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精灵腐朽的身躯小说代价柔身躯,毒气逸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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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前戏】、【灰烬】、【两个不属于武林的人】、【初会】、【海外乱谈】、【七宗罪】、【瞳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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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茫茫,汹涌的波涛拍打着小岛上的沙滩,显得高塔孤单而又凄凉。
  孤单的是塔,凄凉的是岛,但住在里面的人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或者说现在没有。
  沉思者搓着手,他不太愿意和何古仙人谈武林中儿女情长的话题,他觉得很怪,聊起来浑身不舒服,但他还是忍耐着和老头子去谈。
  “一个男人成功的背后,总要有一个女人,当然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可能是萍水相逢,可能是患难与共。或者这个女人会欺骗这个男人,依赖这个男人,恨这个男人。女人的数量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十个,或者数百个。总之无论怎样,没碰过女人的男人不会有太大的作为。诚然这对女人不太公平,但毕竟女人发挥了她的作用。”
  这个理论老头子讲了很多遍,每一次沉思者都要愠怒许久。
  “那这样讲如果母猪能有女人的作用,那么把男人身边换成母猪也不是不可以?”
  老头子不生气,因为他知道生气沉思者就不会给他酒喝。
  老头子笑,笑的很真诚:“如果天下男人的眼光都降低一些,母猪也不是不可以。”
  沉思者皱眉,如果他不是带着面具,你肯定会看到他皱眉。
  “日月星辰,天地常法,男女本是平等。何必如此出言嘲讽?”
  老头子又灌了口酒,言道:
  “嘿嘿无颜不禁无言不欢嘛。如果我们上次谈的事是一个钱币的两面,那么这次就是一个天平的问题,天平看样子是平的,但它永远不可能保持一致。你看世上很多戏,都是只有男人而没有女人;世上很多事,即使没有女人,男人做的也很好;世上很多道理,也都是由男人来说的。只是没有女人,男人经天纬地的大业也只能做一代,因为没有下一代为他们做事了。”
  沉思者道:“我认识很多女人,她们竭力在男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有的人甚至终身未嫁。”
  老头子道:“那必是很可惜也很可悲的。”
  沉思者思虑许久:“女人看起来很软弱,有时又很坚强。男人有时候像一块坚固的顽石,你打不动他,但女人却可似柔水融化男人。也许这正是阴阳两道之理,你看到黑的那边似乎很少,实际上还是平等的。即使不平等,掌管这平衡的手也不会闲坐着。”
  老头子摸着自己的额头:“说起这个,‘荒极纪略’有一篇倒能解释这个问题。”
  老头子年轻时是看过这本书的,只是年老渐渐忘了。他看这本书,总有一种找回小时候的感觉。他喜欢找写字工整的人把这书完整抄一遍,再送给他,能摸着油渍未干的纸张,老头子能回味一整天。
  沉思者掏出一册抄本,上面写着“荒极纪略”四个字。
  “从青堡抄来的?”
  “哈哈!青堡是个好地方,几乎有你所有想要的书册,除了那些极为隐秘的,都能找到!”
  “青堡是个带着清雅书香的好地方,我会考虑以后去那养老。”
  “唉!养老还是来老仙这里,去那个满是书呆子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这个以后再谈。既然你跟我提过这本书,就没有兴趣看看?”
  老头子欣然点头,他用小刀切开书的毛边,一页一页细细翻着。这《荒极纪略》虽只有一两万字,却涵盖很广,多讲西方荒极之事,全书分为“望天”“闻地”“识人”三部分。老头子想看的“荒极红鱼”的故事便记载在“闻地”之中,单独成一篇。
  老头子翻开这这一篇,神情严肃而又神圣,他递给沉思者:“你来读。”
  沉思者不太高兴地接过书,但一将书拿到手,他便立马单手靠背,装模作样地踱起步子,读道:
  “古时荒极有河,河梁悬龙门。龙门乃昆仑天神取天柱之材持天匠之锤所铸之,有千丈之高,百丈之宽。曾有仙人施法,并曰:‘越此门者,自有天火烧其尾,则化为龙。乃吾坐骑之选。’百兽闻之,皆尝一跃。
  每岁季春逆流,水险河宽。走兽飞禽呼啸而至,群观龙门。曾有虎豹试之,莫不淹亡耳;飞鸟试之,莫不燃死①耳。唯有机遇者,荒极红鱼也。
  古人有言:荒极有红鱼,雌雄感情深。
  逢年越龙门之时,雄鱼欲越龙门而力不及。唯其法,需食雌红鱼,鳍增一倍,跃时自如,似飞燕展翅。
  雄鱼闻之,皆奔狂捕食雌鱼。雌鱼无躲无藏,多献身为雄鱼而食。
  初登龙门者,狂风大作,卷林木走兽,死伤无数。然则如此登龙门者,不过十二。
  仙人闻之,叹曰:‘一门毁一族为小事,一门毁伦理②者,吾何意存此门也?’遂召天将毁龙门。”
  沉思者读毕,摇头叹道:“虽是神话传说,但女人甘愿为男人付出一切的悲剧,却频频发生。”
  老头子没有说话,他盯着塔里的火炉发呆。海上经常有船的残骸冲到小岛上,这给火炉增添了可观的燃料。火炉熊熊燃烧着,烧的这么旺塔内还是同样的温度,只不过看起来感觉暖一些罢了。
  沉思者见老头子不说话,故意拿着书放到火炉上面,意思你不说话,我就烧了它。
  老头子突然啊了一声,随后道来:
  “老仙倒觉得再正常不过。老仙也曾读过西方的一些书,有的书就说这女人是从男人身上取下来的一部分,是附庸的关系。你说这男人保护女人,只不过是为了体现自己一种气概。而女人为男人做出牺牲,只不过是情理之中应该发生的事。但若再反过来有男人若想阻止女人去牺牲,则必是违反了天意,没有好结果的。”
  “但偏偏就有人去这么做。保护弱者是人有一颗善心,保护女人是因为男人心里有一颗怜爱之心,这才是天意。女人善变,但她们不一定就代表坏;女人软弱,但不代表她们可以随意欺辱。我想也许雌鱼可以自己跃上龙门,这也许是她们最好的选择。就好像这武林中女人只是点缀,但未必以后会是由女人来做主。”
  “老弟啊,有时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能舍弃的东西要比男人的多。女人的心思,你也难以琢磨的透。”
  “如果一个女人只想安心做一个妻子呢?”
  “嘿嘿,那你能阻止这个女人为丈夫做出牺牲吗?也许她会恨你一辈子。”
  “也许这就是爱,你无法说明白的东西。”
  “说不明白便喝酒,老仙现在只想问:还有酒么?”
  老头子从椅子上起身,他放下酒瓶,靠着房间里的白石柱子,直接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
  “呵,晚了晚了,不喝酒了,困了困了。”


  这是沉思者在《雨血·蜃楼》时间段发现的一个小小故事。
  你是否记得佛塔中那个寻找同伴的杀手?
  他在加入蜃楼之前,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然而在更早时,他的身份是六十三连城飞盗的一员。
  连城飞盗是“组织”第一个铲除的帮派,虽言剿灭,杀的却只有骨干。
  老宋只是个喽啰,生死没人在乎。
  从此以后老宋躲到南武林一个无名村落里生活,一待就是几十年。
  老宋在这村里个朋友,叫老曾。
  老曾居住在这个村里很久了,有着殷实的家庭,还有个可爱女儿。
  即便老宋金盆洗手,每晚却还是睡不着。
  老宋还是飞盗时,曾与一匪帮火并。
  老宋一骑当先,一记野火镖烧掉了匪帮头目的眉毛。
  那一战杀的尸山血海,飞盗连损十几骑,匪帮则全军覆没,只剩匪帮头目仓皇逃跑。
  莫道有仇不报,我会让你慢慢折磨自己,然后痛苦地死去。
  那头目眼神令他终身难忘。
  十几年后,老宋卸下黑色行头,烧掉繁杂多样作案工具,做个采药农人。
  老宋喜欢和能让人有深刻印象的人交朋友。
  但他又不敢和老曾做朋友,因为他少了条眉毛。
  起初老曾的容貌骇到老宋,但老曾说自己眉毛是在某个晚上被一个陌生人举着火把烧掉的。
  这个谎说的并不高明,老宋心想。
  此后老宋想极力避免和老曾说话。却总阴差阳错地和老曾见面。
  老曾并不特殊,平淡无奇。
  老曾为人和善,经常帮老宋收拾家什,收柴引火。老宋有时采药归来很晚,老曾直接拉老宋去他家吃饭。他不知道老宋曾经三天三夜不吃东西都没事,老宋做飞盗时吃什么都能活命。饭凉了叫妻子重新热一遍,再快活地和老宋喝酒论道。
  老曾看到老宋独身一人,甚至还想给他介绍邻居家未出嫁的闺女。
  老宋尽量拒绝,却总免不了和老曾在一起喝茶聊天。
  老宋睡不着,他心里太过惶恐。
  老宋越发怀疑老曾就是当年那个匪帮头目,种种举动都像。
  毕竟当年只看到那头目上半边脸,嘴巴鼻子长啥样,老宋也不知道。
  没人一个人能卸下这样仇恨,还有一个长到七八岁的女儿。
  没准真有能隐忍这么多年的人。
  老曾说自己头曾经撞过一次,此后就记不清过去的事。
  他不信,他不信命运会如此安排。
  他在梦中反复看到那张脸,但很难喝老曾联系到一块。
  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怎么会是当年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匪徒?
  他越来越怀疑,甚至担心哪一天老曾想起来什么,直接用锄头刨死他。
  当初那个头目是向南跑的,曾掉下山崖。
  老曾也是外来客,只是比他早了十几年。
  但老曾若想害他,可以立刻下手。
  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下手?
  难道他不动手,是为了假意宽恕他?叫他自我了结?
  老宋还记得那句话:慢慢折磨自己然后痛苦死去。
  他现在的确如此痛苦,痛苦地难以自拔。
  老宋渐渐变得神经恍惚,性情大变,成天疯疯癫癫。
  一次和老曾喝酒,甚至闹翻了脾气。
  老宋再也待不下去了,他带上背篓一去不返。
  某天有村民看到一艘大船从天上飘过。
  当晚一伙带着恶鬼面具的杀手来到这个村子,开始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
  男人被围到一块,在杀他们之前当着每个丈夫的面侮辱他们的妻子。
  孩童都被关在一个地窖里,杀手扔下几束燃烧空气的火把后关上窖口。
  整个村子都陷入一片火海中,唯独放过老曾的房子。
  带头的人没戴面具,而是用黑纱蒙面,这个人少了一条眉毛。
  那个蒙面者对老曾笑着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对你眉毛特别在乎的人?
  老曾开始求饶,说求你们放过我的妻儿,家财全给你们。
  蒙面者吩咐手下奸杀老曾的妻子,并把她衣服扒光给老曾看。
  老曾昏死过去,又被弄醒。
  如果你不说,你女儿应该能满足我们。
  有,的确有一个采药的农人,他最近神经兮兮的。
  收割这么多村落,总算没白费功夫,蒙面者点点头。
  我给你和你女儿活命的机会,条件是加入蜃楼,受我们摆布。
  是老宋,他拿着刀站在他们后面。
  刚想找你,你倒来了。蒙面者很得意。
  老宋没说话,手中拿着一卷精致的卷轴。
  几个月来,我调查了蜃楼,并和十一人阁那些大人见过面。那些大人命你回去报告。
  蒙面者愣了楞,你做了些什么?
  一道手令罢了,你不可杀了我。
  可惜我听命于蜃楼之主。
  但你也不敢得罪十一人阁。
  你对你的计谋很得意?那么你的武功应该没什么用。
  蒙面者用刀比了比老曾,老宋便手中刀扔掉,全无防备。
  蒙面者命手下将老宋武功废掉,打断脊骨。
  十一人阁只说不能杀你,但没说不能让我报仇。我会考虑改造你这朋友,以后让他代我杀了你。
  随即蒙面者带着老曾走了。
  老宋苏醒后,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运气,但他发誓要找到老曾。
  几年来,老宋走遍了南武林,都没找到老曾。
  结果他走到哪个村子,若仔细寻找,都会发现一个令他不敢面对的事实:
  每个村子有一个被火烧掉眉毛的人。
  而且都是被陌生人举着火把烧掉的。


“老头子我这辈子没逛过妓院,希望哪天能圆梦。”
“恐怕青楼女子会倒贴钱请你出来。”
“真噎死人,咱其他部位还是很灵活的。”
“能让这些女子心悦诚服,脑子灵活是最重要的。”
南城的郝捕头,是个好捕头。
因为他好,所以他没抓过贼人和强盗。
他是靠钱和女人爬上捕头位子的,这一点他不否认。
反正比他肮脏的人和事比南城运河上的鸭子还多,何必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呢?
更何况在郝捕头的管理下,南城比以往任何时候治安都好。
连巡街民壮都取缔了,能不好么。
郝捕头心里明白,那些土匪强盗只是换了身皮,换个名义欺压老百姓而已。
可这些事不归他操心,他管好自己分内事就好。
妖魔鬼怪拿刀砍不死就得和他们周旋,这是郝捕头的人生哲学。
这两天郝捕头腿都快跑断了。
这归功于南城一起惊天大案。
武状元暴死,还是死在金玉阁。
这里的事情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金玉阁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是寻欢作乐之地。
武状元是什么来历?当然是天子钦点的,可惜他是武林人的笑话。
金玉阁有如江湖,汇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武状元在庙堂,龙门而过,独占鳌头。
江湖和庙堂平时很难碰撞,如今这碰撞,让人有点尴尬。
不仅尴尬,还搞出人命。
更令人惊讶不已的是案发当夜,金玉阁一二头牌“牡丹、玉兰”也莫名消失。
第二天,大街小巷莫不谈此事。
郝捕头按老规矩办事:带人查封金玉阁,四处张贴通缉牡丹、玉兰告示,设内线撒大网,对外声称武状元仅是到金玉阁饮酒,遭遇不测被谋财害命。这理由连郝捕头自己都不信,但不得不这么说。
不久,郝捕头接到一封来自朝中大员的密信,里面简单几句,意思是这里面内情太多,别太深查,糊弄糊弄过去就行。
郝捕头巴不得来这样一封信,他已经三天没睡午觉。
当差的每天坐在衙门里,自然是很累的。
累就要睡午觉,这是郝捕头的习惯。
他的习惯,是两只脚搭在案子上,脸上盖块帕子,有人在一旁扇扇子更好。
他随着太师椅的节奏打起鼾声。
“大人!救小的一命!”
这声音很熟悉,是药肆里的伙计阿辉。郝捕头总有点头疼脑热,阿辉应该知道他脾气有多大。
郝捕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谁放你进来的?”
“一点小意思,门口官差大哥就放小人进来了。”
下次肯定不能让这些废物站岗,郝捕头心中不快。
“是,是,大人您先将这个过过目。”
阿辉递上一本账目,上面是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行楷。
“青天药肆售魔天鬼堡黑石十两,汲三刀分六成。黑石……汲三刀……”
郝捕头知道黑石是什么,也知道黑石有什么用。
黑石之惧,甚于鸩酒、砒霜。
食用黑石,不仅害己,还害别人。
黑石唯一的作用便是增长无穷力道,有了力道自然想去为非作歹。
另外一点,人有了力量,便不再弱小,强者若再敢欺负他,他就敢反抗。
不管是习武之人还是普通百姓,一旦吃了黑石,第一件事就是杀人。
正因为如此,官府害怕,害怕就要禁止。
大官人,大善人,大好人。
那是在普通人眼里,在郝捕头眼中这一切都是反的。
汲三刀背地里都干什么勾当,郝捕头是知道的。
强抢民女,豪夺商铺,勾结强盗,加上这买卖黑石,哪一条不是死罪?
但郝捕头不敢动他,汲三刀可是跟龙家这样的豪门打交道攀关系,官老爷也要让他三分。
另外这些事情往往不用汲三刀亲自动手,让手底下人办。
“没想到你这龟孙子还是给汲三刀办事的。”
“家里穷,小的还有老母要养。给人当伙计能攒下多少子儿?大人您不知道,小人在汲老大手下,大小还是个掌事的。”
郝捕头暗自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瘦小的伙计居然还有秘密。
“小的为汲三刀卖命,做点见不得人的事。要不然我们药肆生意也不能那么好,都是汲老大
给照应着。大人您还想知道汲三刀的勾当,小的可以一一道来。”
难怪别的药肆不敢给郝捕头抓药,原来另有原因。
“这个待会自有人会问你,你先说为何至今才肯道此事?”
“其实这事很简单。这黑石的价格,小的稍微提高了那么一点,卖给魔天鬼堡的价和账目上的价不太一样……”阿辉掰着手指。“当然多出来那点油水小的没有全拿,留下一半让汲老大夸我能办事。”
这小子真聪明,既中饱私囊还讨好上级,郝捕头心里想着。
“本来能平安无事,谁想小的命运如此多舛。”
他还能拽词,我是不是得把椅子让给他坐?
“小的这辈子没碰过女人。有银子之后,就想去金玉阁快活快活,尝尝男人的乐趣。没想到刚一进去,一位娇艳如花的女子就主动贴了上来,对小的甜言蜜语,百依百顺,然后就……”
那地方的女人都是骗子,你不是不知道。
“具体细节小的就不多说了。”
倒是讲啊,郝捕头瞪大眼睛,但没有说什么。
“小的真是鬼迷心窍,被那女子给勾了魂去,几乎每天都往金玉阁跑。大人你是不知道,那女子虽然没有一二头牌美貌,却也是一等一的尤物。哎呦,那姑娘手头功夫绝对一流,捏的你浑身酥麻麻的。可没想到,唉……”
“你这些风流韵事挺有意思的,但本捕头懒得听。”
“大人您听我说完,这些天小的没少跟那女子说贴心话,唯独没说自己为汲三刀卖命。本来想拿银子赎她从良,不曾想前几日金玉阁突然被查封了。”
抱歉,我带人查封的,郝捕头心想。
“小的满心欢喜,心里打着算盘,寻思不花一分银子就能带个媳妇回家,还是白捡的!谁知她却死活不肯进门。这让小的好生奇怪。”阿辉满面愁容地说道。“你只是个小伙计,怎么可能住这么大的房子?她质疑地看着我,一边问一边哭。说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强盗之类的勾当,奴家居然跟了一个这样的人。”
“小的吓傻了,赶紧把偷油水的这点事一五一十跟她说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那女子突然掏出一把匕首,想要杀了小的!原来那女子是汲三刀手下女杀手,暗中潜伏在金玉阁,替他调查手底下人有没有暗饱私囊之人,若是发现立马处决。小的吓得魂都快没了,一把推开那女子,从药肆抢出账目,赶忙就跑您这来了。大人啊,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求您把小的保护起来,别让汲三刀派人在牢房里就把小的杀了!”
“行了行了,我信你的话。待会自有主簿为你写口供,写完你签字画押。然后我派人押你去单间牢房,没人害你。”
“多谢大人……另外大人若能替我减刑,这三百两纹银您拿去喝茶。”
“看在你多年为我抓药的份上,我知道你也是被胁迫的。”
郝捕头闭着眼睛将红包放在椅子下面,既然人家给了,何必不收呢?
这是他做人的一贯理念。
年轻捕快急冲冲走进衙门,摇醒正在睡午觉的郝捕头。
“看来今天我这午觉就不会踏实,你又有何事?”
“这是金玉阁案子的报告文书。”
郝捕头翻了翻,不禁大笑。
“哈哈哈!你写的跟拍案惊奇一样,我看不如起名叫金玉阁秘闻更好。”
“也只能写到这了,谁叫上头不让继续追查。对了,刚才我看见金玉阁的莲姑娘从这出来,莫非郝大哥你坐收渔利?
“乱想些什么,几个月前我托莲姑娘暗中做间人,哄骗那药肆伙计。谁想那小子轻易上当,以为是汲三刀在监视他。方才他一五一十全都招了,你我就等着抓捕汲三刀的命令下来后,拿赏银去喝酒便是。”
“那莲姑娘该怎个去处?”
“金玉阁被封,你我无力解决。不过我给了她三百两银子,让她自己嫁人,过个好日子。”
郝捕快向后一仰,两只靴子又搭在案子上。
“别打扰我睡午觉,再吵天王老子我也跟他急。”


甲子年,正月十五,深夜,对于还不是“组织”首领的沐天邈来说,这并非一个节日。此时此刻他正在思索,身边只放了一个简陋的茶杯,一支狼毫细笔,一尊饱含浓墨的砚台。

他在一丝不苟地写下一行行字,这是一份看起来十分荒诞的计划。

他准备创建一个前所未有的组织,这个组织没有准确的称呼,也没有固定的聚会地点,没有固定的盟友,成员也没有自己的名字。

“组织”,对于武林来说,这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词。

此时的沐天邈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的一生只能是个普通人。

年轻却显稳重的沐天邈一直都是一身青衣,简单干练是他的特点。

“对于世间最伟大的理想而言,香车宝马锦衣玉食实在庸俗不堪。”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可能是少时轻狂如今让它变得可行。”

沐天邈很少提起自己身世,每次问他都只是笑笑,说自己出身低贱,父母都是普通人。

我们至今能得知这样一个大概轮廓,沐天邈少时母亲去世,父亲开始带着他四处游历武林各地。父亲从未放松对沐天邈管教,但后来父亲去向却成了谜,至今未能有说法证明父亲对沐天邈志向产生过影响。

“这是一个官府、匪盗、名门正派、各方外来人并存的武林。这些人混在一起,煮成一锅粥,你就是这锅粥的火候,不能让它太稀,也不能太糊。”

根据多年来见闻到的事件,沐天邈对武林未来忧心忡忡。

“武林被太多自以为是的老朽把持着。你若敢反对,就会有很多人嫉恨你,像疯狗一样咬你。像暗魔天堡,他们当初是怀着雄心壮志来的,最后被人批判成魔教,从此躲在小城堡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武功本是强身健体、防卫救人之学,并非炫耀之学。各大门派的拳法、身法、剑法,都是耍着好看,实用性不强。”

整整十年,沐天邈先后游历遍各大武林门派,登华山之巅观摩华山剑法,访少林观悟佛法,进青堡阅百家群书。

“该看的都看过,该学的都熟记于心。人生最可悲的就是在你快到三十岁时,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你的了。”

二十多岁的沐天邈顿感失望,华山派剑法,充其量几招花架子而已。少林一直遮遮掩掩的“易筋经”,他几天就掌握了。

“对于一个天资聪颖的少年来说,要他钻研那些成熟招式是一种折磨。他的责任不是继承,而是创造。”

沐天邈曾经与一位少林长老参禅,沐天邈不解为何少林武功仅仅在于筋骨皮肉和内力,比武时灵活不够,经常吃亏。长老摊开手掌:佛祖告诉我们只有这些,你若能去西天向众罗汉讨些武艺回来,倒也是件好事。

“武术不仅是依据现有招式来修炼。更是要遵从内心呼唤,吸收天地灵气创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招式。”墨守成规、不敢突破,这是武林中多年来因“权威”而积累下的弊病。沐天邈慨然道。

“我也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名字,就叫‘组织’好了,方便记。”

沐天邈带着自己的想法,去武林各大门派自荐。只可惜“振兴武林”这个想法没人买账。

“我记得当时某位宗主对我说:你这想法很好,只是这事还得再商量。毕竟改动本门心法,会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四处碰壁后,沐天邈思虑几天几夜,终于下定决心。

三个月后,“组织”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成立。

没有任何歃血为盟的誓约,也没有震天响的演说。人数包括沐天邈在内也只有三个人,成立内容也只有寥寥几句话。

当时其中一位成员,也就是后来的“第七人”。他问沐天邈,组织该叫什么名字。

沐天邈点点头:“组织?好,就这个。”

对于沐天邈最初想法,是十分疯狂且难以实现的。

“当时我们没有一个稳定的推行意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沉默。”

只有沉默,才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想让它变得可怕,令人恐惧。但不是像暗魔天堡那样,即便不做恶事,也招人恨。”

“组织”该如何生存,并且区别于其他门派、帮派?

这是沐天邈所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要不要大张旗鼓地招贤纳士?”这种想法不止一次被其他成员反复提起,像别的门派那样搞个试剑大会,或者靠悬赏吸引众人目光。

但最终沐天邈还是决定以靠秘密接受任务作为生存方式。

“杀人、救人,这四个字便能概括我们的营生。杀人能令人恐惧,救人能让人感激。”

“每一个‘组织’成员都是人使,人使没有高下之分。但我们严谨、自律,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沐天邈每天生活作息十分规律,饮食也很清淡,没事他经常一个人在钻研剑法。在“组织”人眼里,首领沐天邈虽不苟言笑,却平易近人。

比起七大剑派六大门派,“组织”的低调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组织’从来不教年轻人剑法,仅根据新人的特性,给出一些意见。若给他们充足时间,这些小子能翻天!”

“当然任何‘组织’之人都不被允许在外生事,代价是以命来换取你的沉默。”

“组织”三年来一直都隐没在武林中,从不抛头露面。虽然成员只增加到寥寥十几人,成员来源不一。但对于沐天邈来说,这些人都是“组织”之基石。

“我们在研制一种工具,可以将死人的价值利用起来,这样活人就能做更有价值的事。”

沐天邈除了在制度上创新,还秘密召集一些奇能异才。

“天才需要什么?给他们器具、材料、粮草,足够了,他们不需要银两和名望。”

沐天邈短短几年间在武林各处设立蛇屋,旨在挖掘一些不为人知的奇能异术,最后转化为“组织”所用。

“毒药、机关、巫术这种东西在旁人看来可能是奇技淫巧,但在我们眼中都是财富。”

短短几年,沐天邈便已经磨练出一支可怕的队伍。

“组织”建立三年时总算收到第一个较大的委托,沐天邈将这个委托执行地十分完美,一丝不漏。不出半个月,六十三连城飞盗几位核心头目被捕,头颅被悬挂在沙城城门上,过往商旅无不称快。

但“组织”并没有因此而得意,而是继续隐藏自己,准备下一场更大的计划。

“我们创立‘组织’的想法并非依靠欲望和仇恨,也并非想成为什么大帮派,我们只想告诉武林——它该变一变了。”

“前面的路还很长。”沐天邈踌躇满志。


路过留名           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呵呵你他妈的跪下来求我啊 


前排留名           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呵呵你他妈的跪下来求我啊 



精前留           我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呵呵你他妈的跪下来求我啊 



冥主沐天藐正在桌子前紧张地审阅进攻月堡的计划。本来他不想见飞云,但也勉为其难见一下。

冥主语气清淡:“红云庄的事都解决了?”

冥主道:“杀了多少人?”

飞云道:“上下十五口,皆没了命。”

冥主道:“你们两人谁动的手?”

飞云不假思索道:“大都是学生亲自动的手,但句妃姑娘也帮了很大的忙。”

冥主皱了眉头:“那你为何连红云庄的妇孺小孩你也要下手?!”

飞云道:“那些女人小孩拼了命往学生的刀口上撞……学生拦不住……”

冥主道:“但以你的本领,让他们活下来并非难事。”

飞云道:“学生当时……”飞云并没有接着说下去,因为他当时满脑子都在想着句妃。

飞云撒谎道:“学生想到……本来这些人与‘组织’为敌,既然他们想死,便成全他们好了。”

“荒谬!”冥主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戌时三刻!红云庄除妇孺小孩外,一个不留。’这道命令老夫还记得,你却不记得?难道我老糊涂了?另外《组织行册》写的清清楚楚,‘组织’从不谋害无还手之力者。你应该极力避免,怎能如此草率?”

飞云像是被一个大锤狠狠地砸中了:“即便如此,红云庄对我们极具威胁,若留活口……”

冥主黑着脸说道:“红云庄与其他几个门派联姻,我们本是要杀鸡儆猴,留下妇孺作为要挟的筹码。你如此乱事,当下与我们敌对的几个门派定要趁机作乱。我们马上要进攻月堡,怎么可能抽出人马对付他们?”

现在飞云不仅是脸色难看,而是苍白的像死了一般。他几乎快跪了下去:“都是我的错,请不要责罚句妃。”

冥主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会和其他几位冥使重新评定你们这次任务情况,你下去吧。”

飞云欠一下身,颤颤悠悠地走出了隐蛇屋。

傍晚,心里泄气的飞云站在伪西天门口,等着句妃来找他。哪怕句妃因此事责怪他,他心里也不会在意。

但一个时辰过去,却仍然不见句妃的踪影。

飞云开始心急,他离开那里,在大街小巷搜寻着那丢失的姑娘。

终于在一个花市街上,他看到了她,在前一天还叫着他名字的姑娘,句妃。

随即他的心开始凉了半截,句妃并不是一个人,她的身旁还挽着一个红色眼睛的男子,那男子光从外表上看,就胜他不只一点半点。

飞云认得他,他是玄玉!

飞云怒冲冲地跑到他们二人面前,故意无视玄玉,提着嗓门喊了一声:“句妃姑娘!”

句妃回过头,惊讶地看着飞云。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回过头注视着飞云,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玄玉反倒丝毫没有注意到飞云的存在,只是很有礼貌地轻轻问一句:“又是来骚扰你的男人?”

句妃松开玄玉的胳膊,说道:“不是。”

“既然是老朋友,那该叙叙旧才对。”

玄玉很客气地对飞云点点头:“句妃姑娘最近身体不适,我陪他来散散心。”

说完,玄玉慢慢踱着步子,走马观花去了。

这里只留下了句妃与飞云,他们互相对视着。一个眼神冷漠,一个眼神充满了愤怒。

“小妃,刚才是怎么回事?”

“不要叫我小妃,你现在应该叫我句妃大人。”

“之前我一直你我都是平级,我凭什么叫你大人?”

“多亏玄玉哥举荐,我现在的等级,比你高出许多。”

“你……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

“我只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投靠的人帮帮我而已,一点也不荒谬。”

“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难道你不爱我了?”

句妃用了一个令飞云永生难忘的眼神回他:“也许吧,我只和爱的人谈情说爱,和合适的人谈婚论嫁。你我缘分已尽,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飞云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句妃。

花市歇了,句妃走了,飞云脑袋里只留下了空荡荡的一段对话:“当初在南城的时候,老娘就没法攀上你们家的高枝,你这废物反倒被自己的老爹赶出家门。在‘组织’三年,你还不如人家看大门的职位高。你说我是该找玄玉哥呢,还是找你这种人呢?”

飞云忍耐住自己的情绪:“可我对你是真心实意,你却看不到?”

“真心值几个钱?它能带给我权力,还是这身漂亮的衣服?光凭你的饷银,能养活的了我么?”句妃高傲地抬起了头颅:“我不会在乎我们的关系会怎样,但我会关心我以后会怎么样。”

飞云早已忍耐不住积攒的泪水:“我在乎你。”

但这痛彻心扉的四个字,这阵阵刺骨的四个字,早已不被那个高傲的女人所听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魂缓缓睁开了略微有些红肿的双眼,双手抱起少女的尸体,走向了小镇附近的乱葬岗。
“对不起,此刻我连一个清净的安睡之地都无法给你……”魂的心中满是愧疚和自责。
若不是自己,她也不会才这么年轻就……放下少女尸体的一瞬间,他的视线又再次被少女手中的东西所吸引。
“药……你居然还紧紧攥着给你爹的药……”魂轻轻握住少女冰冷的双手,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
生命即将终结的那一瞬,她心中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牵挂,都尽数灌注到了这包药上。
她也知道,也许这包药根本救不了她的父亲,但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她也义无反顾地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情感。
“至少把这药给她爹送去吧,这村里的道路并不复杂,她爹是个酿酒的,应该比较容易辨认。”这已是此刻,魂唯一能为她完成的事了。
草草掩埋了少女的尸体,魂单膝跪地,在她的坟前郑重起誓:“你的药,我一定替你送到。可惜我现在无法带你爹去看最好的大夫……对了,我连你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没关系,你爹会告诉我的……若我在剩下的时间里能办完所有的事,活着回到这里,一定给你立一个最好的墓碑……亏欠你的一切,我只有来世再还了!”说完这番话,魂站起身,手中拿着给她爹的药,大步流星地走向回小镇的路。
他的脸上已收起了悲伤,恢复了原先坚毅的轮廓。
“……你!”中年人猛然间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
望着魂坦诚的目光,中年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轻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咳咳……”看样子他真的病得不轻,魂赶忙倒了一杯水递到中年人的面前。
“谢谢。”喝下一杯清水,中年人的嗓子稍稍舒服了些,开始向魂娓娓道来,“这个庞镇,原本是方圆百里内一处小有名气的村落。因为镇上有很多颇具特色的酒楼,加上远近驰名的特产冰镇酒,很多巨商富贾常到这里来品尝美酒,像我这种靠酿酒为生的人,日子过得倒也不错。”中年人顿了顿继续说道,“直到那天,大约是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果然……”魂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个时候,来了一个出手极为阔绰的有钱人,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和百余名手下,一次性把镇上所有的酒楼都包了下来。其他客人都被他的手下赶走了,那人据说是受了极重的伤,要在这里疗养一段时间,平日除了那位姑娘,谁也不能进出他的房间。”
“他为什么要一次性把所有的酒楼都包下来?”
“这个就不大清楚了,也许他觉得闲杂人等太多会影响他在这里调养。不过虽然包下了所有的酒楼,他却只住过其中一个景炀轩,几乎终日闭门不出。”
伤势果然很严重……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直在这儿呆了十多天,他终于要离开了。听人说他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似乎还有加重的迹象。陪他一同离开的还有那个一直伴在他身边的女子。奇怪的是离开那天,他之前带来的百余名手下居然一个都没出现。”
“他们是绝不会让外人轻易看出他们的行踪的……”魂轻声细语地说道,“他们走后,瘟疫就在这镇上散布开来?”
“是啊……那个人仿佛就是个灾星,他来过之后,镇上酒楼的生意一下子变得萧条起来。外面的人好像听到了什么谣言,都不愿再到庞镇来饮酒作乐,往日一到夜晚就灯火通明的景象更是一去不复返哪……”说到这里,中年人脸上的愁容又深了一层,“现在想来,可能是被他手下赶走的客人把有关这个人的消息传到了外头,于是人们都不敢再来了……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着怎样可怕的身份……”
“可怕的身份……”魂在一旁嗫嚅道,“听到这种描述,你会觉得高兴还是悲哀……”
没有理会一旁的魂,中年人坐在床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生意做不下去,许多酒楼就得倒闭。景炀轩的宋老板,天湘楼的徐老板,都放弃了酒楼转奔他地了……其他有钱人也纷纷收拾细软,弃家而去。只剩下我们这些无处可去的穷苦人家守着这片土地,直到……直到死……”
悲凉,无限的悲凉萦绕在这间窄小的屋子里。
这份悲凉,已慢慢渗入了魂的心里。
真的有必要牺牲掉这些无辜百姓的幸福和人生吗……你到底想要把组织带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然而我们的厄运还没有到头,就在四五天前,留在镇里的人突然一个个都相继染上一种怪病,这病似乎无药可医,染病的人服了许多药均不见效。镇里长乐药房的大夫也突然间不知去向,只在柜台上留下了一副药方,说是治病的。“
“就是这一副?”魂指着刚被自己放在一旁的药问道。
“应该是吧……可是这副药似乎全无用处,染病之人的身体还是日渐衰弱下去……咳咳……然后……咳咳……”
“然后在前天,染上这怪病的人几乎一夜之间都死了?”魂替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咳咳……没错,一夜之间,得病的人死了大半……只剩下极少数的人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像我……可这样一天天躺在床上等死,岂不更加痛苦……咳咳……”他的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才总算将这段话说完。
道明一切后,中年人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似已不愿再多说一句。
身体的病痛固然令他难受,但心中的绝望和悲凉所带来的痛苦,却远胜千倍、万倍。
魂也长长吐出口气,目光遥望着窗外的雨景,一时默默无语。
哒哒哒……门外突然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
躺在床上的中年人似乎本能地感觉到了门外熟悉的气息,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玉儿,是玉儿吗?玉儿回来了!”“哦?!”再次回到镇门口,眼前的景象让魂有些讶异。
原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石道上,此刻光洁如故。
刚刚那场惨烈的厮杀,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组织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啊,这么快就清理干净了……原本还希望你们的尸体就这样在雨中腐烂好了……”魂的神色有些凝重。
自己才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此处就聚集了数量众多的善后人员清理战场,可见这个小镇周围已被组织人员完全监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敌人从暗处冒出来。
但此时的魂依根本不在乎这些,大步走上了小镇的石道,走得毫不犹豫。
他久已习惯了敌人的追踪和截杀。
被组织盯上的人,天底下便再无安全之处。
雨越下越大,硕大的雨滴打在古老的石道上滴答作响,魂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手中的药。
“嗯?这是?”走到石道的拐角处,魂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面前一户人家门前贴的纸条上。
这纸条看起来已贴在门上有些年月了,上面的字历经长年的风吹雨打已有些模糊不清,只能看出大概的字形来。
“乱世浮生,壮志空余,眼蒙齿落,白头无踪。”魂轻轻吟诵这上面写的内容,心中若有所思,“这是位隐居的高人么?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尽管心生疑惑,但毕竟不是此时最该关心的问题,魂停留了片刻便转向了通往右边的道路。
道路尽头 ,一幢低矮的平房里传来一股浓烈的酒气,走得越近,酒气越浓。
再走近些,魂便清楚地听到了屋内传出的咳嗽声。
在这一片破败苍凉下,他的咳嗽声,听起来是那么地叫人心碎。
“应该就是这里了,那位少女的家。该怎么跟她爹说他女儿的事呢……算了,先进去打个招呼,随机应变吧。”
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椅,屋子的角落里放着几坛子酿好的酒。
一位大约年届四旬的中年人拖着虚弱的身体躺在床上,不时发出几声响亮的咳嗽。本该正值壮年,他却已是面黄肌瘦,形销骨立。
“玉儿……玉儿……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咳咳咳……”自言自语间,门外几声响亮的脚步声传入中年人的耳朵。
“谁?玉儿?”中年人欣喜不已,以为女儿终于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下子推开,一个黑衣白发,浑身湿透的青年男子径直走了进来。
“你是?”床上的中年人一脸警觉地盯着这个素未谋面的青年人。
他身上虽然带着剑,但看起来并无歹意,只不过眼睛里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冰冷,仿佛对世上所有的事都已不在乎。
“我是令爱的朋友。”魂缓缓开口说道,一边取出怀中的药放在了木床旁边的座椅上。
“朋友?玉儿的朋友?”中年人有些惊讶,他从未听说女儿还有这么一位朋友。
玉儿……这就是她的名字吗……
“是的,我是她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魂解释道。
朋友?自己还有资格做什么人的朋友吗?
他的朋友似乎只有黑暗、死亡、阴谋、杀戮。
但在此时,魂并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解释。
“哦……”中年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深深叹了口气,“唉……这孩子从小不爱见人,自从她娘过世之后,她更是终日闭门不出……要不是这……咳咳……这该死的瘟疫……我又怎么会让她在这种时候……咳咳……一个人出门……咳咳咳……“似乎一下子说了太多的话,中年人咳嗽的越来越厉害。
“她的确是个好女儿……现在她有事暂时回不来,托我把药带给您。”魂不忍看到这个年迈体衰的父亲在这饱受瘟疫折磨的时候再去承受丧女之痛,只得暂时敷衍过去。
“药……咳咳……这药若是真有效……咳咳……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咳咳……”中年人憔悴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无以复加的悲痛。
“这个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望着中年人悲痛的神色,又想起那名叫玉儿的姑娘绝望的神情,这是魂此刻最想弄清楚的问题。
“……”中年人闭上了双眼,似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缓缓说道,“……你只是个途径此地的路人吧,实在不该过问这个镇上的事……”
魂干笑了一声,不是冷笑,是苦笑:“我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早就不存在这么多的顾虑了……”
他的生命已像是一阵风,来时纵然猛烈,可随时都可能消失。


“爹!”门被推开,门口站着一位身着黄色衣衫,婷婷玉立的少女……
“什么!!!”魂的手忽然变得冰冷,全身都已冰冷,仿佛有一种尖针般的寒意自坟里的死人白骨间升起,刺入他的背脊。
“玉儿,你可回来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中年人憔悴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看,你的朋友也来了!”
“是啊,爹。”玉儿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病榻前,站到了魂的旁边,忽然展颜而笑,嫣然道:“这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朋友,我邀请他到咱们家来坐坐,他还帮女儿把药先带来了。”
娇美甜腻的声音,带着银铃般的笑。
她的笑容温柔如春风,美丽如春花,又像是春水般流动变幻不定。
她的瞳孔深处,却冷如冰雪。
“你爹刚才一直念叨着你,还不快向你爹解释你刚刚到哪儿去了……”魂的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强压心中的惊恐,试探性地说道。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玉儿想要说的话。
“爹!您不要紧吧!”玉儿快步走到了中年人的旁边,拿起了放在座椅上的药,倒进了水杯里。
“我……我没事……咳咳咳……”中年人紧捂着胸口,面色越来越难看。
“还说没事儿,赶紧把药吃下去吧。”玉儿说着已把泡好的药拿到了中年人的面前。
“没用的……咳咳咳……”中年人对着女儿摆了摆手。
“别说了,快吃药。”玉儿不由分说地就要把药灌入父亲的口中,“吃了药,好好睡一觉,病就好了。”
父亲生病,女儿喂药,这本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放在此时此刻,就很不正常了。非但不正常,而且绝对有鬼!
魂赶忙上前阻止道:“不行!”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就像是一匹狼,已嗅出了灾祸的气息,但灾祸已来到眼前,要想避免,已经太迟了。
中年人已将杯中药一饮而尽。
此时少女清秀的脸上忽然出现了无比诡异的变化!
她脸上的五官一下子扭曲了起来,柔软的嘴唇开始扭曲,温柔的眼波中露出狞恶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和丑陋。
魂的手脚已冰凉,连呼吸都已停顿,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啊……!”中年人脸色骤变,右手颤颤巍巍地举在半空,指着一脸诡笑的女儿,“玉儿!你给爹……你给爹……啊……!”
中年人腹中的药物,似是被点燃的火药般猛地爆裂开来,一眨眼的功夫便将中年人的身体炸成了肉沫!
“什么!!”惊惧之际,魂的身体已快于大脑做出反应,迅速闪避到了爆炸的杀伤范围之外。
刚站稳脚步,魂便立刻拔出背上的剑,在一片烟尘中指着“玉儿”刚才所站的方向,“到底是谁?!组织新来的人使吗?!”
烟尘散去,黑伤剑锋所指之处,已然空无一人。
“不愧是‘黑伤’魂啊,区区炸药,果然取不了你的性命……哈哈哈……”阴森可怖的声音,突然间从魂的头顶上传来。
内力送出的一声,魂试着分辨出声源所在的方向。
可这声音就犹如天边的云雾一般飘渺空灵,叫人难以捕捉。
“不过,就算现在不死,你也已离死不远了,哈哈哈哈……”说完这句话,声音的主人便扬长而去,留下这尖锐刺耳的笑声回响在空气中……
“好强的内力……组织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可怕的角色……看来接下来真的得万分小心了!”感到敌人已经不在,魂收回了手中的黑伤,目光沉重地落在了那张病榻之上。
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中年人此刻已尸骨无存,只有床上残留的一滩血肉见证着他曾来到过这个世上。
“他们与我非亲非故,却一个个都因我而死……”魂的头痛苦地掩埋在双手的手掌上。
明明自己已时日无多,老天爷却偏要他在这所剩无几的日子里目睹一个个由自己引发的悲剧……
重重地往地上打了一拳,魂重新站立起来,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他明白,此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他去悲伤,他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亏欠这对父女的,只有来生再还了……
破旧的木门被魂重重地拉开,门外雨中的场景,一下子映入了魂的眼帘。


屋外仍旧大雨倾盆,一大批数量比刚才更多的丙级鬼差浩浩荡荡地站立在屋外,对着屋内的魂露出狰狞的笑容和凌厉的杀气。
“嗒嗒……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魂大人,嗒嗒……”魂所料不错,整个庞镇已被鬼差包围,刚刚在镇门口被他解决掉的那批,不过是前来追杀他的先遣部队。
魂的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站在那里,不闻、不惊、不动。
没有多余的废话,鬼差部队已疯狂地向魂扑了过来,数十柄闪着寒光的刀刃从不同的方位攻向魂身体的各个部位,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魂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依然站在原地,不闻、不惊、不动!
那道漆黑的身影,立时间淹没在一片刀光之中。
无数道刀光中,忽见红光一闪!
黑影所至,剑光流转;剑光所至,血花飞溅!
不消片刻,石道上再度化作一片血海!
“看来包围着这个小镇的鬼差的数量比我想象中更多……难道我真的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魂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
在镇门口的时候他就对那帮鬼差说过,只要放了玉儿,他便可留下他们的性命,这并不是谎言。
他并不想多做无谓的杀戮,即便是对这些似人非人的鬼差也是一样的。
但他此时又偏偏还不能死,所以他只有让他们死。
世上有很多人也都并不喜欢杀人,但还是一直杀人,因为有些人一定要逼着人去杀人。
这种事正像镇子里的瘟疫一样,无论谁都避免不了,因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瞬间解决了近百位敌人,魂亦消耗了不少体力。
但此时却没有时间供他休息,他还要立刻赶往镇上的药铺调查一番。既然那副要人命的药是取自那里,去那儿调查一下应该能发现一些线索。
魂面无表情地跨过地上的尸体,快步前往中年人和玉儿口中的长乐药房。
镇子不大,只有一间药铺,魂很容易就在不远处找到了。
走进药铺,一股浓烈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屋内的东西摆放得杂乱无章,看样子已有好些时日没有人进行整理了。
“就是这里了,得仔细找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魂开始对一楼的柜台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他找得很仔细,绝没有一处遗漏,但翻遍了所有抽屉暗格都只发现一些普通的药材和药方,以及大夫的一些私人物品。
“这里没有吗……二楼应该就是大夫的卧室了,去那里瞧瞧吧。”
顺着布满灰尘的楼梯,魂快步走向了二楼。
相较于一楼的凌乱,二楼的卧室竟是出奇地整洁,仿佛昨天还有人在此居住。
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魂一眼看去,竟一下子看不出有任何可疑的线索。
但有时越是明显的东西,却反而越容易被人忽略。
卧室的桌子上方方正正地摆着一副药方。
“这就是……那副治瘟疫的药方……”魂的目光到此刻才被吸引过来,“嗯?!这最后一味“黑羚飞萤”是只有组织的蛇屋才会培育的一种异虫……果然跟组织有关系吗……这一切果然是个阴谋,而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大致已经猜到了!”
组织负责调配各类药物的“蛇屋”散布中原各地,其中距离庞镇最近的是向北方向距离庞镇约三十里路的“青蛇屋”。
“就去青蛇屋一探究竟吧,应该会找到些有趣的东西。”魂撕掉了手中的药方,三步并作两步朝楼下走去。
一走出药方的大门,魂便深吸了一口气——他实在闻不惯这么浓烈的草药味。
当身上的草药味被雨水尽数冲淡的时候,魂已再次走到了街道的拐角处。
他的脚步,又一次在这里停下了。
令他停下的是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黄色的衣衫、清秀的面孔、婷婷玉立的身姿……
刚刚才从那间屋子里出来,她此刻竟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街上。
又是她……玉儿吗……不,那绝不是真正的她!魂握紧了拳头,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她的身后,他要看一看这里头到底有什么文章!
只见“玉儿”匆匆地走进了前面一家酒楼里,魂立刻跟了过去。
酒店的招牌在风中摇曳,招牌本身已是破烂不堪。
“景炀轩……”魂轻轻念出了招牌上的字,回想起了中年人跟他说过的话,“这里就是他在庞镇期间所待的地方吗……”
魂沉吟了片刻便毫无畏惧地走了进去。
推开了门,走进了这酒店,就像是走入了一座已被盗墓贼挖空了的坟墓。
一个月前,这酒店还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南来北往的旅客,经过庞镇时,经常会进来喝几杯老酒。
老酒下了肚,话就多了,酒店当然就会变得热闹起来,热闹的地方,总是有人喜欢去的。
所以这并不算太狭窄的酒店里,通常都是高朋满座,那位本来就很和气的宋老板,当然也通常都是笑容满面的。
可是现在,笑容满面的宋老板已不见了,干净的桌上已堆满灰尘,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酒罐,扑鼻的酒香已被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所取代。
堂前的笑闹喧哗、猜拳赌酒声、堂后的刀杓铲动、油锅爆响声,现在都已听不见,耳边只有大雨倾盆,锐风呼啸。
可就在这一片狼藉之中,一个正坐在最靠里的桌子旁自斟自饮的高大身影,映入了魂的眼帘。
整间酒楼都已一片凌乱,唯独那张桌子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他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人是故人,酒是好酒,何不过来共饮?”那人的眼睛依然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却像是招呼老朋友一样,忽然向什么人发出盛情的邀请。
他在邀请谁?是一直在这里的人,还是刚刚进来这里的人?
魂四下环顾,这才发现旁边那张酒桌旁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店小二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似是喝醉了酒,在睡梦中神神叨叨。他好像才刚睡着,又好像从未醒过。
显然那个人的邀请并不是向他发出的。
环视一番后,魂的目光再度落回了那个发出邀请的人身上:此人身长八尺有余,面容粗犷,强健的四肢和上身被一副坚硬的铠甲覆盖,肩上披着一件粗麻布制成的披风,举手投足间尽显霸气,不怒自威。
然而他身上最惹人注意的,却是那只被砍断了一截的左臂!
这个人,魂虽已多年不见,却并不生疏。
缓缓地走到那张桌子旁,魂在那个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那个人也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动作,二人的目光瞬间交织在一起。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太多的东西:有落魄,有无奈,有辛酸,有悲伤……但独独没有杀意。
对视良久,魂缓缓地开口了:“雷当……你倒是还记挂着我这个叛徒……”
那位店小二依旧趴在桌上轻声地梦呓,似有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将他隔绝在了那两人的世界之外。
而高墙内的两人,此刻又是怎样一番心境?



时间已过晌午,雨势似乎减小了些。

魂疾步行走在去往蛇屋的道路上,无心理会沿途雨中的风景。

离开庞镇大概已有十里,经过刚才在庞镇那番惊心动魄的经历,魂的心绪一路上起伏不定。

蜿蜒曲折的石道年久失修,原本就有些坑坑洼洼的道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更加泥泞难走。

但魂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放慢,即便不时被水洼中积蓄的泥水弄脏鞋裤,魂也不曾停下半步。

前面是一个被大片树林包围的林荫道,道路两旁无数棵苍翠挺拔的树木飘摇在风雨之中,满目的肃杀和苍凉。

“还有二十里地应该就到青蛇屋了……嗯?那是……?”

前面不远处,并不宽阔的道路中央,有一高一矮两个怪异的身影闯入了魂的视线。

“看来组织又安排了新的对手来迎接我了……”魂一面苦笑,一面放缓了步调,慢慢地走至那二人前面,在距离二人三丈开外的地方停下了一直疾走的脚步。

雨冰冷,剑冰冷,魂此刻的眼神更冷。

冰冷的眼神凝视着面前身材迥异的二人。

右手边较矮的那个,全身瘦骨如柴,身上罩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衣裳,手上拿着的一把七尺长的锋利锯子,在他矮小身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其丑无比的怪异面孔上带着一脸狰狞的笑容看着面前的魂。

但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站在他旁边的,身长逾九尺的巨人。此人的手脚不成比例,左臂和右腿与常人一般粗细,但右臂和左腿却如同一旁的大树树干一样粗大,整个身子看上去极不协调。

更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他本该用来安放头颅的颈脖之上,赫然是空荡荡的一片!若是常人见到,必定立时吓得魂飞魄散。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身材瘦小的那个对着魂发出一阵怪笑。

“……咯咯……”旁边身材高大的那个竟也跟着怪笑了两声,那声音似是从腹中发出。

“这回是乙级的吗?”听到这个笑声,魂已大概知晓了二人的底细,“你们想必就是乙级鬼差中,人称‘挥锯断颅’的锯者和力者吧?”

“咯咯咯,好眼力!可惜‘黑伤’魂纵横一生,今日便要断送在我二人手中!”锯者一边把玩手中的长锯,一边向魂投以戏虐的眼神。

“断送……断送……”一旁的力者依然呆呆地重复着锯者说过的话。

“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如何能称之为人?”

“咯咯,非人即是鬼神,今日冥使遇上鬼神,插翅也难逃!”锯者眼中的戏虐之意愈加浓厚。

虽然魂是第一次见到这对乙级鬼差,但在组织的时候就时常听闻这二人极难对付,一旦遭到两人围攻,即便是武功在这二人之上的对手,也往往难逃一死。

“那位大人料事如神,早知‘黑伤’魂大人要前往蛇屋。”锯者边说边向魂投以诡异的笑容,“更要命的是,魂大人纵然智勇双全,却依然参不透那位大人的绝世妙计!”

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魂的眼前。

肆虐的瘟疫、昏暗的死镇,还有那个频频被当作诱饵的小姑娘。

魂的眼中立刻充满了几许沉痛,几许果敢,沉声问道:“这个镇上的几百条人命,也是这个绝世阴谋的一部分?”

“哈哈哈,你无需多问,那位大人是魂大人永远无法战败的,哈哈哈哈!”锯者的笑声此时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想不到你这鬼差居然也会这样笑。”魂大感诧异。

组织里所有的鬼差,因身体接受了非人的改造,语音和腔调也都异于常人。对于这些鬼差来说,要想发出接近常人的声音,可以说是一个莫大的奢望。

“咯……哈哈哈哈……”锯者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他那听起来似与常人无异的笑声。

“咯咯……咯咯……哈……”力者似乎也想努力地重复这个笑声。

“力者!你是学不来的!这笑声……我练了……练了十年才练会了呀,哈哈哈哈哈!”

“啊……咯咯……”听及此言,力者似乎有些郁闷。

“哦?!”魂若有所思地看着力者,“看来力者似乎有个心病……”

要成为一个顶级的杀手,不仅要具备上乘的武功,同时更要学会运用智谋,以最小的代价打败对手。

魂就是一个顶级的杀手,所以他立刻想出了绝妙的克敌之法。

既然两人合力会对自己产生极大威胁的话,那只要让这两人无法协力就行了。

“哈哈!力者,你无头,如何发笑?”魂忽然对力者笑着说道。

“无头……”力者似乎听进了魂的话。

“蠢材!”一旁的锯者咒骂道,“你老毛病又犯了!赶紧随我上前将他撕碎!”

“撕……撕碎……”力者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

“力者,你可知道为何锯者能那样笑,而你不能?”见自己刚刚的话有了效果,魂继续说道。

“只因他偷去了你的头颅,安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魂一下子语出惊人。

“偷……偷……!!”力者单纯的感情明显起了不小的波动。

“休得胡言!力者,我俩齐上,取他……”

“你说的可是取我项上人头?”不等锯者说完,魂抢先说道。

“你……你……”锯者被魂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你为何如此惶恐?难道怕我揭穿你的阴谋?”魂则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锯者,你原是江湖中一名用刀高手,亦是位有名的美男子,绰号‘风流窃颅使’。你时常勾引良家妇女,加以玩弄后便斩下其头颅收藏起来。后来你败于组织高手之下,头颅亦被斩落,蛇屋的人将头改植你腹中,把你改造成了乙级鬼差。然而你岂能容忍昔日俊美的容貌荡然无存,竟然干出丧心病狂之举,将他人赖以生存的头颅斩下来安于自己颈脖之上,作为装饰!”

“咯咯……不……不……”力者的情绪波动得越发强烈。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锯者被魂的这番话气得咬牙切齿,连吼两声,“力者,绝不可被其蛊惑!”

“力者,你的头颅,亦是被他所取。”不理会锯者在一旁大吼大叫,魂依然自顾自地跟力者对话,“然而将头颅硬生生地缝合于颈脖之上岂能长久,他早已将你的头颅抛入了阴沟之中,任其腐烂!”

“腐烂……腐烂……!!”

“你……!”锯者已被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除非你能够解释,为何你能够那样如常人般发笑?为何你成为鬼差后弃刀用锯?岂非随时准备锯下别人的头颅?而力者的头颅又何在?!”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你到底是何居心?!”一连串的问题如炮珠般弄得力者语无伦次。

“何在……何在……”力者似乎已没有了刚才的感情波动,逐渐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

“废物,你绝不可发呆!”锯者气愤难当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恐惧。

“发呆?!”看着正在发呆的力者和锯者脸上惊恐的神色,魂立刻意识到机不可失!

“锯者!”魂充满杀意的眼神直逼锯者,“组织虽然容你立足于世上,但是我今日定要取你性命,为武林除害!”

他身子突地向前一扑,手中长锯如灵蛇般挽起数十道锯影罩向魂。

魂神态自若地看着,并不急着拔出背上的剑。

长锯迅速杀至面前,锯势连绵而出,招招都是贴身近攻,寒光闪烁,飘忽不定。

长锯已击出二十四下,却连魂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锯者见状,更加地气急败坏,发起更加凶狠的攻击,一招一式,尽显狠辣,招招不离魂的咽喉方寸之间。

魂的右手忽然向前一挥。

他出手仿佛并不快,但却像是一缕柔和的光,等你看见它时,它已到了。

他出手明明在锯者之后,但锯者的长锯还未沾着他的衣裳,他这一掌已掴在锯者脸上。

“啊……”他不过像拍苍蝇似的轻轻掴了一掌,锯者却杀猪般狂吼了起来,一个斤斗跌倒在地上。

等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左边的半边脸已肿起了半尺高,连眼睛都已被挤到旁边去了。

“我早已看出,你们二人中,真正可怕的并不是你,而是力者!”魂的目光立刻转向了那个天神般的巨人,徐徐向前走了过去。

“原来如此……”锯者的另外半张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每一存肌肉都在扭紧着,衬着肿胀着的半边脸上的一堆死肉,那模样真是说不出地狰狞可怕。

他剩下的一只眼睛里更充满了惊惧之色:“不愧是‘黑伤’魂,竟看透了他的弱点。不错,他天生弱智,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便会发呆良久……”他的神色突然一变,“不过一旦他清醒过来,就算是你也无法轻易取胜。我马上就会将他唤醒,到时我二人联手,定能将你送入阴曹地府!”

说罢,他再次举起了锋利的长锯,奋力地朝某个方向甩了过去。

但这次瞄准的对象却不是魂,而是----力者!

他为何要攻击自己的同伴?魂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很快,他便知道了原因。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快醒过来!”

长锯激飞而出,锋利的锯齿寒光四射,犹如一头猛兽张开了大口,露出了锋利骇人的牙齿。

“啊……疼……”力者被长锯划过的高大身体上,立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虽然他没有头颅,没有表情,但魂还是清楚地看到他已起了变化。

他全身的肤色已瞬间由黄变黑,黑得瘆人、黑得可怕,犹如一头在人间觉醒的恶魔。

强烈的痛楚,已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哈哈哈哈……”锯者躺倒在地上对魂发出一阵狂笑,“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终归还是醒过来了吗……好强的杀气!”

刚刚那一击,正是要以痛楚将力者唤醒。

苏醒过来的力者全身上下迸发出惊人的杀气,巨大的身躯如雄狮般迅速奔至魂的面前,高举右拳砸了下去。

拳势一出,石破天惊,每发一拳都携带着强劲无比的内力与杀气,拳劲所至之处,四周的树木岩石皆被破坏殆尽。

拳劲未至,魂的人已闪身避开。他看得很清楚,此时力者已完全丧失了仅有的一点理智,所用招式全无章法,出招运势狂暴如猛虎。

九尺长的巨人,如天神般不容侵犯,如雄狮般凶猛彪悍。

魂站在他的面前,就好像雄狮面前的一头黑豹子。

雄狮虽然威风可怕,但豹子却绝不退缩!

力者的右臂经过特别强化,威力无比,无论多坚固的东西,在他的拳下,都会变得像花一样娇嫩脆弱。

他的拳再次对准了面前的魂,聚集起全身的力量巨锤般砸了下去。

可这一次他的拳还没有到,魂的剑已出鞘。

剑光一闪,他的拳也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亦或者,天生智障的他,根本不懂得何为恐惧。

这毫无保留的一拳是不是立刻就会夺去魂的性命?就像刚才砸开道路上的树木岩石一样?

钢铁般的拳,夺命的拳。

没有人能挡下的剑,竟已被这一拳挡下。

只可惜,无论多么可怕的拳,到了这把剑下,也都会变得如花瓣般娇嫩脆弱。

“轰隆隆……”天上一道闪电携带着轰鸣的雷声划过阴暗的天空。

可力者凄厉的呼声,竟似比雷声更震人心弦。

雷光的映照下,一条落在地上的手臂显得分外阴森。

这条手臂通体发黑,强壮得好似用黑铁打成的肌肉。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光辉,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和力量!那仿佛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

当今的武林之中,绝对没有人能避得了这一剑!

“啊……!”失去了右臂的力者战力全失,跪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可能……不可能……”一直在一旁观战的锯者靠着路边一棵树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勉强站了起来,“力者怎么会输……为什么我们会输!”

“没错,我之前说过的话都是杜撰。”锯者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惊骇之中,浑然未觉一柄利剑已悄然无声地闪至自己身后。

“头是你自己的,然而今日,这颗头,便由我来断!”

锯者只感到脖颈间一道寒光闪过,自己的视线也跟着翻滚下落。

很快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因为他的头颅已滚落到了地上。

“至于无头可断的你,一直很痛苦吧……”魂又缓缓走至正在痛苦呻吟的力者的面前,“现在,安睡吧!”

锐利的剑尖准确无误地插入了力者的心脏,一道血花瞬时喷溅而出。

“谢……哈哈哈哈……谢……”

死亡和享受本是不可能同时得到的两样东西,但此刻力者却同时感受到了。

这么多年一直作为一头无头怪物活在世上,心中的喜怒哀乐统统无法通过表情展现给世人,永远只能像一只野兽般无尽地拼杀下去,直至走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这份孤独和悲伤,问世间又有几人能懂?

只有在这临死前的一刻,他才感到自己作为一个人真真实实地在这世间走了一回,唯有死亡才能赋予他生的意义……这份绝望和无奈,大概只有他自己能懂……


雨依然在下,天地依然萧索。
他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也不知道这样走到最后能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但他只有前进,不前进的话,这些疑问永远得不到解答。
而且这条路似乎注定不会太平,总是出现让魂不得不停下的人。
“这次又是谁了?”前面一个早已被废弃的驿站旁,两个身形背影极其相似的人正站在雨中东张西望。二人皆是一身老羊皮的棉袍,头上一顶雕皮翻毛帽子,背上都背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金黄色的刀柄,金黄色的刀鞘。
这两个人,魂虽不熟悉,但却认得出来。
“看这二人的打扮……莫不是北方来的金刀兄弟?他们为何不远千里来到此地?”一时不知二人来意,魂思虑片刻,闪身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关于这对兄弟的来历,魂亦有所耳闻。传闻二人的父亲是江湖上一位技艺不俗的刀客,兄弟二人自幼随父习武。虽然资质平平,武功尚不及其父一半,但平素好打抱不平,经常扶危济困,在北方一代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一对侠客。
“这里是该处的驿站,看来也已被遗弃了。”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看来庞镇的确已被瘟疫席卷了,咱们来的真不是时候。”另一个也开口了。
“难道你觉得隐居庞镇的‘白头客’也未能免于瘟疫?”
“哎,我们此行是要请他重出江湖,为咱俩报杀父之仇,可如今……唉,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若是没有‘白头客’出手相助,就凭我们俩根本报不了仇……”
“但是大哥,说实话,那位‘白头客’隐居已有二十年,即使没有死在这场瘟疫中,现在也已年届八旬,就算他肯出手,也未必能敌得过咱俩的杀父仇人!”
“我知道,但若他肯看在爹的份上将毕生绝学传于我二人,我们兴许可以跟那人拼上一拼……”
二人的对话悉数传入了魂的耳中。
“原来如此,金刀兄弟虽然侠名远播,但技艺极是寻常,若是想打败武功高强的杀父仇人,确实非得到强援不可……不知他们要找的‘白头客’是何等人物?说起来,刚刚在镇中似乎见过这个名号……嗯?!这股杀气是……”魂的神色突然一变。
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正飘动在周围的空气中。这股杀气隐藏得太好,几乎完全跟周围所有生命的气息融为了一体。
“不过,你觉得这真的只是普通的瘟疫吗?”兄弟二人浑然未觉潜伏在四周的杀机。
“我看绝没有这么简单,你还记不记得来这儿的路上,离庞镇最近的一家客店的老板叫咱们绝对不要喝这儿的水!”
“你是说有人在庞镇的水井里下了毒?!”
“果然如此!”魂的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投入井中的毒一定就是蛇屋炼制出来的‘黑瘟药’,以此引发了庞镇的大规模瘟疫……”
“没错,庞镇的水被人下了毒,定是有人要全灭这镇上的人!”
“但这个镇上除了隐居其中的‘白头客’再没有什么武林人物,为何有人要害死这些平民百姓?”
“不知道……但是我听说江湖上那个极其可怕的‘组织’,会利用尸体来……”
还未说完,两人便同时愣在了那里。
四名外形恐怖的怪物已悄然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什么人!”兄弟二人竭力保持着镇定。
“嗯,又是这些鬼差?!”看到四名丙级鬼差现身,魂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定了。
“不对,那股杀气仍在暗处,并不是由这些鬼差身上发出来的。现在不可轻举妄动,还是静观其变为上。”
“嗒嗒,你们知道的似乎不少。”为首的那个鬼差向兄弟二人发话道。
“你们是……‘组织’的鬼差!”二人也很快认出了这些怪物。
“这个镇上爆发的瘟疫,一定与你们脱不开干系!”
“嗒嗒,你刚刚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把它说完。”
“我听闻江湖上有些可怕的人会利用尸体来进行一些邪术,比如炼制独门药物、治疗极重的伤势,甚至让人死而复生!据我所知,你们‘组织’的蛇屋便是精于此道者!”
“真真是邪门歪道!”另外一人亦搭腔道。
“嗒嗒,既然知道此事,那便留你们9不得……我们不但需要这镇上所有人的尸体,现在还要将你们也变作尸体!”四名鬼差脸上的杀意愈加浓烈。
“哼,就凭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不好!”魂此时大感情况不妙。
金刀兄弟绝非这些鬼差的对手,他几乎已忍不住要出手相救。
那股杀气还在四周伺机而动,若此刻贸然现身,可能非但救不了他们,还会再搭上自己一条命。
兄弟二人拔出了背上的金刀,二话不说便提刀向为首的那个鬼差砍了过去。
他们的武功虽不能和武林中一流高手相比,但“身经百战”四字却足可当之无愧。这一刀砍出,显然没有什么花巧,也没有什么后着,只是用尽了全身的精神力气,要将对方的头颅砍下来。
他们也并非没有听说过组织鬼差的可怕,心中深知这一刀若是不能成功,再打下去也是无用的。
他们已决心将自己的性命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这种终年在刀头舔血的剽悍男儿,无论做什么,都喜欢落得干脆痛快,要死就死,绝不拖泥带水。  
这双刀砍出,招式虽不好看,但自有一种慑人的威力,正是杀气腾腾,令人心惊胆战。
可那鬼差只冷笑了一声,轻抬左臂,不费吹灰之力便挡下了二人的全力一击,然后反手一抡,便将他们的金刀打落在地。
“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竟如此厉害!”
但战场上哪里会有用来惊讶的时间。
旁边另外两个鬼差已飞速冲到了他们面前,眼神中带着冰冷残酷的杀气。
兵刃已失的二人手足无措,立时间就被两把锋利的刀刃贯穿了腹部!
两人的眼睛都大大地睁着,脸部的每一寸肌肉都因痛苦而渐渐扭曲。
“嗒嗒嗒,嘴硬的家伙,手头功夫稀松平常的紧。将他二人的尸首送到青蛇屋去。”鬼差头目向另外三名鬼差发话道。
“首领,咱们此行是要将这密信交给雷当大人,若此时去往蛇屋,是否有误行程?”
“密信!原来这行鬼差是来给雷当送信的……”魂猜想定然又是自己那位昔日好友要下达什么新的指示。
“无妨。”鬼差头目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兄弟二人身体健壮,定能提炼出更多份的‘鬼药’,雷大人若是知道了,也必定不会怪罪我们的。”
“也是,左大人屠镇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鬼药’……”
“杀气又逼近了!”偷听鬼差谈话的同时,魂依然极度小心地感应着周围那股杀气的变化,“好诡异的气氛!”
随着杀气逐渐逼近,四名鬼差也开始清楚地感觉到了。
“首领,有敌人靠近!”
“冷静!”鬼差头目亦进入了全神戒备状态,“何方神圣,何不现身相见?!”
“嘻嘻嘻……”周围忽然间回响起婴孩般的嘻笑声。
“什么!啊啊啊……”三个有如孩童般矮小的身形瞬间在空气中现形,鬼差头目的三名手下还未来得及看清三个人的长相,便已人头落地。
“你们是……”眼见自己的手下转瞬间就被除掉,鬼差头目不由得一阵战栗。
“当然是抢信的,嘻嘻……”其中一人用阴阳怪气的腔调嬉笑着说道。这三人的外形都如孩童般瘦小,身穿乌蚕衣,头戴黑边帽,腰间都系着一把长剑,一柄锋利的短刀在手中泛着冷冷的寒光。
三人虽都是浓眉大眼,相貌狞恶,但却偏偏要作出顽童的模样,嘻嘻哈哈,挤眉弄眼,叫人看了汗毛直竖。


“利用气来隐藏自身,然后出其不意地速杀吗……”魂仔细观察着半路杀出的这三人的身形和手法,“刚才一直萦绕在四周的杀气就是出自这三人身上无疑。”
“岂会叫你们得逞!”鬼差头目正欲出招反击,浑身立刻就被三道寒光笼罩,眨眼间便已连中三刀,身首异处。
“搜!”刚刚说话的那个一声令下,三人便开始在数名鬼差的身上搜查起来。
“他们是来抢夺那封密信的……”魂窥视着三个神秘人一连串的行动,“那封信上面究竟写着什么?他们的幕后主使何以如此惧怕雷当得到那封信?”
“找到了,这就是那封写给雷当的信。”其中一个很快搜到了装着密信的信封。
“好,任务完成,速速离开,回禀冷大人!”
正欲扭头离开,他们突然听到一个声:“慢着!”
声音很冷静,冷静得可怕。
这声音传到他们的耳里,就像是一把刀。
“嘻嘻嘻……居然敢干扰咱们办事……”
“嘻嘻嘻……真是愚蠢至极啊,既然如此,便纳命来吧……”
“可否问句话?”不理会三人的挑衅,魂冷冷地开口说道。
“你死到临头……一个问题一条命哦……嘻嘻嘻……”嬉笑间,三人俱已拔出短刀。
“你们是不是杀人组织‘影’的人?”从三人出其不意的速杀手法中,魂已猜得一二。
说话的同时,魂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从四名鬼差体内流出来的血,正慢慢由红变黑。
“哟,你倒是识货呀,嘻嘻……”
虽然脸上仍是一副嬉笑的表情,但此时却是用来掩盖心中的惊恐和不安。
“影”之杀手,杀人无形,从来都是他们隐藏于暗处窥视别人。可这次他们却被别人躲在暗处窥视,而毫无所知,心中已知此人绝非泛泛。
“据说你们杀人的本事不在‘组织’之下,但无奈‘组织’势力过于庞大,你们只好龟缩西边,平日很少在这一带出没……”魂将自己所知道的徐徐道来,“看你们的身手,应该是‘影’之中最基层的杀手‘影魅’了吧?这回,你们受命于那位‘冷大人’,就为了来抢夺给雷当的密信?”
“这你就管不着了……”三个影魅一步步地向魂逼近,“你已经问了两个问题了,得死两次!”
“你倒是算得挺清楚……”魂的利剑已紧握在手。
“你希望我们怎么杀你?是斩首,还是腰切?”
“嘻嘻嘻,他看起来应该有两下子,我已经开始兴奋了。”
“等不及啦,现在就把你切成碎片!”
三人的身影陡然间消失在了魂的面前。
魂没有动,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的动向。
突然间,三道寒光从不同的方位长虹般飞来!
三枚狭长的暗器瞬间在空气中现形,发射的速度和威力,不亚于江湖中任何一个暗器高手,眨眼间已到了魂咽喉要害前的方寸之间。
森寒的杀气,似已刺入了魂的肌肤毛孔。
“影”的实力的可怕,并不完全在兵器的毒,更在于其出手的快!
纵然看见过他们兵器出手的人,也无法形容他们出手的速度。
但这次,他们却完全错估了对手的实力。
他们的手一动,鲜红的剑光已飞起!
三枚可怕的暗器转眼间已被齐刷刷地削成两截,上面的切口难以置信地齐整。
三个影魅不知何时,也全都站在了魂的周围。
但他们却动也没有动,手已垂落,脸已僵硬。
然后,每个影魅都看见了鲜血忽然从自己的腰腹间流了出来。
刚才他们射出的三枚暗器,不过是诱敌之计。魂欲出剑将暗器打落的那一瞬,三人便鬼魅般地突然现身,从左、右、后三个方位直攻魂的三处要害。
可剑光闪动的那一刹,三人便完全失去了所有的攻击力。
那一闪而过的剑光,不但打落了暗器,同时也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若非三人远超常人的反应速度,此刻早已命丧黄泉。
但痛彻心脾的痛楚,已足以令他们完全丧失反抗的力量和勇气。
三人咬着牙,强忍伤口的痛楚火速撤离。
“还妄想能全身而退吗?!”魂双足猛地一拧,身躯腾空而起,瞬间便已掠至三人身后。
剑光如网,三个影魅就像是三条已落入网里的鱼,在网中飞腾跳跃,却还是逃不出网去。
网收紧的那一刹,身受重伤的三人已无力做出反击,只得任由魂手中的剑,在他们矮小的身躯上留下道道剑痕。
“你们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可怕嘛……”魂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个影魅,冷笑着说道。
“嘻嘻……冷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用尽了喉咙里最后一口生气,三人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他们口中的‘冷大人’似乎是个相当恐怖的人物……先将被他们抢走的密信找出来吧。”魂走向了三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在这儿。”魂从其中一具尸体身上搜了出来,“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先打开来看看吧。”
冷荼有变,将遣他人接替,见机立除之!
挺秀的字迹,飘逸潇洒的署名,确是出自那位昔日的好友之手。
“冷荼?就是他们多次提及的冷大人?”魂的思绪开始飞速转动,“我离开后,这个冷荼应该是被招进‘组织’当了人使。然而他却并非诚心加入,而是另有图谋。这次屠镇}

(神奇宝贝)精灵记事录 千年的诺言

  千年的等待,是否还会爱恋;

  千年的承诺,是否还会实现。

  纵使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

  我也愿意去等待,去守护。

  九华山上有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她一直等待着一个人,一个守护了她五年,却让她爱恋了一生的人。

  “雪白的六尾诶!”“九尾一组的罪人!”“必须流放!”“要扔得远远的,最好让山神大人夺取他们的生命!”“讨厌的颜色,必有灾难!”

  小六尾刚刚醒来,就听到了这些话,她还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但被她死死抱住的母亲,毫不犹豫地把她扔在了雪地上。

  “呜呜!”妈妈!不要丢下我。

  “呜嗷!”这里离人类的城镇很近,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金色狐狸微微低叹,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呜呜…”雪色的小狐狸用还带着软毛的细腿,追逐着渐远的母亲,直到她们消失在她的前方,再也寻不到踪影。

  雪白的小狐狸把自己团成一团,瑟瑟发抖,身体又冷又饿。

  身体的温度逐渐下降,风雪也越来越大。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抛下我!

  小狐狸在雪地里呜呜地悲嚎着,可却没有没有一个同族出现。

  眼前逐渐模糊,她垂危之际看到了一个身影。

  她没有想,直接突破僵直的身体,用力抱住了少年。

  “呜呜……”带我走吧,不要再抛下我。

  她已经临近死亡,但她本能地抓住了热源,她不想再被抛弃,也不想死了!

  昏迷前,她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抱起了她。银白的头发抚过她的脸颊。

  小狐狸蹭了蹭,呜咽一声,最终陷入沉睡。

  “原来是一只小妖狐。”银发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他抱起了地上生命垂危的小狐狸。

  小狐狸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不似其他的妖狐一样,没有红色和金色的毛发。

  是异种,所以才被抛弃了吗?

  “那么,同样作为异种,我来收养你吧。”银发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他起身把冰冷的小狐狸裹进他的衣服里,冷冷看了眼雪山下的树林,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下了雪山。

  呜……软垫上的小狐狸睁开眼,瞬间就和对面的银眸相对。

  “醒了吗?”清凉的声音响起,小狐狸明白,这就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少年。

  “呜呜,呜?”谢谢你,你是谁?

  “银,我是银。”少年抱起软成一团的小狐狸,直视着小狐狸的亮雪色的眼睛。

  “要一起生活吗?”少年问道,说出地却是肯定的语气。

  “呜!呜呜!”要,当然要!我想要和银在一起!

  雪色的小狐狸紧紧地抓住她所能抓住的温暖,不想被抛弃,她想被关怀,想一直待在这个拯救了她的人的身边。

  少年看着这样的小狐狸,一直冰冷的脸终于笑了出来,冰雪融化的奇景让小狐狸不知所觉地砰然心动。

  “黎雪,你的名字,寓意着黎明初生的雪色。”银发少年抱起发愣的小狐狸,亲了亲小狐狸的脸颊。

  “呜!”他亲了我,亲了我,亲了我!

  银发少年看着全身粉嫩的小狐狸,愉悦地笑了。

  “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了,我会保护你的。”少年郑重地宣誓,银色的头发透过窗外的微光,闪着淡淡的金色。

  此刻,窗外渐渐弥漫出金光,朝霞汇聚于雪地的上方。

  黎明已经升起,这个雪色的小狐狸,和一个同样被抛弃的银发少年相遇,也正式在此刻迎来了新生。

  “呜!”你们是谁!

  尖锐的声音从雪白色的小狐狸嘴中发出,她呵斥着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并攻击的闯入者,白色的火焰瞬间袭向了他们。

  “没想到孽子竟然也有自己的妖兽。”为首的红衣闯入者说道,他的红发却在雪地里燃着罪恶的光。“果然是孽子配罪子吗,是不是?”

  “呜嗷!”红衣闯入者的身前,一只金色的精灵自火焰中走来,那是一只有九条尾巴的狐狸。

  “是你!”小狐狸的眼睛瞬间收缩,那个身影,好熟悉,就像那只精灵!

  “呜嗷!”罪子!原来你还没死吗?真是命大,果然,罪恶的颜色就代表着危难!

  “呜!”原来是你!

  小狐狸想起来了,这只金色的大狐狸,正是那只将她抛弃的精灵,她的母亲!

  “呜呜!”我没死,因为我想活下去,想和温暖的银一起活下去,我们还要看更多的世界!

  我们,不是罪人!我们是家人,是伙伴!

  “呜呜!”我要守护我们的家!

  小狐狸六条雪色的尾巴大张,嘴中的火焰变得更加猛烈。

  不会让你们毁了这里的!这是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家园!

  “呜嗷!”不自量力!

  红衣入侵者的手背上红色的图腾微闪,金色狐狸的力量瞬间加强。

  金色的粗状火焰和小狐狸白色的细状火焰相碰,两者的能量相互碰撞,相互融合,周围响起嘶嘶声,雪被迅速融化。

  糟糕,快要撑不住了!

  雪白的小狐狸全身紧绷,脸被面前的火焰照得通红,汗水顺着她的脸直直流下。

  小狐狸的眼前浮现出银发少年的身影,青年一直带笑,她与他一起看雪,在这无人居住的雪山脚下。每次远望,她都会回忆起五年前她被他取名字的时候。

  这次,真的,真的要告别了吧……

  小狐狸睁开了刚刚紧闭的双眼,震惊地看着银发少年向她飞越而来。

  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小狐狸感觉到银发少年把她抱离了原来的位置,她看到了银发少年脸上安慰人心的笑,也闻到了银发青年身上烧焦的味道。

  “呜呜!”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伤害自己来救我!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啊。”银发少年带着独独面对雪色小狐狸才有的温暖的笑,面上没显露一丝痛苦,在他的心中,小狐狸就是他的珍宝。

  “黎雪,要不要签订契约,永生永世在一起的契约?”银发少年没有理会敌人那边的嘲讽,轻轻地托起小狐狸,直视着小狐狸的亮雪色眼睛,眼中的柔情与期待深深可见。

  “呜!”要!我最爱银了!

  小狐狸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一直爱恋着对方,不是普通的家人,而是不可分割的爱人。

  她以为,这辈子,她的爱恋要深深地被隐藏在心底,没想到,银发少年会是第一个说出来得。

  大概,他已经知道她的感情了吧,即使他不爱她,不爱身为妖狐的她,事到如今,她与他两个被抛弃的狐狸与人,已经谁也分布开了。

  小狐狸觉得又快乐又伤感。

  “其实,我也爱你啊,小狐狸~”银发少年轻轻叹息,长发拂过脸颊,小狐狸再一次感觉到了新生。

  唇对唇,两个银色的身影相互交错着,少年溢满深情的眼睛对上雪色的眼睛,虽然深沉,但轻易可见。小狐狸的心砰砰直跳,快乐与满足再也抑制不住。

  一人一狐的身边,雪色的五芒星阵升起,阵外的能量正好挡住了敌人的攻击。

  “我,银/黎雪,在这里,与黎雪/银缔结契约,永生永世,都会和她/他在一起,彼此守护,彼此相爱!”

  庄严的声音响起,这是永生永世的契约,这也是,契约中最强的一种,变相的恋人契约。

  契约生成,显现在了两者的额头上,五芒星里,印着一只雪色的小狐狸,还有一个银色的翅膀。

  “呐,来反击吧,小狐狸。”银发少年握了握拳头,感觉着体内非凡的能量。

  “呜呜…嗷!”雪色小狐狸的额头上五芒星契约骤闪,磅礴的力量出现在周围。

  “快!阻止他们!”红衣入侵者惊慌地说,四周的力量是空前地恐怖。

  金色的狐狸也发动火焰攻向闪着白光的身影,那是她所熟悉的,九尾一族最重要的转变时刻------进化!

  雪色的身影在一片白光中渐渐拉长,身后新多出了3条尾巴。

  零碎的白色火星出现在雪色白狐的周围,四周温度骤然上升,但这可以吓退入侵者的火焰却没有伤害到她旁边的银发少年一点儿。

  “嗷!”口中的白灼火焰迎向入侵者的金色火焰,新生的雪色九尾诞生于世。

  如初生的雪一般的皮毛,却发出了最厉害的白色火焰,如此矛盾,又如此融洽,照应着世间温暖的色彩。

  “呜嗷嗷!”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输给你了。因为,我有银的陪伴!我们是最强的!

  “黎雪,发动那招吧,证明给那些无知的精灵与人看,其实,我们的不同于他人,正是因为我们有着他们没有的守护的力量。”银发少年双眸直视对面,额头上的法阵光明四起,无声的羁绊出现在他与雪色狐狸的中间。

  来吧,我与银共同的绝招!

  “九!”银发少年举起右手,单手在空中画着独属于他与雪色狐狸之间的聚能法阵。

  随着少年的声音,雪色狐狸的九个尾巴猛地竖起,全身的能量向尾巴上聚集。

  “华!”第二个法阵开始,这次是加强法阵,银发少年举起左手,画着另外的阵符。

  雪色狐狸的尾巴上冒出了阵阵火花,四周猛然升温,火焰的能量被压缩到极限。

  “耀!”少年的声音第三次响起,双手的法阵被他叠加在了一起,巨大的能力源源不断地供给雪色狐狸,雪色狐狸的能量也在此刻挥发出了体内。九个白色的光球犹如太阳般耀眼。

  此时此刻,红衣入侵者和金色妖狐都知道,对方的能量太恐怖了,必须全力面对,随之也亮起了法阵。其他的人也分别派出精灵开始攻击。可是,还来得及吗?

  “日!”最后一声,这决绝的一声,随着声音的出现,九个光球猛地向对面的一群人和一群火系精灵,尤其是那只为首的金色妖狐。

  金色的妖狐借引火的帮助,也发动的自己最强的招数------燃烧胎尽!

  九轮白日无可抵挡,三轮面对金色妖狐的绝招,其他的六轮全部撞击在了那些火系精灵身上,白日的高温使身为火系精灵的他们也瞬间溃不成军。

  “呜嗷……”变强了呢。

  金色狐狸奋力抵挡,可却还是抵挡不过白日的攻击,三轮白日逐渐破开火焰,倒三·角旋转着向她袭来。

  这就是她那是的感觉吗?

  金色狐狸想到前一刻还没有力量的小狐狸,现在却已经变成了独挡一面的精灵了,自己抛弃的女儿也终于成长了。

  果然,把她交给那个异发少年是对得。

  金色妖狐想到那日的冷冷一瞥,深刻觉得自己第一次做了对得起孩子的事。

  加油啊,以后要幸福。

  金色妖狐闭上疲惫的眼睛,在高温中失去了意识。

  “我们成功了,黎雪。”

  银发少年发出了一阵长呼,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感叹着。

  “呜嗷嗷~是呢,不过好像要重新打扫了。”

  轻柔的女声响起,雪色狐狸展展尾巴。这是她新掌握的能力------心电感应。

  “这样就可以直接和银对话了呢,虽说以前也听得明白,不过现在更方便了。”轻柔的语气带着丝丝喜悦,感染着身旁的银发少年。

  “恭喜。那我们开始吧。”少年带着一丝笑意,仿佛能遇见雪色狐狸变灰色狐狸的场景。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一起生活吧,隐居雪山。”少年的提议得到了雪色狐狸的绝对赞同,那么就这样吧,这样吧?

  银发少年远望雪山,好像有什么危机在那里聚集。

  “黎雪。”银发少年一下子沉默,转头看向欢乐的雪色狐狸,“如果我像睡神一样,一下子沉睡一千年,你还会等我吗?”

  雪色狐狸停了下来,看向好像和以前一样的少年。

  但她知道,少年此时不仅有担忧,还有一丝悲哀。

  “银……”雪色狐狸轻轻呼喊着,脸上的担忧清晰可见,“你在说什么荒唐话,也只有银,才能让我等待无限之久,我会一直等待到我生命的结束,不是区区一千年。”雪色狐狸轻轻承诺着,也许,少年此时最希望的就是她的承诺,不管这件事会不会发生。

  “是吗?那太好了。”银发少年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如县花一现般,短而美好。

  “黎雪,我们来面临最后的战斗吧。”银发少年看向雪山的位置,崩裂的声音雪色狐狸也能清晰感觉到。

  “银!”雪色狐狸回眸,看向她身旁的银发少年,目光复杂。

  “我会一直一直陪伴你的,银。”眼神重新凝实,“我们上吧!不管能不能活下来,活不下来,就一同命赴黄泉吧!”

  雪色狐狸大喊,她无法抛弃雪山下那个纯朴的小村庄,无法抛弃在雪山下和她一起玩耍的伙伴,更也是,无法抛弃银,无法抛弃她和银带有共同的温馨回忆的家。

  “这是最后一次了,黎雪,以后,我们就真的什么也不管吧,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嗯。”雪色狐狸轻轻点头,她和他在享受一切未知危险前的最后一丝温暖。

  “走吧!”银发少年率先跑到了雪山脚下,雪色狐狸紧跟其后。

  “九华耀日!”依旧是那个技能,这次却是火力全开,雪色狐狸全身猛然升温,带着她与银发少年共同的决心,九个巨大的白日成一排猛地迎向惊天动地的雪崩。

  雪色狐狸在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了银发少年轻柔的话。

  光芒重新出现在眼前,雪色狐狸睁开了眼。

  她猛地向四周看去,银发少年正躺在她的身边。

  “银……”她颤·抖地抱起少年,怕不小心伤害到他。

  少年已经全身僵硬,雪色狐狸轻轻抱住他,少年也没有任何回应。

  雪色狐狸想要和少年一起去,但想到那句等我,她才将将止住了自杀的心,她把她的耳朵贴近了少年的胸口,把少年包裹在她全身的毛发中。

  也许她与他的情缘未尽,雪色狐狸一片寂静当中听到了银发少年的心口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心跳声。

  那一刻,雪色狐狸重新活了过来,她不想管其他,只是在原地抱住了她心爱的少年,用体温不断温暖他。

  也许是温暖的体温,也许是热切期待的心,一天一夜后,在有些僵硬的雪色狐狸皮毛中,银发少年重新睁开了眼。

  “黎雪……”刚醒时的嘶哑的声音呼唤着红了眼睛的雪色狐狸,雪色狐狸却觉得那是世间最美好的声音。

  “银!呜呜……”雪色狐狸流下了眼泪,她搞不懂现在她自己的感情,只能一个劲的流泪。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银发少年轻轻擦拭这雪色狐狸的眼泪,一脸安慰的微笑。

  “我说过,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实现那句话,怎么能和黎雪你失约呢?”少年带着温暖的笑,他会为了黎雪回来的,他怎么能不回来?

  “银!呜呜……我爱你……呜…”雪色狐狸断断续续的传音,逐渐变成了真实的话语。

  白色的柔光在雪色狐狸的身上出现,雪色狐狸渐渐变成了一个雪发少女。

  “银……银?”雪发少女哽咽着,她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变化。

  “小笨蛋,这是山神的赋予呦,生灵的感谢。”银发少年也愣了愣,随后回答了少女的疑惑,“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拥有相同的身份,可以和我在一起。”

  “银…银…好开心!”雪发少女抱住了银发少年,依偎地蹭了蹭。

  “不过,黎雪,你要不要先穿一下衣服?”少年轻问,语气中带有一丝揶揄,他暗暗扫过少女无遮掩的身体。

  “哎?”雪发少女望了望自己,在望了望少年,终于知道事情差在了哪里,“银!”

  生活便是这样美好,雪发少女与银发少年过上了幸福的隐居日。

  不过,生出来的是狐狸孩子还是人类孩子就不言而知了。

  我们只知道,此后千年,少女和少年无数次轮回,无数次相遇,并无数次相爱。

  我想,她与他的爱还会持续无数个轮回,一直一直相爱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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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构思了一年多的小说终于可以提笔了,不想再闭门造车,来涯叔这纯粹就是来找喷的,大家可以对小说的内容、主题、思想的空白给予宝贵的意见和建议,你们的意见甚至可以影响到内容的走向,这些我都会搜集起来认真考虑,因为是初稿,可能会有一些逻辑上的纰漏,各位都可以私信我或者直接留言,如果纯粹为了刷点击的话,那就算了,我只希望每一次点击的背后都会有一个真实的读者,否则我所有的辛劳都成了没用的自欺欺人。

  我会对手里的存稿进行认真整理,每章的更新字数都不少于六千字,这是一部中国本土写手的魔幻小说。

  序章1.铁骑士的挽歌

  我不知道我的剑刃还能够斩断多少荆棘,剑身上闪耀着的光泽代表着我的生命,我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贵族么?不,我的荣耀来自于战场上的每一次胜利,当我举起我手中锋利的宝剑的时候,那么也请勇敢的你拿起手中的武器,让我们拼死一战吧,即使我的鲜血洒满大地,即使胜利归属于你,然而荣誉将永远属于我,一名倒地的铁骑士。

  ——一名无名的铁骑士

  “我们都是光明神鲁米的儿子,我们伟大的神本是众神之王神帝座前的十大天使之一的光明大天使,大约在史前一万五千年的一次宴会上,由于鲁米不小心冒犯了神帝,而被逐出天界。

  “鲁米逃到了一座荒岛上,但是神帝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下令追杀鲁米,终于在前13500年,鲁米号集曾经的麾下五千神使开始反抗神帝的残暴统治。

  “战争持续了一千一百年,由于叛徒的出卖,光明神一方开始出现溃败之势。

  “前12400年,鲁米战败,他用法力创造了一个世界,即是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他用鲜血创造了光明族人,用唾液创造了其他种族的人类,用脚趾创造了除人类以外的其他物种;他的血液滴在了桌子上,便孕育了光明诺博人;他的血液滴在了椅子上,便孕育了光明若乌人;他的鲜血滴在了泥土里,便孕育了光明艾斯人,后来他用自己的分身化成了太阳之神和月光之神,太阳之神给与我们温暖,月亮之神给与我们宁静。

  “后来神帝终于追踪到了鲁米的下落,他决心要毁灭掉鲁米和他创造出来的世界,亲自率军队征讨鲁米,鲁米将自己的鲜血洒向大地,大地瞬间开满了血红色的鲜花,鲜花散发出的花香像是一把把带有强大魔法的利剑此向神帝的军队,神帝堕落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化成一条邪恶的巨龙,他用自己最后的法力对光明人施放了最邪恶的诅咒:一万年后,你们将在世界的源头受到最严厉的审判!

  “取得胜利后,光明神鲁米对曾经出卖过他的叛徒表现出了极大宽容,但是这些叛徒们仍然不知悔改,他们与黑暗之中的神帝勾结在一起,意欲重整旗鼓,光明神无奈之下,只得将他们发放到了最寒冷、最贫瘠的地方,成为了异族的怪物,而那些用光明神鲜血化成的鲜花就是我们现在所熟知的血蔷薇。

  “光明神是伟大的,他创造出了历法,即为光明历法,以光明神创世那天为光元元年,他本来将一年分为七个月份,分别代表着光明神给予我们的七份馈赠即:希望、勇武、仁爱、忠义、食物、光明和情感,但是这个时候神帝又出来捣乱,他偷偷增加了三个月份,分别代表着他给予人类的三个诅咒,即:死亡、痛苦和黑暗,这就是为什么光明所代表的六月会出现不落的太阳,而黑暗所对应的十月会终日被黑暗笼罩,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年中后三个月大地会被寒冷侵袭。

  “前12年,光明帝国皇帝卡洛二世想起了那个古老的邪恶预言,他派出舰队寻找世界的源头,经过十五年的漫长跋涉,舰队终于回国向皇帝复命,他们找到了一个叫做‘龙都’的地方,那里就是世界的源头,并且得到了那里最高统治者的帮助,邪恶的灭世诅咒从此消失了。

  “皇帝卡洛二世为了庆祝光明人的重生,他将舰队到达龙都的那一年设定为光明元年。”

  在光明帝国帝都的一座教堂里,灰袍教士站在台前向信徒们讲述着光明神创世的故事,而教徒们也不负众望的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虔诚,他们笃信着这个漏洞百出的传说,并且坚信只要自己用心去聆听教士的教导,那么就会升往天国得到光明神的恩宠。

  这时候一名身穿铁甲的骑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来到教士面前,俯身跪了下去,他亲吻着教士鞋尖上的血蔷薇,那是象征着教会的图腾。

  他用最谦卑的语气请求道:“我慈爱的教父,一会儿我就要去军事角斗场与最凶猛的异族怪物进行战斗了,或许我可以光荣的凯旋,顺利成为一名真正的帝国战士,或许我就此战死沙场,化为大地上的一缕尘埃,但我用我骑士的尊严发誓,愿意用我的鲜血誓死保卫尊敬的教廷,护卫我的家园,愿能得到神的祝福。”

  教士将左手放在了骑士的头上,他念了一句大家都听不懂的咒语,然后和蔼的说道:“我勇敢的孩子,去吧,你是光明神将鲜血滴在武器上创造的人,将你手中的宝剑刺进那些异族怪物的身躯里,光明神与你同在!”说着他将一枚血蔷薇插在了他的头盔上。

  那名骑士向教士道谢后便离开了教堂。

  他骑着战马向军事角斗场走去,沿途的风景让他感慨万分,这里的没一条街道都曾是他幼时的乐土,一切都还和当年一样,他甚至能将沿街的店铺默默背诵下来,这是他离开家乡十年后首次踏上故乡的这片土地,但是现在的他没有脸面去见年迈的父母双亲,只因为他仅仅是一名铁骑士。

  他出生在帝都一个没落的诺博贵族家庭里,在五岁的时候按照帝国的规定被送到了位于蛮荒边陲的军事幼年团,他在那里接受了长达十年的魔鬼式训练,现在他已经十五岁了,在经过一系列最困难的考核后,成为了一名骑士,因为身披铠甲,被称为铁骑士。

  铁骑士的出路一般只有两条,第一条就是沦为帝国最底层军人,还有少数的铁骑士成为权贵的家奴,但这些都是被人们所不齿的,他们的家族也会因此而蒙羞。

  他显然是一名有着远大理想的勇士,他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帝国战士,还要面对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战斗——军事角斗场之战。

  军事角斗场位于帝都正南方的一座古老的建筑里,那是皇帝塞选帝国最精锐部队的战场,也是关押异族战俘的集中营。

  角斗场的看台上坐满了帝国的权贵,他们要亲眼见证一名军人的诞生。

  他透过栅栏看见角斗场正中央站着一只异族的怪物,这就是他即将面对的对手,他沾满鲜血的身躯足足有三米高,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魔鬼,他头上的那两只原本坚硬锋利的犄角,只剩下半只突兀的立在那里,他的眼睛像是两团燃烧着的火焰,愤怒的注视着众人,从他嘴里龇出的两只长长的獠牙沾满令人作呕的粘液,他赤裸着和人一样的上半身,将头高傲的昂起,两只曾经挥舞着钢叉沾满了帝国军人鲜血的手臂被人用铁链紧紧的锁着,而他那像野牛一样健硕的下半身和四只蹄子则插满了刀剑的断刃。

  他就是异族修罗,别西卜。别西卜是居住在的异族,在被帝国远征军征服之前,他在那里称王称霸,甚至要求别人称他为别西卜大人。

  在别西卜的对面站着一名铁骑士,他注意到那名铁骑士手中的长枪枪头处慢慢聚集着一曾若隐若现的蓝色光茫,那光芒就像是爬满围墙的藤类植物很快将武器包裹住,那骑士狠狠的踢了一脚胯下的战马,挺着长枪怒吼着向别西卜冲去,别西卜也不躲闪,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巍峨的山丘,待那骑士到了切近,他大吼一声竟挣脱了铁链的束缚,只一拳就砸中了那骑士的头颅,骑士应声倒地,再也没有站起来。

  他听见场外观众们的一片嘘声。

  轮到他上场了,他从容的牵着战马走进角斗场,他没有恐惧,反而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着,他摸了摸头上的血蔷薇,想起教士的祝福:“光明神与你同在!”

  他再不迟疑,翻身上马冲向别西卜,他一手紧握缰绳,集中精神,将另外一只手我成一个拳头,他感觉到有一缕缕如同烟雾的精华从四周的空气中凝聚出来,那是火焰的精华。

  差不多了,他暗暗想着,忽然抽出一支藏在铁靴中的飞刀顺势掷了出去,飞刀被一团火焰包裹住,刀刃划破空气,嘶吼着飞向那怪物。

  别西卜的四只粗壮的腿已经残疾,他无力躲闪,只能抬手抵挡,却哪里抵挡得住,锋利的刀刃穿透了别西卜的手臂,插进他的左眼中。

  别西卜痛苦的扭曲着身体,他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向天长啸一声,接着从嘴里吐出一口毒雾,他暗道不好急忙拨转马头,这时却已经来不及了,毒雾迎面喷在他的脸上,他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听不到任何声音,晃了三晃之后直挺挺掉下马来。

  接下来上场的铁骑士跨过他的尸体,马蹄将他头盔上掉落的血蔷薇踏的粉碎,他最终也没能得到光明神的青睐,没有悲壮的送别仪式,也没有人为他痛哭流涕,在观众们看来他只是一个没有尽到职责的演员而已,他的表演实在是糟糕透顶。

  这是每一个失败的铁骑士早已注定的结局,他们大多数来自于贫民以及没落的贵族家庭,他们的每一次搏斗都是为了尊严而战,他们渴望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但他们知道这是要靠实力争取的,帝国军从来不接纳没用的废物,只有通过重重艰难的考验才能成为穿上那一身戎装。

  他们是为战斗而生的,但大多数都并没能战死沙场,而是永远的倒在了军事角斗场中。这或许是铁骑士们最大的悲哀,但他们毫无畏惧,作为一名铁骑士,死亡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了,铁骑士在战鼓声中向别西卜冲去,那震天的战鼓声是上一个失败者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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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瑞兹斯特的愤怒

  那些该死的猴子们说我们是异族的怪兽?够了,我早就已经受够了这些该死的歧视和不公正的际遇,他们屠杀了我们的族人,将我哥哥的头颅挂在城墙上,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无异于奇耻大辱!我要用我手中的武器告诉他们,我们也同样是造物主的宠儿,这块土地上也同样属于我们,我们的愤怒将是他们为之颤抖的噩梦!

  ——修罗复仇者别西卜

  当一个强大的意识体进入到某一个肉体躯壳的时候,便产生了有智慧的生命体,人类是这样,被人类称为异族魔鬼的其他智慧种族也是这样,谁都逃脱不了自然的法则。

  在第一缕生命的阳光照射在这片土地的时候,有一群有脊椎的动物们在草原上、山谷间、溪流里、丛林中欢快的奔跑嬉闹着。

  他们长着人类一样的相貌,却生有动物一样的躯壳,有的则长着动物的头颅,但却有着人类一样身体,他们善良勇敢,勤劳朴实,他们同人类一样有智慧有感情,也有着庞大的家族和社会体系,这些有着动物某些特征的智慧生命体,被统称为野兽族。

  据光明人古老的光明神经卷上说,光明神用脚趾创造了野兽族,他们大多数是肮脏的,邪恶的。这一解释涵盖了所有非人类的智慧生命体。

  但是根据野兽族的传说却是另外一个样子的,神来到世界上,看见有许多美丽的动物,神便动了爱慕之心,他与野牛交合,生出了世界上第一个有智慧的动物,别西卜,别西卜被当做野兽的上古之神进行崇拜。

  这些特殊的种族千百年来安逸的生活在各自的家园里,他们自认为是神的后裔,是高贵的。

  直到有一天,人类军队的铁蹄无情的摧毁了他们的家园,他们被当做魔鬼肆意屠杀,他们只能逃离自己世代居住的家园,流亡到世界上最贫瘠的土地上。

  然而,逃亡也并没有使他们摆脱战火的侵袭,他们被四处驱逐着,屠杀着,他们的毛皮被做成华丽的外衣,他们的头颅被打磨成喝酒的器皿,他们的孩子被风干成了标本……

  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的野兽族开始了他的复仇。

  北方的一位野兽族首领站了出来,他自称是神使火奴,联合众野兽族对人类进行反击,这个时候快速崛起的东方野兽族首领神武、西方野兽族首领天罚与火奴大军兵合一处,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了人类,建立起历史上第一个属于野兽族德尔帝国——修罗王朝。

  从此以后,分散在世界各地的野兽族被统一起来,更名为修罗族,意为勇武之神,而火奴、神武、天罚也被尊为帝修罗。

  不久之后,这个强大的帝国开始出现分裂的迹象,各个部族为了各自的利益开始相互征讨,在暗中伺机而动的人类见机会来临,重整旗鼓对修罗帝国发起反攻。

  火奴和天罚带领一部份修罗族逃亡到了海外,最后不知所踪,神武则被封印在一个火山中,这三位曾显赫一时的帝修罗从此只能出现在各类古老的典籍和神话传说中。而他们的名字也不再是帝修罗,而是令人生畏的三大灭世魔王!

  但这并不能使修罗族的愤怒得到平息,几百年间修罗族与人类的战争从未停止过,这些被激怒的灵魂们再也不似曾经那样善良温顺了,他们发誓要向穿着衣服的猴子们讨回公道!而公道是需要用拳头争取的。

  光明帝国西北边陲的沼泽里崛起了一个新的修罗族新贵——别西卜族!他们半人半牛,他们的首领用上古之神别西卜为自己命名,他声称得到了神的启示,要带领族人夺取本应属于他们的土地,于是他们的种族也以神之名而命名。

  战争总是异常残酷的,当别西卜喷吐着毒气、用手中的钢叉插人敌人心脏的时候,他的一只脚却不慎踩到了巨大的兽夹里,夹子的尖刺上涂着毒药,他咬着牙又向前猛冲几步,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连斩数人后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他成了俘虏被关押在帝国军事角斗场里,被当成训练军队的活靶子。

  他的弟弟悲痛欲绝,他发誓要为哥哥报仇雪恨,将自己名字也更改为:修罗复仇者别西卜!

  在与光明帝国几场决定性的的战役中,他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于是带着族人沿着海岸一路逃去,但是他发现,光明人似乎瓜分了整块世界,到处都是光明人建立的国家,而且他们全部隶属于那个可恶的光明帝国!

  他带着族人跌跌撞撞的漂洋过海,来到一块全新的大陆,那里没有光明人的金戈铁马,没有来自于人类的歧视,那里的土著人善良淳朴、热情好客,他们的皮肤像虫子的甲克一样漆黑闪动着光泽,那块属于他们的土地上到处都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而他们的城市和房屋全部建造在地下,如果你不亲临其境,你永远都无法想象到那座宏伟壮观的地下王国有多么令人叹为观止!

  土著人向别西卜们给予了最无私的帮助,给他们提供食物,为他们建造房屋,还把最肥沃的土地送给了他们,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一百年多年。

  但是别西卜人从未忘记过去的耻辱,正当修罗复仇者别西卜准备再回去找光明人决一死战的时候,一支舰队抵达了这块大陆,从此改变了这位族人英雄的命运,也打破了这块大陆上几千年的宁静。


  序章3·第五太阳纪的挽歌

  或许我是疯狂的,我只是做了一项实验,知道了一些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然而,这些被我引以为傲的发现,最后竟几近成为绞死我的绳索!我不得不躲藏在黑暗之中,然而我却知道,我的每一个发现,每一项决定,都将使整片大地为之颤动,而我的研究成果将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力量的真正缔造者!

  ——阿尔伯特·漂泊者

  “大约五十万年前的一个夜晚,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当然在靠近赤极的地方,那里气温依然炎热,那时候的人们还在赏着雪景,忽然之间大地猛烈的颤抖起来,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地震了!然而,这些可怜的人们并不知道,这次的灾难并不只是地震那样简单!所有的火山都在这一时间苏醒过来,它们狂吼着喷发出千百年来的怒气,海洋蔓延到地面上,大地全部塌陷下来,这个有着几千年古老的文明就在这一次大灾难中化为灰烬,翻滚的岩浆将水泥森林吞噬殆尽,这就是第五太阳纪的末日,而那哭喊声也成为了第五太阳纪文明的挽歌,是火的文明的哀曲。”一个衣衫褴褛的盲诗人坐在道路边上对围观者讲述着古老的故事,虽然倾听者只有一个人,但这依旧无法影响到他的兴致,他继续说道:“然后,只有一小部分的人逃离了这次灾难,一直延伸到了我们这个时代。”

  那个听故事的人是一名蓄着短胡须的光明诺博人,他大概四十岁左右的样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金黄色的眼睛透出难以掩饰的锐气,金黄色的短发整整齐齐的背在脑后,而他身上那套价格不菲的西装则标志着这是一名上流社会的人士。

  一个贵族竟然蹲在路边聚精会神的听着一个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乞丐讲故事,这种场景并不多见,惹得路人纷纷侧目,即使路过也都掩鼻而过。

  “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灾难?”那名男子眉头紧锁的问道。

  “他们将地下挖空,将河流污染,这是神明对人类的惩罚,惩罚他们的贪婪和愚蠢。”老乞丐回答道。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说服男子,他思考着老诗人所叙述的故事。

  盲诗人似乎能洞穿他的心思,但他不想再做任何回答,而是缓缓的站起身,仰起脸沐浴着黄昏的阳光,然后扶着手中的拐杖,试探的敲打着地面准备离开。

  这时候那个男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紧紧抓住那老诗人的衣角,追问道:“那么我们的这个太阳纪属于什么文明?”

  老诗人站在那里久久不语,仿佛在思考一个深奥的问题,最后回答道:“意识和战争的双重文明。”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么第五太阳纪给我们留下了什么?”那男子朝着老诗人的背影大声喊道。

  “能量!”老者的声音从远处飘过来,留下那名男子呆呆的立在街头,仿佛是一尊精雕细琢的塑像。

  过了不知多久,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起风了,他感觉到有些冷,这才漫无目的走着。八月的天气已是深秋,帝都的黄昏在这个时候是有些凉的。

  他紧锁着眉头思考着那位盲诗人讲的故事,这对于他来说并不单纯的只是一个故事,而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他叫阿尔伯特·灌木,是一名研究古代生物的科学家,在帝国科学院任职,经过一系列的考证和研究之后,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发现,似乎在史前也曾出现过另外一个或者是多个高度发达的文明,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文明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然后大地又出现了新的循环周期,即:空寂期——物种的起源——人类的进化——文明的出现。

  他请教过考古学家,翻阅过大量的史料,也走访过民间,查看过神话传说或者是野史,但依旧是模模糊糊,像是一层沾满水珠玻璃。继而他又将目光转向了物理学,在他看来,生物、历史和物理都是紧紧联系着的,他在一个及其偶然的机会中扑捉到了一些电磁颗粒,那是来自上百万年前的微弱讯息,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他开始变得疯狂起来,废寝忘食的思考着、求证着。

  他背对着夕阳信步走着,使劲的揉搓着乱蓬蓬的头发,抓狂的挠着头皮,这时候他听见钟声响起,抬头看去,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教堂。

  他走了进去,教士正站在台前咏唱着诗歌,完全不去看台下那一双双虔诚的眼睛。

  那歌声使他的情绪平复了些,就像是在他躁动的身体里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我们的世界是光明神创造的,他给了我们食物、空气和水源!”教士大声的朗读着手里的经卷。

  “你撒谎!”阿尔伯特忽然站起来大声反驳道:“闭上嘴吧,你这个满口胡言的骗子,光明神根本不能……”

  众人们都惊愕的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他们不知道这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敢在教堂里撒野,居然还敢质疑教士的诗歌,质疑神的存在!

  那教士也愠怒的抬起头,愤怒的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手中发力,空气中的水珠快速在那教士的手掌中聚集,最后凝结成一团水球,他猛地跃过讲台,向前猛蹿几步,大吼一声,那水球也应声飞了出去,阿尔伯特躲闪不及,正中前额头,还未说完的话也吞进了肚子里!

  他感觉到一阵眩晕,在他脑海里最后的一副画面是他计算出来的意识影响物质的公式,即是XR2=Y,X表示人的大脑意识层面的开发程度,R=意识与物质的磁场共振,Y=所凝聚出来的物质化能量,接着便昏死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简陋的小铁屋子里,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被捕了,他想站起来,却身上像是负重了几百斤的分量,马上又跌倒在地,只得爬到门口,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使劲的捶打着铁门,嘴里叫嚷着:“让我出去,来人!我犯了什么罪!让我出去!”

  这时候他听见有脚步声,一名穿着制服的狱警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说道:“就是你冒犯了教士?呵呵,小子,你真够有胆量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腰间挂着的钥匙盘,从众多钥匙中翻找着,继续说道:“你该去好好谢谢那位教士,若非他不和你一般计较的话,现在等着你的将是不少于十年的牢狱生活!”终于他找出一把长长的钥匙,往锁眼里捅了几下,门开了,他说道:“走吧,你自由了,你这个疯子,这次是你运气好,但谁也无法确保下一次你也会有同样的好运。”他见阿尔伯特动弹不得,或许是出于对知识分子的尊重,或者是对弱者的同情,再或者是因为看他是出身高贵的诺博人,他叹了口气,扔给了他一块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黑面包,然后说道:“说完之后你就有力气了,要不是那教士手下留情,他的那一击完全可以将你活活打死!”说完就走开了。

  阿尔伯特托着虚弱的身躯走出监狱,他先是来到皇家科学院,然而他被告知,他被解雇了,他又回到自己的家,家里已经被成了蜘蛛的领地,房角处结满了蜘蛛网,他没有心情去打扫,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曾经发现的那个古老而又微弱的电磁信号。

  他一头扎进自己的私人实验室,又反复的实验着。

  为什么有人可以将空气中所含有的元素聚集起来,产生惊人的力量?为什么又有人可以用自己的意识改变物质的运行轨迹或者是运行规律?那么又是为什么有人可以将自己的意识入侵到另外一个人的意识中去?这又与那些古老的电磁信号有着什么样的微妙联系?这些古老的信号又和那些已经化为灰烬的史前文明有什么关系?那么传说中的文明真的存在么?他们有什么东西延续了下来?

  直到他饥肠辘辘,他才意识到,除了实验和理论,他连个基本谋生的手艺都没有。

  为了能填饱肚子,他以及其低廉的价格卖掉了自己的房产,他租了一间地下室,继续在那里做个近似疯狂的研究。

  终于有一天,他捋顺了自己的猜想和实验的结论,他惊恐地发现,被人们尊崇了千百年的神明,很可能只是一些凝聚在一起的磁场颗粒而已!那么为什么人类和有些非人类的生物会有智慧和思维,他猜想这很有可能与那些游离在空气中的电磁颗粒有关,但具体是什么,他暂时还不知道。

  但是他很确定,人类并非是什么神明所创造出来的,而是经过某一种古老的物种演变而来。

  他提取了不同人种的血液,他发现只有同一人种的血液中所包含的密码是相同的,这表示着他们拥有同一个祖先,之所以每一类人种都不相同,是由两个因素决定的,一个是人种祖先的不同,另外一个就是生存环境的不同。

  随后他又惊讶的发现那些血液中写有猩猩密码的蒙克人,他们的祖先居然就是传说中第五纪元的遗留者!这些有着金色头发、黄皮肤、高鼻梁、黑眼珠、眼眶深陷下去的人种居然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活化石!

  他决心将事实公布于众,当他在酒吧里进行第一次讲演的时候,他看见有卫兵混杂在观众中间,有了上次教堂事件的经验,他马上纵身跳下讲台,利用人们的身体作为掩护,迅速逃离了酒吧!

  事后,他得知自己惹怒了皇帝,已经成为帝国的SSS级通缉犯!这表明着如果他被抓到,必定会被就地正法的!

  惊恐万分的阿尔伯特几经辗转,跟随商队来到了瑞兹斯特大陆,被作为奴隶卖给了地主,这个地主见阿尔伯特学识渊博,又是出身高贵的诺博人,便将他献给了镇长,几经倒手,他被一位到地方视察的王国高官发现,那位高官对阿尔伯特也很是赏识,将他带回了王都。

  这件事被国王知道了,他发现这个叫做阿尔伯特的诺博人竟然是母祖国的通缉要犯!他马上派人将阿尔伯特抓捕起来,并命令自己的儿子,年轻的王子对其执行了死刑。

  直到疯狂的科学家阿尔伯特的头颅被送往了光明帝国,皇都的权贵们看见这颗血肉模糊的脑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而这个伟大的科学家从此便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中。

  序章4.瑞兹斯特大陆

  这是一块古老的大陆,你可以不知道它,但是你并不能说它就真的不存在。或许是远古时代的那次大陆漂移,或许所谓的大陆漂移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谎言,但不管怎么样,它就像一个巨人,安静的沉睡在海洋的另外一头。

  忽然有一天,这块纯净了上百万年的大陆迎来了第一批不速之客,舰队在海岸边抛锚,从舰队上走下来人们各个都面容俊美,他们衣着光鲜,举止优雅,还能从口袋来不断地掏出各种有趣的小玩意,但随之而来的是疾病和海盗。

  如果你有幸能到帝国皇家图书馆或者是蓝影王室图书馆参观学习的话,你一定会被一本厚厚的书籍所吸引,那是一本《光明帝国蓝影王国史册》,里面详细记载了关于这块大陆的历史。

  根据光明人的史料上记载:这块大陆最开始并不叫做瑞兹斯特,而是称为鬼域之都!那里到处都弥漫着有毒的瘴气,那里的太阳也终日被乌云所笼罩,那里的土地是红色的沙漠,那里的动物都是有剧毒的野兽和爬虫,那里被虫魔和异族所控制着,是光明神惩罚有罪之人的地狱。

  光元14年,伟大的光明帝国皇帝卡洛四世,他不忍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生灵生活在魔鬼的统治之中,于是将这件事禀报给了光明神,光明神派他作为自己的代表去解救这个世界上一切受苦的生灵。

  皇帝卡洛四世得到了神的启示后,便派出帝国最勇猛的武士和最坚固的舰队到世界各地征讨魔鬼,其中他派出若乌人的勇士去鬼域之都消灭虫魔。

  临行之际皇帝许诺若乌勇士可以带走帝国最精锐的部队,但是那勇士婉言谢绝了,他只带走三千铁骑士,并以战士的荣誉保证会完成这项任务。

  光明若乌人率领铁骑士们与虫魔进行了长达十八年的战争,终于将虫魔们消灭殆尽,解救了那里的生灵,帝国皇帝是鬼域之都的救世主。

  随后皇帝再次得到神的启示,光明神命令他以神的名义统治世界,于是他在世界各地建立光明帝国的附属王国,力求让光明照亮世界上的每一块土地。

  光元92年,光明皇帝恩准在鬼域之都建立蓝影王国,同意让光明神护佑这片土地。

  在建国那天,第一任老国王正式宣布将鬼域之都更名为瑞兹斯特大陆,光明语中意为抵抗者的愤怒。光明蓝影王国开国君主为纪念那些死在他刀下的抵抗者们命名的,他们是敌人,但他们也是勇士,勇士,应该受到尊重。

  瑞兹斯特大陆幅员辽阔,被两大山系环抱着,就像是一个大箩筐将整个大陆紧紧包裹住,据说当年曾到过这里的海盗们计算过,土地面积超过一千万公亩,大概有五十个光明帝国的那么大!但这只是愚蠢的海盗们的猜测,这一说放也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或者说就连官方也无法测量出整块大陆到底有多大。

  大陆北端人们视线所及的地方是天国之门山脉,它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从西至东蜿蜒而下,确切的说是从西北至东南横跨大陆两岸,如同被人用水果刀斜斜切掉了一角的蛋糕,将外境与内陆平原分割开来。

  山脉的名字里面虽然带有“国”字,但却没有人真正的在那里建立国度,它是已知的整块大陆上最寒冷的地方,山体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永不融化的冰层,远远看去仿佛用水晶雕琢而成的天国。

  没有人知道这座山脉有多高,几百年来从来没有过谁活着爬上过山脉最高峰的记载,也没有人知道山脉的另一端是个怎样的世界,那里是否住着和我们一样的人,是否也有民族有信仰,这一切都不得而知,所以那里称为外境。

  传说外境是众神的领域,那里到处都是黄金,到处都是美味的佳肴,没有战争,没有疾病,也没有痛苦,是传说中天国的所在。

  不过根据另外一个传说却是这样的,外境是寸草不生的寒冷冰原,那里封印着邪恶凶狠的修罗异族,那里的尸体堆积成山,蛆虫像森林里的草丛一样随处可见,比地狱不知道要阴森可怖多少倍,而天国之门山脉里面则住着一位掌控冰雪的恶神,他看管着关押在外境的修罗异族们,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有些大人们还常常会吓唬调皮的孩子,告诉他们再不听话就要把他们丢到天国之门去。

  这些不过只是毫无根据的传说,是哄骗小孩子睡觉的荒唐故事,整座山脉就像是一扇紧紧关闭的大门一样,将人类与大山的北面隔绝开来。

  当年若乌人的军队就曾到达过天国之门山脉,军队也被山脉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慑住,不敢再向前踏进半步,很快便回师,没人知道军人们遇见过什么,但这无疑给天堂之门山脉更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气息。

  光明人中有句俚语:如果你能够进入天堂之门,那么下一秒你就真的进入了天堂。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整块大陆的制高点就在天国之门当中,但具体有多高,没有人考证过,或者说无法考证。

  大陆的西面是死亡之巅山系,由九大山脉组成,关于那里,没有什么生动的传说故事,或者说没有人愿意提起那里。

  当年若乌人为了拯救整块大陆,他们与虫魔之间爆发了战争,那些虫魔的尸体被堆积在壕沟之中,这时候从死亡之巅山系的方向飞来大群的紫喙乌鸦,啄食着壕沟中的尸体,然后又在一夜之间飞回到死亡之巅山系。

  这件事被光明人视作是不吉利的象征,他们不能理解从不群居的乌鸦为何能够大规模结成群体,而且不善远途飞翔的它们又是如何从遥远的死亡之巅山系飞来,果然,不久之后军中便感染了瘟疫。

  从那以后,西方的庞大山系就成为所有若乌人的禁忌,没有人愿意提起它,更没有人会去主动想起它。

  大陆的东岸则是卡洛四世山脉的所在,它是用光明帝国卡洛四世的名字命名,就像是一道天然屏障护卫着沿海平原。

  这块大陆上已知唯一的一个人类国家,光明若乌人建立的蓝影王国就是由东海岸平原上起源的,他们在这里的一处海港登陆,并建立了城镇。

  关于王国名字的由来也有很多说法,但最终都归为一致,当年蓝色天使家族的族长带领着铁骑士来到瑞兹斯特大陆,战争胜利后,蓝色天使家族为了表彰跟随他们到这块大陆上开疆扩土的影夜家族,便将他们在这块大陆上取得的第一块领土命名为蓝影镇,而后在距离蓝影镇七十公米外的原魔虫鬼都的旧址上建立了王都。

  为了纪年光明人在这块土地上获得的第一块土地,便将王都命名为蓝影城,国名也就自然而然的沿用了王都的名称,命名为蓝影王国。

  但是东岸平原土地上长出的粮食越来越不能够满足若乌人的需求,

  他们坚信着卡洛四世山脉的背面一定会有大片富饶的土地等着他们开发和耕种,于是他们满怀欣喜的穿过山谷,翻越高原,发现了了一处低地,那里还有一条被他们称为母亲之吻的“生命之河”,若乌人欣喜若狂,称它为“金色低地”。

  贪婪的若乌人并不满足于这些,他们越过生命之河,继续向西迁移,但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得到神的眷顾,迎接他们的是被称为黑暗城堡的野蛮之地。

  那里有无尽的原始森林,有可以瞬间吞没千军万马的泥泞沼泽,有高不可攀的山峰,有深不见底的湖泊,还有荒无人烟的沙漠,还有彪悍的修罗异族和凶猛的毒虫野兽。

  若乌人并没有就此罢休,他们集结起军队,准备以武力消灭那些愚蠢的怪物,但是由于士兵们不熟悉地形环境,五万大军损失过半。

  于是纷纷传说,那是块被魔鬼亵渎过的肮脏废土,只要光明人敢走进去便会走霉运,甚至还有人说那里是神为光明人选的墓地。

  忽然有一天,国王得到神的启示,于是国王宣告说:在这块大陆上,只能有一个人类建立的国家,那就是伟大的蓝影王国,除此之外,永远都不会再有第二个政权,而那些可怜的修罗异族们将得到了光明神和国王的恩赐,约定它们可以在生命之河以西的土地上继续生存下去,与蓝影王国互不侵犯。

  国王下令在边界线上建立起围墙,以防止那些毫无信义的异族们入侵,国王按照地形的走势和具体的环境,给王国分为 块地区,即北方的孪凤地区,西面的落星林地,西南的黄金低地,南面的宁静海都,东南的沿海平原,东部的显龙港湾、蓝影王都、东北部的狂风高地和中部的王子高原。

  而在光明帝国的版图上,整块瑞兹斯特大陆都是它的附属领土,这让帝国皇帝沾沾自喜,他曾经自豪的对大臣们说:“光明蓝影王国足够建立起一座大帝国。”

  实际上蓝影王国的可耕种的土地却并不多,仅仅只能提过王国三分之一人口食物,王国不得不依靠捕鱼狩猎为生,而大部分的粮食只能依赖于向环球贸易公司进口,这就导致王国必须要受制于人。

  到了蓝色天使三世国王,内忧外患使他不得不考虑重新划定版图的控制范围,这为以后的战争埋下了伏笔。

  序章5.环球贸易公司

  环球贸易公司的势力究竟有多么强大,这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团迷雾,永远都无法知道,而这家公司背后的靠山又是谁就更不得而知,只是传说这家公司在成立之初是作为帝国的纽带往返于帝国各附属地。

  这个传说很可能是真实的,因为他们现在确实就在做着贸易往来的生意,将这里的水果运送到那里,又将那里的粮食运送到这里,后来又在各地开设银行,倒卖土地,开矿加工,甚至制造武器,只要你能够想到的赚钱生意,就没有他们不做的。

  掌控环球贸易公司的是火雁家族,那是光明帝国的老牌贵族,也是最古老的商人家族,也是最古老的海盗,他们依靠庞大的家族体系建立起一座庞大的金融帝国,垄断着大部分的资源,甚至能够控制一块附属地区政局的走势。

  他们拥有自己的军队,有自己的舰队,甚至有自己的信息系统和暗杀集团,他们虽然没有实质性的领土,但他们无疑是光明帝国及其附属王国的地下统治者。

  瑞德·火雁是家族公司的候选继承人之一,同时也是环球贸易公司瑞兹斯特大陆分公司的总经理,掌管着公司及其子公司在这块大陆上的一切经营活动,其实贸易的对象也只有蓝影王国。

  对于蓝影王国来说,环球贸易公司功不可没,火雁家族的贸易公司曾经给与了他们非常大的帮助,当年他们与虫魔的战争中,如果没有环球贸易公司提供的军资物品,恐怕他们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换取胜利。

  随着蓝影王国对环球贸易公司粮食进口的依赖性日益加深,也直接导致了瑞德野心的膨胀,他想做蓝影王国的幕后国王。

  光元138年,光明蓝影王国的第二任国王蓝色天使二世宣布退位,王位的继承人是他唯一的儿子,王储劳斯·蓝色天使。他的这个决定在王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按照法典规定,国王的任期是终身制的,也就是说只要这位执政了五十四年拥有极高威望的老国王愿意,在他咽气的前一秒钟,他依然是这个王国的最高统治者。他任凭外界的肆意猜测,没有做出过任何解释。在这一年,蓝色天使三世即位。

  “……蓝影王国全称为光明帝国附属蓝影王国,为光明帝国附属王国,任何个人或者团体不得直接或者间接阴谋将其分裂……附属王国君主需是光明族人担任,需得到帝国亲王爵位……新任君主需亲自到帝国皇都面见皇帝,并直接接受皇帝加冕册封,参加由帝国皇帝主持的加冕礼,任何个人或者团体不得以任何形式自立或不经过帝国皇帝允许而私自更换王国君主……王国君主退位时需回到帝国复命,任何人不得借故拖延或拒绝回国……光明帝国所有附属王国需奉光明帝国正朔,使用光明历法纪年,不得更改……王国国君没有得到帝国皇帝的允许,不得随意回国……”

  劳斯一字一句的读着法典上面的文字,那些文字是用漂亮的光明卷花体写成的,一般情况下只有在正规的官方文件中才能允许使用这种文字,而在劳斯看来,它们就像是一行行排列整齐的虫子方队,密密麻麻的趴在泛黄的纸张上面,然后又被一页页的摞叠起来,装订成一本厚重的法典。

  劳斯觉得有些可笑,庄严神圣的王国法典居然被他想象成为虫子大军,这要是让朝中的老臣们知道了的话,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说不定他们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花他的衣服,然后在他即将退位的父王面前狠狠告上一状,或者索性直接在朝堂之上打滚耍赖,然后跪在他的寝宫门口整夜整夜的哭泣,那声音就像是城外荒郊野地里发了情的野猫。

  王国法典的全称是《光明帝国皇帝及其所有子民国王神圣光辉荣耀律法典籍附属蓝影王国全章》,这么长的名字一般人似乎很难记清楚它的全称,至少身为王国王储的劳斯本人就常常把它名字的先后顺序搞混,或者多字或者少字,他敢打赌,就算是专职保管法典的大法官也未必能够每一次都准确无误、一次不差的将法典的全称背出来。

  所以,为了保证法典的庄严性,以免人们在重大场合中将它念错——特别是王国的高级官员——一直以来它被简称为“法典”或者是“王国法典”。

  王国法典上面有当朝帝国皇帝的签章和历代王国君主的签章,它还是在蓝影王国开国初期,由帝国皇帝授权,王国内阁修订初稿,经过三次复议后,交由老国王斯戴尔·蓝色天使复核,然后由帝国议会再次修订,并由帝国皇帝最终审核,最后经过一系列复杂繁琐的程序之后才被册封颁布,据说这样的程序可以体现法典的庄严性。

  法典中包罗万象,从帝国到王国,从信仰到家族,甚至包括许多神话故事和历史事件都要啰啰嗦嗦事无巨细的全都编写进去,这让劳斯怀疑编写法典的人是在有意凑字数,至于为什么需要凑字数,他觉得厚厚的一本法典看起来至少会壮观一些。

  不过这些毫无依据的猜测并不能影响到法典的权威性,一直以来,法典从未被更改过,它是王国最高权威的象征,原则上是需要王国所有勇士——包括国王本人——用鲜血和生命去誓死捍卫,所以王国法典是不能被人随意翻阅的,就算是王储和大法官想要翻看,也得需要得到国王本人的批准,如果有人胆敢私自复刻、抄写,那就是杀头的重罪,而这本法典就成了唯一的限量版。

  在翻看法典的时候,也有着一套严格的法定程序,翻阅人需要始终保持微笑,看完之后用双手将法典合上,收好……否则,就是对法典的亵渎,要受到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甚至情节严重的还要被送上绞刑架。

  像劳斯这样将法典随意的摆放在桌子上,居然还用装着刚刚吃剩下的金尾鱼汤的碗压住页脚,如果被人看见,那可就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了,试想一下,被王国捧上天的权威典籍居然被王子如此怠慢,那以后还何以让众人信服?这严重的后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在一些非常重大的场合外,谁又会去注重这些繁文缛节呢?

  有些事情是为自己做的,而有些事情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归根结底,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做事给别人看的,特别是作为一个王国的王族。

  他将法典往桌子的里端稍微挪了挪,以防止不小心碰到桌子的时候而导致法典掉下来,他倒不是担心法典受到亵渎,而是害怕万一身体的某个部位,比如说脚,被这么重的一本厚典籍砸一下的话,那可真够受得了。

  他下意识的动了动脚趾,鞋子的束缚让他感觉到有一丝的不舒服,干脆将鞋子也脱了下来,反正也没人看见,他赤裸着双脚,果然感觉轻松了许多。

  他们是不敢阴谋篡位的,他们更不敢把我送上绞刑架,他们应该没有这个胆量,除非我是自愿的,劳斯这样自我安慰道。而他所指的“他们”连他自己都没有一个固定的概念,这大概是准君主心里的那一点惴惴不安吧。

  劳斯感觉到有些疲惫,将身子轻轻向后倚靠下去,整个身体都舒服的陷进藤椅里,他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荧火灯,在手里貌似随意的来回把玩着。

  萤火灯是一种专供皇家贵族使用的灯具,不用任何燃料,也没有灯芯,完全依靠着灯里面的萤火虫发光照明,那是一种非常昂贵的“银木萤火虫”,由王国昆虫馆专职饲养,它的名字是由伟大的光明族生物学家“托布斯·威廉·银木”的名字命名的,身体足足有一枚金币那么大,如果再大一点的甚至有小孩子的手掌那么大,当然这么大银木萤火虫是非常罕见的,而一只普通的银木萤火虫尾巴发出的光亮相当于同时点亮五支蜡烛。

  一盏灯的价格,对于王国的普通人家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像劳斯手里这盏小灯,里面只有两只萤火虫就足以照亮整个房间,而放置在王宫门外的那两盏大号萤火灯,每一盏里面都足足有上百只银木萤火虫,两盏大萤火灯就将整个院落照的如同白昼,其成本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劳斯托着灯底轻轻晃动着,两只萤火虫便跌跌撞撞的分辨不出方向,这引来他一阵阵的笑声。

  “真是两只愚蠢的家伙。”劳斯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他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中说:精灵挥动着透明的双翼化身成为光明的萤火虫,或者说萤火虫就是舞动双翼的精灵。

  这几近被奉为神明的可笑谶语历经几百年都生生不息的被人们口耳相传。

  劳斯对此是深感不屑的,精灵?精灵在哪里?又有谁真正见过?传说中都说见过精灵,而真正能拿的出精灵确实存在或者曾经确实存在过证据的人至今为止却是从未有过,如果这两只可怜的小家伙真的是精灵又怎么会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他嗤笑出声。

  劳斯的眼睛有些发花,可能是长时间读书的结果,又或者是因为眼睛长时间被萤火虫的光亮刺激而没有得到休息的缘故,或者,这来源于蓝色天使家族一种奇怪的遗传病。

  他熟练的将萤火灯放进黑色的灯罩里,扣好盖子,屋子瞬间就暗了下来,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也闭上双眼,用双根修长的手指揉捏着眼眶内侧的穴位,这让眼睛的酸痛得到了缓解。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太好,大团的乌云遮住月亮的半张脸,他隐隐有些担心明天的天气情况。


  明天是老国王格瑞瑟宣布退位的日子了,也是宣布他为国王唯一候选人的日子,那会是一场举国上下都为之欢庆的盛大仪式,但是劳斯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他是格瑞瑟国王唯一的儿子,早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被指定为国王的接班人,而现在老国王就要退位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完成父王的心愿,更确切的来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担负起整个蓝色天使家族的兴衰荣辱,或者说是整个光明若乌族更为恰当。
  他是蓝色天使家族的长子,蓝色天使家族是这个王国唯一的王族,自古以来国王都是在这个家族内产生的,这让这个家族更加傲慢和膨胀,这显然是个不好的苗头,但是就连老国王也无法抑制这种膨胀,只能是竭力去平衡和抑制,而他显然还没有想好有效的应对办法。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他回过头,不知道父王何时站在自己的身后,连忙打开萤火灯,屋子瞬间又明亮起来。
  他恭敬的深施一礼:“父王”,然后回答道:“不知道明天天气会是怎么样的。”
  “嗯,失眠了,我的王子?”老国王用小时候逗他时的语调说道,这让整个场面的气氛轻松了许多:“天文台刚才向我报告过,明天的天气非常好,不用担心,我的孩子。”
  “好的,父王。”劳斯这个时候像个腼腆的邻家大男孩,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孩提时代。
  “当年在我继位的前夕,就像今天,现在这样,我也是睡不着的。”老国王坐下来,示意劳斯坐到自己身边,微微眯起两只墨绿色的眼睛。
  “不过那时候的处境比你现在可要糟糕的多。”老国王回忆着往事:“那时候王国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外部势力更是错综复杂,王国各大家族,当然,也包括咱们蓝色天使家族中的长老们,再加上外部的势力,他们都在眼睁睁的看着我的表演,而那时的我就像是一只可怜的杂耍猴子。”老国王幽默的说道,劳斯在一旁也微笑着。
  “你今年22岁了吧,我那时比你大4岁,确切的说是26岁零三天。”老国王微微的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正是王国处于最敏感的时期,如果一不小心真的就是身首异处,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他语气中像是在安慰着劳斯,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老国王顿了顿,仿佛在竭力追忆着当时的场景:“那天晚上,你爷爷也像现在这样,和我肩并肩的坐在一起,那还是我记忆当中第一次和你爷爷坐的那么近,他放佛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而成了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一位慈爱的老父亲,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坐着,呵呵,就像现在你和我这样。”
  老国王的眼睛里满是柔和,仿佛还沉浸在父爱的幸福之中,这和他平时威严的形象截然不同,这样的父王,劳斯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们一直坐到破晓,你爷爷才站起身走出房间,他的步履有些蹒跚,我想上去搀扶,但是被他甩开了,他说‘族人的命运从此以后就交给你了’,那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老国王的眼中隐约闪烁着点点晶莹,嘴角也在不自觉的抽动着,这让劳斯有些惊慌失措,他茫然地看着父王,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轻唤了声:“父王。”老国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其实你爷爷和我心里都很清楚,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坐在一起了。”
  老国王忽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面部的肌肉也在阵阵抽搐着,花白的胡子也跟着颤抖起来,语句中满是沉重的说着:“第二天一早,王国内阁就宣布王国第一任国王斯戴尔因病逝世。”
  老国王苍劲有力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握住儿子白皙修长的手掌,似有些无奈,苦笑着说道:“人们在他的窗前发现了国王最后的遗嘱,遗嘱上说:由二儿子格瑞瑟·蓝色天使作为第二任国王候选人赶赴帝国皇都面见皇帝,接受了册封加冕礼。”
  “是的,父王,史册上是这样的说的,爷爷驾崩时已是一百一十岁高龄,是历史上最长寿的国王,不过……”劳斯能够感觉到从父亲手掌上传来的温度,也感觉到父亲微微颤抖的身体,他迟疑着,不知道该怎样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疑问,同时又不触及到父亲的伤心事。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爷爷要驾崩的是么?”
  劳斯没有说话,但是他墨绿色的双眼中写满了疑惑。

  “当时你的爷爷身体非常健康,他在那个时候甚至能够用匕首杀掉一头野猪,但是我事先确实是知道你爷爷要驾崩的,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并且为我的继位做好了准备,这可不是因为我们有着某种预知未来的超能力,我的孩子。”老国王的言语中充满酸楚,他的嘴唇抖动的更加剧烈了,最后还是悲哀的说道:“他是服毒自杀的。”
  “啊?”劳斯瞪大双眼,仿佛晴天霹雳般,他震惊的看着父王,自杀?一个王国的最高统治者居然会自杀?
  “为什么!”劳斯脱口而出,但是理性却告诉他这么和父王说话是违背礼节的。
  老国王也并不在意,他指了指被劳斯随意摆放在桌子上的王国法典:“因为它!”
  劳斯更加困惑了,因为法典?他的脑海中忽然显现出许多种可能性,却又被他一一否决,他紧锁双眉,喃喃道:“历史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它记载的是蓝影王国开国君主斯戴尔国王因病医治无效驾崩,他怎么会是服毒自杀……”
  老国王抬起头,用他那双有些浑浊的墨绿色眼睛看着儿子,若有所指道:“历史从来都是为当权者服务的。”
  他顿了顿,终于还是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法典也是一样,这一切被包装上光鲜外壳的东西实质上都是为当权者服务的,如果你有足够的智慧能够驾驭它,那就是一本普通的书籍,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能力,那么它就会是你的绞刑架。”
  劳斯看着父亲有些老态的面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伟大的开国君主会因为法典自杀,如果不是从自己的父亲嘴里说出,这是打死他,他都是不会相信的。
  老国王似乎看出了儿子的疑惑,若有所指道:“这就是权利的战争!在残酷的权力战争中,要么胜,要么死,永远没有一种叫做‘平局’的结果。”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桌子前用一根手指随意的翻着法典:“有一些人势必要为战争最终的胜利做出牺牲,而这些牺牲者们,他们都将是王国的英雄,族人的英雄,永留史册。”
  劳斯呆呆的望着父亲,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老国王这个时候似乎已经从悲伤中恢复过来,语气也恢复了平静:“你的爷爷,伟大的斯戴尔国王,他是王国的英雄,是蓝色天使家族的骄傲,他是王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他看着劳斯继续道:“你的伯伯,艾威尔伯爵,也是王国的英雄,而我,也将成为英雄。”老国王的语气坚定,隐隐中却又透出那么一种难以言表的凄凉和豪迈。
  劳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父王所说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像是一场难以醒来的梦,一切都那么熟悉,而又那么陌生。
  老国王走回到儿子身边,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而你,我亲爱的儿子,伟大的蓝色天使三世国王,将会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傲视群雄,你的前辈们已经做好了铺垫,就看你怎么去走这条满载光辉与荣耀却艰辛泥泞的王者之路了。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牺牲者,我亲爱的儿子。”
  这时候窗外边的树丛忽然动了一下,只是一瞬间,马上又恢复了安静,应该是起风了,劳斯深深的看了眼父亲,而老国王也深深的回看了劳斯一眼。
  劳斯忽然明白了父亲暗含的意思,他摇着头说道:“这不可能,父王,您是在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对么,这不是真的,对么?
  老国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劳斯忽然两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此时像是一个被人打蒙了的少年,猛然间回过神,连连爬过去,死死抓住父亲的裤脚,结结巴巴的说道:“父,父王,我不想死,我只想做一个有钱的傻瓜而已!我可不可以不做国王?”
  老国王有些落寞的一页一页翻着法典,并没有给劳斯一个明确的答复。
  劳斯带着哭腔哀求道:“父王,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求求您,不要让我做国王好不好!我不想要什么权利,我只愿意吃冰淇淋喝啤酒,搂着成群的美女享受生活,我没有那种宏图大志的,我也不要做什么牺牲者!”
  老国王无奈而又失望的看了眼儿子,说道:“你现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这就是你的宿命,认命吧,劳斯国王!”
  劳斯忽然站起身来,粉色的眼珠中布满网状的血丝,大吼道:“我不是什么国王,你不能这么害我!”
  “可这是你的责任,劳斯·蓝色天使!”老国王忽然发作,大声呵斥着,而“劳斯·蓝色天使”这几个字是从紧紧咬着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但是我不想死!我不要即位,我不要做什么国王,我不要什么狗屁权利!”劳斯有些歇斯底里,全然不顾君臣父子的礼节。
  “如果你拒绝即君王位,你现在就会死!”老国王的双眼中闪现出一股浓烈的杀气,这让劳斯感觉到了恐惧,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仿佛又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王国中那个君临天下杀人如麻的威严国王。
  “你可以的,我亲爱的儿子,很多人都会帮助你。”老国王的语气柔和了许多,试图劝说这个生性懦弱的王子。
  劳斯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样,又颓然的瘫坐回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时候哪里还能听得进父亲的话,他的脑袋里嗡嗡嗡的乱叫着,像是忽然钻进了一大群苍蝇,吵得他无法冷静思考。
  老国王看着眼前的儿子,轻轻摇了摇头,叹道:“你注定逃脱不出命运的手掌,劳斯·蓝色天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劳斯独自在地上轻轻抽泣着,泪水大团大团的从眼中夺眶而出,这与他想象中万人之上的国家君主一点都不一样,连自己的爷爷,伟大的开国君主斯戴尔国王都会被逼着服毒自杀,他不敢想象,他自己最后的命运将会如何。
  他似乎看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的自己,被关押囚车里游街示众,然后囚车缓缓驶向法场。
  天边的乌云渐渐散去,月光如同无孔不入的水银,倾泻进屋子,在萤火灯的光芒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窗角外似乎有人影晃动,那是树木随风摇摆时投射进屋子里的影子,劳斯缓缓站起身,看着镜子中自己憔悴的身影,咧了咧嘴角,让自己看起来能够帅气一些,在他咧嘴的一刹那,他似乎出现了幻觉,他隐约中看见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邪的坏笑。
  王国法典安静的躺在桌子上,被光亮笼罩着,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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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型师正在为准国王劳斯精心梳理着头发,他那一头金黄色的飘逸长发像一条瀑布从脑后倾泻下来,这足以让其他种族的任何女性都羡慕到发狂,而这仅仅是光明族众多外部特征的其中之一。

  劳斯坐在梳妆台前用冰水袋冷敷着有些红肿的双眼,试图缓解这一尴尬的形象,显然他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确切的来说是痛哭了整整一夜,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当老国王前来看望这个尊贵的王国接班人的时候,还当着众人的面打趣道:“你不要太舍不得我了,我亲爱的孩子。”

  不明就里的众人以为劳斯真的是因为舍不得老国王而哭红了眼睛,为了跟随新任国王的脚步,在场的每一个人也都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国王,以示留恋。

  还有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老王国的退位仪式就开始了,这个时候劳斯穿上崭新的白底蓝条军装,这套军装是为劳斯量身定制的,紧身的服饰将他的身材勾勒的越发挺拔修长。

  “哥哥。”莱伦特站在门口不敢进门,而是在门口轻唤了一声。

  他是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今年刚好18岁,不过样子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一些,就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他穿着和劳斯相同款式的军装,从背后看,两人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是身高比哥哥稍微矮了一点,一样的长发披肩,一样的挺拔修长。

  他是劳斯的堂弟,莱伦特·蓝色天使公爵,他的父亲是为王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艾威尔·蓝色天使公爵,开国君主斯戴尔国王的长子,格瑞瑟国王的亲哥哥,储君劳斯的伯伯。

  当年艾威尔公爵大人在镇压暴徒的战斗中光荣牺牲,鉴于他的功劳,格瑞瑟国王破格批准了他唯一的遗孤——当时年仅三岁的莱伦特——世袭了他的爵位,成为王国乃至帝国历史上最年幼的爵爷,这是史无前例的,就连作为王子的劳斯,也是在过完18岁生日的时候才晋升为公爵。

  尽管莱伦特的头上围绕着诸多光环,一直以来他都保持着谦恭谨慎的态度为人处世,从来都不曾凭借其父亲的赫赫战功和自己显贵的公爵身份张扬跋扈,这在王族子弟中是极其罕见的,也因此多次受到了老国王格瑞瑟的赞扬。

  莱伦特从小就被叔叔格瑞瑟国王收养在王宫中,和劳斯一样,接受过王室宫廷良好的教育,在他的观念里,既定的宫廷规矩是一条永远都不允许逾越的禁区,他也确实一直在恪守着君王与臣子之间的礼节,就像现在这样,王国规定,一切王国臣民不经过国王允许不得擅自接近国王,仿佛劳斯不再是曾和他朝夕相处睡在一个被窝里长大的亲密玩伴,虽然劳斯现在还不是国王,但在莱伦特看来,多遵守些规矩总是不会错的。

  劳斯从镜子中看见自己的弟弟,他显得很高兴,转过身想要叫他过来,却发现嘶哑的嗓子难以发声,只是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对着弟弟张了张嘴,然后用力的向他勾勾手,示意他过来。

  莱伦特这才进屋,恭恭敬敬的深鞠一躬:“尊敬的王储殿下,受国王之命,我特来护送您到圣斯戴尔广场参加国王的退位仪式。”说罢,从怀里取出国王的王旨,双手将其举过头顶。

  劳斯被弟弟恭敬的态度吓了一跳,稍微愣了两秒钟马上反应过来,他是了解弟弟的,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他也装模作样的将头高高扬起,然后接过王旨,这一系列过场走完之后,莱伦特这才将头抬起来。

  他看出哥哥眉宇间隐约透出的愁容,也还误以为他是舍不得老国王退位,安慰道:“您不要感到悲伤,我的哥哥,每一任国王都要接受这个结果的。”

  劳斯让左右退下,然后松懈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他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好了,哥哥,今天是您最重要的日子,开心一点。”莱伦特继续安慰道。

  劳斯疲惫的按揉着太阳穴,长长吁出一口气:“有什么可值得开心的,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和你能够换一换。”

  这句话可吓坏了莱伦特,他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道:“我从来都没有觊觎王位之心,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干嘛这么紧张?如果你掉了脑袋,我是你的哥哥,我岂不是也要受到株连?”劳斯随意的摆弄着梳子,说到“掉脑袋”,他马上想起昨晚父王说的话,想起爷爷的自杀,瞬间又悲伤起来。

  他无精打采的拉起弟弟的手,看着弟弟的眼睛说道:“我是王国的君主,也是你的哥哥,从今以后,你我兄弟二人荣辱与共!”

  这让莱伦特心里暖暖的,他坚定地点点头,暗暗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去辅佐自己的哥哥。

  兄弟二人相视一眼,都呵呵的笑了起来。

  “莱伦特,我们再拥抱一次吧,就像小时候你抱着我去够树上的果子那样。”劳斯笑吟吟的说道。

  没等莱伦特反应,劳斯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莱伦特在劳斯的耳边说道:“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抱我了,以后你是国王,君临天下,可就再也不能这样了。”

  “长大了,就会有很过的悲哀,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自由自在。”劳斯落寞的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莱伦特提醒道。

  “你总是在这个时候扫兴,不懂得感性的冷血动物。”劳斯不满的抱怨着。

  圣斯戴尔广场早已是花团锦簇,位于正中央的王国开国君主斯戴尔国王高达二十米的雕像也被挂上了彩带,在国王雕像的上空,由无数个轻气球组成了“国王万岁”的字样,远远望去,颇为壮观。

  广场边上更是人山人海,像这样盛大的仪式在王国并不多见,所有的王国臣民们都希望能够一睹国王的真容和王储的风采。

  由宫廷护卫队和王都保卫队组成的“临时秩序维护小组”维持着现场的秩序,这些全副武装的卫兵们一方面要保证现场不能出现类似于“踩踏事件”的恶性案件,另外一方面还要提防杀手暴徒的潜入,他们都竭尽所能的不让人群越过警卫线,以免造成局势的混乱,要知道今天王国所有的权贵包括外国使者在内,全部都要到场,谁也不敢马虎大意,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劳斯王子在由莱伦特公爵率领的的五十名宫廷护卫队的护卫下,乘着马车来到广场上,当马车缓缓经过国王大道时,引来道路两旁民众们热烈的掌声,他们用喧哗和尖叫这种独特的形式欢迎着王子殿下。

  劳斯和莱伦特坐在同一架马车上,这位即将上任的新国王没有心情去接受民众们的欢呼和朝拜,而是紧紧握着弟弟的手,显然他很紧张,手心里不时往外渗着汗珠。

  莱伦特一边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还要照顾哥哥的情感,给他讲些并不可笑的笑话,用以缓解他的紧张,但是这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最后连他自己都开始紧张起来。

  “你猜今天会有多少人到场?”劳斯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他想向弟弟证明自己很好,故作轻松的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过他的演技实在是差劲的很,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已经出卖了他。

  “大概会有一两万人到场吧。”莱伦特一本正经的回答,他可没有哥哥那样的闲情雅致,他的任务是保护哥哥的安全,但是既然哥哥问了,还是要认真的回答,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这些都是什么人呢?”劳斯显然又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贵族和民众。”莱伦特简明扼要的回答,然后又补充道:“当然,这些民众只包括一部分特等国民。”
  “光明人和海狼人?”
  “蓝影城有多少人?”
  “算上奴工大概有30万左右,如果只是特等国民的话,大概有10万到15万左右吧”
  “这么多的人类奴工?难怪他们要暴动。”
  劳斯没话找话,到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莱伦特的笑话也就此结束,兄弟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马车缓缓停靠在城楼脚下,这座城楼是王都的制高点,位于国王雕像西南方大约五百米左右,站在城楼上可以与护卫王都的外城塔楼遥相互望,这座建筑也成了王国的标志,每逢重大仪式或者庆典,国王都会登上城楼,俯视着臣民。
  劳斯在莱伦特的陪同下,由护卫们簇拥着登上城楼,城楼上此时早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当朝的权贵,令劳斯惊讶的是,在这种本该庄重威严的场合下,来宾们却随意的翘着脚,三五结对的围坐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聊着闲天,地上丢满了果皮,甚至一个胖女人还不停的往嘴里塞着香蕉。
  众人们见劳斯到了,都微笑着站起身,纷纷向他致意问候。
  老国王这时也笑容满面的走上前来,拉着劳斯的手,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慢慢悠悠的说道:“时间还早呢,来,让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这时众人们又都微笑着鼓掌,劳斯看见那个胖女人将吃剩的半截香蕉扔在了身后的地上,他暗自想着,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一会儿会踩在上面,弄不好就好摔上一跤。
  老国王可没有心思猜儿子在想些什么,抓过他的手,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向众人宣布道:“各位女士们、先生们,看见了么,我身边这位英俊的帅小伙子就是我的儿子,劳斯·蓝色天使公爵!”他的声音洪亮且富有磁性,众人们纷纷鼓掌喝彩。
  这些人劳斯大都是认识的,当然作为王子的他,众人们显然也都认识他,不过还是要按照惯例,由老国王重新介绍一翻,这是在举行退位仪式前非官方的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以向权贵们表示权利的传承。
  “好了,各位贵宾们,”老国王继续道:“每一位客人都是非常尊贵的,额,用句时髦点的话来说,就叫做黄金客人,在这里我就按照站在我身边的先后顺序开始介绍了。”老国王的幽默使气氛更加轻松起来。
  他转过头指着身边的一位秃了顶的中年男子向劳斯介绍道:“这位是炎阳伯爵,炎阳家族的掌门人。”
  那是一名光明族的中年男子,有着姣美的面容,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却早早的谢了顶,他向劳斯深鞠一躬,道:“柯若菲特·炎阳,很高兴能够见到您,尊贵的王子殿下!如果按照辈分来算的话,我应该是您的舅舅。”
  他的这番话引来了周围权贵们笑声,劳斯并不想过多在意这位所谓的舅舅,他是知道这位中年人的,出了名的狡诈阴险,平时对他就很讨厌,但是他的这番自我介绍让劳斯很厌恶,特别是周围这些人们别有用心的笑声,听起来更加刺耳,不过有父王在,他还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
  老国王依旧笑容满面:“这位是银雀伯爵,银雀家族的族长。”
  “您好,王子殿下,我该是您的叔叔,因为您的父亲叫我弟弟。”
  “这位是影夜先生,影夜家族掌门人。”
  “王子殿下,我是劳德·影夜,您的姑父。”
  “这位是精钢将军,海狼族的酋长,精钢家族的大家长。”
  “奥克尼·精钢,王子殿下。”
  格瑞瑟国王一口气介绍了十多个人,这让劳斯有点走马观花的感觉,当老国王介绍到那位胖女人的时候,那女人还不忘妩媚的向劳斯嫣然一笑,这让劳斯感觉有些恶心,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光明若乌族人优秀的基因怎么会突变成这副德行。
  “这位是娇娇女士。”老国王微笑着介绍着。
  “您好,王子殿下!”那胖女人彬彬有礼道。
  “您好,娇娇女士。”劳斯笑呵呵的回礼,心里却想着,这一定是个风流的骚娘们,但是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
  那女人凑到劳斯面前,亲昵道:“如果按资排辈的话,我是您的表姐,我亲爱的王子殿下。”
  劳斯心中虽是厌恶,他很想向后退开几步,与这个胖女人拉开距离,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样做。
  他乖巧的叫了一声:“姐姐。”这引得那女人连连娇笑。
  劳斯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很明白,这些人看起来都对自己恭敬有加,实际上是在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暗含的意思是:小崽子,我们每一个都比你资历老,都是你的长辈,你虽然贵为国王,但你的资历是最小的,所以以后要乖乖的听话。
  劳斯暗哼一声,咱们走着瞧。
  “好啦,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我要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坐在角落里的这位先生,他就是环球贸易公司瑞兹斯特地区的首席执行官,火雁先生,他旁边的女士是他的爱妻!”老国王向众人高声介绍着。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环球贸易公司首席执行官?好年轻啊。”
  “没想到火雁家族的青年才俊也来了。”
  “听说他们公司上一年的营业额又提高了,真是不得了。”
  “我听说这是他玩的第六百个女人,嘿嘿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突破千人大关,嘘,别被那人听见。”
  “据说他是光明诺博人和光明若乌人的混血儿,你从他的鼻子和下巴处就能看出来。”
  众人们关注的重心一下子就从劳斯身上转移到了火雁身上,他们先是交头接耳的议论一番,然后纷纷向火雁问好致敬,这让劳斯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
  火雁先生站起身,只是向众人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劳斯脸上,发现劳斯也正在看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提醒劳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
  他傲慢的态度,让劳斯很不满意,他甚至认为那微笑是包含嘲讽的,索性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他,火雁见状,也不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常年不变的笑容。
  站在劳斯身后的莱伦特暗暗用鞋尖碰了碰王兄的鞋尖,兄弟二人都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五大家族七方势力的人都已经到齐了,而退位仪式却还没有正式启动,又到了闲聊的时间,这时候众人们都开始向劳斯表达自己的友好。
  他的那位舅舅,柯若菲特·炎阳先生优雅的走到劳斯面前,微笑道:“我亲爱的外甥,我们有将近十年没见了,记得你小的时候我常常抱着你出去玩。”

  他对这个毫无礼节的舅舅真的是厌恶透顶,但是碍于面子,并没有当场发作,作为王族的成员,面子功夫是必不可少的功课之一。
  站在一旁的莱伦特也暗暗皱眉,不管怎么说,劳斯现在是王国的王储,马上就是第三任国王,这个秃顶的家伙还以外甥相称呼,不但越过了君臣礼节,对于王子也是一种不尊敬的表现。
  劳斯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冷冷的回道:“是的,小时候承蒙舅舅的关爱,我才得以健康成长。”
  “劳斯哥哥!”这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从那个秃顶男人的身后转了出来,亲昵的搂住劳斯的胳膊。
  真是个没有教养的家族,就连一向忠厚的莱伦特也不禁在心中暗暗咒骂着。
  “你好,萝莉塔妹妹。”劳斯微笑的问候着,不留痕迹的将胳膊从女孩的怀里抽了出来。
  “以后该叫王兄,知道么?萝莉塔。”炎阳先生教育着小女孩,小女孩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节,将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涨红着小脸将头低了下去。
  “没关系,我亲爱的舅舅,这样称呼我显得亲近,就像是您叫我外甥一样,咱们是一家人嘛。”劳斯笑呵呵的说道。
  柯若菲特明显是听出了劳斯话语中暗含着的讽刺意味,不过他可是驰骋贵族社会的老油条,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窘迫,他打个哈哈,道:“您教训的对,王子殿下,咱们是一家人,以后应该多亲多近才对。”
  柯若菲特这时候不再称呼“亲爱的外甥”而是改成了“王子殿下”,明显是进步不少,劳斯暗暗想着,算你明白事理。
  萝莉塔眨巴眨巴那双大眼睛,看看劳斯,又看看父亲,单纯的小女孩可不懂官场上的暗语,显然没有发觉她的“劳斯哥哥”话语中的敌意,亲昵的拉着劳斯的胳膊道:“哥哥,等你不忙的时候带我出去玩好不好,我想去您的王宫看萤火灯,之前就想去,父亲总是不让。”
  萝莉塔还是将“劳斯哥哥”变成了“哥哥”,因为她也发觉到不加任何头衔而直称王子的名讳确实是个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哦?你的父亲为什么不让?”劳斯低下头问道。
  小姑娘幽怨的看了父亲一眼,躲到劳斯身后,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父亲说,只要我乖乖的快点长大,就可以天天看见哥哥了,所以必须要乖乖的。”然后眨动着她那双墨绿色的大眼睛看着劳斯。
  劳斯有些哭笑不得,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莱伦特,莱伦特此时也正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国王陛下,帝国监交官到了!”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上城楼,向坐在劳斯不远处的老国王禀报。
  老国王其实早就已经坐不住了,眼看着仪式的时间就要到了,监交官却迟迟没有露面,这让国王很为难,那侍卫禀报完,他站起身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笑着对众人道:“大家随我去迎接监交官。”
  众人们也都纷纷站起身,包括那位骄傲的火雁先生,跟随着格瑞瑟老国王下了城楼。
  监交官是母祖国皇帝派遣到王国中作为王权监交的官员,虽然地位要远低于国王,但怎么说也是帝都来的人,国王对其还是礼遇有加的。
  这位监交官好大的面子。劳斯在心中暗暗想着,却不敢造次,默默的跟随在父王的身后。
  远远的就看见监交官的马车从国王大道上驶过来,国王热情的上前和监交官握手,微笑着说道:“监交官大人,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
  老国王亲密的动作无疑给足了了监交官面子,他感激的看了一眼老国王,深施一礼道:“尊敬的国王陛下,很抱歉,我来晚了。”
  “时间还早!呵呵。”老国王拉着监交官并肩进入城楼,脚还未踏上第一阶台阶,侍卫又来报:“国王陛下,帝国特使到了!”
  老国王微微愣了一下,他没有得到过母祖国的通知,特使怎么会来,他来干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火雁先生,火雁四平八稳的站在那里,却并没有看向国王,这让老国王心中更加疑惑,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监交官,那监交官也是一脸茫然。
  仪式启动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不过他还是回过身,对众人说道:“母祖国的特使到了,大家随我前去迎接。”
  劳斯也是心中疑惑,特使在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他知道皇帝派遣的帝国特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等同于帝国皇帝,因为他是经过皇帝直接授权的,他忽然想起了父王昨天晚上的话:你的爷爷是王国的英雄,而我也将成为英雄,不禁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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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二六兄的支持,关于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重新布置开头,虽然我不能够保证做到每一个人都会喜欢,但尽量做到每一部都有不同的风格,还请二六兄以后多指点~~~

  帝国特使是个典型的光明诺博人,柔顺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着棕色的光泽,金黄色的眼珠犹如黑夜中两颗闪着光泽的繁星,熠熠夺目。

  诺博人是光明族中毋庸置疑的高贵种族,虽然光明种族的等级制度并未得到官方的认可,但这早已经成为族人们公认的事情,自古以来帝国皇帝都出自诺博人,这成为了诺博人足够引以为傲的资本。

  同为光明种族的若乌人,地位与之比较就要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就是大家口中所谓的“次等光明人”,这种几百年以来形成的偏见比任何无谓的辩解都具有杀伤力,就像现在的劳斯,连他自己都感觉比眼前这个像是得了白内障一样的金眼珠家伙矮了一头,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感让他浑身都不自在,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快要窒息。

  当然还有光明艾斯人,他们的地位是最卑微的,他们并没有自己的领地,像是流浪者一样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这让光明族人们认为他们是民族的背叛者。

  特使从马车上优雅的走下来,国王率领着王国贵族们簇拥上前。

  “您好,尊敬的格瑞瑟国王。”特使先是向老国王点了点头,算是施礼,虽然他贵为帝国皇帝的特使,但是见了国王还是要遵守礼节的,因为国王在帝国中还有着“亲王”的爵位,在这个有着森严等级制度的文明中,他需要在国王面前表现出足够的谦恭,虽然他的态度一点都不谦恭,但至少用了“尊敬的……国王”这样的称呼,与礼法上就能说得过去了。

  他面无表情自我介绍道:“我是皇帝派遣来的帝国特使,特来参加您的退位仪式。”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黄金权杖。

  这一柄黄金权杖是复制品,是按照皇帝手中的黄金权杖样式打造的,上面刻有帝国皇帝的签章,专供帝国特使代皇帝行驶权利所用,通常称为“第二权杖”。

  “特使大人,”由于帝国特使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出于礼貌,老国王没有直接询问其姓名,而是直接称呼为“特使大人”:“不知道您驾到的消息,有失远迎,还请您见谅。”老国王满面笑容的说道,虽然那特使并没有表现出足够的友好,但国王言语中还是很客气。

  “那我们就快点进行仪式吧。”特使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这让站在一旁的劳斯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一种只要一笑就会死的怪病。

  “也好,我们耽误的时间够多了。”老国王率众人返回到城楼上,他面带微笑的走上前台,他的出现将广场上前来观看仪式民众们热情彻底点燃,他们山呼着“国王万岁”,疯狂的向老国王挥手致敬。

  老国王也微笑着向台下的子民们挥了挥手。

  “王国的臣民们!”老国王铿锵有力的声音被扩音喇叭放大,传到广场的每一个角落里,布拉达广场上吵闹的民众们立刻安静了,

  “王国的臣民们,我是格瑞瑟·蓝色天使,今天是我即将离开王国的日子!

  “作为王国第二任国王执政的五十四个年头里,我为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深感不安。

  “你们当中有些人可能还在遭受着不幸,甚至有些人可能还在忍受着贫穷,我没有带领你们过上富足的生活,这是我最让我内疚和不安的所在。

  “光明帝国蓝影王国的臣民们是由光明若乌族、海狼族、及其人族和万物生灵组成的,在这个自由、平等、博爱的王国中,我很荣幸能够成为你们的拥戴者……

  老国王声情并茂的发表着他的长篇演讲,这是他最后一次以国王的身份站在这个国家的制高点上,这种略带伤感的情绪很快便感染了现场的每一个人。

  演讲是每一位国王都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而优秀的国王总会熟练的运用演讲这种方式获得臣民们的支持。

  据传说在古代的时候,有一位将军策划兵变,他煽动起士兵们对君主不满的情绪,兵临城下,君主已然成为瓮中之鳖,然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这位伟大的君主用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打动了叛乱士兵,那位叛乱的将军也被君主的演说感动的热烈盈眶,扔掉锋利的宝剑拜服在地,请求国王的原谅。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国王究竟是谁,早已无人知晓,而那位将军最后的命运也成了千古之谜,甚至就连这个故事的真伪性都已无从考证,不过用舌头征服别人的思想,这确实是最节约成本也是最便捷有效的方式。

  换句话说,打情感牌,永远比铁拳要有效的多,而“情感执政”也被历代的君王们所推崇。

  老国王显然是“打情感牌”的个中高手,他向子民们表达了自己的愧疚和对臣民们依依不舍,并在最后以他的“祝愿王国越来越富强”作为结尾,结束了长达一个小时之久的演讲。

  这时情绪高涨的民众们再次呼喊着“国王万岁”,不论他执政期间表现如何,就现在为止,他征服了在场的众人。

  接下来,退位仪式正是开始了,莱伦特站在劳斯的身后,用手指偷偷戳了戳他,这让早已昏昏欲睡的劳斯清醒了些,他见没人注意到自己,马上站直了身体。

  “我以国王的身份宣布,”终于到了正文,老国王的表情庄重而严肃:

  “免除王国军队所有上校及其以上王国最高元帅以下高级将领职位,

  “免除王国所有内阁大臣及其以上高级官员职位,

  “免除王国所有子爵及其以上爵位封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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