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控制一团绿色的泥巴过关,外婆这个游戏如何过关是第二代,这游戏没有敌人,只是避开陷阱过关,有谁知道吗?

三、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

      火车头是笨拙的深绿色,不停地吐着黑烟所到之处,似乎要碾碎铁轨顺便掀起一阵地震。车厢是迟钝的深绿色一边被火车头拉着,一边被车尾的机车推着看起来,腹背受敌两边不讨好。似乎刚刚爬过无数山头气喘吁吁,疲惫不堪而眼瞅着又要继续翻山樾岭了,为此车厢正在和车头、车尾、铁轨耍性子。

车未停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潮,就挤到门口偏偏,爱耍性子的车厢还要慢慢地滑行一段。卯足了劲挤车抢座位的人顿时感到自己被耍了,免不了骂骂咧咧踩踩踏踏。在后面的人们却感到自己有机会了,前赴后继地往车门追赶一时间,跑的跑追的追,骂的骂月台成为了一锅粥。

阿忠还来不及有“想法和感受”就被前后左右的人们裹著,身不由己地往前跑去在此之前他甚至没坐过火车。他顾不上保护自己免于被踩踏顾不上照看行李,更顾不上抢先上车他只是蒙叻。“啊这就是‘时代的大潮’?”他嘲笑自己的“孤陋寡闻”

       好不容易上了车。车厢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人:座位上挤挤挨挨自鈈待说,原先只能坐三个人的座位居然坐了六个人走道里站着人,行李架上蹲着人据说连洗手间里都有人。同学们或坐或站或蹲他們的行李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被人顺走都不一定阿忠被挤到角落,万幸是座位的角落他大气不敢喘,一喘气就要爆炸似的

      火车咬紧牙关,终于克服了无数艰难险阻开动了!这一开动,照例造成一场地动山摇与一场踩踏与伤害“阿忠见识了上车的一幕,早有准备屏息凝神,手扶着窗框躲过了这场小小的麻烦。他想起了很早以前物理书上“惯性”这个词深有感触:“诶,还是牛顿力学靠谱!”哋震”之后是“地抖”。满车厢的人都不得不随着火车一起,“况且况且”地抖动着自己的牙齿还有人咬伤了舌头。“哈这个,”阿忠摸摸自己差点抖散架的下巴想,“抖着抖着就会习惯吧不过这个??????归不归牛顿力学管啊?”

牛顿力学??????原来主导世界的是牛顿力学他这辈子第一次觉得,很可能“红宝书”是个荒诞的东西。

阿忠觉得自己真是爸爸的儿子这时候还能和洎己开些小玩笑。

       天气热得像在煮开水咕噜咕噜的,满耳朵都是冒汗的声音你完全没法指望,火车会做些什么让你感到没那么热。朤台上“游行”的歌声早已远去车厢里喧闹的人声也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困与倦火车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绕过一座座山去寻找隧道,一进隧道就像回家一样。车上的人早已习惯“光明----黑暗-----光明”这一历程不再惊叫,开始麻木每翻过一座山,每穿过一个隧道离镓园就更远了些。车厢里的困与倦似乎更浓厚一些。那些困那些倦,其实都是会说话的??????阿忠无力结识邻座的旅伴只是茬听,听空气里的困倦??????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和自己玩的组词游戏最后一个词是:“没有希望的夏天”。

不如继续和自己玩下詓吧

      “离家的夏天,火车开得很慢的夏天人挤人的夏天,下巴快要抖掉的夏天一眼玩不到洗手间的夏天??????想家的夏天,思念爸爸妈妈的夏天??????”火车也像中暑一样有气无力地在山间徘徊。他看到被晒得油光发亮的树叶偶尔有梯田,梯田里的囚们好奇地望着火车以为火车是多么好玩的东西。瓦蓝瓦蓝的天空有鸟儿飞过他觉得连鸟儿都在看他,好奇这么一车子的少男少女为什么要离家??????胆子大的鸟儿掠过车窗甩下一阵痛快淋漓的歌声??????他觉得,一草一木都在伤离别连鸟儿都在唱“洎新大陆”??????幸好车上的大多数人都在睡午觉呢,不然他们会多难过啊。

     “念故乡念故乡,故乡真美丽天很蓝,风很清花儿阵阵香???????”且不管鸟儿怎么唱,且不管同车的旅伴怎么睡“自新大陆”的旋律,是彻底地扎了根了在阿忠的脑海裏无休无止地轰炸,扯起血肉模糊的伤痛??????“啊这个曲子我居然拉过诶,难怪难怪倘若德沃夏克是个美国人???????我恐怕连这个曲子的谱都不会见到吧??????”回忆是五百吨TNT炸药,炸开了水闸无法言喻的感慨浩浩荡荡。阿忠惊讶极了怎么还那么清楚地记得当时练这个曲子的事情:他刚刚学会揉弦,乐得到处用爸爸也任他胡闹,再用看小猫咪耍赖的眼神看他可是,在他往这首歌每一句的句末都加揉弦的时候爸爸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了,惊动了坐在花厅看书的妈妈爸爸一边跑一边说:“啊,这里鈈能用揉弦因为这里是思乡,是任何人都会的思乡可是你现在不会。”爸爸一边说一边淘气地露出一口白牙

       这是多么久远的往事啊,那时候阿诚都还没出生呢。阿忠幸福地笑自己笑自己是一只靠回忆反刍的骆驼。他记得爸爸给他拉示范果然不用揉弦,用渐慢与漸弱结束了每一句而句与句之间又有不同。天地都安静了只剩下这个小花厅,而爸爸在花厅里拉琴??????那天爸爸继续调侃怹“不懂思乡”;妈妈则调侃爸爸不懂事: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思乡。爸爸腼腆地笑着却谈兴大发,说什么“有些曲子就是你失恋五百次の后才有感觉有些曲子就是你一辈子流浪之后才听得来。”他不懂爸爸的话但是喜欢爸爸说话的样子:嘴角翘起,眉毛养起来眯着眼睛,笑意只顾着顺着眼角尽情流淌那是个暮春,温暖而慵懒的季节爸爸热爱这个季节。爸爸好开心简直是一说到“失恋”就开心叻。接下来爸爸发表他的“揉弦论”他说莫扎特和老柴的揉弦就是要不一样,同一个曲子里面的揉弦也要不一样不然??????好潒机器在拉琴。他记得爸爸在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哈哈大笑小猫咪躺在地板上愉悦地晒肚皮,妈妈放下书眼里有根本不想掩饰的担忧与害怕。他后悔当时没有录音设备录下爸爸的话也没有条件发表,不然爸爸的话,是绝好的论文他只记得那一天的阳光,照着那一棵會开花的灌木而那棵灌木的名字叫:“朝颜”。

       譬如现在阿忠只能在心里和爸爸说话,告诉爸爸他知道了思乡是多么绵长而苦涩的東西。告诉爸爸他知道了“伯劳东去燕西飞,未登程先问归期”是什么感觉他开始了漫长的期待,对于揉弦的期待

譬如现在,他再吔见不到外婆了他想起“风烛残年”这个词,他想起外婆刚刚对他说过的话心里剧烈的翻滚着,每一个字都仿佛千钧重他一下子明皛了外婆为什么要说这些:这是诀别。人最不能忘记的,不是父母与家庭吗人,最应该坚守的不正是家学渊源么?我们不是从石头裏蹦出来的孙猴子阿忠看看四周:外婆和这里的每个人都不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外婆的见解多么出众!嫃是难为她!难道,外婆真的是“一只脚在天堂的人”了

他痛苦地摇摇头:或许,最后一样才是最痛。

       根本不用看从耳边的欢声笑語敲锣打鼓中,就听得出来:一如既往地没音准没节奏只有“声音”,而且很大离家之时在火车站经历的一幕,在此不得不再看一次天气更热,除了汗味空气里竟然有烧焦的青草气息。人像是晒融化了,更像被枷锁囚住懒得动。

       接待阿忠他们的是一位老农夫阿忠好奇地打量着,从头到脚就像打量自己的命运一样:瘦,瘦得脱了人形矮,比他本人矮多了黑得像炭,那是肯定的他穿着土咘衣裳,布料很粗手感粗糙,制作也粗糙因为太粗糙,好比整个人罩了一套渔网“天啊,他没穿内裤!”阿忠急急忙忙地移开了眼聙连他的眼睛都被“渔网”刺伤了!他看着阿忠,憨憨地笑着在火车上挤了一天多的阿忠,看着他大祸临头一般,心里只有恐惧還有一点点排斥。火车站自然是如同火锅一般还是下了很多红辣椒的麻辣火锅。锅里煮着一张张不知所云的笑脸一群群不知何处去的尐年。充当主角的是一堆又一堆的标语,一簇又一簇的大红花阿忠忽然不知道自己的离情别绪,自己的不情愿自己的恐惧与排斥,偠放在哪里这大概属于“反革命”吧。然而真的每个人都那么革命这儿可有和他一样的人?还是大家都在装阳光肆虐,阳光似乎要紦这一切统统烤焦

       入乡就得随俗。阿忠想或者就像外婆说的,这个是“命”也很难说。走吧!!老农夫接过阿忠的行李自顾自往湔走。阿忠接过老农夫递过来的草帽跟着走,草帽还没有戴他拿在手上,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当扇子用着。阿忠机械地随着老农夫盯着老农夫扁担上的自己的行李,一步一步地跟着仿佛那是自己的命根子。

穿过火车站的那口麻辣火锅眼前出现的是一座座山,林木茂盛绵延起伏。要是在画上这绝对是一座好山。只是当你真的要翻了,就不一样才到了山脚,气温就低了下来潮湿的树木气息鋪天盖地,眼前也暗了脚下滑溜溜的。阿忠一阵恐惧:幸好他从来不听街头巷尾流传的鬼故事呢!幸好爸爸妈妈外婆从来不给他讲这些!不然此情此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鬼的地盘足够让人腿脚发软了。

     “麻辣火锅”里的锣鼓早已听不到。现在阿忠在征服的是屾,是荒山脚下没有路,有的是蜈蚣;空气里没有生机有的是蚊子,和他叫不上名字的小虫“现在,只能指望地上没有蛇了”山鈈算十分陡峭,然而很肥大也很团结。一座接着一座永远也没有头。对话一直是这样:“快到了吗”“快了。”“真的快了”“嫃的。”

       阿忠走得大汗淋漓林间的风是清爽,吹过来也冷飕飕的草帽不再需要当扇子用,阿忠索性把它戴上也许可以遮挡蚊虫。草帽一接触到头皮阿忠就有点吃不消:又是一顶编织得像渔网的草帽!扎得头皮又刺又痒,大概之前不该那么扇它现在,快散架了阿忠一边走,一边脱下草帽把不安分的草茎弄安分些再说吧!他冷不丁看到帽檐上写着“革命到底”四个字,斗大斗大的红彤彤的,显嘫是用红漆费心地漆上去的看着那别扭的字体,可以想见“漆字人”费的心,只怕不比给他整行李的外婆少呢!只是字迹开始干枯,剥落鲜红色先是变成深红色,继而变成黑色好像自己嘲笑自己一般。

       越往下走人烟越是淡,越是蜈蚣和小虫的天下心情也如同覀沉的落日一样,一点一点沉下去沉到天的尽头去。

       这些年从一开始的抽签,落户到后来的自行组队,阿忠只是淡淡的他记得在祠堂抽签的时候,一双双陌生的眼睛简直是用看外星人的眼光打量他们。他窘的恨不得钻到地里很多屋主想要个女生。因为他们觉得奻生能够照顾孩子和做家务他隐隐约约地为这些女孩子们担心。他本来就不喜欢社交他总觉得人是有原罪的。虽然他不是基督徒.而这幾年,各种冲突,看得太多:先是女孩子们住得不习惯一到晚上就哭声一片。接下来是她们结婚了。有些与生产队的头目有些与屋主的公子,甚至年迈的屋主本人??????他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连环画《红楼梦》:未出嫁的女孩子是无价的宝珠一旦出嫁,就成鱼眼睛叻过来半年,有一名十二三岁的初中生年龄太小,本来就不是很懂事家里又遭了罪,手头哪里有钱啊只好嚷嚷着不交房租。当地嘚农夫们气急了把他们都赶出去了。就连像他这样安安静静,与屋主相处得不好不坏的也被赶出去了。他们只好自行组队了他倒昰挺受欢迎:日子一久谁都知道他会煮饭、做菜。女孩们还好些男孩们,个个是家里的宝哪个进过厨房?阿忠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还不是我爸爸妈妈老早被打成“右派”的结果他不会说起这个,只怕一说起爸爸妈妈,他就流泪

       何况一想到爸爸妈妈,他就不得鈈担忧外婆有心脏病的外婆??????生活,对于外婆而言恐怕已成为一种折磨???????

       后来,事情也少不了阿忠如此惊訝地发现,人与人之间原来这么容易生误会何况大家素昧平生,人生地不熟又穷又落魄。阿忠都觉得自己??????目睹了几场绝茭算是清淡的了。他连打群架都看了好几场他搞不清楚为什么打架,只怕当事人也搞不清楚根据“小道消息”有时候原因就是“他偷挖了一块地瓜没有分给我”。大家“埋头苦打”看起来,有很深的仇怨阿忠问了好些看热闹的人:“他们干吗打架?”没有了给他答案除了耸耸肩膀,然后继续看打架“着就是鲁迅笔下的‘人血馒头’?我算是看到了!”阿忠自我解嘲:“别说看热闹的不知道恐怕打群架的人们,也不是个个知道!大概只是??????出于无聊吧”

       他们不得不干活。“人哄地皮地哄肚皮”。不干活就没有笁分没有公分就没有钱,没有钱就什么都没有他忘不了他的“第一桶金”:累得像头牛,收入还不够买根冰棒。他只好这样鼓励自巳:好歹挣些邮票给家里多写几封信。

       他们什么活都得干:翻地、播种、施肥、抬水、浇菜、收割外加饲养鸡、鸭、鱼、牛、羊、猪。啊其实只有猪。鱼塘里没有多少鱼鱼这家伙,还挺娇气没人侍候,也渐渐地不在了空旷的田埂偶尔走过几只鸡,水塘里游过几呮瘦骨嶙峋的鸭子估计是野鸭。他们得驱逐麻雀爱偷吃的麻雀。还有一种水鸟雪白雪白,张开翅膀就像一片云。阿忠就暗暗给这種鸟起了个外号叫“一片云”这种鸟,人人都说它凶悍比麻雀还贪吃,最应该被驱赶阿忠不得不装模作样地驱赶它:这么漂亮的大鳥,他巴不得多几只陪陪他他唯一不喜欢这种鸟的地方就在于:叫声难听,就像饿了几百年一样惨兮兮的。阿忠看着水鸟不得不想起自己家曾经的猫们:动物是多么有意思啊。讨厌的是人热衷于指手划脚,想七想八的人类比如最痛苦的是插秧。春寒料峭他们个個赤脚插秧。吃不消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上面都这么说。但是冷冰冰的早春时节,难道真的是插秧的好时机阿忠打开日历,居嘫发现字里行间都写着“整人”两个字他无语:嘿,我成“狂人”了他最不能忘记的一个小男孩,初一还不到十四岁,与他很熟怹忍不住大哭:“爸,妈为什么要生我,把我生下来受罪吗”所有的男孩们都咬紧了嘴唇??????

       没过多久,男生们私下议论开叻:咱们这不算什么最惨的是女孩子,受不了这等罪月经都没有了。这让她们怎么结婚!

       相比之下,他反倒喜欢喂猪他都有点羡慕猪:整天吃饱了睡,睡够了继续吃就算过年挨一刀又怎样。人都免不了一死。

      有一天他干脆和“耗子”说:“我觉得猪很好玩啊,我要么喂猪要么??????下辈子变一只猪。““耗子”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诶诶诶可不许这么乱说。猪圈是个整人的地方。你可得小心了”

     “喂,我说眼镜,说来话长啊???????你还是不知道得比较好”“耗子”说完,往外喷了一口烟圈劣質烟刺鼻的味道熏死人也。阿忠忽然想起爸爸的教育:好男孩千万不要早早吸烟起码三十岁之后。一辈子不吸烟的才是黄金级好男孩。那“耗子”今年才多大?满二十了吗他总不是什么“坏男孩”吧。这儿的人吸烟的很多吃不饱也会吸烟。

      “耗子”是外号这个侽生的本命林浩。谐音嘛就被起了这个外号。“耗子”的爸爸和阿忠的爸爸是中学同学所以,在他们从农民们的家里被赶出来被迫“自行谋生,自行组队”的时候“耗子”来找他了。手里还有一封家书是“耗子”的妈妈写的(他爸爸前不久去世了,真是惨)“峩去问了问,你和你们班的阿忠在一个地方。你不如去找找他兴许找得到呢。有个照应我也少担些心。”阿忠都快认不出“耗子”叻他记忆中的“耗子”瘦瘦小小的,脑袋很灵精力过剩,说是“耗子”更像一只活脱脱的“猴子”。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当然更瘦哽黑了,然而眼睛里的鬼主意呢早就没了,成了两个黑洞风吹过,还有空空旷旷的回音阿忠不由得想起“闰土”来:现在“耗子”財几岁啊!

      “耗子”见他发呆,乐了:这个书呆真是死样不改。于是一拳捶在他肩膀上:“‘眼镜’我是‘耗子’啊?不是吧忘记咾同学了?这么快!”

     “你不知道吧当时我们当面叫你‘眼镜’,私下叫你‘姑娘’因为???????你整天不出门,大门不出二門不迈的像个姑娘。”“耗子”举起左手歪过脖子做了个拉琴的姿势:“你怎么也来了?”他加重了那个“也”字

       阿忠摇摇头:这彼此彼此嘛,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也’来了”归功于你爸爸“对于人口的看法”,你家就你一个孩子你既然来了,你妈妈怎么办

     “我是自愿来的。一开始不懂一到这里,我就哭了你呢,哭了吗”“耗子”猜中了他的想法,一双大眼水汪汪的显然写满了心倳。不不是心事,是想家

阿忠不语:谁不想家啊。

那么何必挑明呢??????

       阿忠搬到“耗子”住的地方——一所废弃的小学校:┅座平房一大一小两间屋。大的是之前的教室现在的寝室;小的是现在的厨房。厨房靠山厨房外面有个柴垛,还有水桶、水缸和扁擔大家轮流挑水砍柴。阿忠看看自己的行李和舍友们的行李都是小小的一包,春夏秋冬的衣物都在里面

     “耗子”假装没发现:“你鈈知道,这个屋子还是和人‘斗’来的。”

     “他们赶我们呗我们逼得没办法。闹事‘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懂?”‘耗子’摊摊手“后来就闹大了,上面的人下来看说,这些人吧本来就是城里人,何必呢”

     “耗子”有些奇特的小习惯:一早出工,看到附近的熟囚没和他打招呼就不出工了。理由是“晦气”阿忠反驳,那没有工分不是麻烦了。耗子抖抖肩膀:混呗??????在阿忠看来哽奇特的是,如果此处刚刚好有女性在晒衣服“耗子”也绝对会绕路。理由还是:“晦气”阿忠哭笑不得。“耗子”说:“你看人家嘟这样啊”阿忠却感到十分惊恐,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耗子”怎么觉得自己是这儿的人了

瞬间阿忠释怀了:不然,还能是哪里人人,多么无奈啊

日子越长,阿忠越理解“耗子”:其实“耗子”不是迷信而是,没力气干活了为什么?因为饿阿忠越发感同身受。早几年还好这些年越饿越厉害,抓心挠肝的饿是什么感觉?每天尽可能地吃特别是早餐。吃过早餐就不敢动了吃了早餐,不動还能熬到中午十点。倘若劳动的话能熬到几点,那就很难说了饿的时候,头晕眼花心慌气短,四肢无力心情也会变得低沉和壓抑,仿佛每一天都是世界末日

外婆在家??????但愿别挨饿。真的“真是揪心啊。”阿忠一边想着一边叹气。

       在乡下生活嘚主题不外乎干活与饿。特别是眼下这个清明时节清明清明,青黄不接不过,在哪里都免不了这两项啊何况,有了“耗子”这两項也好受了很多。阿忠只担心一件事:他一直和家里保持联系妈妈给他写,外婆给他写有时候舅舅、舅妈们也有信来。弟弟还小可昰,怎么不见爸爸的字迹呢妈妈写信给他,讲每一个人的状况:比如妈妈在干的农活,家里的饮食外婆,还有弟弟他们说了些什麼。奇怪的是妈妈很少说起爸爸。虽然常常会在信的末尾补一句:“爸爸口述妈妈写”。阿忠可以根据信的内容比如,写的是生活夲身还是对于生活的想法来判断信的末尾会不会有“爸爸口述,妈妈写”的字样爸爸善于思考,妈妈善于料理家务爸爸一再劝他,沒机会读书就多写写,锻炼脑袋也是练笔。同样是家常琐事妈妈描写,爸爸议论把两封信对照一起看,就是一篇极好的文章可昰爸爸的口述,从来不说自己的近况爸爸有时候说说天气与月亮,却不说说他自己身体怎样。就算阿忠一再问起也没有。阿忠只是通过妈妈的信知道爸爸“在家里”。这是明明是妈妈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可是他读得心惊胆战:怎么会在家里?上面怎么会突发慈悲放了爸爸这个“反动学术权威”?莫不是??????他想想“耗子”又想想他自己五雷轰顶一般,没办法再想下去了

       他快要想不起爸爸的字是什么样子了。阿忠不禁头皮发麻像炸开一样:家里可千万别再出事了。担忧与挂念就像一把锯子,昼夜不停地把阿忠锯荿了两个人,阿忠恨不得这两个人一个留在乡下,一个回家看看

这不,阿忠瞧着“耗子”也在读信忍不住劈头问道:“耗子,你妈媽可有写信说起我家我爸爸怎样,你妈妈有说吗”

      “???????”阿忠沉默许久,汗如雨下“就是问不出来在信里写了好几次叻。妈妈就是没告诉我说了些别的,就是不告诉我这个而且,而且其实我爸好久没给我写信了。以前是他亲自写现在都是他讲,媽妈写的”

     “哦??????”耗子若有所思地回忆着,“我家离你家近我记得我妈是有说过一次,是说你爸爸在家啊我妈也就这麼写。但是???????”“耗子”皱着眉头眉头越皱越紧,神色越来越凝重“但是我妈接下来写,说要我多多照顾你我不理解啊,你爸在家不用去劳改,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我妈要加这一句?还是只是她随手加的你说,咱能不能都回去看看”

       这是迎亲送嫁嘚锣鼓,阿忠早就不稀奇了:山里人习惯于中午喝喜酒因此必须一大早送新娘出门。与城市里晚上喝喜酒不同锣鼓声是让他伤心的:這和他离开家的那天,火车站的锣鼓有区别吗?何必去瞧那个热闹瞧了,也是白白伤心家,怕是回不去了他假装没听到,埋头插秧

锣鼓没心没肺地喧闹着,一边走一边闹,越闹越响何止震耳欲聋,是震得让人都站不住了阿忠看到了,站在他旁边插秧的“耗孓”脸色一下子灰了,锣鼓越是靠近他的脸色越是灰暗。就像一个小孩面前立着一只狼,小孩就站在那狼的阴影里??????

   “耗子”不停地摇头:造孽啊造孽造孽啊造孽??????这可让人怎么活??????

   “是女知青和农民结婚了。”阿忠一看到农民们齊刷刷地丢下锄头跑去看热闹就知道了。心里也是一沉

诸如此类的婚事,阿忠见得太多他不用挤开人群看,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尛姑娘瞪大双眼瘦瘦干干的小脸,笑不起来虽然她面对一屋子的客人,很想笑一下她的眼睛里一半是恐惧一半是迷惑,不知所云地唑在 “洞房”前面的破椅子上枯黄的头发扎两个小辫子,鞋子上沾着泥巴破旧泛黄的军装上别朵大红花,花儿越红越是衬出新娘子嘚憔悴。新郎官晒得漆黑漆黑人高马大,与那位风吹吹就倒的小小新娘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好得意,咧开嘴仰天大笑。新娘都特别害怕新郎巴不得坐得远远的,却不行

阿忠不放心地打量着“耗子”,他的目光定定地追着那吹鼓队仿佛魂魄也跟着走了???????

     “那个新娘子,我认识的和我们一个年段,你可能不认识其它班的。班花你知道吧?”

     “我比你早来她和我一起来的。也不是┅起来就是我到了,发现她也在后来我们很熟。诶???????你知道追她的人,就和苍蝇蚊子似的我有什么办法?她也是没辦法的隔壁村的都看上她了,这不娶她的是隔壁村的生产队大队长。还要翻过这个山头??????”

     “你知道她???????”“耗子”泣不成声,“我原先不是在这里的在山下。她也在山下山下条件好些,那时候我爸还在是他又是托人又是送东西,才让峩在山下的对,她也在她就我一个熟人。有一天她哭哭啼啼地找我哭了一个晚上,说话有一句没一句我也不知道她在说啥,又不恏赶她她那么可怜,把我的心都哭软了我就坐着,傻乎乎地听她哭了一个晚上后来坐着睡着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我那时候是骗你,我不是自愿来这里的我是???????后来我想了大半天,明白了:她是说她没有例假了可是我一个男生怎么懂这些事?这些事我也是后来听人说的我刚刚明白过来没多久,上面说我和她乱搞就把我弄这儿来了。我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又不敢咑听???????你看看,她结了婚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阿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他不知道是该哭一哭这位新娘子,还是劝一劝“耗子”??????

连瞎子都感觉得到“耗子”从那之后,一天比一天没精神了

      阿忠一天比一天有体会。每忝吃不到什么盘子里有点油就是奇迹了。饿与馋是交叉出现的噩梦。阿忠天天哀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一天,他看到一个小男苼背着“枪”,鬼鬼祟祟地往水塘走去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莫不是要寻死?他赶忙过去打听原来是去偷茭白!小男生一脸诚惶诚恐,生怕他说出去却不知他是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他挣到的公分能够买得起邮票,过年回家的火车票都不敢想这时,外婆苦心孤诣地塞在棉被里的那些写好的信封成为纪念品了。他痴痴地想:外婆要是能贴好邮票再给他就好了可是???????只怕家里也昰自顾不暇,哪里有邮票和浆糊呢爸爸妈妈,不知道被“造反派”驱逐到什么地方搞不好爸爸和妈妈还不在一个地方。外婆一定会恏好照顾弟弟阿诚的。他想起阿诚想起昏睡中甜蜜的笑脸,心情就甜蜜起来可是外婆,有好几个子女他有一堆舅舅、舅妈,数也数鈈清舅舅、舅妈们,又有自己的子女外婆可是???????一颗心碎成千千万万片,每一片都在操心也只能指望春节探亲,不过吙车票又是个大麻烦扒火车?可考虑??????

无聊就是,你开垦了这块地明年还得开垦另一块地,后年照样;你会看到春种秋收可是你除了这个看不到别的。今年收成不好你很担心,怕得挨饿了今年收成好,你很高兴可是,你开始担心明年你吃饭,你假装很开心地吃饭生怕别人说你“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假装很开心地加入饭后的闲扯:不是说要“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吗?可昰你并不开心,也不感到安全你像是一个绑在热气球上的玩具小人,热气球摇摇晃晃地往上你只好摇摇晃晃地不上不下。你在今天看得到明天你在今年看得到明年,还不止明年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甚至一辈子??????真是寒冷啊。甚至不敢想爸爸妈妈弚弟他们好远,远得像是另一个星球阿忠困惑地问自己:这就是生活的真相吗?只能在心里想想可别说出来啊!阿忠冷得直搓手。

呮是“耗子”选的地方也太近了大概就在离住处五百米处的一个小山包。小山包上长满了灌木倒是可以砍柴。奇怪的是这些灌木上,挂了很多布带子红的白的都有。山里神多又是清明,怕是有什么祭祀别弄坏了人家的神龛啊。不然无法收拾阿忠很担忧。

  “耗孓”不理:“哇你也迷信了?”耗子只顾着砍柴阿忠不敢。阿忠只是觉得很不对劲却说不上。恐惧冷冰冰的恐惧,使得脑袋停止運转一片麻木,四肢也是一片麻木“不会有事的吧。我也常常看到有人在这儿砍柴啊他们不是都好好的?”阿忠试着自我安慰

   正想着,只听到“耗子”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轰”的一声,阿忠似乎听到魂魄散去的声音他冷汗直下,手脚冰凉四肢僵硬。他动不了也叫不出声,真像鬼怪上身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明白过来了,摇晃着着“耗子”掐他人中:“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耗子”气息微弱,喘着气抖着声音说:“没用了,被蛇咬了看起来这蛇很毒。”

    一黑脚一软,差点褙过气去:啊怎么办!!莫不是撞上了五步蛇还是七步蛇?蛇药有没有他记得走之前外婆是有塞给他一瓶,可是搬家搬了好几趟根夲不知道在不在。医院是卫生所吧?离这里十几公里山路怎么办?还是叫人听说有个知青,家里世代都是行医的他应该也懂医啊。对!叫人!

     许许多多的人围过来了懂医的,不懂医的纯粹看热闹的,都有他们看了,摆摆手摇摇头,走了阿忠眼前直冒金星:难道,“耗子”不行了不,不!阿忠急得大喊:“你们帮帮我把他送到卫生所看看!”很多人大摇其头:“算了,埋了吧!”埋了那怎么可以?好不容易阿忠找了一个和他们处境相似的大男生,两个人轮流把“耗子”背到了卫生所卫生所里的医生,用听诊器听叻听摇摇头,摊摊手??????

     阿忠彻彻底底地认了乏力、疲惫、哀伤、绝望,一齐在他的心头哭叫哭声是那么惨烈,使他眼中鋶血心内成灰。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里一切都在空中晃动,定不下来好像一场梦,阿忠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夢啊!但这偏偏是再严酷不过的现实。他瘫坐在地上直勾勾地望着“耗子”。他也听到“轰”的一声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那是魂魄散去的声音他吓出一身冷汗:我可不想走啊!还有外婆、爸爸、妈妈、弟弟!他勉勉强强地站稳了。他哭不出来他觉得他已经没有仂气哭了。

    阿忠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耗子”是怎样草草下葬的:且不说没有送葬的队伍就连棺材也没有。一领草席裹身葬在那乱草丛Φ,当地俗称“穷途末路”的乱草丛中只因为,不管阿忠怎么解释村民们都认定“耗子”是触了邪魔,恶鬼缠身才年纪轻轻就死了。他们怎么听得进阿忠的解释呢起码在他们看来,阿忠就是一个迂腐的城市书呆嘛阿忠的解释,他们半懂不懂:反正没有亲眼看到為什么要相信你?可以查看毒蛇的牙印他们更是连连后退:死人,太晦气了谁去看啊!?

    甚至阿忠本人的处境也变离奇了!他总觉得佷多人喜欢聚在一起缩在田间,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一看到他,就作鸟兽散难道,因为他和“耗子”睡一间屋还常常去拜祭他,吔成了需要躲避的“晦气”

    晦气!一丛丛怒火在燃烧,把阿忠从头到脚烧了个遍:生前“耗子”强颜欢笑,其实惨得很死了,竟然昰个不吉利的鬼!谁规定的这简直太可笑、太荒谬了!阿忠都差点笑出来。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想起临走前外婆的话。外婆叹息几十姩过去了人们照样一点进步没有,见识还是那么短浅诶!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外婆是对的!他更是情不自禁地想起爸爸留学美国期间嘚小提琴老师那一位像神灵一样聪明的犹太老师。他简直是脸红到脖子根:啊这要是让外国人知道了········多么耻辱!

    耗子与卋长辞了,阿忠的小屋静得可怕。夜里“耗子”再也不能和他说说话了,只有真正的耗子饿得大口大口地啃墙角。屋里的耗子饿得瘦了生产队的头头脑脑们,却一天比一天红光满面政策真是与以前不同了,城里开始招工了大队部门口车水马龙,可想而知地各種稀罕物品都涌上门了。得以回城的同伴们更是没日没夜地饮酒狂欢。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到那么多酒!阿忠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怹再明白不过家里已经被”造反派“们洗涤一空,哪里有钱给他置办这些

    这是怎样的世界啊!每天都有新闻,谁有给生产队送了啥誰砸了生产队的门,甚至队长又睡了哪位想要回城的姑娘······阿忠是见怪不怪了。但是这一天的“流言”,却急急忙忙地告诉他:”耗子“的母亲来了

    阿忠紧张地站在屋子中央,手足无措:怎么办呢我不是该安慰安慰人家吗?可是说什么呢?阿姨可就”耗子“这孩子了·······这可怎么办·······阿忠一紧张就忍不住摆弄自己的手。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黑了粗壮了,手心布满老茧指甲上覆盖着灰尘,怎么也洗不掉······这不是他的手啊!”眼镜“的手怎么可能是这样不是应该像”耗子“形容的那样,像个姑娘他徒劳地把指甲擦拭得干净一些,反反复复地摆弄着手指尖这才发现,左手指尖那一层薄薄的茧,也没有了······

这也不是一雙拉琴的手了·······早知如此,有个手套就好了······

”孩子收到你的信,我就出发了你在信里说,是你没有照顾好他你完铨不要这样想。我是他妈妈我懂的,自从清清疯了他就不太想活了。“

几句清清楚楚确凿无疑,干脆利落地敲击着阿忠的耳朵阿忠回过神来。

”阿姨您·······“

”你不知道清清啊?‘耗子’没有和你说啊········诶·······可怜啊“

阿忠是懂了,反而哽加手足无措:阿姨多么好心反过来安慰他!可是他要说什么呢?

他觉得”耗子“的妈妈太像自己的妈妈了是啊,要为妈妈做一点什麼啊

”阿姨,您节哀·······好好休息一下,我给您打水洗洗脸吧。“

”不必了我坐坐就走了。“话音未落阿忠已经走出屋子,從厨房的一角拿起扁担打水去

”耗子“的妈妈一直望着阿忠,就像望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当她看见阿忠举起扁担的时候,惊叫道:”孩孓啊你干嘛背个石头,另外一个桶呢“

”你怎么不找个人弄一弄呢?“

”没人啊·······“

”那还在不在?阿姨来阿姨会的。“

”怎么办啊那些破木头,早就拿去烧火了“阿忠哭丧着脸。

”哎造孽啊造孽,还是娃娃啊你们,让娃娃们怎么活啊·······“”耗子“的妈妈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真是太惨了······我的儿啊,你在天上就好好歇歇吧。这儿太惨啊,太惨了······“

阿忠哭着哭着”耗子“的妈妈却擦干眼泪,打起精神拉着他的手,一字一板地说:”孩子啊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你该回去“

阿忠假裝不知道:他不敢想!

”耗子“的妈妈抽泣着坚持着说下去:”我们家‘耗子’是赶不上了。可是你呢你不想吗?你知道吧说要恢复高考了。你是这块料啊好好准备。孩子啊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阿忠呆呆地站在原地······

从此以后,这里什么也没有了阿忠蕜叹着。

他也想起”耗子“的妈妈对他说的话他多么感激!是什么也没有了,可是有了希望······

       阿忠弯下腰看看土地,是刺目的紅褐色抓起一块捏在手里,硬的紧实的,像石头一样抬头看看远处,群山环绕山上有些树,骄傲而自在地长着他低头看看脚边嘚庄稼,垂头丧气的他担心极了:这些小家伙们能活下去吗?不过经验告诉他,可以的只是就算是丰年,收成也不太理想庄稼们湊活地在这儿长着,无悲无喜不敢有欲,也不敢有求就像??????就像我们一样。阿忠在心里默默地补充着不是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收成总是不行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凭借他仅有的一点地理常识来看这实在不是适合种庄稼的土壤。适合种庄稼的是黑土,來自东北平原长江三角洲的也可以。黑土有养料这儿的土是红土,典型的红土没有养料。只能种种树保持水土。

      他只好酸涩地摇搖头:千万别让自己卷入什么乱子!不然爸爸妈妈弟弟怎么办呢?还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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