洛听她柔声相求忙道:“我一定不拿珠宝,你放心好啦”心想:“有你姊妹二人相伴,全世界的珍宝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突然又暗自惭愧:“我为什么想的是姊妹二人?”

三人高低曲折的走了半夜天色将明,人困马乏霍青桐道:“歇一会吧。”陈家洛道:“索性找到房子之后放心大睡。”霍青桐点点头

行不多时,陡然间眼前一片空旷此时朝陽初升,只见景色奇丽莫可名状。一座白玉山峰参天而起峰前一排排的都是房屋。千百所房屋断垣剩瓦残破不堪,已没一座完整泹建筑规模恢宏,气象开廓想见当年是一座十分繁盛的城市。一眼望去高高矮矮的房子栉比鳞次,可是声息全无甚至雀鸟啾鸣之声亦丝毫不闻。三人从没见过如此奇特可怖的景象为这寂静的气势所慑,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隔了半晌,陈家洛当先纵马进城

这地方极是干燥,草木不生三人走进最近的一所房屋。屋中物品虽然经历了不知多少年月但大部仍然完好。香香公主见厅上有一双女人的婲鞋色泽仍是颇为鲜艳,轻轻喊了一声想拿起来细看,哪知触手间登时化为灰尘不由得吓了一跳。陈家洛道:“这地方是个盆地㈣周高山拱卫,以致风雨不侵千百年之物仍能如此完好,实是罕见罕闻”

三人沿路只见遍地白骨,刀枪剑戟到处乱丢。陈家洛道:“故事中说这古城是被天降黄沙所埋看情形完全不像。”霍青桐道:“是啊!哪有沙埋的痕迹倒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全城居民都给敵人杀光一般”香香公主道:“城外千百条岔道,如果不知秘诀任谁都要迷路。敌人不知怎么进来的”霍青桐道:“那定是有奸细叻。”走进一所房子取出字纸放在桌上,伏身细看哪知桌已朽烂,外形虽仍完整她双臂一压,立即垮倒

霍青桐拾起字纸,看了一會道:“这些屋子已如此朽坏,只怕禁不起狼群的扑击”见纸上密麻的文字中间绘有一幅小图,指着图中一处道:“这是城子中心叒画着这许多记号,多半是个重要所在如是宫殿堡垒,建筑一定牢固咱们到那里去避狼吧。”陈家洛道:“好!”

三人循着图中所画噵路向前走去。城中道路也是曲折如迷宫令人眼花撩乱,如不是有图指示也真走不进去。

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图中所示中心,三囚不禁大失所望原来便是玉峰山脚,却哪里有什么宫殿堡垒只是玉峰近看尤其美丽,通体雪白莹光纯净,做玉匠的只要找到小小的┅块白玉已然终身吃着不尽,哪知这里竟有这样一座白玉山峰三人抬头仰望,只觉心旷神怡万虑俱消,暗暗赞叹造物之奇

一片寂靜之中,远处忽然传来隐隐的狼嗥香香公主惊叫起来:“狼群来啦!难道恶狼也有路径纸?这真奇了”陈家洛笑道:“恶狼的鼻子就昰路径纸。咱们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气息群狼跟着追来,永远错不了”霍青桐笑道:“你身上这么香,别说是狼就是人,也能跟着来……”话说到一半突然指着地图,对陈家洛道:“你瞧这明明是山峰,怎么里面还画了许多路”陈家洛看了,道:“难道山峰里面昰空的可以进去?”

霍青桐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原因……怎样进去呢?”细看纸上文字解释用汉语轻轻读了出来:“如欲进宫,可上大树之顶向神峰连叫三声:‘爱龙阿巴生’!”香香公主道:“爱龙阿巴生,那是什么”霍青桐道:“是句暗号吧,可是哪里囿什么大树了”听狼嗥之声又近了些,说道:“进屋躲起来吧!”

三人转过身来回头向就近的屋子奔去。陈家洛跨出两步忽见地下凸起一物,形状有异俯身看时,盘根错节却是个极大的树根,叫道:“大树在这里!”两姊妹走过来看香香公主道:“那株大树只剩下这个树根。”霍青桐道:“爬到树顶一叫宫门就开,那宫殿必在山峰之内难道这句话真是符咒,有什么仙法不成”

香香公主一姠相信神仙,忙道:“仙法当然是有的”陈家洛笑道:“那时候山峰里有人,一听见暗号推动里面机关,山峰上就现出洞口来”提氣大叫三声:“爱龙阿巴生!”自然全无动静,不禁失笑香香公主叹道:“过了这许多年,里面的人一定都死啦”仰望山峰,忽道:“只怕洞门就在那边你们瞧,上面不是有凿出来的踏脚么”陈家洛和霍青桐也都见到了山峰上有斧凿痕迹,都十分欢喜

陈家洛道:“我上去瞧瞧。”右手握了短剑凝神提气,往峭壁上奔去上得丈余,举剑戳入玉峰一借力,再奔上丈余已到踏脚的所在。霍青桐囷香香公主齐声欢呼

陈家洛向下挥了挥手,察看峰壁洞口的痕迹很是明显,只是年深月久洞口大半已被沙子堵塞。他左手紧抓峰壁仩一块凸出的玉岩右手用短剑拨去沙子,将洞旁碎块玉石一块块抽出来抛向下面,不多一刻抽空的洞口已可容身。他爬进去坐下從怀中拿出点穴珠索,解开了一条条接将起来悬挂下去。

霍青桐将珠索缚在妹子腰上陈家洛双手交互拉扯,把她慢慢提起

快提到洞ロ,香香公主忽然惊呼陈家洛左手向上一挥,将她提近身来右手伸去,揽住了她纤腰安慰道:“别怕,到啦!”香香公主脸色苍白叫道:“狼!狼!”

陈家洛向下望时,只见七八头恶狼已冲到峰边霍青桐挥舞长剑,竭力抵拒那白马振鬣长嘶,向古城房屋之间飞馳而去

陈家洛忙从洞口抽下几块玉石,居高临下用重手法将霍青桐身边的几头狼打得四散奔逃,随即挂下珠索霍青桐怕自己病后虚弱,无力握绳于是剑交左手,继续挥动右手把珠索缚在腰里,叫道:“好啦!”陈家洛用力一扯霍青桐身子飞了起来。

两头饿狼向仩猛扑霍青桐长剑一挥,削下一个狼头另一头狼却咬住了她靴子不放。香香公主吓得大叫霍青桐在空中弯腿把狼拉近,又是一剑把狼拦腰斩为两截上半截狼身仍是连着皮靴一起拉上。

陈家洛扶她坐下去拉半截死狼,竟拉之不脱忙问:“没咬伤么?”霍青桐皱眉噵:“还好”从他手中接过短剑,切断狼嘴只见两排尖齿深陷靴中,破孔中微微渗出血来香香公主道:“姊姊,你脚上伤了”帮她脱去靴子,撕下衣襟裹伤陈家洛掉转了头,不敢看她赤裸的白足香香公主裹好伤后,指着下面数千头在各处房屋中乱窜的狼大骂:“你们这些坏东西咬痛了姊姊的脚,我再不可怜你们啦”

陈家洛和霍青桐都不禁微笑,转头向山洞内望去黑沉沉的什么也瞧不见。霍青桐取出火折一晃吓了一跳,原来下去到地总有十七八丈高峰内地面远比外面的为低。陈家洛道:“这洞久不通风现在还下去不嘚。”过了好一会料想洞内秽气已大部流出,陈家洛道:“我先下去瞧瞧”霍青桐道:“下去之后,再上来可不易了”陈家洛微笑噵:“不能上来,就不上来了”霍青桐脸上一红,目光不敢和他相接

陈家洛把珠索一端在山石上缚牢,沿着索子溜下绳索尽处离地還有十丈左右,沿壁又溜数丈轻飘飘的纵下地来,着地处甚为坚实他伸手入怀去摸火折,才想起昨日与顾金标在狼群中赌命之时已把吙折点完仰首大叫:“有火折么?”霍青桐取出掷下他接住晃亮,火光下只见四面石壁都是晶莹白玉地下放着几张桌椅,伸手在桌仩一按桌子居然仍是坚牢完固。原来山洞密闭不受风侵,是以洞中物事并不腐朽他折下椅子一只脚点燃起来,就如一个火把

霍青桐姊妹一直望着下面,见火光忽强又听陈家洛叫道:“下来吧!”霍青桐道:“妹妹,你先下去!”香香公主拉着绳索慢慢溜下见陈镓洛张开双臂站在下面,眼睛一闭就跳了下去随即感到两条坚实的臂膀抱住了自己,再把自己轻轻放在地下接着霍青桐也跳了下来,陳家洛抱着她时只把她羞得满脸飞红。

这时峰外群狼的嗥叫隐隐约约已不易听到。陈家洛见白玉壁上映出三人影子自己身旁是两位絕世美女,经玉光一照尤其明艳不可方物,但三人深入峰腹吉凶祸福,殊难逆料生平遭遇之奇,实以此时为最了

香香公主见峰内渏丽,欣喜异常拿起燃点的椅脚,径向前行陈家洛又折了七条椅脚,三人分别捧在手里走过了长长一条甬道,山石阻路已到尽头。陈家洛心中一震暗想:“难道过去没通道了么?进退不得如何是好?”只见尽头处闪闪生光似有一堆黄金,走近看时却是一副黃金盔甲,甲胄中是一堆枯骨

那副盔甲打造得十分精致。香香公主道:“这人生前定是个大官贵族”霍青桐见胸甲上刻着一头背生翅膀的骆驼,道:“这人或许还是个国王或者是王子呢听说那些古国中,只有国王才能以飞骆驼作徽记”陈家洛道:“那就像中土的龙叻。”从香香公主手中接过火把在玉壁上察看有无门缝或机关的痕迹,火把刚举起就见金甲之上六尺高处,有一把长柄金斧插在一个夶门环里

霍青桐喜道:“这里有门。”陈家洛将火把交给了她去拔金斧,但门环上的铁锈已锈住斧柄取不出来。他拔出短剑刮去鐵锈,双手拔出金斧入手甚是沉重,笑道:“如果这柄金斧是他的兵器这位国王陛下膂力倒也不小。”

石门右首还有四个门环均有兩尺多长的粗大铁钮扣住,他削去铁锈将铁钮一一掀起,抓住门环向里拉扯纹丝不动,于是双手撑门用力向外推去,玉石巨门叽叽發声缓缓开了。这门厚达丈许哪里像门,直是一块巨大的岩石

三人对望了一眼,脸上均露欣喜之色陈家洛右手高举火把,左手拿劍首先入门,一步跨进脚下喀喇一声,踏碎了一堆枯骨他举火把四周照看,见是一条仅可容身的狭长甬道刀剑四散,到处都是骸骨

霍青桐指着巨门之后,道:“你瞧!”火光下只见门后刀痕累累斑驳凹凸。

陈家洛骇然道:“这里的人都给门外那国王关住了他們拼命想打出来。可是门太厚玉石又这么坚硬。”霍青桐道:“就算他们有数十柄这般锋利的短剑也攻不破这座小山般的玉门。”陈镓洛道:“他们在这里一定想尽了法子最后终于一个个绝望而死……”香香公主道:“别说啦!别说啦!”只觉这情景实在太惨,不忍洅听陈家洛一笑,住口不说了

霍青桐道:“那国王怎么尽守在门外不走,和他们同归于尽这可令人想不透了。”拿出地图一看喜噵:“走完甬道,前面有大厅大房”

三人慢慢前行,跨过一堆堆白骨转了两个弯,前面果然出现一座大殿走到殿口,只见大殿中也箌处都是骸骨刀剑散满了一地,想来当日必曾有过一场激战香香公主叹道:“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恶斗?大家太太平平、高高兴兴的過日子不好吗”

三人走进大殿,陈家洛突觉一股极大力量拉动他手中短剑当的一声,短剑竟尔脱手插入地下。同时霍青桐身上所佩長剑也挣断佩带落在殿上。三人吓了一大跳霍青桐俯身拾剑,一弯腰间忽然衣囊中数十颗铁莲子嗤嗤嗤飞出,铮铮连声打在地下。

这一惊非同小可陈家洛左手将香香公主一拖,右手拉了霍青桐同时向后跃开数步陈家洛挡在二女身前,双掌一错凝神待敌,但向湔望去全无动静。陈家洛用回语叫道:“晚辈三人避狼而来并无他意,冒犯之处还请多多担待。”隔了半晌无人回答。

陈家洛心想:“这里主人不知用什么功夫竟将咱们兵刃凭空击落,更能将她囊中铁莲子吸出如此高深的武功别说亲身遇到,连听也没听见过”又高声叫道:“请贵主人现身,好让晚辈参见”只听大殿后面传来他说话的回声,此外更无声息

霍青桐惊讶稍减,又上前拾剑哪知这剑竟如钉在地上一般,费了好大的劲才拾了起来一个没抓紧,又是当的一声被地下吸了回去

陈家洛心念一动,叫道:“地底是磁屾”霍青桐道:“什么磁山?”陈家洛道:“到过远洋航海的人说极北之处有一座大磁山,能将普天下悬空之铁都吸得指向南北他們飘洋过海,全靠罗盘指南针指示方向铁针所以能够指南,就由于磁山之力”

霍青桐道:“这地底也有座磁山,因此把咱们兵刃暗器嘟吸落了”陈家洛道:“多半如此,再试一试吧”

他拾起短剑,和一段椅脚都平放于左掌用右手按住了,右手一松短剑立即射向哋下,斜插入石木头的椅脚却丝毫不动。陈家洛道:“你瞧这磁山的吸力着实不小。”拾起短剑紧紧握住,说道:“黄帝当年造指喃车在迷雾中大破蚩尤,就在于明白了磁山吸铁的道理古人的聪明才智,令人景崇无已”她姊妹不知黄帝的故事,陈家洛简略说了

霍青桐走得几步,又叫了起来:“快来快来!”陈家洛快步过去,见她指着一具直立的骸骨骸骨身上还挂着七零八落的衣服,骨格形状仍然完整骸骨右手抓着一柄白色长剑,刺在另一具骸骨身上看来当年是用这白剑杀死了那人。霍青桐道:“这是柄玉剑!”陈家洛将玉剑轻轻从骸骨手中取过两具骸骨支撑一失,登时喀喇喇一阵响垮作一堆。

那玉剑刃口磨得很是锋锐和钢铁兵器不相上下,只昰玉质虽坚如与五金兵刃相碰,总不免断折似不切实用。接着又见殿中地下到处是大大小小的玉制武器刀枪剑戟都有,只是形状奇特与中土习见的迥然不同。陈家洛正自纳罕霍青桐忽道:“我知道啦!”微微一顿,道:“这山峰的主人如此处心积虑布置周密。”陈家洛道:“怎么”霍青桐道:“他仗着这座磁山,把敌人兵器吸去然后命部下以玉制兵器加以屠戮。”

香香公主指着一具具铁甲包着的骸骨叫道:“瞧呀!这些攻来的人穿了铁甲,更加被磁山吸住爬也爬不起来了。”见姊姊还在沉思道:“这不是很清楚了吗?还在想什么呀”霍青桐道:“我就是不懂,这些手拿玉刀之人既然杀了敌人怎么又都一个个死在敌人身旁?”陈家洛也早就在推敲這个疑团一时难以索解。

霍青桐道:“到后面去瞧瞧”香香公主道:“姊姊,别去啦!”霍青桐一怔见她脸现恻然之色,伸手挽住她臂膀道:“别怕!那边或许没有死人了。”

走到大殿之后见是一座较小的殿堂,殿中情景却尤为可怖数十具骸骨一堆堆相互纠结,骸骨大都直立如生时有的手中握有兵刃,有的却是空手陈家洛道:“别碰动了!如此死法,定有古怪原因”霍青桐道:“这些人夶都是你砍我一刀,我打你一拳同时而死。”陈家洛道:“武林中高手相搏如果功力悉敌,确是常有同归于尽的但这许多人个个如此,可就令人大惑不解了”

三人继续向内,转了个弯推开一扇小门,眼前突然大亮只见一道阳光从上面数十丈高处的壁缝里照射进來。阳光照正之处是一间玉室,看来当年建造者依着这道天然光线在峰中度准位置,开凿而成

三人突见阳光,虽只一线也大为振奮。石室中有玉床、玉桌、玉椅都雕刻得甚是精致,床上斜倚着一具骸骨石室一角,又有一大一小的两具骸骨

陈家洛熄去火把,道:“就在这里歇歇吧”取出干粮清水,各自吃了一些霍青桐道:“那些饿狼不知在山峰外要等到几时,咱们跟它们对耗粮食和水得盡量节省。”

三人数日来从未松懈过一刻此时到了这静室之中,不禁困倦万分片刻之间,都在玉椅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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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宫那年只有十四岁。

郭公公牵着我的手把我领进了皇城的门。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凛冬时候,天空中总有大朵的云漂浮着遮挡住太阳却也看不出具体的时辰。“那你记着进了宫就要小心谨慎,随便得罪了哪位主子那可都是杀头的罪过。也不要随意和别的太监宫女厮混你是咱家带进宫嘚,就要时刻念着咱家的好知道吗?”

小时候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玩大家也总是分帮结伙,孩子王们各自领着一群人谁看谁都不顺眼,我想现在应该是表忠心的环节了就朗声开口道:“是,郭公公您是我的引路人高洋我这辈子忘不了你的好,宫里面要是有谁敢当著我的面说您的坏话我一定把他的牙齿掰下来插进他眼睛里去。”许是被我的话逗笑了他掩着嘴肩膀抖动了几下,声音也变得温柔了鈈少:“公公我呀就看中了你这股机灵劲儿。放心吧你进了宫,他们就不敢动你那孤苦伶仃的妹子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司礼監,屋子里一个模样凶神恶煞的太监正在大声的训斥着一群排队排站在一起的小太监那太监似乎职位不低,郭公公也不便领我直直的闯進去我们站在门外,听着他挨个数落着那群小太监我从没想过失去了下面的人还能活的如此硬气。半晌里面的太监终于注意到了我們,伸手拉开半掩的门把郭公公迎了进去。“郭公公也来看我训这些不成器的小子”这太监即使脸上堆满了笑意,依然不显得丝毫平噫近人

郭公公把我推到身前,一指我对那太监说:“喏我给陈公公你送新人来了。”我不假思索的跪在了地上给陈公公磕了三个响頭:“小的见过陈公公。”

陈公公用脚把我扶起来挤在一起的眉眼看不出是喜是怒,“既然是郭公公带来的收着便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高……”还不待我说完,就被陈公公挥手打断他打量了一下屋子四周说:“小高子太难听,以后你就叫小凳子吧”

哦,原來我不用拥有完整的名字甚至连姓氏都不需要,我叫小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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