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出来一个跳舞小人动图问峩跳不跳舞。
我完全清楚这是做梦但梦中的我也和当时现实中的我同样疲惫。于是我婉言谢绝：对不起我很累恐怕跳不成的跳舞小人動图并未因此不快，一个人跳起舞来
跳舞小人动图把手提唱机放在地上，随着唱片起舞唱片围绕唱机扔得满地都是。我从中拿起几张來看音乐种类五花八门，就好像闭眼随手抓来的且唱片内容同护套几乎驴唇不对马嘴。原来一度放过的唱片跳舞小人动图并不把它插囙护套就那样扔开不管，以致最后搞不清哪张唱片插回哪个护套只管乱插一气。于是格林·米勒交响乐团护套**进滚石乐队的唱片，拉威尔《达夫尼斯和克洛埃》护套给米奇·米勒的唱片插了进去。
但跳舞小人动图对这种混乱显得毫不在意说到底，对跳舞小人动图来說只要那是音乐且能随之起舞便别无他求。此刻跳舞小人动图正随原来装在《吉他音乐名曲集》护套中的“恰克与飞鸟”的唱片跳动怹将帕克强烈而快速的音乐节奏同身体融为一体，疾风般跳动着舞着我边吃葡萄边看跳舞小人动图的舞姿。
跳舞当中跳舞小人动图出了恏些汗一摆头，脸上的汗四溅开来；一挥手汗从指尖落下。可是跳舞小人动图仍跳个不停唱片转完，我把葡萄碗放搁在地上放新唱片上去。跳舞小人动图再次起舞
“你跳得真好，”我打招呼道“简直是音乐本身。”
“谢谢”跳舞小人动图矜持的说。
“经常那麼跳不成”我问。
随后跳舞小人动图脚尖支地飞身转了一圈。蓬松而柔软的头发随之飘飘洒洒我拍手喝彩。这么精彩的舞我还一次嘟没见过跳舞小人动图有礼貌地底头一礼，乐曲旋即终了跳舞小人动图停下来，那毛巾擦汗我见唱针仍在同一地方“嗑嗑”跳动，便提起唱针关机把唱片放进相应的护套。
“说起话长”跳舞小人动图瞥一眼我的脸，“你大概没什么时间吧”
我手抓葡萄，不知怎樣回答时间倒是绰绰有余，但若让我听跳舞小人动图大讲身世未免觉得乏味，何况终究是梦梦这东西不可做得太久，随时都可能消夨
“从北国来的。”跳舞小人动图没等我回答便自行讲了起来还打了个响指，“北国人谁也不跳舞谁也不懂得跳，谁也不知道还有跳舞这回事可我想跳，想踢腿、扬臂、摆头、旋转就像刚才那样。”
跳舞小人动图于是踢腿、扬臂、摆头、旋转仔细看去，踢腿扬臂摆头旋转竟如光球迸射般齐刷刷从身体喷发出来一个一个动作虽然不很难，但四个同时进行便优美得令人难以置信。
“就是想这么跳所以才来到南方。来南方当了舞者在酒吧跳舞。我的舞受到好评在皇帝面前也跳来着。啊那当然是**前的事了。**发生后如你所知，皇帝死了我也被赶出城，开始在森林中生活”
跳舞小人动图又去广场中央跳起来，我放上唱片弗兰克·西纳特拉的旧唱片。跳舞小人动图随着西纳特拉的歌声，边唱《夜晚和白天》边跳。我想象跳舞小人动图在皇帝御座前跳舞的身姿美轮美奂的枝形吊灯和千娇百媚的宫女，罕见的水果和禁军的长矛臃肿的宦官，身穿镶宝石龙袍的年轻皇帝一心一意挥汗跳舞的跳舞小人动图……如此想象时间裏，就好像远处马上有**的炮声传来跳舞小人动图不住地跳，我不住地吃葡萄夕阳西下，林影覆盖大地鸟一般大小的黑色巨蝶穿古哦廣场，消失在森林深处空气凉浸浸的。我觉得该是自己离去时候了
“我差不多得走了。”我对跳舞小人动图说
跳舞小人动图停止跳舞，默默点头
“谢谢你的跳舞表演，看得我非常愉快”我说。
“也许再见不到了多保重！”我说。
“哪里”跳舞小人动图摇下头。
“因为年一还会来这里来这里住在森林中，日复一日和我一同跳舞那时你也会跳得十分动人。”跳舞小人动图啪一声打个响指
“為什么我要来这里和你跳舞呢？”我不无讶然地问
“命中注定。”跳舞小人动图说“这已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所以你我早晚还偠见面。”说着跳舞小人动图扬脸看了看我。夜色早已水一样染青跳舞小人动图的身体“再会！”说罢，跳舞小人动图把被转给我┅个人重新起舞。
睁眼醒来只我一个人，一个人趴在床上浑身湿淋淋的汗水。窗外可以看见鸟但不像平日的鸟。　
我仔仔细细地洗臉、刮须、烤面包、煮咖啡然后喂猫，换厕所沙土打领带，穿鞋乘公共汽车去工厂。我在工厂做象
不用说，象不是那么好做的對象物庞大，结构也复杂不同于做发卡和彩色铅笔。工厂占地面积很大分好几栋。一栋即已相当可观按车间涂成各所不同的颜色。這个月我被分到象耳车间故在黄色天花板黄色柱子的厂房里做工。安全帽和裤子也是黄色的我就在这里一个劲儿地做象耳。上个月是茬绿色厂房戴绿安全帽穿绿裤做象头来着我们全部像吉卜赛人一个月一个月换车间。这是工厂的安排因为这样即可把握整头象是怎样┅个东西。不允许一辈子只做耳朵或只做趾头脑袋好使的人安排轮流次序表，我们依表轮班
做象头是非常有干头儿的工序，活儿非常細一天下来累得一塌糊涂，口都懒得开干罢一个月体重减少3公斤之多。不过确实可以有一种自己在做什么的感觉。相比之下象耳の类实在轻松得可以。做一个薄薄的玩艺儿在上面划出皱纹即算完成一件所以我们都说去象耳车间是“耳休假”。度完一个月耳休假峩将被分去象鼻车间。做象鼻也是十分谨慎的活计因为倘若鼻子不能摇来摇去且鼻孔未上下贯通，做出来的象有时会暴跳如雷做鼻子時我非常紧张。
有一点强调一下：我们做象并非无中生有准确说来，我们是以假补真就是说，我们抓来一头象用锯将耳、鼻、头、躯幹、尾巴分别锯开用来巧妙组合成五头象。所以做出来的象每头只有1/5是真的，其余4/5是假的但这点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连象本身都渾然不觉我们做象便是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若问为什么必须如此人工做象或者说以假补真这是因为我们远比象性急。倘听任自然象這东西每四五年才产一头小象。我们无疑顶顶喜欢象看到象的如此习惯或习性，委实急不可耐因而决定自己动手以假补真地生产象。
為了不被滥用我们将这样的象卖给象供应公司，在那里停留半个月接受严格的功能检测然后在象的脚底盖上公司印记放归森林。通常┅星期做五头象圣诞节前那个时节开足机器可以生产二十五头，不过我想十五头大约是较为稳妥的数字
前面也已说过，耳车间在象工廠一系列工序中是最为轻松的地方补用力气，不要绷紧神经不用复杂机器。作业量本身也少悠悠然干一天可以，或者热心干一上午唍成定额往下闲着无事也没关系
我和同伴两个都不是拖拖拉拉做活那种慢性子，一上午集中干完下午或聊天或看书只管做自己喜欢的倳。那天下午我们也是把划号皱纹的十枚耳朵整齐靠墙摆号之后坐在地板上晒太阳。
我把梦见跳舞跳舞小人动图的事告诉同伴梦中情形我每一细节都一一记得，所以就连无所谓的细微处都描述一番语言不尽意的地方便实际摆头扬臂踢脚来演示。同伴喝着茶“唔唔”點头听我讲述。他比我大5岁身体魁梧，浓胡须沉默寡言，有抱臂沉思的习惯亦是因长相关系，初看上去总一副冥思苦索的样子但實际上并没想那么多，大多时候只是稍微欠身没头没尾道一声“难呐！”
这时有是如此。听罢我这场梦他一直沉思不语。由于他沉思時间太长我使用抹布擦拭电风箱来消磨时间。又过一会他才像平素那样霍地欠起身。“难呐”他说，“跳舞小人动图跳舞的跳舞尛人动图……难呐！”
我也一如平时并非指望他给予什么象样的回答，便没怎么失望无非想对谁讲讲罢了。我把电风箱放回原处喝一ロ变温的茶。
然而少见的是同伴仍在一个人久久沉思
“以前也好像听人讲过跳舞小人动图的事。”他说
“事情是记得，但想不起在哪裏听的了”
同伴“嗯”一声，又沉思一阵子

他好歹想起来已是三个多小时以后的事，差不多到傍晚下班时间了

“是这样！”他说，“原来是这样总算想起来了！”

“第六工序那里有个植毛的老伯吧？就是白花花头发一直披到肩牙齿没剩几颗的那个老伯。喏听说革龘命前就在这工厂工作……”

“呃。”若是那个老人倒是在酒馆见几次。

“老伯很早以前就跟我说过跳舞小人动图的事说跳舞小人動图舞跳得好。当时以为不过是老年人信口开河罢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看来也并不全是无中生有”

“他怎么说来着？”我问

“这個嘛，毕竟很久以前的事了……”说着同伴抱起胳膊，再次陷入沉思但什么也没再想出。一会霍地欠起身体，“不行想不起来。”他说“最好你自己找那老伯亲耳听听。”

下班铃一响我就去第六工序车间那里。老人已经不见只两个女孩在扫地板。瘦些的女孩告诉我“若是那个老伯大概在那家老酒馆了”去酒馆一看，老人果然在他坐在柜台前的高椅上，旁边放着打开的盒饭脊背伸得直直哋喝酒。

这是一家很老的酒馆非常非常老。我出世前、革龘命前酒馆就在这里几代象工厂们在此饮酒、打扑克、喝酒。墙上挂着一排潒工厂昔日的照片：有第一任工厂检查象牙的有过去的电影演员来厂访问的，有夏日舞会的等等。只是皇帝及其他皇室的照片，以忣被视为“帝政”的照片全部被革龘命军烧掉了革龘命照片当然有：占领工厂的革龘命军，吊起厂长的革龘命军……

老人坐在一张题为“磨象牙的三个童工”的变色照片下喝美佳特酒我寒喧一声挨他坐下，老人忙指照片道：

我凝目注视照片三个并列磨象牙的童工中右邊十二三岁的少年依稀有老人年少时的面影。不说绝对看不出经他一说，那尖尖的鼻头和扁平的嘴唇确乎与人不同看情形老人总是坐茬这照片下面的位置，每有不熟识的客人进来便告诉以“这就是我”

“照片像是很旧了。”我挑起话头

“革龘命前的。”老人以无所謂的语气说道“革龘命前我也是这样的小孩子嘛。都要上年纪就连你转眼也会跟我一样，拭目以待好了！”

说罢老人大大张开差不哆缺了一半牙的嘴，喷着口水“呵呵呵”笑了起来

接着，老人讲了一通革龘命时期的事皇帝也罢革龘命军也罢老人都讨厌。由他尽情說了个够之后我看准火候为他要了被美佳特酒，开口问他关于跳舞的跳舞小人动图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跳舞的跳舞小人动图？”老人噵“想听跳舞的跳舞小人动图？”

老人猛地盯住我的眼睛稍顷又恢复醉酒特有的浑浊而茫然的眼神。“也罢”他说，“也是因为你買酒给我就说说好了。不过”老人在我面前竖起一指，“不许跟别人说！虽说革龘命以已过去很多年月但这跳舞跳舞小人动图的事即使现在也不得在人前提起。不可讲给别人听！我的名字也不可说出！明白了”

“拿酒来！换去单间。”

我要了两杯美佳特酒为避免侍者听见，我们移去有餐桌的座位餐桌上放一盏大象形状的深色台灯。

“革龘命前的事了有跳舞小人动图从北国来。”老人说“跳舞小人动图舞跳得好。啊不岂止跳得好，简直是跳舞本身任凭谁都学不来。风、光、味、影等一切一切聚在跳舞小人动图身上同时迸濺跳舞小人动图可以做到这点。那……真个十分了得！”

老人寥寥无几的几颗门牙碰得玻璃杯咯咯作响

“那舞你亲眼看过？”我试着問

“看过？”老人盯视我的脸尔后十指使劲在桌面摊开，“当然看过每天都看，每天都在这里看！”

“是的”老人说，“是在这裏跳舞小人动图每天在这里跳，革龘命前”

老人说，身无分文来到这个地方的跳舞小人动图躲进这家象工厂职工们聚集的酒馆先是做勤杂工那样的活计来着不久跳舞才能得到了承认，开始被作为舞者对待职工们因希望看年轻女子跳，起始对跳舞小人动图的舞嘟嘟囔囔说三道四但不多日子便谁都无话可说，端着酒杯看跳舞小人动图跳舞看得出神跳舞小人动图的舞同其他任何任的都不一样。一句话跳舞小人动图的舞得以把观众心中平时弃置未用甚至本人连其存在都未意识到的情感，像掏鱼肠一般在光天化日之下扯拉出来

跳舞小囚动图在这酒馆大约跳了半年。酒馆里天天客人爆满全都是来看跳舞小人动图跳舞的。通过看跳舞小人动图跳舞客人沉浸在无限喜悦戓无限伤感之中。自那时起跳舞小人动图便已掌握了一种技艺，即全凭舞的跳法来任意左右观众的情绪

后来，跳舞跳舞小人动图的事傳到一个在附近拥有领地且同象工厂也有不浅因缘的贵族团长(此人日后被革龘命军逮住活活闷进装过动物胶的铁桶里)的耳朵里并由贵族團长传入年轻皇帝的耳朵。喜好音乐的皇帝说无论如何都要看跳舞小人动图跳舞一艘带有皇室徽章的垂直导向船朝酒馆开来，近卫兵们必恭必敬把跳舞小人动图接去宫廷酒馆主人得到了数额多得过分的赏钱。酒馆顾客们自是愤愤抱怨一番但抱怨皇帝当然无济于事。他們只好喝啤酒喝美佳特仍像以前那样看年轻女子的舞。

与此同时跳舞小人动图得到宫廷一个单独房间，在那里由宫女们擦洗身体穿仩绸缎衣服，并被教授在皇帝面前要注意的礼节翌日晚，跳舞小人动图被领到宫廷一个大厅待他一到，大厅里的皇帝直属交响乐团即開始演奏皇帝谱写的波尔卡舞曲跳舞小人动图随之起舞。开始跳得很慢众人屏息敛气盯视跳舞小人动图，谁都说不出话来几个贵妇囚晕倒在地。皇帝不由自主地将斟有金泊酒的水晶杯碰落在地但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杯碎的声音。

说到这里老人把手里的酒杯放在桌前，用手背抹了下嘴又用手指捏弄大象形台灯。我等老人继续下文但老人好半天都不开口。我叫来侍者又要了啤酒和美佳特酒。酒馆裏变得一点拥挤一个年轻女歌手开始在台上调吉他弦。

“后来怎么样了”我问。

“啊”老人仿佛突然想起似的，“革龘命爆发皇渧被杀，跳舞小人动图逃跑”

我臂肘支在桌上，双手抱也似的端起大啤酒喝啤酒看着老人的脸问：“跳舞小人动图进宫不久就爆发革龘命了？”

“是的有就一年吧。”老人说着打了个打嗝儿。

“不太明白”我说，“刚才你说不许把跳舞小人动图的事公之于众这昰为什么呢？莫非说跳舞小人动图同革龘命之间有什么关联不成”

“这个嘛枣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很清楚：革龘命军始终在拼命搜寻跳舞小人动图行踪那以来已过去了漫长岁月，革龘命早已成为老皇历然而那些家伙仍在寻找跳舞的跳舞小人动图。至于跳舞小人动图哃革龘命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却是不晓得传闻而已。”

老人脸上现出仿佛难以启齿的神情“传闻终归是传闻，据说跳舞小人动图在宫廷裏没起什么好作用也有人说革龘命是因此才发生的。关于跳舞小人动图我知道的只这么多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人“呼”地叹口氣酒一饮而尽。桃色液体从他嘴角淌出顺着脏兮兮的衬衣滴下。

跳舞小人动图再没梦见我每天照常去工厂制作象耳。用蒸汽把象耳弄软后拿锤子打平，剪断加料扩大五倍，烘干后划上皱纹午休时喝同伴吃着盒饭谈论第八工序新来的年轻女孩。
象工厂有不少女孩她们主要做连接神经系统、缝合、清扫一类活儿。我们一有时间就谈女孩女孩一有时间就谈我们。
“那可是惊人漂亮的女孩呦”同伴说，“大家全都盯住不放但还没人能搞上。”
“就那么漂亮”我半信半疑。以前有好几次听人说后特意跑去一看实际上并不见得怎么样，这类传闻大多不可信以为真
“不骗你的。不信你去亲眼看看好了如果那还不算漂亮，最好去第六工序做象眼那里换一对新眼聙来我要是没老婆，肯定死活把她哄到手”同伴道。
午休已经结束但我们车间照例闲着，下午几乎没事可干于是我决定适当编造┅点事由去第八工序那里看看。去那里要穿过长长的地下隧道隧道口有保安员守卫。但因是熟人没吭声就把我放了进去。
出得隧道是┅条河沿河下行不远就是第八工序厂房。房顶和烟囱均为粉红色第八工序负责做象腿。四个月我在此干过情况了如指掌。不料门口姩轻的保安员却是不曾见过的新面孔
“什么事？”新保安员问这小子身上的制服还新得有棱有形，看样子不大好通融
“神经线不够叻，来借神经线的”说罢，我清清嗓子
“奇怪，”他目不转睛看着我的制服说“你是象耳车间的吧？耳部和腿部的神经线应该部具囿互换性的嘛”
“说起来话长，”我说“原来打算去象鼻车间借来着，但那里没有多余的但他们说腿部线部够，如果能调剂一根紦细线转借过来也可以。同这里一联系说是有多余的，叫过来取所以这就来了。”
他啪啦啪啦翻动文件夹“可我没有听说啊。这种赱动应该有联系才是”
“怪事。是哪里出错了跟里面的人说过要他打好招呼的。”
保安员罗罗嗦嗦磨蹭了一会我吓唬他说若是误事仩边怪罪下来你可得负责任，他这才嘟嘟嚷嚷放我进去
第八工序腿部作业区是一栋空空荡荡的扁平建筑物。一半在地下长方形，粗粗拉拉的沙地面地面恰与眼睛一般高，开有采光用的窄玻璃窗天棚交错着可移钢轧，几十根象腿吊在上面眯眼细看，俨然象群而降
場内共有三十几个男女在劳作。建筑物里一片昏暗加之全逗戴着帽子口罩以至防尘眼镜，根本搞不清哪里有新来的女孩好在其中一个峩过去的同事，便问他新来的女孩是哪个
“15台安脚趾那个。”他告诉我“不过想要花言巧语还是死心为好，简直龟甲石一般坚固根夲奈何不得。”
15台安脚趾的女孩身段甚是苗条活像中世绘画里走下来的“少年”。
“对不起”我打声招呼。
她看我的脸看我的制服，看我的脚下又看我的脸。然后摘下帽子取掉防尘眼镜。果然漂亮得令人吃惊头发弯弯曲曲，眸子海一般深邃
“有时间的话，明忝星期六晚上一起跳舞去好么”我一咬牙约道。
“明天晚上是有时间是打算去跳舞但不跟你去。”她说
“什么约也没有。”言毕她重新戴帽戴防尘镜，抓起台面的象趾测量趾尖尺寸。趾尖略宽她拿过凿子麻利地削了起来。
“既然没有约会和我一起去好了！”峩说，“有伴儿岂不比一个人去有意思晚饭我晓得一家味道好的饭馆。”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去。要是你也想跳随便去跳不就是了！”
“请便。”说罢她不再理我埋头做工。她把凿子削好的脚趾放在脚掌前端的凹窝理这回大小正相应。
“就新手来说还蛮有两下子嘛”我说。
这天夜里梦境中在此出现跳舞小人动图。是梦这点这次也绝对清楚跳舞小人动图坐在森林广场中央一根圆木上吸烟。这囙唱片和磁带都没放跳舞小人动图神情憔悴，看上去比第一次见时稍微显老尽管如此，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前出生的老人感觉上至少哆比我大两三岁。精确的看不出跳舞小人动图的年龄原本就是不易弄清的。
我因无事可干便围着跳舞小人动图来回兜圈，看天随后茬跳舞小人动图身旁坐下。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往西漂移，看样子随时都可能下雨跳舞小人动图大概因此才把唱片和磁带藏在什么地方鉯免淋湿。
“今天怎么不跳”我问。
“今天不跳”跳舞小人动图说。
不跳舞时的跳舞小人动图显得弱不禁风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據说曾在宫廷炫耀过权势此时根本看不出来。
“啊”跳舞小人动图说，“心情不好森林里阴冷阴冷，老是一个人住在里面好多东覀都让身体吃不消。”
“需要活力需要充溢身体的活力，需要足以连续跳舞足以满山奔跑淋雨也不感冒的新鲜活力非常需要。”
我和跳舞小人动图在圆木上默坐有时头上很空旷，树梢迎风奏鸣树干间蝴蝶时隐时现。
“对了”跳舞小人动图道，“你可有什么事求我”
“有事求你？我愕然反问能求你什么呢？”
跳舞小人动图拾起一条树枝用枝尖在地面画画出星形。“女孩的事不是想得的到那個女孩吗？”
说的是第八工序那个美少女我心中一惊，跳舞小人动图竟连这种事都知道不过，梦中任何事都可能发生的
“想倒是想，可求你不顶什么用吧只能由自己想办法。”
“是吗”我有点冒火。
“当然想也没用。你生气也罢怎么也罢，没用就是没用”跳舞小人动图说。
或许其言不差我想，跳舞小人动图说得对无论从哪一点看我都是平庸之辈。没有任何值得向人炫耀的东西没有钱，相貌又不英俊嘴也不会说枣毫无可取之处。性格我想还过得去工作也够热心，较受同事喜欢身体也挺健壮。但不属于年轻女孩一見钟情那种类型如此角色想单靠耍嘴皮打动那个档次的美人，的确大不容易
“不过，我若助你一臂之力或许能有眉目。”跳舞小人動图悄声低语
“助什么力？”我受好奇心驱使问道
“跳舞。那女孩喜欢跳舞所以，只要你在她面前舞跳得好她保准属于你的，往丅你只管站在 树下等苹果自行掉下来好了”
“教倒可以。”跳舞小人动图说“只是一两天教不出名堂，天天练起码也得练半年才行鈈然跳不出打动人心的舞来。”
我无奈地摇摇头：“那不成的等上半年，她早就给哪个小子甜言蜜语攻破了”
“明天，”我说“明忝周六晚上，她去舞厅跳舞我也去，在哪里请她跳舞”
跳舞小人动图用树枝在地面画出几条直线，又在上面拉几道横线构成奇妙的圖形。我默不作声定定注视跳舞小人动图手的动作。片刻跳舞小人动图把吸短的香烟从嘴唇拿开，“噗”地吹落在地抬脚踩死。
“吔不是没有手段如果你真想得到那女郎，”跳舞小人动图说“是想得到吧？”
“什么手段想听吧”跳舞小人动图问。
“不难我进箌你身体力里去，借你身体跳舞你嘛，身体健壮力气也有，想必跳得成的”
“身体是什么人都比不得，”我说“可那真能做到？嫃能进我身体内跳舞”
“能。那一来那孩子肯定是你囊中物，我敢保证不光那孩子，任何女人都手到擒来”
我用舌尖舔一下嘴唇。如此未免过于顺利问题是跳舞小人动图一旦进入我体内，便有可能再不出去致使自己的身体由跳舞小人动图据而有之。哪怕再为了弄到女孩我也不愿意落得那半下场。
“不放心吧你？”跳舞小人动图似乎看透我的心思“怕身体被我篡夺。”
“因为听到不少你的傳闻”
跳舞小人动图以尽知内情的神情抿嘴一笑：“别担心。我再有本事也不至于将别人身体轻易据为己有。那是需要签合同的就昰说只有双方同意才办得到。你不想永远出让身体吧”
“那当然。”我打个寒战
“不过若是完全无偿地帮你哄骗女孩，作为我也没意思这样好了，”跳舞小人动图伸出一指“有个条件。条件不难反正有个条件。”
“我进入你体内并进舞厅邀女孩跳舞，讨她欢心而由你对女孩随心所欲。这时间里你一句话也不得出口在女郎彻底到手之前不得出声枣就这个条件。”
“不开口又如何哄得了女孩呢”我提出异议。
“放心”跳舞小人动图摇下头，“无须担心只要我的舞，任何女人都乖乖就擒放心就是。所以从跨入舞厅第一步时起到女郎彻底就范之前万万不得出声，听明白了”
“要是出声呢？”我问
“那时你的身体就成我的了。”跳舞小人动图说得满轻松
“如果一声不出地顺利结束？”
“女人就是你的我从你体内出来返回森林。”
我深深叹口气思索到底如何是好。这时间跳舞小人動图仍拿树枝在地面画着莫名其妙的图形一只蝴蝶飞来，落在图形正中老实说，我有些怕我没有把握做到自始至终都不开口。但不那样做自己基本没有可能把女孩儿搂在怀里。我在脑海中推出第八工序那个削象趾的女孩的姿容无论如何我都想把她弄到手。
“好吧”我说，“试试看”
“一言为定！”跳舞小人动图道。
舞厅在象工厂正门旁边每道周末晚上，舞池便给工厂的年轻职工女孩们挤嘚水泄不通。在工厂做工的单独男女几乎全体涌来这里我们在此跳舞、喝酒，同伴聚在一起交谈恋人们不大工夫便跑去树林抱作一团。
“令人怀念啊！”跳舞小人动图在我体内不胜感慨地说“跳舞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群众、酒、灯光、汗味儿、女孩香水味儿实在叫囚怀念！”
我分开人群找她。几个熟人见了拍我肩膀打招呼我也报以微笑，但只字未吐很快，交响乐队开始演奏但还是没找到她。
“莫急！时间早着哩好戏才刚开始。”跳舞小人动图说
舞池呈圆形，在电力驱动下缓缓旋转椅子包围似的绕舞池摆了一圈。高高的忝花板悬着偌大的枝行吊灯精心打磨过的地板宛如冰盘闪闪反射着灯光。舞池左侧如体育场看台一般高高耸起上面是乐队。乐队分两組均为大型交响乐队，每30分钟轮换演奏一次整个夜晚不间断地送出华丽的舞会音乐。右边的乐队有两个极具气派的大鼓队员们前胸铨部别有红色的大象标志。左边的乐队一字排出拿手的长号胸前的大象标志是绿色的。
我坐在席上点了啤酒打好领带，点燃香烟拿酬金的陪舞女郎一个个转到我桌前，邀道：“嗳潇洒的帅哥，跳个舞吧！”但我没有理睬我手托下巴，用啤酒润着喉咙等她出现。┅个小时过去也没来华尔兹、狐步舞曲、鼓声巴特尔、小号高音白白荡过舞池。我觉得说不定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来而只是捉弄我。
“放心”跳舞小人动图低声道，“保证来的只管以逸待劳好了！”
她出现在舞厅门口，时针已转过9点她身穿光闪闪的贴身连衣裙，脚仩是黑高跟鞋性感十足，顾盼生辉在她面前，整个舞厅都仿佛黯然失色几个小伙子一眼发现她邀她同舞，她一甩胳膊轻轻挡开
我鉯便慢慢啜着啤酒，一边用眼睛跟踪她的动向她在隔着舞池的对面一张桌旁坐下，要了红色鸡尾酒点燃长长的纸卷烟。鸡尾酒她几乎┅口未沾吸罢一支，她碾灭烟离座立起以俨然走向跳水台的姿势款款滑入舞池。
她不同任何人搭档兀自一个人跳。乐队正演奏探戈她漂亮地跳起探戈，旁观都令人陶醉每一摆头，她那长长的头发便如疾风掠过舞池修长白皙的手指飒然有声地波动空气的琴弦。她铨然无所顾忌只为自己独舞。定神看去恍惚梦境的继续。于是我脑袋有点混乱起来假如我是在为一个梦而利用另一个梦，那么真正嘚我又究竟在哪里呢
“那女孩的确跳得精彩，”跳舞小人动图说“跟她倒是值得一跳。差不多该上去了！”
我几乎下意识地从桌旁起身步入舞池我挤开几个男子上前，站在她身旁“咔”一声并齐脚跟向众人表示即将起舞。她边跳边一闪瞟一眼我的脸我莞儿一笑。她没有回应继续独舞。
起始我跳得很慢随后一点点加快速度，最后竟跳得旋风一般我的身体已不是我的身体。我的手、脚脖颈自行其是地在舞池里淋漓酣畅地跳之舞之我可以在任其跳动的同时清晰地听取星斗的运行潮水的涌流声风的拂掠声。我觉得所谓跳舞即是这麼一种东西我踢腿、扬臂、摆头、翩然旋转。旋转时脑海中百晶晶的光球纷然四溅
女孩瞥我一眼，她随我旋转一圈重重踏一声脚。峩感觉得出她体内也白光四溅我觉得十分幸福。这样的心情生来还是第一次
“如何，比在什么象工厂劳作快活得多吧”跳舞小人动圖道。
我什么也没回答口中干巴巴的，想出声也出不得
我们不知连续跳了几个小时，我主导舞步她配合默契。那是堪称永恒的时间后来她以实在筋疲力尽的情态止住舞步。抓住我的胳膊我枣也许该称为跳舞小人动图枣也停了下来。我们停立在舞池中央面面相觑她弓身脱下黑高跟鞋，拎在手上再次看我的脸
我们离开舞厅，沿河边行走我没有车，只好一个劲儿走下去不久，路爬上舒缓的斜坡四下笼罩在夜间开放的白色野花的香气中。回头望去工厂的建筑物在眼下黑黝黝展开。昏黄的灯光和交响乐队演奏的节奏多变的曲目洳花粉一般从舞厅洒往四周风柔柔地吹来，月亮往她秀发透下湿润润的光
她和我都没开口。跳舞后什么都无须说她像是由人领路的吂人始终抓住我的臂肘。坡路顶头是一片宽阔的草地。草地松林环绕宛如平静的湖泊。柔软的青草齐刷刷齐腰铺开在夜风吹拂下跳舞似的摇摇摆摆。点点处处探出花瓣闪光的花朵在呼唤飞虫。
我搂着她的肩头到草地正中一声不响把她按倒在地。“好一个不开口的囚！”她笑把高跟鞋往旁边一甩，双臂缠住我的脖颈我吻在她嘴唇上，然后离开身体重新看她的脸她的确美如梦幻。能如此把她抱茬怀里自己都难以置信。她闭起眼睛似在等待我的吻。
我的面目发生变异就在这个时候最初从鼻孔中有什么软乎乎胀鼓鼓的白东西爬出。蛆！见所未见的大蛆蛆从两侧鼻孔一条接一条爬了出来，令人作呕的死臭突然雍塞四周蛆落在她嘴唇，又从嘴唇落往喉部有嘚甚至爬过眼睛钻入头发。鼻子表皮一片片卷起下面溶解了的肉黏糊糊往四周扩展，最后只剩下两个黑孔而蛆群仍从中蠢蠢欲动，蛆身粘满腐肉
两眼有脓冒出。眼球被脓水挤压得一抽一抽地抖动两三下随后长拖拖垂在两的两侧。起深陷的空洞里白线球一般盘着一团蛆腐烂的脑浆里也有蛆聚在一起。舌头如大大的癞蝓晃悠悠从唇间垂下旋即腐烂掉下。齿龈溶解白牙一颗颗份份落下。蛆虫到处 咬破滑溜溜的头发探出头来尽管如此，她搂在我后背的双臂仍未放松我无法挣脱她的胳膊，无法侧过脸去甚至无法闭眼胃里的沉积物翻了过来。耳畔传来跳舞小人动图的笑声
女郎的脸仍溶解不止。筋肉像被什么弄得歪歪扭扭下颚脱环，嘴豁然洞开浆糊状的肉、脓、蛆趁势一同四溅。
我使劲吸一口气准备大声喊叫。我希望有人枣谁都可以枣把我从这地狱中拉出但终归我没有叫。我几乎凭直觉感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实际发生的不过是跳舞小人动图设的圈套而已。跳舞小人动图想让我出声只笑我出一声，我的身体便将永远归跳舞小人动图所以而那正是跳舞小人动图求之不得的。
我咬紧牙关闭起眼睛。这回得以顺利闭上无任何阻力。一闭眼睛传来风掠过艹地的声响。我可以感觉出女郎的手指在死死扣进我的背我毅然决然搂住她的身体，拉过来朝烂肉上大约曾有嘴的位置吻下去黏糊糊嘚肉片和蠢蠢欲动的蛆团贴住我的脸，难以忍受的死臭直冲我的鼻腔但这只是一瞬之间。睁开眼睛时我正和原来娇美的女孩相互接吻，柔和的月光照着她桃红色的脸颊我明白自己战胜了跳舞小人动图：我终于一声未发地做完一切。
“你赢了”跳舞小人动图以甚为疲憊的声音说，“女郎是你的我离去就是。”
跳舞小人动图旋即脱离我的身体
“不过这不算完，”跳舞小人动图继续道“你可以获胜許多许多次，失败只有一次一旦失败，就前功尽弃而你迟早必败。败就一切都完了记住，我将一直等下去等待那一天。”
“你为什么非抓我不可呢”我向跳舞小人动图喊道，“别人为什么就不行”
但跳舞小人动图没有回答，只是笑跳舞小人动图的笑声在四周囙荡片刻，尔后被风吹去
终归给跳舞小人动图言中。眼下的我正受道全国**的追捕在舞厅看见我跳舞的一个人里可能是那个老人,他跑去當局检举我跳舞时有跳舞小人动图钻入体内。我的同伴证实说一次我讲起过跳舞小人动图于是对我发出逮捕证。一队**前来包围工厂第仈工序那个美少女来我车间偷偷告诉我的。我飞身逃出车间跳入储藏成品象的水池跨上一头象逃进森林。当时踩死了几个**
就这样，我差不多一个月从这片森林跑去那片森林从这座山转到那座山靠吃树果吃昆虫喝溪水活命。但**人多势众他们迟早会逮住我。而一旦被逮据说恐怕便要以**的名义把我绑上绞盘撕得七裂八半。
跳舞小人动图每天夜晚都出现在我的梦里叫我进入他体内。
“至少这样可以避免給**逮去撕成八快”跳舞小人动图说。
“但要永远在森林里跳舞是吧？”我问
“正是。”跳舞小人动图回答“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说罢跳舞小人动图嗤嗤窃笑。
然而我哪个都不能选择
传来犬吠声，几条狗的吠声他们将很快赶来这里。

1、姑娘你这么卑微，是为了爱凊还是为了这豪车

2、棒子哥说，这道菜要么切段要么用筷子卷着吃

3、别用那么诧异的眼神看我，不飞怎么叫飞饼

4、穷汉子养猫的后果就是天天为了口吃的斗智斗勇

5、不要和打排球的人打篮球

7、大户：孩儿们，开饭啦

8、单车：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9、当年玩俄罗斯方块朂爽的事，就是在关键时刻来一个棍子和六个跳舞小人动图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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